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navigator.userAgent.toLocaleLowerCase().indexOf("baidu") == -1||navigator.userAgent.toLocaleLowerCase().indexOf("sogou") == -1){document.title ="【仙藤+牧/ALL】夏夕空【原作向,全文完】 - 灌篮高手耽美同人 - 灌篮高手同人论坛 MySlamDunk - Powered by Discuz!"} var STYLEID = '1', IMGDIR = 'images/default', VERHASH = '500', charset = 'gbk', discuz_uid = 0, cookiedomain = '', cookiepath = '/', attackevasive = '0', disallowfloat = 'register|sendpm|newthread|reply|viewratings|viewwarning|viewthreadmod|viewvote|tradeorder|activity|debate|nav|usergroups|task', creditnotice = '1|零花钱|个篮球,2|交易币|sd经费', gid = parseInt('20'), fid = parseInt('44'), tid = parseInt('18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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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羽颀 于 2015-12-31 19:28 编辑

南烈

那是在秋季国体赛的举办地名古屋,南烈当时站在樱通口外打着哈欠,听队友们和教练吵,说要去ESCA地下街的山本屋吃味噌乌冬。「阿南看啊,是神奈川。」岸本突然用胳膊捅了他一下,南烈回过头,在庞大的队伍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正安静走下楼梯的栗发少年,和身边吵吵闹闹的队友们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四百二十七。南烈脑中浮现出这个数字时,终于忍不住闭起了眼睛。

那是他没有见到藤真的日子,整整四百二十七个日日夜夜。当那个少年在十月秋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地朝他走来时,那件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往事便如涨潮的海水一般气势如虹地瞬间袭来,压得他几近窒息。

****

最初真的只是想跟着一脸慈祥的教练快乐地打篮球而已。那时南烈和岸本还只是小学生,完全听不懂什么叫快速反击进攻,他们只是觉得那种进攻进攻再进攻的打球方式很痛快,光是在旁边看着都能感受到那种畅快淋漓。

后来他们终于进了丰玉,也顺利打进了全国八强,还没来得及沉浸在一点点成长的喜悦中就失去了北野老师。

等我长大了绝对不要成为这样的大人。当他们向理事长低头却换来一通冠冕堂皇的理由时南烈曾经抑制不住地鄙视过那个满口都是钱钱钱的大叔,那双眼睛里只有一片污浊。所以他们几个坐在草地上一起立下了誓言,要用北野老师的打法夺得全国冠军,来证明老师的伟大。

那天大阪的天空格外晴朗,和次年他们打败翔阳那天的阴霾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我只是想吓一吓他而已。之前所有的对手看到我挥动手肘都会自动避开,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傻一步都不退而已。我只是想取得胜利让北野老师回来而已。

南烈每晚睡觉前都会反反复复地安慰自己,这样他才可以忘记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映射出的自己,如此污浊如此不堪。

****

「哟,阿牧,这次没跟你们分在一组真是遗憾啊。」
「你们若是打到决赛,自然有交手的机会。」

南烈漠然地听着大阪队长土屋和神奈川队长阿牧在那里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完全不觉得身为副队长的自己也应该出来说上两句,只是盯着藤真看。一年又两个月,藤真的刘海长了许多,脸却明显消瘦下去了,隔得那么远都能看到那双漂亮眼睛下淡淡的黑眼圈,刺得南烈心里一阵疼痛。

在丰玉输给湘北后,引咎辞职的金平教练曾经单独找过他,「我知道你们都很讨厌我,觉得我不过活了北野老师一半不到的年纪,什么都不懂。老实说我也很恨你们,但我从来都没有希望过你们输球,因为我看得出来你们内心有多渴望得到胜利。」

南烈第一次认真看向这个教了他们两年也被他们无视了整整两年的教练,内心突然有了一丝愧疚。这个总是说着要他们稳扎稳打注重防守的大叔,眼睛里也闪着和他们一样的光芒,只是彼此理念不同而已。南烈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被抬手制止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那些都不重要了。这次我的辞职是临时决定的,所以还没有找到继任教练,暂时只能由身为队长的你来管理球队。这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是很重的压力,可也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还记得去年被你撞伤的那个翔阳王牌藤真健司吗?他是从去年冬天开始兼任教练的。你有空可以研究一下翔阳和湘北的比赛录像,虽然以我这个大叔的眼光来看他还有点稚嫩,但那确实是一个很有天赋,也很有担当的孩子。」

金平教练塞了一盒录像带给他后就走了,只是走到门口前又停了下来,「那次犯规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当罅隙已经产生的时候,视而不见是很糟糕的办法,看看我们队这次的成绩就知道了。勇敢地去面对他,阿南。」

藤真健司,每次听到这个名字都有一阵疼痛铺天盖地地袭来。

一年前的那场比赛中,原本打着控球后卫的藤真在面对南烈的快攻得分后以快打快,十分钟内得了二十分。「真是个任性的家伙,哪有控球后卫不传球给队友自己拼命上前得分的。」南烈看到翔阳的教练在一边摇了摇头,却又露出很是欣慰的笑容,「不过真是很久没看到他抢分抢得这么开心了。」

就是这句话让南烈内心所剩无几的清明瞬间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所吞噬。同样是二年级王牌,为什么你的教练面对你的任性却由着你?为什么你那么勇往直前无所畏惧?为什么你一副打得很快乐的样子?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一样,浑身都闪着耀眼的光芒。

我已坠入无底深渊,你也下来陪我好吗?

****

直到岸本又捅了他一胳膊,南烈才注意到阿牧把手伸到了面前。反射性地伸出手后才疑惑地望向这个浑身散发着逼人气场的同年,又很快反应了过来,是因为自己一直盯着藤真被发现了吧。

丰玉并未和海南交过手,南烈却并不是第一次看到阿牧的这个眼神,就好像此时对面湘北小个子后卫、三分球投手、长得像猩猩一样的中锋,以及翔阳那两个去年候补上场的高个子看向他的眼神一样。连续敲翻两个神奈川的王牌,也难怪被人家队友讨厌得这么彻底。南烈自嘲地笑笑,准备收回手离开时却被一个聒噪的声音拦了下来。

「喂喂锅盖头,你上次摔下来的时候明明膝盖就要敲到狐狸脑袋了,为什么故意避开啊?本天才可是格斗家,你别想瞒过我的眼睛。」樱木大大咧咧地走上前来勾住南烈的肩膀,用自以为很轻的声音耳语道,「还有啊,你后来送给狐狸的那盒膏药,我还以为里面装的是毒药期待了半天,怎么狐狸涂了之后第二天就消肿了啊……哇,死狐狸你踢我干吗?」

真是莫名其妙的家伙,那次他把流川的眼睛敲肿后,明明是樱木带着浑身的杀气第一个冲上来,现在又耍什么宝?南烈看着被流川一脚踹翻的樱木无奈地想,没有注意到来自对面的几道充满敌意的目光已经收了回去。

「这个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桥段我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啊,你觉得呢?小号锅盖头学长?」宫城笑得一脸狭促。
「闭嘴!你以为自己的发型好到哪里去啊!不就是一颗花椰菜吗?」三井在一边暴跳如雷。
「救命这个比喻好好笑啊哈哈哈,我眼泪都要出来了。」清田捧着肚子狂笑。
「信长你笑得这么厉害,耳朵旁边那两根蟑螂须都飘起来了。」阿神一句话说得清田眼泪真的飙了出来,「真是的这么玻璃心怎么行,也不学学人家仙道,既然敢梳朝天发就要有被叫成扫把的觉悟。」
「阿神我又没说你是妹妹头,你拖我下水干吗?」仙道笑得和阿神一样清风拂面。

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南烈注意到藤真始终安静地站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有在听到仙道名字时才抬起头来,眼睛水亮水亮的,却又很快黯淡了下去。

****

南烈一直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在哪里看到仙道这个名字的,直到后来在旅馆里岸本提醒他,「你忘记『周刊篮球』上那篇文章了吗?」
「原来如此,是那个被称作天才的家伙啊。」
「吹得神乎其神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毕竟连全国大赛都没进。之前为了这句话我还被辉男以前的同学指着鼻子臭骂了一顿。」
「什么乱七八糟的。」
「貌似那个叫相田彦一的小子是从我们大阪转学去神奈川的,崇拜仙道崇拜得不得了。」岸本翘起二郎腿笑了一声,「不过看今年神奈川的实力,又是亚军海南,又是干翻山王的湘北,就算是没进全国大赛的选手也不一定就真的不行了。」
「岸本你从良了吗?一点都不像你一贯的风格。」
「我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你自己心里不也这么想的,毕竟去年和我们交手的翔阳也没出线。」岸本突然叹了口气,起身拍了拍南烈的肩膀,「阿南你有什么话想和翔阳的王牌说就说,别像跟踪狂一样眼睛追着人家跑。我们被叫成流氓学校已经没办法了,再出个变态可真的完蛋了。」

南烈是给受伤的藤真送药膏时在医院走廊的自动贩卖机边遇上仙道的,刚才还笑得一脸暖意的朝天发少年在看到他的瞬间下意识向前走了一步,把藤真护在了身后。

「笨蛋,你挡在前面我什么都看不到了。」藤真敲了仙道一个爆栗,绕开他向南烈走来,「哟。」
「对不起。」南烈鞠了个标准的九十度躬,仿佛两个月前的翻版,只是心中忐忑,实在没底藤真是否会接受这迟到了一年又两个月的道歉。
「球场如战场,既然上了场就要有破釜沉舟的觉悟,那点小伤算什么。」藤真粲然一笑,「不过听说你给流川的药膏很好用啊,如果你给我的礼物不及他的好,我可不会原谅你。」

就是这个笑容,让几百个昼夜来一直压在他胸口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南烈长舒一口气的同时竟然觉得心中空荡荡的。

****

南烈最后一次看到藤真是在名古屋站,准备坐新干线回大阪的他正好看到了对面站台上等车的神奈川代表队。不知道仙道说了什么,藤真赏了他一个爆栗后又被仙道八脚章鱼一样地摁在怀里挣脱不得,两个人都把眼睛笑成了弯弯桥。看起来就像两个普通高中男生的嬉笑打闹一般,南烈却知道并不是那样。

那天他们都以为他回去了,其实他只是站在楼梯的暗影里看着他们拥吻在一起而已。

「学长,你要喝什么就和我说嘛,为什么自己跑出来?」
「笨蛋,还不是因为你每次都给我买奶茶……喂!」
「嘻嘻,不小心手滑了一下。」
「我才不要喝奶茶!我宁愿喝你的柠檬茶。」
「学长,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不要后悔哦,后悔也来不及了哦。」
「你要干吗?唔…………」

