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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授权转载] [授权转载]【花藤】相见不如怀念(中篇完结,作者:阿塔) [打印本页]

作者: 泡泡仔    时间: 2014-1-15 13:05     标题: [授权转载]【花藤】相见不如怀念(中篇完结,作者:阿塔)



很老的文了看到坛子里貌似没有,阿塔也开放授权就想转过来好了,1L上截图授权(不知道图片传的上去不),2L上文字授权。
第一次发转载帖,仔细阅读了转载要求后还是担心自己发的会有问题,如果有问题请坛主立即联系我删帖即可QuQ
作者: 泡泡仔    时间: 2014-1-15 1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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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塔[danhe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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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泡泡仔    时间: 2014-1-15 13:09

(一)

  回到公寓的时候掏出钥匙然后打开门,微暖的空气从门缝中漏了出来,把门推开的时候刚好听到录答机呵哒一声被打开的声音在房间里蒙蒙的震荡着,他眯了眯眼睛然后收起钥匙走了进去.

  沉默的房间里只有答录机嘶嘶的声音,然后过了大概有两三分钟才有一个低沉的男声缓缓的响起,似乎是因为感冒或者是长时间没有说话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而且怪异.
  "队长⋯⋯"声音在被空出的间隙中不自然的陷落着,他放在领口的手忽然停住然后才缓缓下移.
  又过了大概有一两分钟吧,犹豫着的声音似乎突然下定了决心一样提高然后一口气的说了下去:"我有件事情一定要告诉您."

  他把钥匙放在桌子上然后才坐在沙发上慢慢的解开上衣的扣子,似乎是认真倾听的表情只是眉毛轻轻的皱了起来.
  "花形他⋯⋯"
  他的手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微微的抖了一下,他舔了一下嘴唇然后低下了眼睛.
  对方的声音有些抖,穿过了整个客厅漫过来的时候似乎有种不顾一切的感觉.
  "花形他,他住院了在浦僖医院.队长你能去看看他么?"
  另一端的那个声音说的有些焦急好象害怕被打断一样的慌张.


  他怔了一下,原本看向窗外的眼神收了回来然后有些吃惊的落在了仍旧转动着的答录机上.
  "⋯⋯就这样,队长拜托了!"
  他眯起了眼眼前似乎还是浮现出了一志那张紧紧的皱着眉的脸,苦恼着的脸,然后深深的弯下腰去很用力的对他说着:拜托了队长!

  他把外套脱下来然后平放在沙发上,路过客厅的时候把电话线给拔掉了.淡白色半透明的线头在灯光下微微的晃了一下然后被他扔下去.从冰箱里取出牛奶来仔细的拆开纸盒然后小心的把牛奶倒了出来.
  温柔的液体缓缓的充满了透明的容器,那种似乎是完全的纯粹的乳白色渐渐的上浮然后盖过了那片单薄的透明之后的一切.
  在学校的时候就看到了永野.知道他是特地来找自己,不过从他那里听到那些关于花形的似乎是完全不真实的消息的时候他只是怔了一下,觉得有些不能相信吧.

  "队长,请,⋯⋯请去看看他吧."高大的男人用力的垂下腰来请求的话很艰难却还是大声的说出了话,藤真似乎可以听到对方心脏猛烈跳动着的声音."拜托你了."
  看着对面的男人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的时候藤真扶住了他的肩膀然后许诺说好的.
  "请放心我会去看他的,毕竟,你们都是我的朋友不是吗?"
  听到了这样的回答对方的脸上露出难过的神色来然后低下头似乎有些难看而且有些委屈的喃喃着说这样啊⋯⋯
  藤真忽然想起来似乎自己忘记了什么.


  坐在沙发上翻开机械工程学会历年的目录总集的时候他忽然莫名其妙的想起高中时候的一次国文考试.
  他还记得小田老师用力的捏着粉笔然后敲着漆黑的黑板的样子,白色的灰尘淡淡的飘落下来然后整个教室里都可以听到他有些神经质的声音.
  花形的国文成绩是那时班里最好的,每次国文测验的时候他都习惯性的提早交卷,然后藤真可以听到他轻轻的推开门然后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中渐渐的远去.
  他记得的那次似乎是初夏的早晨,窗外浮动着的树影是有些透明的淡绿色,清爽的风从窗户外面缓缓的涌进来,他手里的笔一下下的点在课本的左上角,右手的手心空茫茫的然后有风穿过.
  洁白如雪的薄卷上有轻微的划痕,他忽然想起不知道在哪里看过的俳句:
  初春里,
  摘下椿蕾细观赏.

  远去的脚步声那么的轻那么的低他觉得似乎是什么微小的东西轻轻的划过他的手掌然后慢慢的离去.
  他定了定神把东西收了起来然后迭起卷子交了上去,刚好盖在了花形的卷子上面,微微的有些斜于是他伸出左手轻轻摆正.

  然后他匆匆的走了出去在楼梯旁叫住了花形.

  教练是在那个时候离开的,他不希望由别的什么人来篮球队执教,但是校方的决定似乎是无法推翻的.
  "透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呢?"他站在楼梯旁询问他的意见.
  "无论你怎么做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隔着镜片他还是看得到花形认真而且郑重的眼神,自己明明还什么都没有说啊.
  虽然有那种自信但是被对方说出来还是觉得胸口一震,无论怎么做都会被支持这样的承诺似乎太过奢侈了.
  藤真沉默了一下然后笑着拍了拍花形的肩膀说谢谢你,透.

