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navigator.userAgent.toLocaleLowerCase().indexOf("baidu") == -1||navigator.userAgent.toLocaleLowerCase().indexOf("sogou") == -1){document.title ="【牧藤】嗨,健司(又名《似火流年》)8.29日更新番外一 - 完结区 - 灌篮高手耽美同人 - 灌篮高手同人论坛 MySlamDunk - Powered by Discu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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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有诸星这样的朋友,真是不幸
接下来藤真才明白,“无私指点”的不是自己,而是诸星。
自从比赛开始,他就喋喋不休的分析牧绅一的每一个传球、截球、突破、射篮。
特别是每当牧有一次出色的表现,他就连比带划,貌似不屑的打击他,“看起来很完美是吗?其实……如果换成是我……嘿嘿,和阿牧做对手快十年啦,他的软肋我全都知道!”
然后从篮球开始,越扯越远,连他七岁尿床,十岁失恋,十二岁被同学叫叔叔,牧绅一成长史的糗事,全给兜个底朝天了。
虽然藤真听了肚子一阵一阵的暗疼,可是却不得不承认,诸星对牧的球风、球路、球技分析,确实鞭辟入里,头头是道,很多地方连自己都未曾注意,或未曾发现。
“你看,这是一个灌篮的好机会吧?”诸星指着再一次突入对方篮下的牧,得意的摇头晃脑,“不过阿牧一定不会,他是个讲求效率的家伙,绝对不会浪费力气买叫好。这点倒真不错,不过也让他损失很多女粉丝呢。”
可惜,诸星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场中一个轰然巨响,牧已以雷霆万钧之势,把篮球大力扣进了篮筐,篮下两名阻拦他的洛安球员,一下子被轰开了好几米。
看台四方立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诸星目瞪口呆的自言自语,“哎哟,发,发什么疯呢……”
紧接着,他便看见牧绅一威猛的叉着腰,眼光恶狠狠的朝他这边瞪了过来。
真是受够了,诸星那混蛋,从一开场,就贴在藤真身上,手舞足蹈的唠叨个没完,他到底是来看比赛的,还是来聊大天的?
当然,这不关自己的事,然而,就是没来由的觉得生气,很生气!
于是以牧绅一为轴心,方圆半米以外的洛安球员全都倒了霉。
就连在大比分领先的情形下,悠闲的坐在替补席的队长尾西骏,都不禁连连皱眉、摇头,问身边的高头教练,“教练,我说牧是不是兴奋过头了?活像个一碰就炸的炮仗。这才是第一场比赛,可别把体力都透支光了。”
“哦哦,尾西同学不用担心,牧同学的状态很好,很好。”高头教练高兴的摇着白纸扇,像牧同学这样体力、魄力、爆发力和球技,都无可挑剔的球员,他真是越瞅越喜欢。
就是……就是好像爆发的过度了点?不过也没什么,全国大赛嘛,少年人嘛。
“藤真。”坐在藤真另一侧的花形,扯了扯藤真的袖子,转头问:“你是不是先前和牧绅一研究过什么战术?”
“什么?”藤真不明所以,但看着花形镜片讳莫如深的闪着光,习惯性的心头警钟长鸣。
“藤真君经常跟阿牧在一起研究篮球?”
“当然。”花形严肃的点头,“为此,我们队长还专门给他们提供……方便。”
“哎?你们不是对手么?”诸星的兴趣一下子被撩拨起来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牧同学就对两个地方注意最多。”花形托了托眼镜,伸出一个手指,往前一戳,“一个是对方篮下,一个是——这里!”
他的手指突然变了一个方向,指尖一厘米以外,是藤真的鼻子。
藤真低眉盯着那个长着厚茧的指头,三秒钟之后,漠然的拨开它,淡淡的说:“花形,我觉得你应该换眼镜了。”
“他那是看我不自在呐。”诸星一脸得意的笑开了,“阿牧是担心表现糟糕被我看见,这家伙从小就跟我铆劲,可惜还是输多赢少,哈哈!”
是吗?藤真心里默念,悠然的飘过一丝窃笑和窃喜,随即自己又觉得很莫名其妙。
海南高中的首战,几乎是兵不血刃的就取得了胜利,以12分的优势,把去年十六强之一的洛安高中打发回家。
而整场比赛下来,最抢眼的莫过于海南高中的9号牧绅一了。这个司职控球后卫的一年级新生,几乎在每个位置都有出色表现,砍下了24分的全场最高分,另外助攻、拦截和篮板的数据也相当可观。
“你算是出了风头了,不过,我也不会输给你……”比赛终了,藤真从看台上站来起来,嘴唇微动,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藤真君,你说啥?”看着眼前秀美无匹的脸上,因为泛起了一抹傲然的笑容,而更显得光华四溢,诸星有了几秒钟的发愣。
“呵呵,我是说,晚上的比赛,我们翔阳也要赢!”
“啊,正好我们爱和首轮轮空,晚上我一定去看比赛!好好研究一下翔阳,还有——你!”
“这个……不用了,诸星君还是……好好备战吧……”藤真又被诸星过度的热情,烙的头皮发麻,太阳穴不停的抽搐。
赛后诸星留下来和牧说话,藤真瞅准这个空隙,赶紧跟着翔阳的大部队撤出了球馆。
钻出球馆的大门,藤真朝天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觉得一下子畅快多了。
可是,耳根还没清静一会,马上又另有一阵嚣杂的咒骂声,从很近的地方传过来。
“啐!可恶,输的真是有够冤枉!”
咦,这个声音还有些熟悉?藤真循声看去,那个正在哇啦哇啦叫嚷的,不就是昨天遇到的丰玉球员板仓?
走在他身边的,正是那个叫岸本的,粗犷的脸上尽是怒容,“如果不是被那些笨蛋,在场上浪费了太多时间,我们也不会输!”
“岸本实理,你说谁是笨蛋!”“混蛋,你这是对待学长的态度吗?”
岸本身后的几名球员,一下子咆哮起来。他们的表情,不是忿怒,就是沮丧,而队伍的最后,走着一个枯瘦的老头,默默陪在他身边的少年,藤真记得他好像是叫做南。
而此刻的南,低垂着脑袋,汗湿的头发凌乱的贴在他的额头,松垮着肩膀,看上去也是相当颓败。
“难道不是吗?要是果你们早点下场,我们还有追分的机会!”
“岸本说的对,全场得分最多的,不是就南?可是他只打了20分钟!”
“北野老师,如果你再袒护这几个没规矩的野小子,我们可要向校方投诉了!”
见队员们超的不开开交,枯瘦老头只好干笑几声,一手搭着南的肩膀,一手拉着一名高年级球员的胳膊,“大家不要这样丧气,你们都很优秀。打篮球么,尽力了,开心了,是最要紧的,明年我们还可以来。”
对了,藤真想起对阵表,今天上午同时举行的几场比赛中,就有B区的丰玉对博多商大附属。瞧这个情形,这群家伙是吃了一个打败仗,正在互相抱怨呢。
那个老头应该是他们的教练吧?看起来,真不像是一个……强队教练的模样。而且他的话,藤真也不赞同,打篮球自然是要拼命争胜,光图个高兴怎么成?
村上队长音量不大,却足够尖刻的话语,又穿透了现场的一派聒噪,“真是一堆烂泥!”
藤真心里咯噔一跳,暗抽凉气,“要糟!”
果然,丰玉那边一下子安静下来,几秒钟之后,有像炸开了锅似的,群起而咆哮,几双怒气腾腾的眼睛全都看向了翔阳这边。
“是谁说我们是烂泥的?!”
“混蛋,那个不知死活的,站出来!”
藤真无声的仰天长叹,队长啊,就算是实话,也不是随时随地都可以说的,这下要怎么收场?
38.你们以为是什么?!
藤真给了村上队长一个温柔无奈的眼神,暗示他别再吭声,混过去就算了。
丰玉这帮人首战败北,马上就要卷铺盖回家了。这关口要是把事态闹大,弄得翔阳连全国大赛处子秀都还没有上演,就做了丰玉的陪葬,大大不值当。
村上领会了藤真的意思,鼻孔里重重的喷了两股气,别过头去,果然不再言语。
然而丰玉的人似乎也想到了这一茬,而且输球后憋的一肚子火气,正愁没地方出通,岂肯这样善罢甘休?
果然,翔阳一众刚想拔腿走人,几名丰玉球员便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那个叫板仓的立马认出了藤真,堵在他跟前怪叫:“是你?昨天的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
藤真原本想不动声色的绕出包围圈,可是板仓的话,却不啻在他脑袋里,扔下了一个颗大炸弹,登时把所有的冷静、淡定、风度、大局等等,都给炸飞了一大半。
他刹住了脚步,缓缓的转过身子,抬高下巴,仰视着迎上了板仓充满挑衅的眼睛。
这么漂亮的眼睛,为什么会射出这么冷,这么锐利的眼光,活像一柱一柱倒挂的冰棱子。
板仓不禁后退了一步,有些色厉内荏,“你,你是不是想打架?”
岸本见板仓露怯,揪住他背心的衣服,往前一推,自己也站在了他身边,两个人并肩把藤真堵了个结实。
两声干咳之后,一旁传来了苍老的声音,“岸本,板仓,都回来,不要惹事。”
声音不大,也不算威严,可是那几个揎拳捋袖,嚣张跋扈的少年,似乎一下子消了大半的气焰。
岸本冷哼了一声,忿忿不甘的瞪了藤真一眼,然后按着板仓的肩膀,乖乖的回到了那老头身边,依稀还听他说了句“对不起,老师。”
赫?真是有魄力啊,竟然一句话就把他们全给镇住了?
藤真感叹着,回头望向身后,同样是个不起眼的干瘪老头,自己的“教练”此刻正背着双手,满脸惬意,一副迎着夕阳,在公园小路上散步的模样。仿佛对于刚才一触即发的局面,没有丝毫的觉悟。
而那个魄力老头走了过来,带着邻家欧吉桑的慈祥笑容,从藤真开始,目光挨个的从翔阳队员们的脸上扫过,最后又回到藤真,问:“真是不好意思,这群孩子输了球,心情不好呢,别在意。对了,你们是哪个学校的?”
村上踏上前一步,一胳膊把藤真拨拉到身后,摆出“我是队长”的昂然表情,非常官方的正色回答:“翔阳高中!”
“翔阳?”北野微侧了脑袋,半眯着老眼,像是在努力的想,最终在村上的脸眼看拉长之际,豁然开朗的连连点头,“想起来了,你们是神奈川的。呵呵,我有个老朋友,也在神奈川呢,算起来,也有个五六年没见啦,不知道他还在不在湘北……”
见北野的絮叨大有泛滥之势,村上赶紧打断了他,“如果您没有别的指教,我们想先走了,晚上还有比赛。”
“哦哦,祝好运,孩子们。”北野举起手,在脸边挥了挥。
这一声“孩子们”,听在翔阳队员的耳朵里,都觉得暖暖的很受用。连藤真脸上也冰雪消融,嘴唇不知不觉的向上弯起了一个弧度。
然而,他刚想向北野说再见,却从他身后,射过来两道冷冰冰,充满敌意的目光,霎时如阴云遮蔽了阳光,阴风吹乱了静水,正是那个叫南的少年。
藤真心头的不快之感刚刚生起,南就紧跟着北野走开了。
村上队长也在吆喝“走了”,藤真耸了耸肩膀,算了,这种置气无聊的事,根本不值得费神。
而且以他的教养,是从来不屑打落水狗的。在全国大赛的征途上,丰玉已经败亡了,而翔阳还有大好前景呢。
不过,晚上的比赛却证明了,翔阳的前景大好不大好还两说,然而一定不算太顺利。
中场休息的时候,翔阳已经落后岩井高中4分,这就是全国十六强的实力么?
强烈疲劳和意外,让藤真赛前志在必得的嚣腾气焰,变作三分冷静,三分挫折和三分焦灼,外加一分的……走神。
喉咙干渴疼痛,连呼吸进去的冷空气,都像是一把刀子,在几乎要爆裂的气管壁上刮擦。藤真大口大口的灌着饮料,同时悄然往看台上张望。
诸星大并没有来看比赛,看来他一定程度上,其实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家伙吧?
这样想着,藤真对诸星那夸张的热情,还有对打败自己的执着程度,倒是稍稍感到释怀了。
然而……
藤真的心念一头,坐在他身旁的花形,便悠悠的飘过来一句,“不用再找了,牧绅一没有来,我听说海南今天晚上强化训练。”
冷不防被说中心思,藤真手中的饮料瓶咔的一响,半开玩笑半带威胁的声音,也变得有点不自然,“你怎么知道我找牧绅一?你怎么知道海南晚上强化训练?”
“前者我的观察,后者我的情报。”在藤真的气压之下,难为花形一边喝水,一边还能把话说的挺顺畅。
这又让藤真发现了一个恼火的事实,这个家伙的体力要比自己好,好很多!
羞恼和嫉妒让藤真暗自咬牙,花形透,你最好别让我当上队长,否则,哼哼!
就这样,海南、翔阳的未来队长,在一年级的时候,就已经跟他们的八卦帝和观察帝搭档,结下梁子了。
当最终一球险胜的翔阳队员,怀着凛然、侥幸和感激的心情,拖着垮掉一半的身体和虚浮不稳的脚步走出体育馆时,一个人蹬着连地皮都会打抖的有力脚步,风也似的刮到了翔阳队的面前。
牧绅一的黑脸呈现出微微的酱红色,半湿的头发有几绺倒在了额前,肩膀和胸膛起伏的幅度有些大,整个人往四周散发着热气腾腾的汗味。
“啊,比赛已经结束了么?”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问走在队伍最前头的村上队长。
“嗯,侥幸胜出。”村上随口答了一句,便懒散的从牧身边走过。身后的队员们也很识趣的尾随着队长,鱼贯走人,间或几人偷偷翻起一道两道鬼鬼祟祟、颇有意味的眼神。
藤真却不得不站住了脚步,队长和队友们的态度,分明就清清楚楚的写着:我们知道,他是来找你的。
哼,我没通敌,我怕什么?藤真心里为自己辩解,可很快又觉得,这个辩解实在是充满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于是内里发虚,表面坦然的仰头对牧说:“抱歉,上午撤的早,还没有祝贺你们海南首战告捷。”
“我也很抱歉,本来想来看你比赛的,可是刚才高头教练又加了训练。”牧的口气歉意而诚意,“能战胜岩井高中,翔阳真是很了不起!”
听得到牧说话间的呼吸声,还有些急促,看来是一路紧跑来的呢。
而且他说的是“你”,不是“你们”,藤真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字眼,藤真的心头生出一股带着豪气的感激,同时……还有一种……不太说得出来的感受,有一点模糊,有一点畅快,还有一点,莫名的躲闪?
远远的,花形捅了捅永野,“你过去,把藤真的东西先带回去吧。”
“为什么,藤真不跟我们一起走吗?”永野不解,露出憨憨的困惑表情。
“大概是吧。”花形托了托眼镜,像读哲理诗似的,低沉而悠扬的说了一句:“男校么,发生点什么,都是可以理解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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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姑且算是,约会吧……
“哥哥,哥哥,帮帮我好吗?我想要那个御守。”一个童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藤真回头,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其中年纪略小的那个女孩,穿着粉红色的小和服,结着可爱的蝴蝶结,正仰起头,满脸希冀的拉着牧的衣角摇晃。
哈,好眼神,居然看得出他是“哥哥”,藤真忍不住暗里赞成了一个。
果然,牧咧开嘴笑了,爽快的答应了句“好”,便抱起了那个女孩,让她坐在自己肩头,去摘树上挂着的御守。
小女孩落地后一声欢呼,把御守的穗子在男孩面前摇晃着炫耀,然后把手里的人偶摇铃塞给牧,甜甜的道了声“谢谢哥哥”,接着就拉着男孩子的走,跑开了。
人高马大,少年老成的牧绅一,手里拿了一个小巧玲珑的人偶摇铃,而且他居然还颇有兴致的拨了一下那串铃铛。
藤真忍俊不禁,“噗”的笑出声来,觉悟过来的牧,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抬手把摇铃插进了树枝间。
“看不出来,你倒挺有小孩缘的。”藤真打趣。
“呵呵,我爸爸是一名儿科医生,从小我就习惯了诊所里头都是小孩。”
藤真讶然的扭头看牧,棱角分明的侧脸,英气勃勃的五官,和脑子里浮现的一群小孩围着他转悠的场面一对照,真是太……违和,太……幽默了!
尽管藤真拼命的忍,还是撑不住,无比畅快的大笑出声,边笑边断断续续的问:“那,那你妈妈呢?护士吗?”
