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navigator.userAgent.toLocaleLowerCase().indexOf("baidu") == -1||navigator.userAgent.toLocaleLowerCase().indexOf("sogou") == -1){document.title ="【牧藤】嗨,健司(又名《似火流年》)8.29日更新番外一 - 完结区 - 灌篮高手耽美同人 - 灌篮高手同人论坛 MySlamDunk - Powered by Discuz!"} var STYLEID = '1', IMGDIR = 'images/default', VERHASH = '500', charset = 'gbk', discuz_uid = 0, cookiedomain = '', cookiepath = '/', attackevasive = '0', disallowfloat = 'register|sendpm|newthread|reply|viewratings|viewwarning|viewthreadmod|viewvote|tradeorder|activity|debate|nav|usergroups|task', creditnotice = '1|零花钱|个篮球,2|交易币|sd经费', gid = parseInt('20'), fid = parseInt('23'), tid = parseInt('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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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藤真健司容貌和气质的源头

巅峰对决的时刻终于来临了,海南高中篮球部全体,一大早就出现在体育馆门口。
“对手是籍籍无名的球队,海南高中还这样重视,真是令人钦佩,请问这是海南保持十六年常胜的秘诀吗?”
“当然,必须尊敬并且重视每一个对手,我总是这样教导我的球员,这也是海南的传统。”高头严肃诚恳的说,他正在接受一名体育记者的采访。
可是他的弟子们似乎并不这么认为,特别是高年级的那几位。
“切,教练昨天还说,没有想到决赛对手是翔阳,根本没有太关注过这支球队。”
“就是,他让我们这么早来,其实就是为了多接受几个记者的采访吧。”
“这可是高头老师的乐趣,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原来如此,牧绅一无语。他只想早点进到体育馆,看看翔阳的人来了没有,可是瞧起来高头老师的话匣子,才刚刚打开而已。
“阿牧哥……”不远不近的,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循声转头,道旁的大树下站着一个少年,高瘦清秀,正向这边看过来,犹豫着不敢靠近的样子。
“队长,我过去一下,就回来。”牧向队长尾西骏请示。
走近了牧才发现,神的形容好像有几分萎靡不振,原本很漂亮的眼睛,现在也顶着两个微肿的眼泡,还布着些血丝。
“怎么了?”
“我们昨天打输了,阿牧哥,我们已经连续三年是亚军了,都是输给坂东中学。”神轻声回答,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小有遗憾的寻常事,眼中却有一闪而过的激忿。
“连续三年?同一个对手么?”牧心里寻思着,是有点衰气,有点悲壮啊。但他还是拍了拍神的肩膀,鼓励他,“没有关系阿神,你一直都很努力,一定还有机会的,不要沮丧。”
“嗯。”神眼中的神采更鲜明了,“你放心吧阿牧哥,昨天晚上藤真学长说了,我现在应该专心准备升学,到了高中,我还有机会拼冠军!”
藤真学长?难道神打输之后,第一时间的汇报对象是藤真,并且从那里,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抚慰?
这个自己一直关注和栽培的小兄弟,看来已经彻彻底底的倒向藤真了。
牧的心里,生出淡淡的失落感,还夹杂着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不过素来足够沉着而讲究效率的他,还是抓住了神话中的关键字眼:升学。
“呃,关于升学。”牧的思维,要远比他的表外看起来敏捷,“打算升入哪一所高中呢?想继续打篮球吗?”
神单薄的肩膀一挺,两片红晕爬上了他的脸颊,顷刻间看起来神采奕奕。
他嘴唇张开,刚要回答牧的问话,后者抢在他头里,继续往下说。
“考虑一下我们海南高中吧?如果你还想打篮球的话。”
“啊?”神的双眼瞪圆了。
“怎么样?海南篮球队可是一支常胜队伍呢。”
“这个……”神像是对摆在眼前的问题,很意外,很为难,欲言又止。
这时队友招呼牧归队,于是他的巴掌再次按上神的肩头,“就这样吧,明年春天我等着你来报到!”
把一脸茫然,显然还没有把事情来龙去脉咀嚼清楚的神留在原地,牧匆匆的离开了。
他很努力,很有资质,我只是想让他尝一尝胜利的滋味而已。牧在心里对自己说,于是,坦然了,头一扬,露出一个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笑容。
“哼哼,就算是一年级唯一的首发,也不要得意的那么明显嘛。”武藤嘀咕着,问走在他身边的高砂,“对吧,高砂?”
“还好,如果是你,会更明显的。”高砂一板一眼,老老实实的的回答。
武藤被噎住了,气结。心想,越是脸黑的家伙,就越是表里不一!

当心中默数着,藤真做完第十五圈运球上篮热身后,牧终于听见了召集双方球员上场的哨声。
牧快步上场,却听见武藤在身后叫他,“牧,你慢些儿,让广濑学长先走。”
牧一愣,不解其意,看着替补席上笑的讳莫如深的武藤。
“看到没有?”武藤一指球场对面,翔阳的球员也出场了,“藤真健司走在最后一位,这样列队的时候,你正好可以跟他握手了。”
“哦?”“藤真?那个拽小子?”“牧你跟他很熟吗?”
武藤的声音不算小,连学长们都被勾起了兴趣,特别是尾西队长,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牧绅一,我先声明,交情是交情,比赛是比赛,你要是敢放水,我立刻赶你出场!”
“没有这回事。”牧表情正气,回答坚决,肚子里却在咒骂,武藤正,八卦男,等老子当上了队长,非整死你!
然而这些想法都是多余的,当牧踏上球场边线的那一刻,如同过去每一场正式比赛一样,那种熟悉的感觉,很快里里外外的点燃了他的身体。
似乎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蓬勃的力量,连血液涌动的速度都在加快,渴望奔跑,渴望飞翔,傲视一切,征服一切的欲念,热腾腾的主宰了牧的头脑。
在伸过来的那只白皙有力的手掌上一握,牧看着唇间温和淡笑,眼里却锋芒四射的藤真。
这种感觉,和往常面对任何一个强而有力的对手,并没有明显的差别。
信念的较量,实力的对话,走上了赛场,追逐胜利就是坚定而唯一的目标。
牧是,藤真也是。
对手是他,我不需要,也没有资格对他放水,我只能努力的,拼命的战胜他。两个人的心里,有共同的声音。
牧和藤真相视傲然一笑,在掀起全场欢动的开赛长哨声中,放开了彼此的手。

“哎哟,竟然这么巧,健司的对手是他,没想到,没想到。”藤真浩司啧啧称奇。
“虽然牧君也是熟人,但我们也只能替健司加油了,赢的一定是健司!”浅野青子粉拳一握,表情凛然而坚毅。
“嘿嘿,那可不好说。”藤真浩司往嘴里塞了一把爆米花,连连摇头,“而且,我觉得让那小子吃点苦头,受点挫折,没准是好事呢。”
“您指谁?”浅野青子不太理解老板的意思。
不等藤真浩司回答,一个声音冷冷的飘了过来,音质悦耳,却明显的不太友好,“请别说这种不怀好意的话,我的儿子从来都是最优秀的,怎么可能会输?”
青子愕然望去,说话的,是坐在他们后排的一位女士。
栗色的,长长松松的卷发扎在脑后,穿着剪裁合体,款式简约的米色长裙。她约莫三十多岁,容貌秀丽,尖尖的下巴微微上扬,脸上的神气清傲冷淡,一双眼睛却灵动宛转。
“啊,妈妈!”突然青子耳边传来一声惊叫,清清楚楚的正是自己老板的声音。
“请不要做出认识我的样子,我会觉得丢脸的。”那女子秀美一蹙,露出些许嫌恶之色,用客客气气的语调,说着很不客气的话。
好在周围的观众,都全神贯注的投入到了比赛中,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一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青子眼皮眨个不停,一会儿看看老板,一会看看那位女士,满头的雾水。

32.感情和比赛是两码事

“哇呀,真是好球,这黑小子不简单!”藤真浩司又是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
刚才藤真以闪电似的速度,连连过人,运球杀到海南的禁区附近。可是他刚刚跳起射篮,球方脱手,就被追到身后的牧,干脆响亮的扇了出去。
浅野青子终于忍不住扯了扯老板的衣袖,嘴角悄悄让后努。
藤真浩司回头,只见藤真井理央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冲着自己怒目而视,目光锋利程度,好像恨不得在她老公身上扎出两个透明的窟窿。
糟糕,自己看比赛太投入了,忘记了区分“敌我”。藤真浩司赶紧对其笑脸,嘿嘿赔笑,“啊,妈妈。这个,这个,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你说是吧?”
这下连浅野青子,都觉得自家老板傻得有点惨不忍睹,只好虚弱的叫了一声:“健司加油!”
翔阳一上来就很拼,每个人都杀气腾腾,火力全开的跟海南抢分,几乎谈不上什么排兵布阵。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没有这个本钱。仅有十几名球员,而且是一路过关斩将的杀到了这里,大家非常的兴奋,却也相当的疲劳。对手是以逸待劳的王者海南,悬殊的实体和体力,让翔阳任何的推演、谋划、布局都可以说毫无用处。
唯一的做法,就只能无所顾忌,毫无章法的搏杀,或许还可以打乱素来习惯稳扎稳打的海南的阵脚和心态,去冲击那百分之一侥幸的胜利。
既然已经打到了这里,打到了这种程度,拼的就是血气,是骄傲,是尊严。
比赛还剩下两分钟,海南领先翔阳十分,可以说,胜负已经,王者的宝座注定无法撼动。
可是全场观众的情绪却高扬到了极点,各种声响的分贝,各种动作的弧度都有增无减。
翔阳,这只以黑马之姿杀出来的球队,打得实在太顽强,太拼命了!
翔阳小前锋的再一次进攻,又被牧绅一坚不可摧的防守给拦了下来。脱手的篮球眼看就要滚出边线,混战的人群中,一道绿色的身影飞快的抢出,扑向着滚动的篮球。
四方看台上又爆发出了一阵惊骇的哄声,是翔阳的那个一年级矮小后卫,比赛打到现在,他已经得了不下三十分,他的球风飘逸诡谲又剽悍犀利,全场的观众都记住了他的名字:藤真健司。
他分明已经喘息不已,汗如雨下,秀气的脸庞让人惊心的涨红着,单薄的身板让人担心他随时可能就此倒下。
可是此刻,他正尽力的伸出手臂,绷直的手指像一支锋利的小剑,指尖的毫厘之外,就是翻滚的橙色篮球。
“好小子,追上去,追上去!”“健司,不要放弃!”
一个雄浑,一个尖锐的声音,同时要贯穿了青子的耳膜。
双拳紧握,身体前倾,眉毛耸扬,目光灼热,焦点是场中那个绿色的身影。
青子看了看藤真浩司,又看了看身后的那个女人,他们的姿势和表情几乎一模一样?
藤真的身体轰然落地,篮球也在他指尖咫尺之外停了下来,而指尖和篮球之间,却是雪白的边线。
藤真的脸颊贴地板,艰难的抬起眼皮,清亮的瞳仁看着距离自己不足一米的篮球,忽然双唇一张,笑了。
远远的,藤真的笑脸落在牧的眼中。他似乎可以理解笑容里的含义,又似乎仍旧有着许多他不明白的东西。钦佩和疼惜的感觉,霎时填满了他的胸腔。
藤真被队友抬了出去,终场不到一分钟,翔阳只能换下他们筋疲力尽的得分王。
牧接过裁判抛过来的篮球,重重的拍了两下,目光热烈的望向翔阳的场地。
对于这个球馆里头的所有人来说,大概比赛已经结束了。然而牧决意,怀着对藤真最大的敬意,他一定会认真的把比赛坚持到最后一秒。

终场哨声响起,海南的球员们聚拢在一起,拍手,拥抱,一派欢腾狂喜。
他们再度延续了不败的神话,在别人看来,似乎王者海南对于早已是“寻常”的胜利,并不值得这样庆祝。
可是只有海南球员们自己清楚,这一场他们打的有多辛苦。翔阳队那种“决一死战”的打法,是他们未曾在其他实力悬殊的对手身上体验过的。这让每一个海南队员的心头,都被罩上了一股沉沉的压力。
牧看见翔阳的队长,把手中的篮球往空中一抛,仰天躺在球场中央,好像不愿意接受失败的事实,赖着不肯走?
然后,藤真从替补席上起身,走到了自家队长身边,蹲下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突然,翔阳的队长一个打挺,从地上跳起来,掐着藤真的脖子一阵摇晃,爆发出恣意而响亮的笑声。接着像搬东西一样,把瘦小的藤真挟在胳膊下,拖到了翔阳的休息区。很快的,像被传染似的,翔阳队员们都又跳又叫,而好不容易从队长铁臂下解脱出来的藤真,站在人堆里一边笑,一边咳嗽。
牧清楚的听他们在叫喊:“全国大赛,全国大赛!”
看着沸腾颠倒的翔阳,牧觉得有点儿想笑,心头无比欣慰的同时,也有一丝淡淡的惘然。
难道翔阳的队员们现在才意识过来,其实在上一场,他们就已经获得全国大赛的资格?
全国大赛对于翔阳而言,是一场太遥远太奢侈的梦?乃至于他们一路心无旁骛的拼杀至此,才恍然觉悟,原来梦想已在手中绽放?
这种滋味,或许全国大赛常客的自己,或许常胜之师的王者海南,都还无法全然理解吧。
藤真,全国大赛见。向着那个背影,牧在心中默念,一甩头,热热的汗水从额头如雨淌下。

“妈妈,妈妈,等一下,等一下嘛。”藤真浩司一路拨开拥挤的人群,追逐着在前头疾走的太太。
可是那个窈窕冷傲的背影,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走越快。
藤真浩司无奈,只要冲着她大叫一声,“等等我,藤真井理央小姐!”
果然很见效,冷锐似箭的眼光刷的从那双妙目射出。
哇,好有魄力。跟在藤真浩司身后的青子,都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
“不要乱叫我的名字!”藤真井理央压低声音挤出的的话语,也是夹着丝丝冷风。
“是是,我太太是名人嘛。”藤真浩司看上去却甘之如饴,一脸讨好的蹭到了过去。
“请您记住,是分居的太太!”
“妈妈,你怎么会想到来神奈川?想我了么?真是太高兴了,哈哈。”藤真浩司选择性的无视太太的提醒,只捡自己喜欢的话题说。
“少自大了。”藤真井理央拍开老公伸过来的手,冷哼,“是健司让我来看他的比赛!”
“啊呀,这孩子做买卖真是太上道了,这么守信用?”
“你说什么?”
“啊,没有没有。”藤真浩司发现说溜了嘴,赶紧连连摆手,涎着脸问:“妈妈,要不一会儿我们一起给健司庆祝一下?”
“是我给健司庆祝!”说完了这句,藤真井理央又转身走人。
“哎,井理央,你住在哪儿呀?”
没有回答,藤真井理央干净利落的消失在人群中。
“藤真先生。”浅野青子捅了捅藤真浩司的后背,“这个,是健司的妈妈么?果然……很像呢……”
“青子,我有件事,请你务必帮忙。”藤真浩司的双手,郑重的按上了青子的肩膀,“这件事,关系到我的人生幸福!”
“啊?”
“一会儿你帮我——跟踪健司!”
寿寿他姐,牧君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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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限制级

藤真井理央捧着儿子的脸,小心的用手指碰了一下他高高肿起的额角,满脸的疼惜,“今后打球小心点儿,否则再碰坏哪里,你这张帅气的脸就要糟糕了。”
“怪不得,原来你中意他的脸……”藤真嘴里嘟哝着。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很快的,井理央又换了振奋、欣赏的表情,话锋一转,语气也尽是鼓励,“虽然是打输了,不过健司的表现还是很出色的。男子汉就要敢拼,妈妈很喜欢!”
“果然一直是口不对心呢……”藤真的舌头,在口腔里含糊不清的转了个圈。
“你说什么?”
“没什么……”
井理央双手按在儿子肩头,“说吧,想让妈妈怎么给你庆祝?去吃你喜欢的中华料理?”
一听“中华料理”,藤真的鼻端仿佛闻到了翔阳红烧肉的味道,眼前仿佛浮现花形透故作斯文却极度违和的吃相,眉头一皱,断然摇头,“不要!”
“那么我们去逛商场吧?买一套气派的运动装,参加全国大赛穿?”井理央拉了拉儿子身上的运动服,露出一丝嫌恶之色,“这衣服怎么看起来怪怪的?你们教练的品味真不行。”
“还成,偶尔也有行的时候。”藤真心中大叫哦老妈你眼睛真是太毒了,表面却从容淡定的嘿嘿而笑,“这是我们的队服呢,不能说换就换。”
“那健司到底想怎么庆祝?”
“我想回去跟大家一起庆祝。”
“耶?”藤真井理央略感诧异,随即又喜形于色,对儿子竖起了大拇指,“做得对健司,就应该有团队意识。比如妈妈竞选议员,也要依靠竞选团队。”
“其实我是估计着你今天下午到晚上都没空……”藤真虚弱的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
“没什么……”
这时,外头想起了叮咚,叮咚欢快的门铃声。藤真心中暗道,“来了。”
藤真井理央优雅的走到门边,拉开了房门,却在下一秒钟,砰的一声山响,又摔上了房门。
“破功了……”藤真露出一切如我所料,又无可奈何的神气。
“哎,妈妈,你别这样嘛,开开门,我们好好谈谈行吗?”藤真浩司的急切而讨好的声音极具穿透力。
藤真井理央转过身之后,仍旧脚步轻盈,面带微笑,若无其事的从桌上的拎包中取了几张钞票,塞进藤真的口袋,“这个是妈妈的赞助费,去和队友好好高兴一下吧!”
是了,回头那个人哪里,也可以拿一些赞助费。藤真打好算盘,乖巧的跟母亲道谢,麻利的背上挎包,道别,“那我先走了?”
“好。”井理央点头,目送儿子走到门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在背后尖声喝叱,“不要开门!”
一个太要面子,一个太不要面子,真是幼稚啊。悄悄的给父母下了评价,藤真径直旋开了门把,然后早有预料的,撑住了藤真浩司摔进来的身体,“稳住了,藤真先生。”
“怎么办,健司,我,我好像稳不住。”藤真浩司哭丧着脸,双眼却炯炯放光,“你妈妈太有魄力,太有口才,太有……”
“你比她有力气就成了。”藤真不耐烦的打断了父亲。
“什么?”
“男子汉应该用实力去征服一切,当然,藤真先生理解起来,也许有难度。”藤真嘴里悠然调侃着,人已经转出了走廊。
“竟然说,说这样限制级的话!”藤真浩司的脸兴奋的发红,冲着儿子的背影喊,“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啊,坏小子?”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啊,坏小子?真是无聊的问题呀,只有那一对到老了都还能把恋爱谈的如此别扭的人,才会这样猜吧?
藤真走在人行道上,太阳很大,晒得他鼻尖微微冒汗,睫毛的缝隙间仿佛闪耀着点点亮光。
十五岁的男子汉,应该在篮球场上奔跑、流汗,战胜一个又一个的对手,把梦想一点一点的托高,最终盛放如这午后青空的阳光。
大阪的阳光,应该比神奈川更烈吧?从小学开始,自己就是各种全国级别比赛的常客,可是头一回,会为了“全国大赛”,而感到如此真实的激动。
输给那个人,是有一些遗憾,不过,在全国大赛,我一定会打败你的,牧绅一。
有一种冲动,让藤真开始逆着光线奔跑,越跑越快,引来路人讶异的侧目。
在他的背后,响起一串清脆的铃声,一阵清凉的风从他身边拂过。
吱的摩擦声之后,是瓶子丁当碰撞的声音,一辆自行车在藤真斜前方停了下来,车上的人一脚落地,高兴的招呼,“藤真?”
是他?藤真赶紧停下脚步,很快又恢复了从容大方的意态,然而却掩不住微喘的呼吸和泛红的双颊。
“很巧啊,牧君。”藤真的声音如同滑下高高溪石的泉水,澄澈、清凉,却不平稳。
“嗯,正好在附近的超市买东西。”牧的笑容看起来很稳重,衬着他黑脸上的汗光和高高扬起的浓眉,更像是流溢着满满的振奋。
在他自行车前头的挂筐里,塞了一个大大的布袋子,上头是醒目的超市标志。
“买什么呢?”藤真随口问,心里立刻笑自己,藤真健司你被父母传染了吧,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牧的脸上露出略显尴尬、为难的表情,不过回答的倒也爽快,“下午球队打算庆祝一下,尾西队长让我去买点……啤酒!”
海南要庆祝么?对于翔阳和自己来说,可真不是什么好听的说法呀。
不过藤真头一扬,并没有丝毫不悦,而是调侃牧,“啤酒?牧君你成年了吗?你们海南全体都没有成年吧?”
“那个……尾西队长说,如果我去买的话,比较不容易被看出年龄……”
“哈哈,原来是这样,你们队长真是知人善任。”
一个神情促狭,一个态度尴尬,对视了一阵子,同时畅快的笑了起来。
“藤真,一直都还没有恭喜你们,终于打进全国大赛了。”
“作为第一名,向第二名说恭喜,不觉得很奇怪,很虚伪吗?”
“啊?不是这样的,我是真的觉得翔阳很强,藤真你也很强。”牧显得有些焦急了,“第一次和翔阳交手,我甚至觉得翔阳连第一轮,都很难通过。”
“再强也被你们打败了。”藤真心里窃笑,可真是个老实人呢。放大了脸上的笑容,骄傲而友好,“不过牧君,我从来不会在同样的对手手上,输第二次!”
牧的表情松弛,像是松了一口气,却不置可否的又扬起了眉毛。
“你回家还是会学校,如果顺路的话我送你?”
“咦,你的技术行吗?可是载了几十听的啤酒呢?”
“……”
“哈,那么就辛苦牧君了!”藤真把挎包甩到背后,跳上了自行车的后座,一手搭上了牧的肩膀。