  于是隔天藤真就向校方提交了申请,身为队长的他申请担任篮球队的教练,而且申请书后面有所有队员的签名.
  那时候翔阳很强.
  无论是在那之前还是在那之后.


  他站了起来然后去翻地图,虽然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了将近四年而且也被告之了具体的地址可是在去之前还是先查查地图吧.
(二)

  月台上的人匆忙的向前涌动着藤真拎着书袋随着人群向前走去.

  坐在车上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然后打开了书袋掏出下午才打印出来的英文资料仔细的看了起来.
  面临毕业之前导师布置的课题偏僻而且冷门,在图书馆查找资料的时候藤真看着那些外文书目开始头疼.
  当时导师对他说藤真你来做这个专题吧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瞟了一眼就知道那是实验室今年经费最多的项目中的一部分.

  光是书目单打印下来就有了一定的分量,完全是没有深入接触的方向.
  藤真去借书的时候仿佛背书一样的念出那些书名,大概的翻了一下就花费了他将近一周的时间.
  确定了基本的方向之后在公寓里一边吃面包一边记笔记,完全念下来之后才去找历年的相关杂志翻论文.

  三个月的时间怎么算似乎都太紧张了些,整理那些书目的时候他皱着眉那么想着.
  每天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只是匆忙的在图书馆和公寓之间来往着.

  在这种时候被告之这样的事情,藤真的确觉得有些困扰.
  无论如何都不能只去一次就好的.
  有些麻烦吧.

  他把眼镜摘了下来平放在膝盖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曾经是篮球队副队长的花形透,他们大概有两三年没有见到了吧?
  那么长的时间了,他按住了太阳穴.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吧,比如自己.
  他握着手里的眼镜有些淡漠的这样想着.

  最晚的那次见面大概是在同学会上,那时候应该是春季考刚刚结束不久,一志重考了两年终于如愿以偿的考上了东京大学,同学会的时候走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进去的就是花形.
  那时候觉得似乎和高中时候有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花形进来的时候似乎连气氛都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同班的尾田和明濑因为之前喝了酒了缘故所以脸有些红,花形坐下来的时候藤真明显的看到尾田的手紧张的收了起来然后很端正的跪了起来,花形只是很温和的笑了笑然后说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把脸转过去让泰雄帮着倒酒的时候藤真想花形居然会坐在两个女生中间.
  虽然看起来只有那里有空位但是他还是觉得花形似乎应该坐过来才对,坐过来和篮球社柔道社的这帮男生在一起.

  那时最后一次见面吧.
  大家似乎都很开心,柔道社的家伙们合起来灌篮球队的人.
  "啊!真是看着生气啊,"笑着这么说的泰雄是柔道社的副社长,三年里却没有一次能够在县大赛上出线,"啊你们篮球社真是可恶啊!"
  "那么的强真是让人说不出话来哪!"喝着酒然后忽然低着头的泰雄声音有些闷的那样说道.

  周围的男生们一直在起哄,不过似乎没有人敢跟他拼酒的样子,坐在他身旁的典子和春明被灌酒的时候他看着她们为难的样子所以一杯杯的接过来然后喝下去,抬起头的时候正好看到正对面花形沉静的眼神.
  一志忽然站了起来眼框有些红的举起酒杯激动的说为我们翔阳的队长和教练我们的高中干杯!

  然后就顺理成章的被灌了,柔道社的家伙们一个个的轮着给他敬酒,他轻轻的吸着气然后不动声色的喝下去,偶尔抬头的时候会看到正对面那双熟悉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并不是那种露骨的令人讨厌的眼神,是很久之前就熟悉的视线,沉稳而且安静的围绕着他,追随着他,有些轻微的悲哀,好象被埋在淡白色如雪一般的樱花花瓣下的路面,无论在哪个季节都是坚实的存在着只是被轻柔的覆盖住然后看不到了.

  在那样的视线他低着头记不清楚到底喝了多少.
  似乎一直都很清醒,所以没有怎么抬头.

  在那之后大家都散开了,差不多所有的人都醉得厉害,除了他和他.
  花形跟在他的身后然后叫住了他,于是两个人就那样一起走回去.
  花形离他很近,一直安静的走在他的身旁.
  夜里有点凉,藤真把领口翻了上去好挡住风,然后他听到花形淡淡的口气说道没想到你这么能喝哪.
  藤真微微一笑然后说啊是啊,我可是千杯不醉的.
  然后两个人又再次陷入了沉默,虽然一言不发却不觉得尴尬,似乎就那样一直走下去也不会怎样似的.
  路面上车灯的光彩好象流线一样划破了沉黑色的夜幕,走在路边的时候藤真把手塞在口袋里觉得似乎连脚步都有些浮了起来,路面仿佛是缓缓起伏着的,好象温柔的波浪一样在他的脚下慢慢的涌动着.
  那时侯花形忽然停了下来,那双温柔的静默着的眼睛,那双一直躲在镜片后面的眼睛突然那么明亮的看着他,他楞了一下然后在茫然中把之前一直插在风衣口袋里的双手抽了出来.
  花形的表情是那么的郑重于是他也微微的皱起了眉头,花形低了低头然后笑了一下,再抬起头来看向藤真的时候他说:KENJI.
  然后他听到他犹豫了一下.
  啊.你一直都好吧.花形低着头然后用扶了一下眼镜,表情变得有些不太自然.
  他的心脏在那句话被讲出来之前细微的收缩着,然后在那之后又空茫的被涨开了.他抬头看着这个比他几乎要高出一头的大个子,他看着他认真却又伤悲的眼神,熟悉的一切似乎就在昨天.
  哦,挺好的.藤真笑笑.
  然后两个人继续向前走,直到在车站的月台上停了下来.
  夜色中的站台是模糊不清暧昧暗淡的,藤真把冰凉的双手轻轻的插到外套的衣兜里然后微笑着说那么就再见了.