牧一本正经的回答:“不,她是高级营养师。”
营养师?怪不得,他那身板,那肌肉,那力量,想象着牧从小被他妈妈科学配方喂养,藤真终于彻底崩溃了,笑到岔了气,不停的咳嗽。
现在他终于知道,眼前这个外表严肃、稳重、老成的家伙,其实有着非凡的幽默能力和深藏不露的口才。
就比如刚才……藤真到现在都还没有想明白,自己怎么会在一场激战之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跟着牧来凑这大阪天神祭的热闹。
“那个……这两天正好是大阪的天神祭,晚上有花火大会……”
“……”
“当然,刚刚打完比赛,如果觉得体力不支,就算了……”
“谁说的,我体力充沛得很!”
于是,无限佩服花形预知能力的永野,拧着藤真的挎包回了合宿点。
藤真则跟在兴致勃勃的牧身边,一个又一个的摊点,一堆又一堆的人群的逛过去。
一开始,多少有点不自在,不过到底是少年心性,置身于一派欢腾热闹之中,加之牧情绪的感染,藤真很快也被勾起了兴趣。
本来嘛,自己和这黑大个纵然没有多深的交情,但总也算得上是朋友,赛后一起放松一下,逛个花火大会什么的,也没什么稀奇。
藤真找足了理由,心底立时坦然,开始和牧一路指指画画,有说有笑起来。
“什么?让我们不要玩了?输不起你摆什么摊?”不远处的人堆里,传出一串粗野火爆的吼叫。
竟然有这么巧?同时认出那声音的藤真和牧面面相觑,都流露出诧异的表情。
不过紧接着,新奇好事的神气,又在四只眼睛里跳宕。
于是相视一笑,两人心领神会的一起挤进了人堆。
这是一个投盆摊子,牧仗着身高,一眼就瞥见了架子上支着的游戏规则,一百日元五个沙包,全部投进十米外的小盆,就可以得一个奖品。
揪着摊主衣领恶声恶气的,正是丰玉的岸本,在他的脚边,撒落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奖品,八成就是他的战利品。
又对视了一眼,藤真和牧都立刻了然,心里好一阵的不齿。
一个参加全国大赛的篮球手,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还不是百发百中么?竟然来这里抢劫奖品,还欺负摊主大叔,真是丢脸死了!
看见牧的浓眉耸起,双手也握紧了拳头,藤真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袖。
顺着藤真的颜色,牧又看见了两个人:一脸幸灾乐祸的板仓,以及冷眉冷眼的南。
很显然,两个人都没有上前阻止岸本的意思。想来全国大赛的首战铩羽,让他们都憋了一肚子气,这当口正好找了个出通的机会了。
藤真和牧心中的鄙视,立马膨胀了好几倍。然而同时,一股顽皮、好事和仗义之意,又在二人胸口蠢蠢欲动。
“牧君,来比试一下吧?看看我们谁的准头好?”藤真把三个一百元的硬币高高抛起,又接住,哗啦哗啦的摆弄着。
果然,顺利的吸引了大片眼光,包括丰玉的那三个人。
牧摇头,并且很配合的拉高了音量,“藤真君有兴趣的话,到赛场上比试吧,这种小孩子的把戏,我没有兴趣。”
两个人虽然一问一答,眼光却是在岸本身上转悠,围观的人多半也都看出了他们的用意。再加上一黑一白的两张脸蛋,一个清亮一个浑厚的两副嗓门,真是相映成趣。
人堆中立刻发出了高高低低的哄笑。
板仓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南烈也阴沉的眯起了双眼,岸本松开摊主,冲到藤真和牧的跟前,
瞪着眼咆哮:“你们两个混蛋说什么?”
藤真和牧像是面对着一团空气,完全无视岸本,继续一唱一和的说笑。
“可是,我觉得这个要比投篮更难呢。”
“是吗?怪不得有人对这个盆子的兴趣,好像比篮筐还更大。”
岸本终于怒不可遏,扬起硕大的拳头,照准了藤真那优雅又可恨的笑脸,恶狠狠的挥了出去。
“岸本,住手!”出声阻止的,是南。
牧也没有想到岸本一言不合就立刻动手,惊呼了一声“当心”,连忙揽住藤真的腰,用力拉向自己身后,同时头一偏,避过岸本的拳锋,抓住了他的手腕。
令牧更加意外的是,藤真不仅没有躲到自己身后,反而滑溜的身体一矮,钻到岸本的胳膊下,也挥出了一拳,“扑”的一记闷响,正中岸本的肚皮,后者顿时站立不稳,一连向后打了好几个趔趄,直到被南迎上来的身躯顶住。
“藤真,你,你——”牧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藤真,这个素来温文尔雅,从容冷静的少年,居然在自己眼前,出、手、打、人?!
藤真也在看着自己的拳头,似乎也是难以置信,好几秒钟之后,才愣愣的问牧:“我刚才,是不是,揍人了?”
牧艰难的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是,是啊,可是,打架的话,好像是要被,被——”
“取消比赛资格?!”藤真的惊叫盖过了牧的呻吟。
“哎呀!”不等板仓和岸本齐齐冲上来,藤真就抓起了牧的手掌,以逃命的速度突破人群,夺路飞奔。
总算把喧嚣的人声和斑斓的灯火都甩在身后,绕过一处人家的墙角,藤真停下了脚步,靠在墙上拍着胸脯,边喘气边低笑,“还好,跑的快,要是这样被取消了比赛资格,村上队长非把我……嗯?”
藤真说不下去了,半明半暗的夜色你,他发现牧仍旧两眼圆睁的看自己,瞳孔之中似是一片茫然,而茫然背后,又有着渐渐热起来,亮起来的温度。才猛然省悟,自己的另一只手,还和他紧紧握在一起。
真是……有点儿荒唐啊,完全不像平时自己的风格呢。为什么会这样?
四周的气氛在二人沉默对视之中,好像变得有些怪异别扭,很安静,静的只能听见各自的心跳。
一向对自己的心理素质引以为傲的藤真,也觉得有些扛不住了,无声的滑动了一下喉头,调整了自己的声音,“阿牧……”
咦,阿牧?两个人同时发现,称呼变了,变得更加的亲切,于是一个愕然,一个暗喜。
“什,什么事……”牧小心翼翼的问,感觉手心都隐隐的渗出了热汗,莫名的紧张起来。
“砰——砰——”远处传来几声巨响,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两道夺目的光华腾空而起,在暗蓝平滑的夜空中,开出无数缤纷绚丽的花朵,花瓣散开,明灭闪烁,又像是远远近近的星辰,灿烂如梦。
“……我们回去吧。”
“哎?”
40.再见,大阪
“队长,快,快回传。还有时间,不要着急!”藤真对着村上队长的背影呼喊,声音嘶哑,喉咙口觉察到一丝血腥的味道,全然乏力的双腿几乎是凭着惯性追上去。
真的还有时间吗?身体虽然已经接近停摆,但是头脑还是很清醒,离比赛结束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三分钟了。
翔阳的全国大赛之旅,可以说真是欠运气。在第一轮艰难的拿下了去年十六强的岩井高中,又紧接着在第二轮,遭遇去年八强之一的千叶县浦安商业。
对方轻易的吃下了第一轮碰上的弱旅,而翔阳却是恶战之后实力大损;对方是阵容强大的传统强队,而翔阳的板凳人数却是寥寥可数。
尽管翔阳全体拿出了在县大赛打海南的那股狠劲,甚至更拼命,然而终究无法改变他们已经落后浦安商业近二十分的事实。
村上却对藤真的呼喊置若罔闻,仿佛打疯了一般,带着球直往禁区下浦安商业的人墙撞上去。
比赛已到尾声阶段,对方的战术很明显,就是想尽一切方法,阻拦翔阳得分,把比分优势保持到最后。
伴随着一声大吼,藤真看见队长跳了起来,跳的很高,连他都感到惊讶,此时此刻连自己都已经是几近崩溃,队长哪里来的力量?
球从一个很刁钻的角度,从密密匝匝的手臂间穿过,翻滚着直奔篮筐,可惜却在终点处,发出了一记沉闷的碰击声。
落地后的村上,同时仰面摔在地板上。
“队长,队长!”离他最近的藤真赶紧蹲下身去,“你不要紧吧?”
“呵,呵呵,可恶啊,竟然没有进!”村上一把扼住藤真扶持他的手腕,笑的狂恣而索意,“小子,你以为我慌了吗?不,这就是我现在最想要的打法!”
“需要叫医疗组吗?”裁判过来询问。
村上没有理会,而是把藤真拉得离自己更近,瞪着他的眼睛,“我的全国大赛,还剩下两分四十九秒,我要好好享受这两分四十九秒,我就是要痛痛快快的打,绝对不浪费一分力气,一秒时间,来吧!”
说罢把藤真一推,从地上跳了起来,向己方的篮下跑去。
望着村上队长的背影,仿佛力量充沛,体力满格,完全不像是强弩之末钟的模样。
藤真终于明白,队长是把三年以来所压抑的愿望与力量,都在这一刻喷发出来了吧?
好吧,就这样吧,在这仅剩的两分四十九秒里,不再去想排兵布阵,不再去想胜利失败,就让身体和意志按照它们自己的意愿,尽情的释放一回!
顷刻间,藤真觉得从胸口,到喉咙,再到眼睛,都有一股灼热在汹涌。
他用力抹了一把淋漓直下的热汗,紧紧的贴上了持球攻来的对方后卫。
篮下的花形接到藤真的传球,可是终场的长哨同时响起。花形犹豫了一霎,还是转身跃起,把手中的篮球轰然灌进了篮筐。
裁判示意进球不算,随之而起的,是浦安商业那边胜利的欢呼声。
对于他们而言,这场比分优势十分明显的胜利,却来的丝毫不轻松。
仅有不到十五名球员的翔阳高中,直至战力折损殆尽的时刻,仍旧打的那样纵情投入,始终给他们以极大的心理压力。
村上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藤真也双脚疲软,脑袋砸在了队长剧烈喘息而不断起伏的肚皮上。
“队长,我们输了。”
“嗯,输了。”
“如果还有十分钟,如果还有十名,不,只要五名优秀的替补……”
“带上如果的事情,基本都是扯淡。”
“还有冬季选拔赛……”
村上突然坐了起来,揪住藤真的背心,把他从肚皮上拽了起来,盯着他湿发凌乱,面色苍白却目光灼灼的脸,“你想怎么样?”
“队长,你真的甘心就这样结束吗?”
“你以为我不甘心吗?我告诉你,小子,我很甘心,而且很痛快。”村上队长哈哈的笑了起来,松开藤真,又向后倒在了地板上,舒畅的展开四肢,“在我几乎已经放弃了全国大赛梦想的时候……谢谢你,藤真,真的,对我来说已经很够了,回家吧。”
“队长,你等着,我一定会让翔阳对扩军到五十、一百,不,两百人,我们一定会再次站在这里的!”藤真的拳头敲打在村上的肚皮上,整个人从地上弹了起来。
“混蛋,你竟敢打老子!”村上捂着肚皮痛苦的低吼。
牧对着捅过来的麦克风、录音笔不断的躲闪,他现在想做的,就是杀出重围。
几分钟前,海南刚刚战胜了他们的第二轮对手,同样是去年八强队伍之一的长崎县岛波学园。这场势均力敌的传统强队的对决,吸引了不少媒体的关注。
而在这样关注下,海南的一年级新生牧绅一,成为全场最活跃的球员,斩获了三双的骄人战绩,自然而然的在赛后遭到了记者们的围堵。
“阿牧,这样的态度是不行的,配合一下。”高头教练从背后堵住了牧的退路,附在他耳边低声训示。
“可是教练,我,我——”牧的脸皱成一团,整一副火急火燎,焦躁不安的样子。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伤到了?”高头教练紧张起来。
“不是,教练,我,我想上洗手间!”
“哈,这样啊,那就快去快回。”
看着牧一溜烟消失的背影,高头满意的摇着折扇,“要不是阿牧最后阶段的爆发,我们可能要被拖进加时赛呢。”
“教练,你不知道,刺激阿牧爆发的,就是对加时赛的恐惧。”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武藤,伸长脖子嘀咕了一句。
“啊?为什么?”这下不仅高头教练,连听见的记者都好奇了。
“因为同一时间,在隔壁场馆,正在进行翔阳高中对阵浦安商业的比赛呢。”说完这句话,武藤脖子一缩,很快又溜开了。
留下高头教练和那群记者,好半晌都没把他的话琢磨明白。
“藤真?”“阿——牧……”
在连接两个球馆的走廊上,牧和藤真差点撞了个满怀,又赶紧各自后撤两步。
“怎么样?”牧小心翼翼的问藤真,然后惴惴不安的等候答案。
“恭喜你了。”藤真并不回答,而是向他伸出了手。
牧稍一踌躇,握住了藤真的手,感觉他的手指,似乎少了几分力量,不由心里一沉。
果然,随即藤真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个清淡的笑容,“队长说了,我们下午就回神奈川。”
“啊?”牧深深的失望着,他原本希望,可以在全国大赛的征途上,可以和翔阳,和藤真,再次聚首在同一个火热的赛场上。
“不好意思,我好像让你失望了?”藤真放开牧的手,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歉意的耸了耸肩膀,掩不住那抹遗憾之色。
“不不,第一次参加全国大赛,翔阳已经,已经……”牧辩解着,他想安慰藤真几句,可是又觉得既不是自己的本意,而且藤真也不需要这些,苦思了片刻,干脆兜出了自己心头的真话:“藤真,明年再来!”
“不,阿牧,我今年冬天就要来!”
冬季选拔赛吗?那可是全县只有一只球队可以出线。藤真的意思是,要在冬天打败海南,打败自己,然后征战全国大赛?
看着一股新鲜的傲气,彻底扫荡了藤真脸上的淡淡颓唐,牧也笑了,“好,我也想来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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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卷土重来是需要非常手段的
花形用手肘碰了一下藤真,仍旧做闭目养神状,淡淡的说了一句:“看后面。”
一个少年从住宿区冲出来,追着大巴跑了几步,停下,胳膊用力的在身前抡了半圈,看起来气呼呼的,很不甘心的样子。
是诸星。藤真笑了笑,也像花形一样,把犹自酸痛不已的身体靠上了椅背。
听说爱和学院今天上午首战大胜,能被一个很强的对手这样惦记着,感觉总算不错。
然而,诸星大都追出来了,那个家伙为什么……
念头方起,藤真立时在心里嘲笑自己,不就是一场失败吗,有必要搞得那么悲壮?
争霸全国,在一年级的藤真健司心里,只是刚刚萌动的梦想;而预想不到的提前失败,更在他心里点着了愈燃愈盛的斗志。
我明年冬天就要来!我也想来呢。呵呵,好吧阿牧,这一次就祝你好运,可是到了冬天,来的一定是我,是我们翔阳!
藤真脸上依旧挂着略带些微倦意的柔淡笑容,眯着眼睛看窗外迅速后退的绵延风景,胳膊忽然又被轻撞了一下。
“藤真?”本以为已经进入浅睡眠状态的花形,忽然开口。
“嗯?”
“我,我灌篮了。”
“看见了。”
耳边响起窸窣声,连在一起座椅也轻微晃动,藤真扭过头,看见花形坐直了身体,厚厚的镜片背后闪动着两点灼亮。
他似乎努力的在抑制某种情绪,可是声音还是有些不平稳,“我知道时间到了,可是,还是忍不住……”
藤真静静的看着花形。在篮球场上,他的傲气和斗志并不输给任何人,可是在场下,却总是一派内敛淡定,终于也按捺不住了么?
“看起来是很帅,可惜,不算分呀。” “藤真带着一个像嗤笑的尾音,其实貌似平静的他,此刻胸口也揣着一团热流。
花形一愣,瞪着眼睛和藤真对视着。渐渐的,他似乎从藤真揶揄的笑意中,读懂了些东西,眼神和表情渐渐的舒缓下来,喉头发出一个像是闷笑的声音,轻声说:“那就再来。”
车厢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听得见沉沉的鼻息,有断断续续的鼾声从不同的角落响起。
村上队长慢慢的坐到了地上,抬头四周巡望返修一新的球馆,表情和语气都带着罕见的文艺气息,仿佛在仰望夏夜美丽高远的星空。
原本规规矩矩,列队站立的队员们互相交换了眼色,尽管感到有些奇异,也都随着队长,三三两两的坐到了地上。
“可惜从今天开始,可能会显得空了点啊,呵呵。”
四个三年级的学长,都围绕在队长周围,虽然也都在笑,可是笑容里头却看不出什么喜色,反而透着些伤感,特别是平时不怎么说话的若宫学长,更是悄悄的垂下头去。
真的是很甘心,没有遗憾了么?藤真心里揣摩着,他无法理解,但他从来都习惯坚守自己,而不强求他人。
所以他默默的听队长说下去,“全体三年级退部后,大岛勋将接任队长的位置,希望大家不要浪费了这块漂亮的球场。”
论资历,论在球队中的位置,大岛学长都是新队长的当然人选。可是,三年级退部后,仅剩十名球员的翔阳队,真的可以不浪费这块漂亮的球场吗?
