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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 【牧藤】 片羽(生活短篇,35樓起連更數篇) [打印本页]

作者: GlistarAntinous    时间: 2011-10-2 16:17     标题: 【牧藤】 片羽(生活短篇,35樓起連更數篇)

本帖最后由 GlistarAntinous 于 2012-2-14 22:19 编辑

02:00 晚歸

如果在高中時代,你問牧,他絕對想不到自己大學會讀法律,也不會想到在以後的生活裡,打贏一場官司,比打贏一場球賽還要令人疲憊。

早上贏了一場,下午馬上被事務所指派另外一個案子,晚上勝訴慶功宴以後又回辦公室繼續研究,直折騰到了凌晨時分。牧真是身心俱疲。

不過隨著倒車入庫的動作,他也跟著情緒開朗起來:雖然是凌晨兩點的晚歸,但只要知道家裡是有人等著的,心情就會變好。

牧悄悄開門,進到燈還大亮著的屋子裡。

客廳桌上擺了許許多多的文稿,幾乎把整個桌面蓋滿。藤真修長的身子在沙發上橫躺,靈動的海色雙眼被擋在手臂下,栗色的頭髮散落扶手。身著簡單的T-shirt和睡覺穿的寬鬆褲子,他的胸膛隨著呼吸均勻起伏。

牧對自己一笑,輕手輕腳地放下公事包,鬆鬆領帶,然後溫柔地抱起沙發上的人兒,走進房間,輕輕放到床上,蓋好被子,然後自己走進浴室洗澡。

牧覺得自己很幸運能有藤真等門。即使藤真每一次等門都會自己先睡著,他也不在意。不管自己再怎麼累,他也從來不會叫藤真起來,而是會親手把他抱上床,相當溫柔地,回報藤真等候的心意。

牧洗完澡,穿著浴袍,用脖子上掛的浴巾擦頭髮,全身暖烘烘地走出來。

「紳一?」藤真醒了,扭開床頭燈。「你回來了。」

牧對他微笑。「我回來了。」

藤真對牧招招手,牧過去在他身邊坐下來。藤真動手幫牧把頭髮擦乾,然後將毛巾投到浴室門口的洗衣籃裡。他對牧笑了,慵懶地溫柔地,揉了揉牧的頭髮。「累了吧?」

牧拉下藤真的手,送到唇邊輕輕一吻。「健司,有你在,怎麼都不累。」

藤真又笑了,欣慰地羞澀地。他轉身關了床頭燈,和牧一起躺下。牧深吸一口氣,鼻腔裡充滿藤真身上乾淨的月光味道,涼涼爽爽令人著迷。藤真伸手,把牧的頭抱在懷裡,如他在戀情中一貫的溫柔。「歡迎回來,紳一。」

牧摟住藤真的腰,對著他的心口說,「健司,有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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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寫耽美同人文,就獻給牧哥和藤真了。
倘若討喜,感謝各位前輩支持。
如果不討喜......請鞭小力一點(抖)。
作者: mokekuo    时间: 2011-10-2 1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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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listarAntinous    时间: 2011-10-2 17:43

07:00 領帶

藤真的晨間習慣是,晨浴以後套上浴袍先吃早餐,再從從容容換上衣服出門,所以他總是比牧早起。

他今天一早要去跟出版社開會。吃了一份三明治,喝了一大杯牛奶以後,他就先把桌上的文稿收到背包裡,然後回房換衣服。牧也已經起來了,沖過澡以後穿著和藤真同樣不過大一號的浴袍走出來。「早安。」

「早安。」

藤真笑笑,背對著牧換上襯衫和西裝褲。牧在他背後,打開了衣櫃裡的一個小抽屜,看了藤真的西裝顏色以後,從抽屜裡抽出一條合適的領帶。

牧拍拍藤真。他轉身面對牧,牧熟練地為他打上領帶,然後翻好領子。藤真笑著看髮梢還帶水的牧低頭幫他整理儀容。等他弄好以後,再給他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走了。」說著,藤真就要離開。

「健司。」牧拉住他。

藤真回頭,燦爛地笑了。他伸手拉牧的浴袍前襟把他拉近,飛快在他唇角印上一吻,「紳一,你忘了刮鬍子囉。」

然後他放開牧,把外套甩到肩上,瀟灑地走了,留下一地的陽光。
作者: GlistarAntinous    时间: 2011-10-2 17:43

14:50 假日

週末假日,牧睡到很晚才起床。

他皺皺眉頭,望著懷裡揣著的抱枕,上面用翔陽綠的線繡著「健司」兩個字。他想著,到底已經多久時間,醒來的時候抱的不再是真人了呢?

他一樣起來沖了澡,穿了居家服推開房門。

傳來的是沉重瘋狂的古典歌德金屬樂曲:那是藤真工作時的背景音樂。牧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他想兩個事業心都重的人還真是很難走到一起,自己難得的一個清閒假日,藤真卻在趕稿。

他走到音響前,把音量調小,然後走去了餐廳一隅,那裡是整個家裡採光最好的地方,藤真通常喜歡窩在那裡,而不是坐在書房裡寫稿子。果然,藤真正像一隻貓一樣窩在透過窗戶灑進來的午後陽光裡,把稿紙用硬板文件夾墊著,就著膝蓋飛快地寫著。牧就靠在牆邊看著藤真寫。陽光像一片輕柔的斗蓬穿在藤真身上,他渾身微微發著光。

「太陽曬過屁股不知道幾回了,你真貪睡。」藤真說這話時頭也沒抬,注意力全集中在紙上,於是不知道牧已經慢慢走到他身後。牧忽然防守似地在他背後張開雙臂,然後抱住了藤真。「你沒叫我。」

藤真扭扭身子,「我正寫東西呢,要抱抱『健司』去。」

牧用莫名其妙的聲音說,「我正抱著呢。」

「房裡那一個。」藤真說著,作勢要給牧一個拐子。

牧閃開,順勢跑到藤真前面,肩膀一頂,雙手一用力,用二戰時期士兵搬運受傷同袍的方式,把藤真整個人扛到肩上,心想我把你弄到房裡去,就是房裡那一個健司了。沒想到藤真嘿嘿一笑,撐著身體,把嘴湊到牧的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牧耳邊一陣酥麻,手鬆了鬆,藤真就身手矯健地翻了下來,臉上盡是得意的笑。

站穩以後,藤真伸手拍拍牧的腦袋,「紳一乖,一邊玩兒去,健司哥哥正在賺錢養家呢。」

牧被這麼一說,冷冷地奚落道,「你摸什麼頭,當我是你們翔陽那些乖寶寶嗎?」

藤真好像看著牧快要發作了,手從頭頂滑下來到臉頰上,「我就快要寫完了,等我十分鐘好嗎?我還沒吃午餐呢,等下一起出去?」

牧抓住藤真貼在自己臉上的手,深吸一口氣,放下,繃著臉說,「十分鐘。」然後馬上轉身離開。臉上掛著得逞的笑容,可不能讓情人看見了。
作者: GlistarAntinous    时间: 2011-10-2 17:44

17:33 小紳一(上)

藤真坐在球場中央,雙腳伸直,雙臂撐在身後,抬頭望著籃框。

偶爾,兩人都沒事的下午,藤真和牧會開車到這個海邊的小球場來打球;以前這裡是距離藤真家和牧家一樣遠的中心點,現在則距離兩人同居的寓所大約三十分鐘的車程。

他想,時間啊,會讓一個人的很多面向改變。不過,也有很多東西,不會隨著時間改變。

好比當年的神奈川後衛雙璧,交通工具從腳踏車變成休旅車的這十年之間,最大的共同興趣,仍然是身邊那一顆橘紅色的籃球;好比兩人在這裡打一對一,從高中籃球界明星打到變成月入十萬的社會上層菁英,賭注仍然是跑腿和請喝運動飲料。

今天藤真靠著超遠距離的三分球贏了,所以坐在球場中央休息,而迎接自己這個月以來第三次失敗的牧乖乖去便利商店買飲料。過了一會兒,牧回來了。藤真遠遠地看到他,身上的運動衫濕透了貼在身上,把他十年如一日的健美身材表露無遺。藤真看著,嘴角牽起一抹微笑,想,還真是一道風景。

不過,眼尖的藤真忽然發現,在牧的球鞋邊有一個橘色的小東西,跟著他的腳步一起移動著。於是,在牧開口喊他之前,藤真就先問了出來:「牧隊長,腳邊是你的新隊員嗎?」

「什麼?」牧看來一頭霧水,一面走一面低頭看自己腳邊。「咦?小貓?」

藤真接過牧遞過來的飲料,笑著對小橘子貓伸手。沒想到小貓喵的一聲,然後繞到牧的小腿後面躲起來。牧愣住了,反而是藤真看見以後大笑,「難得遇到對你第一印象比較好的小朋友啊,紳一。」

牧在藤真旁邊坐下來,小橘子貓就躲在他大腿旁邊,時不時探出頭來偷看藤真。藤真把雙腿收回來盤坐,喝了一大口飲料,擦擦汗,又掛上滿臉陽光般的笑容,對貓兒伸手。小橘子貓怯生生地踏著不穩的步伐走出來,用溼溼的鼻頭嗅嗅藤真的手指,然後伸出舌頭舔了起來,牠帶著倒刺的舌頭舔得藤真的手刺刺的癢。

「雖然一開始跟著我,但還是不免俗地被你的笑容給征服了。」牧放下手中的飲料,把右手蓋在藤真撐著地板的左手上,作出結論。

「不免誰的俗啊,」藤真轉頭對著牧笑,「紳一?」

沒想到這時候小貓大聲地「喵」了一聲。對視的兩人驚訝地把眼光轉回貓兒身上。

藤真又叫了一聲,「紳一?」

小貓又大聲「喵」了一聲。

牧有點搞不清楚怎麼回事,回頭看藤真,「健司?」

小貓這時爬到藤真的腿上,在凹陷的地方找到了舒服的位子,就這樣窩在藤真腿上不走了。藤真笑得好溫柔,又輕聲喚了一次,「紳一。你看,他認定那是自己的名字了呢。」看著牧哭笑不得的臉,腿上還有小小一團橘色的體溫,藤真覺得心情非常好。「我們養他吧。」
作者: GlistarAntinous    时间: 2011-10-2 17:45

22:27 小紳一(下)

牧望著浴室門口多出來的那個貓砂屋,心底有點後悔當初答應收養那隻橘色的小虎斑貓。抬頭以後視線裡是趴在床邊拿逗貓棒跟小貓玩得很開心的藤真,再低頭看看自己手裡拿的貓砂鏟,他的心情又更複雜了。

他嘆了口氣,認命清理完貓砂,轉身進浴室準備洗澡。

「紳一。」藤真的嗓音像水一般溫柔。

「什麼事?」牧馬上探出頭來。

「喵?」床邊的小貓對床上的藤真也是一聲詢問。

藤真躺平大笑,「沒事,好乖!」

牧無奈地搖搖頭,回到浴室裡。

這是自從小貓來到家裡以後,藤真每天都要開個一、兩次的玩笑。

牧是一個很認真的人,這從他在球場上、在事業上的表現可以看得出來。所以決定養小貓以後,他就把一切養貓的資訊都打聽好,也帶小貓看了醫生,讓他吃了驅蟲和除蚤的藥,所有事情都處理好以後,小貓就正式進駐牧藤兩人的房間。藤真現在空閒的時間大多數都給了小貓,餵他吃飯陪他玩看他睡覺。

藤真還真的就叫小貓作紳一,不過牧自己不論試了多少次,都無法對著小貓叫自己的名字,就只是叫他小貓。家裡藤真喊「紳一」的時間多了,每次都聽得牧心癢癢的,但是總有一半以上的時間,藤真呼喚的對象其實是小貓。牧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有點失落的,可是又覺得自己很幼稚,都幾歲的人了,跟一隻幾個月大的小貓爭寵。

哼,不都是紳一嗎,我就不信今晚你也抱他不抱我!

牧一面想著一面出來的時候,小貓窩在藤真睡的那一側床緣,被藤真從背後環抱在懷裡。

牧被這一幕滿溢的柔情融化了。他好笑地問自己,我到底在想什麼,跟小貓吃什麼醋,為什麼每天都會忘記藤真抱著小貓看起來有多美呢。

於是,牧也躺到床上去,學著藤真抱小貓的溫柔,從背後環抱藤真。

「我懷裡抱著紳一。」藤真輕輕地說。

「紳一懷裡也抱著你。」牧親吻藤真的頭髮,滿足地笑。
作者: GlistarAntinous    时间: 2011-10-2 17:45

16:50 買東西

藤真推著推車,走在超級市場高聳的貨架之間,為家裡挑選、添購生活必需品。

平常這件事都是牧在做的。那個有著小麥色皮膚的男人其實很顧家,時常注意著家裡的小事。反倒是生得白皙俊秀的藤真,因為在本家太習慣了有人照料,往往要到家裡的食物完全吃完了,才拉起斷糧的警報,找牧求救。

不過最近牧是真的無暇顧及生活了。他這兩個月以來一直努力的大案子,就要在明天作最後判決。於是,早上在被藤真送去上班的路上,牧列了一張清單,讓藤真按著清單上的指示去逛超市、買東西。

藤真手上拿著清單,在貨架之間抬頭張望,找到了目標就拿下來放到推車裡。他發現自己有點享受這種像是尋寶遊戲的過程。

藤真走到生鮮食品的冰櫃──最後一站──前時,核對了一下手中的清單:牛肉片、雞腿、蛋、火腿;萵苣、苜蓿芽;香蕉、蕃茄、葡萄。把東西一一放到推車裡,他站在冰櫃前面清點了最後一次,然後穿過前方的貨架,準備去櫃檯結帳。

走到一半,藤真瞥見左手邊的架上放著一整排的蘇打餅乾。

這項沒有在清單裡。不過藤真想著,牧最近太忙了,常常沒有時間好好吃飯,昨天還胃痛呢,該買些回去,讓他隨身帶著。

他伸手拿下兩盒餅乾,覺得出門買東西很有成就感。

他想了想,又走到隔壁架上挑了幾種貓咪罐頭。這項也沒有列在清單裡。不過對兩個紳一要公平,藤真微笑,不然哪個都會吃醋。

結帳以後,他抱著紙袋去開車,準備繞到事務所去接牧下班。
作者: GlistarAntinous    时间: 2011-10-2 17:46

20:23 發燒

今天早上難得牧比藤真早起,一起床就看到小貓在藤真那一側的床下對著床上喵喵叫,不知道是在叫他還是在叫藤真。他掀開自己一邊的棉被,小貓叫得更急了。他皺著眉頭,連浴袍都來不及穿就裸著身子走過去拎起小貓。他正要開口問小貓怎麼回事(牧當然是聽不懂小貓的話的,不過他發現聰明的小貓會在人講話的時候停住不叫,所以總會開口問),左大腿側掃過藤真露在棉被外頭的手,嚇了一跳。

