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 【三流】荆棘花开 第一部（共三部，已完结，作者：颜若曦）

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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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意

                           

——F.I.R 荆棘里的花            

引子
    R市*年十月八日某报头条新闻：昨日（十月七日），在本市警视厅的严密布控下，重案组和特警队携手合作，成功破获一起巨大的毒品走私案！然而令人扼腕叹息的是，在毒枭们被包围，负隅顽抗，和警察进行枪战之时，重案组组长仙道彰为救一名路过的少年不幸牺牲，年仅二十五岁……

辛意

第一章

        流川费力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的墙，略显得有些昏暗的橘色灯光照在他脸上，让他不自觉的微微眯了眯眼睛，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他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窗外一片漆黑，藤真靠在床边，似乎已经睡着了。他试图支起身子，忽然间左边手腕一阵刺痛，低头一看，腕上缠着厚厚的一层纱布，所有的记忆立刻涌入脑中，他明白过来，自己应该是被藤真送到了医院。
        流川换一只手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床边的藤真立刻醒了，抬头看见流川，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却随即看见他手腕上的伤，脸色立刻又沉了下来，还没等流川说话，他忽然间已抬手一个耳光狠狠的扇在流川脸上。
        流川被他打得一愣，脸上开始火辣辣的疼——从小到大，藤真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呵护他，连重话都不曾说过一句，更别提打他了。
        很显然藤真这个耳光打得不轻，流川左边脸颊顿时肿了起来，脸上的指印清晰可见，藤真沉着脸看着他，颤声说道：“我真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干出割腕自杀这样愚蠢可笑的事情来！”
        流川坐在床上，微垂着头，避开藤真的眼睛沉默着。
        藤真看着他的样子，又痛又怒，接着说：“难道你的生命中就只有他了吗？你怎么这么自私，你想过姨夫姨妈了吗？你若是死了，他们会有多伤心？如果仙道知道你为了他这样，会有多心痛……”
        “健司，”流川轻声的打断藤真的话，“仙道已经死了，他不会知道了……，你不知道，没有他的日子，……很难熬……”
        藤真愣了愣，生气的表情僵在脸上，渐渐变成极度的悲哀和痛惜，看着他良久，藤真忽然一把抱住他，声音开始哽咽，“小枫，我求求你，不要这样，你不是一直很坚强的吗？哪怕是为了我们，再艰难你也要挺过去啊……，仙道如果在天上看见你这样，他也会不安心的……”
        流川静静的待在藤真的怀中，过了好一会，他伸出手轻轻抱住藤真，将头放在藤真的肩头，闭上眼，两行晶亮的泪从眼角滑落，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在仙道牺牲之后一个月，在人前依然冷漠骄傲甚至在仙道的葬礼上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流川枫，终于在这一刻，失声痛哭！
        藤真抱着流川，温柔的轻抚着流川的头，以极低的声音仿佛喃喃自语般说道：“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一些……”
        在家休息了一个星期之后，流川坚持要回到警队，藤真拗不过他，只得同意了。就在流川第二天要去警队之前，藤真犹豫着还是告诉他一个消息——重案组要新来一个组长！
        原本仙道牺牲之后，上面想让流川接任组长的位置，却不料被流川一口回绝，只得重新考虑组长人选，所以拖了一个月方才定下来。
