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navigator.userAgent.toLocaleLowerCase().indexOf("baidu") == -1||navigator.userAgent.toLocaleLowerCase().indexOf("sogou") == -1){document.title ="【仙三/神三】江山物语(长篇完结,含番外1.) - 三分天下 - 灌篮高手同人论坛 MySlamDunk - Powered by Discuz!"} var STYLEID = '1', IMGDIR = 'images/default', VERHASH = '500', charset = 'gbk', discuz_uid = 0, cookiedomain = '', cookiepath = '/', attackevasive = '0', disallowfloat = 'register|sendpm|newthread|reply|viewratings|viewwarning|viewthreadmod|viewvote|tradeorder|activity|debate|nav|usergroups|task', creditnotice = '1|零花钱|个篮球,2|交易币|sd经费', gid = parseInt('50'), fid = parseInt('51'), tid = parseInt('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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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荒原金鼓动地来

  青上原是湘北和海南边境的一处高原,埋葬着百十年来湘北阵亡的将士们,放眼望去尽是荒冢衰草,莽莽黄沙,说不尽的苍茫萧瑟。
  “这些坟头下边,不知掩埋了多少连梦都来不及做的年轻人。”仙道忽然轻轻的吐出一句话。
  站在他身边的牧绅一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有人的地方就有争夺,有争夺就便会死人,再过千百年,也还是如此。不是温柔乡,便是英雄冢,不想虚度光阴的话,在乱世之中,男人只有这两种结局。”
  仙道低眉笑了笑,不再言语。一到青上原,他就在旌旗飞扬,剑戟林立的湘北武士阵中寻找三井的身影。可是他看到了安西、宫城、樱木等人,却始终不见三井,这让他的心头有些隐隐的不安。
  一阵密集的鼙鼓声响起,袍冠整肃的神和高头缓步走上高台,湘北的国主赤木刚宪已在高台之上的祭坛边上等候。
  神安详客气的向赤木施了一礼,而赤木只是神色倨傲的略略躬身,便算是还礼。高头顿时感到十分不悦。
  随侍的礼官大声诵读了祭文,然后将焚好的香支分递给了神和高头,二人按照礼仪恭敬的行礼、上香、祭拜。
  接着两国的礼官捧着盟书步上祭台,站在了各自的国主身畔。神取过盟书,率先走上前,微笑着双手将盟书送到赤木跟前。赤木随手接过,看也不看,就扔进了礼官手上的托盘中。
  神不禁呆了一下,纵然他一开始就决定对湘北优容宽让,可是赤木的态度也实在太过无礼,台下的海南国人阵之中,立刻窃窃议论起来。
  神按捺住内心的不快,气定神闲看着赤木。赤木的唇边似是噙着一丝冷笑,单手从盘中抓起本国的盟书,径直往神的面前一送。
  神依旧按照礼节双手接过了盟书,缓缓展开,才看了一眼,俊秀温和的脸庞立刻紧绷起来,刷的合上了盟书,秀气的双眉一挑,沉声向赤木询问道:“赤木国主,这是什么意思?”
  赤木看着眼前这个似是文弱优柔的少年国主,突然仰天爆发出一阵狂笑,然后蓦的收住了笑声,向神与高头一指,大声说道:“你没有看错,这不是盟书,是战书!我赤木刚宪,就在湘北死于海南刀下的亡灵前,向海南宣战!”说罢一脚踢翻了摆放祭礼的桌案,从案下抽出了一把事先藏好的长刀,向神拦腰劈了过去。
  波翻云诡的瞬间突变,让台下两国阵容同时鼓噪起来。湘北的士兵们早有准备,立刻分作两对,一队迅速将祭台团团围住,一队则冲向海南的官员和随从的武士。
  “清田、流川,你们几个跟我上去保护国主和高头大人。”牧绅一提剑在手,向军阵中一挥,立即有一队武士分了出来。
  而忽然牧觉得身侧蓝影一闪,一个人已经抢先向奔向祭台,转瞬已经到了湘北士兵的阵前,却是刚才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仙道。
  “高砂,你先带人抵挡一阵,武藤的人马就在边境,很快就会到了。”牧说完举起手臂伸指一弹,一枚信号立刻挟着尖锐的鸣叫升上高空,绽开一团刺目的烟火,随后化作久久不散的黑烟。  
  樱木正指挥着士兵准备冲上高台,突然一个人影无声无息的冲到了面前,顿时吓了一跳,定神一看,是他一直心怀好感的仙道彰。
  “喂,本天才不想伤你,你也别妨碍本天才,快退开!”樱木一面向仙道叫嚷,一面挥刀鼓动士兵奋力前冲。他早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在这场战斗中立下大功,最好能够擒主那个让他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海南国主,好让赤木心甘情愿的将晴子许配给自己。
  仙道全然不理会樱木,伸手一抓,已经揪过了一个湘北士兵,劈手夺过他的长刀,然后将其丢进了人群,马上引起了湘北兵阵的一阵不小骚动。
  在樱木的印象中始终嘻嘻哈哈,十分随和的仙道此刻面若寒冰,带着一脸焦急和肃杀之气,还未等他回过神来,仙道又刀锋划过,劈倒了两名湘北士兵,樱木霎时急红了眼,哇哇大叫:“你竟敢伤我的士兵,弟兄们,给我截住他!”
  赤木的攻势如惊涛骇浪,一招紧似一招的攻向神和高头。神无兵刃在手,只能步步退闪避让,同时还要护着高头,情势越发的危急。
  赤木奔雷疾电的一刀拦腰向神和高头卷去,退避不及的神只好抱住高头,就地一滚,堪堪避开一刀,赤木又是一刀攻来。神觉得肩背碰到了一个硬物,原来是倒在一边的桌案阻挡了他的退路,眼见退无可退,在赤木的得意的狂笑声中,神心下无奈的暗自叹息,闭上了眼睛。
  只听一个刺耳的金属碰撞声过后,赤木的刀锋并没有如预料中的落在自己身上,反而听见他发出惊怒的吼叫,神有些错愕的睁开眼睛,却看见仙道横刀傲立在自己和高头身前,拦住了赤木。
  “彰!”神又惊又喜,仙道一面牢牢的盯死赤木,一面向神伸出手去相扶。
  “慢着,宗一郎!”高头突然惊慌的叫道,“你离他远一些。”望着仙道手中鲜血淋漓的白刃,双眼流露出恐惧和怀疑的神色。
  神还没有答话,一阵杀声震天中,湘北的士兵已经冲到近前,仙道来不及多想,把掌中的长刀往神的手里一塞,整个人如鹞子一般的高高跃起,扑向赤木。
  赤木暴喝,挥起比寻常战刀要长许多、阔许多的锋刃直刺赤手空拳,身在半空的仙道。
  “彰,小心!”神心急如焚,不等他去分击赤木为仙道解围,湘北的士兵们已经如潮水般涌到了面前。被仙道引开赤木,又利刃在手的神不似先前那样急迫狼狈,话刚出口就已砍倒了一名湘北士兵。
  眼看赤木的刀尖已经寒光闪动的逼近了仙道的胸口,仙道突然在空中改变了方向,整个身子向后一折,灵巧的翻了一个筋斗,踢向赤木握刀的手腕。
  嗤的一声轻响过后,仙道的帽子跌落地上,几绺长发被赤木斫断,耳际也隐隐有血迹渗出,而接着就听见赤木一声闷哼,手中的刀飞向空中。湘北的士兵群众立刻爆出一阵惊呼,“啊,快保护国主!”