所以,依然是除了队长之外,全体沉寂。
可是,紧接着,村上又说了一句话,顿时打破了这多少有些令人不快的沉寂。
“还有,从现在开始,藤真健司就是翔阳的副队长。”
啊?十几号人马发出的各种意外的声音,在这旷荡的空间哄开了。所有的眼光,一下子都集中在了总算抹下淡定脸孔的当事人的身上。
“等一下,这件事,我好像……并不知情……”纵然藤真不想承认,但是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除了惊讶之外,心头真真切切的涌动着一股振奋和欣喜。
不过,姿态还是要摆一摆的,他藤真健司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就被人摆弄。
“怎么,你对本队长的决定,有意见吗?”村上的双手往盘着的腿上一撑,身体朝着藤真前倾,两团浓眉又往中间缩,像是要扑过去一样。
“……是前队长吧。”
“混蛋,你别以为老子现在治不了你!”
伤感、彷徨、紧张、惊诧,都在村上前队长的终于打回原形中,化作一团乱笑。
翔阳高中篮球队的权力交接,既平稳,又震撼的完成了。
门被敲了三下,不轻不重,还很有节奏,听得出敲门的人,是一个修养不错的人。
藤真和花形回头,就看见他们的新队长大岛勋站在门边,微笑着打招呼,“晚上好。”
和蔼可亲,温文秀气的大岛学长,和高大粗犷,口下无德村上前队长,几乎是从内到外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队长,请进。”花形赶紧搬了一张椅子,然后夹了一本书,“你和藤真聊,我去图书馆自习。”
花形是个聪明人,他自然不会以为,走马上任的新队长,在这个时分上门找的,会是自己。
“哎,你等一下,我也想听听你的意见。”大岛拉住了花形。
“就是,省的你一会儿费劲打听。”藤真抱着胳膊,笑的那是眉清目秀。
花形也不跟他计较,就在自己的床边坐下,正队长都发话留人了,副队长的挖苦他就大度包容了吧。
何况,他真的很想知道,眼前的这两个人,对眼下几乎难以成军的翔阳队,有什么高见。
“村上队长说,你想参加冬季选拔赛。”大岛勋直接就切入了正题,“可是,我们现在只剩下十名球员了。”
“篮球是五个人的比赛,足够啊。”
“藤真,我现在不想听你说笑话。”大岛的态度严肃,“冬季选拔赛,全县只有一只球队出线。”
“队长,我们可以纳新。”藤真也收起了顽心,他相信,凭着这次县内选拔赛和全国大赛的战绩,篮球部一定可以吸引到更多的人才。
“这个我也想过,不过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你是一年级,大概不知道,学校规定所有社团都只能在新学年初,规定的时间内纳新。”
“规定是可以改的吧,我们可以劝说学校……”
“藤真,我们只是学生,篮球部也只是一个小社团。”大岛打断了藤真,苦笑。
“或许,我们可以找一位可以劝说学校的人。”藤真的笑容变得有些诡秘。
大岛还在满脸狐疑的等待着藤真的下文,花形似乎领会了什么,沉默刻板的脸上,嘴角抖了一下,像是在忍笑。
“但是藤真,那个人不见得会愿意吧?”
“如果他不愿意,我就直接去棒球队挖人。”
大岛看了看花形,又看了看藤真,越发的一头雾水;而花形瞅着藤真侃侃而谈,成竹在胸的模样,肚子里忍不住暗骂:真是人不可貌相,太卑鄙了!
42.藤真副队长的充实生活
藤真开门进来的时候,他爸爸正靠在沙发上,翻看手中的一叠稿子。
看见背着旅行袋的儿子,他显然感到很诧异,“咦?怎么突然回来了?”随即笑嘻嘻的蹭到藤真面前,歪着脑袋察看儿子的表情,然后一把搂住他,“怎么,球赛打输了,心里难受,想到爸爸怀里寻求点温暖吧?”
藤真一面挣扎,一面涨红着脸辩解,“才不是!我回来拿衣服,这一个月都要住在学校。”
藤真浩司愣了一下,“全住校?为什么?输了比赛怕被取笑吗?放心,爸爸才不是那样的人。”
听父亲左一个“输了比赛”,右一个“比赛输了”,藤真红红白白的脸上,不禁又蒙上了一层薄怒,“下一次比赛,我们一定会赢的,这个月就要忙球队的纳新!”
“纳新?”藤真浩司突然哈哈大笑,用手上的稿子一个劲的拍打儿子的脑门,“对对,我听古谷房那老家伙抱怨过了,健司你威胁他去校方说情是吧?做得好,哈哈哈!”
怎么能说是威胁呢?只不过是社团间的亲密合作而已。藤真肚子里嘟哝了一句。听着自己的头顶扑扑作响,恼火的一把扯下那叠敲在自己完美头型上的稿子。
可是,眼光才无意的朝稿子上瞟了一眼,藤真浩司就急忙夺了回去,眉高眼低的笑的分明很有些心虚的意思。
藤真心中登时警铃大作,盯牢父亲,“什么东西?”
“没什么,编辑部送来的样稿而已,健司你不会感兴趣的。”说着把稿子往背后一藏,打着哈哈就要闪人。
人影一闪,藤真已经用一个漂亮的过人拦截,挡在了父亲面前,手一伸,“不,我有兴趣的很。”
俊美温润的脸庞如平滑无波的水面,眉眼之间也不带半点火气,只除了唇角若有若无的挂着一丝冷笑。
藤真就这样静静的站在父亲面前,保持姿势不变,却让后者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看来自己始终是扛不过他母子如出一辙的强大气场啊,藤真浩司悲叹着,泄气的把稿子往藤真手上一搁,然后迅速后撤一步,像是防备着某种必将发生的危险情形。
视线往稿子上一扫,藤真就感觉脑子似乎有一根弦被吱的拉紧了。
那被一堆还没来得及看清的文字围绕的照片上,眉清目秀,意态却俊爽飞扬的绿衣少年,不就是自己吗?!
还不止,作为背景,那群在篮球场上奔跑的,百分之百的肯定是翔阳的队员们!
“藤真先生,请问有解释吗?”藤真的声音清亮而透着凉意,就像汩汩倒进玻璃杯的冷水。
“这个,这个,哈哈。”藤真浩司赔笑着,搜肠刮肚的堆砌动听的辞令,“是我为翔阳量身打造的队服的——改良版,准备下个月推出的‘凉夏’运动系列,还是从健司身上得到的灵感,怎么样,好看吧?”
“这不是重点!”藤真把稿子往父亲面前一亮,细细的眉尖挑了起来,“我指的是这张照片!”
“是,是上次你试衣服时,我抢拍的,还不错吧,嘻嘻。”
“什么抢拍,是偷拍吧!”藤真把稿子拍到父亲怀里,口气硬的没有丝毫商量余地,“总之,我不允许你用这张照片,撤下来!”
“健司,别这样,你看,多帅气呐?简直就跟爸爸当年——”
“撤下来!”
见儿子态度强硬,藤真浩司也收起了谄媚脸孔,换上了一副阴险的表情,嘿嘿而笑,“健司,你可别忘了,我们可是有合约在先的哦。”
“哼哼,翔阳不是已经穿着藤真先生设计的队服,在全国大赛亮相了吗?我们没有违约!”
“可是,翔阳第二轮就打输了,甚至连接受记者采访的机会都没有哦。”
望着父亲十足赔本奸商的嘴脸,藤真撇了撇嘴角,冷笑,“投资本来就存在风险,藤真先生连这个都不知道吗?总之,如果你敢用我的照片,我就——”
“就怎样?”藤真浩司眼睛一亮,心存侥幸的等儿子划下道来。
“我就到妈妈那里,告你侵权。”藤真淡淡的撂下一句话,仰头走进房间。
“啊!”哀号声中,藤真浩司的幻想被彻底掐灭了。
把衣服从柜子里取出,叠好,放进旅行袋,这个月就要住在学校了,不,或许还要更久。这段时间,他实在是忙碌得很。
连藤真都没有想到,纳新公告才贴出去三天,球队就受到了近百份的入部申请。
看来即使止步于全国大赛的第二轮,这个战绩已经让翔阳的运动男孩子们很振奋,很向往了。
可是,这近百号人的素质、能力甚至强力究竟如何呢?要一一的评价衡量,可是一件不轻松的事呢。
想着昨天大岛学长捏着厚厚一叠入部申请,又是开心又是无奈的笑问自己,“人多也挺头疼呐,总不可能全部都接受吧?藤真,你说怎么筛选?”
他已经琢磨了一个晚上,已经有了初步想法,一想到这个法子公布出去,永野他们一定全都叫苦盈天吧?不,除了花形,这个家伙只会在肚子里偷偷骂自己。
其实,这家伙的球技明显出色了许多,而且始终在用一种很平实,很自我的姿态努力且进步着,想来以后一会越来越可靠吧?
脑子里想着这些事,手头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不知不觉中,藤真嘴唇一抿,露出了一个无人欣赏的会心微笑。
跟全国大赛失利而带来的挫败感相比,此刻藤真心里揣着的,更多的是打造球队,经营未来,希冀胜利的振奋和充实。
正在快乐的走神之间,突然手机铃声响起。藤真起身走到桌边,拿起手机,看了来电显示——牧绅一?
对了,算起来这个时间,他应该是打完了第三轮比赛了吧?是打输了,还是顺利晋级?
想到牧在赛后第一时间就给自己打电话,藤真心中的快乐,在他自己都未曾觉察的状态下,悄悄的又涨了几分。
刚刚结束了比赛的牧坐在绿化带深处的石凳上,头上还搭着毛巾,四周的灌木和头顶的枝叶,在他的身上撒下密密匝匝的清荫,偶然透下的阳光在他汗水未干的深色肌肤上,反射着健康的光泽。
从背后看,此刻他原本刚硬蓬勃的轮廓,看上去似乎有些许柔静的意味。
他正捧着手机,听着耳边出来的铃声,觉得似乎比五分钟前,那制胜的一球传到自己手里时,还要充满期待和紧张。四天前诸星大突然跑来,在他耳边大吼一句:“藤真走了,藤真走了!还没有败给我,就先败给别人,可恨,可恨啊!”
然后又气冲冲的跑掉了,好像就是专程来让自己回头转达一下,他对藤真败阵的天大不满。
其实,他在走廊上看见藤真上了返回神奈川的大巴,也看见诸星火急火燎的追了出去。
大巴开走的那一刻,确实心里也压着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反正不太好。
但是,牧始终没有想过要去“送别”藤真,那算什么呢?强者安慰弱者?胜利者送别失败者?
那个人表面虽然可以坦然从容的面对一切,可是心里还是十分傲气要强的吧?他并不要别人的同情和鼓励,也必定很清楚接下来要做什么,怎么做。
自己能够做的,愿意做的,就是足够理解他的朋友,足够他重视的对手,还有……
牧的心头方一动,耳边的铃声突然断了,听筒那头传来清清朗朗的一声:“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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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天使和魔鬼
藤真把手机放回桌上,看着脚边的旅行袋,脸上犹自挂着会心的浅笑。
刚才牧绅一在电话里说,“我已经通过第三轮了。”又问,“你现在怎样,有接下来的计划吗?”
他用的是“我”和“你”,而不是“海南”和“翔阳”。
不知不觉中的,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已经突破了球队与球队之间的交流,而变成了一种对手兼朋友之间的私交。
所以藤真诚实的回答,“忙着考验新人呢。”
牧诧异的开玩笑,“哦,这么快?你自己不也是新人吗?”
好像他总能轻易的激起藤真的斗志,于是后者又对着话筒挑眉毛,“呵,今年冬天,给你看不一样的翔阳。”
显然一谈到彼此间的胜负问题,牧也变得很认真,语气也豪迈起来,“好,我等着!”
有一个跟自己同样高度的对手,眼光追随着彼此傲岸不屈的身影,竞逐着不再唾手可得的胜利。
这种感觉,真的很充实,很带劲,也……很紧张啊。
藤真站了起来,用力拉伸了一下肩臂,麻利的将折叠好的衣服,整整齐齐的放进旅行袋。
“啪!”花形扇出了一个火锅,盖掉了那个新人的射篮,但是自己落地后,也蹭蹭蹭的连退好几步,紧跟着脊背靠上了硬邦邦的篮架。
可恶,这到底是第几个“新人”了?浑身上下每块肌肉都在叫嚣着疼疼疼,两腿宛如灌铅,胳膊太不起来,体力早就告罄。
无奈只好向藤真投去征询的眼光,可是那家伙明显就是故意无视,正用他清亮悠扬的嗓音,优雅的喊了一句,“下一个——”
长谷川正愁眉苦脸,有气没力的歪在藤真身旁,长手长脚软绵绵的,原本很嚣张的朝天发也耷拉了下来,活脱脱就像一只趴在主人身边的巨型犬。
而藤真呢,则是轩然端坐,顾盼神飞,俊美明亮如天使。
在他头顶上,赫然悬挂着一面锦旗,上面大书“斗魂”二字,据说,从此这就是翔阳高中篮球队的战斗口号了。
本来,大岛队长说了,战斗口号由大家出谋献策,然后投票决定。花形本着参与热情,也恭拟了几个响亮动听的口号呈上去,满以为凭着自己满腹才华,十有八九可以雀屏中选。
结果呢,到了传说中投票的那一天,大岛队长却不无歉意的通知大家,口号已经定下来了,就是村上前队长亲定的“斗魂”二字。
全体哗然。不是“斗魂”不好,而是村上前队长这种做派,不就是干政的太上皇么?
还不止,能挟制老好人一枚的大岛队长的,还有一个人,而且做派绝对比村上前队长更可恶。
那就是“斗魂”大旗下,装模作样的那个魔鬼!
这一次纳新战果颇丰,一下子又近百名男生递交了入部申请,其中还有不少二年级的学长。
不过这么一大票的人,该怎么选拔呢?
藤真出了一个馊主意,让每一个申请入部的同学,都跟翔阳的现役球员进行五分钟的一对一,如果可以入一球,或者让现役球员一球不入,就算是顺利入选了。
藤真的主意,本来就魄力不足的大岛队长,自然是欣然笑纳的。
某新上任的副队长,还不敢公然支使二年级的学长,于是只能奴役一年级了。说白了,也就是自己、长谷川、高野和永野四个倒霉蛋。
虽说不怕这些新丁,可以这样车轮大战下来,铁打的人也该散架了。
这不,昨天被折磨的没有人形的永野,今天已经请假了;一个小时前,长谷川也宣告阵亡。
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家伙,已经是第几个对手了?
好吧,下一个就下一个!花形一咬牙,把身体站的笔直。就算是晚上回宿舍蹲角落打小人,他也绝对不会在藤真面前输气势!
终于大岛学长面露不忍的对藤真说:“我看,今天就到这里吧?”
花形抱着篮球,骄傲而沉静的望着二位队长,心里却是大呼学长你是正队长你说了算啊为毛还要问他呀!
总算藤真是点头了,“好的,这里就学长您安排吧。刚才运动用品店的老板来电话,说我们定的新篮球到了,谁跟我一起去看看?”
一直呈现半死状态的长谷川,突然从替补席上一跃而起,中气十足的抢答:“我去!”
大岛学长既诧异又高兴,“咦,长谷川你这么快就恢复啦?体力不错呀!”
藤真嘿嘿冷笑,花形只好硬生生的把“我去”咽回了喉咙,暗骂长谷川你好样的,赶着脱离苦海是吧?
大岛学长温柔的发话了,“好吧,等花形和二宫同学打完这一场,大家就休息。”
什么?还要打完这一场?看看笑眯眯的大岛学长,又看看带着长谷川扬长而去的藤真,花形太阳穴直冒十字。
刚刚走出地铁站,长谷川就在一个街角停下来,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前方。
一片混乱的叫嚷声中,藤真看见四五个穿着校服的少年,正围着另外两个已经倒在地上的男孩,一个劲的拳打脚踢。
而还有几个人,站在外圈手舞足蹈,怪叫怪笑着吆喝助阵。
见长谷川浓眉深锁,嘴唇紧抿,目光犀利中透着一丝明显的困惑,藤真不由笑问:“一群混混的街头斗殴而已,怎么,你想过去给挨打的一方帮手吗?”
然而,藤真很快发现,自己的想法不太对。长谷川的视线焦点,并非那混战一团的人群,而是围观者中的某一位。
其实只是多看一眼,藤真也被那个人吸引了注意力。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双手插在宽大的裤兜里,歪着脑袋,似乎也在看热闹,却表现出孤清而游离的姿态。
那是一个清瘦修长的少年,留着一头快要及肩的头发,从这个角度看去,仿佛流溢着一抹奇异的幽蓝色。只能看见他的侧脸,而且还不是很清晰,高挺的额头和鼻梁,硬朗流畅的下巴,他应该是一个很俊朗的男孩吧?
