第十章
乐队的第一次录音进行得还算顺利。为了借录音室,仙道特地回学校找了趟系主任;那女的被他迷得七荤八素,二话没说就签了批条。洋平从系里找了个音制做得特牛的哥们,当是友情帮忙。所以在象那么回事似的忙乎了一整天之后,出来的效果,虽然和metallica那样的大牌乐队用5、6个专业音箱录制出来的没法比,但是大家还是不约而同地笑着鼓掌,说不错不错,流川吉他的味道棒极了,还有彩子高亢的声线,恩,真的不错。
当梦想一步步接近现实的时候,所有人都被一种光辉的前景激励着。
Quicksilver的成功让水银成了倍受瞩目的黑马乐队。开始有人在电台热线和网站上查询,也有制作人找上门来。Evil的摇滚Party依旧火爆,每次只要几个人一出场,气氛立刻变得疯狂起来。那段时间的演出很high,没有什么功利色彩,是一种最直接和本色的展示;对他们这些放纵恣肆的年轻人来说,只要能获得宣泄的满足,获得主宰的快感,就足够了。
田冈觉得自己果然没有看错。
他们就象一团包不住的烈焰,早晚有一天破茧而出。
合约到期的时候,正是夏天,和那年一样,天气热得象下了火。乐队临走的那天,田冈说,介绍你们认识一个人。
南烈是涩谷区有名的摇滚经纪人,他公司签下的很多乐队都是从evil发掘出来的。早在两个月前看了水银的演出,他就一直想把它收归旗下。这下正好有田冈这近水楼台,当然不能错过。
“水银正是我想要的那种乐队,音乐很重很酷,而且偶像味十足……”
……
“只要愿意,你们可以很红。”
……
听到最后几个字,倚在角落里的流川抬头看了他一眼,却一言不发,眼神很冷漠。
……
那个形象便成了后来南烈对他最深刻的记忆。
好象世上再没有什么事能打动他。
他爱的似乎只有音乐,只是,单纯、的、音乐。他全部的追求和野心也因此而变得纯粹,不是为了炫耀,也不是为了名气和金钱,只是因为喜欢,所以义无返顾。
流川就是这样的,男人。
……
“那么好吧,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三井握了握南烈伸出的手,带着一贯的神气。
所有人都明白,从此以后,水银将迈入一个新的起点。他们会因此而不断成熟,经历着生活中这样那样的狂喜和悲哀,在风暴般疾驰的时光中拼命地去保住些什么;他们年轻激扬的脸,自由不羁的心,以及所有孜孜以求的梦想会在激情中燃烧殆尽,直到岁月把一切通通拿走。到最后又能保住多少呢。
……
第一张专辑推出后,水银火了。他们的音乐象鲜活的空气冲入在金属都市中奔波的人们的大脑,风格真实情绪鲜明。.他们开始受邀在音乐台中接受采访,也出席一些电视台的直播节目。流川的神情依旧一如既往地淡漠着,好象成不成名和吃不吃饭一样无关紧要。樱木则是最糟的一个;他象是天生就不懂什么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经常是问什么答什么,完全一根肠子通到底。南烈说进了这个圈子就要长点心机,别什么都满不在乎,这是为你们好。
……
可是,樱木学不会。
他的火爆脾气很快就和他不加掩饰的直率一样出名。有好几次,他差点对记者大打出手,把原本顺利的演出弄得乱七八糟。还有一次喝醉酒后,他把蜷在电台路边的猫当成皮球踢飞了出去,结果就有人在摇滚日志上洋洋洒洒几千字声讨;三井说他们他妈的就是嫉妒。没错,水银的光芒四射肯定让一些人眼红,这世界就是这样,你成功了就总有人看你不顺眼,恨不得把你踩在脚底下狠狠碾上个三五十圈;或者干脆玩阴的,来个抨击或是曝料,让你有口难辩,温柔地杀死你。
樱木也因此被评价为,狂野狂妄自大冲动暴力难以驾驭……那些可怜的家伙们已经弄不清是褒是贬一派胡言了。
……
乐队很难在公众生活与个人生活间找到平衡,一切似乎与他们的初衷背道而驰。
……
南烈警告樱木不要再惹是生非。
他喷了口烟撇撇嘴,说好啊,然后哐当一声推门出去。那个‘你算老几啊’的表情让南烈一连好几天都不爽得很。
樱木就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别说是威胁,就算是有把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见得乖乖听话。
……
可是,和流川在一起的时候是例外。
他们常常会在夜晚或是不用排练的时候,结伴度过悠闲的时光。
家里的气氛是粗糙而随意的。流川的那一大堆CD被翻来覆去地听了一遍又一遍,喧嚣迷幻的音乐象毒品一样,让人上瘾。每当邻居被吵得找上门来,樱木就傻呵呵地挠挠头说不好意思,也不发火。然后他们就穿着拖鞋出门在夜晚微凉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牵着手,聊天,或者翻翻路边的打口盘。有时遇到人家牵出来的宠物狗,樱木都会弯下腰摸两下,露出孩子般天真灿烂的笑容。
他不再象从前那样贪玩了,流川也不再那么漠然;他们会坐在一起慢慢抽着烟,交换彼此对一首歌的看法,或者熬夜改一段乐谱。有时候流川练吉他到深夜,回来一打开门,樱木就会冲出来用双臂拥住他;他能感觉到他手臂的力量以及身体里那种微微的痉挛。有时候流川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听到浴室传来哗哗哗的水流声,似乎还有一两声喷嚏和咳嗽;那让他的呼吸声渐渐趋于平缓,最后进入婴儿般柔软平和的睡梦中。
他们到底还是长大了,成熟了。
而他们,也还是从来没有改变过。
专辑带来的钱除了交房租、买饭买烟和CD,基本都毫无用处。樱木偶尔会穿流川买回来的T恤和仔裤,因为身高差不多,所以就很合适。他常大脸地说这身专门为我买的吧狐狸,正好哦;流川于是一个白眼瞪过去骂他白痴,然后想好好的一身衣服就又要被糟蹋了。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樱木总是把衣服撑大一圈,然后笑嘻嘻地说,你果然没有本天才强壮哦,嘿嘿……
……
“我们还是成功了,狐狸,我就说早晚有这一天。呵呵……”有时候,也说点无聊的事儿。
“那,又、怎样?”