34.“双璧”传奇的起点

当牧绅一拎着一大袋的啤酒,器宇轩昂的走进海南篮球馆的大门,立即有一个队友在他身后,紧张兮兮的把门给关上了。
“靠,你小子有出息,偷偷摸摸的事都做得这么气派!”队长尾西正笑骂,把一叠报纸摔到了牧的头上。
偷偷摸摸的事?莫非指的是自己绕道送了藤真回翔阳么?
此时,牧敏感的思路跟其他队友相比,显然是出了岔子。
我可不是偷偷摸摸的,我可是光明正大的载了藤真,直达了翔阳的校门口!牧外表含蓄的品尝着心中的欢喜,摘下了头上的报纸。
目光无意识的往报纸上瞟了一眼,只觉得一颗心脏几乎要毫无征兆的跳出喉咙口。
以极度霸道之势,扑进他视线的是一幅巨大的照片,照片上两个少年同时在篮下高高跃起,在他们高昂的头颅上方,是一个鲜艳的篮球。
持球射篮的那个,是藤真;而阻挡他的那个,是自己?
照片是经过处理的,照片中央的那两个少年,显得是那样的意气飞扬,不可一世。他们脚下,他们身后,所有的人都成为了背景。
旁边还醒目的配了一行文字:神奈川篮球新世代——“双璧”传奇的起点。
“现在晚报的效率还见鬼的好,这才几个小时的事?”尾西队长拖过地上装啤酒的袋子,悻悻的低骂:“双璧?真扯,第一名跟第二名,能相提并论吗?喂,过去两个人,到窗口把风!”
牧捧着报纸发呆,篮球馆内的所有人,都向他投来又是鄙夷,又是嫉妒的表情,只有他一人,听见了自己心里羞涩而畅快的笑声。
两听啤酒下肚,牧觉得头有点涨,有点疼,又有点儿飘飘荡荡的快意。他仰天躺在地板上,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个篮球,砸中了他的下巴,他嘻嘻的笑着,抱住了那个篮球,胸怀之间马上有了一种充实之感。
耳畔是各种放肆的嚣杂,有人在唱着歪歌,有人在胡言乱语,有人在互相推搡,还有人在用力跺地板;眼前人影不断闪动,跳跃,时远时近,清晰了又模糊的脸庞和身影,最终似乎都成了那个人变幻着的各种身姿,运球的、突破的、上篮的、远射的……
“藤真,来决一胜负吧……”牧惬意的翻了一个身,骄傲的把那个篮球压进了怀抱。

虽然,翔阳没有牧绅一那样可以顺利买到啤酒的“人才”,可自有他们庆祝的法子。
藤真刚回到学校,就接到大岛学长的电话,说是到樱木町的一家叫“箱根流水”的面馆集中。
于是翔阳高中篮球队集体庆祝的方式,就是吃各种各样的面么?
一看时间快到了,藤真无可奈何的掉头出了校门,心道真是白费了牧的好意和体力。
然而,远远的看见那家面馆的幡子,藤真就感到一股子热浪,都快要从那个小门里头炸出来了,尤其是高野永野那极具破坏力的二重叫嚣。
“打扰了。”藤真斯文的招呼声,完全被掩盖。
当他掀了帘子钻进面馆,就看见一个大叔把一箱啤酒重重的放在桌上,里头的瓶子叮叮当当的发出豪爽悦耳的碰撞声。一群翔阳的队员欢呼着围拢了过来。
“大家尽管敞开了吃,敞开了喝,今天村上大叔请客!”还没等藤真明白过来,那个大叔一转身又端了一个大盘子,砰的垛在桌上,盘子里是香气四溢的各式烧烤,“不要客气,不够的话,后头还有很多!”
“这位大叔是村上队长的爸爸。”花形透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藤真背后,笑的很有些不怀好意。
队长的爸爸?藤真的脑海里,立马涌现了许多欢快碰撞着的反义词:爽朗、小器;热情、阴气;亲切,刻薄……
看来父子两代,有点违和感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藤真心里幽幽的叹气。
正当藤真稍感安慰之际,那个豪气的大叔又很突然的跳到了他面前,拉起他的双手,用粗糙的掌心不住的搓着,“哈哈,这位就是藤真同学吧?听阿宽说你可球队的大功臣呢!”
阿宽?队长?大功臣?队长说自己?藤真难得笑的有点傻气,不太适应这样扑面而来的热情。
“我可要好好的感谢你!”村上大叔还在继续挥洒他的热情,“阿宽说过,只要球队能打进全国大赛,他大学毕业后就回来继承家业!多么不容易啊,我四十岁才生了阿宽一个儿子!”
家业?做面么?藤真打量着眼前穿着和式厨师服,扎着围裙的大叔,那张褶子里尽是笑意的老脸,仿佛变作队长阴气森森,吊眉斜眼的长脸。
藤真心中的安慰霎时变作了感动,跟队长比起来,自己的“家业”还算比较能接受的吧?
“呵,呵呵!”藤真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直想要开怀大笑的。
他的头顶头发飘动,身后一股热气吹过来,虽然没有听见花形的笑声,但藤真敢打赌,现在那家伙的脸上,一定也挂着非常欠揍的笑容。
果然,刚才在店堂里不见人影的村上队长,变戏法似的跳到跟前,藤真滑溜的脖子一缩,队长的长臂就揪住了花形的衣襟,恶狠狠的狞笑,“嘿嘿,过来喝酒吧。”
藤真决定要感激一下花形,这场庆功宴上,队长几乎就跟他卯上了,而剩下的其他人,基本不太敢勉强自己喝酒。
所以当藤真装了一肚子烤肉,面前的啤酒还剩下一半的时候,花形已经钻到桌子底下去啃桌脚了。
藤真托着下巴,看着眼前醉的、醒的、半醉半醒的队友们,摆弄着从地上捡起的花形的眼镜,慢悠悠的让啤酒一口一口的滑下喉咙,喃喃的自言自语,“牧绅一,大阪见……”
咦?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个黑大个?看来自己是太想赢了,要么,就是也有点儿醉了……

当暑假还剩下半个月的时候,来自全国各地的六十四支高中篮球队,齐聚在大阪,一年一度的全国大赛就要开打了。
所有的参赛球员,都被安排在离比赛场馆很近的地方集中住宿。
“队长,队长!”长谷川兴冲冲撞进门来,“楼下赛程表贴,贴出来了!”
藤真笑了笑,眼光并没有离开地板上的推演图,这样的氛围他已经很习惯了,可是对于长谷川他们,还是充满了新鲜和激动的感觉吧。
果然,村上队长两眼一瞪,“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赛程表不是早知道了吗?”
被队长劈头喝叱,长谷川高大的身体马上缩了缩,结结巴巴的回答:“我是说,会不会有,有什么变化,跟先前公布的不,不一样?”
“笨蛋,怎么可能,这可是全国大赛!”村上队长的口气显得充满霸气,胸有成竹,却冷不防的一指藤真,“去,你到楼下看看,有变动没有。”
“是。”藤真无可奈何的站了起来。
再怎么装老练,连同队长在内,还都是全国大赛的菜鸟。藤真揣着一肚子好笑,施施然朝楼下走去,却在楼梯口,碰到了一个人。
“藤真君!”对方抢先打招呼。
“牧君?”
“你们翔阳也住这栋楼?”牧兴奋的指了指楼上,“我们住三楼,你们呢?”
“五楼。”
“你这是去哪儿呢?”
“奉队长的命令,去核对一下赛程表。”藤真实则觉得很没有这个必要,反正翔阳是第一次参加全国大赛,对手是哪支强队,并没有什么区别。
“哈,我也是,一起吧?”
“哦?”藤真感到有些讶异,海南是全国大赛的常客,对待比赛的态度还如此审慎,连这样的细节也不放过?这也是常胜劲旅的秘诀之一么?
当牧和藤真走到楼下的空地,贴着赛程表的看板前,已经围拢了一大群穿着各式校服的少年。
寿寿他姐,牧君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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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梁子什么的,一年前就结下了

藤真只觉得眼前尽是层层叠叠的脊背,和黑压压一片发型各异的后脑勺,自己努力踮起了脚跟,仰起了下巴,还是只能望见看板的一个白色小角落。
而且挡在自己身前的,几乎都是人高马大的壮实少年。
藤真左右挪动了一阵,还是看不见对阵表,瞟了一眼身边的牧绅一,他正伸长脖子,嘴里念念有词,不禁微感沮丧,看来体格上的差距,终究是没法无视掉的。
悻悻的给了牧一句,“你慢慢看吧,我先走了。”藤真转身就要挤出人群。
感觉胳膊一紧,藤真停住了脚步,听见牧在他头顶说:“等一下,你们翔阳分在C区,首战是对阵山形县的岩井高中……”
牧看着藤真,嘴唇动了一下,又闭上,似乎还有话没说完,又犹豫着要不要说。
“还有呢?”
“从教练给的资料看,岩井高中,是去年的十六强……”
牧一说完,就赶紧把视线转回看板方向。他不想让藤真误会自己小瞧了翔阳的实力,可是又觉得,有必要提醒藤真,对阵形式的不容乐观。
全国大赛的首战就遇到强队,不得不说翔阳是在是欠了点运气。
“哦,只是十六强而已么。”藤真的口气淡淡的,却有一个上扬的尾音。
哎,只是?难道藤真不知道,全国十六强是一个什么概念么?牧讶异的转头。
藤真也在看他,见牧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头一歪,态度似是很轻轻松,笑问:“怎么了?”
“没……什么。”牧暗地里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多谢了,我还是回去让队长派花形来看吧。”藤真的笑容里,带了点自嘲。
不等牧回答,后方就传来一个嗓门粗大的叫嚷,“闪开,闪开,都让个道!”
接着人群就有了骚动,大家开始挪动、推挤,藤真只觉得背上被一股大力猛的一冲,登时向前方扑跌出去。
“当心!”牧惊呼,手臂一伸,很及时的把藤真拦胸圈住,拉了回来。
藤真顺势抓住牧的衣袖,站稳了脚跟,样子有几分狼狈。
“怎么走路的?”牧回头怒目而视。
在他和藤真身后,大家已经向两边腾出了一小片空地,三个少年大大咧咧的站在那里。
“看完了就走,还挡在这里做什么?”一个阔脸粗眉的黑壮少年龇着板牙,粗声粗气的顶撞,“没实力,就是把对阵表看破了也没用!”
“板仓,你有眼力,一看就是个没本事的。”接话茬的是另一个少年,脑后扎了一把半长卷发,同样面目凶悍,却挂着轻佻的嬉笑,“来打比赛,还带着女朋友一起,哈哈哈。”
女朋友?牧一愣,不明白对方的意思。紧接着胸前被推了一把,藤真肩膀一甩,摆脱了他的怀抱。
牧这才反应过来,这好一阵子,自己一直是保持着圈住藤真的肩膀,把他护在怀中的姿势!
脸皮微微发热,不敢再正眼看藤真,牧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虚和激动,
“岸本,不要胡说,他应该是个男的。”
说话的少年,比他的同伴略矮,稍瘦,五官也显得俊秀,只是眉宇间,像是笼着一层阴沉置气,正微翻着眼皮扫视藤真,“应该”二字似是有意的,说的特别重。
他说完这句话,越过两个同伴,旁若无人的从藤真身边擦肩而过。
“南,你看仔细了吗?穿着衣服可不好说。”板仓和岸本跟着发出了一串放肆的怪笑,连周围的人都开始窃窃而笑。
“你站住!”藤真突然大踏步的上前,在那叫“南”的少年背后,沉声喝住了他。
那少年慢悠悠的转过身来,仍旧淡淡的不动声色,声音也有些懒洋洋的,“有事?”
“你是哪个学校的?”藤真的声音却有了些许锐利。
南的眼底仿佛跳起两点惊讶,沉默了几秒,唇角一勾,掩不住笑容里的讥讽和不屑, “丰玉,怎么,想决斗吗?”
“哈哈,看你这副样子,没遇到我们就被淘汰了吧!”岸本和板仓又笑的前俯后仰。
南不再理会藤真,两手往裤兜一插,径直朝看板走去。
“丰玉是吗?好,我们记住了。”突然一个浑厚响亮的声音,打断了岸本和板仓猖狂的笑声。
这下连藤真都感到意外了,不知什么时候,牧又站在了他身后,高耸的眉骨下方,一双深邃的眼睛傲岸的望着那三个少年。
他说的是……我们?藤真的心头不觉一热,同时忍不住叹息,唉,到底还是要高点,黑点,成熟点,才显得气派啊。
“混蛋,你想怎样啊!”牧的态度,让岸本和板仓又叫嚣了起来,然而也只是瞪着渊渟岳峙的牧,蠢蠢欲动,毕竟不敢真的冲上去。
“算了,别惹事。”看板前的南眉头一皱,头也不回,便喝住了同伴。
两个人悻悻的走到他身边,突然又大声叫嚷起来,“怎么回事,博多商大附属?!”
“什么意思?”藤真问牧。
“嘿嘿,好像是去年的八强之一……”牧咧开嘴笑了,雪白的牙齿闪亮,一下子威仪退散,气场全失,显然是很乐。
真是有趣的很,这个家伙也会幸灾乐祸么?藤真忍笑,抿了一下嘴唇,又放开,一抹灿烂的红润在他的唇间乍现,轻轻的吐出了一句话,“丰玉在那个区?”
“B区,怎么了?”
“没什么,好像有点遗憾啊……”藤真悠悠的叹了口气。

牧和藤真并肩上楼,从上方迎面走来一个少年,一看见二人,脸上就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蹭蹭蹭的就快步小跑下阶梯,向着他们张开了双臂。
“诸星?”虽然一早知道爱和学院也打进了全国大赛,但是看见诸星大,牧还是很高兴,也快步迎向了上去。
谁知两个人眼看要碰在一处的时候,诸星脚下并没停,而是直接就擦着牧的肩膀,还把他顶开了一小步,保持着那热烈的笑容和姿势,继续往下冲。
很快的,牧就听见了诸星热情四溢的招呼声,“啊哈,藤真健司,真的是你!”
牧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僵硬的扭转脖子,在他身后,诸星已经紧紧的抓住藤真的双手,一个劲儿的摇晃,“听说你们翔阳也打进了全国大赛,真是太好了!上次热身赛我们没机会交手,这一回我一定要报仇,你们翔阳一定要坚持住,不要早早被淘汰啊!”
藤真觉得双手被捏得生疼,人都有点被晃晕了,不觉啼笑皆非,“呵呵,那么久的事了,你还在意么?”
“那是当然!”诸星的笑脸倏的敛起,立即换了一副严肃、骄傲的神气,“这么说吧,我诸星大从未输得那么没道理过,反正如果不正儿八经的赢你一次,我一辈子都不甘心!”
一辈子?怎没见诸星跟自己这么计较过?比藤真更晕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近在一米之外,却感觉眼前情形完全超越了自己理解范围的牧绅一。

36.日有……夜有……

在昏暗的光线中,一个黑魆魆的人影在藤真眼前晃动,突然发出一声惊叫。
藤真眼皮一翻,在黑暗中给了永野一个“无聊”的表情,“干什么?”
永野指着藤真,结结巴巴的回答:“藤真,你为什么还不睡?为什么还把睁着眼睛,这么大,这么亮,好吓人啊!”
藤真哼了一声,“你不也是三更半夜活动?”
“我我我是起来上厕所!”
“那你上厕所好了,有什么好叫嚷的。”藤真翻了一个身,把脊背朝向了永野。
永野发呆,明明是他吓到自己的,为什么被抢白的无话可说的,还是自己?过了一会,还是想不明白,便摸索着去了厕所。
藤真刚刚做了一场美好而古怪的梦。
在梦里,他在食堂消灭掉一盆红烧肉后,回到宿舍。像花形那样,结实的把脑袋撞上了门楣,咚的一声,很响很神气。
发觉自己的身高一下子窜高了好多。
接着听见宿舍里头有人叫,“嗨,健司!”牧神一正背着双手,笑眯眯的看着他。
走到牧面前,藤真发现自己竟然和他一般高了,不,还要更高!
正在高兴间,额头突然好生疼痛,就这样给疼痛醒了。
醒了的藤真感到一阵强烈的失望,并且瞪着眼睛纳闷,牧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宿舍?
同样想不明白,藤真干脆闭上了眼睛。
永野又窸窸窣窣的摸回来了,经过他的时候,还试探的唤了一声藤真,后者脖子一缩,钻进了毯子。

“阿牧,你能不能别再翻了,再翻,床板就要塌了!”当牧绅一翻过今夜第N次身的时候,武藤终于忍不住出声抗议,并且也使气的重重翻了一个身,身下床板危险的颤抖着。
睡不着,还是睡不着!从来都是上床闭眼六十秒不入睡就算失眠的牧,伸开四肢,瞪着其实根本看不到什么的天花板,又觉得这个姿势很空虚,便拖过薄毯揣进怀里,一个翻身又变成侧卧。
武藤痛苦的呻吟着,“阿牧,是你是不是认床?我拜托你,明天就要打比赛了。”
牧也想痛苦的呻吟,可是他硬生生的忍下了,因为理由太过难堪,让他在直面窗户灌进来的凉风,还能感到自己的黑脸一阵一阵的发烫。
抱着这团柔软的,还散发着清洗剂和阳光香味的毯子,就好像,好像,下午在人群中,抱着藤真的感觉!
那气息、那温度、那触感……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牧恐慌的松手推开毯子,再翻身,变成仰卧;可是,怀抱一下子空了、凉了,空虚的感觉立时涌上心头,牧又拖过了毯子……
武藤“扑腾”坐了起来,拉扯着心爱的卷发哀求,“牧同学,我求求你,下一回出门,请务必带一个安慰品!”
翌日,隔着两个楼层的两个人,各自顶了两个黑眼圈出现在队友面前。
牧还好,脸黑,不大看得出来。而藤真则必须忍受着各种疼惜的、猜疑的、嘲笑的眼光,惶惶的吃完早餐,跟在队伍的后头,走进了上演第一轮淘汰赛的体育馆。