        流川听完藤真的话后身体微微一僵，随即面无表情的点头出了门。到了重案组之后，宫城还是凑在彩子身边大献殷勤，阿神和越野福田坐在一起正在说着什么，清田依然如同野猴子一样跳来跳去的插着话，只是这些动作在流川推开门的一瞬间，突然停顿下来，房间突然变得极为安静。彩子愣了几秒钟，第一个反应过来，站起来问道：“流川，身体好点了吗？藤真不是说你还要过了两天才能来吗？”
        流川径直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答道：“我没事。”平淡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彩子眼看着他这一个月以来清减了太多的俊秀面容，眼眶一红，低声轻叹：“傻孩子……”
        宫城看见这样的彩子，一时间有点着慌，急忙看向其余众人，但是其他人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就连一向呱噪的清田，此时亦是紧闭了嘴，根本不敢大声说话。以前的流川是不爱说话，但却并非不近人情，而且有仙道在，往往也能将他逗得不时的骂句“白痴”之类的话，或是和清田斗斗嘴，经常也可以一句话将清田气个半死。而现在的流川，不但沉默，而且浑身散发着一股让所有的人都能感到的寒气，让人难以接近。
        就在重案组房间内温度急剧下降的时候，一声懒洋洋不合时宜的招呼忽然间响了起来：“嗨，大家好！”
        众人循声往门口望去，门口斜倚着一个个子很高的男子，墨蓝色短发，十分的英俊带着两分的玩世不恭，便构成了足足十二分的魅惑。看着房中的人都愣愣的看着自己，他嘴角勾起一个慵懒却又带着一丝犀利冷酷的笑容，闲闲的走了进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三井寿，重案组的新任组长！”
        宫城错愕的看着他，直到他自我介绍完毕，方才惊呼一声：“小三，真的是你？！剪了头发我都认不出来了——你小子终于肯回来了！”
        三井瞥他一眼，却冲着彩子笑道：“彩子，好久不见，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啊！”
        彩子面上还留着惊讶的表情，闻言笑道：“三井学长还是那么会说话！”
        一边的宫城怒气冲冲的一把揪住三井的衣领，气哼哼的道：“小三，你该不是一来就要跟我对着干吧，告诉你这个花花公子，少打彩子的主意！”
        彩子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却见三井漫不经心的将宫城的手从自己衣服上拉开，凑到他耳边轻笑道：“我要追彩子，当年就追了，放心吧，朋友妻不可欺，这一点我还是能做到的——再说了，我暂时还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宫城听他说着“朋友妻不可欺”，顿时转怒为喜，大力的拍着他的肩膀说：“算你够意思！”
        这时候原本坐在一边的阿神越野福田清田他们已经围了过来，看宫城彩子跟三井都很熟，阿神笑着说：“你们别顾着叙旧了，先给我们介绍介绍啊？”
        宫城笑道：“一高兴就忘了，三井是我以前的哥们，我们可以说是不打不相识啊，他前几年在警队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啊，后来……”说到这里他声音一顿，脸上顿时显出犹豫的表情。彩子在边上看见，急忙岔开话题指着阿神他们介绍说：“这位是神宗一郎，你可以叫他阿神，别看他样子看上去文弱，实际是我们重案组的神枪手哦；个子最高的叫福田吉兆，爆发力强，脾气也一样火爆；站他旁边的是他的搭档越野宏明；还有这个头发乱糟糟的是清田信长……”
        清田听彩子这么说，嚷嚷道：“彩子，你怎么能这么诋毁我的形象呢？我这叫个性，懂不懂啊，个性！”
        彩子瞥他一眼，嗤笑一声，转头看见自三井进来连头都没抬一下的流川，心中一阵难过，却还是指着流川笑着对三井说：“三井学长，向你隆重介绍一下我们重案组的王牌——流川枫！”
        流川听见彩子介绍自己，抬眼看了看三井，又低下头去看刚才随手拿出的手头上的卷宗。
        三井其实一进门就已经注意到了流川，只是他一直低着头，没有看见他的正脸，彩子介绍的时候，流川抬头，三井心中微微一凛，心中暗赞一声，正当他微笑着伸出手去想要跟他握手时，却不料流川根本就不打算搭理他，一时间他手伸在半空中，颇有些尴尬。
        彩子急忙打圆场说：“流川他不怎么擅长跟人打交道的，三井学长你别介意。”
        三井神色自如的收回自己的手，懒懒笑道：“没事，我欣赏有个性的人！”
        正在这时候，高级督察牧绅一推开门进来，看见三井，皱着眉道：“我刚说带你过来，你却一转眼就不见了，果然是自己先跑来了！”