  可是花形坚持要看着他先上车.他上了车然后扶着座位的扶手向车窗外看的时候却忽然觉得眩晕,他的胃忽然在那一刻痛苦的发作了起来,他弯下腰小臂紧紧的压着自己好象要把空气都按进身体里去那样的用力.
  车开了以后他似乎好过了一些,按住额头直起身之后才发现额头上一层的冷汗.
  车窗外是缓缓移动的夜色和流线般的灯火,一切都看不清楚.
  他的胃似乎就是从那天开始变糟糕的.
作者: 泡泡仔    时间: 2014-1-15 13:12

(三)

  在去浦僖医院的路上藤真曾经考虑过到底要说什么,因为是肺癌晚期所以发现的时候已经很迟了.
  "医生说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永野是那么对他说的.
  听到这种话的时候藤真最先的想法竟然是:啊,和做专题的时间冲突了.
  后来想着自己也许很过分.

  真正看到本人的时候反而是意想不到的沉默.

  带来的鲜花和水果一样都不少,摆在一旁的时候花形问他说不是把女孩子送他的直接给拿过来了吧.
  他怔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去,花形整个人比起两年前要消瘦得多,也许是因为戴着眼镜的缘故所以看起来更加的明显,藤真不是不知道说什么不过他还是一言不发的坐在花形的病床边.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住院的,花形淡淡的笑着这么说道.

  藤真没有说话.
  于是病房就那么安静下来了,消毒水的味道淡淡的无处不在,白色的房间里一切都干净得让人无法忍受.


  他问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花形说啊,大概两个月前吧.
  说话的时候手习惯性的抬起来去扶其实根本没有下滑的眼镜,藤真看着他继续问道:为什么?
  恩?花形偏过头看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似乎是不太明白他问的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会那样?藤真一直看着他然后似乎有点生气的问道.

  这种事情⋯⋯,花形无奈的笑了起来,然后继续回答说这种事情我也没有办法啊.
  他轻轻的呼了一口气然后看着花形放在雪白的床单上的手,可以看到清晰的淡青色血管的薄薄的皮肤,可以看到明显的针孔,可以看到那种熟悉的粗糙.
  "没有人来照顾你么?"藤真把他的手捉住然后小心的塞到被子里面.
  花形说啊,有的,只是我把他们都赶走了.
  嗳?
  "因为你要来."花形这么回答的时候是微笑着的,嘴角微微的向上翘起来然后深黑色的眼睛里溢满了温柔.
  哦,藤真笑笑,然后把头转开看着窗外.
  阳光似乎被割开然后一片片的落在床前面的地面上,亮白色的条纹在缓缓的移动着然后一点点的落在床上.

  藤真说透你记不记得高中的时候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花形低声的笑了起来,他说:我说过很多啊,KENJI你说的是哪一句呢?
  藤真也笑了然后又严肃起来:是啊你说过很多,他把手放在花形的肩膀上然后用力的压了下去,不过,你都记得么?
  花形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来然后摘下了眼镜,很认真的回答他说啊不,也许有的记不清了.藤真听到这句理所当然的回答之后笑着想要把手抽回来,可是却被对方用力的握住:不过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他没说话.
  他看着他.花形说KENJI我喜欢你.
  他还是不说话.
  花形说要是再不说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说不出话来,他站在他的床边他的手被他用力的握住却感觉不到痛,他知道他的手是粗糙的温暖的,可是不是那种熟悉的击掌也不是比赛结束后那种充满汗水的相握.
  花形说我一直都在想也许还是不要说比较好,你一定会觉得很困扰吧.
  他不做声,头一次,头一次听到这个男人清醒的在他面前说出这四个字,头一次看到这个男人镜片后面的眼睛里有那么深沉的安静和哀伤.
  花形说可是我,他习惯性的推推眼镜然后苦笑着说:可是我不甘心哪.
  他低下头的时候花形看着他,他说恩,透我知道了,没有关系的.

  阳光落在了花形的身体上,干燥而且柔软的阳光,整个房间都是明亮而且温暖的颜色.藤真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花形我明天会再来看你的.
  请照顾好自己.

  KENJI!花形忽然在他身后叫着他.
  于是他转身回头.
  "KENJI你的胃还好吧? 以后少喝点酒."花形就那样坐在那里坐在那片纯净透明的几乎令人有些迷茫的日光中一直一直的看着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乎什么都没有错过.
  他抓紧了手里的书袋,手掌心被书角扎到,他禁不住轻轻的皱起了眉.
  "那我回去了."

  他关上门,然后穿过空空的走廊,顶灯的光有些暗,他抬起头,忽然觉得眼睛干涩的睁不开,于是他眯起眼.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钟的样子了,空气中有种凉意好象是从很深很远的地底缓缓的泛上来的一样,凉得叫人有些发抖,藤真把手插到深深的衣兜里然后匆忙的向车站走去.

  在车上藤真喝着啤酒打开书袋里的资料的时候忽然想到花形的话.
  以后少喝点酒.
  他笑了笑.然后把已经喝了一半的罐子轻轻的放在一边.液体撞击铝罐的声音轻微的拍打着他的耳膜,他安静的闭上了双眼.