一年一度的IH大赛在大阪体育馆开打了,来自全国的59支高中篮球队,将被分为四组进行淘汰赛,然后决出四强捉对厮杀,最终的胜者就是全国总冠军。
藤真小学的时候,他所在的校击剑队,就得到过全国总冠军;初中的时候,他率领的校棒球队,也是全国总冠军。
所以对于藤真来说,全国大赛和全国总冠军,都不是什么稀罕物。
可是对于翔阳而言,感受就完全不一样了。大家完全被这不同于县大赛的热烈气氛感染了,兴奋的到处张望,议论不休。
就连故作淡定稳重状的村上队长,这一路走来,眉毛都掀个不停,一会一会的,就把掌心在裤管上使劲的擦,显然是激动的见汗了。
海南被分在A区,而翔阳是C区,赛程第一天上午海南就有比赛,而首战的对手,是来自京都的洛安高中篮球队,一支全国大赛的常客,而最好成绩也从未突破十六强的队伍。
好不容易安排一群下山猴子似的队员在看台上坐好,村上队长咬牙切齿的下令:“都给我消停点,别一惊一乍的活像群菜鸟,丢脸死了!”
藤真在心里应了一句“我们本来就是菜鸟”,然而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安静的托着下巴,望着球场对面的休息区。
有几名海南球员特别围拢在高头教练身边,听他面授机宜,其中就有那个熟悉的黑壮背影。
藤真把手掌伸到自己眼前,手心手背的翻了一下,手腕骨骼有致,掌缘线条流畅,手指笔直修长,不能不说不漂亮,可惜怎么看,似乎都少了点力度感。
忽然又想起了昨夜的那个怪梦,要赢过那个黑大个,希望不是没有;可是,想在他头顶上灌篮、扇火锅……藤真悄没声息的叹了口气。
场地中央突然发出一个惊天动地的吼叫,紧跟着看台四方也轰然呼应,把藤真从微微飘远的思绪中拽了回来,就听村上队长尽是挖苦的声音隔了几个座位飘过来,“装模作样……”
赛前鼓劲加示威完毕的海南的队员上场了,果然,即使在全国大赛这样的场合,那家伙也还是首发。
当然,自己也必定首发无疑,然而……藤真的眼角瞟向一眼可以望到头的队友,唉,这首发的含金量毕竟还是不同的。
等着吧,到我当队长的那一天,翔阳一定会跟海南一样强,不,更强!
藤真在心里用力的默念,可是念头方落,他自己也感到意外,咦,居然有了这样的野心,并且想得如此长远了么?
藤真觉得有些好笑,暗自抽了抽嘴角。
牧接过队友抛过来的球,敏捷的运到中场,干脆利落的命中了一个中距离跳投。
球落地的瞬间,藤真看见牧转过头来,目光似乎望向自己,于是藤真点了点头,算是致意。
与此同时,洛安场地那边,一名球员来了个力道十足的大灌篮,引起了全场的轰动叫好。
踏上这片火热战斗场的少年们,都喜欢在热身的时候,就用各种方式来展示自己,炫耀实力,而这个家伙,还真是很实在呢。
他就那样随意的站在那里,随意的运球、传球、射篮,毫无花巧,毫无卖弄,却仿佛自有一圈朴素而耀眼的光华。
藤真嘴角又向上扬起了一个更高的弧度。
“哎,劳驾,让让,让让啦。”一叠儿的吆喝声中,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了藤真的跟前,正弯下腰,同坐在他身边的翔阳队员说话,“嘻嘻,兄弟,我跟你换个座行吗?”
“哎?你,你不是,不是那个——”队友登时爆出一脸惊诧,指着那人吃吃的问:“爱,爱和的——”
“诸星大,哈哈!”顶着蓬松的菜花头的少年,笑容可掬的自报家门,“我想和藤真同学,呃,交换一下看比赛的感想,坐在一起方便点儿,拜托拜托嘛!”
这边翔阳队员被诸星突如其来的热情,感染的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回答,那边村长队长冷冷的声音又飘了过来,“三木,让给他。”
于是乎,藤真只好看着舒坦的一屁股在自己身边坐下,然后横过胳膊,亲热的勾住了自己的脖子,笑嘻嘻的说:“听说藤真君的眼力和分析能力,都是一流的,可要无私的指点我呀!”
寿寿他姐,牧君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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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有诸星这样的朋友,真是不幸

接下来藤真才明白,“无私指点”的不是自己,而是诸星。
自从比赛开始,他就喋喋不休的分析牧绅一的每一个传球、截球、突破、射篮。
特别是每当牧有一次出色的表现,他就连比带划,貌似不屑的打击他,“看起来很完美是吗?其实……如果换成是我……嘿嘿,和阿牧做对手快十年啦,他的软肋我全都知道!”
然后从篮球开始,越扯越远,连他七岁尿床,十岁失恋,十二岁被同学叫叔叔,牧绅一成长史的糗事,全给兜个底朝天了。
虽然藤真听了肚子一阵一阵的暗疼,可是却不得不承认,诸星对牧的球风、球路、球技分析,确实鞭辟入里,头头是道,很多地方连自己都未曾注意,或未曾发现。
“你看,这是一个灌篮的好机会吧?”诸星指着再一次突入对方篮下的牧,得意的摇头晃脑,“不过阿牧一定不会,他是个讲求效率的家伙,绝对不会浪费力气买叫好。这点倒真不错,不过也让他损失很多女粉丝呢。”
可惜,诸星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场中一个轰然巨响,牧已以雷霆万钧之势,把篮球大力扣进了篮筐,篮下两名阻拦他的洛安球员,一下子被轰开了好几米。
看台四方立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诸星目瞪口呆的自言自语,“哎哟,发,发什么疯呢……”
紧接着,他便看见牧绅一威猛的叉着腰,眼光恶狠狠的朝他这边瞪了过来。
真是受够了,诸星那混蛋,从一开场,就贴在藤真身上,手舞足蹈的唠叨个没完,他到底是来看比赛的,还是来聊大天的?
当然,这不关自己的事,然而,就是没来由的觉得生气,很生气!
于是以牧绅一为轴心,方圆半米以外的洛安球员全都倒了霉。
就连在大比分领先的情形下,悠闲的坐在替补席的队长尾西骏,都不禁连连皱眉、摇头,问身边的高头教练,“教练,我说牧是不是兴奋过头了?活像个一碰就炸的炮仗。这才是第一场比赛,可别把体力都透支光了。”
“哦哦,尾西同学不用担心,牧同学的状态很好,很好。”高头教练高兴的摇着白纸扇,像牧同学这样体力、魄力、爆发力和球技,都无可挑剔的球员,他真是越瞅越喜欢。
就是……就是好像爆发的过度了点?不过也没什么,全国大赛嘛,少年人嘛。
“藤真。”坐在藤真另一侧的花形,扯了扯藤真的袖子,转头问:“你是不是先前和牧绅一研究过什么战术?”
“什么?”藤真不明所以,但看着花形镜片讳莫如深的闪着光,习惯性的心头警钟长鸣。
“藤真君经常跟阿牧在一起研究篮球?”
“当然。”花形严肃的点头,“为此,我们队长还专门给他们提供……方便。”
“哎?你们不是对手么?”诸星的兴趣一下子被撩拨起来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牧同学就对两个地方注意最多。”花形托了托眼镜,伸出一个手指,往前一戳,“一个是对方篮下,一个是——这里!”
他的手指突然变了一个方向,指尖一厘米以外,是藤真的鼻子。
藤真低眉盯着那个长着厚茧的指头,三秒钟之后,漠然的拨开它,淡淡的说:“花形,我觉得你应该换眼镜了。”
“他那是看我不自在呐。”诸星一脸得意的笑开了,“阿牧是担心表现糟糕被我看见,这家伙从小就跟我铆劲,可惜还是输多赢少,哈哈!”
是吗?藤真心里默念,悠然的飘过一丝窃笑和窃喜,随即自己又觉得很莫名其妙。
海南高中的首战,几乎是兵不血刃的就取得了胜利,以12分的优势,把去年十六强之一的洛安高中打发回家。
而整场比赛下来,最抢眼的莫过于海南高中的9号牧绅一了。这个司职控球后卫的一年级新生,几乎在每个位置都有出色表现,砍下了24分的全场最高分,另外助攻、拦截和篮板的数据也相当可观。
“你算是出了风头了,不过,我也不会输给你……”比赛终了,藤真从看台上站来起来,嘴唇微动,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藤真君,你说啥?”看着眼前秀美无匹的脸上,因为泛起了一抹傲然的笑容,而更显得光华四溢,诸星有了几秒钟的发愣。
“呵呵,我是说,晚上的比赛,我们翔阳也要赢!”
“啊,正好我们爱和首轮轮空,晚上我一定去看比赛!好好研究一下翔阳,还有——你!”
“这个……不用了,诸星君还是……好好备战吧……”藤真又被诸星过度的热情,烙的头皮发麻,太阳穴不停的抽搐。

赛后诸星留下来和牧说话,藤真瞅准这个空隙,赶紧跟着翔阳的大部队撤出了球馆。
钻出球馆的大门,藤真朝天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觉得一下子畅快多了。
可是,耳根还没清静一会,马上又另有一阵嚣杂的咒骂声,从很近的地方传过来。
“啐!可恶,输的真是有够冤枉!”
咦,这个声音还有些熟悉?藤真循声看去,那个正在哇啦哇啦叫嚷的,不就是昨天遇到的丰玉球员板仓?
走在他身边的,正是那个叫岸本的,粗犷的脸上尽是怒容,“如果不是被那些笨蛋,在场上浪费了太多时间,我们也不会输!”
“岸本实理,你说谁是笨蛋!”“混蛋,你这是对待学长的态度吗?”
岸本身后的几名球员,一下子咆哮起来。他们的表情,不是忿怒,就是沮丧,而队伍的最后,走着一个枯瘦的老头,默默陪在他身边的少年,藤真记得他好像是叫做南。
而此刻的南,低垂着脑袋,汗湿的头发凌乱的贴在他的额头,松垮着肩膀,看上去也是相当颓败。
“难道不是吗?要是果你们早点下场,我们还有追分的机会!”
“岸本说的对,全场得分最多的,不是就南?可是他只打了20分钟!”
“北野老师,如果你再袒护这几个没规矩的野小子,我们可要向校方投诉了!”
见队员们超的不开开交,枯瘦老头只好干笑几声,一手搭着南的肩膀,一手拉着一名高年级球员的胳膊,“大家不要这样丧气,你们都很优秀。打篮球么,尽力了,开心了,是最要紧的,明年我们还可以来。”
对了,藤真想起对阵表,今天上午同时举行的几场比赛中,就有B区的丰玉对博多商大附属。瞧这个情形,这群家伙是吃了一个打败仗,正在互相抱怨呢。
那个老头应该是他们的教练吧?看起来,真不像是一个……强队教练的模样。而且他的话,藤真也不赞同,打篮球自然是要拼命争胜,光图个高兴怎么成?
村上队长音量不大,却足够尖刻的话语,又穿透了现场的一派聒噪,“真是一堆烂泥!”
藤真心里咯噔一跳,暗抽凉气,“要糟!”
果然,丰玉那边一下子安静下来,几秒钟之后,有像炸开了锅似的,群起而咆哮,几双怒气腾腾的眼睛全都看向了翔阳这边。
“是谁说我们是烂泥的?!”
“混蛋,那个不知死活的,站出来!”
藤真无声的仰天长叹,队长啊,就算是实话,也不是随时随地都可以说的,这下要怎么收场?

38.你们以为是什么?!

藤真给了村上队长一个温柔无奈的眼神,暗示他别再吭声,混过去就算了。
丰玉这帮人首战败北,马上就要卷铺盖回家了。这关口要是把事态闹大,弄得翔阳连全国大赛处子秀都还没有上演,就做了丰玉的陪葬,大大不值当。
村上领会了藤真的意思,鼻孔里重重的喷了两股气,别过头去,果然不再言语。
然而丰玉的人似乎也想到了这一茬,而且输球后憋的一肚子火气,正愁没地方出通,岂肯这样善罢甘休?
果然,翔阳一众刚想拔腿走人,几名丰玉球员便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那个叫板仓的立马认出了藤真,堵在他跟前怪叫:“是你?昨天的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
藤真原本想不动声色的绕出包围圈,可是板仓的话,却不啻在他脑袋里,扔下了一个颗大炸弹,登时把所有的冷静、淡定、风度、大局等等,都给炸飞了一大半。
他刹住了脚步,缓缓的转过身子,抬高下巴,仰视着迎上了板仓充满挑衅的眼睛。
这么漂亮的眼睛,为什么会射出这么冷,这么锐利的眼光,活像一柱一柱倒挂的冰棱子。
板仓不禁后退了一步,有些色厉内荏,“你,你是不是想打架?”
岸本见板仓露怯,揪住他背心的衣服,往前一推,自己也站在了他身边,两个人并肩把藤真堵了个结实。
两声干咳之后,一旁传来了苍老的声音,“岸本,板仓,都回来,不要惹事。”
声音不大,也不算威严,可是那几个揎拳捋袖,嚣张跋扈的少年,似乎一下子消了大半的气焰。
岸本冷哼了一声,忿忿不甘的瞪了藤真一眼,然后按着板仓的肩膀,乖乖的回到了那老头身边,依稀还听他说了句“对不起,老师。”
赫?真是有魄力啊,竟然一句话就把他们全给镇住了?
藤真感叹着,回头望向身后,同样是个不起眼的干瘪老头,自己的“教练”此刻正背着双手,满脸惬意,一副迎着夕阳,在公园小路上散步的模样。仿佛对于刚才一触即发的局面,没有丝毫的觉悟。
而那个魄力老头走了过来,带着邻家欧吉桑的慈祥笑容,从藤真开始,目光挨个的从翔阳队员们的脸上扫过,最后又回到藤真,问:“真是不好意思,这群孩子输了球,心情不好呢,别在意。对了,你们是哪个学校的?”
村上踏上前一步,一胳膊把藤真拨拉到身后,摆出“我是队长”的昂然表情,非常官方的正色回答:“翔阳高中!”
“翔阳?”北野微侧了脑袋,半眯着老眼,像是在努力的想,最终在村上的脸眼看拉长之际,豁然开朗的连连点头,“想起来了,你们是神奈川的。呵呵,我有个老朋友,也在神奈川呢,算起来,也有个五六年没见啦,不知道他还在不在湘北……”
见北野的絮叨大有泛滥之势,村上赶紧打断了他,“如果您没有别的指教,我们想先走了,晚上还有比赛。”
“哦哦,祝好运,孩子们。”北野举起手,在脸边挥了挥。
这一声“孩子们”,听在翔阳队员的耳朵里,都觉得暖暖的很受用。连藤真脸上也冰雪消融,嘴唇不知不觉的向上弯起了一个弧度。
然而,他刚想向北野说再见,却从他身后,射过来两道冷冰冰,充满敌意的目光,霎时如阴云遮蔽了阳光,阴风吹乱了静水,正是那个叫南的少年。
藤真心头的不快之感刚刚生起,南就紧跟着北野走开了。
村上队长也在吆喝“走了”,藤真耸了耸肩膀,算了,这种置气无聊的事,根本不值得费神。
而且以他的教养,是从来不屑打落水狗的。在全国大赛的征途上,丰玉已经败亡了,而翔阳还有大好前景呢。

不过,晚上的比赛却证明了,翔阳的前景大好不大好还两说,然而一定不算太顺利。
中场休息的时候,翔阳已经落后岩井高中4分,这就是全国十六强的实力么?
强烈疲劳和意外,让藤真赛前志在必得的嚣腾气焰,变作三分冷静,三分挫折和三分焦灼,外加一分的……走神。
喉咙干渴疼痛,连呼吸进去的冷空气,都像是一把刀子,在几乎要爆裂的气管壁上刮擦。藤真大口大口的灌着饮料,同时悄然往看台上张望。
诸星大并没有来看比赛,看来他一定程度上,其实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家伙吧?
这样想着,藤真对诸星那夸张的热情,还有对打败自己的执着程度,倒是稍稍感到释怀了。
然而……
藤真的心念一头,坐在他身旁的花形,便悠悠的飘过来一句,“不用再找了,牧绅一没有来,我听说海南今天晚上强化训练。”
冷不防被说中心思,藤真手中的饮料瓶咔的一响,半开玩笑半带威胁的声音,也变得有点不自然,“你怎么知道我找牧绅一?你怎么知道海南晚上强化训练?”
“前者我的观察,后者我的情报。”在藤真的气压之下,难为花形一边喝水,一边还能把话说的挺顺畅。
这又让藤真发现了一个恼火的事实,这个家伙的体力要比自己好,好很多!
羞恼和嫉妒让藤真暗自咬牙,花形透,你最好别让我当上队长,否则,哼哼!
就这样,海南、翔阳的未来队长,在一年级的时候,就已经跟他们的八卦帝和观察帝搭档,结下梁子了。
当最终一球险胜的翔阳队员,怀着凛然、侥幸和感激的心情,拖着垮掉一半的身体和虚浮不稳的脚步走出体育馆时,一个人蹬着连地皮都会打抖的有力脚步,风也似的刮到了翔阳队的面前。
牧绅一的黑脸呈现出微微的酱红色,半湿的头发有几绺倒在了额前,肩膀和胸膛起伏的幅度有些大,整个人往四周散发着热气腾腾的汗味。
“啊,比赛已经结束了么?”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问走在队伍最前头的村上队长。
“嗯,侥幸胜出。”村上随口答了一句,便懒散的从牧身边走过。身后的队员们也很识趣的尾随着队长,鱼贯走人,间或几人偷偷翻起一道两道鬼鬼祟祟、颇有意味的眼神。
藤真却不得不站住了脚步,队长和队友们的态度,分明就清清楚楚的写着:我们知道,他是来找你的。
哼,我没通敌,我怕什么?藤真心里为自己辩解,可很快又觉得,这个辩解实在是充满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于是内里发虚,表面坦然的仰头对牧说:“抱歉,上午撤的早,还没有祝贺你们海南首战告捷。”
“我也很抱歉,本来想来看你比赛的,可是刚才高头教练又加了训练。”牧的口气歉意而诚意,“能战胜岩井高中,翔阳真是很了不起!”
听得到牧说话间的呼吸声,还有些急促,看来是一路紧跑来的呢。
而且他说的是“你”,不是“你们”,藤真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字眼,藤真的心头生出一股带着豪气的感激,同时……还有一种……不太说得出来的感受,有一点模糊,有一点畅快,还有一点,莫名的躲闪?
远远的,花形捅了捅永野,“你过去,把藤真的东西先带回去吧。”
“为什么,藤真不跟我们一起走吗?”永野不解,露出憨憨的困惑表情。
“大概是吧。”花形托了托眼镜,像读哲理诗似的,低沉而悠扬的说了一句:“男校么,发生点什么,都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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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姑且算是,约会吧……