藤真的手冷冰冰的,很不對勁!牧把小貓放到床上,伸手摸摸藤真的額頭,又探探藤真的頸窩。溫度很高。

藤真發燒了。

牧仔細想想,昨晚自己的案子大獲全勝,兩人在家小小慶祝了一番。自己煎了牛排;藤真做了沙拉和湯;兩人對飲,藤真的威士忌和自己的伏特加在碰杯的時候沾在彼此的杯緣上,然後……

後來兩人都累了。清洗過後藤真一出浴室就直接鑽到被裡睡了,沒把身體擦乾也沒有吹頭髮,肯定是那時候著涼的。

牧看著藤真緊閉的雙眼和微皺的眉頭,感到心疼。他幫藤真換上了冰枕,撥開藤真的瀏海,擰了涼毛巾敷在額頭上。接著他快速給自己沖了澡,換好衣服、餵了小貓,然後再幫藤真換了一次額頭上的毛巾。這時候藤真睜開惺忪的眼睛,正要說話,牧就阻止了他。「健司,你發燒了。今天別出門,在家裡休息,小貓陪著你。中午我會帶藥和午餐回來。」

藤真點點頭,不過還是叮嚀了一句,「餅乾記得。」

牧摸摸他的臉頰,幫他蓋好被子,又倒了一壺水、和他的杯子一起放在床頭,才匆匆離開。

牧這個上午的工作效率極佳,合夥人驚喜於他的表現,提早讓他開始午休,於是他又飛車回家,途中只為了買退燒藥、寶礦力和白粥各停留了一下。

藤真躺在床上的姿勢和早上牧出門時一樣。小貓一看到牧回來了就跟在他的腳邊,好像在匯報自己有乖乖看著健司似地喵嗚叫。

牧給藤真量了體溫,溫度是低一些了,但是還沒完全退燒。他換了一趟毛巾,然後輕柔喚醒藤真,餵他吃粥、吃藥,幫他把寶礦力對一半的水,倒進床頭的水壺。本來還想再多陪伴一下生病的情人,無奈午休已經快要結束,牧只好逼著自己回到事務所。

下午的事情比較少,牧早早做完自己份內的事,就收拾了桌上的文件,注意外頭牆上的掛鐘。一到下班的鐘點,他就馬上起身打卡,提著公事包快步走出來。同事們看了他一天超高效率和憂心忡忡的神色覺得奇怪,不過還沒來得及問,牧就已經進了電梯。他到停車場去取了車,努力在下班的車潮中控制自己不要按喇叭、不要超速。

好不容易回到家裡,牧看到藤真身上穿著自己的T-shirt和鬆垮垮的睡褲坐在床緣,一雙星眸看起來還是很疲累。小貓在一旁睡著。

「好點了嗎?」

「剛洗過一次澡。燒已經退了,但頭還是昏。」

「那怎麼不繼續睡?」

「被窩裡睡久了太悶。」

牧點點頭,把晚餐的粥遞給藤真,讓他到餐廳吃飯。藤真起身以後,小貓就醒了,跟著他走到外面。牧鬆了領帶,從櫃子裡拿新的床單被套出來換,然後快速沖了個澡。藤真吃完晚餐走回來,他一面擦頭髮一面讓藤真去刷牙,擦完以後開了貓罐頭給小貓吃,慰勞他一整天陪伴藤真。

「睡吧,健司。」

藤真從浴室裡出來,聽話地掀開被子躺下。牧笑了笑,生病的健司還真乖。

藤真躺平以後「嘶」了一聲,「裡面好涼。」

牧躺到自己的那一邊,把藤真撈進懷裡,「沒關係,我是暖的。」
作者: GlistarAntinous    时间: 2011-10-2 17:47

23:59 在發燒的前一晚......

經過兩個月的努力,案子大獲全勝,牧藤兩人在家小小慶祝了一番。牧煎了牛排;藤真做了沙拉和湯;兩人對飲,藤真的威士忌和牧的伏特加在碰杯的時候沾在彼此的杯緣上,然後……

然後。

然後兩人的嘴角也沾上了彼此的杯中酒。伏特加的辣口刺激著彼此柔軟的唇瓣,威士忌的麥香在彼此的口舌之間交換。

藤真曾說威士忌有著完完全全的男人氣息,是很適合牧的酒。相反地,牧也認為帶著俄羅斯民族的辣口的伏特加,最能表述藤真內在的驕傲。而他們總是啜飲著適合對方的酒,如同啜飲著對方的存在。

漸漸地酒杯之間的相碰完全被唇齒的接合給取代,被酒香升溫的軀體連輕薄的襯衫都再難忍受。忘情沉醉、緊緊相擁的兩人不需要睜眼,憑藉腦海中的記憶,對方再熟悉不過的身體,完全呈現在彼此的掌握之中。

藤真抬頭捧著牧的雙頰,一吻溫柔過一吻。牧摟著藤真的腰,行動有些艱難地靠上了臥房的門。他手一扭,開了門,就地把藤真抱離地面,三步以後將兩人一起摔到床上去。

藤真的雙眼是黑夜中的北極星,每每望著,牧總有歸家的感覺。

懷裡這栗色頭髮的男人,從高中時代與自己的對抗,衍生出的相知相惜以至相伴相戀。十年是自己超過三分之一的人生,而藤真選擇了待在自己身邊,惦著自己,記著自己,愛著自己。十年了,牧仍然迷戀著這個最初的對手、最後的情人。十年了,每一次吻著撫著擁著藤真,感覺卻都像第一次。

牧一個動情,翻身將藤真壓在身下。藤真的瀏海擋不住熠熠生輝的雙眼,此時那星子一般的光芒只有愈發明亮。他的嘴角牽起一抹挑釁的微笑:酒喝多了,你還有力氣嗎?

牧置身藤真雙腿之間,轉頭噬咬一下藤真的大腿:喔?你第一天認識我?

藤真的笑意還沒褪去,就因為牧的進入而深吸一口氣,緊閉了雙眼。牧低聲笑了,「健司,論力氣,你哪一次贏過我?」

牧享受著藤真雙手在背上的撫抓,藤真的雙腿在腰間的摩擦,還有藤真沉醉於情慾的神色。他不禁低下身子,親吻如雨點一般落在藤真的臉、脖頸以至胸口。他雙手緊抱著藤真,感受自己被包容的完整,終於達到頂峰,把自己的臉埋在藤真的頸窩喘氣。

牧感到藤真的手撫著自己汗溼的頭髮,正要轉過臉來面對藤真,右耳卻忽然被藤真的牙齒一把攫住。他身體一麻,急於逃脫,藤真卻按著他的頭顱,啃著他的耳垂,熾熱的氣息燒燙了牧的耳朵,「紳一,論腦筋,你動得哪有我快呢?」

正當牧五體酥麻,藤真卻一下翻過身子,在兩人沒有分離的情況下坐上了牧的大腿。牧馬上就清醒了,雙手扶住情人的腰控制他的移動,眼睛望進情人眸裡無盡的笑意,直到下腹和大腿都染上一片滾燙,自己坐起來、把高潮時後仰的藤真摟住,兩人汗珠淋淋的胸口貼緊彼此,肌膚受對方心跳震動為止。


「我愛你,健司。」

「我愛你,紳一。」

情人的低語在耳邊呢喃。兩人戀戀不捨地稍微分開,在彼此的唇上落下輕柔的一吻。

後來兩人都累了。清洗過後藤真一出浴室就直接鑽到被裡睡了,沒把身體擦乾也沒有吹頭髮。牧弄乾了頭髮,赤著身子也躺了進去,左手牽起藤真的右手,「晚安,健司。」
作者: GlistarAntinous    时间: 2011-10-2 17:48

18:20 相片

對藤真來說,出了社會以後,每天的生活沒有所謂「假日」和「非假日」之別。

不用練球是一大原因。打了那麼多年校隊,每個禮拜就只有週日不練球。還在球隊的時候,藤真的「一星期」總是以打球六天休息一天來計算。轉換身份成為文字工作者,藤真的日子只分成「靈感出現日」和「靈感消失日」。

於是,同為牧的假日以及藤真的靈感出現日的今天,藤真照例起床梳洗以後,就在家裡放起音樂,然後坐到餐廳角落裡開始工作。古典歌德金屬搖滾,結合了那麼多元素,既優雅又吵鬧的Lacrimosa的音樂助他專心。

不過起床以後的牧受不了音樂裡過多的金屬碰撞和嘶吼的電吉他,說那些音樂他聽了很累。「外表看起來那麼安靜,真看不出來你實際上那麼愛吵鬧。」他對藤真說。

藤真和牧同居的房子,最大的特色就是:除了臥室和浴室以外,其他房間之間都沒有門板阻隔。這樣的空間開放感,還是藤真因為牧曾經開玩笑地說「要是家裡都沒有門多好,可以像在球場上那樣暢行無阻」,所以特別找人設計的。他還記得牧看到家裡還真的都沒有門的時候,眼裡的訝異和欣喜。

但是藤真一放工作音樂,這個空間就變得太過開放了。除了臥室,家裡哪一個角落都聽得見重金屬的節奏。牧一聽見音樂就知道藤真開始工作了。不過他也沒有抱怨過,除了偶爾胡鬧一下以外,多半都會配合著藤真,讓他在習慣的工作環境裡有所發揮。

藤真對牧的這點包容感到很感激。只是就像牧時不時要鬧他一下,他也時不時會打擊牧一下。

「我習慣在吵雜的環境中挑戰自己。」藤真露出驕傲的笑,「我把電吉他當成當年翔陽反超海南時觀眾的歡呼。」

牧把藤真欺到牆角,「聽到這種歡呼,我就不會讓你好過了。」

藤真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笑笑地把拳頭抵在牧的胸口,而不是用手掌貼著。通常這樣的動作表示他現在很認真。

牧只得無奈地到屋外尋個清靜了。

他看著牧到書房裡拿了一本厚重的《現代國際法》,穿過落地窗到外面的小陽臺去,就著陽光讀起了書。藤真放心以後,自己也開始專心工作。小紳一時不時跑到旁邊喵幾聲,尾巴摩蹭著藤真的腳掌,藤真也只是安慰地拍拍他,嘴上說著,「紳一乖,寫完陪你。」

就這樣,藤真直工作到了傍晚。

他起身活動筋骨,順便在屋裡找著小紳一。走到落地窗前,藤真看見夕照之下,牧坐在躺椅上睡著了,胸口罩著翻開的書,而小紳一蜷成一團,睡在他的大腿上。

藤真笑了。他輕手輕腳地走回書房,拿了相機再回到陽臺前,隔著落地窗把大小紳一給拍了下來。

這剛好是最後一張。藤真捲著底片,心裡想著明天把底片拿去洗的時候,可以加洗這張,洗成小的,放在自己的皮夾裡。
作者: GlistarAntinous    时间: 2011-10-2 17:49

本帖最后由 GlistarAntinous 于 2011-10-2 17:52 编辑

21:47 每個句子都是為你

藤真回東大去了,說是以前的教授找他回去討論研究,下個月還想請他回學校演講。牧送他回學校以後,就進附近的書店看書等他。

最近想買的書其實已經買齊了,牧於是在書店裡沒有目標地亂逛。他直接跳過了簡直在描寫他每天工作內容的推理小說、從來不感興趣的言情小說,走到科普類型書籍的書櫃前面,眼睛卻莫名地被隔壁架上的一本小書吸引。

《每個句子都是為你》,這是那本書的名字。作者K‧F。

那好像是最近新出版的書。牧其實沒有想到自己會翻開它,因為它被放在牧向來不駐足的人文藝術架上,作者甚至還被譽為「日本的約翰‧伯格(註)」。這個類型的書實在不是牧的興趣所在,學了法律讓他懂得現實,那些人文藝術的著作在他看來時常太過陽春白雪。吸引他的是書的封面。純淨的米白色,一行墨色的秀氣手寫字型,《每個句子都是為你》。

他把書拿下來,肩膀靠上旁邊的牆角,打開書本。扉頁上,工整地印著,寫給我的摯友,「你」。牧翻過去,然後在讀完整本之前再也闔不上書。

那是一本難以用傳統文體定義的書。有虛構的成份卻不是小說,有哲學的思考卻不是論文,有短篇的型式卻不是散文。作者從頭到尾都在用文化、哲學和美學來評論和探討生活中的小事,所訴說的對象是「你」。

「這天的空氣很窒悶,如奶昔般濃稠。柏拉圖如果醒轉,大概也認不得這個世界了。明白了這是幾千年以後的世界,他大概會問你,怎麼人類一點進步也沒有?然後你一定會正色回答他,先生,人類都把你弄活過來了,這怎麼能說是沒有進步?」

「你知道八月歌嗎?原本應該是某個海島八月祭典時的讚美歌,而我聽了以後竟然淚流滿面。蒼老沙啞的女聲,在旋律裡拉扯了一份撕心裂肺的悲傷。我就算唱了一輩子,大概也沒辦法這樣唱歌吧。那麼重的情緒是怎麼入歌聲的呢?那麼沉的悲傷是怎麼進唱腔的呢?又為什麼我一句都聽不懂,還兀自流淚悲傷著?我想,就欣賞的角度而言,音樂的感受是人的純粹感性。不用聽得懂歌詞,也不用理解艱深的樂理,只要打開感性就可以了。感動到了,反應就有了。於是我擦乾淚水,想,這樣過早的多愁善感可不行。會被你笑話呢。」

「我坐在公園的長凳上問你,到底什麼是美呢?你說你不知道,這些事留給藝術家去思考。我又問,什麼是理想呢?你說你不知道,這些事留給哲學家去探討。我再問,那麼,活著到底應該追求什麼呢?你笑我是問題兒童,然後閉目養神。雖然你一個問題都沒有回答,但是灑在你眼睫的陽光,你唇邊的微笑,已經給了我答案。美是眷戀,因為眷戀所以追求,被追求的就是理想。」

書後,底頁上面,工整地印著,其實我說謊。這是寫給我的摯愛,「你」。我的理想就是你,我的摯愛,我的每個句子都是為你。

牧捧著書,久久不能自己。

這本書不厚,少少一百多頁的內容,卻把他整顆心填得滿滿的。他從來沒有想過這類型的書能夠這樣寫。筆觸那麼溫柔,和「你」的對話,像是自白又像是情書;「你」像是確有其人又像是泛指所有讀者。這是第一本讓牧讀完以後有「被愛」的感覺的書。

看到旁邊文宣品上說,這是作者睽違兩年的第三部新作,他趕緊翻回書皮上的作者簡介,想知道自己這些年來錯過的這位K‧F到底是何許人也。然而介紹的地方寫得很簡單,「學者、運動員、自由作家」,就是他給自己的定位。