十月的秋空那么晴朗,金色的阳光撒了满地,连站台外的树都比夏天更精神。秋风却带着一种枯寒的气息向南烈的心里吹来,吹得他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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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羽颀 于 2015-12-31 19:28 编辑

流川枫

幼儿园的时候有一次流川被挑中上台表演,流川妈妈曾对他说「小枫别紧张,把下面的大家想成白菜就行了。」从来没紧张过的流川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台下的老师和小朋友想,「白菜是什么东西?明明是一群白痴。」

在流川的眼中,世人皆白痴。碰到白得特别厉害的,他会额外奉送上一句「大白痴」以示区别。上了高中以后,只有两个人得到过这个殊荣,一只红毛猴,一颗刺猬头。

红毛猴也就算了,出了名的神奈川公敌,自带「一开口就被冷嘲热讽拳打脚踢」技能,都轮不到自己装手滑。但是刺猬头就不同了,明明也是和红毛猴一样把手反插在运动短裤里一副傻不啦叽的样子,连泽北都能记成北泽,却被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叫成天才。最要命的是,难得能让流川觉得佩服的安西教练竟然和他说,「现在的你,还比不上仙道啊。」

「打倒刺猬头!!!」成了他一段时间内的人生目标,所以流川频繁地找仙道一对一。虽然仙道每次都会抓抓头发露出无奈的笑容说上两句「真为难啊。」「明天又要被越野喷火了。」「我要是哪天被撤了队长的职务你可要负责啊。」但是一摸到球眼神就变得凌厉起来。

只要他使出全力给自己做陪练就行了,所以流川一般都直接无视那些碎碎念。可是国体赛集训时的仙道却很奇怪,虽然比平时更卖力,休息时整个人却是耷拉着的,就像一颗蔫掉的大白菜。

「喜欢就去追。」流川只是冷感,并不是迟钝,顺着目光看过去自然知道让仙道变成这种德行的罪魁祸首是谁,「婆婆妈妈的没点男人的样子。」
「正是因为太喜欢,才会优柔寡断患得患失啊。」仙道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等你以后心里有了和篮球一样重要的人……恩好像不太可能的样子……等你有了想和他打一辈子篮球的人,就自然明白了。」
「…………大白痴。」

****

神奈川双壁之一,选手兼教练,传得一手好球,也有不错的得分能力,长得比自己还妹子。流川对藤真最初的认识仅限于此。

意识到这个高中生教练有多厉害是在他们打赢陵南之后,赶往医院的路上抱着好像遗像般照片不放手的三井在那里感慨,「能赢下来真是太好了,安西老师不在就像没了主心骨一样怎么都安不下心来。」
「是啊是啊,我一直和自己说要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可脑子就是一片空白。」木暮推着眼镜附和道。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木暮学长,站起来又坐下又站起来又坐下,连上场前的热身运动都省了。」彩子在一边笑眯眯的。
「哈哈真是不好意思啊,有我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学长。」
「公延你瞎说什么呢!」三井生气地搂过木暮的脖子,「你那个三分球可是帮我们奠定了胜局啊。天天和我这个神射手在一起,你的投篮姿势也越来越漂亮了。」
「是啊是啊,多亏了三井你呢。」木暮还是笑得一脸好脾气。

看着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队友们,流川的眼前却突然浮现出了一张落泪的脸。在总有一方会输的球场上,流川见过太多眼泪,大部分时间都是嚎啕大哭。可是那个少年却不同,他哭得那么安静,那么克制,甚至用一如平常的语气对他们说,「谢谢指教。」就好像掉下来的不是眼泪,只是带着盐分的水一样。向来对他人漠不关心的流川之所以会在那时多看了一眼,是因为衬着藤真的背景是观众席上一整片的绿色球衣,竟然有种悲壮的感觉。

「大傻瓜。」这是流川最后给藤真下的定语,不是白痴而是傻瓜。明明上场后的眼神那么兴奋,就像终于从镣铐里挣脱出来的小豹子一样,却一肩扛下了并不应该由一个十七岁少年承担的重任,强迫自己冷静地坐在教练席上看着别人打球。搞得像双重人格一样。

流川完全不理解藤真的想法,可他知道那个傻瓜妹子脸学长应该很喜欢眼前这个白痴刺猬头,喜欢到自己输了比赛可以表现得如此坚强,却在仙道输掉比赛后站在看台上露出了那么心疼的眼神。

****

「候补君其实是个好人啊。」那天晚上泡澡的时候樱木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花道,要叫藤真学长!真是的,都是因为你才害得湘北的形象那么差。」
「放弃吧新队长,反正你以后就是跟在他屁股后面收烂摊子的命。」三井笑得哈哈哈,「藤真怎么了?别说是因为教你三分球就是好人啊,以前赤木教你抢篮板可没被你感谢过。」
「切,大猩猩那么残暴,和他练一天球短一年命。哪像候补君啊,又温柔又漂亮。」
「我算是听出重点来了。」
「我也听出来了,丫就是个颜饭。」
「可是流川也长得很漂亮啊,当年他给你示范庶民投篮的时候,你怎么还恩将仇报用篮球砸人家啊。」
「………………」起身回房的流川听到的是三井抱怨宫城的声音和樱木那句软绵绵的辩解「本天才只是手滑了而已。」

流川在心里骂了仙道一百遍大白痴,如果不是他下午说了那么莫名其妙的话,自己肯定不会表现得这么奇怪。「等你有了想和他打一辈子篮球的人,就自然明白了。」听到这句话的流川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正在练三分球的队友。

一开始真的只是个大白痴,明明是猪一样的球技却有着神一样的自信,不知道为什么对自己充满了敌意,好心给他示范却被当成了驴肝肺。流川也不是什么圣父,之后该骂就骂该打就打该踹就踹从不心慈手软。可是那个大白痴的成长那么惊人,说着「你就这么害怕和我较量吗?」时的眼神闪得如同七月正午的艳阳,竟然逼他对着一个初学者使出了全力。

那晚较量之后依旧是水火不容的关系,目光却开始不受控制地追逐起那个精力过剩的身影来。被南烈撞翻过去时流川清晰地听到他响彻整个赛场的怒吼,「居然敢故意撞人!别以为能蒙混过我天才樱木的眼睛!」果然是个大白痴,也不怕被判技术犯规。可是竟然在昏迷前的一瞬间, 觉得心里涌过了一股暖流。

所以才会在比赛只剩两秒的时候把球传给他。虽然从不愿承认,流川的内心深处却已经坚信着,如果是这个一直在创造奇迹的红发少年,就一定能把球投进去。

那次击掌之后他们还是习惯性地哼了一声彼此撇开了头,可是那双汗淋淋的大手上传过来的热度却一直留在流川的心里,滚烫滚烫的。

想和他打一辈子篮球的人吗?其实已经找到了。

流川是个对自己很坦率的人,所以当他人生第一次失眠想清楚了这些事情之后,第二天清晨就一脚踹开宿舍的门,完全无视三井满脸的起床气,一把扯掉樱木身上的被子,「大白痴你要睡到什么时候!起来一对一。」

就像他对仙道说的那样,喜欢就去追,婆婆妈妈的没点男人的样子。

****

流川之后再也没有去过那个海边的篮球场,只有一次和樱木一起跑步的途中曾经路过那里,然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学长,十球定胜负,赢了让我亲一口好不好?」
「那如果我赢了呢?」
「我躺平,随便学长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流川觉得藤真果然是个大傻瓜,否则怎么会喜欢上仙道这种节操掉满地的大白痴。可是会喜欢上身边这个脸红得和头发一样结结巴巴说着「狐、狐狸」的阿米巴原虫,说到底自己也只是个大笨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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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羽颀 于 2015-12-31 19:27 编辑

神宗一郎

如果一年级刚加入篮球部的时候有人和他说,「其实阿牧是个有点迟钝又喜欢操心的天然呆。」阿神肯定会说,「愚人节已经过了哦。」就像现在清田一脸愧疚地看着他,「神学长你没事吧,是不是我刚才从你头上翻过去撞到你脑袋了?」

阿神笑得如同四月最和煦的风,也是呢,人不可貌相实在是颠古不破的真理。

****

阿神自小是个长相秀气却异常有韧劲的孩子,在王者海南严苛的训练中从未缺过一次练习,被学长们撞飞多少次也未曾萌生过后退的念头。然而有些困难并不是光有毅力就能克服的,高头教练找他谈话的那天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那一句「你也许并不适合中锋这个位置」还是如同一盆冷水淋头浇下,透心的凉。

升入高中一年级的自己,185 CM,67 KG,有着勉强合格的身高,却缺乏作为一个中锋最不可或缺的力量。并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堵在胸口那满满的不甘心还是让他独自留在了练习后空无一人的体育馆。喧嚣褪尽,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站在三分线外跃起,投篮,橘黄色的圆形物体在划过漂亮的弧线后直接入网。

「好一个漂亮的空心三分。」落地后的阿神看到的是带着一脸赞赏表情的栗发学长,「和我比投三分球如何?十球定胜负,你赢了就请你吃饭。」

****

「别客气,想吃什么尽管点。」藤真最后请阿神去了元町一家很有名的拉面店,虽然他十投九进,比阿神还多进了一个球,「老板,要一碗大份的豚骨拉面,叉烧笋干另加,再来一份煎饺和炒饭。」
「学长你今天怎么会到海南来的?」只要了酱油拉面和煎饺的阿神看着旁边狼吞虎咽美少年形象尽毁的敌校学长,终于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心中的疑问。
「受人所托。」藤真把汤喝了个底朝天,「有个本来约了我今天一对一的呆子临时爽约说,『新进来的一个学弟和你很像啊,又白又瘦的一撞就飞,可是投篮姿势真是漂亮。如果多加练习提高命中率,会是一个很不错的得分后卫。』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家伙,每次都把人撞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还好意思拜托人家去提点他的学弟。还有这和长得白不白有什么关系啊,难道晒得跟个非洲土著一样的还能帮忙提升HP吗?」
原来如此。阿神想起今天被教练叫出去时,正在突破高砂防线的阿牧曾经朝自己看了一眼,然后被抢到球的高砂压倒在地,「还真是被牧学长给看扁了呢。」
「刚才看到你站在三分线后的眼神我就知道,那家伙又在瞎操心了。」站起来结账的藤真晃了晃手上的樋口一叶笑得一脸灿烂,「不过谁让我拿人的手短呢,留级十六年的大叔就是有钱。」

后来被拉去吃第二摊的阿神第一次得知,藤真最初打的是得分后卫的位置,只是被命中注定的对手盖了几次火锅之后才转向了控球后卫。没有办法随心所欲地投篮得分了,却在组织传球方面发现了更高的天赋。