“哥哥,哥哥,帮帮我好吗?我想要那个御守。”一个童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藤真回头,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其中年纪略小的那个女孩,穿着粉红色的小和服,结着可爱的蝴蝶结,正仰起头,满脸希冀的拉着牧的衣角摇晃。
哈,好眼神,居然看得出他是“哥哥”,藤真忍不住暗里赞成了一个。
果然,牧咧开嘴笑了,爽快的答应了句“好”,便抱起了那个女孩,让她坐在自己肩头,去摘树上挂着的御守。
小女孩落地后一声欢呼,把御守的穗子在男孩面前摇晃着炫耀,然后把手里的人偶摇铃塞给牧,甜甜的道了声“谢谢哥哥”,接着就拉着男孩子的走,跑开了。
人高马大,少年老成的牧绅一,手里拿了一个小巧玲珑的人偶摇铃,而且他居然还颇有兴致的拨了一下那串铃铛。
藤真忍俊不禁,“噗”的笑出声来,觉悟过来的牧,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抬手把摇铃插进了树枝间。
“看不出来,你倒挺有小孩缘的。”藤真打趣。
“呵呵,我爸爸是一名儿科医生,从小我就习惯了诊所里头都是小孩。”
藤真讶然的扭头看牧,棱角分明的侧脸,英气勃勃的五官,和脑子里浮现的一群小孩围着他转悠的场面一对照,真是太……违和,太……幽默了!
尽管藤真拼命的忍,还是撑不住,无比畅快的大笑出声,边笑边断断续续的问:“那,那你妈妈呢?护士吗?”
牧一本正经的回答:“不,她是高级营养师。”
营养师?怪不得,他那身板,那肌肉,那力量,想象着牧从小被他妈妈科学配方喂养,藤真终于彻底崩溃了,笑到岔了气,不停的咳嗽。
现在他终于知道,眼前这个外表严肃、稳重、老成的家伙,其实有着非凡的幽默能力和深藏不露的口才。
就比如刚才……藤真到现在都还没有想明白,自己怎么会在一场激战之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跟着牧来凑这大阪天神祭的热闹。
“那个……这两天正好是大阪的天神祭,晚上有花火大会……”
“……”
“当然,刚刚打完比赛,如果觉得体力不支,就算了……”
“谁说的,我体力充沛得很!”
于是,无限佩服花形预知能力的永野,拧着藤真的挎包回了合宿点。
藤真则跟在兴致勃勃的牧身边,一个又一个的摊点,一堆又一堆的人群的逛过去。
一开始,多少有点不自在,不过到底是少年心性,置身于一派欢腾热闹之中,加之牧情绪的感染,藤真很快也被勾起了兴趣。
本来嘛,自己和这黑大个纵然没有多深的交情,但总也算得上是朋友,赛后一起放松一下,逛个花火大会什么的,也没什么稀奇。
藤真找足了理由,心底立时坦然,开始和牧一路指指画画,有说有笑起来。

“什么?让我们不要玩了?输不起你摆什么摊?”不远处的人堆里,传出一串粗野火爆的吼叫。
竟然有这么巧?同时认出那声音的藤真和牧面面相觑,都流露出诧异的表情。
不过紧接着,新奇好事的神气,又在四只眼睛里跳宕。
于是相视一笑,两人心领神会的一起挤进了人堆。
这是一个投盆摊子,牧仗着身高,一眼就瞥见了架子上支着的游戏规则,一百日元五个沙包,全部投进十米外的小盆,就可以得一个奖品。
揪着摊主衣领恶声恶气的,正是丰玉的岸本,在他的脚边,撒落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奖品,八成就是他的战利品。
又对视了一眼,藤真和牧都立刻了然,心里好一阵的不齿。
一个参加全国大赛的篮球手,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还不是百发百中么?竟然来这里抢劫奖品,还欺负摊主大叔,真是丢脸死了!
看见牧的浓眉耸起,双手也握紧了拳头,藤真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袖。
顺着藤真的颜色,牧又看见了两个人:一脸幸灾乐祸的板仓,以及冷眉冷眼的南。
很显然,两个人都没有上前阻止岸本的意思。想来全国大赛的首战铩羽,让他们都憋了一肚子气,这当口正好找了个出通的机会了。
藤真和牧心中的鄙视,立马膨胀了好几倍。然而同时,一股顽皮、好事和仗义之意,又在二人胸口蠢蠢欲动。
“牧君,来比试一下吧?看看我们谁的准头好?”藤真把三个一百元的硬币高高抛起,又接住,哗啦哗啦的摆弄着。
果然,顺利的吸引了大片眼光,包括丰玉的那三个人。
牧摇头,并且很配合的拉高了音量,“藤真君有兴趣的话,到赛场上比试吧,这种小孩子的把戏,我没有兴趣。”
两个人虽然一问一答,眼光却是在岸本身上转悠,围观的人多半也都看出了他们的用意。再加上一黑一白的两张脸蛋,一个清亮一个浑厚的两副嗓门,真是相映成趣。
人堆中立刻发出了高高低低的哄笑。
板仓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南烈也阴沉的眯起了双眼,岸本松开摊主,冲到藤真和牧的跟前,
瞪着眼咆哮:“你们两个混蛋说什么?”
藤真和牧像是面对着一团空气,完全无视岸本,继续一唱一和的说笑。
“可是,我觉得这个要比投篮更难呢。”
“是吗?怪不得有人对这个盆子的兴趣,好像比篮筐还更大。”
岸本终于怒不可遏,扬起硕大的拳头,照准了藤真那优雅又可恨的笑脸,恶狠狠的挥了出去。
“岸本,住手!”出声阻止的,是南。
牧也没有想到岸本一言不合就立刻动手,惊呼了一声“当心”,连忙揽住藤真的腰,用力拉向自己身后,同时头一偏,避过岸本的拳锋,抓住了他的手腕。
令牧更加意外的是,藤真不仅没有躲到自己身后,反而滑溜的身体一矮,钻到岸本的胳膊下,也挥出了一拳,“扑”的一记闷响,正中岸本的肚皮,后者顿时站立不稳,一连向后打了好几个趔趄,直到被南迎上来的身躯顶住。
“藤真,你,你——”牧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藤真,这个素来温文尔雅,从容冷静的少年,居然在自己眼前,出、手、打、人?!
藤真也在看着自己的拳头,似乎也是难以置信,好几秒钟之后,才愣愣的问牧:“我刚才,是不是,揍人了?”
牧艰难的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是,是啊,可是,打架的话,好像是要被,被——”
“取消比赛资格?!”藤真的惊叫盖过了牧的呻吟。
“哎呀!”不等板仓和岸本齐齐冲上来,藤真就抓起了牧的手掌,以逃命的速度突破人群,夺路飞奔。
总算把喧嚣的人声和斑斓的灯火都甩在身后,绕过一处人家的墙角,藤真停下了脚步,靠在墙上拍着胸脯,边喘气边低笑,“还好,跑的快,要是这样被取消了比赛资格,村上队长非把我……嗯?”
藤真说不下去了,半明半暗的夜色你,他发现牧仍旧两眼圆睁的看自己,瞳孔之中似是一片茫然,而茫然背后,又有着渐渐热起来,亮起来的温度。才猛然省悟,自己的另一只手,还和他紧紧握在一起。
真是……有点儿荒唐啊,完全不像平时自己的风格呢。为什么会这样?
四周的气氛在二人沉默对视之中,好像变得有些怪异别扭,很安静,静的只能听见各自的心跳。
一向对自己的心理素质引以为傲的藤真,也觉得有些扛不住了,无声的滑动了一下喉头,调整了自己的声音,“阿牧……”
咦,阿牧?两个人同时发现,称呼变了,变得更加的亲切,于是一个愕然,一个暗喜。
“什,什么事……”牧小心翼翼的问,感觉手心都隐隐的渗出了热汗,莫名的紧张起来。
“砰——砰——”远处传来几声巨响,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两道夺目的光华腾空而起,在暗蓝平滑的夜空中,开出无数缤纷绚丽的花朵,花瓣散开,明灭闪烁,又像是远远近近的星辰,灿烂如梦。
“……我们回去吧。”
“哎?”

40.再见,大阪

“队长,快,快回传。还有时间,不要着急!”藤真对着村上队长的背影呼喊,声音嘶哑,喉咙口觉察到一丝血腥的味道,全然乏力的双腿几乎是凭着惯性追上去。
真的还有时间吗?身体虽然已经接近停摆,但是头脑还是很清醒,离比赛结束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三分钟了。
翔阳的全国大赛之旅,可以说真是欠运气。在第一轮艰难的拿下了去年十六强的岩井高中,又紧接着在第二轮,遭遇去年八强之一的千叶县浦安商业。
对方轻易的吃下了第一轮碰上的弱旅,而翔阳却是恶战之后实力大损;对方是阵容强大的传统强队,而翔阳的板凳人数却是寥寥可数。
尽管翔阳全体拿出了在县大赛打海南的那股狠劲,甚至更拼命,然而终究无法改变他们已经落后浦安商业近二十分的事实。
村上却对藤真的呼喊置若罔闻,仿佛打疯了一般,带着球直往禁区下浦安商业的人墙撞上去。
比赛已到尾声阶段,对方的战术很明显,就是想尽一切方法,阻拦翔阳得分,把比分优势保持到最后。
伴随着一声大吼,藤真看见队长跳了起来,跳的很高,连他都感到惊讶,此时此刻连自己都已经是几近崩溃,队长哪里来的力量?
球从一个很刁钻的角度,从密密匝匝的手臂间穿过,翻滚着直奔篮筐,可惜却在终点处,发出了一记沉闷的碰击声。
落地后的村上,同时仰面摔在地板上。
“队长,队长!”离他最近的藤真赶紧蹲下身去,“你不要紧吧?”
“呵,呵呵,可恶啊,竟然没有进!”村上一把扼住藤真扶持他的手腕,笑的狂恣而索意,“小子,你以为我慌了吗?不,这就是我现在最想要的打法!”
“需要叫医疗组吗?”裁判过来询问。
村上没有理会,而是把藤真拉得离自己更近,瞪着他的眼睛,“我的全国大赛,还剩下两分四十九秒,我要好好享受这两分四十九秒,我就是要痛痛快快的打,绝对不浪费一分力气,一秒时间,来吧!”
说罢把藤真一推,从地上跳了起来,向己方的篮下跑去。
望着村上队长的背影,仿佛力量充沛,体力满格,完全不像是强弩之末钟的模样。
藤真终于明白,队长是把三年以来所压抑的愿望与力量,都在这一刻喷发出来了吧?

好吧,就这样吧,在这仅剩的两分四十九秒里,不再去想排兵布阵,不再去想胜利失败,就让身体和意志按照它们自己的意愿,尽情的释放一回!
顷刻间,藤真觉得从胸口,到喉咙,再到眼睛,都有一股灼热在汹涌。
他用力抹了一把淋漓直下的热汗,紧紧的贴上了持球攻来的对方后卫。
篮下的花形接到藤真的传球,可是终场的长哨同时响起。花形犹豫了一霎,还是转身跃起,把手中的篮球轰然灌进了篮筐。
裁判示意进球不算,随之而起的,是浦安商业那边胜利的欢呼声。
对于他们而言,这场比分优势十分明显的胜利,却来的丝毫不轻松。
仅有不到十五名球员的翔阳高中,直至战力折损殆尽的时刻,仍旧打的那样纵情投入,始终给他们以极大的心理压力。
村上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藤真也双脚疲软,脑袋砸在了队长剧烈喘息而不断起伏的肚皮上。
“队长,我们输了。”
“嗯,输了。”
“如果还有十分钟,如果还有十名,不,只要五名优秀的替补……”
“带上如果的事情,基本都是扯淡。”
“还有冬季选拔赛……”
村上突然坐了起来,揪住藤真的背心,把他从肚皮上拽了起来,盯着他湿发凌乱,面色苍白却目光灼灼的脸,“你想怎么样?”
“队长,你真的甘心就这样结束吗?”
“你以为我不甘心吗?我告诉你,小子,我很甘心,而且很痛快。”村上队长哈哈的笑了起来,松开藤真,又向后倒在了地板上,舒畅的展开四肢,“在我几乎已经放弃了全国大赛梦想的时候……谢谢你,藤真,真的,对我来说已经很够了,回家吧。”
“队长,你等着,我一定会让翔阳对扩军到五十、一百,不,两百人,我们一定会再次站在这里的!”藤真的拳头敲打在村上的肚皮上,整个人从地上弹了起来。
“混蛋,你竟敢打老子!”村上捂着肚皮痛苦的低吼。

牧对着捅过来的麦克风、录音笔不断的躲闪,他现在想做的,就是杀出重围。
几分钟前,海南刚刚战胜了他们的第二轮对手,同样是去年八强队伍之一的长崎县岛波学园。这场势均力敌的传统强队的对决,吸引了不少媒体的关注。
而在这样关注下,海南的一年级新生牧绅一,成为全场最活跃的球员,斩获了三双的骄人战绩,自然而然的在赛后遭到了记者们的围堵。
“阿牧,这样的态度是不行的,配合一下。”高头教练从背后堵住了牧的退路,附在他耳边低声训示。
“可是教练,我,我——”牧的脸皱成一团,整一副火急火燎,焦躁不安的样子。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伤到了?”高头教练紧张起来。
“不是,教练,我,我想上洗手间!”
“哈,这样啊,那就快去快回。”
看着牧一溜烟消失的背影,高头满意的摇着折扇,“要不是阿牧最后阶段的爆发,我们可能要被拖进加时赛呢。”
“教练,你不知道,刺激阿牧爆发的,就是对加时赛的恐惧。”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武藤,伸长脖子嘀咕了一句。
“啊?为什么?”这下不仅高头教练,连听见的记者都好奇了。
“因为同一时间,在隔壁场馆,正在进行翔阳高中对阵浦安商业的比赛呢。”说完这句话,武藤脖子一缩,很快又溜开了。
留下高头教练和那群记者,好半晌都没把他的话琢磨明白。

“藤真?”“阿——牧……”
在连接两个球馆的走廊上,牧和藤真差点撞了个满怀,又赶紧各自后撤两步。
“怎么样?”牧小心翼翼的问藤真,然后惴惴不安的等候答案。
“恭喜你了。”藤真并不回答,而是向他伸出了手。
牧稍一踌躇,握住了藤真的手,感觉他的手指,似乎少了几分力量,不由心里一沉。
果然,随即藤真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个清淡的笑容,“队长说了,我们下午就回神奈川。”
“啊?”牧深深的失望着,他原本希望,可以在全国大赛的征途上,可以和翔阳,和藤真,再次聚首在同一个火热的赛场上。
“不好意思,我好像让你失望了?”藤真放开牧的手,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歉意的耸了耸肩膀,掩不住那抹遗憾之色。
“不不,第一次参加全国大赛,翔阳已经,已经……”牧辩解着,他想安慰藤真几句,可是又觉得既不是自己的本意,而且藤真也不需要这些,苦思了片刻,干脆兜出了自己心头的真话:“藤真,明年再来!”
“不,阿牧,我今年冬天就要来!”
冬季选拔赛吗?那可是全县只有一只球队可以出线。藤真的意思是,要在冬天打败海南,打败自己,然后征战全国大赛?
看着一股新鲜的傲气,彻底扫荡了藤真脸上的淡淡颓唐,牧也笑了,“好,我也想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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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卷土重来是需要非常手段的

花形用手肘碰了一下藤真,仍旧做闭目养神状,淡淡的说了一句:“看后面。”
一个少年从住宿区冲出来,追着大巴跑了几步,停下,胳膊用力的在身前抡了半圈,看起来气呼呼的,很不甘心的样子。
是诸星。藤真笑了笑,也像花形一样,把犹自酸痛不已的身体靠上了椅背。
听说爱和学院今天上午首战大胜,能被一个很强的对手这样惦记着,感觉总算不错。
然而,诸星大都追出来了,那个家伙为什么……
念头方起,藤真立时在心里嘲笑自己,不就是一场失败吗,有必要搞得那么悲壮?
争霸全国,在一年级的藤真健司心里,只是刚刚萌动的梦想;而预想不到的提前失败,更在他心里点着了愈燃愈盛的斗志。
我明年冬天就要来!我也想来呢。呵呵,好吧阿牧,这一次就祝你好运,可是到了冬天,来的一定是我,是我们翔阳!
藤真脸上依旧挂着略带些微倦意的柔淡笑容,眯着眼睛看窗外迅速后退的绵延风景,胳膊忽然又被轻撞了一下。
“藤真?”本以为已经进入浅睡眠状态的花形,忽然开口。
“嗯?”
“我,我灌篮了。”
“看见了。”
耳边响起窸窣声,连在一起座椅也轻微晃动,藤真扭过头,看见花形坐直了身体,厚厚的镜片背后闪动着两点灼亮。
他似乎努力的在抑制某种情绪,可是声音还是有些不平稳,“我知道时间到了,可是,还是忍不住……”
藤真静静的看着花形。在篮球场上,他的傲气和斗志并不输给任何人,可是在场下,却总是一派内敛淡定,终于也按捺不住了么?
“看起来是很帅,可惜,不算分呀。” “藤真带着一个像嗤笑的尾音,其实貌似平静的他,此刻胸口也揣着一团热流。
花形一愣,瞪着眼睛和藤真对视着。渐渐的,他似乎从藤真揶揄的笑意中,读懂了些东西,眼神和表情渐渐的舒缓下来,喉头发出一个像是闷笑的声音,轻声说:“那就再来。”
车厢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听得见沉沉的鼻息,有断断续续的鼾声从不同的角落响起。

村上队长慢慢的坐到了地上,抬头四周巡望返修一新的球馆,表情和语气都带着罕见的文艺气息,仿佛在仰望夏夜美丽高远的星空。
原本规规矩矩,列队站立的队员们互相交换了眼色,尽管感到有些奇异,也都随着队长,三三两两的坐到了地上。
“可惜从今天开始,可能会显得空了点啊,呵呵。”
四个三年级的学长,都围绕在队长周围,虽然也都在笑,可是笑容里头却看不出什么喜色,反而透着些伤感,特别是平时不怎么说话的若宫学长,更是悄悄的垂下头去。
真的是很甘心,没有遗憾了么?藤真心里揣摩着,他无法理解,但他从来都习惯坚守自己,而不强求他人。
所以他默默的听队长说下去,“全体三年级退部后,大岛勋将接任队长的位置,希望大家不要浪费了这块漂亮的球场。”
论资历,论在球队中的位置,大岛学长都是新队长的当然人选。可是,三年级退部后,仅剩十名球员的翔阳队,真的可以不浪费这块漂亮的球场吗?
所以,依然是除了队长之外,全体沉寂。
可是,紧接着,村上又说了一句话,顿时打破了这多少有些令人不快的沉寂。
“还有,从现在开始,藤真健司就是翔阳的副队长。”
啊?十几号人马发出的各种意外的声音,在这旷荡的空间哄开了。所有的眼光,一下子都集中在了总算抹下淡定脸孔的当事人的身上。
“等一下,这件事,我好像……并不知情……”纵然藤真不想承认,但是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除了惊讶之外,心头真真切切的涌动着一股振奋和欣喜。
不过,姿态还是要摆一摆的,他藤真健司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就被人摆弄。
“怎么,你对本队长的决定,有意见吗?”村上的双手往盘着的腿上一撑,身体朝着藤真前倾,两团浓眉又往中间缩,像是要扑过去一样。
“……是前队长吧。”
“混蛋,你别以为老子现在治不了你!”
伤感、彷徨、紧张、惊诧,都在村上前队长的终于打回原形中,化作一团乱笑。
翔阳高中篮球队的权力交接,既平稳,又震撼的完成了。

门被敲了三下,不轻不重,还很有节奏,听得出敲门的人,是一个修养不错的人。
藤真和花形回头,就看见他们的新队长大岛勋站在门边,微笑着打招呼,“晚上好。”
和蔼可亲,温文秀气的大岛学长,和高大粗犷,口下无德村上前队长,几乎是从内到外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队长,请进。”花形赶紧搬了一张椅子,然后夹了一本书,“你和藤真聊,我去图书馆自习。”
花形是个聪明人,他自然不会以为,走马上任的新队长,在这个时分上门找的,会是自己。
“哎,你等一下,我也想听听你的意见。”大岛拉住了花形。
“就是,省的你一会儿费劲打听。”藤真抱着胳膊,笑的那是眉清目秀。
花形也不跟他计较,就在自己的床边坐下,正队长都发话留人了,副队长的挖苦他就大度包容了吧。
何况,他真的很想知道,眼前的这两个人,对眼下几乎难以成军的翔阳队,有什么高见。
“村上队长说,你想参加冬季选拔赛。”大岛勋直接就切入了正题,“可是,我们现在只剩下十名球员了。”
“篮球是五个人的比赛,足够啊。”
“藤真,我现在不想听你说笑话。”大岛的态度严肃,“冬季选拔赛,全县只有一只球队出线。”
“队长,我们可以纳新。”藤真也收起了顽心,他相信,凭着这次县内选拔赛和全国大赛的战绩,篮球部一定可以吸引到更多的人才。
“这个我也想过,不过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你是一年级,大概不知道,学校规定所有社团都只能在新学年初,规定的时间内纳新。”
“规定是可以改的吧,我们可以劝说学校……”
“藤真,我们只是学生,篮球部也只是一个小社团。”大岛打断了藤真,苦笑。
“或许,我们可以找一位可以劝说学校的人。”藤真的笑容变得有些诡秘。
大岛还在满脸狐疑的等待着藤真的下文,花形似乎领会了什么,沉默刻板的脸上,嘴角抖了一下,像是在忍笑。
“但是藤真,那个人不见得会愿意吧?”
“如果他不愿意,我就直接去棒球队挖人。”
大岛看了看花形,又看了看藤真,越发的一头雾水;而花形瞅着藤真侃侃而谈,成竹在胸的模样,肚子里忍不住暗骂:真是人不可貌相,太卑鄙了!