就算大红大紫,又能怎样;都只是一种过眼烟云,一纵即逝。对于流川来说,他所追求的,永远都是他尚未得到的东西。
他根本就是那种把自己当敌人去打败的男人,不断往前走,也不会为沿途的任何风景而停留。
一直走,直到走不动为止。
“没什么……呵呵,我爱你。”樱木在黑暗里淡淡地笑了。他似乎知道他会这么说,而他,也不知道答案。
或许,根本就没有答案。
他只知道现在怎样,他只知道流川是以怎样的轨迹划过他的生活,而他又以怎样的心情爱上这一切。
当他听音乐的时候,当他吃饭、洗澡、抽烟、甚至走在路上的时候,都能感受到流川的存在。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会盯着流川的脸看,看他微张的嘴角和蹙起的眉头,孩子气似的;流川醒来就不爽的很,看到那白痴色迷迷的表情,于是一拳打过去,疼得他呲牙咧嘴。樱木到是不生气,象只大猫一样趴到他身上,说怎么办吧狐狸你得陪我,于是就在一秒钟之内恢复狮子的本性疯狂地索要他的嘴唇他的肌肤他的身体……
然后他搂着他在清晨的阳光里抽第一根烟。
樱木用手指摸了摸那些阳光,第一次发现它们是暖的。
……至于其背后存在的意义,
他不得而知。
……
乐队的成功给每个人带来了压力。创作thatfire的时候,他们回到从前破旧的库房里,熬更守夜,成天泡在一起。但凡排练的时候仙道来找三井,总要吃足闭门羹;连南烈也一样。三井对新歌的每个部分要求都很严格,不管是词还是曲,无论吉他,还是鼓;大家都知道,这样的状态能出东西;而音乐,才是水银真正的灵魂。
没有了绚目的灯光和刺耳的尖叫,也没有记者和麦克风,他们仿佛回到了最初那段单纯的穷而快乐的时光,重新感受到了那些恍惚隔世的光芒和昏然然的渴望。
很多时候,生活无情的改变让人想哭。
……
秋天很快过去了,象鸟儿的翅膀最终留不住无数个白昼和黑夜。
然后是冬天,是春天、夏天,再过秋天。
……
当电台里传出彩子穿云裂帛般的歌声的时候,三井正躺在仙道家的床上,
窗外下着连绵的雨。
“水银乐队的成员一致表示,thatfire是对他们共同岁月的总结和纪念,因此歌曲中所唱的的…………”
仙道啪一下关掉了广播,不怀好意地对三井笑笑,“可惜没有我哦。”
他已经顺利地和SONY签约,做了歌手;前一阵子的宣传攻势造得很猛,各种场合的亮相也很频繁,而且公司的高层弥生女士对他青睐有加,真是想不红都难。
“还嫌不够出名啊?你……”,三井皱了皱眉头下床点烟。
“不是,我是说你们的歌里没有我,呵呵……”
“醋啊,你?”
他看了眼仙道。什么时候起,他的那张脸变得更成熟更迷人了呢……不知道……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已经变得麻木不仁了……呵呵……
“里面有你,混蛋”,三井走过去和他抱在一起,“我说有就有。”
“呵呵……”仙道温柔地笑了,低下头吻他。
空气里潮湿的味道经久不散,渗入皮肤、毛发,和他们的嘴唇里……
……
“天气预报说明天有大雨……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流川……”
彩子听到话筒的另一边半天没反应,不禁抬高了音量。
“哦,恩。”
流川瞪了一眼正要出门的樱木。那个白痴刚刚在他的脖子上唑了个红印。
“哦什么呀?樱木呢?” 彩子承认和流川聊电话不亚于一种折磨。
“出去了。”
“出去?去哪了?”
