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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 【流三花】鱼和熊掌(END) [打印本页]

作者: 惜红依    时间: 2010-12-24 14:33     标题: 【流三花】鱼和熊掌(END)

本帖最后由 惜红依 于 2010-12-26 21:44 编辑

【1】
暮春三月,日光融融,杂花生树,群莺乱吼,这是野地郊外之景;相比之下,本该热热闹闹的街道,却不那么热闹,街民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成一个圈圈,津津有味地看本街地头蛇终于被欺负了一回。

噔噔噔,马蹄声越来越近,圆圈破开一个口子,马上的人一抬腿就跳下来,人还没着地,就冲圈子正中央的公子哥喝道:“哪里来的刁民恶少,居然在天子脚下欺负良民?”人圈子中间共有四人,两人站着,两人跪着,三个男的,一个女的,站着的在笑,跪着的在哭。

被点名的恶少,眯着双眼打量刚闯进来的人:白玉簪子束着一头红发,颀长身量,满身锦缎,俊美少年,一脸怒气;此人少一丝江湖草莽气,多一分狂放不羁性,那一头艳丽的红发给自己指了一个方向。手里本来大开着的扇子,“啪”地合上,拿扇尖指着自己下巴,歪着脑袋,问旁边的跟班:“德男,他是说我么?”德男脑袋重重一点。恶少一甩手把扇子“哗”地打开,扇面一个“寿”字,笔走龙蛇,笑着问道:“阁下哪只眼睛看着我欺负人?”

红发少年眉头一皱,摆明了就你公子哥放刁,还敢当面狡辩,作势就要出手打这恶少,后者却一丝儿不退不让,摇着扇子等他拳头。只是这拳头还没放下,脚就被人抱住了,是跪在地上的女人,哭道:“少爷,是这位公子帮了奴家。”这女子一开口,看戏的街民就纷纷嘀咕,说什么连是非都没搞清楚就要逞英雄来救美,红发少年把这些话听到耳朵里,脸颊就开始红了。这拳头还横着空中,放是放不得,收回来又太憋屈。

还多亏了被骂成恶少的公子哥,他用扇子遮下拳头,非常友好地拉关系:“在下三井小侯,单名一个寿。敢问阁下尊姓?”红发少年一怔,拿着滴溜溜的一双大眼睛打量公子哥,拿着扇子装风骚,却也是一表人才,偏偏称自己是“小猴”,还取名叫禽兽?骚包拿着扇子在发愣人的眼珠子前晃荡,发愣的这才还魂,从从容容学人家打拱答道:“本……本大爷就是流川枫!”姿势够谦虚,语气够嚣张。

三井呵呵一笑,拉着“流川枫”的手,邀请道:“不闹不相识,请‘大爷’到在下府中喝杯茶,可好?”说完,也不待人同意就拉着跑掉。临走前吩咐了德男三件事:把这欺负良家女子的登徒子骟了送宫里服劳役去;把“流川公子”的马牵回来;把陵南王亲请过来——最后一件是悄悄示意的。自称为“流川枫”的少年站在三井的宅子前弄明白了一件事:三井,小侯爷,单名一个寿字,当下大窘。

三井小侯让丫头沏了两壶上好茶,与“流川少爷”在后花园亭子里赏花品茶胡言乱语。不一会儿,德男上前作揖道:“侯爷,陵南王来了。”三井斜眼看了打翻茶盖子的“流川枫”,心中的猜测更准了一点,面上不作声色,道:“请陵南王到花园来,我这里有客就不去迎接了。”德男刚下去,“流川少爷”就捧着肚子起身问道:“小侯爷,你家茅房在哪里?”

风流倜傥尖头发的陵南王一跨进三井小侯的后花园,就瞥见了那个匆匆忙忙的背影,以及那头红发,三井小侯挥着扇子,坐在石凳子上不动,九成把握地问道:“仙道,那人是你弟弟,樱木花道么?”陵南王坐在刚才红发少年的位置,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抬眼说道:“是啊。今早瞒着母后溜出来的。”三井小侯不摇扇子了,把头凑过去,疑惑道:“他说他是流川枫。”陵南王放下杯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还不是晴子郡主老是在弟弟面前说当今江湖有个流川枫,怎么怎么样武功高强,如何如何英俊不凡,多么多么受姑娘欢迎,惹得天生自信的樱木花道要出来找到这个勾人心肠地狐狸公比划比划功夫,比较比较花容月貌。陵南王不喝茶了,倚在桌子上问道:“你这大奸不会是叫本王来认领亲属的吧?”三井小侯又开始摇扇子扮潇洒,不语,想想,也有三个月没去江湖上露脸了吧?

陵南王没事干坐着就是不走,三井小侯也没事陪着干坐着,樱木花道这边却不能老待在茅房里,还是不情不愿地去了后花园亭子里。三井小侯,装模作样地做中间人为二人引见,这边两兄弟也“幸会幸会”地交新朋友。三人围坐在桌子前,没多余的话说,樱木给仙道使眼色,仙道只顾喝茶偏不回应。三井突然站起说:“二位慢聊,府里有点事,我去处理下。”

三井一走,仙道就先开口:“你隐瞒身份,也不用说自己是流川枫吧?”樱木摇着指头,得意洋洋,说道:“非也非也,这是本天才的战略。我又不知道上哪找这只狐狸,只要我用他名字在江湖上一混,他就自动送上门了,哈哈,我聪明吧?”仙道不置可否,缓缓道:“母后那边……”故意不说完,吊某人胃口。果然,樱木一听提到他妈,就揪住仙道袖子,乞巧笑道:“仙道你帮我说说嘛?”仙道拿眼睛瞅着蔚蓝色的天;樱木见仙道不理,更使劲儿揪着袖子,低着眉眼,低低地喊了声“哥”,仙道牵着耳朵,斜着脑袋,问道:“你说啥?”樱木咬牙,仙道这混账就喜欢拿这个开涮自己,忍,加大嗓门,拎着仙道的白耳朵,脆生生地喊道:“哥——”丢开耳朵,问道:“这下满足了吧?”仙道眉开眼笑,点头道:“满足了。只是花道若不在,我会很无聊,怎么办呢?”樱木握紧拳头,为了自己的宏伟目标,只好有所牺牲,道:“洋平就借给你吧。”只不过牺牲的是某人。“成交!”当太子要监国,是很忙很忙的,忙的都快没时间去钓一整天的鱼了。

三井小侯把仙道送到府门口登上轿子,悄悄跟问道:“你没说我知道他是底细吧?”仙道眨眼,摇头。三井笑得很开心:“我正愁一个人去无聊啊,这老天爷就给我送个宝来了。”仙道摊开手掌,要价:“不说可以,报酬。”三井问:“你要什么?”“十八坛女儿红,你地窖的。”三井哭丧着脸:“我还要帮你看着弟弟呢!你怎么如此狠心?”仙道摆出无所谓的架式,无所谓地随口说道:“老爹和母后很疼花道,我要是请命当花道的跟班,他两个老人家会更乐意的,三井小侯爷。”三井暗骂自己骨头贱,骂仙道骨头更贱,得了便宜还要占一个。仙道坐在轿子里想,回去就说花道有人保护,让他出去历练历练吧,母后不同意也没办法,人都跑了。

茶馆里,说书的老头灌了口粗茶,袖子抹掉嘴巴上水迹,“啪”地敲下牙板,道:“上回说完当朝神奈川皇帝仙道显的英勇事迹,这回咱来说说他老人家的家事。圣上后宫严谨,不贪女色,共皇后、贵妃两个妻妾,皇后生下两个皇儿,长子仙道彰立为太子,子承父业。各位听客,彰显,显彰,可知其中玄妙乎?神奈川开国高祖仙道彰就说了,咱继承皇位的孩子这代叫显下代就叫彰吧,就这样循环,子子孙孙世世代代为帝为王永不衰败。那就有人要问了,都不用避讳么?高祖说了,避讳个屁,咱没那么迂腐。”老头歇口气,又喝了口茶,拍下了牙板,道:“回来回来,咱刚说到长子仙道彰被立太子,成年后,老皇帝就封他为陵南王搬出了皇宫。那就用人问了,这老皇帝要当多久啊?咱皇帝啊,刚过知命之年,身健神安,还有起码十年的皇帝命呢!这陵南王呢,还有个弟弟,奇人啊!奇就奇在那一头红发啊,祥瑞知道不?这就是!凡是不为太子的皇子都随了母姓,所以二皇子就取名樱木花道。皇帝皇妃都疼着这二皇子呢,半步不让出宫来,天底下啊,没几人见过这天降的奇人啊!感慨!感慨!”