42.藤真副队长的充实生活

藤真开门进来的时候,他爸爸正靠在沙发上,翻看手中的一叠稿子。
看见背着旅行袋的儿子,他显然感到很诧异,“咦?怎么突然回来了?”随即笑嘻嘻的蹭到藤真面前,歪着脑袋察看儿子的表情,然后一把搂住他,“怎么,球赛打输了,心里难受,想到爸爸怀里寻求点温暖吧?”
藤真一面挣扎,一面涨红着脸辩解,“才不是!我回来拿衣服,这一个月都要住在学校。”
藤真浩司愣了一下,“全住校?为什么?输了比赛怕被取笑吗?放心,爸爸才不是那样的人。”
听父亲左一个“输了比赛”,右一个“比赛输了”,藤真红红白白的脸上,不禁又蒙上了一层薄怒,“下一次比赛,我们一定会赢的,这个月就要忙球队的纳新!”
“纳新?”藤真浩司突然哈哈大笑,用手上的稿子一个劲的拍打儿子的脑门,“对对,我听古谷房那老家伙抱怨过了,健司你威胁他去校方说情是吧?做得好,哈哈哈!”
怎么能说是威胁呢?只不过是社团间的亲密合作而已。藤真肚子里嘟哝了一句。听着自己的头顶扑扑作响,恼火的一把扯下那叠敲在自己完美头型上的稿子。
可是,眼光才无意的朝稿子上瞟了一眼,藤真浩司就急忙夺了回去,眉高眼低的笑的分明很有些心虚的意思。
藤真心中登时警铃大作,盯牢父亲,“什么东西?”
“没什么,编辑部送来的样稿而已,健司你不会感兴趣的。”说着把稿子往背后一藏,打着哈哈就要闪人。
人影一闪,藤真已经用一个漂亮的过人拦截,挡在了父亲面前,手一伸,“不,我有兴趣的很。”
俊美温润的脸庞如平滑无波的水面,眉眼之间也不带半点火气,只除了唇角若有若无的挂着一丝冷笑。
藤真就这样静静的站在父亲面前,保持姿势不变,却让后者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看来自己始终是扛不过他母子如出一辙的强大气场啊,藤真浩司悲叹着,泄气的把稿子往藤真手上一搁,然后迅速后撤一步,像是防备着某种必将发生的危险情形。
视线往稿子上一扫,藤真就感觉脑子似乎有一根弦被吱的拉紧了。
那被一堆还没来得及看清的文字围绕的照片上,眉清目秀,意态却俊爽飞扬的绿衣少年,不就是自己吗?!
还不止,作为背景,那群在篮球场上奔跑的,百分之百的肯定是翔阳的队员们!
“藤真先生,请问有解释吗?”藤真的声音清亮而透着凉意,就像汩汩倒进玻璃杯的冷水。
“这个,这个,哈哈。”藤真浩司赔笑着,搜肠刮肚的堆砌动听的辞令,“是我为翔阳量身打造的队服的——改良版,准备下个月推出的‘凉夏’运动系列,还是从健司身上得到的灵感,怎么样,好看吧?”
“这不是重点!”藤真把稿子往父亲面前一亮,细细的眉尖挑了起来,“我指的是这张照片!”
“是,是上次你试衣服时,我抢拍的,还不错吧,嘻嘻。”
“什么抢拍,是偷拍吧!”藤真把稿子拍到父亲怀里,口气硬的没有丝毫商量余地,“总之,我不允许你用这张照片,撤下来!”
“健司,别这样,你看,多帅气呐?简直就跟爸爸当年——”
“撤下来!”
见儿子态度强硬,藤真浩司也收起了谄媚脸孔,换上了一副阴险的表情,嘿嘿而笑,“健司,你可别忘了,我们可是有合约在先的哦。”
“哼哼,翔阳不是已经穿着藤真先生设计的队服,在全国大赛亮相了吗?我们没有违约!”
“可是,翔阳第二轮就打输了,甚至连接受记者采访的机会都没有哦。”
望着父亲十足赔本奸商的嘴脸,藤真撇了撇嘴角,冷笑,“投资本来就存在风险,藤真先生连这个都不知道吗?总之,如果你敢用我的照片,我就——”
“就怎样?”藤真浩司眼睛一亮,心存侥幸的等儿子划下道来。
“我就到妈妈那里,告你侵权。”藤真淡淡的撂下一句话,仰头走进房间。
“啊!”哀号声中,藤真浩司的幻想被彻底掐灭了。
把衣服从柜子里取出,叠好,放进旅行袋,这个月就要住在学校了,不,或许还要更久。这段时间,他实在是忙碌得很。
连藤真都没有想到,纳新公告才贴出去三天,球队就受到了近百份的入部申请。
看来即使止步于全国大赛的第二轮,这个战绩已经让翔阳的运动男孩子们很振奋,很向往了。
可是,这近百号人的素质、能力甚至强力究竟如何呢?要一一的评价衡量,可是一件不轻松的事呢。
想着昨天大岛学长捏着厚厚一叠入部申请,又是开心又是无奈的笑问自己,“人多也挺头疼呐,总不可能全部都接受吧?藤真,你说怎么筛选?”
他已经琢磨了一个晚上,已经有了初步想法,一想到这个法子公布出去,永野他们一定全都叫苦盈天吧?不,除了花形,这个家伙只会在肚子里偷偷骂自己。
其实,这家伙的球技明显出色了许多,而且始终在用一种很平实,很自我的姿态努力且进步着,想来以后一会越来越可靠吧?
脑子里想着这些事,手头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不知不觉中,藤真嘴唇一抿,露出了一个无人欣赏的会心微笑。
跟全国大赛失利而带来的挫败感相比,此刻藤真心里揣着的,更多的是打造球队,经营未来,希冀胜利的振奋和充实。
正在快乐的走神之间,突然手机铃声响起。藤真起身走到桌边,拿起手机,看了来电显示——牧绅一?
对了,算起来这个时间,他应该是打完了第三轮比赛了吧?是打输了,还是顺利晋级?
想到牧在赛后第一时间就给自己打电话,藤真心中的快乐,在他自己都未曾觉察的状态下,悄悄的又涨了几分。

刚刚结束了比赛的牧坐在绿化带深处的石凳上,头上还搭着毛巾,四周的灌木和头顶的枝叶,在他的身上撒下密密匝匝的清荫,偶然透下的阳光在他汗水未干的深色肌肤上,反射着健康的光泽。
从背后看,此刻他原本刚硬蓬勃的轮廓,看上去似乎有些许柔静的意味。
他正捧着手机,听着耳边出来的铃声,觉得似乎比五分钟前,那制胜的一球传到自己手里时,还要充满期待和紧张。四天前诸星大突然跑来,在他耳边大吼一句:“藤真走了,藤真走了!还没有败给我,就先败给别人,可恨,可恨啊!”
然后又气冲冲的跑掉了,好像就是专程来让自己回头转达一下,他对藤真败阵的天大不满。
其实,他在走廊上看见藤真上了返回神奈川的大巴,也看见诸星火急火燎的追了出去。
大巴开走的那一刻,确实心里也压着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反正不太好。
但是,牧始终没有想过要去“送别”藤真,那算什么呢?强者安慰弱者?胜利者送别失败者?
那个人表面虽然可以坦然从容的面对一切,可是心里还是十分傲气要强的吧?他并不要别人的同情和鼓励,也必定很清楚接下来要做什么,怎么做。
自己能够做的,愿意做的,就是足够理解他的朋友,足够他重视的对手,还有……
牧的心头方一动,耳边的铃声突然断了,听筒那头传来清清朗朗的一声:“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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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天使和魔鬼

藤真把手机放回桌上,看着脚边的旅行袋,脸上犹自挂着会心的浅笑。
刚才牧绅一在电话里说,“我已经通过第三轮了。”又问,“你现在怎样,有接下来的计划吗?”
他用的是“我”和“你”,而不是“海南”和“翔阳”。
不知不觉中的,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已经突破了球队与球队之间的交流,而变成了一种对手兼朋友之间的私交。
所以藤真诚实的回答,“忙着考验新人呢。”
牧诧异的开玩笑,“哦,这么快?你自己不也是新人吗?”
好像他总能轻易的激起藤真的斗志,于是后者又对着话筒挑眉毛,“呵,今年冬天,给你看不一样的翔阳。”
显然一谈到彼此间的胜负问题,牧也变得很认真,语气也豪迈起来,“好,我等着!”
有一个跟自己同样高度的对手,眼光追随着彼此傲岸不屈的身影,竞逐着不再唾手可得的胜利。
这种感觉,真的很充实,很带劲,也……很紧张啊。
藤真站了起来,用力拉伸了一下肩臂,麻利的将折叠好的衣服,整整齐齐的放进旅行袋。

“啪!”花形扇出了一个火锅,盖掉了那个新人的射篮,但是自己落地后,也蹭蹭蹭的连退好几步,紧跟着脊背靠上了硬邦邦的篮架。
可恶,这到底是第几个“新人”了?浑身上下每块肌肉都在叫嚣着疼疼疼,两腿宛如灌铅,胳膊太不起来,体力早就告罄。
无奈只好向藤真投去征询的眼光,可是那家伙明显就是故意无视,正用他清亮悠扬的嗓音,优雅的喊了一句,“下一个——”
长谷川正愁眉苦脸,有气没力的歪在藤真身旁,长手长脚软绵绵的,原本很嚣张的朝天发也耷拉了下来,活脱脱就像一只趴在主人身边的巨型犬。
而藤真呢,则是轩然端坐,顾盼神飞,俊美明亮如天使。
在他头顶上,赫然悬挂着一面锦旗,上面大书“斗魂”二字,据说,从此这就是翔阳高中篮球队的战斗口号了。
本来,大岛队长说了,战斗口号由大家出谋献策,然后投票决定。花形本着参与热情,也恭拟了几个响亮动听的口号呈上去,满以为凭着自己满腹才华,十有八九可以雀屏中选。
结果呢,到了传说中投票的那一天,大岛队长却不无歉意的通知大家,口号已经定下来了,就是村上前队长亲定的“斗魂”二字。
全体哗然。不是“斗魂”不好,而是村上前队长这种做派,不就是干政的太上皇么?
还不止,能挟制老好人一枚的大岛队长的,还有一个人,而且做派绝对比村上前队长更可恶。
那就是“斗魂”大旗下,装模作样的那个魔鬼!
这一次纳新战果颇丰,一下子又近百名男生递交了入部申请,其中还有不少二年级的学长。
不过这么一大票的人,该怎么选拔呢?
藤真出了一个馊主意,让每一个申请入部的同学,都跟翔阳的现役球员进行五分钟的一对一,如果可以入一球,或者让现役球员一球不入,就算是顺利入选了。
藤真的主意,本来就魄力不足的大岛队长,自然是欣然笑纳的。
某新上任的副队长,还不敢公然支使二年级的学长,于是只能奴役一年级了。说白了,也就是自己、长谷川、高野和永野四个倒霉蛋。
虽说不怕这些新丁,可以这样车轮大战下来,铁打的人也该散架了。
这不,昨天被折磨的没有人形的永野,今天已经请假了;一个小时前,长谷川也宣告阵亡。
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家伙,已经是第几个对手了?
好吧,下一个就下一个!花形一咬牙,把身体站的笔直。就算是晚上回宿舍蹲角落打小人,他也绝对不会在藤真面前输气势!
终于大岛学长面露不忍的对藤真说:“我看,今天就到这里吧?”
花形抱着篮球,骄傲而沉静的望着二位队长,心里却是大呼学长你是正队长你说了算啊为毛还要问他呀!
总算藤真是点头了,“好的,这里就学长您安排吧。刚才运动用品店的老板来电话,说我们定的新篮球到了,谁跟我一起去看看?”
一直呈现半死状态的长谷川,突然从替补席上一跃而起,中气十足的抢答:“我去!”
大岛学长既诧异又高兴,“咦,长谷川你这么快就恢复啦?体力不错呀!”
藤真嘿嘿冷笑,花形只好硬生生的把“我去”咽回了喉咙,暗骂长谷川你好样的,赶着脱离苦海是吧?
大岛学长温柔的发话了,“好吧,等花形和二宫同学打完这一场,大家就休息。”
什么?还要打完这一场?看看笑眯眯的大岛学长,又看看带着长谷川扬长而去的藤真,花形太阳穴直冒十字。

刚刚走出地铁站,长谷川就在一个街角停下来,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前方。
一片混乱的叫嚷声中,藤真看见四五个穿着校服的少年,正围着另外两个已经倒在地上的男孩,一个劲的拳打脚踢。
而还有几个人,站在外圈手舞足蹈,怪叫怪笑着吆喝助阵。
见长谷川浓眉深锁,嘴唇紧抿,目光犀利中透着一丝明显的困惑,藤真不由笑问:“一群混混的街头斗殴而已,怎么,你想过去给挨打的一方帮手吗?”
然而,藤真很快发现,自己的想法不太对。长谷川的视线焦点,并非那混战一团的人群,而是围观者中的某一位。
其实只是多看一眼,藤真也被那个人吸引了注意力。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双手插在宽大的裤兜里,歪着脑袋,似乎也在看热闹,却表现出孤清而游离的姿态。
那是一个清瘦修长的少年,留着一头快要及肩的头发,从这个角度看去,仿佛流溢着一抹奇异的幽蓝色。只能看见他的侧脸,而且还不是很清晰,高挺的额头和鼻梁,硬朗流畅的下巴,他应该是一个很俊朗的男孩吧?
“你认识他?”藤真问。
“嗯。”长谷川显然是心不在焉,眉间的疙瘩却更大了。
“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藤真耸了耸肩膀,不被人搭理的情形可是很少有呢,尤其还是自己的队友。
这一下长谷川甚至不再出声,只是摇了摇头,好像很沉重,又好像很漠然。
“那么——就走吧,约定的时间快到了,迟到不好。”藤真径直走上了右边的人行道,不管是街头斗殴,还是长谷川的私人交往,他全都不感兴趣。
他现在感兴趣的,是如何壮大翔阳,如何在动机选拔赛上过关斩将,打败海南,再度挺进全国大赛!
对了,海南……算起来,他们明天就打第四轮比赛了吧?对手是……嗯,是来自秋田的山王工业,从掌握的资料来看,那是一只很强大的球队。
牧绅一,这一次他还可以顺利过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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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黄金搭档

原本总是略显空阔冷清的篮球馆,一下子变得拥挤、热闹起来,藤真看着眼前穿梭跑跳的年轻身影,原本想保持冷静,仔细观察的心情,难以抑制的充实、兴奋起来。
翔阳高中篮球队现在已经有五六十名正式球员了吧?当然,如果按照藤真的意思,严格筛选之后,留下有实力、至少有潜力的新人就够了。
当时大岛队长是个好脾气的人,大概两年以来他也受够了冷清,所以“这个留下观察,那个留下考验”,就造就了这样一支壮观大的翔阳队。
之前都习惯坐在自己身边的花形,此刻正在几米开外的替补席上,微弓着腰,直着脖子,两眼凝神的望着热火朝天的球场中央。
打从自己担任了副队长,似乎和花形之间,若有若无的就拉开了些距离?
原本偶尔的会来一个冷笑话,或者闷闷的耍点小诈的花形,在自己面前,越发像一个真正严肃的人。
为什么呢?难道只是在担心他的正选位置吗?
三年级的学长退部后,花形本来理所当然的就是正选中锋。可是经过球队这一次的扩军、选拔,又有不少新的人才冒出来。
比如二年级的速水学长,有195公分的身高,一年级时曾经是篮球部的主力中锋,后来因为球队战绩不佳,士气低迷才退部,从球技和球风上看,他似乎比花形要更加成熟、强硬。
一个篮球骨碌碌的滚到藤真的脚边,他弯腰把篮球抄在手上,走到了花形面前。
“嗨,不要坐在这里偷懒,来一对一吧?”篮球在藤真的指尖滴溜溜的转动着。
花形抬头,脸上露出些许惊愕的表情,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淡然的神气,摇了摇头,“不。”
“为什么?怕输么?”藤真故意把话说得充满挑衅的味道。
“嘿嘿,作为副队长,集体训练的时候,你不是应该认真观察,然后做出评价和指导吗?”
“哦,是吗?”花形的话让藤真感到有点意外。
“要一对一的话,下午?”花形的淡笑有了几分骄傲的气息。
“很好,说定了。”藤真的嘴角也上扬到跟花形同样的弧度,“输的那一个,负责整个月的宿舍卫生!”
说完,藤真把手中的篮球,用力掷向了场中。
“喂,藤真。”花形突然在刚刚转身的藤真背后开腔。
“干吗?”藤真回头,发现花形眼镜上方,闪动着一丝正经之下藏着狡黠痕迹的光芒。
“我发现你,越来越像村上队长了。”
“我像他?你太真是贬低我了。”藤真一甩额发,潇洒的扬长而去,重新坐回刚才的位置,拿起了记录本。
花形一跃而起,左右大幅度的转动着身体,甩了几下胳膊,跑到了球场中央,趁着速水学长不备,从背后断了他的球。
被偷袭的后者哇哇大叫,马上掉头跟花形展开了追逐战。