牧買下了這本書,想要馬上與藤真分享。於是接到藤真的電話以後,牧就開心地到系館去接他。「健司,我有一樣好東西要給你。」

藤真微笑著繫安全帶,「全世界都被你的外表給欺騙了啊,紳一,瞧你一臉發現新大陸的樣子。告訴健司哥哥,你找到什麼新玩具啦?」

「每個句子都是為你。」

「你說什麼?」

「《每個句子都是為你》。」牧把大腿上裝書的紙袋遞給藤真,然後發動車子,上路回家。

藤真隔著紙袋摸了摸,「原來是書?」

「是啊。你快拆開來看看。」牧聽見藤真把書拿出來,自顧自地說下去,「剛才你在系館裡的時候,我在書店裡忽然發現了它,然後竟然就站在店裡把書讀完了。這是一本充滿情感的書,我想你一定會喜歡。」

回家的路上藤真都沒有說話。牧當他是專心在看書,沒有在意,直到進了家門以後藤真忽然從背後抱住他為止。「紳一,你想不想知道K‧F為什麼寫這本書?」

牧驚訝地轉身,對上藤真非常溫暖的一雙海藍色眼睛,「是為你寫的。」他拉過牧的左手,在他的掌心裡寫著字,「我就在想,你哪一天才會發現呢。Kenji Fujima,K‧F。句子不是為我,摯愛,是為你。」

牧傻住了。

「我不是個很懂浪漫的人,」藤真還笑著,牧這才發現那本書活脫脫就是一個藤真。「所以我只能做到這樣了:為你寫一本書。希望你有被愛的感受。」牧緊握住藤真的右手。藤真用左手撫上他的臉頰,「美是眷戀,因為眷戀所以追求,被追求的就是理想。我的理想就是你,我的摯愛,我的每個句子都是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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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伯格:英國當代最具影響力的文化藝術評論家、美學理論大師、作家、詩人、劇作家,透過探究攝影本質與文字論述,影響了我們這個世代對影像與文字間有何關聯的思考方式。
作者: 懒得起名    时间: 2011-10-2 19:08

亲爱的,来捧场~~
以及,这个坛子的机制太有趣了,好好玩!
还有,我推倒你不成反而被你推倒了,要对我负责啊喂~~
作者: GlistarAntinous    时间: 2011-10-3 01:31

22:52 生日快樂

藤真一整天都在外頭。

他不是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也知道應該要早點回家,但是老教授的研究非常吸引人,先是讓他在研究室裡忘卻時間直到傍晚,然後恩師盛情難卻,帶他走了一趟法國餐廳,這一吃又是兩、三個小時。

最後一道甜點上完以後,藤真啜著自己的餐後酒,心想等會兒還是搭車回家,明天再過來把車開回去吧,雖然不覺得醉,但碰到酒測就不好了。

對面的老教授從提包裡拿出了三本書,面露普通書迷見到偶像作者般的神情,笑瞇瞇地請藤真簽名。他說,身為人師,最快樂的事情,就是見到自己的學生有所成就,然後反過來豐富自己的人生。藤真笑笑說再怎麼樣都是青出於藍,老教授卻執意把書推給他說,藤真先生,請完成我這個書迷的小小心願吧。

藤真於是掏出筆,在自己的作品上簽了名,然後把書還給尊敬的恩師。

打開家門,藤真就看見期待今天已久的大小紳一坐在沙發上,聽見開門聲以後,非常一致地回頭用一種哀怨的眼神望著他。

「呃,我回來了…」

「喵──」小紳一拖了一聲長音,從牧的腿上跳下走近藤真,大眼睛一直望著他的臉。

「紳一,」藤真拍拍小紳一的頭,把提包放上桌,脫下外套掛到衣架上。

牧站了起來,亦步亦趨地跟在藤真的背後;小紳一走在藤真腳邊,搶先跑到他每一個接下來的落腳處,蹭著藤真的小腿,長長的尾巴繞上他的膝蓋,然後在人貓移動的過程中滑開。

藤真轉身,一面脫衣服一面走進房裡,然後進浴室沖澡。藤真洗好澡,穿著浴袍擦著頭髮出來,牧卻堵在浴室門口;小紳一在牧腳邊站著,一見藤真出來,就在他腳步停下以後,用臉頂著他的小腿肚。

「你們…這是幹什麼呢?」藤真擦乾了頭,丟了毛巾,彎身抱起小紳一。「紳一啊,你會害我跌倒的。」

小紳一前腳攀到藤真的肩上,鼻頭溼溼地碰著他的側臉。這小傢伙今天撒嬌撒得厲害了,平常要餓上一整天,討東西吃時才有的架勢,今天卻在藤真進家門的半小時之內完全呈現。

「喵──」又是一個拖著尾巴的長音,正對著藤真的耳朵。

「小貓問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藤真好笑地回頭看牧,「我還不知道你懂貓語呢。」

「生日放假在家卻沒等到期待的禮物,我們同病相憐一整天,不懂也懂了。」

藤真手裡還抱著小紳一,眼前大紳一指控的眼神和孩子般討禮物的態度…怎麼看…都有點太過可愛啊。

藤真笑著用臉頰蹭蹭小的,又空出一隻手摸摸大的,「誰說沒有禮物了?」他把小紳一放到地上,然後招招手,「紳一來。」

回到客廳,藤真把提包裡準備好的,小傢伙最喜歡吃的鮭魚和鮪魚罐頭取出,拿了小傢伙的飯碗調好他的生日大餐。小紳一一聞到罐頭香,尾巴就翹得老高,甚至人立起來巴著他的浴袍下擺,急著要享用美食。藤真把拌好的晚餐放到地上,小紳一馬上湊了過來。他順著毛撫摸著吃得開心的小壽星。「一歲了,紳一,生日快樂。」

然後他起身,又從提包裡拿出要給牧的跑車模型遞給站在房門口的大壽星,「三十歲了,紳一,生日快樂。」接著他走進房裡,刻意擦過牧的胸膛,笑得有點危險有點曖昧,「房門關上,進來拆禮物。」
作者: 乱世千秋    时间: 2011-10-6 22:06

啊啊啊啊,沙发~不是CL吧……?从吧里看到DK转来的好文就激动不已,这是原作者的马甲吗?扑倒!甜蜜治愈系,满足了!
作者: 银八老师    时间: 2011-10-8 19:36

小煜写文了,果然温暖治愈系哦~
不过这样就完了么?应该没有吧,如果乃不发下文,很容易让读者“浮想联翩”哦~
作者: GlistarAntinous    时间: 2011-10-9 19:36

回复 14# 乱世千秋


    啊啊,原作者就是我,我就只這一件外衣,在DK和這裡都一樣的!
    謝謝支持!
作者: GlistarAntinous    时间: 2011-10-9 19:39

本帖最后由 GlistarAntinous 于 2011-10-9 21:54 编辑

回复 15# 银八老师


    感謝銀八老師!小熠我感動不已!
    這個...下一篇是早寫好了啦,DK那裡發了,這裡忘了搬文了......
    實際上那最後一句的確是...滿有發展性的......
作者: GlistarAntinous    时间: 2011-10-9 19:40

這就來了,字母君......
終於啊......
(但我怎麼覺得上次寫得好像比較有味道啊......)
然後,特別感謝一下Darren Hayes的Insatiable這首歌,為我製造一點字母君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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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0 拆禮物

牧走進門,關門的同時也關了燈。他看著月光之下藤真在床頭寫字檯前找著什麼的背影,硬逼著自己深吸一口氣,緩下步伐、故作穩重地走過去…,然後把模型往旁邊一放,一把抱住藤真,把自己熾熱的心跳打在他的肩胛骨上。

「我在幫你拿美工刀,小心受傷。」

藤真扭了扭身子。不過牧沒有放開他,反而一面吻著藤真的耳後,一面把手探向浴袍的綁帶。

「先拆小的。」

牧一聽愣了半秒(健司今天真把自己當禮物啊,他想),然後重重地吻在情人的脖子上,「拆禮物的順序決定者應該是壽星不是禮物。」他拉開了藤真浴袍綁帶的結,「我想先拆大的。而且,」他脫開了藤真的浴袍,嗅了嗅藤真肩上洗過澡的清爽和皮膚透出淡淡的酒香,「這一整天你都和教授待在一起,我不平衡。」

「什麼時候學會了跟我老師吃醋?」

牧不直接回話,而是在藤真的左肩啃了一口,然後低下頭,用自己的唇在藤真的背後印上印記。懷裡的藤真震了一下,手裡的刀也掉到寫字檯底下,他於是知道自己贏了:藤真背部結實的肌肉外面,包裹的是一張非常敏感的細緻皮膚,神經密度彷彿是常人的兩倍。牧相當滿意地注意到唇瓣接觸的白皙肌膚和自己同步升溫。

房間的落地窗開著,夜裡的風吹起窗簾,月光灑進來,在牧看來,藤真的膚色格外地誘人。

牧吻著、舔著、啃著藤真背後優美的線條。兩人慢慢地在床邊跪下。牧吻著吻著把藤真面朝下地壓到床上去。他聽見藤真喉嚨裡的低吼,自己也迷失在慾望裡了。他動手褪去了身上所有障礙物以後,再度伏上去,沿著藤真的脊柱往下舔舐,直到慾望的根源。

牧的嘴裡嘗到一層薄汗。他的左手抱住了藤真的腰,右手握著了藤真的男子氣概,輕輕靠到藤真的耳邊,「他搶我生日禮物的時候。」

「你少貧嘴,啊──」牧可等不及藤真再說些什麼。他的手和腰部一起動作,聽著那埋在被單裡的喘息,在情人的背上留下了無數吻痕。

臥室裡,沙啞的男低音和壓抑的男中音繾綣交纏,而床腳和地板發出規律的節奏,還有兩人失速的心跳,點綴著這首情歌。最後,愈來愈粗重的喘息和愈來愈急促的呼吸,終於達到了高點。


兩人慢慢爬上床。牧被藤真摟在懷裡,在藤真的胸前緩著呼吸。藤真的下巴抵著牧的頭頂,情事過後的嗓音很是慵懶。「我給了你一小時,你要給我一整年。」

牧擁緊了藤真,「我給你一輩子。」

藤真在牧的頭頂上輕吻一下,然後放下他的腦袋慢慢坐起來,笑了,「很公平。」他把放在一旁的「小禮物」再一次遞給牧,「你會喜歡的。」

牧還懶懶地賴在床上,接過禮物以後,直接用牙齒咬開了包裝紙。裡面是牧最想要的一臺跑車精美的模型。「ASTON MARTIN, V12 Vanquish(註)…」

藤真站了起來,望著床上的牧,居高臨下的眼神卻不是驕傲的睥睨姿態,而是愛惜珍視的溫柔,「如果不動用到藤真家的家產,我還得再寫兩本書才買得起。你等著,或許明年我就能把車鑰匙送你了。」

牧的胸口熱了起來。他的感動和心裡的激情簡直難以表達。「我開心得想要…」他自己停下了話頭,因為他發現滿腔熱血開始往特定的地方集中。他伸手拉住想往浴室走的藤真。

藤真無奈地搖頭,「我就跟你說要先拆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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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TON MARTIN V12 Vanquish:007系列電影Die Another Day裡Bond開的車的型號。片中的車是銀色的,藤真送給牧的模型是純黑色的,非常漂亮。(我自己看過照片以後覺得黑的最耐看。)
作者: 流三宝宝    时间: 2011-10-9 20:46

右手握著了藤真的男子氣概
——这句亮了~
果然,这生日过得,可真H~
除了做以外,感情的交流也很重要,这大概就是BL的H的动人之处吧~
作者: GlistarAntinous    时间: 2011-10-10 01:45

16: 16 洗澡

藤真換好泳褲,在浴缸裡放了淺淺一層溫水,然後對外頭喊道,「我弄好了。」

一會兒後,同樣穿著泳褲的牧就從房間落地窗外的小陽臺,把小紳一半抓半抱地帶進浴室裡。藤真站在浴缸旁邊雙手插腰看著大小紳一進來,神情相當嚴肅。

今天是個決戰的日子,藤真和牧兩人換上的泳褲就是他們的戰袍,他們要共同對付的,就是現在正在牧的手掌之間掙扎著想要跑出去的小難纏:他們要幫小紳一洗澡。

貓兒是很怕水的一種動物,一般非專業人士通常很難處理寵物貓的清潔問題。所以剛開始養小紳一的時候,藤真是想要定期帶他到寵物店去清理梳洗的。然而牧不同意。他說寵物店的寵物流動太複雜,擔心小貓回來會生病。藤真不得不同意他的當下,真是又感動又好笑:這怎麼那麼像個過度保護孩子的父親說的話呢。

於是,每隔大概兩個月,家裡就會出現現在這樣的陣仗:浴室門已經關起來了,小紳一站在門口,與兩個想要把他抓到水裡的大男人對峙。

藤真率先站到浴缸裡,柔聲喚道,「紳一,來,過來玩水。」望著小紳一警醒的雙眼,藤真覺得自己大概是太久沒有帶練習,哄騙的技巧退步了。

雖然沒有往前走,不過小紳一的眸子還是牢牢地盯著藤真。藤真在他的注視之下旋開寵物用沐浴乳的蓋子,倒了適量在手上,然後對牧一個點頭,牧就趁著小紳一注意力還停在藤真身上的瞬間把貓兒抱起來,也進到浴缸裡。

藤真快速地就著牧的懷裡幫小紳一抹上沐浴乳,弄得人貓都是滿頭滿臉的泡泡。小紳一扭得厲害,牧一個手滑沒抱好,難纏的貓兒就跳到浴缸外頭去了。藤真一個箭步跨出去,撈起小紳一放到浴缸的水裡,和牧聯手迅速把他身上的泡泡沖乾淨。小紳一完全一副落水貓的模樣,橘子色的毛都貼到身上去了,眼神有點驚恐,責怪似地喵嗚叫著,狼狽得惹人憐愛,藤真於是又伸手把他抱起來。

「健司,小心!」

在牧這一句話出口的同時,小紳一急於逃離水源區,忽然奮力跳到藤真的肩上!

「紳一!」小紳一慌忙之中伸出了貓爪,劃破了藤真右肩上的皮膚。殷紅的鮮血滲了出來。牧趕緊開門,小紳一就這樣衝出了浴室。

「健司,你怎麼樣?」牧抓起旁邊的蓮蓬頭,輕輕沖洗掉藤真和自己身上的泡泡,輕柔地檢查藤真肩上的傷口,一臉心疼。

「我沒事。」藤真安慰牧,「我們去幫他弄乾。感冒就不好了。」

然後藤真拿了旁邊掛著的毛巾出去,在床和寫字檯中間的小角落找到正在舔毛的小紳一。他把小紳一包到毛巾裡,溫柔地擦拭。快乾的時候,牧在另一邊插起了吹風機遞給他,然後回到浴室收拾殘局。

藤真把貓兒抱在膝上吹風。小紳一一面自己用舌頭梳毛,一面好像很享受溫熱的風似地在藤真大腿上滾來滾去。

幸好你不怕吹風機…藤真在心裡對小紳一說,不然這仗還得再打下去!