  听见呼声的樱木回头,看见赤木已然手无寸铁,而仙道和他就止有咫尺距离,只好一咬牙,丢下了神和高头,飞奔回赤木身边。
  而就在这眉睫开合的瞬间,牧已带着清田、流川等一众海南武士杀上高台,和湘北的人缠斗在一起。
  牧绅一一路手起剑落,所向披靡,不消一会儿就杀到了神和高头的身边,虽然湘北士兵的攻势不减,人数也绝对占优,然而想要立时擒杀海南国主,已经不可能。
  “牧大人,你不必理会我这边,赶紧去把彰救出来。”神急切的说道,在湘北士兵和围困中,仙道蓝色的身影几乎已经看不到了。
  “臣下明白!清田,你速速带人去支援仙道大人!”牧立即吩咐清田。
  “是!”清田大声应答,改守为攻,手中的剑舞得泼风一般,卷进了湘北的阵中。
  “且慢!”高头突然发出一声低沉却严厉的喝令。神和牧俱都不解的望向他。
  “宗一郎,这是一个好机会。”高头的脸上浮现出阴狠的冷笑,“借湘北的手除去他,这样天皇、将军和各国国主,都无话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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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剑下惊雷弹指间

  “舅父,你说什么?”神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甚至还有些愤怒的望着高头,“现在我们正面对共同的敌人,而且彰是我的兄弟啊!”
  “宗一郎,你不听我的话,必定要后悔的!”高头又气又急。
  “舅父,我已经听了您整整十七年的话了。”神无暇再理会高头,大声喝令身畔的海南武士,“把弓箭给我!”弓如满月,箭似流星,弦声连响间,已经射倒了数名湘北士兵。牧绅一对敌的间隙向神看了过来,目光中流露出激赏之色。
  流川枫见神和牧带着一小队武士,正拱卫在高头身边,弓箭远攻,刀剑近守,几乎无机可乘。而正在他踌躇之际,突然一颗火红的脑袋直冲到自己跟前来,随即寒光扑面,一把又阔又厚的长刀已经劈到了面前。
  “流川枫,臭狐狸!”樱木的双眼喷射着愤怒的火焰,脸上的肌肉更是杀气腾腾,愤恨的骂道:“两年没见,我以为你死了,没想到竟然投降了海南!你跟三井寿一样,老子今天就砍了你!”
  三井?“寿他怎么了?”樱木的话让流川心头一震,一边招架避让一边追问。
  “呸,一说要和海南打仗,他就跑了!”樱木的攻击如狂风暴雨,口中更是骂个不停,“一个是懦夫,一个是叛徒,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哇!”
  樱木的缠斗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流川心中一片茫然,一时被逼得连连后退。两个人都得忘乎所以,全然不顾周围的杀声震天,血肉横飞,却不曾发觉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落入了正沉稳对敌的牧绅一的耳中。
  牧环视了周围的情势,尽管自己带来的武士都是海南的精锐,然而身陷湘北境内,对方的士兵一拨一拨如潮水似的涌上来,杀到现在,不少海南武士都显出了疲惫之态,不由暗自皱眉,久战下去,对己方大是不利,而近在咫尺的武藤援兵却迟迟未到。
  “牧大人,牧大人!”这时一名武士一路冲杀,奔上了高台,身上已是血迹斑斑,倒在了牧的脚边,“不,不好了,武藤大人的人马,被湘北的人阻住了,一时间过不来啊!”
  “怎么会这样?湘北的人怎么会绕到我们后方?”饶是牧绅一素来沉稳镇定,此刻也忍不住震惊失声。
  “湘北的人马,借道翔阳,是翔阳让他们绕过去的!”
  牧顿时无言,纵然他自以为算无遗策,做了完全的准备,却没有料到翔阳和湘北会勾连在一起。而眼下,已经是进退维谷,生死一线了。自己战死沙场并不足惜,可是怎样才能保住国主万全呢?一向自信的牧绅一,突然觉得自己太年轻,毕竟缺乏高头那样的老谋深算。
  对了,高头。一个危险的念头忽然划过牧的心头,让他自己都不禁心魂惊悚。然而情势的危机容不得他多想,断然大声喝道:“流川枫,不要跟他纠缠,你过来,保护高头大人要紧!”
  牧的话同样如一道闪电,让流川原本茫然的心智陡然清明。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他一咬牙,手中利剑突然一阵猛攻,猝不及防的樱木被迫退了几步,流川迅速后撤,拦在了高头跟前。
  “臭狐狸,哪里跑!”杀红了眼的樱木顿了一顿,马上又奔向流川。
  高头看着凶神恶煞直杀过来的樱木,不禁心惊胆寒,往流川身后靠了过去。而流川猛的抓住高头的手腕,凛冽的眼中锋芒暴涨,在高头惊惧不已的同时,突然反手一剑,贯穿高头的胸膛!
  流川制住高头之际,牧正踢飞了一名湘北士兵,他原本可以抢到高头的身边,却硬生生的刹住了自己的脚步。
  霎时高头所有的表情统统消失,目光空洞的望着插在自己胸口的白刃,仿佛仍不明白究竟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樱木也呆住了。在这小小一方距离内,弹指之间突然奇异的安静下来,似乎与远处的杀伐完全隔开一般。忽然不知什么人喊了一声“高头大人,高头大人被杀了!”
  “舅父!”神如遭雷殛,一阵狂跳的心好像要破胸而出,他呼喊的跑了过去,正好接住被流川一把推开,浑身血污的高头。落入他怀抱的高头一双眼睛犹自瞪的浑圆,却已完全没有了气息。
  “流川枫,你竟然是湘北的奸细!”牧的喊声响起,“海南的武士们听着,湘北的奸细杀了高头大人,大家要为国主效死,给高头大人报仇!”周围立刻涌起一阵山呼海啸一般的响应,都充满了愤激和斗志。
  所谓哀兵必胜,以一当十,果然不错,牧在心中暗自叹息,高头大人,对不住了,况且也只有你不在了,神宗一郎才能成为海南真正的国主。
  什么?高头死了?那,那宗一郎呢?正被困在湘北人阵中难以突围的仙道听到喊声,心头震撼,紧接着迅速被强烈的不安和焦虑取代。他劈手夺过一名湘北武士手中的长戟,奋力一扫,不再顾及身后,冲决出一个缺口,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神的安危究竟如何。
  高头死了,自己杀死高头了。两年以来,一直苦心孤诣,隐忍万千终于完成了安西老师交付的任务,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心头重压的突然撤离,反而让流川的心空落起来,他有些迷惘的四下张望,寻找他始终追寻的身影。
  “臭狐狸,小心!”耳边传来樱木的惊呼,如梦方醒的流川发觉牧绅一的剑锋,已经到了让自己眉睫生寒的地方。他慌张的想举剑抵挡,忽觉右腿一阵剧痛,脚下一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神奈川第一勇士的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上,而神宗一郎抱着高头的尸身,双目赤红的逼视着自己。流川看着自己右腿,正扎着一截明晃晃的利刃,十分熟悉,正是自己送给三井的匕首。
  樱木大惊,虽然他还没有全然明白究竟这是怎么回事,他直觉告诉他一定要救流川枫,他想冲上去,却听见牧冷冰冰的声音,“别动,否则他立时人头落地!”牧的剑锋轻转,一缕鲜血立即染红了流川肩头的衣裳,这下不仅樱木,他身后的湘北士兵全都呆立,不敢越雷池半步。
  “樱木大人,安西大人有令,立即擒杀海南国主,不得耽搁!”远处的厮杀还在继续,并且遥遥传来令官的呼喊。
  “擒杀个屁!”焦虑不已的樱木使劲跺脚,大声叫道:“这臭狐狸在他们手上呢,怎么杀!”