        三井笑道：“我是看阿牧你日理万机太忙了，所以想着就不劳你的大驾，自己过来了！”
        牧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一转头看见流川，愣了愣，然后问道：“流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藤真说你病了，身体都大好了吗？”
        流川站起身来，点头道：“谢谢牧督查关心，都好了。”
        牧听见流川的对他的称呼，略微皱了皱眉，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点着头说：“那你们熟悉一下，我先走了！”
        待牧绅一走了之后，宫城用肘捅了捅三井，笑道：“咱们应该有快两年没见了吧？找个时间好好聊聊啊？”
        三井懒懒散散的在桌上一靠，笑着点上一根烟，刚要说话，忽然听见一个极为清凉冷淡的声音说道：“要抽烟出去抽！”
        他愣了愣，冲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正对上流川微蹙着的秀眉下面冰冷漆黑的双眼。跟流川对视片刻，三井叼着烟，咧嘴一笑，淡淡的说：“好像警视厅没有不允许在室内吸烟的规定吧？”
        流川微一挑眉，宫城和彩子看情况不对，一边一个赶紧拉住，正在这个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阿神伸手接起电话，说了两句话之后，挂断电话转头说道：“来活了——北郊锦绣湖边宾馆发生命案，开工吧！”
        彩子宫城暗暗松了口气，流川冷哼一声，抓起外套走了出去，清田阿神越野福田也都跟了出去，彩子落在后面一步，和三井宫城并排出门，低声对三井说：“三井学长，流川这孩子挺不容易的，你就担待着他点，别跟他拧着了。”
        三井沉默几秒钟，忽然笑了笑：“不就是因为仙道吗？我知道了，不会跟小孩子一般见识的！”
        彩子和宫城都愣住：“你知道仙道的事？”
        三井微微苦笑一声：“何止是知道，我就是因为这个才回来的……，算了，有空再慢慢跟你们说这个，先干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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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R市北郊因其风景优美环境雅致而吸引了不少本市游客周末前去游玩，因此在那里有不少的宾馆。这些宾馆之中，又以临着锦绣湖边建造的宾馆生意最好，发生命案的湖边宾馆就是其中之一。
        待众人赶到案发地点，已有巡警封锁了现场，尸体在207号房间，普通的单人间，从窗户就可以看到锦绣湖的风景。死者为女性，身着一身颇为性感的真丝睡衣，仰躺在床上，房中颇为凌乱，显然是有人翻动过的痕迹。
        清田看着房中凌乱的景象说道：“应该是入室抢劫杀人吧？看这屋子乱得……”
        “不对！”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流川和三井都是一愣，流川看了看站在尸体旁边带着手套的三井，轻哼一声，闭了嘴。
        三井将死者的手举起来，向清田示意一下，接着说：“如果真的是为财，那死者手上戴着的这枚钻戒为什么凶手没有抢走，还依然戴在她身上？这枚戒指上的钻石这么大，我相信凶手不会看不见的！而且，你们看她的手，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都被削掉了，这说明了什么问题？”
        宫城听三井这么说，凑过去问道：“你看出什么了？”
        三井脸上不再有那种懒散的表情，看着尸体沉吟着说：“看样子，死者年龄应该在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面部淤血肿胀，略呈青紫色，应该是被人勒死的。根据尸体的僵硬程度和尸斑的生成情况来看，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在昨晚十点到十二点这段时间。”
        流川侧目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一丝惊异闪过。
        清田则不服气的说：“凶手本来是打算来偷东西，结果被主人发现，惊慌中失手将主人杀死，然后拿了值钱的东西仓惶而逃，在他杀人之后极度慌乱之下，没有注意到死者手上戴着的戒指，也是有可能的嘛！”