「篮球是项公平的运动,就算没有那么壮的肌肉,那么强的力量,也能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横滨街头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印在栗发学长的眼里,荡起一片流光溢彩,「所以啊,一定有可以超越那家伙的办法,一定。」

****

阿神一直觉得双壁的关系很是微妙。

第一次看到这个称呼是在杂志上,当时的印象是黑白棋,后来国体赛集训休息的时候他把这个感想告诉曾经的国中同学福田时,后者摸了摸头说,「那本杂志我也有印象,不过我想到的是奥利奥。」一直在神游外太空的仙道却在这时插了句,「我也觉得是黑白棋啊。」

阿神知道仙道果然是可以理解这种感觉的。一年前的红白对抗赛上和仙道一起打败了阿牧的藤真笑得那么开怀,但这并不妨碍在后来的正式比赛中默契合作的双壁微笑着互相击掌。不仅仅是肤色上的强烈对比,阿牧和藤真的存在本身也像黑白棋的两面一样,似乎永远处在对立面,换一种角度看,却又是能在关键时刻把背后交给对方的关系。

然而这样的关系因为命运天平的倾斜被打破了。

看到作为教练出现的藤真是在开春后海南和翔阳的练习赛上,对着只顾排兵布阵根本没打算下场的宿敌,向来被说成慢热型的阿牧在一开场就像吃了火药一样开足了马力。三分钟后被逼下球场的藤真看向阿牧的眼神依旧噼里啪啦爆着火花,脸上的神情却如同冰山一般,一直到终场都没有融化。

「真不愧是和阿牧哥齐名的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骇人的气息啊。」这么感慨着的清田回头看到的是二三年级学长们不约而同的轻声叹息。

****

神经粗得像下水道的清田开始发现不对劲是在县大赛翔阳打湘北那场,被迎面对上的仙道问哪边会赢的阿牧放下一句「翔阳领先十分胜出」之后就带着低气压回休息室了,只派了清田去赛场边守着,「等翔阳队长上场了再来汇报。」

「就算藤真学长没有上场的翔阳只是二军,难道不应该关注一下黑马湘北的表现吗?阿牧哥明明连三浦台那场都去看了。」后来清田曾经得意洋洋地炫耀过自己的新发现,「我的野生动物第六感告诉我,双壁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
「一般人一眼就能判断出来的东西竟然还要动用第六感,猴子果然是需要继续进化啊。」
「神学长好过分……」泪眼汪汪的清田一瞬间又转回了得意的表情,翻脸比翻书还快,「还有陵南的仙道!他和藤真学长之间肯定也发生过什么!!」
「信长,对比自己年上的前辈要叫学长。我可不想被人说海南对一年级新生的教育和湘北一样失败。」
「唔,好吧。那个仙道……学长不是一直都感觉懒洋洋的吗?可是我那天跑错房间,他说『翔阳队的4号已经上场了吗?』时的样子简直充满了杀气。」
「那是因为信长你之前说了失礼的话吧。」
「哪有!我只不过实话实说『湘北队终于反败为胜啦!』而已。」

阿神一点都不觉得这样的仙道有什么奇怪,毕竟去年国体赛合宿的换房风波里他也是被顺带波及到的那个。那一次的红白对抗赛让他大开眼界,也曾经相信了首次合作就能有如此默契的仙藤是心有灵犀,可是后来擦着篮球的阿牧却对他说,「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与生俱来的『心有灵犀』,因为关心了才会试图去了解,因为了解了才会产生那样的默契。」

「那两个迟钝的家伙只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喜欢对方而已。」

****

阿神其实很能理解被说成「如天上浮云一般变幻莫测,如三月春日一般乍暖还寒」的仙道,因为他们身上有着相同的气场,在擦肩而过的刹那交换上一个眼神,「发现同类了」这样的感觉。所以国体赛凯旋回神奈川的前一天晚上,仙道在下榻旅馆的大厅请他喝罐装咖啡时,他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用意。

「大半夜喝咖啡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我也这么认为啊,可是有一颗白棋劝不得,我也只能想办法往他的清咖啡里加点糖而已。」
「所以想要利用黑棋来以毒攻毒是吗?」
「就知道亲爱的神君你懂的。」
「不客气,亲爱的仙道君。」

并不完全是在帮仙道,阿神自己也很怀念去年的那个秋天,总是豪迈地灌完牛奶后朝着阿牧笑得一脸嘚瑟的藤真,总是及时递去一张餐巾纸说「学长下次再忘记擦嘴就由我来代劳了哟」的仙道,总是满头黑线默默喝着咖啡的阿牧,和在一边光是看着就觉得很快乐的自己。

第二天的新干线上,当抽了一个晚上鬼牌都没有赢过仙神的阿牧身体力行他的惩罚游戏「一整天只能喝牛奶」时,笑得同样飘飘然的二年级组满意地看到比他们矮上半个头的栗发学长扁了扁嘴,放下了手中的咖啡。

「无以为报啊,不如下次比赛放一点水?」
「不稀罕。先欠着以后再说吧。」
「亲爱的小神,你这可不是让我寝食难安吗?」
「没有比这更好的报答了,亲爱的小仙。」

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

后来有一天,阿牧一脸苦笑地摸着泪眼汪汪的清田脑袋对阿神说,「如果在你入社第一天有人和我说你是个腹黑,我肯定不会信。」
阿神把嘴角勾成标准的四十五度,「牧学长,如果那时有人说你是个球场外万事迟钝的天然呆,我也不会信的。」

阿神始终记得一起擦篮球的那个下午,听阿牧说完「关心了解默契论」之后,他曾经试图去点醒这个学长,「牧学长和藤真学长之间也是配合无间啊。」
得到的回答却是,「恩?因为我和那家伙是永远的对手啊。」

阿神觉得这样迟钝到底的阿牧也挺好,总比中途醒悟过来悔青了肠子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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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羽颀 于 2015-12-31 19:27 编辑

越野宏明

越野一直觉得仙道是个谜。虽然他们做了两年同班还一起打了两年篮球,他却从来没有理解过这个总是笑着的队友,就像透过玻璃看着三月的庭院,推开门之前谁都不知道外面究竟是春寒料峭还是温暖如春。

那扇门,是谁都不曾推开过的。

****

陵南是一所面海的学校,走过陡峭的斜坡,越过无人检票的站台和铁轨,就是湘南一望无际的海。从东京转学来的仙道很喜欢这片海,喜欢到越野简直怀疑他之所以答应教练来陵南是因为离海近的缘故。

越野自己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就算看到人高马大顶着一颗骚包红头一看就是个流氓的樱木过来搞间谍也是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全然不顾后果。所以当他又一次从这里把仙道抓回去练习时,忍不住用半肯定的语气质问了这个同年。

「这可真是个不错的理由啊,听起来比想要终结双壁时代什么的潇洒多了。」扛着钓竿拎着鱼桶的仙道还是笑得懒洋洋的。
「诶?你想向那两个人发起挑战?」越野惊讶地望向这个迟到早退翘练习如同家常便饭的少年。
「呵呵,你猜呢?」
「…………如果是仙道的话,一定可以的。」越野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心里话说出来,哪怕这会让仙道以后逃起练习来更加变本加厉。

****

球场上的仙道有着天生的魅力,总能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的判断,引导球队走向胜利。对于仿佛指路明灯一般的仙道,越野是无条件信赖着的,甚至到了盲目的地步。

「和你们比赛的时候简直就像在打宗教圣战,那种只要有仙道在就一定会有办法的眼神真是让人讨厌啊。」县大赛结束后的某一天,越野曾经在藤泽的球鞋店内碰到海南的阿神。
当时他愣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问上一句,「你们对牧学长不也一样吗?」
「恩……还是有点不同的吧。」阿神用手撑着下巴说,「那是信赖和绝对信赖之间的区别。真要说的话,和翔阳的人看向藤真学长的眼神有点相似。」
听到这句话的越野陷入了沉默,良久才自言自语一般地说,「我们对仙道的信赖,是不是无形中给他造成过重的负担了?」

这个问题在他的潜意识里曾经转过很多次,尤其是对海南那一场,仙道的表情还是那么地自信和从容,越野却注意到他的汗流得比以往都多,喘得也比以往都重。带领一支实力不如海南的球队挑战神奈川的帝王该有多辛苦,可是如福田所说的一样,作为篮球手的仙道自尊心那么高,是不会接受队友明着上前帮忙的。所以自己才会这么奋不顾身地想用犯规去阻止阿牧的进攻,结果却被撞飞了。

那场比赛结束后仙道曾经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越野你真是太勇敢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那个瞬间他是那么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连替仙道分担掉一点点压力都做不到,唯一能做的只有信赖。

可是背负着所有人信赖的仙道,肯定很累吧。

「越野你还记得去年你们打湘北那场比赛吗?」阿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绕了个弯子。
「恩,那场比分很悬殊。」
「是啊,当时的湘北很弱,完全是赤木的『一人球队』。可是这个『一人球队』的含义和现在的陵南以及翔阳是完全不同的。」阿神眨着大大的眼睛笑得一脸温和,「我们家牧学长啊,曾经说过『能遇到陵南和翔阳这么好的队友,是那两个家伙的福气。再加上今年的湘北,能被这三支球队同时追赶,是我们海南的福气啊。』」
「……真不愧是王者,霸气到让人讨厌的地步啊。」

可是能让神奈川的首席球员说出这番话来,仙道……以及藤真学长,也是非常幸福的人啊。

****

越野眼中的田冈教练是个非常啰嗦的大叔,因为和仙道同班的关系,每次自己都要被连带责任一样地念上几句。平时的训练如同魔鬼一样,好几次让他觉得就算下地狱大概也不过如此了。可是越野的内心是很尊敬这样的田冈教练的,每次在电车上看到目光呆滞的上班族时,越野都会想起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闪着梦想之光的眼睛,清澈地能印下整片天空。

这样的田冈教练,曾经在一年前问过一个让他很是困扰的问题,「越野,你知道仙道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懒散?」
「呵呵,懒散吗?没事就翘练习的家伙确实没有办法说成是勤奋,可造成他懒散的深层次理由才是问题的关键啊。」田冈教练重重叹了一口气,「有时我甚至觉得不该带他来神奈川,为了他的成长,秋田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诶?为什么?」
「当年为了让他对神奈川的篮球界感兴趣,我曾经带他去看过海南和翔阳的比赛。」田冈教练答非所问,「正确地说,应该是阿牧和藤真的比赛。结果证明我的策略还是很成功的,可是仙道依旧缺少和他同龄又位置相当的对手。相比之下,鱼住真是幸运得多了。」

越野是一直到二年级和湘北打练习赛才明白过来这个道理的,湘北超级新人和超级门外汉的出现让仙道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兴奋表情,话也不由自主多了起来,就像在说「快点成长起来挑战我吧。」

所以后来踩着他们尸体冲进全国大赛的流川来找仙道一对一时,越野是很欣慰的。虽然还是忍不住念叨了几句「别忘记作为新队长的责任啊你这个混蛋」之类的话,但想到他是去和最强新人磨练球技就没有办法真的生气,直到植草提醒他湘北应该前往广岛了仙道最近翘练习应该就是真的在翘练习。

那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混蛋!!!