暮春三月底,莺飞草长,九陌花香,两位偏偏佳公子一路策马扬鞭,向江湖奔往。

龙华客栈里,两位偏偏佳公子定了个靠窗的座位,樱木大咧咧叫小二点了一桌子好菜,要了一壶好酒。三井一袭白衣,摇着寿扇,叫“流川”,樱木正看着街上繁华,哪顾得答话,何况叫的又不是他。三井扇子敲到红头上,佯怒道:“叫你呢!”樱木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顶着流川枫的名字特不方便,又不好自己拆穿。三井当然知道个中缘由,只是一想到如果流川那张万年冰山脸若摆出眼前人一般多姿多彩,那会是什么稀奇样子,想想就乐,一乐就不知不觉地笑起来。樱木这次捞着机会了,一个屈指敲到三井头顶,附送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叫本天才干嘛?一个人傻乐什么?”三井摸摸脑袋,不以为意。

樱木端起酒壶自斟自饮,说道:“小三你跟着本天才跑干么?”没几天就混的很熟,熟得自己都给他取上这么个亲昵的雅号。三井提过壶子给自己杯子满上,端在鼻子边嗅嗅,不慌吃,先说话:“我三井小侯爷待在皇城整日无事,淡出个鸟来,很久没出去露脸,就出来露露呗。”神奈川王朝有个奇怪的规定,皇亲一般是不允许参加科考或者在朝为官的,三井小侯爷的母亲就是仙道陵南王的姑妈。

樱木往日在宫里吃惯了御厨煮的东西,现下吃到民间食物,觉得这才是生活真味道,所以每顿饭下来,吃了很多菜喝了几两酒,饭却没吃多少。樱木嚼着葱花大蒜凉拌的猪肝,看三井言语到似有在江湖上来往过,想开口打听流川消息,待会他要是说“你不就是流川么”,岂不露馅白装了——这个点子不会太曲折了点吧?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樱木就是个聪明的妙人。他舀了一勺麻婆豆腐放到嘴巴里,问道:“小三,我要怎样才能更出名呢?”三井倒是喜欢喝酒,一壶酒尽,又叫了一壶,端着杯子舍不得放下来,知道他打的鬼算盘,不揭穿才好玩,悠悠说道:“如今,中原江湖上,最有资格站出来说话的,除了少林、武当一类老招牌,最臭屁的就是海南门派。”樱木一听就听出了玄机,什么是能动的,什么是不能动的,喜道:“那本天才就去把海南掌门人打败!”三井从不计较这黄汤要如何送入肚子里,慢慢品,一口饮,皆可,喝的乱七八糟亦不会醉,如果有人问,他会很天真很认真地回答:“因为酒量好啊!”此刻,他觉得樱木的话是最好的下酒菜,所以喝的喜滋滋,又叫小二哥上酒,微微笑道:“海南掌门人高头是上一代武林鼎足人物,大弟子牧绅一乾坤掌打的最好,二弟子神宗一郎六月神剑舞的最好,最近有个清田信长小师弟轻功卓绝。这一派,命硬着呢。”搬块石头在樱木的路上堵着,试探他是会踹开,绕开,还是跳过去。樱木此刻抱着瓦罐汤喝的砸吧砸吧,一股热气自胸中起,不仅是喝的太急烫着了,更是被三井的话烫着了,他说道:“小三,去海南会会他们这群得瑟的小鬼!”三井暗笑,樱木比当年的自己臭屁,他不过就清田信长那小猴子一般大小——如果仙道此刻在场并知道三井暗笑内容的话,他也要暗笑,当年三井小侯爷跨进江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本侯爷要当天下第一”;不过听闻樱木由安西老师执教,仙道又如此放心樱木来闯荡,还真挺期待他的本事。

【2】

海南门派坐落在苍翠的独孤峰顶,当二人骑马上到山顶时,樱木豪气顿发:“好一座独孤峰!”也就发了这么一句,三井就接过去:“好臭屁的海南派!”樱木不解三井为何如此不屑海南派,前几天不还夸着么?三井是个老江湖,看着樱木的眼睛就知道他肚子里的蛔虫是在睡觉还是在拉屎,他笑道:“三百年前有个独孤大侠,名号是求败,他是个神话,没有人可以将他打败。而此峰以前不叫独孤峰,是海南在此开山立户后改的名字。你说臭屁不臭屁?”樱木剧烈认同,果然臭屁,笑道:“本天才就是应他所求,来给他一败的。”三井翻白眼,居然还有更臭屁的。此刻,如果仙道在场的话,估计他也要翻白眼,三井当年上山挑战六月神剑的时候不也这么说过么?

二人在这里还没发够豪气,或者说臭屁过够,就有海南的弟子上来盘问。二人虽然是来踢馆子的,不过考虑到在别人的地盘些许礼貌还是要的,二人就说:“久仰海南,特来拜访。”海南弟子一听“久仰”二字,就特精神抖擞为两位特来拜访的客人引路。待把人引到接待客人的堂屋,海南弟子就开口道:“请二位在此稍等片刻,我进去通报一下掌门。”刚把步子跨出去没走上两步,又退了回来,不好意思地抓抓脑勺,问道:“一时失误,还没请教二位少侠高姓。”人就是不能太得意,忘了自己姓什么可以,忘了别人姓什么就太失礼了。

三井樱木二人坐在椅子上,喝着海南弟子端上来的茶水,才喝上两口润了润喉咙,就见有人领着海南弟子进屋子。一马当先的是一位身材魁梧,面庞稍褐的男子,左眼底下一颗小痣点缀,抱拳对着二人道:“三井兄,流川兄,有失远迎,还请见谅。”樱木站在三井左手边,学着三井还礼,虽然打招呼的大叔叫自己“流川兄”,那飘忽的眼神显然是不相信自己是流川枫,不过无所谓,只要打赢了这大叔就可扬名了,到那时,呵呵。樱木傻笑,反应过来才发现所有人都落座了,就自己一个人站在中间,使劲儿瞪了又端着茶杯灌水的某人,心底诅咒:“渴死你算了!”

男子汉这点尴尬算个啥,三井把茶杯从嘴皮子端开时就看见樱木蹦到了牧绅一面前,较有礼貌地下战书:“大叔,我们来打一场吧,我若赢了,你给我扬名!”樱木喊人家“大叔”的时候,完全不记得“大叔”刚才可是称自己为流川“兄”的,三井独自一个人感慨,幸亏刚才放下了水杯,否则这洋相就出的大了。三井不出洋相,自有人出洋相,那人就是牧绅一。坐在下手的阿神亲眼看见阿牧在檀木椅子上留下了几个爪痕,原本褐色的脸皮黑的跟锅底似的。更要命的是,阿牧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就不得了,他说:“我跟三井兄是同年的,流川兄。”特别在“同年”、“流川兄”这几个字眼上使力。樱木很天真地撑着脑袋表示不可思议:“你不是高头么?”阿神看看樱木,又看看阿牧,心里祈祷:“大师兄,你别忍了,再忍就要得内伤了。”阿牧为人稳重,是各位前辈和同期所看重和尊敬的,他欠欠身子,咬紧牙关不动声色道:“那是家师。”樱木心里一下炸开了花,他给三井使眼色,问他是不是真的,三井很无奈的点了点头。

男子汉这点尴尬算个啥,樱木自我安慰,他完全把错误推到自己头上,错在自己看错了阿牧的年轮,却完全没注意到阿牧大受打击的神情,樱木再次拱手作揖道:“大,大哥,请赐教。”可能因为犯错的缘由,动作和言语比刚才的战书礼貌了几分。阿牧不爽,鬼子才是你大哥!