吹完貓兒和自己以後,藤真把小紳一放上床,看著他一副很舒坦的模樣窩在被子裡,然後在他身邊躺下。貓兒大概是累了,對藤真喵了兩聲,然後把額頭靠在藤真的胸口睡著了。

藤真枕著自己的左手,右手緩緩撫摸著貓兒清潔乾爽的毛髮,柔柔地笑了。

「小壞貓,每次都要搞得我們那麼狼狽。」

忽然,藤真感到自己右肩的破口刺刺涼涼地疼。他微微轉頭,看到已經穿上浴袍的牧正坐在旁邊輕手輕腳地幫他上藥。

「痛嗎?」

藤真搖搖頭,「破了點皮而已。」

牧一面在藤真肩頭貼上OK繃一面說道,「等一下不要給這臭小子吃罐頭了,把你抓成這樣。」

「不行,還是要給他吃。」藤真笑著說,「我答應他洗完澡可以吃罐頭的。」

牧搖搖頭,「健司,賞罰要分明,你不是最明白的嗎?你會把他寵壞的。」

「喔?」藤真撐起身子,右手若有似無地撫過自己左邊肩膀上淡淡的齒痕,懶懶地看著牧,「那麼你今天也別吃晚餐囉。」

然後藤真抱起還睡著的小紳一,大笑著走出房間。

果然啊,還是看到紳一被堵得說不出話的表情,最能讓人心情舒暢了。
作者: GlistarAntinous    时间: 2011-10-10 01:45

回复 19# 流三宝宝


    寫H時我那各種羞澀呀......
    有亮點就值得了!
作者: GlistarAntinous    时间: 2011-10-10 01:46

新的這一篇,可以說是我的生活實踐啊。
幫貓咪洗澡,真的是一件很耗功夫的事情。
而且,貓咪真的會為了要躲水而死命攀到人的背上去......
我自己也像藤真一樣,給貓兒子抓傷了,罵他搗蛋調皮也都沒用,討厭洗澡就是討厭洗澡。
不過洗完以後把毛弄乾,蓬蓬鬆鬆的樣子真的好可愛呀!
就像得到一隻新的貓一樣!
作者: GlistarAntinous    时间: 2011-10-24 21:27

15:30 散步

牧成為事務所合夥人已經滿兩年了。

從他踏出校園、走進律師事務所以來,參與的案子幾乎沒有不贏的。在法庭裡牧一樣是帝王般的存在,一般人看到他渾身的霸氣很難不被震懾。當年在球場上被櫻木拿來作文章的成熟相貌,在不惑之年反而讓他平添一種成熟男人穩重可靠的氣質。於是,高中時期的海南隊長怪物牧,現在儼然成為事務所眾女性心目中的大眾情人,簡直可以媲美當年粉紅啦啦隊眼中的流川。

好比他被分配到的實習生小風。算算還是他系上的學妹(不過差了八、九屆),每天早上見到他來上班就要臉紅,幫他送咖啡的時候也是笑得極為靦腆。一開始牧還以為自己領子沒拉好,頸窩上的紅莓被看見了,後來經過同事提點才發現,原來這學妹對自己是迷戀而且崇拜的。

不過今天下午的break time,牧沒有在第一時間拿到咖啡,正覺得奇怪,在辦公室裡抬起頭來,才發現事務所裡的熟女少女們,全都聚集在面向公園的玻璃帷幕前,對著外面指指點點。小風手裡拿著理應是送給牧的紙杯,卻完全忘記咖啡的存在;當初牧剛入行時負責帶他的鐵娘子幸子前輩,完全展現了她的少女心,在窗前和實習生們一起笑得花枝亂顫、高八度地讚嘆著:

「好可愛!」

牧嘆了口氣,走出去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經過窗前的時候,他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也對外張望了一眼,差點把剛喝進嘴裡的咖啡噴出來。

樓下對面的公園裡,有一個栗色頭髮的少年,用深藍色的繩子牽著一隻橘色的虎斑貓散步。

少年在一張長凳前坐下,把小貓抱到自己的腿上,摸摸頭、順順毛、搔搔下巴、揉揉肚皮。那貓在室外雖然有點緊張,走路時低低伏著,不過被抱起來以後倒是一臉怡然自得,窩在少年的懷裡。一陣風吹過來,少年栗色的頭髮飛揚,小貓的耳朵動了動,然後回頭對少年叫了一下。少年把小貓直立著抱起來,抬起頭,微笑看著牧這一層的玻璃,左手拉起小貓的左前腳揮了揮,彷彿在向樓上的人打招呼,弄得窗前那群或資深或資淺的「少女」們又是連聲尖叫。

那擺明了是藤真和小貓!

牧快速走回自己的辦公室,杯子往桌上一放,就從公事包裡摸出了手機,站在自己辦公室窗前打電話。

「少年」把小貓放在自己身邊,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我是藤真。」

「蹓貓!」電話一接通,牧就笑了,「虧你想得出這一招。整個事務所的女人看到你們都瘋了一樣!」

「我帶紳一出來散步,他滿喜歡的。」藤真在電話裡也笑了,「你在哪一個窗口?站近一點我才看得到你。」

牧一邊往玻璃靠一邊回答,「你的十點鐘方向。」

藤真的眼神準確地對到牧的窗戶,然後找到他,又笑開了。「你今天加班嗎?」

本來是在考慮的。但是牧看見藤真夾著手機把小貓抱回懷裡,他馬上做出決定。「我會準時下班。」

「這樣啊,那我們等你。」牧正想對藤真說還有一段時間,藤真卻搶著開口了,「我知道還有一、兩個小時,沒有關係。我本來就是來接你的。」

牧恨不得自己的肉眼是一對望遠鏡頭,可以在這裡好好把藤真的微笑看清楚。「謝謝你。」

藤真又用小貓的前腳對他揮一揮作為道別,然後掛了電話。牧站在窗前,望著他把小貓放回地上,牽著繩子繼續慢慢地散步,直到看不見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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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受青青的影響太深,牧要帶的實習生的名字我竟然除了小風以外怎麼樣都想不出來......
風兒,我讓妳羞澀了......
作者: 爱之炎    时间: 2011-10-26 20:37

乃写得好好哦,很阳光的恋爱风啊~
原来小藤藤的猫叫绅一啊,怪不得叫得那么亲热啊~
各种艳羡两只中~
作者: GlistarAntinous    时间: 2011-12-12 02:32

13:28 午餐

藤真賴了床。

前一個晚上他不知怎地在大半夜裡靈感大現,明明已經睡了一個多小時,卻硬生生被冒出的才情衝醒,輕巧巧地將自己從牧的懷裡挪出來,把健司抱枕塞回去以資替代,然後溜到書房裡挑燈夜戰,直到天又濛濛亮,才躺回牧的身邊,呼吸著令人安心的氣息睡著。

於是,想當然爾,早餐是不用吃了。在吸血鬼的時間工作的自由作家,睡得昏天黑地,難得對「牧起床了」這件事一點知覺都沒有。等到他自動醒來,白天都過了大半。

唉呀,他自嘲著,這可不像當年以自身勤勉為榜樣管理球隊的學生教練啊,果然年紀長了就怠惰了。

他緩緩進了浴室沖了「晨浴」。擦著頭髮出來以後,側耳傾聽,好像聽見房門外有著一些鍋碗瓢盆的動靜。他於是套了長褲就推門出去,循著聲音走到廚房。

牧穿著黑T-shirt和牛仔褲,在流理臺前忙碌著。餐桌上放著車鑰匙和兩個大紙袋。想來在藤真睡得不省人事的時候,他已經去過一趟超市了。

「早安。」

「不早了,懶惰鬼。昨天還說要跟我一起去買東西呢,結果變成睡美人。」

「睡美人不會自己醒的。」

牧手裡還拿著萵苣,轉身面對藤真,「怎麼不穿衣服?頭髮濕,會著涼。」

藤真擦著頭髮走過去,坐到餐桌上晃著腿微笑,「你脫給我穿。」

牧也沒說什麼,放下手中的青菜,沖沖手,走過來的三步之內脫去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抽掉藤真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把T-shirt由上往下罩在藤真身上。藤真自己把手臂從袖子裡伸出來的同時,牧重新拾起毛巾為他擦頭髮。

頭髮已經乾了,不過牧隔著毛巾又寵溺地揉了揉他的頭頂。「拿去丟洗衣籃吧,順便幫我拿件衣服。我幫你弄三明治」

「只有三明治?」藤真挑起一邊眉毛。

「先墊墊肚子。」牧好笑地說,「還怕我餓著你?」

藤真想想,笑了。「好吧,三明治也不錯。有鮭魚吧?」

「早買好了,」牧從紙袋裡拿出食材,「煙薰的,你愛吃的。」

藤真滿意地笑笑,離開廚房。

他把毛巾丟去洗衣籃,不過沒有幫牧再拿一件衣服。這一次他靠近的時候刻意放輕了腳步,靠在門框上望著牧煮夫的背影。

兩人第一次相會,是十五歲的球場上。如今歲數已經長到當年的兩倍了,牧的身材卻是依舊無懈可擊。那張揚的背部線條和藤真的精瘦類型不同,是真真切切的強壯結實,再加上健康的小麥膚色,堪稱男人身材陽剛之美的最佳典範。藤真一面呼吸著衣服上殘留的牧身上的麝香,一面想著,要不是看了那麼多年,這赤膊作菜春光無限的場景,就算自制力強大如他,也會鼻血成河吧。

藤真忍不住輕笑了出來。牧聽見他的笑聲,不解地回頭。「健司,笑什麼?我的衣服呢?」

藤真故作無辜,「沒什麼。我看天氣挺好的,你作飯還要開火呢,不穿也沒有關係吧。」

開玩笑,難不成我還真的告訴你,就在剛剛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秀色可餐」的意含嗎?
作者: GlistarAntinous    时间: 2011-12-12 02:36

18:22 對手

面對這一次的訴訟,牧的心情簡直就是在坐雲宵飛車。

牧是辦刑事案件的專家。藤真偶爾會調笑他,說他長得太正義了,幹不得壞事,所以經手的案子總是在伸張正義。因此,當他這一回意外被委託了一宗無關犯罪或正義的遺產繼承民事大案時,情緒實在壞到極點。

牧畢業以後進事務所,在幸子前輩手下待了一年。前半年裡還辦過民事或是一些小訴訟,不過自從發現牧黑下臉後額外的震懾功能,她就再也沒讓牧碰過刑事以外的案子──她說,牧比很多檢察官還要適合當檢察官──總有大概六、七年了。

可想而知,牧對這一次的工作,心裡有多少不樂意。

不過,心情極壞的牧,竟然在一審的法庭中發現驚喜:對方的律師是認識已久卻多年未見的故人。他想,這大概是迫於無奈接下案子的額外收穫吧。即使對方是熟人,他還是沒有絲毫鬆懈──事實上,面對這位熟人,他反而繃緊了神經,使出全力應對法庭上的硬仗,彷彿重回十多年前那個單純的戰場,不過現在兩人爭取的東西從個人(或所屬團體)的榮譽,轉變成委託人的利益,多少還是讓他感到有些唏噓。

一審勝訴以後,牧就私下邀請了對方律師一同晚餐。不像藤真和老師之間符合年齡及身份地位的相聚,牧和故人反而選擇了十多年前的兩人就可以負擔起的日本料理小館聚餐。大概兩人不約而同地緬懷起過去了吧。

他遠遠地就看到聚餐對象出現在門口,於是向對方招手。對方在十年如一日的黑框眼鏡之下禮貌地笑,然後向他的方向走來。

牧這時候才忽然發現了自己打從重逢以來就覺得對方不對勁的原因。走往他的餐桌、身高將近兩公尺,長相斯文,立下神奈川軟性中鋒典型的人,當年與牧的見面一直都隱在藤真的身後;右前側一步少了藤真,他的鋒芒才漸漸顯露。

「花形。」

牧起身和對方握手。花形回握以後,在牧對面的座位上坐下。

服務生過來了,兩人點完餐以後,開始聊起了天。「阿牧,過得還不錯吧!」

「在接到這個案子以前,過得是滿好的。花形君怎麼樣?」

「也很不錯的,女兒都兩歲了。」

「啊,藤真好像有跟我提過。」牧笑了,那一次翔陽聚會回到家,藤真現寶一般地把花形女兒的相片秀給牧看,那個純粹的笑容讓牧的心裡整整溫暖了一個禮拜。不過…「話說回來,你怎麼關心起我來了?我以為翔陽的每一個人開口第一句話都會跟我問藤真好不好呢!」

「喔?你倒是說說有誰這麼問過你?」

花形的問題剛出口,兩人的晚餐就送了上來,然後在兩人的對話過程中不知不覺被消滅。

牧幫兩人倒了熱茶。「還要開車,就不喝酒了,你不介意吧?」

「當然,為了安全。」花形謝過了牧,開始動筷子。

牧想了一下,才開始回答剛才的問題,「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真的沒有碰到過翔陽的人,你是第一個。以為你們會跟我問藤真,大概是以前的印象所致吧!」

花形摘下因為熱湯而起霧的眼鏡,拿了紙巾擦拭。「翔陽隊聚每年都辦的,大家的生活都還算能夠即時更新。」

「那藤真不跟你們提我嗎?」牧心裡有一點點失落。

「提啊,但我不怎麼相信他。」

花形意味深長地望著牧。牧皺起眉頭,「這可不像當年的黃金搭擋會說的話啊!」

看到牧嚴肅的模樣,花形不由得笑出聲來。「這話就只有當年的黃金搭擋會說。阿牧,藤真是個多麼鬼靈精怪的角色,你還不知道嗎?他吃不了虧的,我們這些老同學可一點都不擔心他。反倒是你,我們怎麼問,藤真都說很好很好,於是被我們列為需要關心對象了。」

牧的眉頭皺得更深了,「為什麼?」

「我們擔心你被他欺負啊。」

花形促狹的笑,引得牧太陽穴邊的血管一抽一抽的。他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從以前就誤解了這個「藤真背後的男人」,還是在黃金搭擋分離以後花形遭遇了什麼打擊導致個性的重大轉變。

「啊,但是其實我一直都知道阿牧你過得不錯的。真不愧是神奈川高中籃球界的帝王牧,到了律師界仍然保持著至尊不墜的地位啊。」花形的發言內容帶有濃濃的挖苦,不過他的眼神和語氣沖淡了話語中的辛辣,嘴邊的笑容也讓這句貌似無禮的評論,多了一分熟人之間表達親近的玩笑意味。

牧只是笑笑,「花形君也很厲害,看來對民事訴訟相當擅長呢。」

「見笑了,維生的工具而已。」花形喝了口茶,然後忽然有感而發,「如果當年他的念頭轉了個方向,說不定今天和你針鋒相對的人就不是我了。你們在法庭上的對決應該也會很精彩吧!」

牧愣了一秒,「你說誰?」

花形放下茶杯,「還會有誰?當然是翔陽之光藤真健司。」

接下來,花形換掉了玩笑的表情,一本正經地說。

牧,你知道藤真原本推上的是東大法律系嗎?