就在越野决定撸起袖管去把那个刺猬头拽回来的时候,仙道却又开始准时出现在篮球馆了,训练得还比以往更加认真,只是休息时经常会一个人露出有些落寞的笑容。

「仙道学长肯定是失恋了。」信誓旦旦的彦一让越野喷了他一脸的柠檬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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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情人节的仙道今年过生日时扛回来的那堆巧克力至今堆在篮球部的柜子里,还剩很多没有被他们分完。这样的仙道竟然失恋了,让向来对这方面的事情没有那么关心的越野也忍不住燃起了想要追根究底的八卦之魂。

「仙道,听说你失恋了?」越野是个直肠子,那些问问题前七缠八绕的行为向来为他所鄙视。
「不是吧,我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嚼着柠檬片的仙道扯出一个很无奈的笑容来,「亲爱的越野你是来安慰我受伤的心灵的吗?」
「我只是好奇而已,是什么样的美人才能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仙道大少爷中招。」
「美人吗?那确实是个超级大美人啊。平时虽然因为做着大人的工作而总是板着一张扑克脸,其实私底下笑起来的时候,可是像天使一样可爱啊。」
大人的工作?越野内心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那个人该不会比我们年上,还经常来看我们的比赛吧?」
「是啊,那可是个喜欢篮球喜欢到没边的人。」
「…………………………」犹豫了半天越野觉得还是应该秉承自己的一贯作风把话问清楚,「仙、仙、仙道,你被彦一姐姐甩了吗?」

被一片湿哒哒的柠檬直接喷在脸上的越野只是懊恼地想,这年头,报应来得可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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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是一直到国体赛结束后看到仙道把藤真打横抱走才意识到那个「年上,做着大人的工作,经常来看他们的比赛,喜欢篮球喜欢到没边,笑起来如天使一般可爱的大美人」就是号称翔阳之花的藤真学长。

「竟然对敌校的王牌出手,仙道你这个没节操的混蛋!」越野觉得自己的胃都要抽筋了。
「还是敌校的队长。」福田也摇着头叹了口气。
「还是敌校的教练呢!」彦一咋咋呼呼地来了一记神补刀。
「不是挺好的吗?那两个人很般配啊。」阿神在一边笑得气定神闲。
「阿神你该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知道啊,毕竟我们家牧学长也算是撮合他们的人呢。」
「……………………难道翔阳的学长们也都知道吗?」越野转头望向长谷川,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藤真喜欢仙道是翔阳公开的秘密啊,不过他死鸭子嘴硬,一直都没有承认过罢了。」说到这里的长谷川突然朝着他们深深地一鞠躬,「我们的队长大人又任性又骄傲,性格凶残,决定了要做一件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以后就有劳仙道君了。」
「哪里的话。」越野觉得自己作为副队长也不能失了礼数,「我们家队长才是没组织没纪律,偷懒成性,能躺着就绝对不坐着,要拜托藤真学长多多管教了。」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木暮在一边听得狂擦汗。
「所以说那两个人很般配嘛,呵呵。」

****

越野后来曾经在江之岛的堤坝上看到藤真坐在仙道身边陪他钓鱼。

「哟,勇敢的越野君!」注意到他的藤真笑着朝他挥手。
「诶?」
「藤真学长是说,胆敢挡住怪物阿牧去路的勇敢的越野君。」仙道在旁边笑眯眯地翻译,然后又转头和藤真说,「我可没有撒谎哦,学长。」
「我知道没有,你小子想在我面前写剧本就省省吧。」

越野听到很后面才听懂仙道是在和藤真解释虽然副队长出现了但自己并没有翘练习,他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完全不了解仙道到底在想什么,就像隔着玻璃看三月的庭院。可院子里应该温暖如春吧,因为已经推门而过的那个少年,笑得就像一个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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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羽颀 于 2015-12-31 19:26 编辑

花形透

藤真是个非常要强的人。

花形至今都记得入部第一天打练习赛的时候,当时还显得有些纤弱的藤真在被三年级的学长撞倒在地后,微笑着对伸出手来的自己说,「没事!我自己能起来。」

那并不是一个需要别人伸手帮忙的少年,相反他总喜欢一个人跑在最前面,摔倒了就自己爬起来,随意拍去身上的灰,回过头来依旧朝着他们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从此,就和长谷川他们几个一起站在他身后一步半的地方注视着他的背影前行,整整三年,不离不弃。

这么要强的藤真,只在众人面前失去过两次冷静。一次是被阿牧质问为什么要兼任教练,一次是输给湘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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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牧和藤真,从一年级那场练习赛开始就成为宿敌的两个人,在球场下却经常是有说有笑的。「别看阿牧他长了一张历经人世沧桑的大叔脸,其实私底下啊,是个有点可爱的家伙呢。」藤真曾经笑眯眯地对自己这么说过,虽然花形无论如何都无法把赛场上那个威风凛凛的帝王和藤真口中那个碰到小学同学也完全想不起来只会合掌问「请问你哪位?」的天然呆联系在一起。直到那天阿牧冲到翔阳来说了那些话。

花形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责怪阿牧的意思,因为他知道那天阿牧并不是以场上对手的身份,而是以场下朋友的身份来的,藤真身边为数不多可以和他站在同一高度看风景的朋友。可是并不是所有的话都能像「请问你哪位?」那样当成个笑话笑笑就过去了,有些话,哪怕它是正确的,哪怕它的出发点是充满善意的,都是无论如何不能说的,尤其不能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花形那天照例站在左后方,他清楚地看到藤真越抿越紧的嘴唇和煞白的脸。「那请牧君拿出其他解决方案来,牧君愿意转学来翔阳做我们的教练还是希望翔阳篮球部就地解散?」他听到那个心高气傲的少年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声音,就像那天在校长室对老师们说「放心,在找到新的教练之前,我会管好球队的」一样,只是缩在袖管下的拳头捏得那么紧,青色的血管一根一根爆了出来。

藤真比谁都清楚兼任教练对还处在成长期的自己意味着什么,却依旧没有丝毫犹豫地一肩扛了下来,甚至不忘回头朝他们露出安抚的笑容,「跟我来,没关系的。」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真的是很傻很吃亏的性格。

那个瞬间花形突然有一种冲动想上去摸摸他的头发说,「有我在你身边,没关系的。」可是面对那么骄傲的藤真,他最终却只是附和说,「是啊,没关系的。」

因为你是藤真健司,所以没关系的。

听到这句话的栗发少年很自然地站在他们这群长人的最前面,迎着萧瑟的冬风抬起下巴,神情坚毅地如同一座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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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牧,今天请你暂时先回去吧。这是翔阳内部的事情,不是身为『海南队长』的你应该插手的。」最终还是作为副队长的花形上前,用海南队长四个字让阿牧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然后转过身,挡住所有来自身后的视线说,「昨天整理资料到这么晚,早上你还跑了十圈,无论如何都太勉强自己了。今天下午的练习就交给我,藤真你先回家休息去。」

结果自己也并没有留到最后,在藤真走后,花形也被长谷川他们推走了,「队长那个样子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回家,你偷偷跟在后面看着他。」虽然想吐槽作为跟踪的人,将近两米的自己也太不适合了点,但是看看三个没比自己矮多少的同年,花形还是点点头,快步跟了出去。

藤真一直到刷卡进站时都还算正常,上车之后却像被潮水淹没一般坠入了沉沉的梦乡。花形站在后一节车厢默默地看着,像那天在校长室外一样,什么都不能做。

那个总是喜欢逞强的藤真是需要一个人可以陪在他身边让他休息一下的。花形知道那个人不会来自翔阳,长相秀丽却有着兄贵气质的少年不会允许那些需要他带领前进的队友们上前一步来安慰他。那个人也不可能是一直在追赶的阿牧,傲气的藤真更加不会允许自己的对手停下脚步来同情自己,那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花形没有想到,他很快就看到「那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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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是在陵南高中前那站上车的,花形看到他笔直地走到对面的位子坐下,然后用一种深不可测的眼神注视着熟睡的藤真,目不转睛。为什么一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家伙会露出这种眼神啊?一脸沧桑的阿牧有时都比仙道更像个正常的高中生。

花形知道藤真很喜欢仙道,半年前的县大赛上陵南虽然输给了翔阳,这个超级新人却用自己华丽的球技成功地挤入了藤真的世界。

「阿牧阿牧!你看到那个东京来的刺猬头了没?虽然打法还有点粗糙,却是块难得的美玉啊。你们下一场对陵南小心阴沟里翻船。」
「我输给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真的可以吗?」前来祝贺胜利的阿牧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满不在乎地笑得如同一个真正的帝王。
「当然不行!下周日和我们的比赛才是你的受死之日,回家洗干净脖子给我等着。」藤真喝着POCALI却又把话题转回了仙道身上,「那小子明明输了我们十分,怎么还笑得这么没心没肺的,真是讨厌。」
「他的打法倒是和你一年级的时候有点像,一样地任性妄为。」
「哈?他是前锋我是后卫,哪里像了?笨蛋阿牧。」

说着讨厌仙道的藤真之后却每逢陵南的比赛必看,还总是拉着花形提前去占位子。「他要从左边突破了。」「武里的那个8号被他骗了,这小子明显在下套。」「这个球如果是我就直接跳三分……啊,他果然跳了。」花形在一边默默地听着,内心却赞同起阿牧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评价来。藤真和仙道位置不同,身体素质不同,擅长领域也不同,但那种用脑子打球的方式,以及对整只球队的影响力和掌控力却如出一辙,而且还一样地任性。

可那种默契毕竟是在球场上。花形曾经亲眼目睹过球场下调戏藤真的仙道,一副随随便便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如同天上的浮云一般让人捉摸不清。真的能把藤真交给这样的仙道吗?