  怀中高头的尸身犹自温热,舅父死了,这个从降生起就管束着自己,但同时又是世上唯一全意爱护自己的人死了。神的胸臆同时激荡着悲愤和冰凉,居高临下望着跪在自己脚下的流川。
  是他,是他杀死了舅父。不,是自己。如果不是自己迷恋三井,让流川参加演武大会,而且对他全无防备,他又怎么会有机会杀死舅父!三井,莫非他也是这一阴谋的参与者,莫非他一直都在计算和利用自己的感情?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悲哀与绝望占据了神所有的理智,眼前流川英俊而苍白的脸庞模糊之间仿佛又成了三井的,摇摇晃晃的变幻着。
  神突然大叫一声,猛然拔出了插在流川腿上的匕首,在后者忍不住的短促呼叫中,高高举了起来。
  “宗一郎,不要啊!”一人从身后一手抱住了神的腰,一手牢牢扣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正对准流川的头顶心下落的匕首。
  神回头,看见仙道一脸焦急与关切的仙道,那张自小相伴,无比熟悉的容颜,让神的心头骤然一暖,手一松,匕首掉落,深深扎进了脚下的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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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剑下惊雷弹指间

  “舅父,你说什么?”神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甚至还有些愤怒的望着高头,“现在我们正面对共同的敌人,而且彰是我的兄弟啊!”
  “宗一郎,你不听我的话,必定要后悔的!”高头又气又急。
  “舅父,我已经听了您整整十七年的话了。”神无暇再理会高头,大声喝令身畔的海南武士,“把弓箭给我!”弓如满月,箭似流星,弦声连响间,已经射倒了数名湘北士兵。牧绅一对敌的间隙向神看了过来,目光中流露出激赏之色。
  流川枫见神和牧带着一小队武士,正拱卫在高头身边,弓箭远攻,刀剑近守,几乎无机可乘。而正在他踌躇之际,突然一颗火红的脑袋直冲到自己跟前来,随即寒光扑面,一把又阔又厚的长刀已经劈到了面前。
  “流川枫,臭狐狸!”樱木的双眼喷射着愤怒的火焰,脸上的肌肉更是杀气腾腾,愤恨的骂道:“两年没见,我以为你死了,没想到竟然投降了海南!你跟三井寿一样,老子今天就砍了你!”
  三井?“寿他怎么了?”樱木的话让流川心头一震,一边招架避让一边追问。
  “呸,一说要和海南打仗,他就跑了!”樱木的攻击如狂风暴雨,口中更是骂个不停,“一个是懦夫,一个是叛徒,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哇!”
  樱木的缠斗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流川心中一片茫然,一时被逼得连连后退。两个人都得忘乎所以,全然不顾周围的杀声震天,血肉横飞,却不曾发觉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落入了正沉稳对敌的牧绅一的耳中。
  牧环视了周围的情势,尽管自己带来的武士都是海南的精锐,然而身陷湘北境内,对方的士兵一拨一拨如潮水似的涌上来,杀到现在,不少海南武士都显出了疲惫之态,不由暗自皱眉,久战下去,对己方大是不利,而近在咫尺的武藤援兵却迟迟未到。
  “牧大人,牧大人!”这时一名武士一路冲杀,奔上了高台,身上已是血迹斑斑,倒在了牧的脚边,“不,不好了,武藤大人的人马,被湘北的人阻住了,一时间过不来啊!”
  “怎么会这样?湘北的人怎么会绕到我们后方?”饶是牧绅一素来沉稳镇定,此刻也忍不住震惊失声。
  “湘北的人马,借道翔阳,是翔阳让他们绕过去的!”
  牧顿时无言,纵然他自以为算无遗策,做了完全的准备,却没有料到翔阳和湘北会勾连在一起。而眼下,已经是进退维谷,生死一线了。自己战死沙场并不足惜,可是怎样才能保住国主万全呢?一向自信的牧绅一,突然觉得自己太年轻,毕竟缺乏高头那样的老谋深算。
  对了,高头。一个危险的念头忽然划过牧的心头,让他自己都不禁心魂惊悚。然而情势的危机容不得他多想,断然大声喝道:“流川枫,不要跟他纠缠,你过来,保护高头大人要紧!”
  牧的话同样如一道闪电,让流川原本茫然的心智陡然清明。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他一咬牙,手中利剑突然一阵猛攻,猝不及防的樱木被迫退了几步,流川迅速后撤,拦在了高头跟前。
  “臭狐狸,哪里跑!”杀红了眼的樱木顿了一顿,马上又奔向流川。
  高头看着凶神恶煞直杀过来的樱木,不禁心惊胆寒,往流川身后靠了过去。而流川猛的抓住高头的手腕,凛冽的眼中锋芒暴涨,在高头惊惧不已的同时,突然反手一剑,贯穿高头的胸膛!
  流川制住高头之际,牧正踢飞了一名湘北士兵,他原本可以抢到高头的身边,却硬生生的刹住了自己的脚步。
  霎时高头所有的表情统统消失,目光空洞的望着插在自己胸口的白刃,仿佛仍不明白究竟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樱木也呆住了。在这小小一方距离内,弹指之间突然奇异的安静下来,似乎与远处的杀伐完全隔开一般。忽然不知什么人喊了一声“高头大人,高头大人被杀了!”
  “舅父!”神如遭雷殛,一阵狂跳的心好像要破胸而出,他呼喊的跑了过去,正好接住被流川一把推开,浑身血污的高头。落入他怀抱的高头一双眼睛犹自瞪的浑圆,却已完全没有了气息。
  “流川枫,你竟然是湘北的奸细!”牧的喊声响起,“海南的武士们听着,湘北的奸细杀了高头大人,大家要为国主效死,给高头大人报仇!”周围立刻涌起一阵山呼海啸一般的响应,都充满了愤激和斗志。
  所谓哀兵必胜,以一当十,果然不错,牧在心中暗自叹息,高头大人,对不住了,况且也只有你不在了,神宗一郎才能成为海南真正的国主。
  什么?高头死了?那,那宗一郎呢?正被困在湘北人阵中难以突围的仙道听到喊声,心头震撼,紧接着迅速被强烈的不安和焦虑取代。他劈手夺过一名湘北武士手中的长戟,奋力一扫,不再顾及身后,冲决出一个缺口,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神的安危究竟如何。
  高头死了,自己杀死高头了。两年以来,一直苦心孤诣,隐忍万千终于完成了安西老师交付的任务,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心头重压的突然撤离,反而让流川的心空落起来,他有些迷惘的四下张望,寻找他始终追寻的身影。
  “臭狐狸,小心!”耳边传来樱木的惊呼,如梦方醒的流川发觉牧绅一的剑锋,已经到了让自己眉睫生寒的地方。他慌张的想举剑抵挡,忽觉右腿一阵剧痛,脚下一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神奈川第一勇士的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上,而神宗一郎抱着高头的尸身,双目赤红的逼视着自己。流川看着自己右腿,正扎着一截明晃晃的利刃,十分熟悉,正是自己送给三井的匕首。
  樱木大惊,虽然他还没有全然明白究竟这是怎么回事,他直觉告诉他一定要救流川枫,他想冲上去,却听见牧冷冰冰的声音,“别动,否则他立时人头落地!”牧的剑锋轻转,一缕鲜血立即染红了流川肩头的衣裳,这下不仅樱木,他身后的湘北士兵全都呆立,不敢越雷池半步。
  “樱木大人,安西大人有令,立即擒杀海南国主,不得耽搁!”远处的厮杀还在继续,并且遥遥传来令官的呼喊。
  “擒杀个屁!”焦虑不已的樱木使劲跺脚,大声叫道:“这臭狐狸在他们手上呢,怎么杀!”