演武场上,阿牧换了一身劲装,樱木也脱下外袍,走上前去,问道:“你使的是乾坤掌?”大师兄不是白当的,这点度量还是有,站在演武场上,刚才的不爽一扫而光,阿牧也问道:“小兄弟,你使什么?”三井暗笑,这次不叫“流川兄”了?樱木卷起袖子,爽快地说道:“安西老爹说了,伏虎拳很适合我。”语音刚落,场边的刚来看热闹的紫发少年就嚷嚷起来:“哪来的野小子,刚拿江湖上三流角色都会的三脚猫跟阿牧哥的乾坤掌比!”阿牧喝住,说道:“功夫不在于招式,而在于领悟。”樱木听到这句话,表示很佩服:“老爹也说过!”阿牧听在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拿我跟老人对比?三井看着阿牧又黑下来的脸,深不以为然,要是谁拿他跟安西老师比的话,他会三月不知肉味的。

结果,樱木还是输了一筹,三井看的分明,何止一筹,两筹、三筹都有了。阿牧在内力和临场经验上都占了极大的优势,不过樱木的伏虎拳功夫也不是盖得,拙而有力,赢得了三井和海南弟子的喝彩。刚才的紫发少年不服气了,就跳上来冲着樱木喊道:“来来来,我和你比轻功。”一句话就暴漏了家门,三井暗记,这个少年就是清田信长。也不知樱木是有自知之明,还是别的什么,平时那么好胜的一个人,却拒绝了。清田信长再三纠缠,樱木忍不住,把头抬得高高,骄傲地说:“老爹说了,男子汉就要临场作战,不必精于那些逃跑的手段。”一句话气的清田跳脚。如果仙道此刻在场的话,他肯定会把花道的耳朵揪过来提醒他:“你姐夫宫城良田就是天底下轻功最好的一位。”

这时,神宗一郎拿着剑走上场,对着三井微微一笑,道:“三井兄,可否赐教?”三井摸了一下挂在腰间的青剑,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就是没有挥剑、劈剑的欲望,难道三个月把心都磨老了不成。他颔首致歉:“阿神兄,下次三井定奉陪。”樱木在旁边怂恿,他也想见见三井的本事,三井却撇撇手不再言语。

当晚,阿牧设宴招待两位客人,阿牧端着酒杯道:“今日家师外出,牧绅一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三井礼貌性地回敬一杯:“哪里,是小弟打搅了。”樱木也端着酒杯回敬,看他说的:“大叔,本天才一定会打败你的。”阿神以手加额,瞪着三井,很想问他,哪里拐来的宝贝,在一天之内让阿牧黑脸三次,就连最爱惹事的清田都没有破过两次的记录;破不破记录不要紧,重要的是阿牧极可能化悲哀为力气,勤奋练功,他练不要紧,问题严重在,他练功时,海南弟子都得陪他练。

次日早饭后,三井二人就告辞了,樱木难得的好心情,就和三井一起牵着马走下山。不料没走多远,阿神、清田就带人追了上来,要二人回去有事商议,三井扫视来人神情,他悄悄跟樱木打赌,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樱木却比他看得开,引用了一句俗语,恶事躲也躲不过,大步流星地就跟着海南弟子重回山顶。

三井猜的果然不错,不是什么好事情,而且在某种程度上实在糟糕透了。阿牧说,海南的武功秘籍被盗了。意思很明显,他二人一来,海南就丢东西,而且是武功秘籍。江湖人最看重的不是名,不是利,而是武功,尤其是自家开创,自派流传的武功秘籍。樱木此刻却看不开了,扔下一句“不是我们偷的”,就想走掉,只是海南人多势众怎么可能放走一个樱木花道,于是樱木就跟人打起来了。三井这边还悠哉悠哉地坐在茶几旁,端着杯子品茶;樱木抽出空来,冲三井叫道:“动手啊!”三井笑道:“没事。”樱木以为他有什么高招,却有只眼睛看到三井把双手送到阿神面前,摆明了要束手就擒,谁说他想动武来着?

鉴于二人态度比较配合——樱木见三井就擒了,他也懒得打下去也乖乖把手爪子递过去,阿牧只是把二人送到了一间客房里软禁起来,什么时候愿意将秘籍交出来,就什么时候放他们出去。阿神虽然觉得似乎不是三井他们动了手脚,但是万事也没个绝对,当下就等着收集更多的证据了。

夜里,三井一个人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樱木端根凳子坐到窗前看月亮,不知道宫里的老爹和母后有没有想自己啊。樱木不知道那日仙道哥哥回去跟母后说樱木要来闯江湖,顿时吓得她花容失色,哭着喊着要她的宝贝花道,仙道安慰说:“三井跟着,不用担心;再说花道自己也练了一身本事,该让他出去锻炼锻炼了。”皇后仍旧哭:“花道从小就在宫里待在,外面人心险恶,我就怕他受了别人的暗算啊。”仙道替三井打包票,说肯定会完好无损地把花道送回宫里的,皇后半信半疑。幸好关键时刻,仙道显老皇帝来了,他对贤皇后说:“咱儿子一个比一个聪明有本事,你怕什么?”老婆最听老公的话,老公说不怕,那就不怕吧。可皇后不知,她的宝贝花道此刻就在软禁的屋子里思念她。

床上的三井突然开口说话:“你来啦?”樱木闻言,正想嘲笑三井说梦话,却骇了一跳,什么时候屋子里多了一个人?他问不请自来的人是谁,这个“谁”阴森森地答道:“流川枫!”

【3】

洋平是水户丞相的独子,比樱木年长四岁,聪明伶俐又不显山露水,深受半百老皇帝的疼爱,八岁就进宫做了二皇子樱木的伴读,至今已培养起十五年的深厚友情。洋平不介意被别人看成是僭越或是谄媚,把个樱木当嫡亲兄弟看待,只要他有求则必应,虽然偶尔有点怨言,比如现在。

自从仙道小王亲自跑到丞相府把洋平给抬了回来,就将老皇帝要仙道批的奏章、看的公文,通通塞给了洋平,一个人领着彦一、提着小桶拿着鱼竿跑城外钓鱼或到处溜达闲逛;委屈的洋平待在仙道的书房里对着那些白纸黑字儿头昏眼胀,还得小心翼翼地模仿仙道的字迹和批注的语气。一个月下来他都快想不起qing松过日子是什么滋味了;怨言又不能对着权倾一朝的继承人吐,只好默默地堆远在天边的樱木吐槽。

樱木可能感应到了,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被“流川枫”三字给炸到,樱木一个箭步冲到流川枫这人跟前之时,细细打量:身高比自己略矮,眉眼比自己的细小,肤色不如天才的健康,四肢比不上大爷的发达。正要开口,“啊切!”——喷了流川枫一脸污秽。流川枫白净的面皮,挂着樱木的鼻涕,本来冷冰冰的脸,现下更是沉到湖底去了。三井小侯的“哈哈”笑声打破二人之间的安静,樱木正在犹豫道不道歉,流川一拳勾过来。被突如其来的拳头揍到地上的樱木火了——本天才故意的么?还没怪你这只黑狐狸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房间呢!

眼看剑拔弩张,三井款款从床上爬起来,拉直下摆,摇着寿扇插到二人中间,做了个嘘声手势,示意两人坐下来有事商议。

三井自报,不知道从哪一代皇帝起,朝廷为防止江湖造-反就设立了湘北府,而他三井小侯就是目前的老大,这流川就是老二;是他三井小侯在路上留下信号叫流川过来的。

樱木埋怨:“好你个小三,骗得我好惨!你本来就认识这狐狸公!”流川坐在樱木右手方,对“狐狸公”这三字爆不满,薄嘴皮下里蹦出“大白痴”三字奉还。三井倒了一杯白开水捧在手里,吸吸鼻子,说道:“花道,是你先骗人的。”樱木一愣之后又一愣,问道:“你知道我名字?”三井爽快地答道:“你仙道哥哥说的。”轻轻松松地就把骗了自己女儿红的仙道给卖了。樱木暗地里惭愧的紧:“洋平,我对不起你!”至于仙道,回去给他好瞧的!