就在花形感慨自己像个爱操心的哥哥时,列车开到了终点站藤泽,上一节车厢内的藤真却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花形看到仙道站起身来却没有下车,而是径直走到了藤真身边的空位坐下,很自然地搂过那颗栗色的脑袋按到自己怀里,眼神温柔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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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形是在又一次经过江之岛后换湘南单轨回大船的,边下车边嘲笑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竟然怀疑起藤真的魅力来。

作为一个美少年进入翔阳这所县内有名的男校,藤真一开始也同时收到了充满爱慕和饱含敌意的目光。然而那个运动少年在球场上跑得比谁都快,进攻得比谁都勇猛,用浑身的细胞诉说着自己对篮球的热爱和对胜利的渴望,对于胆敢因为容貌就轻视他的对手通常都是挑眉露出轻蔑的一笑,然后用实力让对方闭嘴。

「我们家健司啊,虽然长得漂亮,性格却是非常男前的啊。」一年级那场练习赛上藤真回敬了海南三年级学长一个三分球之后,当时的翔阳队长曾经很是自豪地摸着藤真的头如是说。藤真却扁了扁嘴,「队长,前半句是多余的。」

从此诸如美人女王之类的称呼都成了翔阳的禁句,但是在目睹了藤真追着失言的阿牧绕场跑了十几圈之后,海南那边偷偷给藤真取了个「凶残天使」的绰号,还是让花形他们背着乐了半天。

****

第二天回到学校的藤真闭口不谈前一天的事,而是用加倍的热情投入了练习。花形也很快就忘记了它们,就像忘记两朵消失在汹涌海浪中的浪花。

刚失去教练的那段时间是暗无天日的,好几次都忙到偷偷瞒着学校在篮球部过夜。后来长谷川从壁橱中翻出一个咖啡机后他们凑钱去超市买了一大包咖啡豆回来,现磨出来的咖啡又香又醇。

「上好的EXPRESSO,最提神了。」高野闭着眼陶醉地说。
「是ESPRESSO。」藤真笑着纠正他,望着手中黑色的液体发了一会呆。

花形记得秋天参加完国体赛集训的藤真曾经给他模仿过阿牧喝咖啡时的大叔样,然后叉腰灌着牛奶说,「让他喝咖啡去,看我每天1L牛奶,明年的今天就比他高了气死他。」三个月,仅仅是三个月之后,当初那个笑得无忧无虑的少年却举起了咖啡杯,皱着眉一饮而尽。

终究还是回不去了吗?

花形摘下眼镜擦了下氤氲的蒸汽,对长谷川说,「一志你胃不好,以后记得少喝ESPRESSO,在里面多加点水就是美式了。」
胃很健康的长谷川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却很快领悟过来,「是啊,大家都少喝点,像我一样伤到胃就不好了。」

****

花形是在海南打败湘北那天在休息室外碰到阿牧的。

「哟!」刚洗完澡的阿牧只穿了一条白色运动短裤,让花形不由自主朝着他那裂成八块的腹肌看去。想想也算是托阿牧的福,翔阳的练习菜单里一直有仰卧起坐这一条,而且队长本人练得比谁都勤快。
「恭喜啊,旗开得胜。」
「有个脸上泪痕都没擦干的家伙笑着叮嘱我别重蹈他的覆辙,我怎么都得赢下来不是嘛。」阿牧单手开了罐POCALI,仰头喝了起来,「那家伙今天没有来看比赛吗?」
「我们看完陵南和武里的比赛后他就回去了。」花形没有说他们曾经一起走到体育场门口的事,藤真说着「我不想看海南队的比赛,不管他们是输还是赢」时的落寞表情比输给湘北后的落泪更让他震惊。
「不想看我的比赛吗?」阿牧笑了笑,把喝空的罐子扔向垃圾桶,清脆的翻盖声久久地回荡在赛后有些冷清的走廊里,「下一场他肯定会来的。」
「你还真有自信。」
「你们输给湘北那天,我把他托付给一个最擅长甜言蜜语的学弟了,他肯定会把那家伙哄过来的。」

原来如此,原来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做出了同样的托付。想来阿牧也终于明白了他是最不适合安慰藤真的那个人。虽然总是被站在台阶下仰视着的大家称之为双壁,对于从来没有赢过一次阿牧的藤真来说,如果说他已经爬到了第八十五层台阶,阿牧就永远是比他多爬三层台阶的人,他是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阿牧回过头来等自己的。中途插进来的仙道却不同,「学长爬楼梯的背影真是优美啊,让人忍不住想看看漂亮的正面呢。」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越过众人站在了藤真的身边,拉起他的手一起前行。

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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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国体赛召集令的藤真曾经想过要回绝,被早有准备的花形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为由给劝了下来。

「那个死钻牛角尖的家伙做了教练之后越发偏执狂,肯定把什么都赌在选拔赛上了。」提前一天收到名单的阿牧给花形打了个电话,「你记得一定要把他拉到国体赛来,卸下教练的重负好好赢几场比赛才能解开他的心结。」

县大赛结束之后有一段时间藤真曾经很开心,虽然在众人面前依然板着一张教练扑克脸,独自一人时却总是微笑,眼中有温柔而敏感的光。有一次练习结束后一起回家,藤真还望着染成一片金黄的夕空问花形有没有闻过阳光的味道。花形推了推眼镜说,「如果是晒过的被子那样的味道,应该是被烤焦的螨虫尸体。」藤真愣了一下之后突然就咯咯笑了起来,「花形啊花形,你还真是和你的那副眼镜一样一点都不浪漫啊。」

然而这样的笑容却随着全国大赛一起终结了,如果不是阿牧自己打电话过来坦白花形还不知道又是他干的好事。

「你还真是藤真心头的乌云,连他的阳光都被你遮住了。」
「喂喂,你这比喻也太过分了吧,说得好像我专门跑去拆散他和仙道一样。谁知道这家伙死心眼到这个地步。」阿牧顿了一顿,「我只是希望我的对手赶紧振作起来而已。」
「藤真他是在害怕。」花形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有点迟钝的阿牧,「已经得到全国亚军的你,是否还把停步在县内八强的他当成对手。」
「…………还骂我笨蛋,那家伙自己才是最大的笨蛋。」阿牧重重地叹了口气,「所以你就算抱也要把他抱到国体赛来,我要让他明白,他的实力,还有仙道的实力,放到全国都是毫不逊色的。」
「开玩笑!我还想多活几年。你们海南的人不知道我们队长的黄金左手打在身上有多痛。」
「我当然知道,你忘记他『凶残天使』的绰号是怎么来的了吗?可是我现在宁可被他满场追杀跑上十几圈,也不想再看到那个一碰就碎的笑了。」
「……我明白了。」

大家都在怀念一年前的藤真。这次的国体赛也许真如阿牧所说,是最好的机会了吧。

今年的神奈川,可是梦之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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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藤真脑袋上又多了个缝过针的地方,花形还是觉得应该要感谢河田弟弟,他这无心一撞把很多问题都一股脑解决了。

仙道不愧是藤真自己挑中的人,深知比起冲过去关心他的伤势,藤真更在意的是什么。没向休息区看过一眼的朝天发少年,说着「学长的空缺由我来弥补」时的坚毅眼神,和缠着绷带上场的栗发少年如出一辙。

「人生难求一知己,比知己更难求的可是对手啊。」在最后一场比赛中和藤真配合无间的阿牧看着被仙道打横抱走的宿敌感慨。
「虽然不知道双壁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懂你。」曾经自费冲到广岛往赤木脸上削萝卜片的鱼住对「宿敌论」深表赞同。
「我果然是天才啊,这么多对手。」樱木的眼神从己方的仙道、流川、福田、清田,敌队的泽北、河田弟弟,看台上的森重宽脸上依次转过,被流川狠狠地唾了一口「大白痴。」打得鸡飞狗跳的现场谁都怀疑那句「你只要有我一个对手就够了」肯定是自己幻听了。

最幸福的人莫过于伤愈归来的藤真,他笑得一脸春暖花开地对花形说,「笨蛋!什么烤焦的螨虫尸体都是谣传。那个味道啊,真的就是阳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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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羽颀 于 2015-12-31 19:25 编辑

仙道彰

最初的最初其实只是随口调戏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对自己很有兴趣的美人学长,然后等着看他炸毛,就像加在红茶里的牛奶一样,可有可无的调剂而已。

也不是没有被惊艳过,国体赛集训他们联手打败阿牧的那天阳光很灿烂,灌完篮的仙道一转头,看到藤真笑得像个天使一样朝自己奔来,让他瞬间晃了神,也仅此而已。

二年级时的藤真从不吝啬自己的笑容,就算输给海南也只是不甘心地扁扁嘴,然后一巴掌拍掉阿牧伸过来的手说,「臭阿牧,下次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十六岁的少年笑得朝气蓬勃,眉眼间是满满的自信。

正因为习惯了这样的笑容,所以看到坐在教练席上冷若冰霜的藤真时,仙道心里是很抵触的。比赛结束后藤真笑得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一般对阿牧说「今年的湘北很强哦,小心别重蹈我的覆辙」时仙道就在不远处,他看到阿牧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地注视着藤真昂首阔步地离去,在翔阳的一群长人里背影显得有些单薄。

「听到那家伙决定兼任教练那天我就去翔阳找他了。」注意到仙道的阿牧主动挑起了话头,「我那天也真是反常,竟然连声质问他做了教练岂不是自己的练习时间就会大幅减少,这样还怎么来和我争神奈川第一控球后卫的位子。」
「牧学长也是出于关心吧。」只是表达方式太过简单粗暴。
「关心吗?也许吧。结果说完我才发现那家伙脸色死白死白地盯着我说,『那请牧君拿出其他解决方案来,牧君愿意转学来翔阳做我们的教练还是希望翔阳篮球部就地解散?』我认识了那家伙将近三年,这是他第二次和我说敬语,第一次他以为我是海南的教练。」阿牧自嘲地笑了笑,「你也看到了,他那种心高气傲喜欢死撑到自己吐血三升也不会承认的样子,我是安慰不来的。你是他最喜欢的学弟,就交给你了。」
「…………真是困扰啊!」目送着阿牧远去的仙道无奈地摸了摸头,对身边听得目瞪口呆连笔记都忘记做的彦一说,「你也听到了,是海南队长嘱咐我去安慰翔阳队长的,可不是我自己想偷懒,帮我和教练请个假。」

仙道是在陵南输给湘北的那个下午才又一次看到藤真的笑容的。当时在沙滩上躺成一只海星的他看到那个栗发的学长跑过长长的堤坝,然后一转头,在捕捉到自己的那个瞬间,冰蓝色眼眸中满满的焦虑突然变成了满满的笑意。那笑容是如此地明亮,让向来以没心没肺活着不累为人生准则的仙道也忍不住怦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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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真最后拉起仙道说,「这么大的太阳,你再躺下去就要晒成牧绅一了。走!学长请你吃刨冰去。」然后就沿着湘南的海岸走,从江之岛走到腰越,走过陵南高中前,一直走到七里滨,也没有找到卖刨冰的店。「看来还没到吃冰的时节啊。」藤真颇有些遗憾地耸了耸肩,指着一家建在半坡上的咖啡店说,「要不就这家?」