“不知道。”
“……” “他一个人吗?”
“洋平找他。”
“哦”,彩子想流川你总算把重点说出来了,真不容易。
“……流川……恩……你能来我家一趟吗……”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低也很轻。
“……?”
“我喝了点酒……其实……平时又找不到机会……我有话想对你说……”
“……”
“好,那我过去。”
thatfire
life itself,is dark fate
sink deeper everyday
only to fly,where is the wings
heaven above,dreams so far away
there\\\'s nothing more to give
simply no sense to me
pain will never stop
and just set me free
time flows,hide in desire
things not what they used to be
bore and daze,how to escape
empty inside,and who truly care
yesterday seems never existed
games are easy to play
lost child,oh,thatfire
just fade away and burn out
......作者: poiups 时间: 2011-10-24 21:35
第十四章
3月初,乐队的全国巡回演唱会正式拉开帷幕。从东京到大阪,再到京都、札幌、名古屋……水银的足迹所到之处,掀起一阵阵狂热的rock风潮。 他们唱响了繁华都市虚伪表象下最真实的激情梦想、困惑、和愤怒,唤醒了生命里这样那样的、热切的渴望、爱和悲伤……在东京,武道馆内的360度席全开放,门票在半个小时之内抢购一空,创下日本国内非视觉系乐队出道最短时间就在武道馆举办公演,而且是一天两场的新纪录。彩子在台上大喊着Let’s rock the world的时候,台下无数双手臂高高挥起,热烈的尖叫声仿佛响彻整个城市的不夜星空。
几个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那是满场奔跑自由宣泄的快乐,是全身心每一个细胞都投入的快乐,是恍如昨日一家人在一起的、乱哄哄、暖洋洋的快乐……
而事实上,巡演的过程也是异常辛苦的。几乎每一场Live下来,他们都汗流浃背,体力严重透支,休息不了几天就又要飞去另外的城市。4月份福冈的演出结束后,彩子因为过度劳累昏倒在后台,原定加演的两场不得不取消,巡演也被迫中止了半个多月。
直到5月末,乐队飞抵横滨。
在当晚的演唱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大屏幕上放出长达12分钟的幕后花絮。
画面上的流川坐在元町公园的草地上,弹着手里的吉他。依旧的冷俊、依旧的旁若无人,无论是修长的手指还是凌厉的眉梢,连吹过耳畔的微凉的风,都仿佛在低吟浅唱。这样的他,在天堂里。台下一片躁动,镜头一点点拉远,沿着公园有海岸大道,银杏树林立的树街,还有港口的灯火夜景,难得的美丽动人,好象情人温柔而遥远的微笑……樱木在旁白里念到,
to the one, just for kaede……
全场哗然。彩子说没错,流川是水银天才的吉他手噢,just for our kaede……
紧接着是尖叫声,连续不断的,掌声。樱木从鼓架后面走出来,对着他爽朗的笑,然后轻轻地两个人拥抱在一起。他赤裸胸膛上的汗水和皮肤的味道依然清晰,让流川在一瞬间混身僵硬……他看着他,有话要说,可是除了喧嚣,什么也听不到……相遇在几年前那个如火的夏天,相伴走过无限风景,梦醒了转身了,不得不放开了,再次相拥却是在这陌生城市寂寞的舞台上。他们不再是那两个需要人来填补空虚的孩子,不再是那时候每夜枕边相拥而眠的情人,各自独自走了那么远,才发现熟悉的怀抱里,神情早已不是记忆中的神情,眼也不是那双眼。
而说出口的话,也只剩下最无关紧要的部分……
“来段solo吧,狐狸……”
………………
舞台正中的火焰喷薄而出,万人的欢呼淹没了只属于两个人的落寞。
所以,更加落寞。象烟花一样,开到荼蘼。不知道该微笑,还是哭泣。
…………
巡回的最后一场,在东京巨蛋的演出。
乐队在台上唱足3个半小时。彩子的一系列白衬衫,黑bra,跪地呐喊的高亢声线,流川冥火般颓美的solo,,樱木狂放的鼓声,以及三井飞扬的栗色长发,激情和汗水……这些成了fans对水银最经典,也是最永恒的记忆……当天的现场气氛无比火爆,几近引起骚乱,最后一次返场的时候,几个人套着印有各自头像的T-shirt,共同完成了thatfire的演奏,三井砸了bass,场面一度失控,人群兴奋无比。仙道后来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仍然心有余悸。所有人都站起来了,大喊大叫,好像随时都会挤倒在地,被乱脚踩死……
水银达到了鼎盛时期。这些热血青年们在他们最美好的岁月中创造出其音乐生涯中最为辉煌的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