牧,你知道藤真對家裡堅持對藝術更有興趣,所以放棄了法律系,用第二次的考試考進藝術系嗎?

牧,你知道藤真家本來是不准藤真讀藝術的嗎?

牧,你知道藤真為了跟家裡妥協,還得選一個「正經」的雙主修嗎?

牧,你知道法律系的主任知道藤真必須雙主修,還特別再問過他的意願,可是他最後選了政治嗎?

牧,你知道我問他為什麼不去法律系的時候他對我說什麼嗎?

「他笑著說,『花形,你看過法律系的新生名單就知道了。』後來我知道了,原來是因為你在東大法律。」牧每聽一句,牙關就咬緊一些。花形繼續說著,「再跟藤真聯絡的時候,他說,爭了三年,夠了,沒必要把翔陽和海南的爭霸繼續下去。『算了,久了我也想換個對手玩玩。老面孔看了會膩的。』那一次聚會是高野請的客,他做清酒生意非常成功。藤真小口啜著大吟釀,還是像以前那樣對我們笑,『再說,有些人只當對手太可惜了。』」

開車回家的時候,牧只覺得腦袋嗡嗡響,胸口憋得難受。他彷彿聽見,藤真輕輕地說著:

社會是另外一種賽場,沒有絕對的規則、沒有所謂的平等,更沒有理所當然的公平。球賽是團體運動,在社會上滾爬卻始終只有一個人。一個人。

那晚的風沒有把海洋的氣息吹向我,卻把我的呼吸送給了海洋。我想著,在這樣的風向之下,我應該好好收拾一下負面的情緒,以免對海洋造成環境污染。

此時波塞頓坐在我的身旁,沐浴著皎潔的月光。

我遠眺著海中央那座不亮的燈塔。驕傲讓我不願意承認自己的疲憊。我想,如果他懂得什麼叫作識相,從我變得和現在的海水一樣顏色的眼瞳,理應看得出來我不想談。在一個沒有對手的賽場,我很孤獨。


把車停到車庫裡,站到家門口的時候,從側面玻璃望著室內暖黃的燈光和藤真的剪影,牧的腦海中,浮現一個孤坐在海邊的少年。
作者: GlistarAntinous    时间: 2011-12-12 02:38

01:30 負罪感

牧很不對勁。

這是藤真在他回到家後馬上得到的結論。

他知道牧這一次接的案子是不甚熟悉的民事領域,心情不好是必然的。但是傍晚他打電話回來,交待要和朋友出門,不回家吃晚餐時的語氣聽來很輕快,一點都不像是現在表現出的模樣。

打從進門開始,牧不但一句話都沒說,還一直用一種負罪的眼神望著藤真,弄得藤真覺得自己做什麼都不是,心裡直發毛。

於是藤真躲進了自己的書房。

他坐在桌前回想,記憶中牧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表現。最接近的一次距今也已經有四年之久了。

那天藤真晚歸,在事務所裡受了氣的牧回家等不到人,又急又氣,把剛進家門的藤真劈頭訓了一頓。藤真雖然也是因為情緒不佳出門散心才晚歸,卻從頭到尾都沒有回話,只在最後淡淡說了一句:「我就是不想自己這樣對你,才不回家的。」

牧一聽,明白了,說了聲抱歉,自覺遷怒理虧,抱了一床枕被,自我處罰去睡了客廳。

硬是要比的話,那時牧的表情,和今晚有點類似。

藤真皺起眉頭,心想,奇怪,這傢伙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嗎?

他聽見門關上的聲音。牧大概去洗澡了。小紳一緩步走進藤真的書房,在他椅子旁停下腳步抬頭望他。藤真拍拍自己的大腿,小紳一就聽話地跳上去坐下,在藤真的撫摸之下瞇起漂亮的雙眼。

藤真微微地笑。這小東西,又撒嬌了。溫柔地抱抱貓兒,藤真想著,看他彆扭成這樣自己也實在不好受,還是回房問問他吧。他從腿上抱起小紳一,快要睡著卻忽然被吵醒的貓兒抗議地喵了一聲,輕盈地跳出藤真的懷抱回到地面,翹著尾巴高傲地走了。

藤真對著貓兒子的背影搖搖頭,無奈地笑,返回臥室。正要開門,口袋裡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我是藤真。」

「藤真,我是花形。」

「啊,好久不見。怎麼會打來?」

「我晚上和阿牧吃飯。」

「你們怎麼湊到了一塊兒?」

「打官司。」

「對手?」

「是。」

「總算給你們遇上了!」藤真開心地說,「同一個領域裡待了那麼多年,老對手才對上。感覺怎麼樣?」

「隊長,就個人而論,你們兩個才是老對手,我可不是!你們曾經也有繼續當對手的機會。」

藤真微笑,「這還要你說?是我自己決定的。」

「今天晚上,」電話裡花形頓了一下,「我告訴他了。」

藤真忽然理解了牧今晚負罪般的眼神。

「我可能說得太多了。我們分開的時候他的臉很黑。」

聽見花形玩笑般的形容,藤真知道,他其實是擔心自己為牧和藤真兩人之間造成困擾。

「他臉本來就黑,沒事的。倒是擔心你自己吧!」藤真假裝兇狠地說,「又掀我底!吃裡扒外的傢伙,看我下次聚餐時怎麼整你!」

花形笑著掛了電話。

藤真停在門口深吸一口氣,然後伸手開門進房間。

房裡只有床頭燈還開著,牧那一邊的床上,棉被之下已經隆起了一個人形。藤真取了床頭書,坐在自己那一側的床上,用左手翻開書本開始閱讀。牧背對著他,不過藤真感覺得出來對方還沒有睡著。於是他把右手探往牧露在棉被外面的左手,拉過來十指交扣地緊緊握住。

兩人的掌間沒有一點縫隙,牧掌心的血管,把主人的脈搏送到藤真的掌心,藤真掌心的跳動也在牧的掌心裡呼應著對方。溫熱的手掌之間,像是握了什麼活生生的東西。

那是我們的感情吧。他想。

牧的身體放鬆了不少。藤真停下了閱讀,左手把書放到一邊,右手還是緊握著牧的左手。他關了床頭燈,在黑暗之中彎身親吻牧的眼角。不必光線的照明,他知道自己的吻落在那顆小小的淚痣上。

他把牧握著的右手換成左手,胸口貼著牧的肩胛躺下,下巴擱在牧的頸窩,「晚了,我們明天再談。睡吧,紳一。」
作者: GlistarAntinous    时间: 2011-12-12 02:42

03:30 我們

牧一點也沒有睡著。

藤真的鼻息在他耳邊漸漸穩定下來。他手心裡握著藤真那隻小一些,卻比他能做更多事的左手,一起擱在自己的腰上。交扣的手指被藤真包在手心裡,腰間也因藤真的手臂而溫暖。

他想起了在東大的時候。

大一時,牧的寢室在藤真寢室的正下方。剛開學不久,新鮮人活動一大堆,牧雖然知道藤真也讀東大,卻還沒有時間跟他聯絡;原本以為藝術系的寢室在別棟宿舍,發現藤真就住在樓上也是很意外的一件事。

那天晚上,寢室裡的大家實在被樓上吵得受不了,於是推派了牧作為正義使者,上樓罵人。上去以後,牧才發現樓上的宿區簡直就是不夜城,人聲鼎沸得一點也不像半夜一點多。怪不得他們正上方那間寢室在蹦跳胡鬧的過程中,絲毫沒有因為左右鄰居抱怨而收斂的跡象。

當他黑下臉來敲了那間吵鬧寢室的門,前來應門的人卻令他嚴肅得媲美舍監的表情當場瓦解。

「藤真?」

「阿牧?」

眼前那歡欣暢快卻又優雅從容的笑,不是他的老對手,翔陽學生教練藤真健司還能是誰?

「怎麼會是你?」兩人不約而同地問道。

「要不要進來坐坐?」

藤真還笑著,正要從門口讓開,牧這時想起自己上來的目的,即時開了口。「不了,藤真。我是代表樓下寢室上來告訴你們鬧得太吵的。」

「樓下是法律系?」藤真的大眼睛又瞪大了零點幾公分,「真是抱歉,我們系上有個展演,大家忙著準備忘了時間。」

藤真回頭對裡面的其中一個室友說蓮見我們吵到人了,並且向牧的方向示意。他的室友馬上向裡面喊著停停停,班代說我們太吵了,然後跟牧說聲抱歉,借道出去幫忙提醒其他寢室。

「謝謝你。」

「別謝我,吵到你們我很抱歉呢。」藤真停了一下,靈動的雙眼掃視穿著睡衣的牧,「好久不見了呢。要不要去天臺?」他眨了一下眼睛,「我寢室的冰箱裡有啤酒喔。」

牧笑了,「不是還有展演?你離開沒關係嗎?」

「我是負責人,排練過程中不太有事,就等著驗收而已。一句話,去不去?」

後來想想,牧才發現,對於藤真故作挑釁的笑容,自己從來就沒有拒絕的能力。

他點了點頭,回房換了褲子加了外套,和藤真在天臺會合。談笑之間,就像半年前兩人打完球坐在球場上,聊著夏天的全國大賽、翔陽三年級預備全數參加的冬季選拔賽,還有兩人對於未來的志向那般。

「阿牧,週末一起回去吧?」

「好。」

「週五晚上,我在側門等你。」

兩人乾杯。堆在身邊的啤酒罐加起來有四個。

然後週五的晚上七點,牧依約到側門時,見到的是雙腿跨著機車,戴著全罩式安全帽的藤真。他打開面罩,把掛在握把上的另一頂全罩式安全帽遞給牧,「阿牧,你知道軍禮的由來嗎?」

「嗯?」牧戴上安全帽的同時,出聲表示疑問。

藤真又把面罩罩下,然後用右手緩緩打開,手掌停在眉間,「中古世紀的騎士在戰場上,對友軍打開面罩,『我是朋友,我不會傷害你。』」

牧學著他把面罩打開,「當那麼久對手,你忽然這樣表示,我還真是不習慣呢。」

藤真轉身拍拍後座,「我這是在向你保證,我真的不會傷害你。」

牧那時心裡還覺得奇怪,不懂藤真的用意。不過藤真一發動車子,他就懂了。牧身體的慣性趕不上瞬息加速的機車,還好他反應夠快,即時拉住了藤真結實精瘦的腰。

在車站停車場裡,牧脫下安全帽喘著大氣,像是剛打過一場激烈的球賽一樣。「以後我來騎車!」

藤真邊脫安全帽邊大笑,「阿牧,你的臉忽然白了不少啊。」

他當時簡直想要把眼前這飆車的傢伙那刺眼的笑容撕個粉碎。「你以為是在球場上快攻啊?騎那麼快出事怎麼辦?」

對方只是聳聳肩,「我自己騎的時候從來也沒出過事。還是阿牧你覺得你會害我出事呢?」

牧沒好氣地把安全帽塞到藤真懷裡,轉身先走了。藤真不久以後追了上來,嘴裡還笑鬧著說自己幫阿牧找到了最快速的美白方法。

是了,從自己氣憤地說出「以後我來騎車」開始,牧就已經隱約感受到兩人之間有些不像是對手也不像是朋友的感覺了。不然,天臺上的啤酒會後,也只約了這一次一起回神奈川,他怎麼能那麼肯定還有「下次」讓他騎車載他呢?

藤真擱在他腰間的手臂的存在又鮮明了起來。牧回憶起,真正聽見自己的心因為動情而些微裂開的聲音那瞬間,正是藤真第一次在後座把手放到他腰際的時候。

作出那句宣言以後,牧果真騎車載過藤真很多回。藤真的手一直都是抓在後座的把手上,直到兩人在校隊比賽結束以後一起去的那一次慶功宴。

那場賽前牧拉傷了肩部肌肉,於是藤真打了全場。那一次的對手很難纏,藤真帶著球隊努力以技巧取勝。贏球以後藤真在浴室裡沖了好久還沒出來,於是隊友們把地點告訴牧,讓他等會兒帶藤真一起過去。

出了浴室的藤真沒說什麼話,收拾好東西就和牧一起出去。接過安全帽戴上,藤真在後座坐下以後,難得地把頭擱在牧的頸背之交。「阿牧,我好累。到了叫我。」然後,他的雙手伸入牧的大外套下擺,在外套裡面環上牧的腰。

牧覺得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然後他罩下安全帽的面罩,把藤真的手往自己身上圍緊了些。「那你抓緊了。」

不過大二以後藤真就開車了,從此以後他再也沒有機會讓藤真在後座抱住自己的腰。

原來,從那時候開始美好的感覺,是建立在他所不知道的,藤真單方面的犧牲上嗎?是藤真的那一「轉念」,賦予他們現在的生活可能性。而在花形說出來以前,自己竟是完全一無所知?