三井收拾众人心情,问流川:“你查到是谁偷了海南的武功秘籍么?”流川皱着眉,说:“泽北荣治。没逮到。”樱木毫不客气的“切”了一下,流川不甩他,三井一个人舔着白开水。

第二天早上,三井让送饭来的海南弟子把当家的请过来,有事相商。不一会儿,阿牧、阿神二人就过来了。阿神刚进门就看见端坐着打瞌睡的男子,一袭黑衣,腰上别着一把剑,阿神示意阿牧看那黑色剑柄上那“枫”字。

三井一个扇柄敲过去,流川就醒了。阿牧装问:“这位是?”三井打开扇子给流川“接风”,笑道:“阿牧,我不隐瞒,你也不用猜谜了,这是流川枫;至于那位红毛的,就是仙道的二弟,樱木花道。”阿牧曾与仙道有一面之缘,彼此相钦佩,至于这流川枫,江湖新秀,听到过关于他的传闻,无非是冷酷俊才四字;反观那自称“流川”的樱木则快人快语,直爽的个性。

樱木夺过三井的骚包扇子,往膝盖上一拐,才发现是铁骨的。阿神暗笑,如果樱木真姓流川的话,那名字也该是“疯”,哎呀,简直和小师弟信长一个性子。

三井是聪明人,岂不知阿牧扣留下他们的用意;人请来了,也不说话,只等阿牧开口。阿牧很识相,说道:“家师坐关,海南门派由我负责;之前多有得罪,想借三井兄的人脉帮我查到泽北荣治这个人。”海南门派再臭屁,也没有像湘北府一样大的搜索网。樱木不干了,嚷道:“大叔,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请人帮忙的!”阿牧一笑,看了流川一眼,只抱歉地说道:“得罪得罪。”三井笑道:“这小子正平康里乐着呢!”

阿牧、樱木和流川三人下了山。

一个小时之前,三井把青剑放在桌子上,对阿神说:“不介意我现在会会六月神剑吧,阿神?”阿神无所谓,阿牧点头。樱木好奇:“小三不去抓贼么?”三井拍拍樱木肩膀,说道:“我去了,你怎么显威风?”瞥眼看到流川正往床上爬,便走过去一把扯住他腰带,扔到樱木面前,以上司的资格命令道:“保护好花道!”

于是三人就下山了。

莺莺燕燕语,欢欢乐乐人前假欢情。万花楼开业到现在,迎来了花楼里最靓的哥哥,哥哥一袭青衣,面目秀朗,腰间别着一把小剑。哥哥对风韵犹存的老鸨说:“把你们这里最漂亮的姑娘给我叫过来!”老鸨收下千金,拽着两瓣儿屁股,踮起两只小脚,跑的飞快,眨个眼睛的功夫,就把花魁请来了。花魁抱着琵琶,坐在靓哥哥跟前的矮凳上,大大方方地抬头问道:“官人要听什么曲儿?”靓哥哥拍拍旁边,勾起手指让她过来,花魁隐去眼里的恶意,冷对道:“奴家只卖艺。”哥哥摆摆手,从怀里掏出一本黄色的小册子,笑道:“给你看样好东西。”花魁把琵琶递给旁边的贴身小婢,袅袅绕绕地走过去,坐在哥哥身边。哥哥翻开小册子,花魁低头去看,“唰”的羞红了脸,哥哥赔笑道:“拿错了!拿错了!”花魁瞟到了书名——《乐不思蜀龙阳君》,彻底放心。

靓哥哥正给花魁指点,这是那啥乾坤掌,用来拍狗屁股还差不多;这是那啥六月神剑,正好用来切白菜;花魁看不懂,听不懂,倒是对着靓哥哥有了新的看法——莫不是疯子?花魁正在疑惑之时,疯子嫌疑人“啪”地一声合上册子,对着窗外拽文:“既来之,则安之。既来之,何不见?”花魁也拿着眼睛瞅着窗外,只见得从那方方正正地框子里飞进来三个人,花魁不认识,疯子哥哥认识其中两人。

阿牧盯着疯子手中的册子,大怒,喝道:“泽北荣治,别欺人太甚,拿我海南秘籍给这些优倡看!”疯子,也就是阿牧三人此行的目标泽北荣治,冷哼,不慌不忙伸手环住花魁细腰,将其身子往自己怀里一放,道:“阿牧,你别欺人太甚,倡优就不是人么?”一句话刺的阿牧几乎无言,不过该拿回来的,还得拿回来,于是,动手了。

江湖上,没有人知道泽北荣治从哪儿来,师从何人,感觉就是雨后一只山蘑菇,突然冒出来,还没到中午就长到了海碗那么大;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当人们闲聊当今年轻一代高手时,泽北就成了避不开的话题人物。来历不明的高手,总会让人用“邪”来评价,不过用到泽北脑袋上也算不得过分,这家伙没行侠仗义过,倒是几件恶事都与他沾得上边。

泽北眼见阿牧的乾坤掌拍狗似地拍了过来,便放开手示意花魁闪到一边儿去,抬起两只脚就挡了过去,阿牧更怒,继续拍。跟着阿牧来的两人就站在窗口欣赏手掌与脚掌的对决。阿牧进来之前,郑重其事地说:“二位少侠,且不动手。”樱木闻言立马笑着接过去:“行行,大叔打不过的时候我再帮忙不迟。”流川本来睡眼朦胧,这时也摩拳擦掌,就等着阿牧败北,他好去露两手给这红毛猴子看看。

妓院的铁规矩就是,嫖客与妓女在房间里弄出天大的动静,咱也完全把持住一无所知的意识,鬼大爷才管他谁在施虐,谁在受虐呢!

突然,阿牧动作一滞,下一刻,就应樱木二人所愿,败北了。而且败得很难看,被人一脚踹到了樱木二人脚边,晕了,樱木正欲开口,流川蓦地蹲下去,查看阿牧的双掌。掌上漆黑一遍,绝不是脚底板的灰尘,应是中毒了。樱木不解,嘲笑泽北:“你脚底板真脏!”引得床边上斜坐着的泽北哈哈大笑。流川站起来,缓缓拔出黑剑,剑尖指着泽北,沉道:“泽北,你堂堂男儿居然下毒?”闻言,泽北笑道:“过奖过奖!”樱木这才知道大叔是中毒了,气的磨牙,这小贼偷人秘籍拿到青楼来显摆,再又下毒暗算,他究竟懂不懂什么是江湖规矩?仙道常说:“输了武功不要紧,输了脸才要紧。”

樱木见流川拔剑欲发,他也抡起拳头。泽北仍然不在意,打马哈道:“那边的红头小子,你也想要中毒么?”樱木怒道:“你找死!”说完便先流川一步冲了过去。流川暗骂白痴过于鲁莽,立即挥剑刺过去。泽北见二人齐上,便拔出小剑起身迎战。

泽北未曾见过樱木,更不曾料到他能把伏虎拳打得这么好,暗叫不妙,得想法子脱身。樱木突然往后一跳,拿起墙上的挂剑,又加入了战斗圈。流川吃惊!曾听三井言及樱木与阿牧比试,没想到他也会使剑。仙道若是见到流川的表情,他肯定会表扬自己一番:“花道的哥哥的剑法可是天下第一哟!”

泽北本就打不过二人合力,樱木怕他使毒而有所顾忌,现下虽挥着一把未开锋的挂剑,但难保以樱木的力量不会在自己身板儿上戳两个窟窿。流川见泽北分心,往右虚晃一剑,果然引得泽北引剑左挡,流川剑锋一转,朝着他左胸的空挡刺了过去。

鲜血迸开!却不只泽北的,还有花魁的。

花魁在打斗开始到现在,一直窝在床角未动,因为不会武便被人忽视;流川的黑剑又细又长,立马就要刺穿泽北的心脏,花魁一咬牙就冲过去挡在了泽北前面,迸开的鲜血彪了流川一脸,染红了他的眼睛。樱木第一次看见人惨死的人,心头一震,挥剑的动作就缓下来了。泽北左手死夹住胸口的剑,另一只手使剑隔开樱木的钝剑,在其肩膀上划了一剑——若不是流川伸掌打偏泽北手臂的话,那一剑就该刺穿了樱木的脖子。

泽北往后一倒拔出胸口之剑,同一刻把花魁的尸体推给流川,趁流川抽剑之际在其脸上摸了一把,撒下烟弹,夺窗而逃。

阿牧要夺回的武功秘籍被压在花魁没有余温的尸体下。

【4】

阿神进海南门之前,在大户人家当书童,遭人妒忌栽赃,被主人乱棍打的半死扔在街上;有一个喜欢穿绿袍子的医生把他捡回去,阿神就跟着他学了一年药理,绿袍子的医生说:“你出去吧。”就把人赶出了他住的不朵山,之后因种种机缘阿神就投到了海南门下,跟着高头学武功。

当流川中剑者和中毒者扛回去时,阿神刚收拾完三井小侯——说“收拾”是贬低了三井小侯,清田信长完全可以作证,他看完二人过招之后,只感慨了一句:“三井寿真可怕!”