  "清醒的几乎可怕."
  曾经有人形容藤真喝酒的样子那么说道.
  嗳?
  "无论怎么喝喝多少看起来都一点影响都没有,也不会胡言乱语连脸都不会红,真的很可怕呢."
  啊,想起来了,是尾田.
  她那么说的.
  同学会的时候吧,大概吧.
  "如果心里在意什么或者为什么烦恼的话就很容易喝醉呢,可是藤真你怎么都喝不醉的样子,忍不住想要猜是不是,"她停了一下然后笑得很难过,压低的声音似乎在叹息一样."忍不住要猜是不是你什么都没有想什么都不在意呢?"

  总是会听到别人讲述的那种喝酒喝醉了的感觉,可惜一次都没有体验到.
  就算有时候会觉得脑袋发沉可还是很清醒.

  "一直想对您说喜欢的,"他看着尾田微微仰起的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就算已经不再是高中生了可是喜欢你的心情一直没有变过,只是,更加的喜欢."
  "真的很高兴也很感激你那时的温柔和体谅."断断续续的哭泣着然后诉说着,藤真耐心的倾听着一动不动.
  "可是,现在看起来却觉得,如果只是单纯的像那时候一样的喜欢你就好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的痛苦了."尾田的声音已经哽咽的厉害了,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的样子,藤真从口袋里掏出叠得很整齐的手帕递了过去然后努力的安慰着对方.
  "请,请您好好的照顾自己,求求你了."低着头把脸埋在苍白的手指之间的尾田不停的颤抖着,压低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伤悲.
  因为从来没有特别喜欢过谁所以无法深入的体会那种感觉,被人告白的时候总是觉得歉疚,根本无法回应对方的心意,后来就忍不住想也许自己根本就是个很冷漠的人.

  尾田说不是的真的不是的,藤真你对谁都是那么的温柔,你只是,对自己太冷漠太吝啬了.
  于是他无奈的笑笑不想再辩解什么了.
  他想着我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自己么?
  念书,参加篮球队,申请成为教练,毕业考试,还有那个偏冷的毕业专题,无论是更早以前的还有现在的⋯⋯每一件事情.
  啊,是吧?

  “KENJI你的胃还好吧? 以后少喝点酒.”他忽然想起那个男人的话.
  在那片几乎透明得令人颤抖的阳光之中那声音像是薄毯一样温暖的将他包裹起来.

  空气在那一瞬间猛然的收缩了起来,整个世界小心的沉浸在浓黑的沉默中,他一个人向车站走去的时候看到明亮的灰暗的温暖的冰冷的间断的连续的朦胧的清晰的光芒不停的从他身边游过他努力的向前走仿佛一个害怕溺水却一直一直向海水深处走去的婴孩.
(四)

  肺癌.
  花形得的是肺癌,晚期肺癌.

  藤真按住太阳穴,发现得太晚所以连动手术都来不及.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两个多月吧.

  他摘下眼镜,叹了一口气以后站了起来然后去厨房取出一盒冰凉的牛奶来.

  高中的时候藤真和祖母他们住在一起,已经很老的纯日式的建筑并没有荒凉破败的味道,相反的似乎可以感觉得到久远年代之前的阳光和温暖一样.

  记得那天穿着木屐从月光下跑回去的情景,整条路上都落满了那样明亮的光华然后把冰凉的手缩在袖子里面紧紧的攥在一起,从浴池那里回来的时候头发还是湿的水珠顺着额角缓缓的滚了下来,他看着花形穿着和服抱着臂站在那里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是县大赛结束的那天.
  他在熟悉的道路上看到花形的身影的时候他有些吃惊所以停住了脚步.

  "恩,一起去看花火大会吧."有些腼腆的花形不好意思的低着头邀请道.
  藤真楞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走在他的身旁,沉寂的小路上两个人一直都沉默着什么都没有说.
  偶尔有细小的蚊虫从他的身边飞过好象是漂浮在空气中的绒毛,夏夜的风有些潮湿的带着泥土和浮草的味道缓缓的拂过他们,夜空是明朗的颜色没有一丝暗色的云.


  藤真偶尔会想起那个明亮的夏夜.
  焰火好象花朵一样绚烂的在夜空中尽情的绽放着,然后像细碎的星辰一般缓慢坠落下来然后在夜空中茫然的融入沉静的黑色之中.

  站在路口的时候花形把眼镜摘了下来,看到他那么做的时候藤真问道不会看不清楚吗?
  花形低着头笑了起来,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藤真楞了一下之后还是很不解的看着对方,直到花形对他解释说其实是因为戴着眼镜仰起脸来的时候会有镜框隔着.
  "好象连天空都被完整的划开了."捏着眼镜这么说着的花形,藤真恩了一声之后然后转过头去.
  仰起头看看着天空的时候忽然微笑起来.

  有的时候真的不能想象,这样的人会说出那种奇怪的话来.似乎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想起来这个人的国文怎么会是全班第一呢.他微微的笑着然后仰望着天空,似乎是另外的世界,空气中有沉默慢慢的沉淀下来然后缓缓的堆积着,夜风是温柔而且缄默的,好象身旁的那个男人.

  回来的时候月亮被云层遮住,低矮而且阴沉的神龛里被点了蜡烛,浅白色的短烛在黑暗中静静的燃烧着.
  如果停下脚步仔细倾听的话应该可以听到细小的飞蛾不顾一切的扑向那烛火然后嘶嘶的燃烧自己的声音.