“你认识他?”藤真问。
“嗯。”长谷川显然是心不在焉,眉间的疙瘩却更大了。
“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藤真耸了耸肩膀,不被人搭理的情形可是很少有呢,尤其还是自己的队友。
这一下长谷川甚至不再出声,只是摇了摇头,好像很沉重,又好像很漠然。
“那么——就走吧,约定的时间快到了,迟到不好。”藤真径直走上了右边的人行道,不管是街头斗殴,还是长谷川的私人交往,他全都不感兴趣。
他现在感兴趣的,是如何壮大翔阳,如何在动机选拔赛上过关斩将,打败海南,再度挺进全国大赛!
对了,海南……算起来,他们明天就打第四轮比赛了吧?对手是……嗯,是来自秋田的山王工业,从掌握的资料来看,那是一只很强大的球队。
牧绅一,这一次他还可以顺利过关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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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黄金搭档
原本总是略显空阔冷清的篮球馆,一下子变得拥挤、热闹起来,藤真看着眼前穿梭跑跳的年轻身影,原本想保持冷静,仔细观察的心情,难以抑制的充实、兴奋起来。
翔阳高中篮球队现在已经有五六十名正式球员了吧?当然,如果按照藤真的意思,严格筛选之后,留下有实力、至少有潜力的新人就够了。
当时大岛队长是个好脾气的人,大概两年以来他也受够了冷清,所以“这个留下观察,那个留下考验”,就造就了这样一支壮观大的翔阳队。
之前都习惯坐在自己身边的花形,此刻正在几米开外的替补席上,微弓着腰,直着脖子,两眼凝神的望着热火朝天的球场中央。
打从自己担任了副队长,似乎和花形之间,若有若无的就拉开了些距离?
原本偶尔的会来一个冷笑话,或者闷闷的耍点小诈的花形,在自己面前,越发像一个真正严肃的人。
为什么呢?难道只是在担心他的正选位置吗?
三年级的学长退部后,花形本来理所当然的就是正选中锋。可是经过球队这一次的扩军、选拔,又有不少新的人才冒出来。
比如二年级的速水学长,有195公分的身高,一年级时曾经是篮球部的主力中锋,后来因为球队战绩不佳,士气低迷才退部,从球技和球风上看,他似乎比花形要更加成熟、强硬。
一个篮球骨碌碌的滚到藤真的脚边,他弯腰把篮球抄在手上,走到了花形面前。
“嗨,不要坐在这里偷懒,来一对一吧?”篮球在藤真的指尖滴溜溜的转动着。
花形抬头,脸上露出些许惊愕的表情,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淡然的神气,摇了摇头,“不。”
“为什么?怕输么?”藤真故意把话说得充满挑衅的味道。
“嘿嘿,作为副队长,集体训练的时候,你不是应该认真观察,然后做出评价和指导吗?”
“哦,是吗?”花形的话让藤真感到有点意外。
“要一对一的话,下午?”花形的淡笑有了几分骄傲的气息。
“很好,说定了。”藤真的嘴角也上扬到跟花形同样的弧度,“输的那一个,负责整个月的宿舍卫生!”
说完,藤真把手中的篮球,用力掷向了场中。
“喂,藤真。”花形突然在刚刚转身的藤真背后开腔。
“干吗?”藤真回头,发现花形眼镜上方,闪动着一丝正经之下藏着狡黠痕迹的光芒。
“我发现你,越来越像村上队长了。”
“我像他?你太真是贬低我了。”藤真一甩额发,潇洒的扬长而去,重新坐回刚才的位置,拿起了记录本。
花形一跃而起,左右大幅度的转动着身体,甩了几下胳膊,跑到了球场中央,趁着速水学长不备,从背后断了他的球。
被偷袭的后者哇哇大叫,马上掉头跟花形展开了追逐战。
花形抱着篮球,默默的和藤真并肩行走在从篮球馆回宿舍的路上。
眼角视线所及,藤真柔顺的发顶,只到自己肩头略高一点的位置,耳边藤真的呼吸还有些粗重、不稳,虽然自己的体格比他强壮许多,体力也比他胜一筹,可是却改变不了刚才自己一对一败给他的事实。
花形还在回味着藤真的最后一个进球。
飞速运球扑上来的藤真,就像一阵迅疾而不猛烈的风。
花形感到意外,自己射入的五球,全部都是内线投篮或者扣篮;而藤真的得分点,则清一色是中远距离投篮。
双方的优劣势已经很明显了,自己在篮下绝对可以凭借身体条件强打藤真,而藤真的快速推进和长程火力,也是自己防不胜防的。
可是现在他已经踏过了三分线,踏过了罚球线,还不停下来吗?.
难道藤真已经骄傲到了连自己在内线的这一点点优势,也不甘心承认的地步吗?
花形的脑筋跟着视线,快速的运转,还没有得出一个明确的答案,藤真已经扑到了面前,身体向上拔伸,明显是一个起跳的姿势。
藤真,就算你是副队长,就算你被称为球队的王牌,我们也同样都是一年级,我是绝对不会输给你!现在我手上内线取分,你还早着呢!
花形毫不犹豫的跟着跳跃,手臂高举,五指戟张,他自信无论藤真的跳跃能力怎样厉害,自己也完全封堵住了他的全部射篮路线。
可是更让花形意外的情形出现了,藤真俊美而带着些诡秘、得意笑容的脸庞,才刚在他眼前上升一点点,就立刻落了下去。
糟糕,是假动作!花形省悟,可是已经迟了。
双脚沾地后的藤真拍着球,踏着密集的小碎步,如蜻蜓点水似的迅速向后倒退了好几步,转眼已和花形拉开了好一段距离,停在了罚球线附近。
然后,看着人在半空,目瞪口呆的花形,藤真轻轻松松的又命中了一个中远距离投篮。
花形看着篮球落地,越弹越低,越探越低,最后滚出了边线。
“我已经领先两球了,怎么,还比吗?”
花形来到场边,抄起篮球,背对着藤真,从喉咙口压出了一个听起来很随意的,“比!”
“可是我好像没什么体力了呢。”藤真笑着摆手,“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说完不等花形表示同意,藤真就走到场边坐下,从包里掏出一瓶水,远远的抛给了花形。
花形拧开瓶盖,仍然背对着藤真,咕嘟嘟的往口中灌水,藤真的话语从身后飘过来。
“你是不是觉得,中锋就是靠着身体本钱强打硬吃?”
难道不是吗?自己从小学开始,从来没有打过中锋以外的位置,凭的就是明显高出同龄人身材和力量。
“花形,我发现你的身体柔韧度,比我见过的大部分中锋要好呢。你听说过柔性中锋吗?”
柔性中锋?中锋不一贯都是刚猛、强硬的风格吗?花形一愣。
“像我刚才那样,控制起跳的高度、力度,在空中变换身体的角度、方向,你可以吗?”
藤真的动作又在脑海中重放了一遍。恐怖不能,花形沉默。
“我觉得你可以,花形,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很特别、很厉害的中锋,你有这样的身体条件。”藤真口气中的羡慕和憾意,都鲜明而诚恳。
两人刚回到宿舍,藤真的手机就响了。
花形斜了他一眼,自顾从书架下方抽出了一张报纸,折成一个纸帽,扣在了头顶上,然后从卫生间拿了水桶、抹布,看起来是要履行“输的那个,负责整个月的宿舍卫生”的约定。
电话是牧绅一打来的,听筒那头他的口气有些遗憾,却并不低沉,“藤真,我们输给山王了。你肯定想象不到,整整输了28分!”
“啊?!”对海南的败北,藤真虽然并不感到十分意外。但是对那个分差,却相当的惊诧。
虽然了解过那支叫山王的球队,历史上曾经多次获的过全国大赛的冠军。可是海南的实力也是很强的,这一点亲自领教过不止一次的藤真,再清楚不过了。
原本还有几分不甘心的想法,认为翔阳败走全国大赛,是欠了运气,是吃了对阵表的亏。
这样看来,全国大赛真是强手如林,比如山王竟然可以让海南败得如此彻底?翔阳要想再度杀进全国大赛,在全国大赛走的更远,眼下的努力还远远不够,不够!
想到这里,藤真副队长的热血,又开始在他优雅镇定的皮囊之下沸腾了,“没关系,明年努力赢回来吧。我们翔阳也是,绝对不会再次输给同样的对手。”
“哦?呵呵,藤真队长你好像话里有话呀?”
“是副队长……还有,你怎么知道……”
“……”
收了线,藤真吁了一口气,明天海南也要会神奈川了,一切似乎又回归了起点,翔阳和海南,又要为了争夺县内唯一一个,参加冬季选拔赛的名额而展开激烈的争斗了。
自己和那个黑大个,究竟谁会在今天冬天,出现在全国级别的赛场上呢?
藤真的视线投向微露夕色的窗外,长手长脚的花形不需要垫脚物,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擦到窗玻璃。
突然,花形的脑门上,一副照片闯进藤真的眼帘,让他登时跳了起来。
“花形,你拿什么报纸做的帽子?”
“不知道啊,我随手书架上拿的。”花形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一边从头上抹下了纸帽,瞟了一眼,突然大惊小怪的叫起来,“哎哟,藤真,真是太对不起了,我好像不小心拿了你的藏品?”
那个纸帽的边缘,赫然是半张照片和半行大字,照片上的人是牧和藤真,而大字则是:双璧。
藤真撇了撇嘴,好像一无所谓的模样,“什么藏品,一张旧报纸而已,你随便吧。”
却在一转身的瞬间,咬牙切齿,剑眉斜飞,双手攥成了拳头,心中暗骂,“花形透,我记下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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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夏天之后,冬季之前
败给山王之后,海南高中篮球队出征本次全国大赛的战绩,就止步于八强,而去年他们是四强之一。
藤真不想虚伪的对牧表示“祝贺”,而且同情、惋惜的话既没有意义,也不适合那个要强,也确实很强的人,所以山王之战后的那通电话,是他们一个月以来最后的联系。
加之冬季选拔赛再望,训练新人、整合球队、强化练习,藤真每天都在一种忙碌充实,但隐约又少了点什么的状态中度过。
牧也一样,虽然高中生涯的第一次全国大赛之旅,落下了点儿遗憾,但是反而令他更加期待接下来的比赛。
当在回程的大巴上,在最后一战只替补上场五分钟的武藤,在牧身边叹气,“希望冬季选拔赛,不要再遇到山王工业”时,牧立刻就摇头,“只有遇到山王,我们才能打败他们啊。”
全体沉默,包括坐在他斜前方的尾西队长,都回过头来对牧报以一个激赏,但是无奈的眼神。
是啊,全场都被压着打,整整二十八分的差距,况且看得出山王并没有出全力,即便是和自己对位的那个控卫,是叫深津一成吧,好像也是一年级,却冷静老到得可怕,几乎找不到他的破绽,反而自己被他迫的左右支绌。记忆中自从打篮球起,还没有遇到这样可怕的对手。
大概队友们都觉得自己的话很可笑吧。可是,翔阳曾经是那样的一只弱队,藤真都有信心打进全国大赛,即便败走也还响亮的说冬天再来,为什么海南就不能击败山王?
对了,藤真说,让自己看不一样的翔阳,究竟是怎样的呢,他现在在忙什么?呵呵,他总是那样不服输,还有办法。
牧仰着头遐想,武藤看着他的黑脸上,悠然露出了一个傻兮兮的温柔笑容,撇嘴鄙夷的哼了一声,把头扭到窗外去看单调的风景。
一支白折扇从座椅的缝隙伸过来,敲打在牧的肩膀上,高头乐呵呵的在背后称赞:“好样的,少年!我们海南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志气。”
牧不大不小的被吓了一跳,赶紧收敛了笑容,摆出严肃凛然的表情,心底不由的又是感激又是惭愧,教练啊,从现在起,我一定专心的想海南的事。
回到神奈川以后,三年级的学长们按照惯例退出篮球部,专心的复习备考,接替尾西队长的,是副队长桂隆太郎,而桂学长留下来的副队长的位置,大家都在热议,一定是留给一年级生中最优秀的牧绅一。
而事实上,高头教练和桂学长私底下也都找牧谈过这件事。
牧觉得很高兴,诚然他十分愿意为球队担当责任,并且认为自己也有这个能力,不过还有一个理由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那就是,在一个多月不照面之后,他终于有了一个正式堂皇的理由去找藤真,那便是就“如何当好一个副队长”,这样一个严肃而私人的问题,跟他好好的请教,细细的讨论。
可是,当牧兴匆匆的把自行车停在藤真打工的花店门口,却发现原本热闹非常的花店门口,冷清的出奇,一个中年大婶瞅他在门口探头探脑,马上笑容可掬的迎了出来。
“哎,先生,买花么?是太太生日,还是结婚纪念日?”
牧冷汗加黑线,“我,我找人……”
“找人?”
“嗯,请问,藤真健司今天不开工吗?”
一听牧说到藤真的名字,并且脸上似乎还有点忸怩不自然,花店大婶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替换上的,是一副猜疑、警觉的神气,后撤了一大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把牧打量了一遍,然后脸一寒,声音尖锐的就像花刺,“喂,我说,您不知道自重吗?人家可还是高中生!”
自重?高中生?
短时间内,牧没法整理出一条符合逻辑的思路,只好眨着眼睛和大婶对视了几秒,发现对方的脸色越来越不善,不敢再问,只好带着一肚子疑问,讪讪的推了自行车走人。
从他身后传来一声沉痛而鄙薄的叹息,“现在的风气啊……”
到了翔阳高中门口,牧往裤兜一探,就暗叫了声不好,走的太匆忙,居然忘记带手机了。
面对强大的山王,他牧绅一都不会退缩,何况这点小小的失误,既然来了,没可能就这样打道回府,冒昧就冒昧好了。
于是牧头一扬,昂然推车踏进了翔阳高中的校门,直奔篮球馆而去。
然而越接近篮球馆,牧的心越不踏实,这也太安静了,难道离冬季选拔赛开打不到半个月的日子,难道这样一个大好周末,翔阳篮球队居然不抓紧训练?
不出所料,牧站在篮球馆大门口,就看到了那把崭新的,沉沉的大锁,四周安静的似乎只能听见偶尔草叶摩擦的窸窣和自己略略粗重的呼吸。
翔阳的人真的这样放松?满心困惑的牧一抬头,就看见大门边上挂着的牌子,正是一周的球馆使用时间表,清清楚楚的写着,周六下午15:00-17:00,是球队的训练时间。
牧一下子放松了,原来是自己早到了,那就等一等吧。
牧锁好了自行车,靠着篮球馆前的一株大树,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入秋的草地仍旧茂密,却不再如盛夏那么葱茏硬挺,而是非常的松软;天空很高很蓝,只有几丝云片在飘荡,头顶的树冠遮蔽了部分实现,所以这样的湛蓝与洁白,丝毫不显得刺眼。
翔阳的校园虽然不像海南那样,随处可见气派的,横平竖直的建筑物和宽阔的大操场和体育设施,而是显得有点典雅而陈旧,可是却另有一股自然活泼的生意。
牧从抱膝而坐,变作惬意的舒展四肢,歪着脑袋靠着树干,看着天上流走的云片,那聚散变换的形状,在牧悠然放松的脑海中,幻化成了球场上藤真各种矫健腾挪的身姿,扑到自己眼前,又倏忽的跑向远方。
而此时此刻的藤真,还真的就置身在热火朝天的球场,并且刚刚从场上走下来。
就在一周以前,一向没有存在感的“教练”突然宣布,说是刚刚在县大赛败给海南的,陵南高中篮球队田冈教练找上门,提出在冬季选拔赛之前,和翔阳进行一场练习赛。
并且,“教练”已经罕见的,很有魄力的答应了,时间就定在这周六下午,地点在陵南高中的篮球馆。
对于这一次邀约,翔阳上下和藤真虽然觉得挺意外,但也认为很及时。
陵南也是神奈川县的传统列强,在大赛前找上翔阳作为练兵对手,说明在对方的眼里,异军突起的翔阳,已经是堪做对手的强队。而对于翔阳而言,也需要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赛,来检验一下这阵子球队磨合的情况。
下半场开场10分钟,翔阳落后陵南12分,坐在场边的田冈教练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又和坐在他身边的一个少年低声说着什么。
藤真在落后的当口,反而被替换下场了,这样的分差他并不焦急,这场比赛翔阳也是有所保留的,而且剩下的时间里头,他必须更加集中用心的观察双方的表现。
比如那个少年,藤真从一踏进陵南高中篮球馆,就注意到了。
他看起来大概只有十四五岁,俊爽的脸上犹有稚嫩之气,总之挂着温和友好的微笑,却留了一头怪异的发型。油黑发亮的发丝被摩丝打的硬硬的,根根直立起来,活像顶了一只大刺猬。
他身上穿的不是陵南的校服,也不坐在替补队伍中,而是始终紧挨着田冈教练,后者显然对他也很关照,时不时的就对他指指点点,嘀嘀咕咕。
这个少年是什么来头呢?藤真琢磨了一阵也没有头绪,反正眼下是无关紧要的,干脆就放弃了对他的关注,把全副精力都投放在了赛场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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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钥匙、笔记本和手机
藤真的盯着场上最高大的那名球员——陵南的替补中锋鱼住纯。技术还很稚嫩,攻防手段也很单一,体力似乎也不太行。
他应该有着很强的好胜心,和速水学长对位,虽然明显处于劣势,但是拼抢的还是非常积极。藤真相信,假以时日,鱼住一定会成长为很有威慑力的中锋。
自己同年级之中,有这样一名球员存在,真的需要多加关注。不过,陵南其他的一、二年级球员,似乎就没有特别引人注意的了。
翔阳最强力的对手,果然还是只有海南,以及那个家伙么?