        流川冷冷接口道：“如果他真的十分慌张，连钻戒都没有时间摘，又怎么可能有时间削掉死者的指甲？”
        三井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流川你有什么看法？”
        他这一声“流川”喊得十分自然，流川微微一愣，看见他脸上没有那种懒洋洋的笑容，而是一脸十分认真的表情，不由答道：“看房中情形，应该是凶手杀人之后故意布置成抢劫杀人的样子，或者是为了找某样东西；至于手指甲，我觉得也许是凶手在杀人时被死者抓到了皮肤，害怕在死者指缝中留下自己的皮肤纤维，这才将指甲削下的。”
        三井道：“跟我想得一样……”
        正在此时，藤真花形带着人匆匆赶来，看见流川，藤真微一点头，问道：“小枫，有没有什么发现？”
        流川摇头道：“只有一些初步的推断，你们先勘测现场吧。”
        这时候三井看着藤真笑着说：“藤真，眼睛里只有你的宝贝弟弟了吗？”
        藤真抬头看见三井，微微一愣：“三井？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三井脸上浮现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今天到任第一天！”
        藤真笑道：“等忙完了找你吃饭，我们先干活了。”说完他指挥着手底下的长谷川，永野高野现场采集指纹，搜集物证等，花形则是走到尸体旁边做尸检。
        三井转头对越野说：“越野，你和福田去前台确定一下死者身份，以及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宾馆，自己来的还是同别人一起来的；阿神，你和清田去找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详细询问一下发现尸体时的具体情况；流川小宫彩子，我们在房中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
        几人点头分别行事，在房中又仔细看了看之后，三井走到初步检验完毕的花形身边问道：“怎么样？”
        花形用手背推了推眼镜，然后指着死者说：“看死者的样子很年轻，应该只有二十多岁，脸上有淤血浮肿，眼结膜及口腔黏膜可见淤点性出血，舌尖微露于齿列之外，有咬伤的痕迹，初步断定，是窒息死亡。死者颈部有淤痕，但是痕迹并不是很清晰的一条线，而是好几条较粗而且散乱的痕迹，因此我判断，死者是被人扼死而非绳索类东西勒死的。尸体已经完全僵硬，证明死者最少死亡了十个小时以上，再从尸斑的形成来看，案发时间应该在昨晚的十点到十二点之间——其他的具体情况，还要等我回去之后进一步检查完尸体再说。”
        三井点头，还没说话，门口已传来一声惊叹：“头儿，你说的竟然跟法医说得基本上一样，也太厉害了吧！”
        三井转头一看，清田他们已经回来了，正好听见花形的分析，不由一下子对三井佩服得五体投地，一声“头儿”脱口而出。
        三井咧嘴一笑，拍拍清田的肩膀：“情况问得怎么样？”
        阿神答道：“第一个发现尸体的这里的服务员，上午例行打扫的时候，敲了好几声门都没有应答，服务员想着可能是客人出去玩了，就自己开了门准备打扫房间，却没想到看见人死在了里面。”
        三井点头，问越野：“死者身份确定了吗？”
        越野拿着记事本，答道：“只知道她在前台登记的名字叫谭丽，根据身份证号来看，应该是本市人。她是昨天傍晚入住的，一个人，而且没人看见有可疑的人出入她的房间。”
        “有监控录像吗？调出来看看。”
        “没有，据说这种休闲度假的小宾馆就是以此为卖点的，到了周末，还有一些名人到这儿来度假呢，而且很多偷情的人也多半会选择这样一个又有情调又没有监控的地方。”
        “偷情？”三井脸上浮现出一个痞痞的笑，“你们还别说，在这样的晚上，这么个美女孤身一人跑到这么有情调的地方来，若是说不是在等情人，还真是让人难以相信啊。”
        流川在他身后听得眉头一皱，彩子一拉三井：“三井学长，说什么呢？”
        三井嘿嘿一笑，说道：“这里的现场工作交给鉴证科和法医吧，我们先回局里，确定死者具体身份，然后再展开调查。”
        一行人回到局里，直奔人事科调出谭丽的资料：谭丽，女，24岁，已婚，恒都医药公司销售部经理。其丈夫和她在同一个公司任职。
        三井看着谭丽的资料说道：“彩子，你，小宫，越野，福田去这个恒都医药公司分别了解一下谭丽平时为人的情况，看看公司里有没有人与她结怨。多找一些人了解情况，彩子，跟公司里的女同事聊聊她感情方面的八卦，我总觉得她不可自己一个人去宾馆；阿神，你和清田晚一点去带她的家人来认尸；流川，你去看看花形那边进一步检查尸体有没有结果了，我去鉴证科找藤真看看他们发现什么别的线索没有。”