  "要是没有月亮的话应该更美才对啊."说话的男人用指尖轻轻的把眼镜向上推了推.
  藤真说啊,那么以后再来看吧,总会遇到比这次更美的烟火.
  花形垂着头然后笑了一下,"也许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分离的时候是秋天.
  各个社团的毕业生都忙碌着告别还有其他的活动.
  藤真被频繁的叫出教室然后被女孩子告白.
  然后快要结束.

  后来偶尔绕行路过图书馆后面的时候忽然发现那里居然有花在繁茂密匝的开放着.
  紫色的桔梗花好象厚重的锦缎一样铺展开来,沉重的异色的雪,他看到花形站在树下面身旁是低着头哭泣的女孩子.
  他从来没有看过那个男人有那么冷漠的表情,陌生而且疏远.

  看着看着藤真忽然觉得心脏似乎细微的收缩了起来.
  他看着他面无表情的离开然后才走开.
作者: 泡泡仔    时间: 2014-1-15 13:15

(五)

  周末的时候从图书馆回来.在公寓里看着那堆整理出来的德文期刊忽然觉得不能忍受,阅读吃力得让人头疼,他把那些东西摞起来然后推到一边.
  他有时候想会不会是自己太认真了呢?
  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吧?不需要达到那样的标准吧?
  不过是毕业专题而已.

  去见导师的时候被岸本拍着肩膀兴奋而且得意的夸奖道:啊,藤真你果然不会辜负我的期望啊.
  他想啊真是不负责任啊.
  为什么一直被期望呢?
  有些事情,并不想去做所以根本不希望被期待啊.

  再去医院的时候意外的遇到了尾田,穿着高领的淡绿色的外套,长头被剪得很短,整个人的感觉似乎都和之前不太一样了,眼眶有些红明显是刚刚哭过.
  看到藤真以后尾田匆忙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微笑着问候然后两个人一起坐了下来.
  藤真有些奇怪她为什么会来看花形但是一直没有问出口.

  无意识的捏着手里的手套尾田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比以前成熟了许多.
  尾田是一年之前结的婚,丈夫是原井会社的副社长,人很老实也很能干,这些都是听一志他们说的.
  很好.
  他想.无论之前发生了什么都会结束都会被忘记都会被原谅的是吧.
  那么这样就可以了.

  手机突然响起之后尾田看了看号码然后很抱歉的道别.
  分手的时候她那么认真的看着他然后问道藤真你真的原谅我了么?
  藤真疑惑的抬起头来顿了一下刚想发问的时候却突然听到病房里很大的声响,仿佛杂物落地的声音,沉闷而且空洞.

  藤真急忙的转身然后推开门,他看到花形安静的坐在白色的病床上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地面上是散落的书籍.
  他一本本的弯腰下去然后拣起来然后摞好,回头的时候看到尾田苍白的脸色.

  他楞了一下,记忆的闸门好象在那个瞬间被突然打开.
  时光的洪水滔滔迩来,淹没了他和他.

  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看到尾田咬住了嘴唇然后声音有些颤抖,她说:花形君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呢?
  然后眼泪就从指缝里流了出来,细碎的短发落在了额头上,她的肩膀抖动着然后喃喃地说道:"花形君好卑鄙."
  他楞了一下.
  然后花形笑着说尾田你说什么呢.有些责怪的口吻.

  藤真皱起了眉然后说够了透!
  花形的笑容僵在脸上然后缓缓的扭过头去,尾田楞在那里然后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藤真把她落在地上的手套拣起来然后道歉道:很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
  尾田脸色一变然后接过手套,藤真说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不是都过去了么?
  请不要这样.
  请原谅他吧.
  尾田怔怔的看着他然后才转过去,询问般的眼神有些惊慌的落在花形的身上.
  花形沉默的看着她,眼神平静的似乎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明白一样.
  于是她右手的指腹轻轻的拂过眼角然后匆忙的道别.
  急急离开的身影让人觉得落寞而且孤单.


  藤真说透你办理出院手续吧.
  花形看着他不说话.
  他继续说:如果没有多少时间了那么就应该做些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不要把生命浪费在这个地方.

  花形笑了起来说你始终都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藤真回答说你以前并不是这么多话的人.
  花形说那是因为以前我有很多话都没有说的缘故.
  藤真突然提高的声音有些焦躁的对他说道你不要浪费时间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好么透?
  花形忽然抓住了他的手然后把他拉了过去,最初是想要反抗的不过他还是沉默的看着对方没有还手.
  "什么是无聊的事情?"
  他那么郑重的问他.

  他坐在他的床边温暖的阳光落在他的背上他的手被他紧紧的握住,他说:比如⋯⋯
  恩?花形微笑着看着他.很温柔的笑容,似乎像是很久之前初春早晨的阳光,明亮却不会刺眼.

  比如你现在这个样子.他的手微微的发抖然后他说像你高中那样.
  就像你一直做的这样.

  花形的表情变得有点古怪然后他说:你还记得那件事情啊?
  藤真说啊,之前都忘记了,刚才突然想起来的.
  花形说你的手怎么这么冷,他把他的手握住然后按在胸口.
  他笑着说你听,我现在还活着.

  藤真的目光平直的落在他的前方,没有说话.
  花形低着头握住了他的手然后说KENJI你明天能来么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藤真说恩,我知道了.
作者: 泡泡仔    时间: 2014-1-15 13:19

(六)

  离开了医院回去的时候刚好路过三目那里的街心公园.
  夏季的傍晚,周围还是朦胧的光,有细小的飞虫从他身边飞过又绕回来,盘旋着发出低沉的闷闷的声音.
  那里有少年在打篮球,橙红色的篮球在空中飞翔,仿佛可以看到透明的翅膀在风中留下的迹线,于是他停了下来.