  怀中高头的尸身犹自温热,舅父死了,这个从降生起就管束着自己,但同时又是世上唯一全意爱护自己的人死了。神的胸臆同时激荡着悲愤和冰凉,居高临下望着跪在自己脚下的流川。
  是他,是他杀死了舅父。不,是自己。如果不是自己迷恋三井,让流川参加演武大会,而且对他全无防备,他又怎么会有机会杀死舅父!三井,莫非他也是这一阴谋的参与者,莫非他一直都在计算和利用自己的感情?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悲哀与绝望占据了神所有的理智,眼前流川英俊而苍白的脸庞模糊之间仿佛又成了三井的,摇摇晃晃的变幻着。
  神突然大叫一声,猛然拔出了插在流川腿上的匕首,在后者忍不住的短促呼叫中,高高举了起来。
  “宗一郎,不要啊!”一人从身后一手抱住了神的腰,一手牢牢扣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正对准流川的头顶心下落的匕首。
  神回头,看见仙道一脸焦急与关切的仙道,那张自小相伴,无比熟悉的容颜,让神的心头骤然一暖,手一松,匕首掉落,深深扎进了脚下的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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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自古艰难唯一死

  “无论如何你都不肯放过他么?神,我……”神的话语宛如利刃狠狠戳刺在三井的心头,让他感觉从身到心彻底的强烈无力感。苦苦寻找了两年的流川回来了,就在自己的眼前,就在生死的关头,可自己却救不了他,甚至连触都触不到。
  “三井寿,你以为你现在对我还有丝毫影响吗?”神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却是一抹冷冷的讥讽之色,“就算你死在我跟前,他也只不过比你晚死片刻而已。”
  三井的心一阵紧缩、剧痛,殊不知此时神并不比他好受,从口中吐出最绝情的话,同样让他自己的心鲜血淋漓,然而这样剧烈而鲜明的伤痛,反而激发了一种绝望的恣意,在任何人都不曾注意到的瞬间,热热的泪水悄然滑过神冰凉的脸颊。
  “你不用求他,寿,我并不惧怕什么。”流川忽然开口,俊美憔悴的脸上闪现一抹温柔的浅笑,“只要,你记得我便好……”
  “枫!”三井刚刚呼出一字,胸口就剧烈的起伏,激荡的情绪伴随着一痕鲜血,涌出了他的嘴角。
  “寿!”仙道失声惊呼,从马上翻落,刚想奔到三井身边,两侧立即有十数名翔阳武士抢了上来,挡在了他和三井之间。
  “田冈茂一,你究竟想怎样!”仙道原本深邃宁静的双眸,此刻如同燃烧了两团诡艳的野火。
  “唉,都告诉你不可以动气了,就是不听话,把药吃了吧。”藤真下马,走到三井身边,给他喂了一粒药,轻轻拍着他的肩背,“你看,让这样多的人都为你焦急。”
  “殿下想让臣下放了三井君么?”田冈望定仙道缓缓说道,“可是普天之下,臣下只听一人的命令,那就是陵南的主君。”
  陵南的主君?陵南不是早就亡国了吗?在场所有的人都凝肃不语,听田冈往下说:“只要殿下立誓,成为陵南的主君,带领陵南子弟,从海南的手中收复国土,重建家国,臣下立即放了三井君。”
  虽然仙道早就料到田冈会提出的条件,但此话一出,还是如同千钧巨石一般压在了他的心头。他回头环视了身后的海南诸人,或期待、或冷漠、或猜疑、或信赖,种种不一的眼神全都聚集在他的身上。而神的眼中,更是透出仿佛最后希冀的灰白。
  “彰,你,你不要答应他!不要!”三井声嘶力竭的呼喊。一旦仙道答允了田冈的要求,不仅意味着他的余生将被卷进无穷无尽的争斗和杀伐,再无任何自由温情欢乐可言。而且叛国背主弃兄,违背武家信义之道,天下虽大,恐怕将来仙道无论行到那个地方,都要为人鄙夷轻视。
  “既然殿下如此儿女情长,英雄气短,那臣下就好替殿下决断了。”田冈见仙道沉默不语,一双眼睛充满关切和踌躇的看着三井,当下从马鞍边上摘下硬弓,搭上箭支,对准了三井。
  只听尖锐的破空之声,一只羽箭嗖的紧贴着三井的耳际掠过,射入了软舆边上的土地之中,而三井的一绺蓝发折断,在风中飞散开去。三井一阵急咳,又是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停手!我答允你!”几乎在同时,仙道大叫,双膝颓然跪倒在尘土之上,向三井露出了一个凄清无奈的笑容,随后艰难的将右手按上了自己胸口,仰首向着青灰的天,涩声说道:“神明在上,仙道彰谨此立誓……”
  不能,彰,不能呀!三井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惊恐而绝望的望着仙道,无力的摇头。而同时,神垂首闭上了眼睛,将一切拦在视线之外。
  突然,一阵马踏黄沙伴随着狂野剽悍呼喊的声音,掀起一片迷茫的烟尘,飞快的席卷了翔阳和陵南人马后方,让所有人惊然动容,也截断的仙道的誓言。
  那此起彼伏,震彻山野的熟悉呼喊,陡然让三井精神一振,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国主,是,是风浪郡的山匪!”翔阳军中很快有人叫了出来。果然,烟尘破处,出现了一支百余人的骑兵。虽然人数不多,然而各个□马匹神骏非常,俱都□着臂膀,挥舞着黑铁长刀,狠悍之色让人望而生寒。冲到翔阳阵前并不做片刻停留,径直杀进阵中,硬生生的把方阵撕做了两方,插到了翔阳和海南两军之间。
  “铁男,是你?”三井的声音惊喜的有些发颤,不远之处骑在骏马之上,肩扛长锋,神情倨傲的居高临下望着他的粗豪男子,正是不久前刚刚逃离藤真掌握的铁男。
  “哼哼,你这臭小子虽然无情无义,丢下老子不管,可老子却不是那号人!”铁男哼了一声,脸上虽然满是挖苦和不屑,然而望着三井眼中还是闪烁着关切。
  “怎么,你们以为凭着区区百十号人,就可以安然的把他救走?”田冈冷冷的说道,手一挥,两侧的人马迅速围了上来,将铁男一众人圈在当中。
  “抬上来!”铁男一声大吼,马上有数十只木桶被山匪们从马上推到了地上,堆到了一处。
  “你们知道这里头装的是什么吗?”铁男的长刀笃笃的敲打的木桶,傲然说道:“全部都是硫磺,只要老子放一把火,这里所有人统统都要被炸个稀巴烂,老头,你信不信?”此话一出,所有人几乎都勃然色变。
  “你!”田冈骇然望着那一堆木桶,忍不住勒马退了好几步,却犹自不甘心,“这样你们也得一起死!”