他们坐在露天的看台上吹着海风,看着远处的波光粼粼,没有哨声呐喊声篮球的入框声,仿佛走入另一个世界。藤真要了杯清咖啡,一副喝得很习惯的样子,只是每喝一口都会微微皱眉。

「学长什么时候改变口味了?」仙道记得去年国体赛合宿的时候,藤真从阿牧的杯子里偷喝了一口咖啡后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一边嘲笑大叔的沧桑品味一边对仙道说,「少年果然还是要喝牛奶啊,补充钙质越长越高。」阿牧一脸苦笑说,「大叔就大叔吧,我如果喝牛奶你又要吐槽说再怎么喝都喝不白的白费心思之类的,当我还不了解你吗。」

「你说咖啡吗?」藤真看了眼杯中的黑色液体,「做了教练以后吧。刚开始那阵忙得昏天黑地的,虽然花形他们都留下来帮忙,还是好几次忙到差点通宵。后来一志从篮球部的壁橱里翻出个咖啡机来,大家就凑钱去买咖啡豆,一开始觉得太苦了简直难以下咽,喝到后来就习惯了,一杯接一杯,像喝白开水一样。」

仙道安静地听着,他想起去年冬天的某个下午他曾在江之电上看到藤真抱着厚厚的资料夹睡得死沉死沉的,栗色的脑袋随着列车的晃动一下一下撞在旁边的扶手上。仙道那天本来是去藤泽买定型水的,结果到了终点站也不见藤真醒来,突然就决定留下来。后来他们从藤泽坐到镰仓又从镰仓坐回藤泽,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一直坐到车窗外的无敌海景陷入无边的夜色。藤真醒来之后并没有问为什么两个人会像情侣一样依偎在一起,仙道也没有问为什么藤真看上去如此憔悴,只是用和平常一样的调戏口吻说了一句,「就算天生丽质如学长,不注意睡眠的话也是会有黑眼圈的哦。」那一天藤真难得地没有炸毛,反而说了一句谢谢,虽然那声音完全淹没在了到站的广播中。

现在藤真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兼任教练这个话题,就像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日常琐事。在输了比赛互相陪伴的时候仙道曾经以为他们很像,都背负着球队的命运又都被幸运之神所抛弃,现在才发现这个学长身上所背负的东西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沉重。谁能真正理解藤真呢?同样升入三年级需要兼顾球队和学业的阿牧?同样失去教练而不得不牺牲练习时间来处理各种杂务的翔阳队友们?抑或是同样背负着队友绝对信赖的他?他们每个人都能理解一部分的藤真,想要伸出手去安慰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走得那么远,怎么够都够不着。

那就在背后叫住他吧,告诉他路上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仙道从自助的柜台处拿来了糖浆,倒入藤真的咖啡里细细地搅匀,「清咖啡什么的牧学长喝就行了,藤真学长这样的大美人啊,果然还是适合喝甜甜的东西。」
「笨蛋,别把我当小孩子。」藤真不满地撇了撇嘴,却还是顺从地喝了一口。

这一次没有皱眉。

****

之后一段时间他们经常见面,钓鱼,发呆,或是一对一。

那个海边的篮球场还是上次流川带他来的。仙道一直没有忘记黑发少年约自己出来时的凌厉眼神,就像一只头上长角手上拿着狼牙棒的狐狸。如果是战国时代,自己大概会被一刀劈死吧。所以他不得不一开始就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付,打到肌肉酸痛还因为当上队长没多久就翘练习第二天又被越野念叨了很久,真是不划算。

和藤真一对一却完全不同,可能是做了教练之后练习时间减少,更难得棋逢对手,藤真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打得很快乐的样子。

那天他们从艳阳高照打到日落西山,又从暮霭沉沉打到繁星满天,仙道实在饿得熬不住了,「学长,你再不认输明天我们就要上社会新闻头条了。」结果藤真指着篮球场边的自动贩卖机说,「放心吧有水的情况下不吃饭也能撑个把月呢。」于是仙道彻底举手投降,请藤真去最近的快餐店吃汉堡,两个人狼吞虎咽地啃着巨无霸灌着可乐的时候碰到了从全国凯旋归来的阿牧。

仙道注意到藤真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下一秒又换上了和比赛结束后一样漂亮却疏远的微笑并伸出手去,「恭喜啊阿牧,全国亚军。」
「恩。」阿牧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你会留到冬季选拔赛吧。」
「那是当然。」
「期待看到你……还有仙道在选拔赛上的表现。」

喂喂,怎么听起来我像是附带的?仙道在内心默默地吐了个槽,却没有发声,只是看着这两个曾经站在神奈川高中篮球界顶点的人。

当他还在东京念国中三年级的时候,一直想挖他进陵南的田冈教练曾经带他来看过海南对翔阳的决赛。「海南的12号和翔阳的13号都只是一年级,却已经是当之无愧的王牌了。从今往后神奈川应该会进入阿牧和藤真的双雄割据时代吧。」仙道注意到教练说的并不是海南和翔阳的时代,而是阿牧和藤真的时代,以一己之力凌驾于整只球队之上傲视众生,是何等的霸气,又是何等的荣耀。「可是仙道啊,你的篮球天赋并不在他们之下,甚至比他们都高。我田冈茂一打了这么多年篮球又教了这么多年篮球,我是不会看错的。陵南今年进了一个身高将近两米的中锋叫鱼住,虽然现在他的基础还很薄弱,行动也不灵活,总是被学长们欺负,可那并不是一个没有毅力的孩子。所以啊,只要你肯来,明年我再去把富丘中学的流川枫挖来,等到你二年级的时候,我们陵南一定能打进全国大赛的。」

仙道说不清自己到底是被这个年近四十的大叔眼中如同少年一般的激情和梦想所打动,还是被场上阿牧和藤真注视彼此时所燃起的熊熊斗志所吸引。那么怕麻烦的一个人,竟然神差鬼使地就答应了下来。

双壁吗?等我来了,神奈川就将不再是只属于你们两个人的天下。

****

和阿牧道别后藤真脸上的笑容如潮水般褪去,他们沉默地走在柳小路的青石板上,走到车站前藤真终于抬起头看着他说,「谢谢你仙道,加油!」那个眼神那么坚定,他一下就明白了其中所有的含义。

『谢谢你仙道,每次都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出现在我的身边,可是我们不能再像两只受伤的野猫一样互相依偎着舔伤口了。加油!期待在冬季选拔赛上和你交手。』

互舔伤口吗?谁能否认说不是呢?当仙道在县内高手云集的国体赛代表队里以一年级的身份成为首发球员时,曾经有三年级学长半开玩笑地说了句,「真不愧是天才啊,不是我等凡人能比得上的。」这话仙道听过太多遍,每次都只是笑笑,但是那次站在旁边的藤真却很认真地拍着他的胸肌说,「这么厚实的肌肉可不是天生的,这家伙在练习时比谁都努力,作为他指导者的我可以保证。」这句话就像一缕阳光把长久以来笼罩在仙道心头的阴霾都驱散了。十五岁的年纪,谁不希望自己的努力得到认可呢?哪怕是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他。所以在江之电上看到一脸憔悴的藤真时,仙道才会这么自然地坐在他身边,把他整个人搂到自己怀里,就像在说「这次轮到我来保护你」一样。

可是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了一岁的学长真的需要他的保护吗?夜风吹起藤真的刘海,左边额角上缝过针的痕迹若隐若现。

去年被仙道问及伤疤由来时藤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不小心碰伤的。」直到后来阿牧告诉他,那是一个关于勇敢的故事。

「丰玉的二年级王牌南烈你知道吗?恩不知道?也是,你小子连山王的泽北都不知道,是我问得傻。那场比赛藤真十分钟拿下了二十分,南烈就挥动胳膊肘想要吓退那家伙。你们也和翔阳交过手,当然知道那家伙在场上就像一只小豹子一样,怎么会因为被威胁了就往后退。后来就被敲中了额角,血流了一地,直接被送到医院去了。翔阳也因此输给了丰玉。」阿牧说的时候表情很平静,但在提到丰玉和南烈时却抑制不住地露出鄙视的眼神,「后来我去医院看那家伙的时候,他头上还绑着绷带,已经在吵着要出院归队练习了,还真是他一贯的风格,斗魂翔阳的王牌。」

是啊,斗魂之翔阳,以及勇猛果敢之陵南。

这是神奈川高中篮球界两个响当当的名字,多少怀揣着梦想的少年日夜练习只是为了成为它们的首发球员,两队的王牌兼队长又怎么能继续沉溺在对方的温柔中停步不前呢?

所以在一瞬间的失神后,仙道也微笑着伸出手去,「加油!」

****

八月下旬多台风,吹得体育馆的窗户乒乓作响。

练习结束后的仙道靠在门边想,如果拿出打海南那场的劲头,全力冲回宿舍的话也许能把时间控制在一分钟之内,可是引以为豪的朝天发再被吹塌掉可就伤脑筋了。去年国体赛集训时也是突降暴雨,在外面跑圈的他们被淋成落汤鸡后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回了体育馆,他还在喘气的时候就看到藤真指着他笑得浑身乱颤,连一向扑克脸的阿牧也把头闷在毛巾里抖了半天。原来这么快就一年过去了,当时和他形影不离的藤真此时却在给樱木示范怎么投三分球。

「那家伙投三分球的姿势还是那么优美啊。」喝着POCALI的阿牧露出非常怀念的表情来,「第一次看到那家伙的时候,他比现在矮得多也瘦得多,再加上那张脸,一开始所有人都把他当成女孩子。后来知道是翔阳的首发队员就炸锅了,有个三年级的学长直接问,『喂喂小公主你真的会打篮球吗?』然后那家伙一言不发地走到我面前鞠了个躬说,『教练失礼了。』转身从那个学长手里抄过球,直接跃起就是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后来海南再也没有人敢调戏他了,但是IH大赛上总有不长眼的,凡是敢叫他小妹妹小美人的基本都被他拿下四十分以上。那家伙一年级的时候可不是一个称职的控球后卫,任性起来完全不输给当年的你和现在的流川。」
「诶?原来藤真学长也有过那么青涩的年代啊,真是可爱呢。」
「可爱吗?」阿牧眯起眼,「笑起来的时候确实是可爱,但是性格太过凶残,我那次不过说了句『好男不跟女斗』就被他绕场追杀了十几圈,真是惨痛的回忆。」
「牧学长,我可以说一句咎由自取吗?」
「你小子做了新队长之后越发没大没小了啊。」
「嘿嘿。」
「所以说啊,那么讨厌被人说漂亮可爱的人,被你一口一个美人地叫却只会脸红,你还露出一副好像失恋一样的表情干吗?」