  也许自己骨子里真的是那样的吧,过分的理智和漠然的人.
  只因为某些东西才会兴奋起来.
  比如说固定的目标或者是结果.

  一直以来有些事情非常的清楚明白然后会努力的去追求可是另外的一些却避开了,远远的.

  高三的时候也曾经一起去喝过酒,篮球队的人,在一志家的居酒屋里.
  那是一志的邀请.
  说无论怎样都希望大家去.于是训练结束后他们就一起走了过去.
  一志的姐姐的确是个厉害的角色,笑眯眯的说着感谢大家对长谷川的照顾然后在一旁不动声色的将酒杯斟满.
  虽然如此可是一杯杯的喝下去的藤真根本没有醉的迹象,花形坐在他的左手也是一杯杯安静的喝着酒.
  大家在队长的面前还是很收敛的,喝酒然后低声的闲聊着直到花形把酒杯放了下来然后一脸的认真就那样看着藤真.
  他说KENJI我有话要对你说.
  花形说KENJI我喜欢你.
  于是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
  象海面上海潮退下去的那个瞬间,耳边只有海水嘶嘶的深入沙石之间的那种轻微的声音.

  弄不清楚他是真的醉了还是没有,藤真握着杯子暧昧的笑着不知道要怎样回答.
  虽然是很低的声音不过周围的人似乎都听到了的样子,藤真想了想把杯子放了下去然后说恩,我知道了.

  坐在花形对面的一志忽然慌张起来然后有点结巴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似的说道啊队长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你都很尊重你啊.
  其余的人仍旧楞在那里.

  藤真很礼貌的把碗筷摆好然后说我送花形回去你们先喝吧.明早的训练不要迟到.
  他伸出手去想要扶起花形的时候却听到他微微的笑着然后补充道:没想过要告诉你.

  于是他也笑了起来,周围的人有些尴尬的表情似乎也松弛了下来,然后他接着说道啊,我理解的.
  于是一志他们居然毫无神经的笑了出来.
  藤真摆摆手然后道别,走在花形的身边然后拉起他来一起离开了.

  走在路旁的时候他想花形是真的醉了,虽然脸色看起来最正常不过可是走起路来就看得出.
  脚步很浮.

  "喜欢我什么啊?"他笑着问他道.
  他看着他的脸,也许是因为喝醉了所以表情变得有些柔和,仿佛走失了的婴孩表情是让人不忍的茫然和慌张.
  他拉住了他.

  第一次接吻.
  有清酒的味道,香酣而且清甜.
  他的嘴唇是冰凉的,藤真觉得那仿佛是从冰箱里刚拿出来的芒果,有着冷冽而且甜美的气息.

  后来才知道原来那根本不算接吻.

  然后分开.

  "我喜欢你.KENJI"他说得那么郑重那么的认真于是藤真很无奈的说你已经说过了啊透.
  然后他说:"KENJI,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你的."
  他看着他那么郑重的表情什么也没有说.

  他想他真的醉了么?
  这么想的时候忍不住想笑.
  对感情的事情其实根本就是一知半解的藤真就算被告白也能够冷静的处理,这些是被大家公认的.
  可是似乎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刚才在居酒屋里面对花形不清醒的告白他想说的不是那么冷静的话.

  他想问的是为什么不能说出来?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那天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他路过主屋前,粉红色的樱花好象薄雪一样落满了整个庭院.
  夜风忽然强劲起来所以堆满樱花的樱树颤抖着抛弃了那些脆弱的花朵.
  仿佛落雪一样温暖的景象,可是他看着那些细小的花瓣在石灯笼上微微颤抖的样子忽然觉得无法形容的伤悲.

  原本平静的心情好象陷落在沙堆里的石像不停的下坠不停的深陷无法阻拦无法挽回.


  他一直记得第一次在篮球社时的情景.
  一年级的新社员全部弯下腰恭敬的喊着前辈的时候他站在他的身边.
  戴着的黑框眼镜在弯下腰的时候好象荡秋千一样的微微晃动着,他忍不住所以微微的笑了出来.
  于是他看了他一眼.
  没有任何的表情.

  结果是他和他被罚跑圈.
  一人五圈.
  那时的队长是三年级的直树,出奇的严格和苛刻.

  还好,他微笑着想,五圈而已.还好.

  直树队长在后面叫住他们:一年级的,你们走错了.
  皱着眉的队长抬起胳膊指着明亮宽敞的新操场一个字一个字很严厉的说:我说的是那个大的.

  他很无辜的看着队长然后带着有些困惑的微笑问说:那个,队长,那边的跑道还在修啊?
  看起来就很威严的队长面无表情的说你们可以顺便帮着踩踩道.

  哦,他点点头转过身的时候那个叫做花形的人已经开始跑了.
  很稳,中速,绿色的翔阳队服在荒芜的跑道上像是一个生命存在的标志,让人心情安定.

  他叫花形透.
  他想起在篮球社做自我介绍时那家伙沉稳的声音.那样的身高看起来应该是一直都在打篮球的吧.

  翔阳.
  刚加入的那天大家在队长的带领下大声的喊着全国第一.
  声音大的几乎要把篮球馆的顶子都掀翻一样.