牧知道,如果當初藤真讀了法律系,兩人的關係是不會有所改變的。最了解對方的對手、處處互相切磋的朋友,大概又會有法律系雙雄之類的稱號被冠在兩人身上,然後也許就這樣了,畢業以後,不論是不是進了同一間事務所,兩人都會繼續保持著競爭的狀態。依據多年來身為對手、知己和情人的了解,牧完全可以想見,藤真在法律界,會是個多麼優秀的人才。就是因為這樣的了解,明白了藤真的選擇以後,才會更加歉疚。

看著牆壁漸漸亮起來,一夜無眠的牧,嘆了一口氣。「健司,你還為了『我們』做過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作者: GlistarAntinous    时间: 2011-12-12 02:44

05:39 值得

天剛開始亮的時候,藤真就醒了。他沒有動,只是維持著穩定的呼吸,思考著該怎麼與牧「好好談談」。

他感到手掌被再次握緊,手臂下牧的肌肉又開始僵硬起來。然後他聽見了牧深呼吸以後的嘆息,還有隨之吐出的問題。「健司,你還為了『我們』做過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藤真才警覺到,這個傻瓜十之八九鑽了一晚上的牛角尖。他嘴邊浮現一抹無奈卻又疼惜的笑,輕聲回答,「沒有了,紳一。剩下的,都是你做的。」

牧僵了一下,「醒了?」

「懷裡抱了個硬梆梆的大個兒,實在是睡不了多久啊。」藤真笑著說,動動交扣的指頭按摩牧的手指,「你這個樣子我怎麼睡好呢?」

「健司……」

「別,」藤真阻止牧繼續說下去,也阻止他轉向自己,「紳一,你聽我說。」他把原本貼在身邊的右手從牧的頸子下面伸出去,用雙手擁著困擾歉疚的情人。「我不知道花形是怎麼跟你說我作的決定,但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好了。我姓藤真,對藤真家來說沒有無謂犧牲這回事。我有我的理由。」

牧挪了挪身子,把自己的肩膀往下移,避免壓著藤真的手。「你是因為我在,所以不讀法的。」

「我是。我不想再被你壓著打。」藤真含笑地說。

牧沒有回話。他輕輕推開藤真放在腰際的手,掀了被子,緩緩坐起。藤真半個身子還裹在棉被裡,半撐起上身,望著坐起身來的牧。牧回頭,雙眼並不因為一夜無眠而疲憊,反而炯炯有神。

「會這樣逃避的人不是藤真健司。雖然有些事情你不說我不會知道,但是在一起那麼久,這一點認識我還是有的。」

牧的雙眸讓藤真的腦袋空了兩秒。就是那一雙眼睛呀,自信霸氣渾然天成。自己當初就是為了想要看看,這雙王者的眼睛除了睥睨群雄以外的其他色彩,才決心率先退出戰局,換一種距離來面對彼此。於是他跨出了那一步。然而從「可能」變成「真實」,從「牧」變成「紳一」,這可不是他自己能夠跨越的距離。

所以,這樣的心情也應該要讓他知道吧?畢竟,「我們」,向來都是兩個人的事情。

藤真閉上雙眼,然後笑了,笑得很慶幸、很安慰。在背光的清晨裡,他的身體輪廓非常柔和,但是當他再一次睜眼,眼裡的光華卻比陽光更加燦爛耀眼。

「你說得對。我的確不是逃避的人。但我是自私的人。下決定的時候還沒有『我們』,我是為我自己而選的。我把自己從你的對手的位置上撤下來,因為我實在太想要知道,不是對手、不是隊長、不是必須打倒對象的你,究竟是什麼樣子。」他坐起來,仰角十度的視線裡是牧嚴肅的神情。「確實,法律這條路我可以走得四平八穩甚至光輝眩目,這點看你的成就就知道了。你也明白,在這方面我們其實很像。你有多擅長,我就有多擅長。」

牧正想說些什麼,藤真卻伸出左手食指壓住了他的嘴唇。「但是我不想做我擅長做的事啊。我選的是我想要的事。」

偏過頭,牧躲開藤真的手指。「你每次聽我說判例、流連在我的書房裡翻那些法律書籍的時候,不後悔自己錯過的東西嗎?」

「我為什麼要後悔呢?」

藤真皺眉,把手收回來,叉在胸前,聲音裡卻還是帶著溫暖的笑意。他心想,真是頭牛啊,非逼我把潛臺詞說出來不可嗎?

「健司,你真的計算過自己原本可以有多少成就嗎?你真的明白自己放棄的是什麼嗎?」

「難道我現在就一事無成了?」藤真覺得好笑,「紳一弟弟,我記得我掙得好像不比你少喔?」

「那不是重點!」

「那當然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啊!」藤真湊過去,雙手捧著牧的臉,幾乎鼻尖碰鼻尖地對牧說,「我從來沒有後悔過。用一件我擅長的事和穩當的未來,換取一個我適合的職業和這些年來你眼裡流露過的溫柔,」藤真的語氣比平常更堅定了百倍,「非常值得。」

牧僵硬的身體澈底放鬆了。他的前額靠上藤真的,雙手環上藤真的腰。藤真也把手掌從牧的雙頰上移開,手臂架在牧的肩膀上。

「謝謝你,藤真健司。因為你,我們才有可能。」

「我也要謝謝你,牧紳一。因為有你有我,才有『我們』。」
作者: 泛灵    时间: 2011-12-12 13:07

好温暖,好幸福哦,好喜欢这样的文~
作者: 尾崎丰    时间: 2011-12-13 19:29

这样的清淡甜蜜真是醉人~~
作者: GlistarAntinous    时间: 2011-12-13 22:04

回复 30# 泛灵


    謝謝喜歡!
    我會繼續努力!
作者: GlistarAntinous    时间: 2011-12-13 22:05

回复 32# 尾崎丰


    哈哈謝謝阿丰!我也喜歡清淡的甜蜜~
作者: GlistarAntinous    时间: 2012-2-14 22:18

20:00 最後的晚餐

知道了藤真的選擇以後,牧比以往更加體貼了。

接近新作截稿日的這三個月,大概是藤真截至目前為止的作家生涯裡,創作環境最優良、創作過程最專注的時候了:因為他完全不必花費任何心思在作品以外的地方。藤真有點好笑地觀察著牧贖罪般的一舉一動。聰明如他,怎麼會不知道,牧嘴上答應了自己不在意,實際上卻仍然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呢。

如果不讓他做點什麼,那個和自己一樣堅持的傢伙肯定不會輕易放下的。於是,藤真便適時地配合著,讓牧去做他想為自己做的事。

雖然每天要出門上班的人是牧,他還是細心打點了藤真的一切生活,從衣服到三餐,從面子到肚子,無微不至。牧每天比他早起做早餐,幫他把午餐的材料分配好了放在冰箱裡、做法貼在冰箱上,(敢情我久不下廚,這傢伙就忘了我其實也會作飯了。藤真想。)晚上幾乎不加班,一到鐘點就趕回家燒菜;就連小紳一都不用藤真照顧,只要藤真鑽書房,牧就會把小紳一抱去客廳,從來不讓他吵到藤真。

簡言之,除了洗澡這種必須親力而為的事以外,牧大概只差沒有餵藤真吃飯了。對這種飯來只要張口、茶來不用伸手的日子──尤其是在他自己要睡了,牧才剛從陽臺晾完衣服回來,眼下隱隱約約浮著眼袋的時候──藤真非常認真地思考著,自己是不是讓牧做得太超過了。

只是這樣的思考通常也不太持久,藤真現在有遠比生活瑣事更重要的事要擔心。都已經年底了,如果真的要趕在牧明年生日前把車買下,他還得加把勁才能避免付了錢以後像大學時代那樣吃兩個月的泡麵。

好不容易,在今年的最後一個傍晚時,藤真把稿件全都送了出去,終於結束了一整年的工作。

晚上是翔陽的隊聚,大家約好了一起吃今年的最後一頓晚餐。

「就到這吧,接下來我自己走過去。」在餐廳對面,藤真按住了牧放在排檔桿上的手。「迴轉不方便。」

「還有一段路呢,你確定?」

「沒關係,就當散散步。」藤真打開安全帶,「沉澱一下心情也好。」

「好吧,那你小心點。」

正要開車門的藤真,聽到牧這麼一說,發出一陣大笑,故意調侃道,「行了,牧紳一,我只去三、四個小時,又不是去三、四個月。」

「我是說小心交通…」聽出藤真刻意曲解語意的牧,露出無奈的表情。

嘴邊還噙著微笑的藤真反手關上車門。不過牧馬上又開了車窗,靠過來交待,「結束了打給我,我去接你。」

「好的,我會放心地喝酒狂歡。」

牧搖搖頭,關上車窗。藤真站在原地,直到牧開著車離開視線,才轉身過馬路。經過餐廳前的玫瑰花圃時,藤真哼著愉快的德國民謠Heidenröslein,心情很輕鬆。

才剛推開門,藤真就看見正在自助區倒飲料的伊藤。他微笑著向對方招手,「伊藤。」

「藤真學長!」伊藤馬上放下手中的杯子,迎了過來,「歡迎你來!」

藤真笑著握了學弟的手,「謝謝你。三年級的位子在哪裡?」

跨年夜的聚會陣仗果然不小。當年翔陽球員少說也有兩百個,今天來的雖然沒有那麼多,他們卻也已經差不多把整間店都給包下了,以致於藤真一時之間還真找不到同學們,直到他聽見永野的高聲呼喊,「啊!藤真來了!」

他循著聲音往店裡看過去。隊員們漸漸安靜下來,然後他看見了,幾乎位於最裡面的餐桌,花形、一志、高野、永野就坐在那裡。他笑著走過去,短短的幾步路上蒐集了十幾句半開玩笑半認真的「教練好」。

藤真在一志特意留在身邊的座位上坐下,微笑望著同屆的同學兼隊員們。「各位,一年不見了,大家還好嗎?」這句話一問出來,像是一種儀式,大家就開始聊起來了。

麻醉科醫師長谷川一志其實今天是放假的,但是polo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就像以前打籃球時的運動氣息一樣留在他身上。酒商高野的西裝又換新了,那條鵝黃色的領帶看得出來不是他自己的品味,看來成功的男人已經找到了一個背後的女人。電腦工程師永野充足的肺活量依舊,不過由於工作的類型使他必須久坐,當年結實的肌肉有逐漸被脂肪取代的趨勢。民事大律師花形仍然是一口育兒經,小女兒這樣小女兒那樣,唯一更新的資訊是他做到了藤真當年沒有做到的事:打敗了牧。

聊的過程中藤真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他靜靜地聽著大家的談笑,就像從前練完球以後的每一次晚餐。過去的影像和現在重疊了,翔陽的食堂和目前所在的歐式自助餐廳,十七、八歲的大家和三十歲的大家。

「你們還記得高三那年的新年新希望嗎?」一志忽然開口。

藤真當然記得。

十三年前的今天,他們在球館裡練到趴了。學弟們回家以後,他們也不怕著涼,五個人成大字型躺在地上。他說,「我今天不回去了。」

花形跳起來,「藤真,你別整我!你不回去,你家裡會每隔一個小時就打給我追問行蹤的。」

高野大笑,「那有什麼關係,你也不要回家就好了!」

「乾脆我們都不要回去了吧!」永野坐起身子,「之後也沒有多少時間能夠大家一起待在這裡了。」

「在體育館裡抱著籃球跨年,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藤真說著,還真的就側身往旁邊一撈,把一顆球抱到懷裡。

花形站在藤真的頭頂,低頭望著他,表情有點好笑有點無奈。「好吧,你是隊長,你說了算。」他彎腰對藤真伸手,「但是要起來穿衣服,我已經開始覺得冷了。」

藤真把籃球放回身側,然後搭著花形的手從地上蹦起來,走到替補席,拿起大家的外套,回來分發給隊友們。

也是在這個時候,一樣是一志,開口問道,「大家的新年新希望是什麼呢?」

餐廳裡,和當年一樣的回答順序,一樣的答案。

高野說,期末考不要不及格。

花形說,考大學順利。

永野說,以後還要繼續打籃球。

藤真說,冬選賽稱霸全國。

一志說,長大了以後,大家還是會在一年的最後一天相聚。

藤真笑了。那年高野的化學還是當了科,花形沒考上東大,永野沒有再進校隊打球,翔陽冬選止步全國四強。

「乾杯。」他舉起杯子,「敬我們之中唯一完成願望的一志。」

玻璃酒杯之間的碰撞聲,就像青春的歲月,清脆地美好地響起。藤真在隨身帶著的小筆記本上寫道,而我們為彼此記錄的十幾歲的樣貌,不論何時憶起,都像是那顆被我抱在懷裡的籃球,珍貴得那麼擲地有聲。
作者: GlistarAntinous    时间: 2012-2-14 22:20

23:59 燈塔

回到家以後,牧就給清田打了電話。已經出社會的清田自然不再是海南那隻小猴子了。不過每次在電話裡,他都還是阿牧哥阿牧哥地叫,多少讓牧感到懷舊。

從大學時代起,清田就開始玩重機。直升海南的他,偶爾會從神奈川騎到東京去找牧。起初他也找牧玩過,但是牧那時已經大三,系上和校隊裡的事情愈來愈多,考了重機的駕照以後也只是放著,還沒真的騎過。這一次跨年,他跟清田借了車。該是好好利用那張備而不用的駕照的時候了。

約莫一個小時以後,重機隆隆的引擎聲就停在家門前。牧開了樓下車庫的門,讓清田直接把車騎進來。

「阿牧哥!」摘下安全帽,清田還笑得像十五歲的孩子,「車我給你騎到啦!」

牧也笑著,拍拍學弟的肩膀,「謝謝你,清田,」然後他把自家車鑰匙交到對方手上,「把車開回去吧!」

「咦?」清田一臉驚愕。

「怎麼?難道你以為我會小氣到要你騎車過來走路回去?真要這樣小風還不在我咖啡裡下毒?」

牧和海南的大家上一次約打球的時候巧遇了和朋友一起看完電影正要回家的小風。清田迷上她以後展開追求,兩人才剛在一起兩個月。

「她才不會呢,阿牧哥是她的偶像…」

見清田還是不敢接,牧抓起他的手,把鑰匙放到他掌心,「去吧,帶小風去看煙火,別撞壞別闖禍別弄髒就好了。明天晚上我再把車騎過去跟你交換。」

小猴子於是把重機鑰匙交給牧,歡天喜地打電話給小風,然後開著休旅車走了。

牧把車庫門關上,上樓換了一身保暖的衣物;拿了球包,把藤真的厚外套和圍巾塞進去背著,回到車庫。他從櫃子裡找出兩頂全罩式安全帽──那是他開始計畫跨年活動以後買的,藏在藤真平常不會開的櫃子裡──一頂掛在車前,一頂戴到頭上,搖控打開門,他出發了。

剛起步的時候有點不穩,所以牧騎得不快。漸漸習慣了鑽進外套的冷風,習慣了身上的風阻,他才開始加快速度。原本他不是個追風少年,知道藤真喜歡騎快車還像個爸爸那樣訓過他。就連跟清田一起玩車的那一小段時間,他也只當作是一種社交活動。然而現在──事隔那麼久以後──騎車前往計畫帶藤真去的那片海灣時,他才發現了在風中馳騁的快意。

他騎在濱海公路上,到達目的地、在海邊暫停的時候,感到口袋裡的手機在震動。他脫下安全帽,在海風中甩甩頭,接起電話。

「牧,我是藤真。」

牧看了一下手錶。「怎麼這麼早?」

「為了保留完整的一個小時。」給你。

他彷彿聽到藤真沒說完的話,在風中笑得很瀟灑。「你旁邊有別人?」

「是花形他們。我這裡結束了,現在方便過來嗎?」

「當然可以。」聽著藤真因為身邊有其他人在場而刻意禮貌的用詞和語氣,牧覺得他很可愛。「我最快二十分鐘可以到。到裡面等我,外頭冷。」

「好的。」

掛了電話以後,牧再一次確認了海邊的景色,然後套上安全帽,以速限以內的最快速度騎往餐廳。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藤真。

半小時以後,牧停在餐廳門口,看到藤真坐在窗邊的位子上,手上不知道在寫些什麼,時不時抬頭張望一下外面,但是遲遲沒有注意到他這一邊。他把面罩打開,拿起手機撥電話。

「我是藤真。」

「我在你的一點鐘方向。我騎車。」

藤真一下就站起來了。雙眼定在窗外牧跨著重機的身影。「你把我的車怎麼了?」

牧大笑,「好端端的,沒事。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藤真點點頭,掛了電話。推門出來以前,牧看到他被翔陽人攔了一會兒。於是,在遞上安全帽時,他問,「他們不讓你走?」