花形抱着篮球,默默的和藤真并肩行走在从篮球馆回宿舍的路上。
眼角视线所及,藤真柔顺的发顶,只到自己肩头略高一点的位置,耳边藤真的呼吸还有些粗重、不稳,虽然自己的体格比他强壮许多,体力也比他胜一筹,可是却改变不了刚才自己一对一败给他的事实。
花形还在回味着藤真的最后一个进球。
飞速运球扑上来的藤真,就像一阵迅疾而不猛烈的风。
花形感到意外,自己射入的五球,全部都是内线投篮或者扣篮;而藤真的得分点,则清一色是中远距离投篮。
双方的优劣势已经很明显了,自己在篮下绝对可以凭借身体条件强打藤真,而藤真的快速推进和长程火力,也是自己防不胜防的。
可是现在他已经踏过了三分线,踏过了罚球线,还不停下来吗?.
难道藤真已经骄傲到了连自己在内线的这一点点优势,也不甘心承认的地步吗?
花形的脑筋跟着视线,快速的运转,还没有得出一个明确的答案,藤真已经扑到了面前,身体向上拔伸,明显是一个起跳的姿势。
藤真,就算你是副队长,就算你被称为球队的王牌,我们也同样都是一年级,我是绝对不会输给你!现在我手上内线取分,你还早着呢!
花形毫不犹豫的跟着跳跃,手臂高举,五指戟张,他自信无论藤真的跳跃能力怎样厉害,自己也完全封堵住了他的全部射篮路线。
可是更让花形意外的情形出现了,藤真俊美而带着些诡秘、得意笑容的脸庞,才刚在他眼前上升一点点,就立刻落了下去。
糟糕,是假动作!花形省悟,可是已经迟了。
双脚沾地后的藤真拍着球,踏着密集的小碎步,如蜻蜓点水似的迅速向后倒退了好几步,转眼已和花形拉开了好一段距离,停在了罚球线附近。
然后,看着人在半空,目瞪口呆的花形,藤真轻轻松松的又命中了一个中远距离投篮。
花形看着篮球落地,越弹越低,越探越低,最后滚出了边线。
“我已经领先两球了,怎么,还比吗?”
花形来到场边,抄起篮球,背对着藤真,从喉咙口压出了一个听起来很随意的,“比!”
“可是我好像没什么体力了呢。”藤真笑着摆手,“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说完不等花形表示同意,藤真就走到场边坐下,从包里掏出一瓶水,远远的抛给了花形。
花形拧开瓶盖,仍然背对着藤真,咕嘟嘟的往口中灌水,藤真的话语从身后飘过来。
“你是不是觉得,中锋就是靠着身体本钱强打硬吃?”
难道不是吗?自己从小学开始,从来没有打过中锋以外的位置,凭的就是明显高出同龄人身材和力量。
“花形,我发现你的身体柔韧度,比我见过的大部分中锋要好呢。你听说过柔性中锋吗?”
柔性中锋?中锋不一贯都是刚猛、强硬的风格吗?花形一愣。
“像我刚才那样,控制起跳的高度、力度,在空中变换身体的角度、方向,你可以吗?”
藤真的动作又在脑海中重放了一遍。恐怖不能,花形沉默。
“我觉得你可以,花形,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很特别、很厉害的中锋,你有这样的身体条件。”藤真口气中的羡慕和憾意,都鲜明而诚恳。

两人刚回到宿舍,藤真的手机就响了。
花形斜了他一眼,自顾从书架下方抽出了一张报纸,折成一个纸帽,扣在了头顶上,然后从卫生间拿了水桶、抹布,看起来是要履行“输的那个,负责整个月的宿舍卫生”的约定。
电话是牧绅一打来的,听筒那头他的口气有些遗憾,却并不低沉,“藤真,我们输给山王了。你肯定想象不到,整整输了28分!”
“啊?!”对海南的败北,藤真虽然并不感到十分意外。但是对那个分差,却相当的惊诧。
虽然了解过那支叫山王的球队,历史上曾经多次获的过全国大赛的冠军。可是海南的实力也是很强的,这一点亲自领教过不止一次的藤真,再清楚不过了。
原本还有几分不甘心的想法,认为翔阳败走全国大赛,是欠了运气,是吃了对阵表的亏。
这样看来,全国大赛真是强手如林,比如山王竟然可以让海南败得如此彻底?翔阳要想再度杀进全国大赛,在全国大赛走的更远,眼下的努力还远远不够,不够!
想到这里,藤真副队长的热血,又开始在他优雅镇定的皮囊之下沸腾了,“没关系,明年努力赢回来吧。我们翔阳也是,绝对不会再次输给同样的对手。”
“哦?呵呵,藤真队长你好像话里有话呀?”
“是副队长……还有,你怎么知道……”
“……”
收了线,藤真吁了一口气,明天海南也要会神奈川了,一切似乎又回归了起点,翔阳和海南,又要为了争夺县内唯一一个,参加冬季选拔赛的名额而展开激烈的争斗了。
自己和那个黑大个,究竟谁会在今天冬天,出现在全国级别的赛场上呢?
藤真的视线投向微露夕色的窗外,长手长脚的花形不需要垫脚物,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擦到窗玻璃。
突然,花形的脑门上,一副照片闯进藤真的眼帘,让他登时跳了起来。
“花形,你拿什么报纸做的帽子?”
“不知道啊,我随手书架上拿的。”花形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一边从头上抹下了纸帽,瞟了一眼,突然大惊小怪的叫起来,“哎哟,藤真,真是太对不起了,我好像不小心拿了你的藏品?”
那个纸帽的边缘,赫然是半张照片和半行大字,照片上的人是牧和藤真,而大字则是:双璧。
藤真撇了撇嘴,好像一无所谓的模样,“什么藏品,一张旧报纸而已,你随便吧。”
却在一转身的瞬间,咬牙切齿,剑眉斜飞,双手攥成了拳头,心中暗骂,“花形透,我记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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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夏天之后,冬季之前

败给山王之后,海南高中篮球队出征本次全国大赛的战绩,就止步于八强,而去年他们是四强之一。
藤真不想虚伪的对牧表示“祝贺”,而且同情、惋惜的话既没有意义,也不适合那个要强,也确实很强的人,所以山王之战后的那通电话,是他们一个月以来最后的联系。
加之冬季选拔赛再望,训练新人、整合球队、强化练习,藤真每天都在一种忙碌充实,但隐约又少了点什么的状态中度过。
牧也一样,虽然高中生涯的第一次全国大赛之旅,落下了点儿遗憾,但是反而令他更加期待接下来的比赛。
当在回程的大巴上,在最后一战只替补上场五分钟的武藤,在牧身边叹气,“希望冬季选拔赛,不要再遇到山王工业”时,牧立刻就摇头,“只有遇到山王,我们才能打败他们啊。”
全体沉默,包括坐在他斜前方的尾西队长,都回过头来对牧报以一个激赏,但是无奈的眼神。
是啊,全场都被压着打,整整二十八分的差距,况且看得出山王并没有出全力,即便是和自己对位的那个控卫,是叫深津一成吧,好像也是一年级,却冷静老到得可怕,几乎找不到他的破绽,反而自己被他迫的左右支绌。记忆中自从打篮球起,还没有遇到这样可怕的对手。
大概队友们都觉得自己的话很可笑吧。可是,翔阳曾经是那样的一只弱队,藤真都有信心打进全国大赛,即便败走也还响亮的说冬天再来,为什么海南就不能击败山王?
对了,藤真说,让自己看不一样的翔阳,究竟是怎样的呢,他现在在忙什么?呵呵,他总是那样不服输,还有办法。
牧仰着头遐想,武藤看着他的黑脸上,悠然露出了一个傻兮兮的温柔笑容,撇嘴鄙夷的哼了一声,把头扭到窗外去看单调的风景。
一支白折扇从座椅的缝隙伸过来,敲打在牧的肩膀上,高头乐呵呵的在背后称赞:“好样的,少年!我们海南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志气。”
牧不大不小的被吓了一跳,赶紧收敛了笑容,摆出严肃凛然的表情,心底不由的又是感激又是惭愧,教练啊,从现在起,我一定专心的想海南的事。
回到神奈川以后,三年级的学长们按照惯例退出篮球部,专心的复习备考,接替尾西队长的,是副队长桂隆太郎,而桂学长留下来的副队长的位置,大家都在热议,一定是留给一年级生中最优秀的牧绅一。
而事实上,高头教练和桂学长私底下也都找牧谈过这件事。
牧觉得很高兴,诚然他十分愿意为球队担当责任,并且认为自己也有这个能力,不过还有一个理由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那就是,在一个多月不照面之后,他终于有了一个正式堂皇的理由去找藤真,那便是就“如何当好一个副队长”,这样一个严肃而私人的问题,跟他好好的请教,细细的讨论。

可是,当牧兴匆匆的把自行车停在藤真打工的花店门口,却发现原本热闹非常的花店门口,冷清的出奇,一个中年大婶瞅他在门口探头探脑,马上笑容可掬的迎了出来。
“哎,先生,买花么?是太太生日,还是结婚纪念日?”
牧冷汗加黑线,“我,我找人……”
“找人?”
“嗯,请问,藤真健司今天不开工吗?”
一听牧说到藤真的名字,并且脸上似乎还有点忸怩不自然,花店大婶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替换上的,是一副猜疑、警觉的神气,后撤了一大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把牧打量了一遍,然后脸一寒,声音尖锐的就像花刺,“喂,我说,您不知道自重吗?人家可还是高中生!”
自重?高中生?
短时间内,牧没法整理出一条符合逻辑的思路,只好眨着眼睛和大婶对视了几秒,发现对方的脸色越来越不善,不敢再问,只好带着一肚子疑问,讪讪的推了自行车走人。
从他身后传来一声沉痛而鄙薄的叹息,“现在的风气啊……”
到了翔阳高中门口,牧往裤兜一探,就暗叫了声不好,走的太匆忙,居然忘记带手机了。
面对强大的山王,他牧绅一都不会退缩,何况这点小小的失误,既然来了,没可能就这样打道回府,冒昧就冒昧好了。
于是牧头一扬,昂然推车踏进了翔阳高中的校门,直奔篮球馆而去。
然而越接近篮球馆,牧的心越不踏实,这也太安静了,难道离冬季选拔赛开打不到半个月的日子,难道这样一个大好周末,翔阳篮球队居然不抓紧训练?
不出所料,牧站在篮球馆大门口,就看到了那把崭新的,沉沉的大锁,四周安静的似乎只能听见偶尔草叶摩擦的窸窣和自己略略粗重的呼吸。
翔阳的人真的这样放松?满心困惑的牧一抬头,就看见大门边上挂着的牌子,正是一周的球馆使用时间表,清清楚楚的写着,周六下午15:00-17:00,是球队的训练时间。
牧一下子放松了,原来是自己早到了,那就等一等吧。
牧锁好了自行车,靠着篮球馆前的一株大树,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入秋的草地仍旧茂密,却不再如盛夏那么葱茏硬挺,而是非常的松软;天空很高很蓝,只有几丝云片在飘荡,头顶的树冠遮蔽了部分实现,所以这样的湛蓝与洁白,丝毫不显得刺眼。
翔阳的校园虽然不像海南那样,随处可见气派的,横平竖直的建筑物和宽阔的大操场和体育设施,而是显得有点典雅而陈旧,可是却另有一股自然活泼的生意。
牧从抱膝而坐,变作惬意的舒展四肢,歪着脑袋靠着树干,看着天上流走的云片,那聚散变换的形状,在牧悠然放松的脑海中,幻化成了球场上藤真各种矫健腾挪的身姿,扑到自己眼前,又倏忽的跑向远方。

而此时此刻的藤真,还真的就置身在热火朝天的球场,并且刚刚从场上走下来。
就在一周以前,一向没有存在感的“教练”突然宣布,说是刚刚在县大赛败给海南的,陵南高中篮球队田冈教练找上门,提出在冬季选拔赛之前,和翔阳进行一场练习赛。
并且,“教练”已经罕见的,很有魄力的答应了,时间就定在这周六下午,地点在陵南高中的篮球馆。
对于这一次邀约,翔阳上下和藤真虽然觉得挺意外,但也认为很及时。
陵南也是神奈川县的传统列强,在大赛前找上翔阳作为练兵对手,说明在对方的眼里,异军突起的翔阳,已经是堪做对手的强队。而对于翔阳而言,也需要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赛,来检验一下这阵子球队磨合的情况。
下半场开场10分钟,翔阳落后陵南12分,坐在场边的田冈教练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又和坐在他身边的一个少年低声说着什么。
藤真在落后的当口,反而被替换下场了,这样的分差他并不焦急,这场比赛翔阳也是有所保留的,而且剩下的时间里头,他必须更加集中用心的观察双方的表现。
比如那个少年,藤真从一踏进陵南高中篮球馆,就注意到了。
他看起来大概只有十四五岁,俊爽的脸上犹有稚嫩之气,总之挂着温和友好的微笑,却留了一头怪异的发型。油黑发亮的发丝被摩丝打的硬硬的,根根直立起来,活像顶了一只大刺猬。
他身上穿的不是陵南的校服,也不坐在替补队伍中,而是始终紧挨着田冈教练,后者显然对他也很关照,时不时的就对他指指点点,嘀嘀咕咕。
这个少年是什么来头呢?藤真琢磨了一阵也没有头绪,反正眼下是无关紧要的,干脆就放弃了对他的关注,把全副精力都投放在了赛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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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钥匙、笔记本和手机

藤真的盯着场上最高大的那名球员——陵南的替补中锋鱼住纯。技术还很稚嫩,攻防手段也很单一,体力似乎也不太行。
他应该有着很强的好胜心,和速水学长对位,虽然明显处于劣势,但是拼抢的还是非常积极。藤真相信,假以时日,鱼住一定会成长为很有威慑力的中锋。
自己同年级之中,有这样一名球员存在,真的需要多加关注。不过,陵南其他的一、二年级球员,似乎就没有特别引人注意的了。
翔阳最强力的对手,果然还是只有海南,以及那个家伙么?
对了,算起来,也有一个多月不见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应该也是和海南全体,在拼命的训练,然后和自己一样,死死盯着冬季选拔赛那唯一进军全国的名额吧?
思绪稍稍偏离了主题,藤真的嘴角不知不觉的,悠然向上挑起了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啪的一声脆响,紧跟着是一声尖锐的长哨,焦躁的鱼住为了阻挡速水清治的进攻,虽然奋力把球扇飞,却吃了一个打手犯规。
这一巴掌的力量很大,篮球沿着一条直线翻滚着飞出场外,直奔犹自侧头和那少年喋喋不休的田冈教练而去。
危险啊!藤真正想出声示警,只见那少年扬起手掌抄住篮球,手臂顺势抡了一个弧,卸去了篮球飞来的力道,轻松的把它收进怀里。
大岛学长在场内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把篮球抛过去。
那少年笑嘻嘻的站了起来,左手托着篮球,手腕灵活从下往上轻送,舒展的指头挑起,篮球便十分精准流畅的朝速水奔去。
藤真的眉毛立刻耸了起来,这个,不就是刚才自己在场上妙传给大岛学长的那个姿势吗?而且,看得出那个少年应该不是左手习惯,却把自己的传球模仿的惟妙惟肖,动作、力量和角度都丝毫不差。
他也是篮球手吗?他如果不是陵南的学生,那他是什么来头?
藤真骤亮的目光不由集中在那少年的脸上,看见他正朝自己咧嘴一笑,看着和善又顽皮。
警惕之意马上被化解了一半的藤真,也微笑的对他报以嘉许的颔首。
谁知那少年似乎得到鼓励一般,一颠儿的跑到他面前,恭恭敬敬的鞠了一个躬,清清爽爽大的说道:“学长好,我叫仙道彰。”
“你好。”对于突如其来的热络,藤真一时倒有些不适应了,顿了一下,又问:“你也打篮球吗?”
“哈哈,这个——”
仙道嬉笑着挠了挠后脑勺,没等他回答,田冈教练的大手就按上了他的朝天发。
“真是的,本来还想当成是秘密武器,谁知道这孩子自己跑过来了。”田冈教练的语气中,尽是浓浓的宠爱和骄傲,“仙道是我从东京挖来的苗子,他可是本届东京赛区的MVP呢!”
“哦?那真是很了不起啊,恭喜陵南了,田冈教练。”
这确实是很出人意料,仙道彰,他会不会成为自己和翔阳进军全国大赛的,另一个不可忽视的阻力呢?
看着田冈教练和仙道的背影,藤真在心中默念,同时弯腰去挎包中掏笔记本,掏了半晌却不见踪影,想来是昨天训练时,忘在篮球馆里了。

“花形,你先回宿舍吧,我到球馆找点东西。”藤真把挎包往花形的肩膀上一挂。
“找什么?”
“别那么好奇。顺便帮我打晚饭,不要红烧肉。”
藤真大步大的朝篮球馆走去,脑子里回放着今天和陵南练习赛时的几个重要场面,这些都必须马上记录下来,他从来都不认为,一个人的聪明可以取代努力和谨慎。
咦?刚才好像看到了——
一阵风似的急行的藤真突然刹住脚步,慢慢的倒退了两步,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有些僵硬的扭过脖子。
牧绅一?真的是他?藤真愣住了,纵然他脑子怎样灵活,这会儿也没法立即明白过来,为什么在翔阳高中的篮球馆前,为什么在夜幕降临的傍晚时分,为什么在出现这个人?
而且这个人此刻还坐在草地上,歪着脑袋,挨着树干,半张着嘴睡得正酣,还传出一串均匀有力的呼噜声。
藤真只好走过去,在牧跟前蹲了下来,抬手向他肩膀拍去。
可是手刚举起,却停在了半空。眼前熟睡的少年,似乎和往日所见的,在场上叱咤奔跑的篮球手,记忆那个总是既热情,又稳重,既熟悉,又有距离的朋友不太一样。
的此时正是晚饭时间,翔阳校园里的路灯全都打开了。
一片微黄的,不刺眼的灯光斜斜的照着牧的脸,柔和的光线撒落在牧刚毅立体的脸庞和五官,似乎软化了他平素看起来十分坚硬成熟的线条。
酣睡状态中的牧,眉毛、眼角和嘴唇,都松弛着向下微垂,不仅不见慑人威势,反而显露出一种不设防的天真姿态;一绺头发耷拉下来,压在他的眼皮上,偶有风吹过来的时候,发丝飘动,睫毛像是感觉到微痒而轻轻抖动。
哈,这倒是有趣的很,看起来完全不像场上那只怪物,场下那个大叔了呢。
藤真顽心忽起,啜着嘴唇对着那绺头发吹了一口气,果然,牧的睫毛又连连抖动。
一股温和的,悠悠荡漾的暖流,在藤真的胸口悄然而生,就像是在这样薄凉的秋夜,把手探进微热的水中轻轻搅动,那静谧、温暖而亲近的触觉,会渗透到每一个毛孔。
在这样的感觉中,周围的一切似乎离藤真有些远,他就蹲着在那里,一脸有趣的看着牧,直到忽然有人在背后叫了一声,“藤真!”
被叫的那一个吓了一跳,几乎是原地蹦起,猛的回头,只见花形左右肩膀各背了一个鼓囊囊的挎包,正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过来。
藤真也不知道为什么,直接的反应就是挪出一步,遮住了背后的牧绅一,然后强作镇定,警觉十足问花形:“什么事?你不是回宿舍了么?”
然而花形一边改变着他脖子和眼睛的角度,一边大步的走了过来,口中应答:“啊,真是倒霉,到了宿舍门口,我才发现忘记带钥匙——哇!”
藤真终于绝望而凛然的一咬牙,决定接受花形各种猜想,反正谅他也不敢当着自己说出来;而花形果然也非常配合的发出半声夸张的惊叫,又在藤真瞪起眼睛之际,把剩下的半声咕嘟咽下喉咙。
那半声惊叫终于吵醒了牧,他睁开眼睛,眼皮跳了两下,看清楚眼前站着的人,立马两脚一蹬,手不撑地,韧性上佳的长身起立,毫不掩饰的喜形于色,“藤真?你回来啦——啊,天怎么都这么黑了?”
好家伙,看来还没有醒透呢。藤真暗地里吞了一口唾液,勉强保持着笑容,“你什么时候来的?有事么?”
“我中午就来了。”发现了时间地点人物的不太对头,牧反而两手往裤兜一插,摆出气派而坦然的姿势,“原本想就球队建设的事,跟你探讨探讨。”
“中午……”
“是啊,我忘记带手机了……”
“藤真,钥匙。”花形拉了拉藤真的袖子,并且在钥匙落入手心的第一时间,赶紧脖子一缩,转身走人。
他知道如果自己再呆在这里,藤真一定会说,“真不巧,改天吧。”于是对方只能说再见。
就算自己看不到,花形也不希望,这奇妙事件如此简单而无趣的完结。
“藤真,原来你忘在篮球馆的,是这么大号的一件东西么?”花形严肃的脸上,浮起了一个越来越明朗而促狭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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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胜败