阿牧所中之毒很普通,是一种麻痹药,喝下解药之后休息几个时辰就痊愈。樱木就没这么好运,被泽北的小剑划伤了不说,还被狐狸公敲晕了扛回来,流川听到樱木的抱怨就立马反驳:“流了那么多血还不让我抱?”

樱木醒来的时候,看到三井坐在床头。三井没有嘲笑他初战即伤,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轻轻说了句:“留疤了。”樱木好沮丧,若母后看到了这条伤疤,该有多伤心?过会儿,樱木问:“那个女子死了?”三井点头,继而又说:“这怪不得别人。”只因为泽北一句“倡优就不是人么”而剖开心肝相待,这种情,这种知,值不值?死者已谢世,未知;生者仍迷茫,未知;这世上,冷暖自知,何能怪得了别个?要这样,要那样,不过兴个你情我愿,不是么?

七天后,樱木的伤还没好,三井就要匆匆告辞。

神奈川地处中原,东沿海,土地肥美物产丰饶,乃这片大陆上最富裕的国家。而其北有山王,西有丰玉,南有常诚,东北还有一明朋,这次来催三井的就是这四国齐攻神奈川,本轮不到江湖小侯爷去参与国家军机大事,只因驻防丰玉的赤木大将军受了重伤,朝中人手缺乏,只得征召这武功盖世的小侯爷去坐镇西部。

樱木问:“等不及我伤好么?”三井思索了一会,摇头道:“情况很严重,赤木重伤,木暮一人独支大局;这次丰玉下了大本。”

三井留下了流川,拜托了阿神,便跟阿牧告辞。樱木把三井送到上山时两人大说海南“臭屁”的地方,三井解下腰间青剑,递给樱木,手指拨开樱木额头上被风吹下来的刘海,说:“伤好干净了再来!”说罢,扬鞭尘起而去。

四日后,阿神举起手掌遮在眉头,望着西方的昏黄晚霞说:“三井兄啊,你失算了啊。”

三井骑马跑掉后的三天,樱木乖乖地呆在屋子里修养,暗算第十日一定要下山,流川看他伤势也不碍着生命,也觉得尽快启程比较好。樱木、流川二人在第十日当晚就跟阿牧众人言及翌日清晨就走,阿牧特地吩咐,好酒好菜好招待。

第二天,吃过早饭,樱木二人就牵着马匹走出了海南的大门,山势太陡不敢过快奔驰,二人一前一后往山下赶。樱木在前,时不时会跟流川一些话,流川刚开始还会附和两句,突然觉得头晕,渐渐居然连控缰绳的力量都没了,也亏得这马是自己骑习惯了的才没有掉下来;当听到樱木问:“小三真的会行军打仗么?”流川心里犯恶心,眼前一黑,“噗通”栽下来马。

流川是被阿神用针扎醒的。阿神一改往日云淡风轻,神情严重告之:“你中毒了,剧毒。”樱木问:“你能治么?”流川没力气骂人,能治的话,他就不会这副表情了。

阿神收了针,放好,说:“流川中的是‘月食’。中了这种毒,十日后不能走动,慢慢地动作迟缓;二十日后进入昏迷状态,一个月始从内脏开始腐烂。该是泽北下的毒,至今恰好十日。很抱歉,我也不知道怎么解。”樱木显然很着急,问道:“近处有医生没?实在不行,我带狐狸回皇宫治。”阿神摇头,说道:“远水解不了近渴,流川的毒不宜久拖。往南五百里开外有一不朵山,山中有一人,我跟他学了一年的医术。你们可以去找他,不过这人性格有点古怪。”

樱木把流川抱在胸前,二人共马向不朵山行进。

本来可以早几天到达不朵山的,要怪就怪流川自己。他骑在马上,靠在樱木温暖的怀兜里只顾睡觉,樱木问路的时候就随随便便指了个方向,直到流川发现他们昨夜所借宿的客栈所坐落在凤凰城时,才惊觉错了路——往东去了!樱木气的不行,直掐流川脖子,骂道:“死得干干净净最好!”樱木掐的是脖子,流川的肚子竟然“呱呱呱”的叫起来,樱木被深深打败,叹了口气,把流川床上抓起来,扛到一楼,仍到板凳上,叫了一桌子包子、馒头、油条、豆浆和八宝粥。

二人吃的大腹便便,从饭馆里走出来时还在打饱嗝。樱木把流川放在马背上,说道:“狐狸你抓紧了,别掉下来丢人啊!本天才要饭后消化消化,散散步,哈哈!”流川八成是属猪的,酒足饭饱之后最大的愿望就是睡足美觉——虽然吃饭以前才睡了一夜,管你消化散步呢,他抱紧马脖子就开始大瞌睡,反正前面有只红毛猴子牵着马也不怕走丢了。

凤凰城是神奈川东南方的边城,正午时最为热闹,现下才刚过辰时,街上只有熙熙攘攘的几个人而已,也没人摆摊开店,一句话说白了,很无聊。真巧,有人给樱木送有聊的来了。

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丁追打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年头发散乱,衣不蔽体,身上痕伤无数,艰难地往樱木这边撞了过来,跌倒在地上。一个家丁抓住少年的左脚,往后一扯,少年便被拉了过去,其他几个家丁都围上来拳打脚踢,少年抱住头,忍气不吭声。为首的八字胡,骂道:“妈的,敢咬伤我们大爷!一百两银子的贱-货!”

樱木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在确定这小孩是弱势的一方后,上前喝住家丁:“你们这群不要脸的,欺负小孩!”八字胡怒道:“哪里来的小子,敢管爷我的事?给我打!”手下的人便一窝蜂拥过来想给樱木一点颜色瞧瞧,结果当然是樱木三拳五腿将那些个小王八都染上了红的、紫的颜色。八字胡见手下都卷曲在地上打滚,嘴角一抽,结巴说道:“这是我们大爷用一百两买过来的娈童,他,他咬伤了我们大爷,我们当然要拿他回去。你,你少管闲事!”幸亏现在时辰尚早,街上的人不多,否则就给人看笑话了。樱木扔下两百两银子仍在地上,道:“我买了!”八字胡不敢捡银子,说道:“我们大爷没说要卖!”樱木一哼,笑道:“那大爷我就抢了!”一脚踹翻八字胡,抓住地上的少年,往马上一跨,三人一马扬鞭而去,剩下地上的王八唉声叹气。

刚出了城,樱木下马扶下少年,掏出包裹里的药给他粗略地上了药,说道:“你回家去吧。”少年理了理头发和衣服,朝着樱木就跪了下去,樱木连忙把他拉起身来。这时,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流川开口了:“男儿膝下有黄金。”意即你是男儿就别跪,没想到少年牙齿倒利索,立马回道:“我视黄金如粪土!”樱木体恤人家心情,小心翼翼地说:“那你……”少年又淡淡地说:“父母视我如粪坑。”

少年叫花泽,家里还有八个兄弟姐妹,老子娘母为了养活其他几个娃子,便以一百两的价钱买个了凤凰城的霸王做个小龙阳,花泽苦苦哀求,说愿意干任何苦力活也不要当娈童,老子皱眉思索,阿姆却说:“干苦力活才多少钱,这么多弟妹还张着嘴巴要吃饭呢!”一句话就把花泽送到了霸王爷家。霸王爷晚上使尽花样手段折磨他,白天就把他绑在屋子里不让出来,日子过得猪狗不如。今早凌晨时,霸王爷还没玩够,要花泽吹箫,花泽就一口咬下去,疼得霸王爷晕死过去,于是趁机夺门翻墙而逃,才有了今早这一幕。

樱木为难,流川却爽快,说道:“把他带上吧。到下一个地方买匹马就好。”

樱木三人到达不朵山底时,已经是流川中毒的第二十一天了,流川还剩一口气在胸膛,不见醒。这不朵山比不得独孤山高,却更要陡上四五分,也要宽上两三分,只好让花泽牵着两匹马,樱木把流川背着上了山。深山藏庐屋,阿神给樱木讲了方位地理,但实在不好找,三人又耽搁了两天时间才找到所谓的救世菩萨。