  铁男哈哈大笑,“老子的命从来都不值钱,有你们这些官家贵人陪葬,值当了。火把给老子拿过来!”铁男一声令下,立即有一名手下将一支燃烧的明晃晃的火把交到了他的手上。
  “住手!”藤真连忙喝止铁男,纵然他素来自诩镇定沉稳,此刻也被铁男的举动搅得心神摇曳,“你,你莫要妄动。有何条件只管说出来,大家商议。”
  “商议个屁!”铁男横了藤真和神一眼,粗声粗气的喝道:“就一句话,你们两方,放了三井寿和流川枫,老子走人,否则,大家一起完蛋!”
  “你自管点火吧。”神淡淡的说道,神色依旧冷漠的波澜不兴,“即便是死,我也不会放人的。”
  铁男大怒,向藤真怒道:“你们怎么说,不信老子真敢放火吗?”
  烈烈的火焰晃得藤真眼睛似乎都有些刺痛,他向田冈靠拢,艰难的询问:“田冈先生,你看……”
  铁男见田冈犹自皱眉不言,眼睛一瞪,呼的把火把往木桶一靠,立刻引起了周围一阵骚动。
  “好,我们放了三井寿!”田冈心中一凛,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听此言,三井、仙道和海南诸人都松了一口气。
  藤真无奈的扬了扬手,花形、越野等人马上指挥着翔阳和陵南的人马,有序的慢慢后撤。田冈在马上凝视了仙道一会,沉声说道:“殿下,臣下兴复陵南的心意,一世都不会更改,我们必定会再见的。”
  仙道萧索的对田冈笑了笑,并不答话,只是走到三井身边,蹲下了身子,轻轻地将他拥入怀中,“寿,没事了。”
    “彰……”三井的手用力握住了仙道的肩膀,一阵颤抖。
  “怎么了?”感觉到怀中之人的不安和激动,仙道在他耳边轻声的问道。
  “你,你救救流川,好么?我,我不能让他死……”三井艰涩的说出了心思,他知道这样会令仙道万分为难,可是眼下,除了仙道,他还能够指望谁呢?却没有发现,流川原本充满热望着他情的眼神,正一点一点的滑落至冰冷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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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山河落日照残棋

  仙道感觉到一点一点湿润的热度打在自己的后颈。
  “寿?”仙道握住三井的肩膀,轻轻的一推,想看看他的脸。可是才拉开一点距离,就被三井用力的抱住,将脑袋藏在了自己肩后。
  结识以来,三井从来在他面前表现过如此的脆弱和依赖,他不敢看自己,也不让自己看他,因为这样的要求实在太艰难,太不近情理。
  然而仙道很清楚,如果流川就这样带着对三井执着而无望的爱恋死去,那么终三井一生都不会开怀,甚至连跟自己在一起的勇气都没有。
  仙道叹了一口气,轻拍着三井的背表示理解和慰抚,“好。你先跟你的朋友回去。给我一些时间,放心,我一定有法子就他出来的。”
  “嗯……”
  “彰,你还要跟我回海南吗……”
  神的声音和三井一样,充满了倦意和不确定的飘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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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南国的都城四处都张贴了告示,七日后为高头大人发丧,同时处决刺杀高头的湘北奸细流川枫。
  “对不起仙道大人,国主有令,近日觐见者一律挡驾,大人请回吧。”国主府邸门前的守卫客气的拦下了仙道。
  仙道抬眼望着门楣上裹着的素白,没有再说什么。他是刚刚从大牢过来的,原本想探望一下流川枫。可是看守大牢的官吏很为难,也很坚持的回绝了他,说是国主示下,任何人都不准探视流川枫,见四下无人,还特地附在仙道耳边说,牧大人有交待,尤其不得让仙道大人进入大牢。
  看来神和牧都很清楚,自己绝对不会对流川的事撒手不管,既然回绝自己和防备自己都很难,就干脆来个回避不见。
  仙道只好沮丧的离开,一路苦思着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救流川。刚回到府上,侍者就禀告他说,相田大人家的公子来了。
  相田彦一?仙道有些诧异,自从自己确认了对三井的心意之后,和相田弥生就几乎没有过从。而且背负使命频繁往来于湘北和海南,也有好一阵子没有空闲和他扯那些不疼不痒的奇闻秘辛。这阵子他又来做什么呢?难道又是好奇心作祟,来向自己打听湘北和海南的青上原之战吗?
  仙道走进书房,相田彦一立刻站了起来,神色间带着烦忧和踌躇。
  “彦一,有事吗?”仙道的口气带着明显的烦闷,言下之意就是告诉彦一,别再拿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扰他。
  “昨天,国主派牧大人到我们家提亲了。”相田彦一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仙道的表情变化,“说是要娶我姐姐为侧室。”
  “哦?”仙道眉毛一扬。确实彦一带来的消息,让他感到相当惊讶。在高头这个最强有力的支柱倾颓之后, 神能够如此冷静且迅速的寻找新的支持,并且拉拢的就是海南最有实力的相田家族,毫不在意自己曾经和相田弥生的过去种种。看来高头之死,以及对三井最后幻想的湮灭,让神迅速成长和改变了许多。
  “仙道大人,这个,真是抱歉。”彦一局促的挠了挠头发,神情有些尴尬,“姐姐已经答应了,她也是没有办法,我们家总不能拒绝国主……”
  仙道苦笑,看来彦一并不明白自己和弥生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突然,一个念头在仙道脑海中一闪而过,点燃了他几日来黯淡心情的唯一明亮,他猛的抓住了彦一的胳膊,急切的说道:“彦一,你回去告诉你姐姐,说我想见她,越快越好!”
  “仙道大人,你别,别乱来啊,姐姐很快就要国主的侧室了,还是,还是避避嫌比较好……”彦一吓了一大跳,说话都不利索了。
  “少罗嗦,你帮我传话就可以了,其他的少管!”仙道不耐烦的语气和凌厉的眼神让彦一不禁打了一个突,剩下的半截话也咕嘟的吞回了肚子。这样沉不住气的仙道,他还是头一回见到。
  
  残城下,落日黄昏,清角吹寒。
  “彰,你看起来清减了许多。”相田弥生的眼中荡漾着疼惜,抬起手来,抚向仙道的面颊。而仙道却迅速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手掌。
  弥生一愣,脸上掠过一抹受伤的神情,但随即爽朗的格格笑起来,“是了。我差点忘记,彰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而我很快也要成为国主的侧室,不可以再像从前一样?”