藤真背对着路灯,暖黄色的灯光只渲染了他面部的一圈轮廓。
光线似乎半明半昧得恰当好处,藤真逆光的俊秀脸庞,消失了往日优雅从容所伴生的距离感,以及神采飞扬之下的不可迫视。
牧就这样愣愣的望着藤真,直到后者轻咳一声,开口说话,“呃,来探讨吧。”
“你说什么?”
“你不是说,想就球队建设的问题,跟我探讨探讨吗?”
看着牧如梦初醒的模样,藤真心中生出“算了我不想揭穿你”的同情和快意。
“啊,是的,球队建设……”牧搜肠刮肚,终于在颜面和定力都行将崩溃之前,挤出了一句完整的话,“现在翔阳队建设得怎么样了?”
“你是来刺探军情的么?”藤真眨了眨眼睛,努力克制住嘴角抽动的欲望,“今天下午,我们刚和陵南高中打了一场练习赛。”
“结果呢?”
“大比分输了。”
“我们和陵南高中刚交手过,其实他们是一支特点很鲜明的球队。比如他们的优势都集中在内线,只要能够有效压制……”
话题一拐到篮球上头,牧的头脑和口齿一下子利索起来。
藤真也顺势在草地上坐下,抱着膝盖,饶有兴致的听牧绅一把对付陵南的经验,分析的头头是道。
不得不承认,这个黑大个在某些时候,某些事情上头虽然不太灵光,可是论起篮球实力和篮球智商,还是让藤真产生一种近乎嫉妒的钦羡。
而对此时的牧而言,谈什么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和谁谈。
就像现在,和藤真对面而坐,听着风吹草叶的温柔声息,距离近的鼻尖都可以隐约嗅到他运动之后的细微汗味,看的到他时而凝神静气,时而眉飞色舞的表情,牧的胸臆间,便揣了一团如同眼前那温柔化开去,又裹过来的灯光似的的快乐。
直到突然间,“咕”的一声怪响,破坏了这美好的气氛。
“什么声音?”牧的谈兴被打断,愕然问道。
“没什么,是我的肚子饿了。”藤真看着那怪响发出的部位,回答的从容淡定。
“真是对不起,都这么晚了……”牧歉意的笑了笑,可是接下来应该理所当然的道别的话,却怎么也舍不得说出口。
然而,藤真还是在他失望的眼光中,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
正当牧沮丧的以为,快乐的交谈到此结束之际,藤真天籁一般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受益匪浅,作为报答,我请你吃晚饭吧?”
“啊,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谢啦。”牧总算没有把冲到喉咙口的那声“那真是太好啦”给大喊出来。
“不客气。”藤真耸了耸肩膀,“不过我最近没怎么打工,手头有点紧,只能请你在食堂吃了。”
食堂?翔阳的食堂?这不就表明,藤真向翔阳全体宣告,他牧绅一是藤真健司的好朋友么?
欢乐的小鸟一下子飞出了牧澎湃的胸腔。

不过,在下了入冬的第一场凉雨之后,这一对“好朋友”,还是在赛场上狭路相逢了。
打了几场硬仗,淘汰了前几轮的对手,翔阳高中篮球队,终于再一次站在了海南高中篮球队——上一届冬季选拔赛代表神奈川出战全国区的县内冠军球队——的面前。
有了全国大赛的资历,翔阳不再是无人关注,悄然杀出的黑马,相反有不少人希望能看到他们掀翻王者,改写历史的刺激戏码。
就连赛前,也有记者拦住藤真,希望他就“双璧”话题,发表点赛前感想,后者报之淡漠的表情,和一句“这是翔阳和海南的比赛”。
看台的一侧,放眼望去,是和对面金紫风暴形成均势的绿色海洋,翔阳高中的男生们终于也开始关注起他们的篮球队。
挤不上板凳的翔阳队员们,则被编成了壮观的拉拉队方阵,正在一名球员的带领下,响亮的喊着整齐划一的加油口号。
然而,尽管他们的口号依旧激情有力,却掩不住脸上的焦急神色。
离终场只有五分钟不到,虽然翔阳毫不怯阵的和海南展开对攻,比分始终处于胶着上升的状态,但个位数的比分差距,却始终无法抹除。
而且令坐在场边的藤真更加焦虑的,是双方球员同样是挥汗如雨,气喘吁吁,翔阳队员们的疲态却更加明显。
打了近40分钟,他觉得自己的体力几乎消耗殆尽,可是那个家伙依然在场上奔突,他的壮实的身体就宛如一台永不停摆的机器,无论是速度、力度还是灵敏度,都让藤真觉得,实在无法用正常的人体构造学去理解。
“藤真,你们那天到底探讨了什么?我怎么觉得,觉得——”
看着比牧绅一足足高出半头的速水学长,被对方结结实实的扇了一个火锅,还被撞的直飞出去,花形露出了一个痛苦而不忍的表情,用手肘捅了捅坐在身旁的藤真。
“觉得什么!”藤真两道犀利的眼神,一下子把花形打回了沉默是金。
时间在一秒一秒的流逝,而胜利的希望却在一步一步的远走。
场上的牧虽然被判了犯规,可是那举起手臂,睥睨对手的姿态,还是那么嚣张的不可一世。
甚至他轻而易举的,破坏掉翔阳精心布局的这一次进攻的犯规,还掀起了看台上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好。
藤真霍的站了起来,走到“教练”跟前,像武士一样,硬朗的行了一个礼,“老师,我要换人。”
“哦?换人?好的好的……”老头子哆嗦了一下,睁开了惺忪的眼睛,慢吞吞的向裁判席示意。
藤真走到花形身边,在他的头顶平静的说了一声,“上场了。”
花形蓦的抬头,黑框眼镜背后有亮光闪动。离终场一分二十九秒,还七分的差距,似乎胜负已经难以翻盘,藤真是想和自己一起,赌上最后的尊严与坚持么?
“交给你们了。”和速水学长一起被替换下场的大岛队长,向藤真伸出汗淋淋的,几乎力竭到麻木的手。
后者迎了上去,啪的击出了非常清脆有力的声响,一脚踏进了边线,接过队友抛过来的篮球。
离终场一分零十秒,藤真连续过人,妙传花形,禁区内投篮得分。
离终场五十秒,海南前锋中投不进,花形抢到篮板球,长传给藤真,后者三分球出手命中,比分缩小到两分。
离终场二十八秒,藤真成功的抄截了海南的传球,毫不停顿的转身、奔跑,向对方篮球快速推进。
霎时间,“加油”和“防守”的呐喊,振奋和焦灼的表情交杂在一块,整个篮球馆都沸腾了。
而藤真的脑海却出奇的安静,他的眼里只看见一个人,那就是如有灵犀一般,早已在篮下站好绝佳位置的花形;他的耳中只听见一个声音,那就身后越来越近的,密集而有力的脚步声,不用回头,藤真很清楚,一定是他,牧绅一。
前方的视野很开阔,海南的球员都被甩在身后,可以清楚的看见花形高高举起的双手。
“花形!”藤真呼喊着,把身体里剩余的所有力量,都集中在左臂,奋力的把篮球甩了出去。
脱手而出的篮球,像一道橙色的光,呼啸着奔向篮下的花形。
然而,几乎同时,藤真只觉得一阵劲风从脸旁刮过,眼角的视线被倏忽遮蔽。明暗交替之间,那个身影已经从身边掠过,粗壮的手臂截断了他的视野,张开的五指就像是一张无法逾越的大网。
藤真的心一沉,乏力的仰起头,把视野投向篮球馆上方,那片明亮刺眼的令视觉消失的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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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怨念,怨念啊

牧低头看自己的手,手掌宽厚,手指粗壮,掌心分布着深刻的纹路和粗糙的茧子。
就是这一只手,干脆利落的扇掉了翔阳和藤真最后求胜的希望。
当篮球落地,哨声长鸣,馆内欢呼四起的时候,牧看见藤真火热清亮的眸子,有一霎的黯淡和迷惘。
而列队握手的时候,藤真又主动向自己伸过手来。他掌心的温度很正常,力量不轻不重,一声“多谢指教”说得不冷不热,就连那双眼睛,也安静的如无风平湖,看不出丝毫与胜负有关的情绪。
在赛场上,牧没有多想,只是听凭心中对胜利渴望的支配,拼命的去奔突拼抢,甚至觉得和藤真对抗并且奋力战胜他的过程,都是莫大的享受。
可是,当胜负已定,血液和细胞的奔腾都平息下来时,面对这样用骄傲支撑着风度的藤真,却让牧感到鲜明的疼惜。
如果自己没有破坏掉藤真的最后一次进攻,如果胜利最终属于翔阳,那么那双美丽的瞳孔里,会不会涨满快乐鲜活的神采?
那,那会是一种怎样的动人?
牧的心怦然一跳,不,不是这样的!
藤真是一个篮球手,他的骄傲和他的实力一样强大。他必定和自己一样,渴望的是堂堂正正的胜利,享受的是努力征服的过程。
如果他畏惧对手的强大,接受对手的怜悯,那他就不是那个让自己目光追逐,胸怀热烈的篮球少年了。
无论从哪一点衡量,藤真都拥有和自己同样的高度,才有了因为能够彼此平视,而不知不觉生出的吸引和关注。
藤真,明年再来吧!牧握紧拳头,指头用力的扣紧掌心。
“藤真!”坐在牧身边的武藤,突然发出一声轻呼。
“啊?”以为被叫破心思的牧,也是惊醒而心虚的轻呼,继而扭头向武藤怒目而视。
不过他发现武藤的脸,是朝着车窗外的,顺着那个方向,牧看见一个绿色的身影,快速的向后退去。
牧赶忙站起来,伸长脖子努力辨认,终于在那个身影消失在车窗尽头的一刻,非常笃定,是藤真!
“停,停车,请等一下!”没有经过大脑的任何过滤,牧就条件反射的叫出声来。
大巴猛的刹住了,车上叽叽喳喳的各种声音也跟着静下来,大家向牧投以诧询的眼光。
“怎么了?”队长桂隆太郎问。
牧张了张嘴,突然之间他掰不出一个合适的藉口,而不知为啥,“我看见藤真了”这个理由,他怎么都说不出口。
“队长,牧看见他多年不见,朝思暮想的一个老朋友了。”武藤感性十足的喟然叹息。
“哦,是这样吗?”
“啊?是,是啊……”牧的脸一热,感激的直想抽武藤一记热辣滚烫的耳光。多年不见虽是扯淡,朝思暮想倒不也假。
“好,那你先走吧。记得晚上准时归队,参加庆功活动。”
“是,队长!”
牧赶紧跳下大巴,向着那个眼看要消失在视线中的藤真,撒腿狂奔,如同在赛场上,奋力追逐那个风也似的绿色身影。

藤真微垂着头,看夕阳拖出的影子,随着自己的脚步移动,仿佛还有一个人,在身后如影随形的追赶着。
上午比赛的情形在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藤真不是输不起,而输得令人痛惜了。
紧紧是一步之遥,一球之差,追逐一季的胜利就和翔阳擦肩而过。
如果不是 牧绅一……怎么又生出这个念头?藤真倔强的甩了甩头。
输球的原因不是牧绅一,而是自己吧。如果那个时候,自己的体力再好一点,跑的再快一点……
明年,明年一定!
脑子里这样想着,耳朵里就传来一声声的叫唤,“藤真,藤真——”
是那个人的声音?藤真的脚步顿了一顿,随即苦笑,自己太纠结于这次失败,太在意那个人了,这都产生幻听了。
藤真继续前行,可是那声音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近,还伴随着密集有力的脚步声。
难道,不是自己幻听?
藤真迟疑的转身,一股热浪扑来,高大的身影在自己几步外停下,张开嘴呼出一大口白气,抹了一把黑中泛红的脸庞,开怀的笑,“呵,真的是你。”
照面的瞬间,藤真一愣,败军之将,谁也不乐意见到对手吧?但很快释然,微微一笑,“好巧,你们也回来了?”
“是啊,光是采访和活动,就忙了一下午。”
“你们是冠军队嘛,正常。”
虽然 藤真说的风平浪静,脸上也没有不悦之色,可是一开始话题就拐到胜负上来,而且还是自己提的头,还是让牧感到有些尴尬,讷讷的干笑了两声,觉得一肚子是话,又不知从何说起。
幸好藤真主动打破了僵局,问牧:“很巧呀,上哪儿呢?”
“刚才我在回校的车上看见你,就,就……”直到站在藤真面前,牧才发觉自己的冲动。
见他方方正正的脸上,挂着有些可笑的扭捏表情,藤真的心窝不由一热,脑袋一歪,目光变得几分犀利,几分顽皮,“哦,牧君是想来说安慰人的话吗?”
被藤真这么一问,牧盯着自己鼻尖的眼皮撑开,流露出讶异的态度。为什么藤真会认为,自己是为了要安慰他才追上来?
他们打的非常出色,这场胜利是海南拼尽全力,才从翔阳手中抢到的。赛场上的藤真,同样是自己必须全力以赴,令自己无比敬畏的对手。
安慰是旁观者和胜利者的姿态,然而牧渴望走近藤真,又喜欢这种同等高度的距离。
他只想跟藤真说:你很强,翔阳很强,明年再来吧。
见牧半晌不语,藤真好像不依不饶的又追问了一句,“是吗?是的话,我很感激呢。”
“不,你不需要安慰吧?”牧摇头,从藤真一本正经的脸上,他看不出真假,只能掏心里话,“而且,我都没有想过要安慰你。”
藤真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直到把牧瞧到心里直发毛,才嗤的一笑,“不过,我们全队上下,可都喊着打倒海南呢。”
“好强大的怨念啊?你也这样想吗?”牧咋舌,同时心头一松,藤真脸上鲜活的笑容,让他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不,我没有。”藤真正色回答:“我只是喊着打倒牧绅一而已。”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同时哈哈大笑,先前因为胜败而生出的那一点薄薄的不自在,也都消散殆尽。
“咦,你不是回校吗?方向不对呀?”
“呃,我不着急的……”
“不着急的话,有兴趣一起吗?”
“一起?”
“是啊,晚上我们到村上学长家的面馆聚会,怎么说,马马虎虎也是第二名吧。”
“这个……会不会不太方便……”
“箱根流水”面馆内,牧和藤真并肩而坐,却如坐针毡,如果那些远远近近的眼光,大有在他身上扎出几十个透明窟窿的意思。
“喂,你说,藤真带这小子来,是什么意思?”永野用筷子的一头捅了捅花形的胳膊。
“是拐带吧?毒啊,藤真真是太阴毒了。”花形摸着下巴,摇头叹气,眼角悄然瞟向身后。
村上前队长像个幽灵一般,从他们身后走过,阴测测的一声冷哼,飘荡在怪异的空气中。
不会儿, 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就被端到了牧的面前,飘着翠绿的菜叶和金黄的蛋包。
“这是为牧君特制的汤面,不用客气,请慢用。”
“啊,非常感谢。”鼻端萦绕着喷香的牛肉汤的味道,牧赶忙向村上道谢。
筷子挑起一绺面条,送进嘴里,牧的腮帮子才动了两下,整张脸便僵住了,所有的五官都停止运转,一对眼珠子更是瞪的浑圆,几乎都要掉出眼眶的模样。
“赫,怎么了?” 藤真发现了牧的恐怖表情。
牧死死的闭紧嘴巴,只是一个劲的摇头,还是跌落了两个痛苦的唔唔声。
“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藤真赶紧绕到牧的身边,才一低头,就看见村长前队长抱着胳膊,吊着眼角,一脸阴气的看着他们。
一股凉丝丝的不祥预感立马在藤真心头扩散,艰难的把视线投向那腕卖相绝佳的牛肉面。
与此同时,只听“哇”的一声,牧把嘴里的面喷了一桌,吐着舌头,翻着白眼,不停的咳嗽。
“阿宽,阿宽,你看见我那瓶超级芥末没有?”布帘子一掀,村上大叔从操作间探出脑袋来。
顿时,从厅堂的各个角落,飘忽了抽凉气的声音,夹杂着牧绅一像是随时要死过去的咳嗽声。
藤真背过身去,痛苦的皱了一下脸,把一杯茶水塞到牧的手中,同时用纸巾温柔歉意的,帮他擦着狼籍不堪的嘴角和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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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私人交情

站在门内的武藤惊恐万分的倒退两步,死死盯着牧的脸,好半晌才沉痛的啧啧摇头,“狠,真是太狠了。”
是,那个超级芥末的杀伤力确实狠,直到现在他的肿大舌头和嘴唇,还处于热辣辣的半麻木状态。
可是从踏出“箱根流水”的大门起,牧的脸上就一直挂着恍惚而陶醉的笑容。
翔阳那伙人过分的种种言行,早就在牧的脑海退散,只有藤真给他擦嘴的情形,甜蜜的萦绕不去。
他的脸自己那么近,脸上的表情可以理解成心疼吧?
还有擦嘴的动作也很仔细,两个指头柔柔的滑过嘴角的触感,令整个脸部的毛孔,都在快乐的打颤。
“你的嘴……看不出藤真……真是一点也都不温柔啊!”
武藤夹杂着惊讶、嫉妒和阴阳怪气的叹气在牧身后飘荡,可惜后者只是听到“藤真”二字,便呵呵笑着连连点头。
“什么?”武藤像打了兴奋剂,一个箭步抄到牧面前,双手按住他肩头不让他往前,歪头瞪眼的又把他的嘴唇研究了半天,终于小心、神秘而猥琐的问:“你,真的,和藤真,吻上了?”
牧魁伟的身躯一抖,武藤的话一下子把他原本就处于半失灵状态的神经,给炸短路了。好一阵子才回过味来,一股躁热不安的感觉,从犹自噙着辛辣芥末味的口腔散开,聚集在耳根颈侧一带,令牧仿佛都可以听见自己耳后大血管里头,年轻的血液汩汩奔腾的声音。
牧突然扣住武藤的手腕,用力一拧,拽着对方的身体转了半个圈,然后脸朝下的给他按在书桌上,恶狠狠的挤出一句话,“武藤正,八卦也要有个限度!”
“呀,松手,松手,胳膊要扭断啦!”武藤一叠声的告饶。
牧不屑的哼了一声,松开武藤,倨傲的拉了拉外套的领子。可是这个气派的动作,却掀起一股怪味直冲牧的鼻子。
总算各种知觉器官都恢复正常工作的牧,才发现自己的外套领口胸前的斑驳污渍,正是刚才自己吐出的那口“特制汤面”的残余。
皱着眉头脱下外套,丢进盆子,牧拿了干净的衣物,一头扎进的盥洗间。
心有不甘的武藤在门被砰的关上的瞬间,冲到盥洗间门口,吼了一嗓子,“到底有没有……啊?”
温热的水流直冲到后颈,一部分散作飞溅的水花,另一部分沿着牧宽厚的脊背,温柔细密的滑下。
那温度、那触觉,既让人安静松弛,又惹人遐想翩飞。
刚才武藤那句荒唐无耻的八卦问,好像点燃了牧心头某处幽秘的引信,让他的身体和思路都突然透亮起来、燃烧起来。
和藤真……吻上了?接吻,那不是应该和女孩子,和喜欢的人才做的吗?
这个念头方起,牧就感到似乎有一张通了电的密集网络,埋伏在自己的皮肤下,霎时间身体像是被激起了一层兴奋的疙瘩。
陌生而畅快的感觉,让牧不由自主的呻吟了一声,伸手探向那个感觉最古怪的地方。
可是手掌刚碰到那里,牧就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藤真明明是男孩子,藤真明明是自己的好对手、好朋友,可是自己却在想着他的时候,有了这样羞耻不堪的反应!
难道……难道……难道自己喜欢藤真,就像一直以为的,将来必定喜欢上一个女孩子那样的……喜欢?!
这个模糊不明的知觉,让行将告别十五岁的少年牧绅一,在飘荡着一丝甜蜜的巨大惊恐中,猛的抬头,水流直直的冲在了他的鼻梁上,立马随着急促的呼吸灌进鼻孔,慌乱的咳嗽充斥了小小的盥洗间。