对了,算起来,也有一个多月不见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应该也是和海南全体,在拼命的训练,然后和自己一样,死死盯着冬季选拔赛那唯一进军全国的名额吧?
思绪稍稍偏离了主题,藤真的嘴角不知不觉的,悠然向上挑起了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啪的一声脆响,紧跟着是一声尖锐的长哨,焦躁的鱼住为了阻挡速水清治的进攻,虽然奋力把球扇飞,却吃了一个打手犯规。
这一巴掌的力量很大,篮球沿着一条直线翻滚着飞出场外,直奔犹自侧头和那少年喋喋不休的田冈教练而去。
危险啊!藤真正想出声示警,只见那少年扬起手掌抄住篮球,手臂顺势抡了一个弧,卸去了篮球飞来的力道,轻松的把它收进怀里。
大岛学长在场内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把篮球抛过去。
那少年笑嘻嘻的站了起来,左手托着篮球,手腕灵活从下往上轻送,舒展的指头挑起,篮球便十分精准流畅的朝速水奔去。
藤真的眉毛立刻耸了起来,这个,不就是刚才自己在场上妙传给大岛学长的那个姿势吗?而且,看得出那个少年应该不是左手习惯,却把自己的传球模仿的惟妙惟肖,动作、力量和角度都丝毫不差。
他也是篮球手吗?他如果不是陵南的学生,那他是什么来头?
藤真骤亮的目光不由集中在那少年的脸上,看见他正朝自己咧嘴一笑,看着和善又顽皮。
警惕之意马上被化解了一半的藤真,也微笑的对他报以嘉许的颔首。
谁知那少年似乎得到鼓励一般,一颠儿的跑到他面前,恭恭敬敬的鞠了一个躬,清清爽爽大的说道:“学长好,我叫仙道彰。”
“你好。”对于突如其来的热络,藤真一时倒有些不适应了,顿了一下,又问:“你也打篮球吗?”
“哈哈,这个——”
仙道嬉笑着挠了挠后脑勺,没等他回答,田冈教练的大手就按上了他的朝天发。
“真是的,本来还想当成是秘密武器,谁知道这孩子自己跑过来了。”田冈教练的语气中,尽是浓浓的宠爱和骄傲,“仙道是我从东京挖来的苗子,他可是本届东京赛区的MVP呢!”
“哦?那真是很了不起啊,恭喜陵南了,田冈教练。”
这确实是很出人意料,仙道彰,他会不会成为自己和翔阳进军全国大赛的,另一个不可忽视的阻力呢?
看着田冈教练和仙道的背影,藤真在心中默念,同时弯腰去挎包中掏笔记本,掏了半晌却不见踪影,想来是昨天训练时,忘在篮球馆里了。
“花形,你先回宿舍吧,我到球馆找点东西。”藤真把挎包往花形的肩膀上一挂。
“找什么?”
“别那么好奇。顺便帮我打晚饭,不要红烧肉。”
藤真大步大的朝篮球馆走去,脑子里回放着今天和陵南练习赛时的几个重要场面,这些都必须马上记录下来,他从来都不认为,一个人的聪明可以取代努力和谨慎。
咦?刚才好像看到了——
一阵风似的急行的藤真突然刹住脚步,慢慢的倒退了两步,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有些僵硬的扭过脖子。
牧绅一?真的是他?藤真愣住了,纵然他脑子怎样灵活,这会儿也没法立即明白过来,为什么在翔阳高中的篮球馆前,为什么在夜幕降临的傍晚时分,为什么在出现这个人?
而且这个人此刻还坐在草地上,歪着脑袋,挨着树干,半张着嘴睡得正酣,还传出一串均匀有力的呼噜声。
藤真只好走过去,在牧跟前蹲了下来,抬手向他肩膀拍去。
可是手刚举起,却停在了半空。眼前熟睡的少年,似乎和往日所见的,在场上叱咤奔跑的篮球手,记忆那个总是既热情,又稳重,既熟悉,又有距离的朋友不太一样。
的此时正是晚饭时间,翔阳校园里的路灯全都打开了。
一片微黄的,不刺眼的灯光斜斜的照着牧的脸,柔和的光线撒落在牧刚毅立体的脸庞和五官,似乎软化了他平素看起来十分坚硬成熟的线条。
酣睡状态中的牧,眉毛、眼角和嘴唇,都松弛着向下微垂,不仅不见慑人威势,反而显露出一种不设防的天真姿态;一绺头发耷拉下来,压在他的眼皮上,偶有风吹过来的时候,发丝飘动,睫毛像是感觉到微痒而轻轻抖动。
哈,这倒是有趣的很,看起来完全不像场上那只怪物,场下那个大叔了呢。
藤真顽心忽起,啜着嘴唇对着那绺头发吹了一口气,果然,牧的睫毛又连连抖动。
一股温和的,悠悠荡漾的暖流,在藤真的胸口悄然而生,就像是在这样薄凉的秋夜,把手探进微热的水中轻轻搅动,那静谧、温暖而亲近的触觉,会渗透到每一个毛孔。
在这样的感觉中,周围的一切似乎离藤真有些远,他就蹲着在那里,一脸有趣的看着牧,直到忽然有人在背后叫了一声,“藤真!”
被叫的那一个吓了一跳,几乎是原地蹦起,猛的回头,只见花形左右肩膀各背了一个鼓囊囊的挎包,正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过来。
藤真也不知道为什么,直接的反应就是挪出一步,遮住了背后的牧绅一,然后强作镇定,警觉十足问花形:“什么事?你不是回宿舍了么?”
然而花形一边改变着他脖子和眼睛的角度,一边大步的走了过来,口中应答:“啊,真是倒霉,到了宿舍门口,我才发现忘记带钥匙——哇!”
藤真终于绝望而凛然的一咬牙,决定接受花形各种猜想,反正谅他也不敢当着自己说出来;而花形果然也非常配合的发出半声夸张的惊叫,又在藤真瞪起眼睛之际,把剩下的半声咕嘟咽下喉咙。
那半声惊叫终于吵醒了牧,他睁开眼睛,眼皮跳了两下,看清楚眼前站着的人,立马两脚一蹬,手不撑地,韧性上佳的长身起立,毫不掩饰的喜形于色,“藤真?你回来啦——啊,天怎么都这么黑了?”
好家伙,看来还没有醒透呢。藤真暗地里吞了一口唾液,勉强保持着笑容,“你什么时候来的?有事么?”
“我中午就来了。”发现了时间地点人物的不太对头,牧反而两手往裤兜一插,摆出气派而坦然的姿势,“原本想就球队建设的事,跟你探讨探讨。”
“中午……”
“是啊,我忘记带手机了……”
“藤真,钥匙。”花形拉了拉藤真的袖子,并且在钥匙落入手心的第一时间,赶紧脖子一缩,转身走人。
他知道如果自己再呆在这里,藤真一定会说,“真不巧,改天吧。”于是对方只能说再见。
就算自己看不到,花形也不希望,这奇妙事件如此简单而无趣的完结。
“藤真,原来你忘在篮球馆的,是这么大号的一件东西么?”花形严肃的脸上,浮起了一个越来越明朗而促狭的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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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胜败
藤真背对着路灯,暖黄色的灯光只渲染了他面部的一圈轮廓。
光线似乎半明半昧得恰当好处,藤真逆光的俊秀脸庞,消失了往日优雅从容所伴生的距离感,以及神采飞扬之下的不可迫视。
牧就这样愣愣的望着藤真,直到后者轻咳一声,开口说话,“呃,来探讨吧。”
“你说什么?”
“你不是说,想就球队建设的问题,跟我探讨探讨吗?”
看着牧如梦初醒的模样,藤真心中生出“算了我不想揭穿你”的同情和快意。
“啊,是的,球队建设……”牧搜肠刮肚,终于在颜面和定力都行将崩溃之前,挤出了一句完整的话,“现在翔阳队建设得怎么样了?”
“你是来刺探军情的么?”藤真眨了眨眼睛,努力克制住嘴角抽动的欲望,“今天下午,我们刚和陵南高中打了一场练习赛。”
“结果呢?”
“大比分输了。”
“我们和陵南高中刚交手过,其实他们是一支特点很鲜明的球队。比如他们的优势都集中在内线,只要能够有效压制……”
话题一拐到篮球上头,牧的头脑和口齿一下子利索起来。
藤真也顺势在草地上坐下,抱着膝盖,饶有兴致的听牧绅一把对付陵南的经验,分析的头头是道。
不得不承认,这个黑大个在某些时候,某些事情上头虽然不太灵光,可是论起篮球实力和篮球智商,还是让藤真产生一种近乎嫉妒的钦羡。
而对此时的牧而言,谈什么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和谁谈。
就像现在,和藤真对面而坐,听着风吹草叶的温柔声息,距离近的鼻尖都可以隐约嗅到他运动之后的细微汗味,看的到他时而凝神静气,时而眉飞色舞的表情,牧的胸臆间,便揣了一团如同眼前那温柔化开去,又裹过来的灯光似的的快乐。
直到突然间,“咕”的一声怪响,破坏了这美好的气氛。
“什么声音?”牧的谈兴被打断,愕然问道。
“没什么,是我的肚子饿了。”藤真看着那怪响发出的部位,回答的从容淡定。
“真是对不起,都这么晚了……”牧歉意的笑了笑,可是接下来应该理所当然的道别的话,却怎么也舍不得说出口。
然而,藤真还是在他失望的眼光中,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
正当牧沮丧的以为,快乐的交谈到此结束之际,藤真天籁一般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受益匪浅,作为报答,我请你吃晚饭吧?”
“啊,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谢啦。”牧总算没有把冲到喉咙口的那声“那真是太好啦”给大喊出来。
“不客气。”藤真耸了耸肩膀,“不过我最近没怎么打工,手头有点紧,只能请你在食堂吃了。”
食堂?翔阳的食堂?这不就表明,藤真向翔阳全体宣告,他牧绅一是藤真健司的好朋友么?
欢乐的小鸟一下子飞出了牧澎湃的胸腔。
不过,在下了入冬的第一场凉雨之后,这一对“好朋友”,还是在赛场上狭路相逢了。
打了几场硬仗,淘汰了前几轮的对手,翔阳高中篮球队,终于再一次站在了海南高中篮球队——上一届冬季选拔赛代表神奈川出战全国区的县内冠军球队——的面前。
有了全国大赛的资历,翔阳不再是无人关注,悄然杀出的黑马,相反有不少人希望能看到他们掀翻王者,改写历史的刺激戏码。
就连赛前,也有记者拦住藤真,希望他就“双璧”话题,发表点赛前感想,后者报之淡漠的表情,和一句“这是翔阳和海南的比赛”。
看台的一侧,放眼望去,是和对面金紫风暴形成均势的绿色海洋,翔阳高中的男生们终于也开始关注起他们的篮球队。
挤不上板凳的翔阳队员们,则被编成了壮观的拉拉队方阵,正在一名球员的带领下,响亮的喊着整齐划一的加油口号。
然而,尽管他们的口号依旧激情有力,却掩不住脸上的焦急神色。
离终场只有五分钟不到,虽然翔阳毫不怯阵的和海南展开对攻,比分始终处于胶着上升的状态,但个位数的比分差距,却始终无法抹除。
而且令坐在场边的藤真更加焦虑的,是双方球员同样是挥汗如雨,气喘吁吁,翔阳队员们的疲态却更加明显。
打了近40分钟,他觉得自己的体力几乎消耗殆尽,可是那个家伙依然在场上奔突,他的壮实的身体就宛如一台永不停摆的机器,无论是速度、力度还是灵敏度,都让藤真觉得,实在无法用正常的人体构造学去理解。
“藤真,你们那天到底探讨了什么?我怎么觉得,觉得——”
看着比牧绅一足足高出半头的速水学长,被对方结结实实的扇了一个火锅,还被撞的直飞出去,花形露出了一个痛苦而不忍的表情,用手肘捅了捅坐在身旁的藤真。
“觉得什么!”藤真两道犀利的眼神,一下子把花形打回了沉默是金。
时间在一秒一秒的流逝,而胜利的希望却在一步一步的远走。
场上的牧虽然被判了犯规,可是那举起手臂,睥睨对手的姿态,还是那么嚣张的不可一世。
甚至他轻而易举的,破坏掉翔阳精心布局的这一次进攻的犯规,还掀起了看台上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好。
藤真霍的站了起来,走到“教练”跟前,像武士一样,硬朗的行了一个礼,“老师,我要换人。”
“哦?换人?好的好的……”老头子哆嗦了一下,睁开了惺忪的眼睛,慢吞吞的向裁判席示意。
藤真走到花形身边,在他的头顶平静的说了一声,“上场了。”
花形蓦的抬头,黑框眼镜背后有亮光闪动。离终场一分二十九秒,还七分的差距,似乎胜负已经难以翻盘,藤真是想和自己一起,赌上最后的尊严与坚持么?
“交给你们了。”和速水学长一起被替换下场的大岛队长,向藤真伸出汗淋淋的,几乎力竭到麻木的手。
后者迎了上去,啪的击出了非常清脆有力的声响,一脚踏进了边线,接过队友抛过来的篮球。
离终场一分零十秒,藤真连续过人,妙传花形,禁区内投篮得分。
离终场五十秒,海南前锋中投不进,花形抢到篮板球,长传给藤真,后者三分球出手命中,比分缩小到两分。
离终场二十八秒,藤真成功的抄截了海南的传球,毫不停顿的转身、奔跑,向对方篮球快速推进。
霎时间,“加油”和“防守”的呐喊,振奋和焦灼的表情交杂在一块,整个篮球馆都沸腾了。
而藤真的脑海却出奇的安静,他的眼里只看见一个人,那就是如有灵犀一般,早已在篮下站好绝佳位置的花形;他的耳中只听见一个声音,那就身后越来越近的,密集而有力的脚步声,不用回头,藤真很清楚,一定是他,牧绅一。
前方的视野很开阔,海南的球员都被甩在身后,可以清楚的看见花形高高举起的双手。
“花形!”藤真呼喊着,把身体里剩余的所有力量,都集中在左臂,奋力的把篮球甩了出去。
脱手而出的篮球,像一道橙色的光,呼啸着奔向篮下的花形。
然而,几乎同时,藤真只觉得一阵劲风从脸旁刮过,眼角的视线被倏忽遮蔽。明暗交替之间,那个身影已经从身边掠过,粗壮的手臂截断了他的视野,张开的五指就像是一张无法逾越的大网。
藤真的心一沉,乏力的仰起头,把视野投向篮球馆上方,那片明亮刺眼的令视觉消失的灯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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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怨念,怨念啊
牧低头看自己的手,手掌宽厚,手指粗壮,掌心分布着深刻的纹路和粗糙的茧子。
就是这一只手,干脆利落的扇掉了翔阳和藤真最后求胜的希望。
当篮球落地,哨声长鸣,馆内欢呼四起的时候,牧看见藤真火热清亮的眸子,有一霎的黯淡和迷惘。
而列队握手的时候,藤真又主动向自己伸过手来。他掌心的温度很正常,力量不轻不重,一声“多谢指教”说得不冷不热,就连那双眼睛,也安静的如无风平湖,看不出丝毫与胜负有关的情绪。
在赛场上,牧没有多想,只是听凭心中对胜利渴望的支配,拼命的去奔突拼抢,甚至觉得和藤真对抗并且奋力战胜他的过程,都是莫大的享受。
可是,当胜负已定,血液和细胞的奔腾都平息下来时,面对这样用骄傲支撑着风度的藤真,却让牧感到鲜明的疼惜。
如果自己没有破坏掉藤真的最后一次进攻,如果胜利最终属于翔阳,那么那双美丽的瞳孔里,会不会涨满快乐鲜活的神采?
那,那会是一种怎样的动人?
牧的心怦然一跳,不,不是这样的!
藤真是一个篮球手,他的骄傲和他的实力一样强大。他必定和自己一样,渴望的是堂堂正正的胜利,享受的是努力征服的过程。
如果他畏惧对手的强大,接受对手的怜悯,那他就不是那个让自己目光追逐,胸怀热烈的篮球少年了。
无论从哪一点衡量,藤真都拥有和自己同样的高度,才有了因为能够彼此平视,而不知不觉生出的吸引和关注。
藤真,明年再来吧!牧握紧拳头,指头用力的扣紧掌心。
“藤真!”坐在牧身边的武藤,突然发出一声轻呼。
“啊?”以为被叫破心思的牧,也是惊醒而心虚的轻呼,继而扭头向武藤怒目而视。
不过他发现武藤的脸,是朝着车窗外的,顺着那个方向,牧看见一个绿色的身影,快速的向后退去。
牧赶忙站起来,伸长脖子努力辨认,终于在那个身影消失在车窗尽头的一刻,非常笃定,是藤真!