  魔鬼一样的队长直树.
  毫不留情面的训练和惩罚,结果总是在训练结束后就有人低着头递交退队申请.
  直树什么也没说然后把那一摞东西胡乱的塞在训练表下面,压得很严实.
  那时侯汗入雨下气喘吁吁的新生们就瘫倒然后坐在篮球馆光滑的地面上纷纷的发着牢骚.这种时候藤真很少说话,既然大家都坚持了下来那么只是发发牢骚也没什么不好.
  不过有一次例外,花形扶扶眼镜面无表情的插话说其实有梦想很好.结果大家都瞪大了眼睛楞楞的看着他,有人侧过脸去小声的嘟囔道:可是我只是喜欢而已,并不想做的那么好啊!
  那么就放弃吧,这种事情是别人勉强不了的.
  那样的话从看上去就没有什么亲和力的花形口里说出来总是很冷淡的,那个男生的脸当场变白整个场面僵硬得无法收拾.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看说出这种话来的花形要如何收场,他只是扶了扶眼镜然后很平淡的解释说:不能付出太多的还是应该早点离开的.

  那时他就多看了他一眼.
  然后在心里感叹说这个人不太像一年级的新生.
  太沉稳了.
  放心的让人有点害怕.

  不过篮球社的直树队长实在是个执着的人.
  握紧了拳头站在新生们的面前一脸的严肃,说出的话却是热血沸腾:"翔阳!全国第一!"

  好.他在心里赞同.
  目标是他最喜欢的东西.
  尤其是那种在高处一时还达不到也不容易达到的目标.

  那种,可以得到却没有什么禁忌的东西.

  那时他转过头去看了花形一眼,平静的眼神里有着非比寻常的自信.
  他记住了.
  那么一起努力吧!
  大家相互击掌然后跟着队长的声音大笑着喊道:"翔阳!全国第一!"

  那是我们的梦想.
  我们共同背负着的梦想.

  在东京的公寓里他常常会梦到过去.
  那个拥有美好梦想的过去.

  就好象现在这样他站在那后面看着他们运球看着他们带球过人看着他们起步上篮,看着他们抢篮板看着他们回防看着他们远射投篮看着他们欢呼跃雀看着他们低头叹息。
  班驳的丝网后面就是曾经过去的伤痕累累的青春,伸手可及,那么遥远的真实。
  空旷的篮球馆里有鞋底擦过的声音,有篮球落入篮框的声音,有他们大家一起喊翔阳第一的震荡,他记得记数板上的数字跳动时的光芒,他记得跑道上滴落的汗水,一切都清晰的犹如昨日.

  当然现在的他知道花形为什么说永远也不要告诉他.
  现实残酷的就像是一条狭窄的单行道,稍微的出轨就会跌落.
  有些界限是永远都无法越过的.

  弯下腰来那么认真的男人低着头然后专注的目光落在光滑的地板.
  整个场面就仿佛一张未完成的钢笔画,深刻的轮廓还有潦草的背景,他的周围有淡淡的光和影.
  后来偶尔想起来记忆中的花形似乎就是那样的。

  他希望他能够平稳他想也许他也是这样想的吧.

  无论是多久以后想起来都是那样。
作者: 泡泡仔    时间: 2014-1-15 13:24

(七)

  一直想带你去看的.
  电话的那一端熟悉的声音压低了这么说道.
  河川公园的花火大会.
  听到他温柔的笑声的时候藤真就觉得似乎最近的事情什么真实感都没有.

  模型计算一直在进行着,他连备用电源都借来了然后才放心的出门.

  比起故乡的那种这里的人似乎有些太多了,站在公园的周围他苦笑着看着前面的人群然后说你来我家吧.
  就在这附近.

  啊.
  藤真点点头看着他然后那个男人有些含糊不清的答应着.
  他就那样默默无语的跟在藤真的身后走了进去.
  整洁的房间里满眼都可以看到的都是关于机械类的资料和书籍,花形脱掉了外套然后坐了下来,藤真去找了一张席子然后铺在阳台上.
  "恩,找不到多余的椅子所以只能那样."
  花形点点头表示理解.

  他习惯性的从冰箱里摸出一罐啤酒刚要打开的时候突然想起花形曾经说过的话于是把啤酒罐仰起来冲着花形晃了晃然后笑着说我喝一罐.
  花形笑笑然后说不要喝太多.
  他坐下来的时候花形问他说:会不会很困扰?
  嗳?
  恩,被我告白.

  男人一直看着自己专注的眼光不曾偏移一丝一毫.
  藤真捏着啤酒罐的边缘笑了起来然后沉默了一下回答说开始的确是那么想的.
  "透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过分呢?"他问他.

  "关于尾田的事情⋯⋯"他犹豫了一下可是还是开了口.
  藤真忽然僵住.
  "那时候你问过我不过⋯⋯"
  "够了透,"他把酒平放在地上然后离开了阳台,花形能够听到他咯啦一声突然的拉开冰箱门的声音.
  夏夜的空气一直是那么的闷热而且潮湿么?
  他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紧紧的贴着他的身体然后把最初相见的一点和谐和喜悦都剥离的无影无踪.
  似乎连最初下定的决定都要被磨碎然后一同消失.

  花形低着头苦笑了一下然后放弃了想要解释的冲动.
  过了大概有十几分钟藤真还没有回到阳台上来,花形忍不住要想就算自己现在就死在这里的话也许这个固执而且骄傲的人都不会接受自己的解释吧.
  毕竟他曾经给过他解释的机会可是却被他放弃了.

  那时候他年轻而且顽固,他以为藤真应该了解他.
  他认为藤真应该相信他,所以他认为没有解释的必要.