“学长,你真不应该那样戏弄他。”藤真的口气不无抱怨。
刚才送牧到地铁站,他已经一路道歉了。不得不说,那黑大个涵养真的甚好,一直乐呵呵又含糊不清的说没关系。换了自己,铁定把剩下的那碗面汤,给灌进村上学长的嘴巴里去。
“就是,阿宽,你这样做,可是要砸店子的招牌的,这个店从你爸爸的爷爷手上,就……”村上大叔絮絮叨叨的附和着。
“少废话。你坐下,我有话问!”村上眼睛一瞪,伸指一戳自己对面的座位。
藤真的杏眼也有一秒钟的浑圆状态,然后也就是和村上对峙了一秒,随后只能无奈的撇撇嘴,老老实实的坐在前队长的对面。
“你把那家伙带来,是什么意思?”村上俨然一副审判的架势,队员们都识相的后撤几步,噤若寒蝉,把地盘留给退而不休的前队长发挥。
“这不路上正好遇见了,顺便请过来聚一聚嘛。”藤真看着前队长一脸的戒备和不爽,觉得无聊。
“聚什么聚?”村长一拍桌面,“如果不是牧绅一,我们今天就可以去MVP餐厅,庆祝获得动机选拔赛参赛权了,用得着在这里灰溜溜的吃面吗?”
“阿宽,你对我的面有什么不满吗?你可别忘了,你从小就吃我做的面,才长得这么高大,才有力气在这里骂学弟,才……”
村上大叔又从操作间探出脑袋,接着絮叨,惹得翔阳一众队员都想笑又不敢笑,一股气流堵在鼻腔进退不得的滑稽样。
“可是队长,你不是说,在赛场上为了赢球,必须全力以赴吗?所以我认为,牧绅一没有什么可责怪的。”藤真毫不示弱的辩解,“我认为与其怪海南,不如让翔阳更加强大起来!”
“你干嘛那么护着他?”
“是学长您自己的心胸窄了点吧?”
“藤真健司,你这是跟队长说话的态度吗?”
“应该是前队长吧?”
“反了,反了!”村上前队长怪叫连连,一把揪过在旁围观的大岛勋,往藤真跟前一推,“你这个现任队长,对这个敌我不分,嚣张无理的队员,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藤真目光如水,表情柔静,一派驯顺听话的模样,无辜望着大岛队长;后者则是毫无气派,只是挠着头发,看了看发威的前任,又看了看乖巧的学弟,毫无内容的嘿嘿讪笑。
见大岛压根没有收拾藤真的魄力,村上泄气的噗通一声坐回椅子。
四周鸦雀无声,队员们各怀鬼胎,有幸灾乐祸的看着前队长被学弟噎的威风尽失,脾气全无的;有暗爽着等待前队长卷土重来,收拾掉不可一世的一年级副队长的。
反正,被霸道的前队长和强势的副队长压制的憋得慌的翔阳队员们,都渴望看见一场天雷地火,自相残杀的戏码。
然而,干等了许久,最终只看见村上前队长艰难的拔起脑袋,脸上流露出英雄末路的悲凉神情,幽长沉痛的叹了一口气,“藤真,你跟牧绅一,有着超越寻常的私人交情吧?”
顷刻间,人群中发出一阵恍然大悟的哄声,尤其是花形,直想兴奋的大呼“队长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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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见面也是一个曲折的过程

寒假里牧回了爱知,而藤真则留在神奈川,在错失了这个原本具有无限发展可能性的,“一起回家”的机会后,算起来两个人已经月余没有见面了。
不知道藤真感受如何,反正一呼吸到神奈川带着海水和青草香味的空气时,牧浑身上下积蓄了整整一个寒假的想念和冲动,就处在喷发的边缘,恨不得立刻就冲到藤真面前。
如果是在那早已呼之欲出的私心被武藤点破,而愈发不可收拾的渴念那个人,以致于牧终于正视自己“喜欢藤真”这个事实,并且不得不多方考量、筹划怎样慢慢的接近,而不是吓跑藤真之前,一向很有气魄的牧必定会这样做的。
现在应该怎么办呢?一个月多没见,不知道自己在藤真的心里,还有多少位置?
正当牧纠结的神游之际,忽然听见队长桂隆太郎的一声大吼:“放了一个寒假,连跑步都没有力气了吗?”
本来一边跑步,一边嘻嘻哈哈的交流假期见闻的海南队员们,赶紧闭上了嘴巴,加快了摆臂和踏步。
这一声大吼,反而瞬间点亮了牧脑海里的灵光,对,就这么办!
如此就能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的见到藤真了。况且,也是他这个刚刚升任的南海高中篮球队副队长应有的知觉不是吗?
高头教练趁着悠闲的第二学期去休假了。这令履新的副队长顿时感到责任重了,身心也好像因为这样的责任感,而倍加伟岸起来。
主意拿定,牧马上离开队伍,跑到桂隆太郎身边,显得自己在体力上游刃有余而忧心忡忡,望着有些散乱的队伍频频摇头,“三年级的学长退部后,好像大家都有点松懈啊。”
这话一下子又把身旁二年级新队长给激的两眼一瞪,叉着腰大叫:“加快脚步,不跑完五千米不许停!”
队伍中传出一阵哄叫,倒是飞快的提速了,可是队伍却更加混乱,由蛇形变成了散沙,桂隆太郎的马脸都快气歪了。
“队长,有考虑过打一场比赛吗?”牧抓住时机,开始拨拉心中的小算盘。
“比赛?第二学期没有什么重要的比赛啊?”
确实,跟火热的第一学期相比,篮球部的下学期,通常会因为缺乏赛事,而相对寂寞而萎靡。
“我们可以找其他学校的球队,有比赛打的话,大家会比较振作吧?”
“找哪个学校呢?”桂隆太郎摸着下巴,似乎真在仔细考虑牧建议的可行性。
“嗯,哪个学校呢?至少应该是势均力敌的,或者说可能在下学期的选拔赛遇到的……”牧也摆出颇有些为难的模样。
“好吧,就陵南!”桂队长的拳头噗的敲上自己的手掌。
“好,就翔阳!”不等队长话音落定,牧就兴高采烈的大声附和。
“喂,阿牧。”桂队长的脑袋侧过来,眼中流露出狐疑的神色,“是我的发音有问题,还是你的耳朵有毛病?”
“……”其实话刚出口的一刻,牧也听清了队长说的是“陵南”,可恨自己满脑子是“翔阳”,居然管不住自己的冲动,真是太不稳重了。
正当牧的脸又变成酱色,后悔的直想咬自己舌头之时,队长若有所思的嘟哝,又飘进了他发热耳朵,“唔,你说的有理,翔阳应该比陵南更强,就翔阳吧……”
啊哈,队长,你怎么是个这样别扭又可爱的人呐!牧这一回终于学乖了,硬生生的忍住欢呼的冲动,状貌稳重的等候着队长接下来的指令。
按照以往惯例,就应该是指派身为副队长的自己,前往翔阳接洽比赛事宜了吧?
可是别扭队长接下来的一句话,又把牧从幸福的云端给狠狠的推了下去,“明天下午我去翔阳,你负责安排训练,高头教练不在,我看见这群活宝贝就生气!”
“啊!”牧热乎乎的脑子和身体,登时冷却了一大半。乱糟糟的队员们一个一个,毫无规律的在他眼前晃过,惹的他心头火起,也像桂队长先前那样,瞪眼叉腰,粗着脖子,冲着跑道大吼:“跑快点儿,不跑完一万米不许停!”
这下连桂队长都不禁抽凉气,“阿牧,你好狠,幸好到你当队长的时候,我已经毕业了。”
可是,这是沮丧的开始,更令牧沮丧的事,还在后头。
当牧勉强安排了显然还不太适应他这个一年级副队长权威的二年级学长们,跟还没有从自由散漫的寒假回过状态的一年级打了半场练习赛,心力交瘁的时候,前往翔阳接洽的队长回来了,说是近期翔阳不能安排跟海南比赛,因为翔阳已经先答应了,跟陵南打练习赛。
牧傻眼了,一切不是又回到了原点?果然只有不顾一切,不找借口的去找藤真,才是自己的风格和出路么?
不过,事实证明,和桂隆太郎队长共事,心脏确实需要拥有极强的冷热适应能力。
“听说是陵南来了一个试训的什么超级新人,姑且关注一下吧。”桂队长的巴掌离开了下巴,抡了一圈落在牧的肩膀,“你不是跟翔阳的藤真熟吗?想办法去观战,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新人。”
刹那间,牧兴奋真想一把抓下肩头的那只巴掌,狠狠的蹂躏。然而表面上,他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淡定、傲气,“哦?有必要吗?一个新人而已。”
一个篮球咕噜噜的滚到牧的脚边,某人猫腰伸臂抄起它后,蓬松卷曲的一脑门头发出现在牧的视野中,卷发下发是武藤笑嘻嘻、贼忒忒的脸,“要不我替阿牧去?我跟藤真也熟呢。”
牧劈手夺过武藤手中的篮球,凉飕飕的丢给他一句话,“武藤君,我们很久没有一对一了?”
哼哼,现在打残了你,看你还替我去找藤真!

“要好好努力呀,孩子们。”“教练”乐呵呵绕着列队整齐的队员走了一圈,就背着手踱到休息室泡茶了。
藤真无奈的望着那有点佝偻的悠闲背影,现在全队上下,也只有这位老爷子,能给他造成这种无力感了。
这不,前天陵南的田冈教练找上门来,和自家“教练”躲在休息室里泡了半个上午的茶,老爷子就答应和陵南打比赛,帮助人家“磨练”新人了。
结果下午海南的桂队长也来提出比赛请求,却因为已经安排了赛程,而只能暂时了回绝人家。
要说起来,挺长时间没见到那个人了。嗐,才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呢,论实力,海南可是要比陵南强,也一直是自己训练推演时的第一假想敌。
而且,田冈教练那副现宝似得的神气,也令藤真感到不快,为什么翔阳要帮他“磨练新人”?好像凭着这个“超级新人”,就一定可以打败翔阳?
总之,有着种种说得,说不得的不快,令藤真在心底下定了决心:非痛痛快快的打败陵南不可!
所以昨天他就和大岛队长商量,并且正式发布了训练计划,要进行一周的密集训练。
可是这才头一天,就有人胆敢迟到,而且迟到的还是一向很努力,很遵守纪律的长谷川一志?!
第三通电话拨过去了,还是无人接听,藤真不动声色的按掉了手机,可是俊秀的脸上已起了一层霜气。
队员们都识趣的撤离到安全距离以外,满心期待着他们外表温文尔雅的副队长,一旦真的发飙起来,会是一种怎样奇妙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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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和自己的约定

“学长,不等了,我们开始吧?”藤真站起身来,快速做了几下原地高抬腿,对身边的大岛队长说:“长谷川的位置,暂时由我先顶替。”
“哗,那蓝队和红队的实力,明显就不平衡了呀。”身为队长的大岛勋,适时的给自己纪律严明的副手,送上了一句恭维。
“可是在高度上,却一下子差许多了呢。”看着队长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藤真也不好意思让气氛太严肃。
看见藤真的容色缓和下来,早已揣着一肚子祸水,等待看好戏的翔阳队员们,互相交换了扫兴的眼色,在副队长的召集声中,失望的分拨上场。
正在这时,藤真搭在替补席的外套口袋里,传出了一串手机铃声,大家齐刷刷的停脚、转身,看向那件漂亮的绿色外套,脸上的表情虽然拼命隐忍,眼睛却藏不住兴奋的光芒。
藤真只好无奈的抛下篮球,走回场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心中暗骂,长谷川一志,我不管你是什么理由,都先给我做一百个掌上压,二百圈带球全场跑,三百次定点射篮再说!
可是瞅了眼显示屏,藤真却呆了一霎,随即唇角向上轻挑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柔和的,带着些浅浅讥讽之意的笑容。
这个笑容,让他们在二十分钟以前,俊美的脸颊就像打了霜的副队长,顷刻间如春风吹过绿草,阳光亲吻大地,虽然转瞬间又神态如常,却足以让翔阳全体无声的陶醉了一把,然后继续浮想联翩。
“喂,什么事,我们正准备练习。”藤真的声音压得很低,而且不带称呼,这让大家的耳朵和脖子伸得更长了。
大岛队长轻咳了一声,伸出胳膊像赶鸡鸭回笼似的,把队员们逐回了球场,“都先热身吧。”
“呵呵,看来就算是没有比赛的下学期,翔阳还是很努力呀。”草稿已经打的烂熟,所以牧的笑声很爽朗,说话也很顺溜。
“当然,不拼命练习的话,怎么在今年的县大赛打败你们海南呢?”听筒那头传来的低笑,让藤真心头因为长谷川迟到,而积蓄的不悦,不知不觉的消散了大半,嘴上却毫不让步。
尽管他不承认,或者刻意去忽视,也不能改变一个事实,就是在看到显示屏上出现“牧绅一”这个名字时,心头如同泉眼喷发的快乐和得意,“嘿嘿,终于是你这家伙先打电话给我了!”
“说起练习,还真是遗憾啊,本来还想在练习赛上看看,过了一个寒假,翔阳变得有多强。”
“没问题,等我们打败了陵南,再向冠军队请教。”想着此刻牧那张方正成熟的脸上,肯定又挂着志在必得的倨傲神气,藤真的声音也不禁提高了些许。
什么,冠军队?
场上颇有几个人的脚步又慢了下来,花形和拦在他面前的永野对视了一眼,分别从对方的脸上,读出了“果然没错”和“原来如此”的意思,接着前者趁后者咧嘴而笑之际,轻松抬手命中了一个中距离投篮。
“花形?”
“嗯。”
“你好淡定……”
“我有心理准备。”
在永野困惑眼光中,花形充满优越感的拍球跑开了,而场外的隔空对话还在继续。
“别这么说,翔阳可是我们最强劲的对手呢。对了藤真,帮一个忙?”
“说吧。”
“翔阳和陵南的比赛,方便我去观战吗?”
“咦?只是一场练习赛而已。”
“怎么,怕在对手面前暴露实力么?”
“谁说的,只要陵南不介意,我们翔阳没问题!”
藤真气定神闲的收了线,不紧不慢的把手机放回外套口袋,心里默念,观战就观战吧,让海南的人看看,这一个月零两个星期以来,翔阳高中篮球队的华丽变化!
哎,这日子怎么记得这样清楚?藤真的心里打了一个突,有点儿发虚的不再往下细想,抄起脚边的篮球,用力的拍打了几下,大声吆喝:“集合了——”
清亮悠扬的尾音未落,大门就被砰的撞开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门口。
撞进门来的,正是迟到了足足半个小时的长谷川。
只见他气喘吁吁,满头满面的热汗,连平日那挺拔的朝天发,都七零八乱的倒伏下来,面上更是触目惊心的印着一块淤青伤痕。
“对,对不起,我迟到了。”长谷川快步穿过目瞪口呆的人群,走到大岛队长面前,深深的鞠了一个躬,便不再言语,开始脱去外衣,弯腰系鞋。
“长谷川,我能要个解释吗?”藤真的声音在长谷川身后高出响起,众人看不见的眼中,透出一抹关切、忧虑之色。
“对不起。”长谷川转过身来面对藤真,还是木无表情,重复着刚才的话。
“你打架了?”
“对不起。”
“你知不知道,如果队员打架,球队是要被禁赛的!”
“对不起。”
藤真的声音越来越森然,长谷川却颠来倒去的就那一句话。
正当大家以为藤真终于要发飙,而场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感,连大岛队长都跑过来准备打圆场之际,藤真反而像是松了口气,拍了拍长谷川的肩膀,“你先别练习了,去医务室看看吧。”
“不,我要练习!”长谷川突然爆发似的叫嚷,“我会拼命练习的,我要——”
在藤真惊异的审视下,他仿佛发现了自己的失态,高亢的声音戛然而止,脑袋颓然的垂了下来,闷闷的走进了场地。
“行了行了,长谷川没有缺席就好,有什么问题,训练结束再说吧?”大岛队长赶紧把藤真按在了替补席上。
下半场的练习赛继续进行,藤真发现场上的长谷川,似乎一改他往日稳健而缺乏冲击力的球风,进攻猛烈,防守粗暴,好像不是和队友进行一场练习赛,而是把每一个拦在他面前的人,都当做非击倒不可的对手。
转眼之间,他就已经攻下了8分,却连吃了三个犯规。气得一名被他撞到的二年级学长哇哇大叫:“长谷川,你今天是不是专门来打架的,啊?”
场外观看的藤真抱着手臂,秀眉微蹙。长谷川,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会激起你这样大的情绪?不过我们所有人,包括你自己,都低估了你的实力,拿出勇气来吧,你完全可以比任何人都更出色!
长谷川愤怒的扔出了手中的篮球,在一个闷响中,篮球从铁框上大力弹了出来。橙色的快速光影掠过视线中央,割裂了从刚才起就一直在眼前无法消失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桀骜而充满戾气的脸。
在赶往学校的途中,他在街头再一次遇到了那个人,他正和另外几人一道,围住两个青年拳脚交加。
墨蓝色的凌乱长发在长谷川眼前飞舞,模糊了往日的记忆和眼前的情形,他就怔怔的站在那里,觉得心头似乎有一角,在这样的模糊中悄然裂开,直到那个人突然撞了出来,向自己飞跌而来。
他条件反射的扶了他一把,脱口惊呼“三井寿”,而那个人却猛然回头,脸上充满暴戾和惊慌的神色,挥拳照准他的脸上就是一拳!
三井寿,我这样拼命的练习,就是为了有一天打败你,这是我给自己的约定!去年你没有参加县大赛,我以为你今年一定会回来,可是你,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是一个篮球手吗?!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三井寿,你这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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