“停,停车,请等一下!”没有经过大脑的任何过滤,牧就条件反射的叫出声来。
大巴猛的刹住了,车上叽叽喳喳的各种声音也跟着静下来,大家向牧投以诧询的眼光。
“怎么了?”队长桂隆太郎问。
牧张了张嘴,突然之间他掰不出一个合适的藉口,而不知为啥,“我看见藤真了”这个理由,他怎么都说不出口。
“队长,牧看见他多年不见,朝思暮想的一个老朋友了。”武藤感性十足的喟然叹息。
“哦,是这样吗?”
“啊?是,是啊……”牧的脸一热,感激的直想抽武藤一记热辣滚烫的耳光。多年不见虽是扯淡,朝思暮想倒不也假。
“好,那你先走吧。记得晚上准时归队,参加庆功活动。”
“是,队长!”
牧赶紧跳下大巴,向着那个眼看要消失在视线中的藤真,撒腿狂奔,如同在赛场上,奋力追逐那个风也似的绿色身影。
藤真微垂着头,看夕阳拖出的影子,随着自己的脚步移动,仿佛还有一个人,在身后如影随形的追赶着。
上午比赛的情形在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藤真不是输不起,而输得令人痛惜了。
紧紧是一步之遥,一球之差,追逐一季的胜利就和翔阳擦肩而过。
如果不是 牧绅一……怎么又生出这个念头?藤真倔强的甩了甩头。
输球的原因不是牧绅一,而是自己吧。如果那个时候,自己的体力再好一点,跑的再快一点……
明年,明年一定!
脑子里这样想着,耳朵里就传来一声声的叫唤,“藤真,藤真——”
是那个人的声音?藤真的脚步顿了一顿,随即苦笑,自己太纠结于这次失败,太在意那个人了,这都产生幻听了。
藤真继续前行,可是那声音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近,还伴随着密集有力的脚步声。
难道,不是自己幻听?
藤真迟疑的转身,一股热浪扑来,高大的身影在自己几步外停下,张开嘴呼出一大口白气,抹了一把黑中泛红的脸庞,开怀的笑,“呵,真的是你。”
照面的瞬间,藤真一愣,败军之将,谁也不乐意见到对手吧?但很快释然,微微一笑,“好巧,你们也回来了?”
“是啊,光是采访和活动,就忙了一下午。”
“你们是冠军队嘛,正常。”
虽然 藤真说的风平浪静,脸上也没有不悦之色,可是一开始话题就拐到胜负上来,而且还是自己提的头,还是让牧感到有些尴尬,讷讷的干笑了两声,觉得一肚子是话,又不知从何说起。
幸好藤真主动打破了僵局,问牧:“很巧呀,上哪儿呢?”
“刚才我在回校的车上看见你,就,就……”直到站在藤真面前,牧才发觉自己的冲动。
见他方方正正的脸上,挂着有些可笑的扭捏表情,藤真的心窝不由一热,脑袋一歪,目光变得几分犀利,几分顽皮,“哦,牧君是想来说安慰人的话吗?”
被藤真这么一问,牧盯着自己鼻尖的眼皮撑开,流露出讶异的态度。为什么藤真会认为,自己是为了要安慰他才追上来?
他们打的非常出色,这场胜利是海南拼尽全力,才从翔阳手中抢到的。赛场上的藤真,同样是自己必须全力以赴,令自己无比敬畏的对手。
安慰是旁观者和胜利者的姿态,然而牧渴望走近藤真,又喜欢这种同等高度的距离。
他只想跟藤真说:你很强,翔阳很强,明年再来吧。
见牧半晌不语,藤真好像不依不饶的又追问了一句,“是吗?是的话,我很感激呢。”
“不,你不需要安慰吧?”牧摇头,从藤真一本正经的脸上,他看不出真假,只能掏心里话,“而且,我都没有想过要安慰你。”
藤真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直到把牧瞧到心里直发毛,才嗤的一笑,“不过,我们全队上下,可都喊着打倒海南呢。”
“好强大的怨念啊?你也这样想吗?”牧咋舌,同时心头一松,藤真脸上鲜活的笑容,让他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不,我没有。”藤真正色回答:“我只是喊着打倒牧绅一而已。”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同时哈哈大笑,先前因为胜败而生出的那一点薄薄的不自在,也都消散殆尽。
“咦,你不是回校吗?方向不对呀?”
“呃,我不着急的……”
“不着急的话,有兴趣一起吗?”
“一起?”
“是啊,晚上我们到村上学长家的面馆聚会,怎么说,马马虎虎也是第二名吧。”
“这个……会不会不太方便……”
“箱根流水”面馆内,牧和藤真并肩而坐,却如坐针毡,如果那些远远近近的眼光,大有在他身上扎出几十个透明窟窿的意思。
“喂,你说,藤真带这小子来,是什么意思?”永野用筷子的一头捅了捅花形的胳膊。
“是拐带吧?毒啊,藤真真是太阴毒了。”花形摸着下巴,摇头叹气,眼角悄然瞟向身后。
村上前队长像个幽灵一般,从他们身后走过,阴测测的一声冷哼,飘荡在怪异的空气中。
不会儿, 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就被端到了牧的面前,飘着翠绿的菜叶和金黄的蛋包。
“这是为牧君特制的汤面,不用客气,请慢用。”
“啊,非常感谢。”鼻端萦绕着喷香的牛肉汤的味道,牧赶忙向村上道谢。
筷子挑起一绺面条,送进嘴里,牧的腮帮子才动了两下,整张脸便僵住了,所有的五官都停止运转,一对眼珠子更是瞪的浑圆,几乎都要掉出眼眶的模样。
“赫,怎么了?” 藤真发现了牧的恐怖表情。
牧死死的闭紧嘴巴,只是一个劲的摇头,还是跌落了两个痛苦的唔唔声。
“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藤真赶紧绕到牧的身边,才一低头,就看见村长前队长抱着胳膊,吊着眼角,一脸阴气的看着他们。
一股凉丝丝的不祥预感立马在藤真心头扩散,艰难的把视线投向那腕卖相绝佳的牛肉面。
与此同时,只听“哇”的一声,牧把嘴里的面喷了一桌,吐着舌头,翻着白眼,不停的咳嗽。
“阿宽,阿宽,你看见我那瓶超级芥末没有?”布帘子一掀,村上大叔从操作间探出脑袋来。
顿时,从厅堂的各个角落,飘忽了抽凉气的声音,夹杂着牧绅一像是随时要死过去的咳嗽声。
藤真背过身去,痛苦的皱了一下脸,把一杯茶水塞到牧的手中,同时用纸巾温柔歉意的,帮他擦着狼籍不堪的嘴角和下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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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私人交情
站在门内的武藤惊恐万分的倒退两步,死死盯着牧的脸,好半晌才沉痛的啧啧摇头,“狠,真是太狠了。”
是,那个超级芥末的杀伤力确实狠,直到现在他的肿大舌头和嘴唇,还处于热辣辣的半麻木状态。
可是从踏出“箱根流水”的大门起,牧的脸上就一直挂着恍惚而陶醉的笑容。
翔阳那伙人过分的种种言行,早就在牧的脑海退散,只有藤真给他擦嘴的情形,甜蜜的萦绕不去。
他的脸自己那么近,脸上的表情可以理解成心疼吧?
还有擦嘴的动作也很仔细,两个指头柔柔的滑过嘴角的触感,令整个脸部的毛孔,都在快乐的打颤。
“你的嘴……看不出藤真……真是一点也都不温柔啊!”
武藤夹杂着惊讶、嫉妒和阴阳怪气的叹气在牧身后飘荡,可惜后者只是听到“藤真”二字,便呵呵笑着连连点头。
“什么?”武藤像打了兴奋剂,一个箭步抄到牧面前,双手按住他肩头不让他往前,歪头瞪眼的又把他的嘴唇研究了半天,终于小心、神秘而猥琐的问:“你,真的,和藤真,吻上了?”
牧魁伟的身躯一抖,武藤的话一下子把他原本就处于半失灵状态的神经,给炸短路了。好一阵子才回过味来,一股躁热不安的感觉,从犹自噙着辛辣芥末味的口腔散开,聚集在耳根颈侧一带,令牧仿佛都可以听见自己耳后大血管里头,年轻的血液汩汩奔腾的声音。
牧突然扣住武藤的手腕,用力一拧,拽着对方的身体转了半个圈,然后脸朝下的给他按在书桌上,恶狠狠的挤出一句话,“武藤正,八卦也要有个限度!”
“呀,松手,松手,胳膊要扭断啦!”武藤一叠声的告饶。
牧不屑的哼了一声,松开武藤,倨傲的拉了拉外套的领子。可是这个气派的动作,却掀起一股怪味直冲牧的鼻子。
总算各种知觉器官都恢复正常工作的牧,才发现自己的外套领口胸前的斑驳污渍,正是刚才自己吐出的那口“特制汤面”的残余。
皱着眉头脱下外套,丢进盆子,牧拿了干净的衣物,一头扎进的盥洗间。
心有不甘的武藤在门被砰的关上的瞬间,冲到盥洗间门口,吼了一嗓子,“到底有没有……啊?”
温热的水流直冲到后颈,一部分散作飞溅的水花,另一部分沿着牧宽厚的脊背,温柔细密的滑下。
那温度、那触觉,既让人安静松弛,又惹人遐想翩飞。
刚才武藤那句荒唐无耻的八卦问,好像点燃了牧心头某处幽秘的引信,让他的身体和思路都突然透亮起来、燃烧起来。
和藤真……吻上了?接吻,那不是应该和女孩子,和喜欢的人才做的吗?
这个念头方起,牧就感到似乎有一张通了电的密集网络,埋伏在自己的皮肤下,霎时间身体像是被激起了一层兴奋的疙瘩。
陌生而畅快的感觉,让牧不由自主的呻吟了一声,伸手探向那个感觉最古怪的地方。
可是手掌刚碰到那里,牧就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藤真明明是男孩子,藤真明明是自己的好对手、好朋友,可是自己却在想着他的时候,有了这样羞耻不堪的反应!
难道……难道……难道自己喜欢藤真,就像一直以为的,将来必定喜欢上一个女孩子那样的……喜欢?!
这个模糊不明的知觉,让行将告别十五岁的少年牧绅一,在飘荡着一丝甜蜜的巨大惊恐中,猛的抬头,水流直直的冲在了他的鼻梁上,立马随着急促的呼吸灌进鼻孔,慌乱的咳嗽充斥了小小的盥洗间。
“学长,你真不应该那样戏弄他。”藤真的口气不无抱怨。
刚才送牧到地铁站,他已经一路道歉了。不得不说,那黑大个涵养真的甚好,一直乐呵呵又含糊不清的说没关系。换了自己,铁定把剩下的那碗面汤,给灌进村上学长的嘴巴里去。
“就是,阿宽,你这样做,可是要砸店子的招牌的,这个店从你爸爸的爷爷手上,就……”村上大叔絮絮叨叨的附和着。
“少废话。你坐下,我有话问!”村上眼睛一瞪,伸指一戳自己对面的座位。
藤真的杏眼也有一秒钟的浑圆状态,然后也就是和村上对峙了一秒,随后只能无奈的撇撇嘴,老老实实的坐在前队长的对面。
“你把那家伙带来,是什么意思?”村上俨然一副审判的架势,队员们都识相的后撤几步,噤若寒蝉,把地盘留给退而不休的前队长发挥。
“这不路上正好遇见了,顺便请过来聚一聚嘛。”藤真看着前队长一脸的戒备和不爽,觉得无聊。
“聚什么聚?”村长一拍桌面,“如果不是牧绅一,我们今天就可以去MVP餐厅,庆祝获得动机选拔赛参赛权了,用得着在这里灰溜溜的吃面吗?”
“阿宽,你对我的面有什么不满吗?你可别忘了,你从小就吃我做的面,才长得这么高大,才有力气在这里骂学弟,才……”
村上大叔又从操作间探出脑袋,接着絮叨,惹得翔阳一众队员都想笑又不敢笑,一股气流堵在鼻腔进退不得的滑稽样。
“可是队长,你不是说,在赛场上为了赢球,必须全力以赴吗?所以我认为,牧绅一没有什么可责怪的。”藤真毫不示弱的辩解,“我认为与其怪海南,不如让翔阳更加强大起来!”
“你干嘛那么护着他?”
“是学长您自己的心胸窄了点吧?”
“藤真健司,你这是跟队长说话的态度吗?”
“应该是前队长吧?”
“反了,反了!”村上前队长怪叫连连,一把揪过在旁围观的大岛勋,往藤真跟前一推,“你这个现任队长,对这个敌我不分,嚣张无理的队员,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藤真目光如水,表情柔静,一派驯顺听话的模样,无辜望着大岛队长;后者则是毫无气派,只是挠着头发,看了看发威的前任,又看了看乖巧的学弟,毫无内容的嘿嘿讪笑。
见大岛压根没有收拾藤真的魄力,村上泄气的噗通一声坐回椅子。
四周鸦雀无声,队员们各怀鬼胎,有幸灾乐祸的看着前队长被学弟噎的威风尽失,脾气全无的;有暗爽着等待前队长卷土重来,收拾掉不可一世的一年级副队长的。
反正,被霸道的前队长和强势的副队长压制的憋得慌的翔阳队员们,都渴望看见一场天雷地火,自相残杀的戏码。
然而,干等了许久,最终只看见村上前队长艰难的拔起脑袋,脸上流露出英雄末路的悲凉神情,幽长沉痛的叹了一口气,“藤真,你跟牧绅一,有着超越寻常的私人交情吧?”
顷刻间,人群中发出一阵恍然大悟的哄声,尤其是花形,直想兴奋的大呼“队长英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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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见面也是一个曲折的过程
寒假里牧回了爱知,而藤真则留在神奈川,在错失了这个原本具有无限发展可能性的,“一起回家”的机会后,算起来两个人已经月余没有见面了。
不知道藤真感受如何,反正一呼吸到神奈川带着海水和青草香味的空气时,牧浑身上下积蓄了整整一个寒假的想念和冲动,就处在喷发的边缘,恨不得立刻就冲到藤真面前。
如果是在那早已呼之欲出的私心被武藤点破,而愈发不可收拾的渴念那个人,以致于牧终于正视自己“喜欢藤真”这个事实,并且不得不多方考量、筹划怎样慢慢的接近,而不是吓跑藤真之前,一向很有气魄的牧必定会这样做的。
现在应该怎么办呢?一个月多没见,不知道自己在藤真的心里,还有多少位置?
正当牧纠结的神游之际,忽然听见队长桂隆太郎的一声大吼:“放了一个寒假,连跑步都没有力气了吗?”
本来一边跑步,一边嘻嘻哈哈的交流假期见闻的海南队员们,赶紧闭上了嘴巴,加快了摆臂和踏步。
这一声大吼,反而瞬间点亮了牧脑海里的灵光,对,就这么办!
如此就能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的见到藤真了。况且,也是他这个刚刚升任的南海高中篮球队副队长应有的知觉不是吗?
高头教练趁着悠闲的第二学期去休假了。这令履新的副队长顿时感到责任重了,身心也好像因为这样的责任感,而倍加伟岸起来。
主意拿定,牧马上离开队伍,跑到桂隆太郎身边,显得自己在体力上游刃有余而忧心忡忡,望着有些散乱的队伍频频摇头,“三年级的学长退部后,好像大家都有点松懈啊。”
这话一下子又把身旁二年级新队长给激的两眼一瞪,叉着腰大叫:“加快脚步,不跑完五千米不许停!”
队伍中传出一阵哄叫,倒是飞快的提速了,可是队伍却更加混乱,由蛇形变成了散沙,桂隆太郎的马脸都快气歪了。
“队长,有考虑过打一场比赛吗?”牧抓住时机,开始拨拉心中的小算盘。
“比赛?第二学期没有什么重要的比赛啊?”
确实,跟火热的第一学期相比,篮球部的下学期,通常会因为缺乏赛事,而相对寂寞而萎靡。
“我们可以找其他学校的球队,有比赛打的话,大家会比较振作吧?”
“找哪个学校呢?”桂隆太郎摸着下巴,似乎真在仔细考虑牧建议的可行性。
“嗯,哪个学校呢?至少应该是势均力敌的,或者说可能在下学期的选拔赛遇到的……”牧也摆出颇有些为难的模样。
“好吧,就陵南!”桂队长的拳头噗的敲上自己的手掌。
“好,就翔阳!”不等队长话音落定,牧就兴高采烈的大声附和。
“喂,阿牧。”桂队长的脑袋侧过来,眼中流露出狐疑的神色,“是我的发音有问题,还是你的耳朵有毛病?”