喜欢穿绿袍子的医生,被人找着时,正躺在小池塘边晒太阳,池塘里有两三只水鸟,边上有无数仙人掌,还开着淡黄色的小花。小睡被人惊醒,绿袍医生起身质问来者何人,樱木收敛答道:“我,我这位师弟中了剧毒,阿神让我来找你帮他解毒。”绿袍医生笑道:“谁是阿神?我可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叫藤真健司。”

【5】

三井收到樱木飞书言及流川中毒之事,而巧合的是,赤木不是重伤,也是中毒,三井到达军营的时候,赤木移送回京城解毒,刚来得及了解军情,丰玉就已经攻了过来,只能暗自祈祷流川那两人。

池塘边有很大一块空地,几间茅草房坐北朝南而立。自荐姓名的人就站在池边柳树下抱着双臂迎风而立,他披散着褐色长发,眉毛偏细,脸部线条柔和的看不出年龄,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翩翩公子,即使隐藏在这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荒山古林里。藤真不谈流川,牵着袖子,直接问道:“诊金?”樱木腹诽此人医德,长得挺好看的,心肠怎么这么贪财呢?脸上含笑答道:“重金酬谢。”“非也非也,我不要钱。”藤真指着站在樱木旁边的花泽说:“我要这娃。”

樱木一听,很为难,一面是流川的命,一面是花泽的自由——两者都重要,两者自己都不好做主。花泽听藤真一说,倒一点也不为难,面无表情地问道:“要来做什么?”藤真走到花泽面前,打量少年的容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挺鼻梁上那双深深的眸子,真是个漂亮的孩子;笑吟吟地说道:“做我徒弟,十年。”“好。”花泽回答的很干脆。

藤真将命若丝悬的流川安排在最西边的屋子里,翻翻眼睑,扭扭嘴巴,把把脉,悠悠然说道:“晚几天的话,你这位俊俏的师弟就变成一滩烂泥了。放心吧,掉我手里的猎物,我还没让他无缘无故到阎王爷处报告过呢!”

藤真把其他两个肢体灵活的人赶去烧水、煮饭去了,临了还加一句:“我吃素。”有热水了,藤真便把流川剥光了丢到装满滚烫开水的大桶里尽情地泡了一个时辰,其间叫花泽换水保温。

把流川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原本洁白的肌肤全变成了粉红色,藤真掐住流川的嘴巴扔进去一颗药丸,就拿着小刀子在他身上割了一百多个浅口子,流出暗红色的血——樱木看的胆战心惊,即使知道这些都是小口子。等到那些小口子都不流血了,藤真又提着流川的脖子,把昏迷着的、光溜溜的人扔到了池塘里,回头拍拍手跟樱木讲:“你去把他捞起来送屋子里养着。”

阿神推荐的对象果然不错,樱木把流川重新搬回茅屋,刚放到床板上昏迷了三四天的流川就醒了。他眯着眼,犯迷糊,问道:“你是谁?”樱木拉过床上的被子给他盖好,在床沿上坐下,说:“本天才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记着啊。”“哦。”流川脑子转不过来,自己是受了重伤让他救了么?打量这个没印象的地方,张嘴就是:“我要吃饭。”

晚饭是花泽一个人煮的,藤真眼下有人使唤,不做;樱木什么时候下过厨房,不做;流川一重病号,下床都困难,何况现在估计只记得自己是谁,当然,不做;花泽这一做,似乎以后的日子里,煮饭的事情都归了他了。

吃过饭,天就黑了,樱木问藤真要烛火,后者双手一摊,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要烛火何用?”言下之意,给我遵照天理寻常睡觉去,语毕藤真就拉着花泽要去睡觉,樱木忙问:“那我睡哪儿?”藤真睁大眼睛,不客气地说道:“跟那病号睡去。不过你要外面去睡也可以。”堂堂当朝皇子就和一江湖庶子挤在一茅草屋下的简陋床板上,还要和人共用一床毫无人气的棉被,樱木躺在床上,透过草屋上的天窗,看了好久的月亮,才翻过身去睡了。

流川的毒虽解了,不过还得修养个四五天才有气力上路。樱木打小就是在金窝里长大的,从未吃过素,跟着藤真吃了三顿素餐就受不了了,坚持要去打点野味解馋;藤真当然不会阻止,这山又不是他的。当花泽把樱木抓的兔子凉拌好端上桌子的时候,第一个下筷子的人居然是一向吃素的藤真神医,他夹了一块腿肉放进嘴巴里,眯着眼享受,花泽厨艺真不错,辣椒水盖住了兔子的臊气,花椒粉和葱丝更让这有嚼头的嫩肉回味无穷,味道果真是好!吞下肉,正伸手去夹第二筷子时,就发现桌子上另三人的眼光齐刷刷地盯着他站在盘子边的筷子,藤真笑道:“吃啊,看着我干么?”樱木问:“你不是吃素吗?”藤真第二陀肉进了嘴巴,边嚼边说:“有,干嘛不吃?”说的极理所当然。

临走前的一天,一大早就下起了雨。樱木站在茅草屋的阶沿下,为这一天的伙食作计较,藤真神出鬼没,只有吃饭的时间才见得着人,别指望不会武的花泽和只知道睡觉的流川能抓到野物,呵呵,还得靠本天才你们这群娃才不会饿死啊!雨天里,却实在待不住什么东西啊!正踌躇时,池塘里一条鱼跳出来呼吸空气,樱木咧嘴一笑,食物有了。

晚上藤真果然掐准时间出现在饭桌上,当他看到盘子的鱼时,抬起头笑眯眯地问樱木:“这是我池子里的?”樱木得意洋洋地点头,说道:“本天才不计较打湿衣服下去抓的。”藤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低头夹鱼吃饭。花泽端着饭碗,觉得藤真“哦”的很奇怪,樱木和流川二人不觉,吃的欢快,还夸花泽蒸鱼的手段好。

花泽把碗筷洗好放到碗柜里就准备去睡觉,藤真拉住,花泽疑惑,藤真神秘地说道:“明天他们二人就要走了,我送了他们一份大礼。”就拉着花泽蹲到了樱木房间的窗子下。

流川靠墙里面睡着,樱木和他并排躺在一边。樱木觉得热,虽然是六月的天气还是热的奇怪,昨晚还搭着被子,照理说今日下雨应该是降温了的;樱木问:“狐狸,你热不?”流川低着嗓子“嗯”了一声。樱木掀掉了被子,还是觉得热,翻身的时候碰到了流川的左手,冰冰凉的,很舒服,就不自觉的贴了过去。樱木自然看不到流川皱眉,皱眉的人说:“大白痴,你贴这么过来干嘛?”樱木直说:“你凉快,贴着舒服。狐狸不要这么小气嘛。”流川手心里全是汗,白痴你贴着就贴着干嘛还要乱动啊?自己的身体一向比常人温度稍低,而今却清晰地感觉到有热气往外面冒,肯定有鬼!