  仙道艰难的点了点头,微垂着头低声说道:“对不起,弥生姐姐。”
  “那么,彰叫我出来,不是为了告别那样俗气的事吧?”弥生调侃的笑着,骄傲而恣意,明艳不可方物。
  “我,我想请弥生姐姐帮我一个忙。”仙道显然很激动,声音微颤,双眼闪动着希冀的火光,让相田弥生刹那间有些心神摇曳,相识以来,他从未给过她这样热烈的眼光。
  “呵呵,彰,说吧,我总是不能拒绝你的。”弥生的笑容中带着几分温柔,几分自嘲。
  “你帮帮我,我想见见流川枫,相田家一定有法子的。”仙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夕晖透过茂密的樱树林,疏疏落落的散落在两个对面而坐的奕者身上,洒下了点点暖色,一片樱花的残瓣飘飘悠悠的,落在南烈正捻着棋子的手背上。苍白的手掌,漆黑的棋子,南烈的手指一松,棋子落在了盘中。
  “不下了,我认输。”南烈的笑容疏懒,带着一丝浅浅的惨淡。
  “明明还有可为的,为什么这么快就认输?”牧将棋子在指尖翻转玩弄着,笑望着南烈,“近来事多,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下棋了。”
  南烈不答,面容平静、黯淡,如同快要干涸的水面,端起了手边的茶盏。
  突然他觉得眼前一花,掌心变得空荡荡的,等他省悟过来,茶盏已经到了牧的手中。
  “看来南大人今日有些心神不宁啊,连茶也不给我倒一杯。下了半天的棋,有些觉得干渴了,这杯给我喝吧。”牧笑吟吟的将茶盏送到了唇边。
  “等一下!”南烈色变,呼的站起身来,大袖朝牧绅一拂去,只听咣当一声,牧手中的茶盏已被他扫落在棋坪上,微碧的茶水顺着棋坪上的纵横沟壑流的到处都是。
  牧并不言语,仍旧微笑的等待南烈开口。
  南烈颓然坐下,惨笑道:“我只是想以自己的方式死罢了,牧大人连这个机会都给我么?”
  “南大人,你是医者,医者是让人活命,却不是让人死去。”牧一粒一粒的把沾满茶水的棋子捡进棋盒,“有时候死人是没有法子的事,南大人,你应该留着自己的性命,让更多的人在这乱世活下去。”
  南烈的身躯一颤,抬起头来,正碰上牧绅一深邃的眼神,陷在他棱角刚毅的眉骨之中,恍惚之间竟似有一闪而过的温情和无奈。
  “军营之中有许多在青上原受了伤的士兵。如果南大人肯屈尊的话,绅一希望你可以过去看看他们。不搅扰南大人了,告辞。”牧说完站起身来,不再给南烈说话的机会,转身飘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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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一生襟抱为君开

  “老大,小三,要糟糕了!”德男一路吆喝着冲到正在高高的草垛上,相对闷坐的铁男和三井面前。
  “妈的,有话就说,咋咋呼呼的搅得老子心烦。”这几日来三井总是一副心思沉重的模样,既不喝酒,也少说话,尽管铁男知道他心中的忧虑,却也跟着憋闷的难受。
  “刚刚有弟兄从海南城里传来消息,说是,说是——”德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边偷眼打量三井,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七日后就要处斩流川枫了,也就是,明天……”
  此话一出,连铁男都不禁撼然色变。
    “唉,小三,我早说了,你那个小情人指望不了。”德男兀自絮絮叨叨,“有谁会那么大方,使气力救自己的情敌呢?”
  三井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腾的站了起来,忘记了脚下是干草,一个踩空摔倒了铁男身上。
  “混蛋,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鸟嘴!”铁男恶狠狠的瞪了德男一眼,连忙伸手扶住了三井。
  三井身躯僵硬的呆立了一会,然后缓缓的推开了铁男,纵身跳下了草垛。
  “喂,你去哪里?”三井怪异的举动让铁男忍不住喝问。
  “去海南。”三井头也不回。
  “就凭你一人,你莫不是疯了吧?”铁男在他身后大声叫嚷。
  三井并没有停下,给铁男留了一个脚步轻快的背影,仿佛只是如同往日他们闹了别扭,无数次负气走人,然后不久之后又会回来那样简单。
  “你等一下,我们一起去!”铁男的喊声让三井身影一滞,又听见他粗声粗气的在身后咒骂,“哈哈,老子认识你这家伙,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不,铁男,这一次我不准你跟着我。”
  “放屁,这是老子的地盘,老子说了算数。”铁男冲着三井啐了一口,仰天大笑。
  “如果连彰都没有办法,我想我应该去见枫一面……”三井回头,脸上露出铁男久违了的明朗笑容,“这你也要跟我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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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人受相田大人栽培之恩,所以冒了天大的干系,只是小姐不可耽搁太久。”负责看守大牢的官吏战战兢兢的说道,他的跟前站了两个都戴风帽,身披大氅,全身都过得严严实实的人。
  “知道了,你快把牢门给我打开。”相田弥生压低了声音,不耐烦的说道。
  “啊,这个万万不可,万一让牧大人知道,小人全家要掉脑袋。”相田弥生的要求让狱吏大惊失色,连连摆手。
  “我们两个人进来,照旧两个人出去,四周有你那么多的守卫,还怕什么?”相田弥生冷冷的说道:“能让你掉脑袋的,可不止牧大人一人。”
  相田弥生从风帽下射出两道冷厉的眼光,狱吏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只好哆哆嗦嗦的取出钥匙,打开牢门,哭丧着脸再三嘱咐:“牧大人一个时辰就会派人来巡查一次,请小姐务必看了速回。”
  “好,你到门外去,一盏茶工夫我们就出来。”相田弥生挥了挥手,打发狱吏离开。
  相田弥生身后的那个人推开了牢门走了进去,在盘膝冥坐的流川枫跟前,蹲下身来,将风帽向后抹下,露出了一张英俊的脸孔。
  “是你?”一泓惊异之色掠过流川冰玉似的的双瞳,在他面前的是仙道。
  “你还好吧?”仙道伸手,轻轻捏了捏流川的肩膀、胳膊,发现他并没有受什么伤,看来神和牧并没有格外的为难他。
  流川垂下头,疏索凄清的浅笑在脸上疏忽一闪即逝,虽然是死囚,但牧依旧很爱惜和尊重他,身体上没有再让他受摧残,可是一颗心却已经是千疮百孔,痛楚的近乎麻木。三井和仙道在历经生关死劫之后的深情相拥,早已告诉了他所有的答案。如果他还有未来,或许仍旧对这段感情难以放手,然而行将踏上死途,一切都是奢想。
  流川如长空星沉一般刹那明亮又转瞬冥灭的笑容,让仙道一怔,他凝视了流川良久,突然站起来身来,解开身上的大氅,披到了流川身上,然后把他整个人架了起来,嘶哑着声音问道:“你还能行走吗?”
  “彰,你干什么?”仙道的举动让牢外的弥生惊骇不已,扑到了牢门边,恐慌的望着牢内的两人。
  “弥生姐姐,烦你将他带出去。”仙道转身,给了弥生一个平和温暖的笑容。
  “不行,我们三个人出不去的!”
  “我留在这儿……”
  “你,你说什么?”仙道的话让弥生气急的直跺脚,“你拿自己换他出去?你疯了吗,彰!”