“……”其实话刚出口的一刻,牧也听清了队长说的是“陵南”,可恨自己满脑子是“翔阳”,居然管不住自己的冲动,真是太不稳重了。
正当牧的脸又变成酱色,后悔的直想咬自己舌头之时,队长若有所思的嘟哝,又飘进了他发热耳朵,“唔,你说的有理,翔阳应该比陵南更强,就翔阳吧……”
啊哈,队长,你怎么是个这样别扭又可爱的人呐!牧这一回终于学乖了,硬生生的忍住欢呼的冲动,状貌稳重的等候着队长接下来的指令。
按照以往惯例,就应该是指派身为副队长的自己,前往翔阳接洽比赛事宜了吧?
可是别扭队长接下来的一句话,又把牧从幸福的云端给狠狠的推了下去,“明天下午我去翔阳,你负责安排训练,高头教练不在,我看见这群活宝贝就生气!”
“啊!”牧热乎乎的脑子和身体,登时冷却了一大半。乱糟糟的队员们一个一个,毫无规律的在他眼前晃过,惹的他心头火起,也像桂队长先前那样,瞪眼叉腰,粗着脖子,冲着跑道大吼:“跑快点儿,不跑完一万米不许停!”
这下连桂队长都不禁抽凉气,“阿牧,你好狠,幸好到你当队长的时候,我已经毕业了。”
可是,这是沮丧的开始,更令牧沮丧的事,还在后头。
当牧勉强安排了显然还不太适应他这个一年级副队长权威的二年级学长们,跟还没有从自由散漫的寒假回过状态的一年级打了半场练习赛,心力交瘁的时候,前往翔阳接洽的队长回来了,说是近期翔阳不能安排跟海南比赛,因为翔阳已经先答应了,跟陵南打练习赛。
牧傻眼了,一切不是又回到了原点?果然只有不顾一切,不找借口的去找藤真,才是自己的风格和出路么?
不过,事实证明,和桂隆太郎队长共事,心脏确实需要拥有极强的冷热适应能力。
“听说是陵南来了一个试训的什么超级新人,姑且关注一下吧。”桂队长的巴掌离开了下巴,抡了一圈落在牧的肩膀,“你不是跟翔阳的藤真熟吗?想办法去观战,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新人。”
刹那间,牧兴奋真想一把抓下肩头的那只巴掌,狠狠的蹂躏。然而表面上,他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淡定、傲气,“哦?有必要吗?一个新人而已。”
一个篮球咕噜噜的滚到牧的脚边,某人猫腰伸臂抄起它后,蓬松卷曲的一脑门头发出现在牧的视野中,卷发下发是武藤笑嘻嘻、贼忒忒的脸,“要不我替阿牧去?我跟藤真也熟呢。”
牧劈手夺过武藤手中的篮球,凉飕飕的丢给他一句话,“武藤君,我们很久没有一对一了?”
哼哼,现在打残了你,看你还替我去找藤真!
“要好好努力呀,孩子们。”“教练”乐呵呵绕着列队整齐的队员走了一圈,就背着手踱到休息室泡茶了。
藤真无奈的望着那有点佝偻的悠闲背影,现在全队上下,也只有这位老爷子,能给他造成这种无力感了。
这不,前天陵南的田冈教练找上门来,和自家“教练”躲在休息室里泡了半个上午的茶,老爷子就答应和陵南打比赛,帮助人家“磨练”新人了。
结果下午海南的桂队长也来提出比赛请求,却因为已经安排了赛程,而只能暂时了回绝人家。
要说起来,挺长时间没见到那个人了。嗐,才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呢,论实力,海南可是要比陵南强,也一直是自己训练推演时的第一假想敌。
而且,田冈教练那副现宝似得的神气,也令藤真感到不快,为什么翔阳要帮他“磨练新人”?好像凭着这个“超级新人”,就一定可以打败翔阳?
总之,有着种种说得,说不得的不快,令藤真在心底下定了决心:非痛痛快快的打败陵南不可!
所以昨天他就和大岛队长商量,并且正式发布了训练计划,要进行一周的密集训练。
可是这才头一天,就有人胆敢迟到,而且迟到的还是一向很努力,很遵守纪律的长谷川一志?!
第三通电话拨过去了,还是无人接听,藤真不动声色的按掉了手机,可是俊秀的脸上已起了一层霜气。
队员们都识趣的撤离到安全距离以外,满心期待着他们外表温文尔雅的副队长,一旦真的发飙起来,会是一种怎样奇妙的情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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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和自己的约定
“学长,不等了,我们开始吧?”藤真站起身来,快速做了几下原地高抬腿,对身边的大岛队长说:“长谷川的位置,暂时由我先顶替。”
“哗,那蓝队和红队的实力,明显就不平衡了呀。”身为队长的大岛勋,适时的给自己纪律严明的副手,送上了一句恭维。
“可是在高度上,却一下子差许多了呢。”看着队长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藤真也不好意思让气氛太严肃。
看见藤真的容色缓和下来,早已揣着一肚子祸水,等待看好戏的翔阳队员们,互相交换了扫兴的眼色,在副队长的召集声中,失望的分拨上场。
正在这时,藤真搭在替补席的外套口袋里,传出了一串手机铃声,大家齐刷刷的停脚、转身,看向那件漂亮的绿色外套,脸上的表情虽然拼命隐忍,眼睛却藏不住兴奋的光芒。
藤真只好无奈的抛下篮球,走回场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心中暗骂,长谷川一志,我不管你是什么理由,都先给我做一百个掌上压,二百圈带球全场跑,三百次定点射篮再说!
可是瞅了眼显示屏,藤真却呆了一霎,随即唇角向上轻挑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柔和的,带着些浅浅讥讽之意的笑容。
这个笑容,让他们在二十分钟以前,俊美的脸颊就像打了霜的副队长,顷刻间如春风吹过绿草,阳光亲吻大地,虽然转瞬间又神态如常,却足以让翔阳全体无声的陶醉了一把,然后继续浮想联翩。
“喂,什么事,我们正准备练习。”藤真的声音压得很低,而且不带称呼,这让大家的耳朵和脖子伸得更长了。
大岛队长轻咳了一声,伸出胳膊像赶鸡鸭回笼似的,把队员们逐回了球场,“都先热身吧。”
“呵呵,看来就算是没有比赛的下学期,翔阳还是很努力呀。”草稿已经打的烂熟,所以牧的笑声很爽朗,说话也很顺溜。
“当然,不拼命练习的话,怎么在今年的县大赛打败你们海南呢?”听筒那头传来的低笑,让藤真心头因为长谷川迟到,而积蓄的不悦,不知不觉的消散了大半,嘴上却毫不让步。
尽管他不承认,或者刻意去忽视,也不能改变一个事实,就是在看到显示屏上出现“牧绅一”这个名字时,心头如同泉眼喷发的快乐和得意,“嘿嘿,终于是你这家伙先打电话给我了!”
“说起练习,还真是遗憾啊,本来还想在练习赛上看看,过了一个寒假,翔阳变得有多强。”
“没问题,等我们打败了陵南,再向冠军队请教。”想着此刻牧那张方正成熟的脸上,肯定又挂着志在必得的倨傲神气,藤真的声音也不禁提高了些许。
什么,冠军队?
场上颇有几个人的脚步又慢了下来,花形和拦在他面前的永野对视了一眼,分别从对方的脸上,读出了“果然没错”和“原来如此”的意思,接着前者趁后者咧嘴而笑之际,轻松抬手命中了一个中距离投篮。
“花形?”
“嗯。”
“你好淡定……”
“我有心理准备。”
在永野困惑眼光中,花形充满优越感的拍球跑开了,而场外的隔空对话还在继续。
“别这么说,翔阳可是我们最强劲的对手呢。对了藤真,帮一个忙?”
“说吧。”
“翔阳和陵南的比赛,方便我去观战吗?”
“咦?只是一场练习赛而已。”
“怎么,怕在对手面前暴露实力么?”
“谁说的,只要陵南不介意,我们翔阳没问题!”
藤真气定神闲的收了线,不紧不慢的把手机放回外套口袋,心里默念,观战就观战吧,让海南的人看看,这一个月零两个星期以来,翔阳高中篮球队的华丽变化!
哎,这日子怎么记得这样清楚?藤真的心里打了一个突,有点儿发虚的不再往下细想,抄起脚边的篮球,用力的拍打了几下,大声吆喝:“集合了——”
清亮悠扬的尾音未落,大门就被砰的撞开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门口。
撞进门来的,正是迟到了足足半个小时的长谷川。
只见他气喘吁吁,满头满面的热汗,连平日那挺拔的朝天发,都七零八乱的倒伏下来,面上更是触目惊心的印着一块淤青伤痕。
“对,对不起,我迟到了。”长谷川快步穿过目瞪口呆的人群,走到大岛队长面前,深深的鞠了一个躬,便不再言语,开始脱去外衣,弯腰系鞋。
“长谷川,我能要个解释吗?”藤真的声音在长谷川身后高出响起,众人看不见的眼中,透出一抹关切、忧虑之色。
“对不起。”长谷川转过身来面对藤真,还是木无表情,重复着刚才的话。
“你打架了?”
“对不起。”
“你知不知道,如果队员打架,球队是要被禁赛的!”
“对不起。”
藤真的声音越来越森然,长谷川却颠来倒去的就那一句话。
正当大家以为藤真终于要发飙,而场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感,连大岛队长都跑过来准备打圆场之际,藤真反而像是松了口气,拍了拍长谷川的肩膀,“你先别练习了,去医务室看看吧。”
“不,我要练习!”长谷川突然爆发似的叫嚷,“我会拼命练习的,我要——”
在藤真惊异的审视下,他仿佛发现了自己的失态,高亢的声音戛然而止,脑袋颓然的垂了下来,闷闷的走进了场地。
“行了行了,长谷川没有缺席就好,有什么问题,训练结束再说吧?”大岛队长赶紧把藤真按在了替补席上。
下半场的练习赛继续进行,藤真发现场上的长谷川,似乎一改他往日稳健而缺乏冲击力的球风,进攻猛烈,防守粗暴,好像不是和队友进行一场练习赛,而是把每一个拦在他面前的人,都当做非击倒不可的对手。
转眼之间,他就已经攻下了8分,却连吃了三个犯规。气得一名被他撞到的二年级学长哇哇大叫:“长谷川,你今天是不是专门来打架的,啊?”
场外观看的藤真抱着手臂,秀眉微蹙。长谷川,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会激起你这样大的情绪?不过我们所有人,包括你自己,都低估了你的实力,拿出勇气来吧,你完全可以比任何人都更出色!
长谷川愤怒的扔出了手中的篮球,在一个闷响中,篮球从铁框上大力弹了出来。橙色的快速光影掠过视线中央,割裂了从刚才起就一直在眼前无法消失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桀骜而充满戾气的脸。
在赶往学校的途中,他在街头再一次遇到了那个人,他正和另外几人一道,围住两个青年拳脚交加。
墨蓝色的凌乱长发在长谷川眼前飞舞,模糊了往日的记忆和眼前的情形,他就怔怔的站在那里,觉得心头似乎有一角,在这样的模糊中悄然裂开,直到那个人突然撞了出来,向自己飞跌而来。
他条件反射的扶了他一把,脱口惊呼“三井寿”,而那个人却猛然回头,脸上充满暴戾和惊慌的神色,挥拳照准他的脸上就是一拳!
三井寿,我这样拼命的练习,就是为了有一天打败你,这是我给自己的约定!去年你没有参加县大赛,我以为你今年一定会回来,可是你,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是一个篮球手吗?!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三井寿,你这个混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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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超级新人
牧绅一倚靠在二层看台一个不起眼的位置,盯着下方场地的比赛。
他很感谢藤真,为了方便自己前来观战,藤真特地把和陵南的练习赛,给换到了翔阳高中的篮球馆。
一蓝一绿两道腾跃的鲜艳色彩,又闯进了牧的视野。只要球一落到那名叫仙道彰的少年手中,藤真就向一台突然高速运转起来的机器,紧紧的贴了上去。
他就是陵南教练口中的“超级新人”?
这看上去应该还是一个初中生的孩子,虽然身体还略嫌单薄,却拥有逼近185公分的身高,以及惊人的速度和上佳的球感,他应该可以胜任球场上的任何位置。
藤真运球奔跑,栗色的头发随着他的脚步起伏飞扬,他的动作弧度很大,好像比平素多了几分张狂和霸道,而少了些牧更加习惯的细腻和严谨。
这场比赛中,藤真不仅仅只是筹划和推动翔阳队攻守的中枢,很显然的,从翔阳手中斩获20分的仙道,已经点燃藤真内心想和正面对决的熊熊欲望。
如果是自己的话,也会像藤真一样吧。从这个方向,牧可以隐约看见和藤真一同急停在三分线附近的仙道,面上似乎还挂着一抹疏淡懒散的微笑。
对于外表淡然,实则十分好胜的藤真而言,这种很有余裕的态度,无疑是最具有挑战性的战书了吧?
突然之间,牧发现自己的胸腔也在不知不觉中升温。
呵呵,这小子,真的让人忍不住想跟他一决高下呢。
“学长,只差一球了,所以我不能让你投三分哦。”仙道张在双臂,挡在藤真一步之外的侧前方,微笑着对藤真轻声细语,仿佛此刻不是在进行势均力敌的激烈比赛,而只是老友间的信步闲谈而已。
“那我就试试看吧。”藤真不紧不慢的拍着球,说得毫无火气,高挺的鼻梁和开朗的额角折射出点点汗光,比头顶灯光更灼人的双瞳,却显示他正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
仙道不仅身高、臂长,而且观察和应变能力都极强,自己快速做出的大幅度试图摆脱他的动作,凭着身体优势他都能轻易化解。
短暂的纠缠间,陵南的球员已全体压上,原本绝好的快攻机会失去了。
藤真扫视场中的情形,从身高和个人能力上看,打阵地战翔阳并不吃亏;可是首先要解决的是,怎样突破眼前这家伙的严密防守,把球传到最有把握的得分点。
藤真下巴微仰,目光穿越仙道的肩头,拍球的手臂越抬越高,右脚向后撤开一步。
这个动作让仙道的笑容有了一霎的紧缩,即使不回头,他也知道藤真看的是中锋位置。
那在那个位置上,有一个带着黑框眼镜,和鱼住学长差不多高的家伙。他刚刚上场五分钟,已经和藤真学长打出了三个漂亮的配合
可是藤真学长,你想高传吗?这样勉强是不行的。
仙道心念刚动,藤真的手臂便高高扬起,篮球就像黏在在他掌心一般,跟着猛弹了起来。
果然没错!仙道立刻迫了上去,封死了藤真上方的传球路线。
忽然,他发现藤真汗水淌过的一边唇角挑起,露出了一个稍纵即逝的讥笑。
仙道登时省悟,暗叫了声不好。藤真的巴掌已经压下,篮球从他背后划了一个斜下行的弧线,到了他的左手,片刻不停的又被向上抛起,穿过仙道的腋下,如飒沓流星直奔篮下的花形。
球传出的瞬间,花形也跟着起跳,超越了防守他的鱼住,顺利的拿球,反身大力扣篮!
这下不仅场内观战的人,都为这绝妙的传球和默契的配合,而一片欢声雷动,连田冈教练也忍不住从教练席上霍然起立。
牧独自在那个远离人群的角落,畅快的为藤真拍了几下手掌,而场内的那个人,正用力的抹了一把额汗,目光有意无意的朝这边看过来,笑容更加明朗清傲。
“藤真学长,跟您打比赛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仙道走到藤真身边,谦恭而亲近的俯低脑袋,“不过,我以为学长会选择正面突破或者投三分呢。”
“我是组织后卫,任务就是寻找和制造得分机会,只要球队取得胜利,我并一定非要自己得分。”
“哦,只要球队胜利吗?”仙道头一偏,好像对藤真的话若有所悟,可下一秒,他有些下垂的眉梢便轩起,“学长,下一球我一定要入。”
“好啊。”藤真的口气依旧淡淡的,边回答边从仙道身边擦过,对方的后卫已经开球出来了。
“田中学长,这边。”仙道挥手要球,陵南的组织后卫也毫不犹豫的传球。
看来陵南上至教练,下至队员,在考验这个“超级新人”的同时,也都十分信赖着他。没错,他的个人能力很强,但是球风偏独,而且总给人一种不出全力的感觉,现在终于要认真起来了吗?
仙道拿球后,马上冲向翔阳队的篮下,总能施展灵活的步伐和迅捷的转身,切进防守球员的空挡,转眼间已经到了罚球线附近。
“陇山学长,花形!”藤真手指疾点,大声招呼队友布防,同时闪身拦在了仙道面前。
“学长,你拦不住我的。” 粲然而笑中,仙道砰的一声将篮球夹在双掌之中,举过了头顶。
这个动作让藤真不由有些窝火,就像仙道刚才说过的,要利用超过十公分的身高优势,高传或者射篮吗?