        到了鉴证科，三井推开门，正看见藤真手上拿着一个红酒杯仔细端详着，他凑过去看了看，问道：“看什么呢？有线索了吗？”
        藤真“嗯”一声，放下酒杯：“房中东西很杂乱，经过我们提炼分析，有价值的东西都在这里了。”说着他指了指桌上摊开放着的一堆东西，“死者带过来的手袋和钱包有明显的被人翻动的痕迹，钱包里的现金全都不见了，但是身份证还在。而且我们没有在房中找到死者的手机。房间里除了死者的指纹之外，还有很多不同的，极为杂乱的指纹，大概是因为这是有很多人住过的宾馆房间，只是这些指纹如果要分别一一提取辨认，会非常麻烦而且要花大量的时间，所以你最好先确定嫌疑人的名单，再让我们进行比对。”
        三井点头，藤真接着说：“房中发现一瓶开过封的红酒，一只酒杯，上面只有死者一个人的指纹，而且酒杯上的唇印也证实是死者用过的。”
        三井指着藤真刚才看的酒杯说：“是这只酒杯吗？”
        藤真摇头：“这只酒杯是我在酒柜中发现的，上面没有任何人的指纹和痕迹。”
        三井勾起嘴角，冲着藤真邪邪笑道：“藤真你不会告诉我你把这只酒杯拿回来只是因为你的个人兴趣吧？”
        藤真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三井冲着他的侧脸做个鬼脸，道：“那你说这只酒杯有什么特别？”
        藤真微蹙着眉说：“桌上的酒瓶和酒杯都放在比较醒目的地方，一眼就能发现。酒柜中还放着七只备用的酒杯，其余的六只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一只，”藤真拿起手边的杯子，“我在检查的时候发现倒扣着的杯子下面有一圈半干的水渍，很显然是新用过然后被洗干净后再放进去的，所以我怀疑，昨天晚上，谭丽并非一人在房中喝酒，而是跟外另一个人在一起！”
        三井急着问道：“还有呢？”
        藤真看着他急切的样子，没好气的说：“就这些，这么短的时间，你还想要什么？”
        三井嘿嘿一笑道：“也是，那我先走了，有什么发现再打给我！”
        在三井找藤真的同一时间，流川亦到了解剖室看花形解剖分析尸体情况。花形一边拿着手术用刀，一边说道：“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死亡时间应该在昨晚十点半到十一点之间，确系被人用手扼死，尸体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在死者的胃部残留有尚未完全消化的牛排和红酒，很显然死者昨天晚上享用了一顿美餐。”
        流川一边听着一边在记事本上做了些简单的记录，然后问：“还有别的吗？”
        花形答道：“死者身上没有多余的伤痕，在死前应该没有被虐待过——只是还有一点奇怪……”
        “什么？”
        “凶手削去死者手指甲的手法非常的干净利索，刀口很整洁，不像是在慌乱的情况下做的一样。”
        流川想了想，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说着他转身往外走，花形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张口叫道：“流川！”
        流川脚步一顿，转头疑惑的看着他。花形看着他漆黑晶亮的眼睛，一时间有点心慌，却还是带着犹豫的说：“仙道的事，我们都很难过……”
        流川眼神一冷，淡淡的说：“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花形低下头道：“我知道这时候不应该跟你说这个，但是我想藤真肯定没有告诉你这事……”
        听见花形提到藤真，流川皱了皱眉道：“什么事？”
        花形说：“本来这次厅里有两个去美国进修的名额，给了我和藤真，这次机会非常难得，我们也都十分期待。但是仙道的事情之后，藤真却写了报告，说是因为私人原因不能参加这次进修，让厅里换人……”看着流川渐渐沉下去的脸，花形住了口。
        流川站了片刻，问道：“还有没有补救的机会？”
        花形急忙答道：“上面一直都比较重视藤真，将报告打回来，让他慎重考虑之后再做决定，现在还有机会的！”
        流川点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说着转身而去。