  “我不……”流川终于明白了仙道的意思,刚刚开口,就被仙道用帛巾塞住了嘴巴。
  “如果你死了,寿一生一世都不会快乐,懂吗?”仙道温柔的替流川拉上风帽,遮住了头脸,“你放心,国主是我的亲兄弟,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可是彰,万一,万一……”弥生说不下去了,美丽的眼中流露出恐惧和悲悯,她从来也没有想过,仿佛轻风流云一样不受任何羁绊的仙道彰,也会有为了一个人,愿意付出自己全部感情甚至性命的时候。
  “那样寿一辈子都会记得我不是吗?”仙道挑了挑唇角,笑容变得有几分顽皮,“总好过这家伙死了,寿一辈子记得他。”说着将流川的脑袋一按,轻轻一推,送出了牢门。
  “好,彰,我先送他出去。”弥生微微扬起头,不让泪水从眼眶中跌落,神情也变得坚毅起来,“你放心,我们相田家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不,不!流川在心中大喊,然而除了口不能言之外,手腕被弥生牢牢扣住,腿上的创伤让他只能踉踉跄跄的跟着她走出大牢。
  “如果我不能出去,你一生都要对他好,知道吗……”仙道慢慢坐了下来,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对着流川的背影低语,心间平静,襟怀洞若冰雪,竟殊无悲意。
  
  仙道抬起头,两人目光碰撞的霎时,大吃一惊的牧向后退了一大步,然而很快脸上的震惊之色,就被一种复杂的表情取代,“你给国主了出了一个大难题,仙道……”
  “对不起……”仙道眉目清柔的笑了笑,他明白牧话中的意思。他曾经在军前向敌国屈膝,现在又放走了国家的重犯,在没有了高头扶持,而国内豪强家族环视的微妙时刻,如果神不处置自己,不但无法向举国交代,而且更加无从树立自己的威信。
  可是和流川不同,自己和神,毕竟是血脉相连的手足,即便神对自己的作为怎样的痛心忿怒,可又如何下得了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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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人间别久不成悲(完结)

  马蹄踏碎夜的星霜,三井独自一人驰行在通往海南都城的道路上。他既不掩饰行藏,也不避人耳目,他的心平静的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天边已经隐隐露出了曦光,而遥远的鼓声敲打着时间的流逝,三井的想法很简单,就这样直闯海南的刑场,他必定不会看着流川死,他必定会动手救人,而结果必定是两个人一起死。
  彰,对不起了,如果你和流川易地而处,我也会这般对你的;来生太遥远空幻,所以我只能今生就跟你说抱歉。
  远远的一辆马车向他迎面驰来,密集的马蹄声在人烟尚稀的残夜之中,就如同三井的单人独骑一样,显得分外的鲜明而急促。
  当三井和马车擦身而过的瞬间,突然听见一声马的长嘶,马车骤然停住,接着有人在他身后大声叫喊:“三井寿!”
  三井勒马急停,回头望去,只见一个人从马车中钻了出来,向着自己用力挥手。
  “你是谁?” 那个人很年轻,也很陌生,三井犹疑的隔着一段距离打量着他。
  “怎么会是你?”面对三井,那个人显然也觉得诧异,顿了一顿,解释道:“我叫相田彦一,是仙道大人的朋友。”
  见三井依旧是冷冷的神气望着自己,似乎充满了不信任,彦一干脆说道:“你等一下,我让你见一个人。”说着钻回了车厢,搀扶了一个人出来。
  “枫!”一霎间三井整个人都呆住了,星辉下苍白的近乎透明澄澈的俊美少年,竟赫然是他以为濒临死境的流川枫!
  三井翻身下马,跑了过去,那清泠的眉目、那眉目间暗涌的热情,除了是他还有谁?三井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将流川拥入怀中,泪水滑了下来。
  而流川更是沉浸在一股如幻似真的激动、甜美与悲凉之中。二年来无论是天涯还是咫尺,始终牵念却又触不到的人,此刻正与自己相拥,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和心跳。他的双腿尚无力站起,只能伸出双臂抱着三井的背,温柔小心的,深怕一个太用力就会让这美丽的梦境破碎。
  “行了,三井君,此地不宜久留,你快带他离开吧。”彦一在一旁焦急的提醒,“仙道大人说了,如果不出意料,一个时辰之后就会有追兵来了!”
  三井如梦方醒,抹了一把眼泪,感激的对彦一说道:“多谢这位兄弟啦。请你帮我带一句话给彰,就说我安顿好流川后,就会去找他……”
  相田彦一摇了摇头,凄凉的说道:“对不起,这句话,我恐怕不能帮你带到了。”
  “怎么啦?”彦一的话语和神情都让三井心头一震,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
  “仙道大人是用自己,将他从大牢中偷换出来的。”彦一带着几分悲凉,又有几分怨气的眼神看着流川,“此刻,恐怕已经被发现了……”
  彦一的话给了三井狠狠一击,陡然放开了流川,急切的追问道:“那,那会怎样?”
  “我不知道,我要回去了,你们自己保重……”彦一摇了摇头,准备钻回马车。
  “等一下!”三井突然叫住了彦一,用力抹了一下眼泪,将流川缓缓的从自己身边推开,“这位兄弟,麻烦你再送他一程。”
  “寿?”
  “你……”流川和彦一同时发出了不安的疑问。
  三井一面一步一步的向后退,一面对流川和彦一说道:“我仍旧去海南。”
  “寿,你不能!”流川似乎知道了三井的用意,受了重创的腿让他无力跳下马车,只能焦急的向三井伸出手去。
  “枫,你回湘北吧。我原本是决意与你一同赴死的,现在,我要去陪彰,无论这一生还剩下多少时光。”三井纵身上马,给了流川一个如星辉一样柔淡的笑容,便头也不回的飞驰远去。
  “寿!寿!”流川大喊,看着三井的身影在雾气迷离中消失的再也看不见,眼中流露出如同薪尽火灭的绝望神光,伸出的手在冷冷的空气中,久久放不下来。
  =======================
  牧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仙道,以及怔怔的站在一旁的神,默默的退了出去。他看重流川,可流川是湘北的奸细;他欣赏仙道,可是仙道却为了三井甘犯死罪;他想帮助神,可是感情的死结,又岂是旁人可以援手的。
  神走近仙道,既不居高临下,也没有伸手去扶他,而是慢慢的蹲下身子,双手绕过了仙道的脑后,抬起了他的脸庞。
  “为什么要这样做?” 神的双手依旧感觉很温暖,却是轻轻的颤抖着,如同他的声音,“你让我怎么办?还有他,彰,你不是应该陪在他身边的么?”
  仙道无言,他看见神的眼中纠缠着失望、伤心、怨忿、怜惜,还有看陷在那漆黑深邃中的温情,在看着他,仿佛透过他在看着另外一个人。
  “如果我不杀你,举国上下都会认为我没有力量做这个国主;可是如果杀了你,彰,就如同杀了他,杀了我自己。”神将仙道的脸颊压在了自己的肩上,温柔的抚摸着他的长发。在无边的静默中,仙道仿佛听见他心碎的声音。如果在失去三井,失去高头之后,再失去了自己,即使是万里江山、荡荡版图,恐怕也难抚慰神万一。
  牧站在门口,漠然望天,他从来也没有觉得像现在这样进退两难,无计可施。
  突然,一阵嘈杂之声从前院传来,紧接着一个武士跌跌撞撞的奔进来,气喘吁吁的向牧报告:“牧,牧大人,有人闯进来了,是,是……”
  “是什么人?”牧眉头一皱,沉声问道,心下诧异非常,在高头即将发丧这样一个敏感紧张的时刻,是谁有这样大的胆子和身手,竟敢直闯国主府邸。
  “是我。”牧惊然循声望去,只见头发散乱,一身血污,却犹自脚步沉稳,容色平静的三井寿向他走了过来。
  “三井寿!”牧一声惊呼,同时也惊动了房内的神和仙道,二人几乎同时跳了起来,砰的撞开门冲了出去。
  “寿!”“彰!”“三井……”六道目光碰撞在了一起,情怀各异,感慨不一。
  让自己魂梦牵萦、爱恨交加的面容突然出现在眼前,让近日以来心力交瘁的神,觉得心弦陡然一松,身不由主跨出一步,想向三井靠近。
  然而身边一人却比他更快,神只觉得眼角人影闪动,仙道和三井已经在他咫尺之外,尽情拥抱在了一起。
  神陡然停住了脚步,刹那燃烧的眼光黯淡下来,面如死灰。
  “国主。”牧暗自叹了口气,牵了牵神的衣袖,轻声提醒于他,“该怎样处置呢?”