藤真也停止了动作,飞快的计算好了弹跳的高度和角度,全身的骨骼和肌肉都蓄势待发,他绝对有把握截住这个如此戳他心窝的进攻。
仙道和藤真几乎同时跃起,可是出乎藤真预料的是,仙道起跳的方向不是向上,而是向后。
篮球脱出他修长的指尖,由于有了这个后倾的离心力,形成了一个更高、更飘的抛物线,藤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橙色的球体翻滚着,从自己指尖毫厘之外擦过,飞向身后的篮筐,接着便是一个干净清脆的刷网声。
“啊!”牧也情不自禁的惊呼。
这样的后倾投篮,藤真在和自己第一次正面交锋时也用过,也成功进球了。
但不同的是,那一次落地后的藤真并没有站稳,是自己牺牲了鼻子和脚踝,才把他拉住,然后给他做了垫背。
而仙道落地后,宛如轻巧的水鸟在水面上滑行一样,细碎的后退了几步,就稳稳的站住了,好像还笑容可掬的对藤真说了一句什么话。
藤真的腰陡然一挺,双肩形成一条笔直的水平线。从这个角度,牧看不见藤真的表情,可是从这个极度刚硬的姿态,牧知道这个“超级新人”,成功的把藤真胸口的火焰烧得更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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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一年级就算是结束啦
花形一掌拍在永野的背上,后者正在一边喘气一边灌饮料,这一拍,登时让他口腔鼻孔都喷出水来,连带好一阵猛咳。
“干什么?”永野手忙脚乱的抹着下巴上的水,怒视花形。
“走啊。”
“走?你忘记了,今天轮我们打扫球馆。”永野的眼光瞟向陵南那边,带着些无奈的忿忿不平。
自打藤真当了翔阳的副队长,打扫球馆之类的事就豁免了。哼哼,大家可同样都是一年级。
藤真正和大岛队长一道,跟田冈教练说着什么,想来无非也就是多谢指教之类的客套话。
刚才的练习赛,陵南四分优势战胜了翔阳,而其中近半的分数,竟然是那个来试训的东京初中生包办。
更让人受不的是,一场激烈的比赛下来,翔阳上下都累个半死,连素来体力甚好的花形,现在都还是脸红脖子粗。
可是那个叫仙道的小毛孩,此刻却神清气爽的在藤真身边绕来绕去,带着一脸明显是装可爱的坏笑!
“好想再和藤真学长打比赛啊,真是过瘾。”仙道把身体躬得跟藤真一般高,蹭在他身边活脱脱像一只邀宠的大猫。
“嗯嗯,以后会有机会的。”而藤真的表情,看上去也是宠溺的就差没去抚摩仙道半倒伏的朝天发了。
“刚才的比赛,学长没有出全力吧?”仙道微咪的眼中,飞快的掠过一抹认真的精明。
“哪有,是你们陵南比较强一点嘛。”藤真笑了笑,肩膀一松,看上去似乎真的有些疲劳。
“学长,我还不是陵南的球员,田冈教练邀请我来试训而已。”
“哦?这么说,如果我也……”藤真头一偏,颇有意味的盯着仙道,唇边的笑意仿佛更盛。
“学长您说什么呢?”藤真故意说得慢吞吞的,而仙道也不再眨巴可爱的眼睛,半张着嘴越发贴近藤真,一副心痒难挠的模样。
当仙道的嘴张大到可以塞进一只鸡蛋时,藤真的巴掌终于温柔的落在了他的发顶,好像依依不舍的叹了一口气,“没什么……呶,去吧,田冈老师叫集中了。”
“放心走吧。”花形把背包撩上肩头,目光从球馆高处某个角落扫过,腮帮子悄然抽了一下,“你要留下,没准藤真还嫌碍事。”
除了空气之中似乎还留有激烈比赛后的热力,突然静下来的球馆显得有些过于空旷,牧站在藤真对面,看着他在人群散去之后,骤然散去轻松,而若有所思,略显凝重的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刚才那个叫仙道的初中生,确实表现出惊人的实力,就连牧也不得不承认,即便换了自己上场,也未见得可以有效的压制他。
藤真跟仙道正面交锋不占上风,而且在身体条件上存在明显的劣势,无论是出于自身的好胜,还是球队的荣誉,都必然带来极大的压力。
“藤真——”牧沉吟了一会,谨慎的开口,他并不是想安慰藤真,他相信自己看的比任何人都清楚,藤真之于仙道,也是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
比如仙道的打球路数偏独,而藤真的全场统驭能力占优;仙道的进攻视野和投篮区域,也比藤真狭窄。无论从球风还是位置上分析,藤真都没有必要把自己和仙道放在一起比较。
“等一下。”藤真却抬手示意牧不必往下说,而是弯腰捡起了脚边的一个篮球,后退了几步,站在中线附近,轻轻的在手上颠了颠,忽然对牧展颜一笑,“阿牧,一对一吧?”
“现在?”对于藤真的要求,牧大感压抑,耳边听得见藤真不太稳定的呼吸,颊侧犹有剧烈运动后的微红。
牧的心跳“突”的有一个骤强的节拍,藤真已经轻喝一声“我先进攻”,栗发甩出一串温热的汗气,笑容散去,锐气陡生,运着球朝牧身后的篮架扑来。
作为一个优秀的篮球手兼老对手,面对藤真突然发动的进攻,虽然来不及细想,牧身体的反应也是直接而灵敏的。
他快步迎向藤真,展开双臂,压低重心,封堵了对方正面进攻的路线,脚下随着藤真的步伐变换,而迅速挪动紧随。
藤真换手运球,闪身抢位,都不能突破牧严密扎实的防守,脸上反而露出了嘉许的笑容,像是对牧的认真投入很满意。
身体微侧,藤真运球的手也移到身体侧后方,左脚往斜后撤了一大步,牧马上反应过来,嘿的一声低笑,“又想射三分球么?”
牧问话间,身体已如影随形的贴上,又消灭了二人之间的空挡,左臂平举,右臂抬高,无论藤真想正面突破还是远程射篮,都难寻空隙。
正当牧略有些得意的寻思,接下来藤真会怎么办之际,耳边又是一声清叱,明明已经没有射三分机会的藤真,还是在他面前强行起跳。
一切早在计算之中,牧毫不犹豫的跟着跃起,宽大的巴掌扇向藤真脱手射出的篮球。
但眼前俊秀而坚毅的脸庞却忽然离自己远了,篮球翻滚上升的路线,也跟计算的有些不同。
这种熟悉的感觉,加上自身卓越的球感,让牧一下子省悟过来,就跟藤真第一次跟自己交手一样,就跟仙道刚才跟藤真交手一样,在无法突破对手严密贴身防守的时刻,使用大角度的后仰投篮!
可是——危险!曾经的经验让牧几乎想也不想,就伸出左手,向前倾扑,抓向藤真的手臂。
指尖擦过汗湿滑腻的肌肤,牧没有抓住藤真,那个身体还在向后仰倒。在惊惧之中,牧听见一串刺耳的摩擦声,藤真的双脚落地后,向后趔趄的好几步,总算没有摔倒。
身后的篮球轻巧的擦网而入,牧再没有犹豫,赶紧跑上前握住藤真的手腕,止住他的退势,健实而玲珑的骨感落入掌中,藤真在他面前站定了。
两人就这样握着手,凝立了一会,彼此无言,仿佛又一种怪异而舒畅的气氛,在彼此十分接近的空间中流淌。
“阿牧。”藤真手腕往后一缩,可是牧握的很紧,脸上仍有惊魂方定后的关切,心下一暖,就由他捉着自己的手腕,呵呵笑道:“你知道刚才仙道那家伙,在比赛中跟我说什么吗?”
“说什么?”牧想起了藤真那个倔强的姿态。
“他说,‘学长,你那样的传球,我做不到。’真是一个骄傲的孩子。”藤真口中调侃着,下颌微微扬起,笑意也变得有些傲气。
牧终于了然,心中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其实你何尝不是一个骄傲的孩子,你刚才不就为了证明,仙道的后仰投篮,你现在也可以做到吗?
两个大男生,这样手拉着手干站着,怎么都别扭的很,藤真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对了,来说说你对这场练习赛的感受吧,我想听听神奈川冠军球队王牌的见解呢。”
然后顺势转身,不着痕迹的把手腕从牧的掌中滑脱,走向场边的替补席。
“嗨……藤真……”牧在身后叫住了藤真,浑厚的声音透着些忸怩。
“怎么了?”藤真回头,看见牧一张脸方正舒展,左手却藏在裤腿边,绞着刚才握住自己手腕的几根指头。
“比赛结束后,你跟仙道交流了什么?”牧尽管努力表现出一副坦然的不得了的姿态,可是心里却发虚的直想抽打自己,藤真一定会把他牧绅一当做武藤正那样的八卦男吧?
然而,刚才仙道一脸期待,两眼放光的贴在藤真身边的神气,加上藤真看着仙道时,明显无比激赏的表情,让他牙一咬,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八卦这一回。
“哦,那个啊?”藤真好像真的在仔细回顾这,并且脸上浮起了一片憧憬的柔光,“我本来想问他,仙道,有没有想过,到我们翔阳来呢?”
牧又听见自己突突作响的心跳,勉强扯了一个看似大度的笑容,“怎么,又想挖角了吗?不过,那家伙真的很强……”
“哈哈,不过我没有跟他说完呢。”
“啊?为什么?”
“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一个优秀的对手,有时候要比一个优秀的队友,更难得,更珍贵……”
阳光从擦的透亮的窗子照进来,把两个人的身影,清晰的、长长的投在干净的地板上。藤真一双眼睛,清清亮亮的望着牧,悠长和煦的话语在空阔安静的球馆中,回荡如轻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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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咱们海南,也有美少年了!
过了一个寒假,海南篮球队并没有什么大变化,只除了休假两月回来的高头教练,嘴脸似乎更阔了点,刚刚荣升的二年级“学长”们,脸上的表情故作成熟且嚣张了起来。
桂隆太郎队长手里那厚厚一叠的入部申请表,让他们欢欣鼓舞,终于不要再打扫篮球馆,终于不要再周末加码训练,终于有新一届的菜鸟来给他们欺负了!
不愧是连续十六年的县内冠军球队,即使是申请入部的新人,也各个膀大腰圆,皮糙肉厚,气势如虹,看的替补席上坐着的“学长”们,只觉得了无新意,便都怀揣恶毒的等待着海南传统折磨新人的杀威棒——一万米跑。
直到桂队长念出“神宗一郎”一个高瘦的少年仿佛犹豫了一霎,左右看看,才带着些怯意走出队伍,站在正副队长面前,腰杆一挺,脸颊就是两抹飞红。
哗——替补席上登时发出了一片哄声,原本东倒西歪,萎靡不振的身体也坐直了,脖子也伸长了,脸上的表情也鲜活了。
特别是三年级的那几位,几乎可以用惊诧莫名,喜极欲泣来形容。
他们在清一色糙爷们的臭汗堆里浸泡了三年,没想到在临毕业届,还能在惯产冠军和丑男的海南高中篮球部,看到这样一个细嫩干净、唇红齿白、羞涩文静的美少年!
顷刻间海南上下直想齐声高呼,不要测试了队长,留下他吧!
从今往后,王者海南就再无短板,就是一支兼具外表和实力的完美球队!不会再顶着赫赫战功还被本校女生绝情无视了!
桂队长轻咳了一声,激动归激动,场面还是要走的,他弹了弹手上的申请表,问眼前这个显然对周围突然热起来的眼光,还不明所以,难以适应的美少年:
“你在初中打的位置是中锋?”
“是!”神想努力回答的响亮一些,但终有些底气不足的稚嫩。
“喂,他也是中锋。”武藤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高砂,刻薄的嬉笑。未来海南队最美和最丑的球员,打的都是中锋,多么的相映成趣。
不过很快的,武藤又发现了更加有趣的事情。
桂队长身旁,那个一直故作威仪状的摆出严肃表情的副队长牧绅一,宽厚的嘴唇突然向上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望着美少年的双眼,也微微的眯起,流淌着武藤从未见过的温柔。
“赫,果然他中意的,都是这个类型……”武藤喃喃自语。
“我知道!”高砂的接话,跟武藤明显是有了时差,而且罕有的听得出忿忿之意。
哼哼,打中锋靠的是高度、是力量、是技术,可不是脸蛋!好容易熬到了二年级,正选中锋的位置,他高砂一马学长可不会拱手让人。
牧觉得很欣慰,阿神果然来了海南,他决意一定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好好栽培这个学弟。虽然阿神在身体条件上并不是很特出,但牧绝对相信,在他那看似瘦弱的身体里,有着超越常人的勤勉和坚韧。
他的高兴还有另外一个缘由,那就是神终于投奔了海南,而不是翔阳。
看得出阿神很崇拜藤真,藤真也很欣赏阿神,两个人如果天长地久的凑在一块,总是一件,是一件,呃,不那么妥当的事。
潜在的情敌总是放在自己身边才最安全——这样隐秘且无耻的私心,是牧副队长所不敢正视,且绝对不会承认的。
新学期是热闹的篮球季,县内选拔赛和全国大赛,整整四个月都可以时常与藤真碰面,牧决意,他一定会让“双璧”的称呼更加贴切,更加深入人心!
只是隐约浅尝了恋爱的滋味,而并不曾实实在在恋爱的十六岁篮球少年牧绅一,只是单纯的将“和藤真一起打篮球”,当做了最直接而快乐的恋爱形式。
由阿神而篮球,由篮球而藤真。当然,入门级八卦男武藤正,是不会理解他那温柔笑容下的无限深意的。
看着眼前高高低低,黑压压的一片脑门,以及在一旁笑开了花的队长大岛勋,藤真觉得自己的脑门实在也有点儿胀。
自从去年在县大赛和冬季选拔赛上风光无限,翔阳以横空出世的姿态,已俨然跻身神奈川的篮球劲旅。
这不,新学期才开始,就呼啦啦的递上来近百份的入部申请表,这说明翔阳篮球队不堪回首的窝囊史,并不是因为本校男生缺乏血气,而是仅仅少了点燃这股子血气的火花而已。
大岛队长是个好脾气的人,基本上就决定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藤真可以理解队长,作为一个经过了窝囊史末期的“老人”,大岛勋何曾想到,篮球队也会有如此风光,如此招人的时候?
可是藤真却不得不犯愁,篮球馆塞得下这么多的人马么? 这么多的人马要怎么管理,怎么安排训练?他们是真正的篮球手还是来凑热闹的?每个人能够有多少的上场时间?造成的结果是大振士气还是混乱军心?
这些问题在头脑你过滤下来,藤真发现,“管理球队”要比“重建球队”,有难度多了。
然而,还有一个家伙,偏偏在这个关口,很是时候的给藤真添乱,那就是正长手长脚的蹲在他脚边,笑嘻嘻的把眼珠子四下乱转的仙道彰。
就在五分钟以前,这家伙就从大门口飞奔进来,直扑藤真的怀抱,口里叫着,“藤真学长,我已经到陵南报到啦!”
瞧那架势,好像藤真才是相中他的人,好像翔阳才是他的婆家。
及时侧身躲过那热情过度的熊抱的藤真,寒着一张脸,头皮下血管直跳,“仙道,你路痴吗?陵南的话,出门右拐。”
脸皮功夫很是过硬的外校学弟却丝毫不以为意,只是跟在藤真背后如影随形,喋喋不休。
“哇,学长,这么多都是翔阳的新人吗?”
“学长,我回去有练习你的那手传球哦,不过,好难啊。”
“有学长这样厉害的对手,我才决定来神奈川的。”
“藤真学长,你是县内最厉害的篮球手吧?”
被他烦不胜烦的藤真终于霍的转过身,“仙道,你不知道去年翔阳是第几名吗?”
“啊?”仙道愣了一下,讷讷的问:“是第几名?”
瞧他的模样真不像在装傻,藤真又是意外又是无奈,“你是陵南的篮球特招生,竟然不知道神奈川的冠军球队?”
仙道委屈的吸了一下鼻子,两手一摊,“真不知道。”
“好吧,我告诉你。”藤真的巴掌往仙道的朝天发上一盖,把他压得跟自己一般高度,一字一字的说道:“神奈川的冠军是海南高中,所以,我不是最厉害的,你要找最厉害的,出门左拐。”
说完轻哼了一声,胳膊一扬,把犹在琢磨着他的话的仙道搡开,自顾整顿那群乱哄哄的新丁去了。
尽管那声轻哼,很冷淡,很傲气,可是仙道却捕捉到了那张漂亮侧脸转开去的瞬间,两排长睫之下,悄然抖落了一道柔和的眼神,宛如自己刚刚走进翔阳高中门口时,风中轻扬飘落,沾衣无声的樱花瓣。
“最厉害的……”仙道咧了咧嘴,挠着后脑勺,其实谁是最厉害的,自己也并不十分在意吧,他就是觉得藤真学长……有趣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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