蹲在窗户下的藤真尖着耳朵,听到里面渐渐地有了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到了后来越来越大的呻吟声,奸笑道:“两只兔崽子居然敢偷我的宝贝鱼!”伸手把花泽搂到怀里,一起偷听。花泽在藤真怀里僵着身子,冷冷问道:“你下了药?”藤真听的正欢,哪里会注意到花语泽异样的语气,犯了和樱木一样的错误,得意洋洋地点头。花泽就不说什么了。

翌日早上,藤真坐到桌子前看到了一桌子的鱼——蒸的,煮的,煎的,炸的;花泽不计后果地站到他面前,说:“师父,有干嘛不吃呀?”藤真愣了一下,笑道:“徒儿真有孝心,一大早就给师父补身体。”花泽一直等着藤真出花招整他,结果什么也没发生,此乃后话。

吃早饭的只有三人,缺了樱木。流川知道昨晚上的鬼就是藤真放的,也不做解释,自己吃好了,拿两只碗分别装了鱼和饭去了西边的屋子里。流川进屋,樱木还在睡,考虑到饭菜凉了吃了不好,就把碗放在旁边的矮几上,坐在床沿上,把樱木轻轻地叫醒。

樱木其实在流川出去吃饭的时候就醒了,只是不想见到流川枫的脸,因为昨晚是自己先靠过去的,是自己的热把流川原本冰凉的身体给点燃的,是自己勾引了流川枫!流川爬到自己身上,贴着皮肤又咬又吻,慢慢地什么也不记得了,只留下一个颤抖的印象。

流川没什么耐性,喊了几声樱木还不起来就懒得叫了。心里很火,夜里流川骑在樱木背后,揉着他的胸,咬住他耳朵让他叫,白痴呻吟着喊了一句“小三”,顿时就萎了。

樱木醒来后,红着脸不与流川说话,穿好衣服就收拾两人行李,去跟藤真和花泽告辞,流川跟在后面也不说话。藤真又不在,只有花泽为他们送行,樱木握住花泽肩膀,问道:“你也一起走吧?”花泽摇头,说:“我愿意留在这里学医。”嘴巴里说的淡然,眼中还是流露出对救命恩人的不舍;樱木又何尝不是,他没有弟弟,在宫里都是别人疼他,他觉得做哥哥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樱木也知道不可勉强,就说:“我会常来看你的。”樱木说这句话的时候,当然没有料到再见面已经是三年后的事情了,久虽久,好在还能见。

流川忍不住开口说:“白痴,明天再走吧。”樱木脸一红,随即坚决否定:“不用。”

一路上,樱木和流川不吭不响,前者是尴尬和惭愧,后者就单纯的赌气。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见到了一身金甲的三井小侯爷时,流川又来了一个百八十度大转弯,搞得樱木晕头转向。

【6】

三井小侯是什么眼睛?答案:火眼金金。有火眼金金的小侯爷穿着黄金甲迎接远道而来的两人,第一眼就瞅出了不对劲,俩人都不对劲。

樱木打量三井的铠甲说:“小三,这套甲真好看,我也要。”流川就站在一旁说:“白痴,你穿就不好看。”接风宴席上,三井主将邀请樱木皇子一起坐在上位上,流川又说:“白痴,凭皇子身份坐你好意思吗?”樱木没官没品也没好意思坐到上位去。三井小侯就主动挪窝,说咱都不坐上位,我们就围成一个圈吧——就这样,三井坐到樱木左手边,右手边就紧挨着流川。三井夹了一筷子葱花猪肝到樱木的碗碟里说:“你喜欢吃,多吃点。”流川就端起装葱花猪肝的盘全都倒进了樱木的碗里。三井剃下鸡腿上的瘦肉放樱木碗里说:“这个没骨头,你放心吃。”流川就拔出剑把一只整鸭大卸八块,挑出骨头扔到地上,把几乎只剩鸭肉的盘子“礅”到樱木面前。三井又提起酒杯给樱木满上,说:“花道,这漠上的酒很烈很醇很好喝。”流川就挑着眉毛说:“侯爷,军营里什么时候改了忌酒的规矩了?”一顿饭,吃的木暮等人目瞪口呆,吃的樱木败了胃口。

晚上,樱木刚要进帐睡觉,就听见脚步声,他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双臂展开,拦住门不让流川进去,说:“狐狸,你哪里温润哪发芽去,本天才要睡觉了。”流川纹丝儿不动,看着樱木的表情、语言和动作,为什么你还是这样看着我呢?迟疑了一下,说:“你帐篷睡着舒服。”流川话刚说完,三井就从旁边跳了出来,拉着樱木的手,话是对樱木说的,眼睛却对着流川:“花道啊,既然流川喜欢你的篷你就让他睡吧,你去我篷里咱俩聊聊天。”流川不是这么容易被打倒的人,他拦在樱木面前,对着三井说:“我也好久没有和小侯爷聊了。”樱木咬牙,挣开三井的爪子,把流川推给三井,拍拍手说:“得,你们俩爱聊多久聊多久,老子睡觉去了!”妈的,睡个觉都不让人安心!三井望着樱木进帐篷的背影说:“花道,你暴粗口了。”流川一声不吭,走了。

两只军队在漠上交战,搭了无数个帐篷,若是站在北边深入云霄的珠山往下看,像极了钟上的乳丁;只是真的乳丁在巧手乐师下能发出令人三月不知肉味的天籁,而这漠上的乳丁,在大将的指挥下,无论赢也好输也罢,制造出来的无非是生不由己的亡者之音——战争,从来就不是个好东西。

丰玉国大将南烈率领五万大军由西进犯神奈川,妄想分的中原一勺子美羹,与山王、常诚、明朋勾结;前驻守将军赤木与南烈交战,中了毒,走之前给三井留下话:南烈是使毒的高手,若与之交手得千万小心。三井有所顾忌,不敢贸贸然与之交锋,但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四面受敌的是神奈川,丰玉国虽不大,但耗下去明显亏的是自己。而目前由仙道、鱼住、宫城分别领军抵住山王、明朋和常诚,交战起来势均力敌,如果在西面能够打破一个缺口,盟军的三方就会受到负面影响,说不定就土崩瓦解掉。

三井悄悄跟木暮说他有一个法子:潜入丰玉,烧其粮草,让他滚蛋。木暮摆手,皱着浓眉说道:“侯爷,太冒险了。”听木暮这么说,三井“唰”的甩开即使穿上了铠甲也不丢开的寿扇,挥开漠上的迷人眼的风沙,故作深沉否定木暮:“不入虎穴如何得其虎子?”屈服于主将的淫威之下,木暮拉也拉不住要去虎穴的三井。

樱木不知从哪里听到这么个私密的消息,也站出来说:“本天才也要去冒险。”跟屁虫流川嗤之以鼻,道:“这不是冒险,这是战事。滚回你的皇城冒险去。”樱木冒火,抱着流川的脑袋就是一撞,流川沉痛地承受住,站直了身子立马回踢了一脚,三井撑在小巴坐在主将的位置上,隔着烟尘欣赏着两小孩似地肉搏,等到差不多的时候才说:“花道,将士们都很高兴你能来战场,因为你是我们神奈川的祥瑞,所以你不能去冒险;至于我嘛,小侯爷我武功盖世,智勇双全,一表人才……对那边的路线和状况有一定的了解,所以,我得去。”

最终,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三井脱下金甲,换了身夜行衣去做伟大的烧粮草工作,不过去的还有他的忠心部下流川枫。樱木见自己去不成,光明正大地“暗示”流川说:“我家伟大的仙道哥哥说,评价一个优秀的部下最起码的标准就是要保护好上司……”司马昭之心,流川转过身站到帐外,闭着眼睛,感受大漠的风沙,感慨江南的细雨。

三井二人刚去一个时辰,就传来捷报:丰玉的粮草完啦!

捷报过后,就没消息了。

樱木急的团团转,木暮跟着转。

三井和流川被捆到南烈的帐里,南烈高居上位,不动声色;走进来一个人,站在阶下囚背后笑道:“我们又见面了啊!”正是泽北荣治,一脸得意。他有得意的资本,因为就是他帮南烈出了个小计逮住了烧粮草的两个痴情人。

三井和流川放火成功,打算撤离时,顺便再放放火,搅他们一锅粥。南烈的士兵慌忙跑去救火,三井二人抓了两个小兵,剥下他们的衣服自己套上,大大方方地出现在敌人阵营中,不巧,路过主将的大帐篷外,就听到里面一阵吵闹。“放开我,南烈大混蛋!”有人在里面大吼大叫;“哼!红毛小子,正好拿着你去要挟仙道显那老狐狸。”三井与流川震惊,樱木难道也跟来了?仙道后来评价二人的莽撞行为,用了一个极贴切的成语,即色令智昏;不屑地说道:“我家花道虽然无谋,但从不莽。”

两军对峙。南烈叫人传话:“可用樱木皇子换回一人。”南烈原意是一人换两人,泽北建议道:“一换一,那红头也会干的。”一副看戏的好脸色。

樱木骑马出列,这次他挑着一杆长枪——被捆成粽子的三井歪着脑袋对流川说:“花道难道十八般武艺都会么”——指着南烈,喊道:“你这惯使毒的茅王,你我来单挑,本天才若赢了就拿走人。”被唤成“茅王”的南烈,神色冷静,回道:“我是善毒,不过是这两人蠢得让我不用毒也能抓到。”樱木暗骂两个蠢货,说道:“来比吧?”泽北蠢蠢欲动,南烈止住,阴狠地说道:“换与不换?不换,我就用他们的血祭我的粮草!给你一炷香的考虑时间。”泽北点了三井和流川的穴道,甚至还拿布条堵住两人的嘴。

木暮赶上来,对樱木说:“殿下不可,南烈是要拿你来要挟皇上。”樱木为难,仰望金灿灿的太阳,说:“可是我不能见死不救。”木暮嘀咕:“我也知道,可是你也只能保住一个啊。”“保住一个算一个!本天才才不会那么容易叫他们要挟到老爷子呢!”樱木跳下马,对南烈喊道:“换三井!”