藤真攤手,若無其事地回答,「他們說,『藤真,牧隊長沒開車也敢來接人?這種氣溫,你不怕路上凍死?』」

「我早有準備。」牧打開球包,拿出藤真的大外套和圍巾。「穿上吧,真的很冷。」

藤真著裝完畢以後,跨上重機的後座。牧把他的雙手帶到自己的外套口袋裡保暖,同時緊緊圈住自己的腰,「出發了。」

牧騎回濱海公路。路上車子已經少了,大家應該都還在家裡看紅白。藤真又把手臂收緊了些,手掌隔著衣服貼緊牧的腹部。牧壓低了身體減少風阻,感到身後的藤真也跟著壓低,緊貼著他的背。被戀人緊緊抱住的感覺讓牧在安全帽裡露出一個溫暖的微笑。

二十多分鐘以後,牧把車停在公路旁,和藤真一起翻過堤防,然後牽著他的手,徒步走到沙灘上面去。

「這裡是…」

藤真原本有點困惑的表情,在仔細觀察了環境以後,被訝異和驚喜給取代。藤真在給牧的《每個句子都是為你》裡面寫過這個地方。夜晚墨色的海天一線、荒涼的燈塔,還有形單影隻的青年。

「我找了好一段時間,才終於找到那一座不會亮的燈塔。」牧指向海裡隱約的建築物影子。「然後,在這裡試著感受你的孤獨。」

藤真面對著大海。牧望著他的側臉,那堅毅的線條以及被月光柔和了的輪廓。「其實那晚燈塔沒有亮過,對吧?」

「沒有。這個燈塔已經廢棄了。」藤真的眼光落在無限遠的地方,「這裡只有月光而已。」

牧從側面抱住藤真,讓他的左肩抵著自己的心口,微微低頭,唇瓣貼在他的耳邊,「不對,還有我。書裡那個寂靜的晚上,我是你心裡的海神;今年的最後一夜,我也要和你一起到這裡來,向你證明,你不是一個人,健司。只要你需要,我會一直陪著你。」

藤真的笑容擁有比夜空裡的弦月更浪漫的弧度。他轉正身子面對著牧,雙手環抱牧寬闊的肩背,一面輕吻著他,一面悄聲說道,「我一直都需要你,紳一。從十五歲到現在,作為對手、作為知己,作為情人,而且還會延續到往後的好多、好多年。你別想逃走。」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藤真低下了頭。牧撥開他的瀏海,近乎虔誠地吻他的額頭,「我不會逃走。我要當你永不廢棄的燈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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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塔這個比喻,大概不算是有新意的了。
不過,每次想到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總還是會想到海上的燈塔。
那麼,你生命中的那座燈塔,是誰呢?
作者: GlistarAntinous    时间: 2012-2-14 22:23

03:35 契合

跨下機車,藤真難得主動牽著牧的手,一起上樓。打開家門,藤真就拉著牧進去。

他雙眼含笑,故意望著牧,迷人的聲音卻對裡面喊著,「紳一,我回來了!」

手裡還牽著呢,牧當然知道這一聲不是在叫他,望著藤真的眼神無奈中竟然帶著點認真的醋意,更讓藤真覺得有趣。

「小貓來以前,從來也沒聽過你這樣叫我、告訴我你回來了。」

藤真的笑容深深的,牽著牧的手握得緊緊的。「因為紳一喜歡來接我呀。」從牧的表情,藤真看出多年的知己不是當假的,牧確實聽得出他的每一句未竟之言。他出門的時候,牧喜歡去當車伕。當牧去接他的時候,他們會一起回家,所以他根本不用對誰宣告到家。現在,貓兒只要聽見藤真回家就會跳出來,也是個喜歡來「接他」的紳一。

「紳一,」藤真再叫了一次。貓兒大概睡著沒聽見。「我回來了!」

「喵──」

這一次,小紳一用一雙閃亮亮的大眼睛緊緊望著藤真,從房裡踏著小碎步迎了上來,快要走到兩人跟前時才伸了個懶腰,小小的腳掌轉向碰了碰牧的褲腳,然後直起身子把牧的牛仔褲當貓抓板似地抓了幾下。藤真笑看牧一把抓起貓兒,輕輕抱在懷裡,卻故作兇狠地說,「講過多少次了,貓抓板在房間裡,不要抓我褲子!」

「他喜歡你才抓你呢。你們這幾個月感情不是很好嗎?」藤真笑著從牧懷裡接過貓兒,抱到廚房去餵晚餐。

牧把兩人剛進門時脫下的外套掛到門後的衣架上,走到音響前,播放瘦皮猴的老歌,關了大燈,卻打開旁邊的彩色燈管,讓整個家彌漫一種慵懶性感的爵士氣氛,接著轉身進房去。

藤真聽見他開衣櫃的聲音,仍然陪著小紳一。這小傢伙個性其實黏人得很,也不知道是像誰,吃東西一定要人陪著,吃到一半人想走,還會回頭用很失望的眼神望你。藤真寵溺地撫著貓兒背後的毛,直到他吃完以後滿足地舔舔嘴唇,同時房裡傳來浴室的關門聲,他才摸摸小紳一的頭,起身走進房間。

進房、把房門關上,拿了浴巾、褪下一身厚重的衣裳,藤真輕手輕腳地開了浴室的門,進去。浴室裡滿滿的霧氣。牧放了滿滿一缸的熱水,閉著眼睛,整個人浸在裡面,看起來並沒有注意到藤真進去。

藤真的雙眼沾上了氤氳水氣。這是新年的第一天。浴缸裡躺著的是與他分享愛情,願意感受、理解他的孤獨的伴侶。他的輪廓也許因為蒸氣而朦朧,但當他睜開雙眼,眼神卻穿過了重重迷霧,直直地找到了藤真,果真如同海上的燈塔。

兩人的視線保持著交接。藤真慢慢靠近,抬腳跨進浴缸,伏上了牧寬闊的胸膛,開始在牧露出水面的每一吋肌膚印下深吻。飽滿的額頭,濃密的眉毛,微顫的眼瞼,左眼角下的淚痣,挺直的鼻樑。顴骨,臉頰,嘴唇,下巴。耳後髮際,喉間突起,頸邊動脈。鎖骨,左肩。右肩,胸膛。怎麼吻都覺得不夠。想要透過此般深吻在戀人的皮下注射自己真切的柔情,唇舌和肌膚之間的觸感是最誘惑的沉醉。調整了自己的姿勢,藤真在水中跨坐上牧的大腿。兩股慾望在股間短兵相接,慾望主人貼合的上身摩擦之間點燃了火燄,水溫也跟著上升。

我要你。整個浴室裡彌漫的煙霧都在傾訴著同樣一句動情的渴求。

撫在背後的一雙大掌認得他的每一吋敏感,貼緊著胸前的唇瓣知曉最合適的吮舐。被深入的瞬間,甜蜜得發痛。彷彿自體內感受戀人的愛撫,濃密得化不開的快感模糊了其他的感官。深沉的力道,被撫慰疼愛的極樂。鎖不住的低吟,從交換著親吻的唇間竄出,在浴室的牆壁之間反射迴響。被情慾煨得溫熱柔軟的嗓音,片片段段地喊著深深刻印在彼此心底的名字。

狂潮,呻吟,水花,愛語。藤真醉了,醉倒在與戀人一同達到的,最銷魂蝕骨的高潮。

再次睜開眼睛,換成藤真仰躺在浴缸裡。牧伏在他的心口,蜻蜓點水般一吻再吻。

「我的,」他宣示。

「你的。」他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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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逼瘋作者的新年第一次。
配的音樂是Björk的All is Full of Love,聽來也許有點詭異,但是它的節奏和這一次是合拍的。
如果文也詭異只好怪罪於音樂了。(不負責任貌)
拜託不要嫌短嗚嗚我已經即將精盡人亡了...
作者: GlistarAntinous    时间: 2012-2-14 22:25

10:02 放電

牧醒來的時候,藤真還枕在他的手臂上睡得很沉,所以他也就不急著起身。

他知道的,雖然這幾個月裡看起來忙得腳不沾地的人是自己,但貌似悠閒的藤真其實沒有睡好過。每天早上鬧鐘響,牧都會在第一時間醒來按掉,然而他的動作往往還是不夠迅速,感官敏銳的藤真一聽見鬧鐘聲就不自覺地皺眉,即使沒有醒來,也會露出不適的神情。這時候,牧會伸出自己的右手拇指,輕輕撫平藤真的眉間,看著他再趨平靜以後,才起身晨浴、做早飯、準備出門。

一起生活了那麼久,牧從來不干涉,甚至也不過問藤真的工作,藤真也從來不曾與牧討論自己的作品。經過多年以來的相處,牧曉得,藤真是一個很懂自己的人,很明白自己擁有什麼、缺乏什麼,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想要什麼,所以只要下了決定,他便能夠勇往直前。這樣的藤真,牧從來不擔心。然而,從買下《每個句子都是為你》、成為K‧F的忠實讀者以後,牧才開始體會到藤真是用何種步伐在奔馳在追求的道路上。

藤真的三本作品,一本小說,一本散文集,還有一本寫給他的小書,牧都買下了放在書桌的抽屜裡,有時間就反覆閱讀。他總會禁不住地推敲,藤真寫下作品的時候,他們兩人的生活是怎麼樣的。書裡一個人喝咖啡的時候,是在等他下班嗎?小說裡彼此競爭的兩個角色,其中一個是他嗎?散文描寫的午後陽光,是哪一天從廚房的落地窗灑在他身上的?

每一次重讀的感受都不一樣。相同的是,每多讀一次,牧就多發現一些自己沒有見過的藤真,認真的、堅定的、溫柔的,譏諷的、冷酷的、兇狠的。然而他最迷戀的,還是最初在球場上,藤真那熠熠生輝、自信專注的目光。

現在那雙眼睛靜靜地閉著。牧撫開藤真落在額上的瀏海,傾身親吻他的左眼。「原來我那麼早就移不開自己的視線了。」

「我早就知道了喔,你對我有意思。」還閉著眼睛的藤真嘴角上揚,「瞧你在球場上對我放電放了三年。」

牧繼續親吻藤真的右眼。「因為你的眼神告訴我,你只准我看你一個啊。」忽然又想到什麼,牧笑了起來,「而且我又不是仙道。」

「仙道啊,」藤真睜開眼,也促狹地笑了,「那個漏電鬼。」

牧大笑了。「這樣說學弟,藤真隊長,你真不厚道啊。」

藤真挑起眉毛,「『放電』可是有特定目標的,仙道他根本是所到之處、亂電一把,牧隊長,你倒是說說,這不是漏電是什麼?」

牧微笑著拉藤真的手掌貼在自己的心口,用開玩笑的語氣,認真地說著,「我可是專心一致,只對你一個人放電。」

「這個呀,」藤真按緊了貼在牧胸前的手掌,笑得非常驕傲。「我也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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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真是傷腦筋,學長們調情別把我當話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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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我的繆思女神小莫!
作者: GlistarAntinous    时间: 2012-2-14 22:28

17:50 回家

藤真正在收拾行李。

跨年以後,他和牧兩人都各自回本家待了四、五天。隨著年齡漸長,每年的這幾天,只有愈來愈難熬。家裡沒有否定,卻也沒有認可他和牧之間的關係。雖然不至於把牧的名字當成家裡的禁忌,然而他總有點不忍心看母親每次提到終身大事前自動停下的欲言又止,也不忍心聽一向率直的父親隱誨地以「你那個重要的朋友」來代稱牧。

但是過年回家是少數他真正和家人團聚的時間,心裡再怎麼難熬,藤真還是堅持要待到假期的最後一天。

他拉上行李箱的拉鍊,環顧房間檢查一下。這麼多年來,他在本家的房間都沒什麼變,即使在他向父母坦白以後,為了避免衝突而明顯地減少了回家次數也一樣,就算他再怎麼不常回家,這個房間裡生活的氣息也不會少一些。他知道──母親打電話告訴過他──這個近乎無主的房間是父親每天親手打理的;偶爾,父親整理完以後,會坐在他的床上,望著他床頭上擺的,大學時代校隊團體照裡面,勾肩搭背的他和牧,直到深夜。

他提著行李下樓。母親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父親則在樓梯口等他,伸手幫他拿行李,「你沒開車回來,要不要爸送你去車站?」

「不用。」

「朋友來接你?」

「是的。要去他家帶貓。」

說著,他的口袋裡就震動了。他掏出手機,向父親投以一個抱歉的眼神,接起電話。「我是藤真。」

「我在門口。」

「進來吧,我幫你開門。」

藤真前去開門。牧的肩頭上帶了點雪花,他在門口拍了拍自己的大衣,確定不會弄髒藤真家才邁步進門。

「藤真伯父,您好。」牧和藤真的父親握手,然後轉向已經起身的藤真的母親,「藤真伯母,新年快樂。」

藤真的母親點了點頭,嘴角牽了一個微笑,「牧君,新年快樂。」

這時,藤真的父親走到桌前,拿起一個紙袋,走回來遞給牧,「帶回去吃。」

牧接過紙袋,微笑著說,「謝謝您。」

藤真在一旁看著一切,心裡有點複雜。母親過來抱了抱他,「健司,要照顧自己,有空可以多回來。」

「好的,媽。」他也回抱了母親,然後主動擁抱父親。「爸,我走了。」

父親緊緊抱了他一下,「路上小心。」

藤真拖著行李和牧並肩走向車。停在車門旁,他回頭對站在家門口的父母揮了揮手,才開門上車。

牧已經繫好安全帶了。藤真一上車,繫安全帶的手就被牧握上。

藤真微笑,「我很想你們,紳一。」

於是一路上,兩人交換彼此回家的心得時,牧的臉上都掛著愉快的笑容。

車子駛進前院,還沒下車,藤真就已經看見牧的父母還有弟弟在門口等著了。

「瞧你多大面子。」

「那是因為你沒告訴他們。」

「我說了。」

「……」

「不然你以為為什麼全家都出來迎接你?」

藤真正要開口,牧的父母和弟弟倒是先笑著喊他了。

「藤真君。」

「健司哥!」

聽到牧家人的招呼聲後,藤真硬是壓住了自己的震驚,微笑著走向牧家人。「牧伯父、牧伯母、修二,新年快樂。打擾了,我來幫忙帶貓兒回家。」

「來我們家你不用那麼客氣,快進來!外套給我吧。紳一,幫藤真君拿拖鞋!」

藤真的肩膀被牧的父親還有弟弟搭著,兩人一左一右地跟他聊天。他在話的中間回頭,有點好笑地看著牧在母親的催促之下把自己的鞋收到鞋櫃裡,然後被抓去廚房收拾要讓他們帶回去的東西。