原来竟然表现得这么明显吗?仙道无奈地摸了摸脸,真是毁了自己一贯云淡风轻的形象啊。

很可笑吧,明明只是抱着调戏的态度开始的一场可有可无的游戏,却在终场时发现自己才是深深沦陷下去的那个。仙道并不否认那是从互舔伤口开始的好感,可是向来AT FIELD全开和所有人保持着适当距离的自己怎么会和一个只是互相安慰的人几乎天天见面,还如同初恋少女一般满怀期待。然而终场的理由那么堂堂正正,让他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去挽留藤真。总不见得说出「我和篮球哪个更重要?」这种逊到爆的话来,更何况自己骨子里对篮球的热爱和对胜利的渴望也并不输给任何人。

所以还能怎么办呢?仙道只能加倍努力地练习,然后远远地看着藤真教樱木投篮,漂亮的弧线划过半空,干净利落的入网声无论听多少遍都是如此优美,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

藤真被河田弟弟撞飞时仙道就在旁边,他眼睁睁地看着藤真一头撞上篮框的支架,温热的血溅了他一脸。阿牧扔过来一条毛巾,仙道没有接,只是抓起自己的球服一点一点地擦。

那是一场意外,河田弟弟是被抢到篮板的樱木撞开才会倒下,因为个头太大收不住势正好撞到了篮下的藤真而已。谁都不能责怪,谁都无需负责,可是衣服上那么重的血腥味,还是刺激地仙道浑身的细胞都沸腾了起来。

「藤真学长的空缺,由我来弥补。」他听到自己一字一句地说。被抬下去时藤真曾经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和往常一样仙道一瞬间就看懂了那个眼神里包含的所有内容,「学长会回来的。」
「你去盯深津的话谁来和流川一起盯泽北?」
「三井学长,拜托你没问题吧,你可是国中的MVP啊。」
「废话!你小子以为自己在和谁说话?」

决赛,神奈川VS秋田。

藤真是终场前三分钟才缠着厚厚的绷带重新回到球场的。上场前田冈教练曾经语重心长地劝过他,「藤真君,我和安西教练、高头教练都承认,启用你和阿牧的双控球后卫组合一起突破深津的防线是很有效的战术。可是你流了这么多血,硬要上场的话会休克的。你自己也是做教练的人,这种道理怎么会不懂?」

「教练,你知道木槿吗?朝开暮落一日花。」藤真的眼神平静而坚定,「生,当如夏花。」

还是这么胡来,仙道叹了一口气,却无法掩饰自己满面的笑容。果然眼前这个一把扯掉披在身上的外套,带着小豹子一般眼神上场的藤真才是他最喜欢的藤真,背负着再多压力仍然将背挺得笔直,撞到头破血流依旧勇往直前,浑身上下都闪着耀眼的光芒。那么强那么骄傲,让仙道又是迷恋又是心疼。

「欢迎回来学长,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你。」
「笨蛋,谁要你保护!」藤真别过脸去,不让仙道看到自己上扬的嘴角,「篮下有樱木守着,你和流川给我死命冲到前场抢分数去。」
「没错,传球交给我和藤真,让他们看看双剑合璧的威力!」
「说得好阿牧!冠军一定属于神奈川!快攻!」

****

后来仙道坐在藤真的病床前一边削苹果一边问,「学长你那个时候明明应该痛得不行了怎么还朝我笑?」
「因为有个平时总是笑得很欠抽的笨蛋,在我倒下去的时候竟然一脸痛不欲生的样子,好像受伤的是他一样,那样子真是蠢到爆了。」
「是啊是啊有什么办法呢,看到喜欢的人受伤我当然心疼。」
「相信你才有鬼。是谁天天躲着我和湘北的学弟一对一打得火热。」
「哈?不是学长说比起我来篮球更重要单方面甩了我吗?」
「…………你做梦梦到的吧,梦里你追的肯定是流川,然后被人家甩了。」藤真笑得一脸幸灾乐祸。
「搞什么啊,我还以为我又要输给篮球了。那学长,我和篮球,哪个更重要?」
「笨蛋,堂堂陵南队长竟然问这么蠢的问题也不嫌丢脸。」

「抱歉打扰到两位打情骂俏。」阿牧推门而入,「不过这个奖杯马上要带回篮球协会收藏起来了,藤真你要摸一下吗?」
「啊,说起来我连颁奖典礼都没有参加啊?」
「拍完集体照你就昏过去了,真是脆弱的家伙。」
「是是,我哪比得上神奈川的帝王壮得像头牛,腹肌裂成八块,明明被森重宽一屁股坐在下面,爬起来还照样活蹦乱跳的。」
「谁让我天生命苦,不自己爬起来也没有学弟会为了我一脸痛不欲生,昏过去也不会有学弟一个箭步冲上来就是公主抱啊。」
「唔…………等等,公主抱是什么?」
「你自己看比较快,我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阿牧笑得一脸暧昧地掏出一本『周刊篮球』放在床边,走到门口却又回过头来,「吶,藤真,能和你一起拿到冠军真是太好了。」
「恩,我也这么想。」
「下次再见面就是对手了,你可别输在其他人手上啊。」
「臭阿牧,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

已经十七岁的少年笑靥如花,眉眼间是满满的自信。

****

『称霸全国!神奈川梦之队圆梦国体赛!!!』

大大的标题下是一张赛后的全员合照,入选代表队的十五个篮球少年和前来加油的四校的啦啦队们将三个教练高高抛起,泪水和汗水交织,那是属于他们的青春和荣光。

「真不愧是彦一姐姐啊,把我抓拍得这么帅。」
「臭美吧你。话说为什么我明明也在笑,却完全没有这段记忆啊?」
「因为学长你后来就昏过去了,看这里……」仙道眉开眼笑地指着杂志特辑上一张占了四分之一版面的照片。

『浴血奋战到最后一刻的神奈川代表队控球后卫藤真健司(翔阳高中)在比赛结束后因为失血过多而昏倒,被近在身边的大前锋/控球后卫仙道彰(陵南高中)一把抱住,火速送往了医务室。明明网罗了来自县内四所高校的篮球精英们,比赛中却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生疏隔阂,彼此之间配合无间。这种感人至深的跨校队友之爱也被视作本次神奈川代表队获胜的原因之一。』

「呵呵,写得真不错啊,可惜都没拍到学长的笑颜。」
「…………笨蛋,哪有人昏过去之后还笑的?」
「诶不会吧?我明明记得学长你当时在我怀里笑得一脸幸福。」

藤真绝对不会告诉仙道,在他坠入沉沉黑暗时,那个温暖的怀抱就像阳光一下,瞬间驱散了他心中所有的不安和恐惧。去年江之电上是第一次,国体赛是第二次。欠了仙道那么多次,看来只能用自己的一生来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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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羽颀 于 2015-12-31 19:25 编辑

藤真健司

终场哨声响起的时候藤真的世界倏忽寂静,对面湘北的欢呼庆祝就像黑白默片一样,如此滑稽如此可笑,直到身边哭得稀里哗啦的花形一声讶异的「藤真」才把他拉回到现实的世界,滑过脸颊的温热触感久得都有些陌生了呢。

在被叫到校长室通知说教练因病辞职让他兼任之后藤真就默默发誓,哪怕熬到内伤累到吐血都要微笑着坚持下去,如果连身兼王牌、队长和教练的自己都崩溃了,该让那些和他一样手足无措的队友们怎么办呢?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破了自己的誓言。

终究,还是抑制不住地觉得委屈了吧。

可是再委屈又能如何?还不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再抬起头的藤真已经恢复成教练席上冷静自制的模样,作为球队队长和赤木握手道贺,作为教练谢过安西老师的指导,面色如常地带着翔阳的队友们走向休息室。

途中碰到阿牧,黝黑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也不知道看到常年叫嚣着要打倒自己的家伙败在他人手下是什么感想,失望?担心?抑或是同情?可惜藤真统统都不接受。

扬起漂亮的笑容,「今年的湘北很强哦,小心别重蹈我的覆辙。」

还真是异常吃亏的性格,可是面对纠缠了两年的宿敌,他藤真健司又怎么可能放得下自己的骄傲呢。

****

遇见仙道的时候藤真正光着脚在湘南的海边捡贝壳。

「好漂亮的贝壳,集满七个一样的可以召唤神龙吗?」如果不是这个声音的主人,换成神奈川高中篮球界任何一个其他人,藤真恐怕都会掉头就走。
「最多换取本人签名照片一张。」
「听起来倒比神龙更吸引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嘴甜如蜜。

藤真第一次看到仙道是一年前的县大赛预赛,跟着学长们一起去围观传说中的陵南超级新星,结果开场五分钟他才顶着那颗嚣张的刺猬头姗姗来迟,然后被喷火的田冈教练一个回旋踢踹上了球场。摸到篮球的仙道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浑身散发着咄咄逼人的气势,把对手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是了,那时战败的可不就是湘北吗?

当时坐在看台上的藤真刚升二年级,已经和阿牧一起被称之为神奈川双壁。球场上有学长的支持,球场下有教练的指导,身后是同年和学弟的信赖,年少得志,意气风发,一心只想着带领翔阳击败海南,何曾把默默无闻的湘北看在眼里。甚至在被学长问到对超级新人的看法时,也只挑眉说了一句,「一年以后会是个劲敌,可惜现在还带着国中生的稚嫩。」

时光荏苒,现在回想起那段日子是何等的春风得意,当时?