流川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一向心宽的小侯爷,拐着弯想:“花道想和流川死在一起。”樱木这个直肠子才不会想那么多,他真的认为没有头儿的士兵是不可能把鬼子赶回去的。樱木把长枪递给木暮,走到南烈的阵列前,南烈倒是个将信用的将军,亲自解开三井的绳子和穴道,泽北押着三井。

樱木说:“泽北,你放开三井。”泽比笑道:“那你过来让我绑着呀!”“好啊!”樱木突然抽出藏在后背的青剑朝着泽北劈过去,泽北没料到,急往后躲。三井不攻击泽北,却来攻击南烈。南烈用毒虽厉害,马上功夫也了得,不过江湖人的打法却逊三井几分,被三井攻个措手不及,解开了流川的束缚。樱木把青剑扔给三井,又变戏法似地扔了一把剑给流川——谁说仙道的弟弟无谋来着?

这边,樱木和流川抱着“不会再让你跑掉”的信念,专攻泽北;那边,三井挥剑对南烈;后方的木暮见南烈阵前打开了,即刻号令三军冲了过去——两军交战,黄沙弥漫。

神奈川军队大获全胜,丰玉残军滚回去了;泽北死了,南烈死了,而三井也快死了。

军医沮丧地说:“殿下,侯爷中了剧毒,毒蔓延的很快,已经差不多侵入五脏六腑了;下官该死。”樱木握紧拳头砸在三井床头:“混账茅王!老子要把你剁了喂狗!混账三井,明知他会使毒,你还大意!”三井是被抬回军营的,自他一剑刺穿南烈,栽下去就没醒过,自然听不到樱木的骂话;其余众人都默默的代三井承受樱木殿下的怒火!

“报!殿下,帐外有个叫藤真的求见!”当众人都陷入绝望之时,藤真就以救星的身份出现了。

【尾声】

木暮把樱木的信递给了仙道殿下就告退了。仙道坐在椅子上,读完了亲爱的弟弟写给自己的第一封也是唯一的一封信。次日早朝,太子出列有奏:“父皇,二弟来信说愿意驻守边疆,请您给他一个为国效力的机会。”仙道显没料到调皮的小儿子出去走了一遭,便有如此雄心与赤诚,笑呵呵地说:“好好!四个小国家虽然已经滚回了老家,但还得防着他们哪天手又痒了。彰儿,你说派谁去辅佐花道好呢?”仙道答道:“水户洋平当得起此任。”其实樱木本意就是如此。皇帝龙颜大悦,道:“封我儿为镇西大将军,水户洋平官拜三品即日起程。”

樱木回到大帐,发脾气:“流川,你不要跟着我走,行不?”流川涩涩地说:“我哪里不如三井,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樱木一震,话还是说白了。流川见樱木不说话,逼近樱木,重复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樱木不知怎么样回答流川,他根本找不到理由,而流川却咄咄逼人。樱木低着眼说:“小三会笑……”流川上前抱住樱木的肩膀,急道:“我也会,你看,你看啊!”樱木嘴巴抽搐,流川那哪叫笑脸,只能说是把嘴角往上扯而已。“狐狸,别笑了,好丑……”流川把樱木抱进怀里,捧着他的红发,在樱木的耳朵边要了一个承诺:“你等他三年,能不能也给我个三年后的机会?”樱木看着流川肩膀衣服上逐渐扩大的水渍,闭着眼说:“好。”

樱木说:“流川你回到武林中去好不,我想一个人在这大漠静静。”流川二话不说就回去代替三井管理湘北府了。

洋平说:“花道啊,你何必这么固执呢?”那日,藤真意外地来到了三井大帐,说:“三年之内,你们都不许来打搅,我替他解毒疗伤。”樱木问藤真:“你有没有办法让三井醒过来,我有话跟他说。”藤真说:“没问题。”从兜里掏出一根针在三井头顶上扎了几下,三井果然睁开了半只眼,樱木握住三井的手,说:“是铮铮男儿,就给我活着回来。”三井一个点头,又晕了过去。

洋平问,藤真怎么会来的这么巧?樱木摇头,大概藤真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吧;洋平问,藤真定会把三井治好吧?樱木摇头,藤真说他只有一成的把握;洋平问,为什么藤真不让你去不朵山看三井?樱木摇头,藤真是个怪人;洋平问,如果三井死了怎么办?樱木摇头,不说话;洋平问,那你会接受流川枫吗?樱木不摇头了。

皇宫。

皇后冲着皇帝发脾气:“你把我的花道叫回来!”皇帝说:“不能。”“怎么不能啊,你一道圣旨的事!我都半年没见着我的花道了;花道从小在我手边长大,没吃过半点苦,也不知道他这半年在外面有没有被人欺负;你居然还把他放到西部不回来,漠上多艰难啊!”皇帝呵呵的笑:“你就放心好了,他不欺负别人就万事大吉了;再说,儿子长大了,总的历练历练啊,他没半点功劳,坐享皇子好处,岂不跟吃软饭差不多,你的花道可是很有志气的呀!”皇后想到马上就是宝贝的二十岁生日,便说:“花道的生日总得把他招回来吧?”

樱木在生日的时候的确是回去了,毕竟二十岁生日是人生中的大事。樱木搬出了皇宫住进了樱王府,在王府里住了半个月,又回到了大漠上。

三年,有时感觉时间过的很快,有时也觉得很慢;给樱木的感觉是后一种,不过,在这大漠上细细地磨时间在樱木看来并不无聊,即使是什么也不做,就坐在山丘上看落日。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樱木盼望着的这一天让他害怕。天没亮,就跑到珠山下的崖上坐着,看着太阳从左手边升起,再看着太阳从右手边落下;太阳已经完全掉下了地平线,只剩线上的晚霞,红彤彤,落日熔金。三井还没来,三井不会来了?

“阿弥陀佛!施主可否施舍?”

樱木没有回头,问道:“和尚,你要什么?”晚霞已经不能没有了熔金的色彩了,是该回去了吧?

“你的余生。”

樱木一惊,猛回头,看到了两个人,一是离自己很近的和尚,一是离和尚很远的流川枫。

和尚手里没有念珠,摇着一把扇子,扇面上一个“寿”字,笔走龙蛇,和尚笑着说:“在下三井小侯,单名一个寿字。”

樱木看着陌生又熟悉的人,心潮澎湃,手脚却很无力,话也说不好。他指着三井,说:“小三。”

前面的和尚朝自己走来,后面的流川离自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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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木:“小三,你去当和尚了?”

三井:“藤真说,我的头发是诊金。”
作者: 冰米雪    时间: 2010-12-24 16:35

于是沙发? 古文风唉,我好喜欢~ 里面的流川三井和花道都刻画的很生动。尤其是这个小三,聪明机灵的小侯爷。哈哈。有勇有谋又深情的花道我也好爱啊啊啊!
话说头一次看到三花呢,虽然小三攻的本质貌似不明显但还是很灵呢。
藤真为什么会要小三的头发做诊金呢?很好奇,也觉得他好狡猾呢(不过俺三的头发实在是很美很华丽啊!)发花痴~
作者: 惜红依    时间: 2010-12-24 17:27

回复 2# 冰米雪


    捂脸——

吾也是第一次写古文的,人物刻画也还不够——

呃,大概是像某大描写三井说的“嘴巴甜脸皮厚”——相对而言,花道则是单纯许多,于是就被动了吧。

惊奇地发现,在这里,三井都变成“受”了——还有藤三的——藤真童鞋啊——
作者: rwinha    时间: 2011-7-13 15:02

三井小猴,还取名叫禽兽~~~~~~~

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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