「小貓在樓上,紳一的房裡。你別客氣,自己上去看。」

牧家人對藤真一向都很友善熱情,不過這完全把他當自家人的態度還是令他有點不習慣。他笑著與牧的父親拉開一點禮貌的距離,生理的和心理的。「還是請修二帶我上去吧。」

牧的父親放開他的肩膀,笑著點點頭同意了。

「健司哥,你要不要喝點什麼?」

牧的弟弟笑著問。修二小牧兩歲,較藤真要矮小一些的身高,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再小個一、兩歲。

「不麻煩了,修二,謝謝你。我只是來帶貓兒的,不會久留。」

「貓咪到底叫什麼名字?」修二一面陪藤真上樓到牧的房間一面問,「哥為什麼都只叫他小貓?」

站在牧的房門口,藤真莞爾,「他叫作紳一。」然後他開門進去,留修二在門外愣一下以後大笑出聲。

「紳一?」藤真進房以後,沒有看到貓兒,開口喚道,「紳一?你在哪裡?」

「喵──」

微弱的貓叫從床底下傳出來。藤真面對床鋪在地板上坐下,再度鼓勵地喚著,「紳一,你在哪裡?我是健司,我來帶你回家了!」

貓兒從床下鑽出來了。五天不見的他好像瘦了一點,尾巴垂下拖在地上,大眼睛水汪汪的,橘色的虎斑紋有些黯淡、蒙了一層灰色。他踩著小小的、不確定的步伐靠近藤真,然後在距離他一條尾巴的位置停下,望著他。

「紳一,怎麼了?你不認得我了?」藤真向貓兒伸手,為了避免嚇到他,動作很輕。「我是健司。來讓我抱抱,我好想你。」

貓兒鼻子動了動,上前一小步,嗅嗅藤真的手,然後再走近一些,用自己的臉頰碰藤真的手掌。藤真動動手指,搔搔貓兒的下巴。貓兒好像瞬間記起他是誰,不僅尾巴豎了起來(註),還像個小馬達一般,發出開心的呼嚕聲,走得更近,摩蹭藤真的手掌和手臂。

「你想起來啦?」

藤真微笑,看著貓兒跟自己撒嬌,然後走到自己的腿上,繞了兩圈以後趴下來。他摸摸貓兒的頭,揉揉貓兒的耳朵,貓兒隨著他的動作放鬆地在他腿上滾動,然後抱住他的右手,舒服地閉上雙眼。

藤真任貓兒抱著自己,愛憐地用左手撫摸他。小傢伙就像是在外頭玩得太累,或是到了陌生環境太緊張的小男孩,見到可以放鬆託付的人,便安心地躺在對方懷裡,一下子就睡著了。

門被打開。牧拿著一大杯冰茶走進來,繞過坐在門口地板上的藤真。他剛進來時貓兒醒了一下,一見來人是牧又繼續睡去。

藤真拿過冰茶喝了一口,隨意問道,「紳一怎麼那麼累的樣子?你沒有好好照顧他?」

「想你想的。」藤真正要罵他貧嘴,牧又接著說,「我說認真的。貓本來就對環境很敏感,再加上你又不在身邊,家裡除了我以外任何人上樓他都會跳起來躲到床下,也不敢出來玩。現在這樣,是我看到他在這裡最放鬆的時候。」

藤真望著小紳一的睡臉,很明確地感到自己心中升起了另外一種情感。他有點明白了自己的父親──在擁抱撫摸著那麼依賴自己的小傢伙時──有點懂得了他為什麼親自打理不常回家的兒子的房間。

「這樣啊…」藤真再摸摸貓兒的毛,一語雙關地說,「真是辛苦紳一了。」

牧在一旁喝茶,也笑了,湊過來抓抓貓兒的頭。兩人又輕聲說了一會兒話,然後藤真輕柔地把還睡著的貓兒抱到懷裡,站起身,回頭對牧說,「紳一,我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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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貓咪的尾巴高高豎起是開心的意思。
作者: GlistarAntinous    时间: 2012-2-14 22:31

23:03 撲倒

牧在書房裡工作,藤真在房裡陪小貓玩。這兩個禮拜以來,幾乎每天晚上都是這麼過的。

去年年底藤真剛交稿,沒了作品壓力,自然想要好好補償前三個月晚上不能常常一起玩的小貓,所以都和小貓膩在一起。正好,跟著牧回過牧家以後,小貓不知道為什麼,比以前要更黏藤真了。牧親眼見過好幾次,在旁邊遊盪的小貓,一察覺藤真坐下,便自動走到他腿上趴下,屢試不爽。藤真戲稱小貓這個動作為「就位」。寵小貓的他,時常手上拿本書讀,就這樣讓小貓睡上幾小時。

當牧整理完最後一份證詞,整理了文件,想去廚房倒杯可樂喝,藤真的大笑從房間裡傳出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紳一小朋友,你玩上癮了嗎?」

於是牧轉向走回房間,「怎麼了?笑這麼大聲?」

藤真前方約一臂長的地方放著懶人桌和筆電,他本人背靠床頭,盤腿坐在床上。小貓窩在他腿上,瞪大眼睛看著牧走進來。

「這個小傢伙,剛才又撲我了!」        

「什麼?」牧坐到床緣,聽不懂藤真在說什麼。

「你看著。」

藤真把小貓從腿上抱起來,放到身邊,然後把姿勢調整為蹲踞,就著他的懶人桌用筆電。小貓先在原位上理了理毛,然後坐直了看藤真。一會兒後,他走過去,用鼻尖頂頂藤真的手肘。藤真空出一隻手來摸摸他的頭,然後繼續假裝用電腦。又一會兒,小貓乾脆直接從藤真的手臂下鑽過,從他的雙腿之間爬往他懷裡。由於小貓已經長大,藤真曲起的腿和身體之間空間塞不下他,於是他使勁又扭又鑽,效果彷彿推了藤真一把,藤真便如他所願把背靠上了床頭,半仰臥著讓他舒服地窩在懷裡。

「瞧,這是今天第四次了。」藤真無可奈何地笑,「他非常執著於『就位』這件事,不惜把我推倒,讓我不理他都不行。」

牧先望望小貓,再望望低頭寵貓的藤真,有點弄不清楚自己心裡到底是為小貓不黏自己,還是為小貓太黏藤真而彆扭。在藤真和小貓鼻尖碰鼻尖時,他終於受不了而上前去,把身子直直壓往床上的一人一貓。

小貓跳起來逃走了,不過藤真雙腿早就被他壓住,以致完全逃不開,有點惱怒地問,「你沒事撲我做什麼?」

牧顧不得自己的舉動有多孩子氣。「他可以,我就不行?」

藤真眉頭一皺,奮力把牧翻到身下,「紳一大朋友,你無聊喝醋去了?」

擁有身材優勢,牧當然不會讓藤真制住自己太久。他再度翻身把藤真按倒,「他可以,我就不行?」

藤真雙腿一蹬把牧踹下來,然後動作迅速地把背靠上床頭,伸長了手臂按住三度襲來的牧的肩膀。「先不說別的,光是重量上就差多了!你比我多那十幾公斤多假的?而且──」

「喵──」藤真的話被一聲響亮的貓叫打斷。只見小貓從容不迫地跳上床,跨過牧撐在藤真身側的手掌,避開藤真按著牧的手臂,舒舒服服地在藤真的腿上就位,一躺下就開始呼嚕。

於是兩位家長停止了爭辯,取而代之的是兩道寫滿溫柔及寵溺的眼神,一同落在那橘色的虎斑貓身上。牧比藤真要早一些移開了視線,轉而望著藤真。藤真伸手摸摸小貓柔順的皮毛,嘴裡還說著,怎麼就是拿你沒轍呢…?

牧笑了笑,起身拿了自己的床頭書,然後靠著小貓的頸背,把自己的頭也枕在藤真的大腿上。

藤真露出不解的表情,「紳一…?」

然後牧抬眼望他,微笑著發現小貓也做了一樣的事。」

藤真撫著牧的頭髮,完美的臉型由面部肌肉的細微運動牽出了美麗的笑容。「…沒事。」

牧想,這個笑容,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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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紳一:可惡的小貓,誰准你撲健司的!
小紳一:我學你的!
藤真健司:不良示範!(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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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紳一繼續搶鏡。
作者: GlistarAntinous    时间: 2012-2-14 22:37

23:30 算計

藤真坐在飯店套房的沙發上,對面的坐的是他的學妹兼編輯,二十三歲的東大綜合文化研究科碩士學生日渡言。這個藤真暱稱小言的女孩,個性不拘小節,不像一般編輯稱呼自己負責的作者那樣稱藤真為「老師」,只是簡單地喊他學長,就連出版社總編她都笑嘻嘻地叫老大。然而相對於隨意的性格,她做事卻是一絲不茍、相當嚴謹。所以有她作為祕書,藤真輕鬆不少。

「我們再確認一次。」藤真拿著自己的手帳,和她對照隔天的行程。「明天上午的講座是早上九點到中午十二點,下午是簽書會,晚餐結束以後再前往大阪。」

「沒錯。啊,簽書會的時間我跟對方安排好了,」日渡就著藤真的大腿在他的手帳上寫下時間,「兩點到四點。結束以後有一段空檔,晚上我們搭七點的車。」

「好的,我記住了。」

「那就這樣了。我回房去,你好好休息。」

「謝謝妳,小言。」

「不要謝我,把你照顧好是我的工作啊。」日渡停在門口,又想到什麼似地回頭說,「對了,我幫你弄了威士忌,洗完澡喝點酒,早點睡。」

「知道了,晚安。」

「學長晚安。」

藤真關上房門,大大舒了一口氣,然後進浴室洗澡。

乘著去年《每個句子都是為你》的成功,在新書的校稿印刷過程中,出版社與幾所大學合作,為藤真安排了為期一週的校園巡迴講座。原本他給出的最佳時段是一月底到二月初,不過和各學校之間斡旋的結果只能安排在二月。因此,藤真已經離家三天了。也因此,今天便成了多年以來少數沒能和牧一起過的情人節。

洗完澡,藤真穿著浴袍躺到床上,抓起手機打電話回家。電話響了二十聲,沒人接。他皺了皺眉,轉頭看看床頭擺的電子時鐘。十一點半,這時候不在家,難道在加班?他又撥了牧的手機,這一次電話只響了三聲便接通了。

「我是牧。」

「在加班?」

「我在外頭。等我一下。」藤真聽到電話裡的背景音漸漸趨於平靜。「好了。藤真老師,今天的講座順利嗎?」

「還可以。」藤真想了一下,「不過主角不在,有點無聊。」

電話裡的牧笑了,「你每一場講座我都不在,怎麼只有今天覺得無聊?」

「這『無聊』是為那些特意選擇今天來聽講座的學生說的。全場學生都以為今天是特別的一場,書中的『摯愛』應該會出現。」

「是啊,情人節嘛。」牧特意嘆了口氣。

「牧隊長,我絕對可以諒解你抱怨自己的情人不在身邊。」藤真也刻意用一種體諒的語氣說,「誰叫他是正在巡迴演講的暢銷作家呢?」

「抱怨倒是還好,」牧一本正經地回答,「感覺像是回到高中時代啊。你記不記得以前,我如果是在情人節那天找你打球,你一定會拒絕?」

藤真有點意外牧還記得這種小事。「你一定懷疑過我是去約會吧?」

「當然!誰不會這麼想!」

「直到現在你還以為是那樣?」

「難道不是?」

藤真大笑,「你不知道啊,我學生時代每年情人節都得躲起來,不然會被巧克力活生生砸死的……」

這是事實。從身邊的女孩子開始了解「情人節」的意義以來,藤真總是要在這一天盡一切可能找地方躲起來,逃避比平日堆積如山的情書殺傷力更強的巧克力攻勢。

牧聽來好像恍然大悟。「所以大學時代你才一反既往,每年情人節拉我躲起來打球?讓我幫你擋巧克力?害我錯過了好多個想對我示愛的女孩啊。」

「你別一副受害者自居的口吻說這些話,」藤真大笑,「如果會遺憾你就不會答應我第二次了。打著打著還真成了情人,不要說你沒有暗自慶幸過還好那時有陪我打球。」這時藤真的房門被敲響了。「我的酒來了,我開門去,等會兒再打給你。」

說完,藤真先掛了電話,抓了皮夾走去開門。他在門口打開皮夾、低頭準備小費。然而抬頭看到來人,他拿著錢的手當場停在半空中。

倒是門口那一身正裝卻看起來風塵僕僕的「服務生」,左手背在身後、右手曲在胸前,對藤真微微欠身,笑著以充滿男性魅力的語氣說,「藤真先生的情人節客房服務。」

「我…我在等的是散發麥香的威士忌,不是有著小麥膚色的男人欸…」一定是小言那個鬼靈精怪的孩子!「弄了威士忌」,這是得自牧的膚色的惡趣味嗎!?

「我不就是你的威士忌?」

藤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牧大隊長什麼時候改走無賴路線了,我怎麼不知道?」他從門口讓開,「快給我從實招來!」

「你家編輯霸佔了你三天,終於良心發現,可憐我情人節孤枕難眠呀。」牧走進房笑著攤手。「而且我明天『剛好』排了一天休。」

藤真心下有些感動。他知道牧對工作很認真也很負責,幾乎不曾因為個人理由安排假期。為了這一個可能分隔兩地的情人節,他竟動身追到名古屋,還主動安排了隔天假期。

然而他表面上還是把手抱在胸前,佯怒道,「好啊,你們竟然聯合起來『算計』我!」

牧大步走向藤真,然後一把抱住他的腰,「要不是為了改變,你就不會不當我同學了;要不是為了做好朋友,你就不會當我隊友了;要不是為了變成情人,你就不會總在這天找我打球了。你走自己的路的同時,還一路上都在算計我。雖然我是樂意得很,但是公平點,偶爾讓我算計你一次吧。」

藤真聽見牧堅定沉穩如鼓聲的心跳,嘴角在自己都還沒有發現的時候就已經上揚。他輕輕推開牧的懷抱,「好啊。不過,作為交換,」他伸手抓住牧的衣襟把牧拉近,輕踮腳尖、微瞇著雙眼,用慵懶沙啞的嗓音說,「我要品我的酒。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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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情人節快樂。
(總算把這裡進度給同步了......)
作者: 藏红    时间: 2012-2-15 00:27

哈哈哈哈,要说的刚才说了蛮多了~
特此留贴,表达我的喜爱和支持^^
亲继续写哦,我会节约着看,嘿嘿
作者: mokekuo    时间: 2012-2-15 02:06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作者: loveblove    时间: 2012-7-6 09:29

很喜歡這種平靜的生活啊
我看了最少3次了,每次看嘴角都忍不住往上揚
真的寫的很好
希望作者繼續寫下去
作者: Akira    时间: 2015-5-24 12:35

看的人家心里暖暖的,好幸福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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