  藤真把他叫出来然后问他那传言是不是真的.
  说他叫尾田去做堕胎手术然后又甩了尾田?
  他有些吃惊传言的胡来可是他更生气这样跑过来似乎在质问他一样的藤真.
  虽然藤真的本意不过是要搞清楚事实真相而已.

  那时已经快面临毕业了.因为不小心看到紫色桔梗花下那一幕所以对传言的真实性有些怀疑的藤真其实并不相信花形是那样的男人,但是他希望能够得到花形否定的答案.
  为什么尾田会在花形面前那样的哭泣着而花形又露出那样的表情来.
  如果是分手的说法那样看来似乎也能够成立.

  藤真是那么对他说的如果没有做过就去澄清事实.
  花形皱着眉心想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的有些事情是解释不清的.

  他并没有解释,他只是对藤真说:你觉得是怎样就是怎样了.

  花形知道尾田有多么的喜欢藤真.
  他当然知道事情的始末和来去曲直,是尾田哭着请求他陪他去做堕胎手术的.

  那是他们在毕业之前的最后一次交谈.
  事情距离居酒屋那次之后不过两个星期而已.
  在那之后一志和永野他们都认为队长在和花形保持距离,所有篮球队的成员似乎都是那么认为的.
  一志努力的想要安慰花形的时候永野说也难怪啊.
  "被同性喜欢谁会高兴呢?"耸着肩膀其实没有恶意的永野被一志狠狠的瞪了一眼之后立刻闭嘴.
  于是花形才知道前一天他醉酒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懊恼的心情一直持续着直到几年后他知道了自己的病情然后终于爆发.


  花形站起来的时候忽然发现下街的火光,根本不是烟火看上去就是店铺着火的样子,火势很大已经烧掉整间店面的一半,之前因为坐的缘故所以根本没有看到.他匆忙的走向客厅的时候整个房间忽然陷入了一片突如其来的黑暗之中.
  书房里有临时电源启动的声音屏幕仍旧保持着最初的亮度,花形站在客厅的中间一时之间想不起电话的位置然后他看到藤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下街那边有店铺着火了."花形解释道.
  "你先坐在那里."藤真沉稳的吩咐他道.
  然后他听到藤真拿起话筒拨号的声音,说明了具体的地址然后挂掉电话.

  "应该不会烧过来."藤真在阳台上看了下火势然后转过来这么跟他说道.
  他在突然沉寂下来的黑暗中忽然微笑了起来,双手按在柔软的沙发中,他说KENJI我其实有点害怕.

  藤真沉默着然后坐了下来,什么都没有说.
  花形舔了舔嘴唇然后摘下了眼镜,他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什么也不要说.
  可是会觉得不甘心.

  你说过了啊,藤真轻轻的说道.
  恩,花形忽然笑了起来然后接着说了下去:刚知道的时候有些不能相信.
  "后来去了几次医院⋯⋯,什么样的病人什么样的病情都有所以就觉得这样的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了."
  花形淡淡的继续说道:"那时候并不是很在意了但是却忽然变得非常想见你."

  想见到你想问问你好么还好么?
  一直以来都沉默的看着你希望一切都平静如水希望所有的事情都安稳而且正常.
  我不想这么早就离开然后不知道你究竟会怎样你的将来好不好,我会不甘心.
  ⋯⋯

  只想看着你然后很清醒的对你说一句我喜欢你.
  只想这样而已.
  打扰了你那么久真的是很抱歉,请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照顾你自己.

  屏幕的光忽然暗了一下然后藤真看到计算结果开始打印.
  一行行密集的仿佛蚂蚁一样的数据被缓缓的打印出来在那微弱的光里他看到那个男人站起身来然后向门外走去.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想说什么可是他的自尊心却不允许他那么做.
  他陷落在黑暗之中然后沉默着.

  他知道其实一直不能原谅花形的是自己而不是尾田.
  他不能原谅他喝醉了才对他说KENJI我喜欢你.
  他不能原谅那个曾经背负着他的梦想的男人固执的做出永远都不要说出来的决定.
  他不能原谅在那个落满樱花的庭院里在那种冰冷的清酒的味道中陷入莫名伤悲的自己.
  他不能原谅在那之后无法坦然面对那个男人的自己.
  他不能原谅他让她去堕胎然后要求分手即使那只是流言.
  他不能原谅他根本不曾否认那流言.
  他不能原谅他的沉默他的退缩他的固执.
  他不能原谅那么在意那一切的自己.
  ⋯⋯
  ⋯⋯
  ⋯⋯

  消防车开过安静的街道然后他站了起来,他走上阳台然后看到花形双手插在风衣的兜里缓缓的前行着,他抓紧了栏杆然后忽然泪流满面.
  他努力的想说什么可是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在潮湿的夜风当中他后退着然后把小臂用力的按在腹部,有一个地方是那么的疼痛他皱着眉头心想怎么会这么的痛几乎要穿透他的身体一样的强烈.

  花形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盒还有打火机,微弱的火焰在夜风中柔软的摇摆着,他点着了烟然后看着那星星点点的火光灭下去然后又亮起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恩,已经消耗了他一半的人生啊.似乎连身体都变得空洞起来了.
  烟,还有对那个人的感情.

  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怀念的回忆,他微笑着然后把打火机扔进微微敞开的垃圾桶.

  从此再也不能相见.


作者: 泡泡仔    时间: 2014-1-15 13:32

试了两次图片版的授权实在发不上来QuQ
只能看2L文字版了【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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