  “你杀死我们吧,我不在乎。”三井从仙道的肩膀抬起头来,咧着嘴向他笑,仿佛并非谈论着生和死,只不过在说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罢了。
  他说“我们”?神又退了一步,身躯摇摇晃晃的靠上了门扇,带着门扇一起发出震颤的声音。而仙道并不说话,依旧静静的拥着三井。神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们,如同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处。
  “你们走吧。”神的声音突然在三井和仙道身后响起, “我给你们半个时辰时间,半个时辰之后,我一定会率兵追赶,能不能逃得掉,看你们的造化了。”
  神迅速闪进了门内,并用力摔上了门扇,将所有的人都隔在外面。他的声音似乎冰冷的一点温度都没有,却在说完了这句话之后潸然泪下。
  
  “寿,你还好吗?”仙道一手紧握着缰绳,一手抱紧了胸前的三井。三井的伤说重不重,说轻却也着实不轻,一路的纵马疾驰让仙道有些为他担心,不由放慢了马速。
  “喂,别慢下来呀,我可还不想死呢。”三井故作轻松的说道,他已经隐隐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大军马蹄声,神果然没有骗他们,已经率军追上来了。是啊,他怎么会放他们走呢,他只是一时下不了手吧?放走了他们,他等于在海南国上下威严尽失,又如何服众,如何坐稳国主的位置呢?
  三井心中唏嘘,他能够了解神的处境,他既不怨恨,也不害怕,因为有仙道在身边,他相信无论是同生还是共死,彼此都不会离弃,不会有遗憾。
  “算了。”仙道停了下来,调转马头,不一会儿,海南大军已经出现在了他们视线中,在十余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神骑在战马之上,身后旗帜飞扬,大军拱卫,风神俊逸,威风凛然。
  “仙道彰,你私自放走刺杀高头大人的重犯,现在我将你就地处决,可有话说?”神威严的话语一字一字的传到了三井和仙道的耳中,而海南军中立刻应声雷动。
  “嗤,这家伙还真会装模作样,是吧,彰?”三井嬉皮笑脸的说道,而仙道拥紧了他,远远望着神,容色凝肃,似乎若有所思。
  神从侍从手中接过长弓,搭着羽箭,缓缓的拉满了弓弦,对准了三井和仙道。
  “糟糕,他玩真的呢……”三井脸上仍挂着笑容,可还是转身抱住了仙道,用自己的背掩住了他的身体。
  弓弦骤响,好像敲打在了每个人的心坎,在场所有人的心都不禁一紧。而箭已如流星一样,直奔向了那相拥的二人!
  当羽箭冲破空气的疾风已经迫在眉睫之际,仙道突然抱着三井猛的转了一个身子。
  “彰,你——”三井的惊呼尚含在口中,羽箭已经无声无息的没入了仙道的背部,仙道的身子一个震颤,僵在了三井的怀中。
  “彰,彰!”三井声嘶力竭的呼喊,虽说可以轻易的说出同生同死的话来,然而当爱人的生命真的在自己眼前行将湮灭之际,那前所未有的恐惧,压的他的心几乎都要停止跳动。
  痛楚让仙道的脸上抽搐着,却竭力给了三井一个宽慰的笑容,“寿,你不要难过,我死了之后,你回湘北,流川枫在那里等你……”
  “彰,你胡说什么,你不会死的。”三井灼热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在仙道的脸颊上,“就算你死了,我也和你一道,你这样风流,不看着你,到了阴间必定勾搭别人,哈哈。”
  三井将仙道的头脸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强笑着,而脸上的凄凉惨淡,让仙道忍不住伸手抚摸他泪水纵横的面颊,柔声宽慰道:“寿,你不要哭,其实……”
  神遥望着他们,垂下了长弓,漠然对身边的牧绅一说道:“走吧。”谁也没有发觉,从他的掌中悄然滑落一个漆黑的箭簇。
  后者默默的挥了一个响鞭,大军立刻向两边退开了一条通道,神调转马头疾驰而去,牧紧紧跟上,不消一会儿,大队人马撤得干干净净,只将苍茫的高天阔地留给三井和仙道。
  “彰,你想去哪里?”三井拥着仙道,感觉天和地前所未有的广阔却茫然。
  “回家吧,好么?”
  “回家?回哪儿?”
  “武石,或者陵南,只要寿喜欢,去看看我们从来都没有到过的家乡吧。”
  “好,我们去武石……”三井答应着,拍马前行,心中却无限悲凄。道路在前方蜿蜒,视野空旷,没有任何阻拦,可是仙道还能坚持那样遥远的路途吗?
  仙道在三井怀中挪了挪,探手到了背后。
  “你要做什么?啊,彰!”三井的问话刚刚说完,仙道已经反手握住了箭杆,用力将插在背心的箭拔了出来,顿时鲜血染红了三井的袖袍。
  “咦?”等到仙道艰难的将那只箭举到三井面前时,三井却愣住了。从血迹看,箭杆入肉只有两分不到,而箭簇却已经被折断。
  “这,这是怎么回事?”三井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那支箭,半晌没回过神来。
  “傻孩子,是他放过我们了呀……”仙道叹息着,他知道神射出了这一箭,不仅给了自己和三井未来,同时却将自己封进了永世的寂寥之中。
  
  湘北与海南青上原之战后七日,仙道彰死讯传出,活跃在湘翔海边境一带的博浪军一时偃旗息鼓;半月,湘北国家老,在神奈川传奇一生的名臣安西光义逝世;逾三月,海南国国主神宗一郎正式聘定绿风国国主养女藤泽惠里为正室;一年之内,海南国灭高畑、灭横田、灭津久武诸国,成为神奈川平原的霸主,而湘北势力亦迅速崛起,与海南成分庭抗礼之势;三年后,神宗一郎侧室相田弥生为其诞下世子。
  
  又到了四月柳色烟光,春风薰暖的季节。一个五六岁左右,玉雪可爱的男孩举着五颜六色的漂亮风筝,在草地上纵情的奔跑着,扑到不远处柳树下站立的青年的怀中。那青年二十多岁年纪,眉目秀雅中透出隐然的威势,此刻正带着温柔纵容的笑意,一把抱住扑进怀中的孩子。
  孩子欢快的叫嚷着:“父亲,我找回风筝啦。刚才它跑到那棵大树上去了,是两个叔叔帮我拿下来的,喏,您看,他们还送给我这个!”说着得意的拉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玉钱。
  “啊!”年轻的父亲呆住了,平和淡然的容色顿时消散,“他,他们在哪儿?”
  “在那里呀!”孩子欢笑着遥指树下,却又很快失望了,“咦,刚才明明在的,怎么又不见了?”
  人已去,从此又是流水萍踪。青年低眉,凝视着孩子脖颈中的玉钱,那温润柔和的光泽掠过他的眉眼,仿佛照亮他藏在光阴角落,却无时或忘的一个遥远而美丽的幻梦。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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