当时只道是寻常。

****

仙道很自然地脱下鞋陪藤真一起踩着浪花捡贝壳。五月末的湘南没有熙熙攘攘的游客,除了江之电压过铁轨时那缓慢而悠长的回响和潮水的呼吸声外,整个世界悄然无声。

第一次和仙道在球场外相遇也是这样一个夏日,已经拿到全国大赛入场券的藤真在这里碰到了止步于四强的最佳新人。交手的时候蓝灰色的眼眸里明明闪着炙热的光芒,却在终场的那一刻锋芒尽褪,一转眼就笑得去留随意宠辱不惊,何尝有一点十五岁少年该有的模样。现在想来,满脑子只有篮球的藤真会在那时走过江之岛畔长长的堤坝去和一个并无深交的学弟打招呼,也许是无意中已被那巨大的落差所吸引了吧。

结果陪他垂钓了一个下午也没说几句有营养的话,更多的时间只是坐在那里发呆,看深蓝的大海浅蓝的天,看游来游去就是不咬钩的鱼,看打着哈欠一脸不在意的仙道。如果被花形知道恐怕眼镜都要摔下来,那个不是在篮球场上就是在奔向篮球场路上的藤真健司竟然把宝贵的训练时间浪费在了海边,末了还醉倒在春末夏至慵懒的阳光中睡得昏天黑地。

醒来时已是彩霞满天,在犹豫着要不要为了他胸口那一小滩可能是自己流出来的口水道歉时,仙道已经露出了风和日丽的笑容,「学长你醒啦,那差不多也该收工了。今天收获真是不小啊。」
「你钓上的鱼都有特异功能会隐身吗?」鱼桶中只有清亮的海水,印着额发凌乱的自己。
「怎么会,我钓上的可是闻名神奈川的美人鱼呢。」
「……笨蛋。」陵南到底怎么教育一年级新生的,还是伊藤有礼貌多了。

却怎么也抑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

一转眼又是一年的初夏,江之电依旧日复一日地穿梭在盛开的紫阳花中。

「陵南今天下午没有练习吗?」决赛周将至,以魔鬼训练著称的田冈教练怎么可能在目睹了今天湘北的出彩表现之后还放他们的假。
「去年有个美人在我输了比赛之后牺牲了一下午的时间陪我钓鱼,今天美人哭得梨花带雨的,自然轮到我这个神奈川第一帅哥来投桃报李了。」在翔阳,美人之类的向来都是禁句,可是被眼前的人这么叫藤真却一点都不觉得生气。
「说得动听,其实只是自己想翘练习吧。」
「学长眼里的我竟然如此薄情让我很是伤心呢。」明明还是笑得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我们教练这么欣赏学长,知道我专程来看望定然很是欣慰。」
「我要是田冈教练碰到你这种迟到早退摸鱼样样来还借口一堆的肯定扔出去跟着江之电从镰仓到藤泽跑十个来回。」
「学长你还是这么女王,突然好同情翔阳的学长学弟们啊。」在翔阳,女王是禁句中的禁句,不是跑十个来回可以解决的。
「你之砒霜彼之蜜糖,还有人排着队等着被我训呢。」这话不是夸张,翔阳篮球队队员番号已经排到一百开外了还源源不断有人在递交入部申请书,简直让藤真怀疑自己的训练计划是不是制订得太轻松了。
「可是那么多板凳球员加起来,在学长心中也不如我一个啊。」
「………………你是故意来气我的吗?」噎了半天也只回出这么一句,真是丢脸,早知道还不如不回。
「怎么会呢?都说了我是来要签名照片的。」仙道摊开的手心里整整齐齐地摆着七个一样的贝壳,「没有照片的话,换美人一笑也可。」

结果又是自己败下阵来,藤真懊恼地撇了撇嘴,果然是翔阳那群人太乖训练不足导致战斗力下降了吗?

有微凉的海水漫过脚踝,一点一点地洗去了笼罩在心头的燥热。抬头看向蓝灰色的眼睛说,「今年的湘北很强哦,小心别重蹈我的覆辙。」

这一次却说得无比真诚,不带一丝死要面子的逞强。

****

和仙道变成这种略显亲密的关系是在二年级国体赛合宿的时候。

一大早集合就让满车学长们等了半个小时的嚣张小子,上车后一句轻描淡写的「对不起啊一不小心睡过头了」让车上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肯定是花时间抹定型水去了,藤真在内心默默吐完槽却正好对上仙道的眼神。

「学长早啊!」迟到魔自来熟地一屁股坐在藤真旁边的位子上,天经地义一样。
「?」坐我旁边干嘛?没看到大家都是一个人占一排座位的吗?
「春困夏乏秋无力,真是怎么睡都睡不醒啊。」
「冬日漫漫正好眠,选拔赛估计都看不到你上场了。」
「知我者藤真学长,所以为了明天的训练不迟到,拜托学长你叫我起床吧。」
「和你同房的人是阿神,你现在去求他说不定人家会考虑大发善心帮帮你。」
「诶?学长该不会和牧学长同房吧,牧学长,我们换房间好不好?」
「…………」
「藤真君,这个笨蛋就拜托你好好管教了。」在藤真被噎住的时候田冈教练突然插了一脚进来,「高头教练,能让牧君和我们家仙道换个房间吗?」
「哎呀哎呀,真是困扰啊,本来还准备让神奈川双壁培养一下感情的,可是来自田冈学长的请求却让人无法回绝啊。」高头教练穿着件花里胡哨的衬衫在那里扇着扇子,「没想到藤真君和仙道君关系这么亲密,倒显得和我们家阿牧生疏了呢。」
「哈哈哈哈,谁让我们家仙道这么招人喜欢呢。」能有机会碾压海南,田冈教练自然笑得开怀,也不想想十分钟前是谁在那里像一座活火山一样对着话筒大吼大叫的。
「能和仙道君这样的天才少年多多亲近,对我们家藤真也是一种锻炼啊。」当时还在任的翔阳教练自然也不会放过一起碾压海南的大好机会。

于是藤真和仙道就在这诡异的氛围中被双方教练欢乐地凑成了一对,等车开到集训地的时候,藤真的职责已经不仅仅是当人肉闹钟了,还包括监督仙道练习的时候不摸鱼开讨论会的时候不神游红白赛的时候一起对抗阿牧和一群三年级学长们。

两个王牌之间的磨合之快默契之高却还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只需一个眼神藤真就知道仙道会从什么角度突破到篮下,不用回头藤真也能从嘈杂的脚步声中判断出仙道在哪个方向,从而给出精妙的传球。最后的五秒,藤真将球高高地抛过阿牧的头顶,在周围一片「这么高的球怎么接啊」的讶异声中,仙道却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高高跃起,一记漂亮的空中灌篮彻底奠定胜局。

「你们真的是第一次配合?」向来稳如泰山的阿牧也忍不住面露困惑。
「看起来不像吧,因为我和藤真学长心有灵犀嘛。」
「没错,输了的人还不快去拖地板擦篮球!」除了海南队自己,神奈川高中篮球界任何人在得到可以碾压海南的机会时,内心都是充满喜悦的。

这件事的一个后遗症是田冈教练每次看到藤真都会在那里碎碎念早知道当年不去挖三井早知道去挖了藤真来多好,另一个后遗症则是向来只尝过得分快感的一年级前锋目睹了传球的乐趣,开始琢磨起控球后卫的打法了。

****

一个人偷偷躲在柱子后面看着作为控球后卫大放异彩的仙道,藤真的内心其实是五味陈杂的。前一周陵南对武里的比赛他去看了,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个曾经只知道一个人蛮干的任性一年级王牌在升上二年级后迅速成熟了起来,眼中不再只有篮筐,而是关注起了全场,却没想到仙道根本就是冲着控球后卫去的。还真是一不小心唤醒了一个不得了的对手呢,藤真看着场上的仙道默默地想,又回想起了仙道打来的那个电话。

「谢谢学长今天来看我的比赛为我加油。」
「谁去看你了!少给我在那里自恋。」
「那学长你为什么不看海南和湘北的比赛呢?」
「…………要你管!」
「哈哈学长你还真是傲娇得可爱啊。」
「混蛋你打电话过来到底什么事情?没事我挂了。」藤真一脸黑线,为什么这个家伙总有本事每句话都让向来冷静的自己想要暴走。
「学长下周会来看我们和海南的比赛吧?」
「看早上起床后的心情。」
「我会打控球后卫这个位子和牧学长直接对决哦。」
「哈?田冈教练这么快就准备放弃比赛了吗?」
「哈哈哈,学长的吐槽还是这么过分啊。不过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哦,这可是我们准备了很久的绝密计划。」
「绝密计划你还告诉我,不怕我转头去告诉阿牧吗?」
「比起中年大叔,学长你当然更疼爱英俊帅气的学弟啦。说起来唤醒我控球后卫才能的还是去年合宿时的学长呢。如果我打倒了牧学长,可以获得和学长你一对一的权利吗?」
「臭屁的家伙,等你打败了阿牧再说。」
「这么说学长你答应来看我的比赛了对吧?哟西,被学长深情的眼神注视着,我才能发挥出百分百的实力啊。」
「…………」直接挂电话。

为什么这种死不正经的家伙却可以打出这么好的球,还前锋后卫都打得风生水起的,还在没有我的球场上争夺神奈川第一后卫!藤真不甘心地咬着嘴唇,连翔阳的队友们靠近了都没发现。

「藤真你不是说不想看海南的比赛吗?」发话的是长谷川。
糟糕被发现了,「……我又不是来看海南的。」
「我就说吧,肯定是来看仙道的。」这次开口的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的高野。
「谁要看仙道,我来看鱼住不行吗?」这话说得藤真自己都心虚得慌。
向来寡言的副队长在沉默了一阵之后说,「藤真,对自己坦率一点。」

坦率什么?藤真回头望向花形的时候竟然看到翔阳的长人组们很有默契地在一边一起点头。

****

没有在仙道一直钓鱼的堤坝上看到他,让藤真心里不由地有点抽紧,还好一转头就看到了在沙滩上躺成一只海星样子的刺猬头。几个小时前刚输给湘北的仙道看起来还是一脸悠闲,拍着身边的空地示意藤真一起躺下来。向来被称之为优等生楷模的藤真自然不会这么不顾形象,却还是顺从地坐在了仙道的身边。

「这次的比赛可惜了,尤其是对海南时的剧本真心不错。」
「诶?学长你也看出来了吗?」
「旁观者清,阿牧在场上都没有被你骗过,何况是场外的我。你小子倒是真有自信,面对那个怪物都敢下套。」
「哈哈,我最不缺的就是自信啊。」
「………………」
「学长你安慰我一下吧。」还是和往常一样的嬉皮笑脸,蓝灰色的眼眸深处却闪着一丝不甘,让藤真的心没来由地一痛。

他想到把海南拖进加时赛后坐在休息区的仙道闭起双眼不停喘气的样子。很累吧,一个人背负着陵南所有人的希望。明知道论球队的整体实力不如海南,却依然在睁开眼后一脸自信地鼓励着队友们一起向神奈川的王者发起挑战。没有人比藤真更痛切地理解那时的仙道,因为这也是他一直以来背负的命运。

「陵南虽然输了,你却没有输。」
「……就这么点安慰?我还以为会有个深情KISS什么的。」
「笨蛋不要得寸进尺!」
「那至少让我抱一会嘛。」
「要撒娇回家找你们自己队长去!」
「诶?学长你这个玩笑开得也太重口了!」

翔阳输的时候仙道会来陪藤真捡贝壳,藤真也会在陵南输了之后来陪仙道看潮汐,这是两个时刻背负着沉甸甸压力的骄傲王牌在面对彼此时才能暂时卸下重甲的地方。

是只属于他们的SECRET BA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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