        等流川回到组里，发现彩子她们已经回来，正说着此去恒都医药公司发现的情况：“据我们现在探听到的情况来看，这个谭丽在公司里为人十分嚣张，挺遭人讨厌的。但是因为她和总经理赵宁杰有一腿，因此公司里的人也不敢得罪她。而她的丈夫周明涛生性比较软弱，为了保住饭碗，明知道老婆给自己戴了绿帽子，也不敢怎么样，只能忍气吞声，这样的男人可真够窝囊的，也难怪这个谭丽要红杏出墙了。”
        宫城一听彩子这么说，立刻贴上去表白道：“彩子你放心，我绝不会这么窝囊的！”
        彩子瞪他一眼：“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窝不窝囊跟我有什么关系！”
        宫城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三井沉吟着说：“那这个周明涛身上的嫌疑很重了？”
        越野道：“还有赵宁杰也有杀人动机。”
        “为什么？他们既然是情人关系，按理说这个赵宁杰应该不是凶手才对。”
        彩子看看表，故意卖关子说：“这都忙了半天了，头儿是不是该先请咱们吃顿饭，解决温饱问题，然后再讨论工作啊？”
        彩子话一出口，立刻得到宫城越野福田的附和，三井摇着头笑道：“叫外卖吧，边吃边说，阿神清田他们带死者丈夫去认尸怎么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清田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回来了回来了，”说着和阿神两人走了进来，“这个周明涛，如果他真的是凶手，那他可以去参选奥斯卡最佳男演员了，一见到他老婆的尸体，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我跟阿神劝了半天才劝住。你说一个长年被老婆戴着绿帽子的男人，不是应该恨他老婆，见到她死了，应该高兴才对吗？”
        彩子狠狠瞪了清田一眼，说道：“就不兴这世上有一个两个痴情到死的男人了？”
        清田被彩子一瞪，身体往后缩了缩，低声咕哝道：“什么痴情到死，我看是精神有问题才对！”
        只是他的声音虽然低，彩子却是听得一清二楚，提高声音道：“清田信长你说什么？”
        清田急忙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女王发怒了，我哪敢再说什么啊……”
        一句话将彩子逗得一笑，随后进来的阿神将清田往边上一拉，对着流川说：“流川，会客室好像有人找你，传达室的人让我们给你带个话。”
        流川疑惑的看了看阿神，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了。
        会客室中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眉清目秀的少年，看见流川进来，慌忙站了起来，朝着流川鞠了一躬：“流川学长好！”
        流川微蹙着眉看着他：“你是谁？你找我什么事？”
        少年看流川并不认得自己，原本期待的眼神黯了黯，低声说道：“原来你不认得我，”说着抬眼看着流川，接着道，“那天情形那么混乱，你整个注意力都在仙道警官身上，不认得我也是应该的……”
        流川听他这么说，渐渐变了脸色，却仍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少年看流川的样子，知道他已猜出自己是谁，再次鞠躬道：“我是水泽一郎，S大计算机系大一学生。……仙道警官因为救我而牺牲，我真的很抱歉，我来找过你好几次，你都不在……”
        流川听他提到仙道，心中一阵刺痛，深吸一口气，勉强平静下来，冷冷的说：“你若是来道歉的，我知道了，你走吧。”
        水泽看他要走，急忙喊住他：“流川学长！等一等！”
        流川冷冷的看着他说道：“我不是你的学长，你可以叫我警官。还有什么事？”
        水泽坚持的说：“你是我的学长，我查过你的资料了，你毕业的学校富丘中学和湘北高中，都是我的母校，虽然我们没有同时在学校念过书，但算起来你确实是我的学长！”
        流川略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水泽迎着他的目光，极为坚定的说：“我知道你和仙道警官是恋人，……我的命是仙道警官救的，我来是想要告诉你，我会代替仙道警官守护你一辈子！”
        流川怔住，连门外偷偷跟着流川过来偷听的以彩子为首的重案组众人都一起愣住，没想到从这个看上去柔弱秀气的少年口中居然能听到这么劲爆的话。
        愣了足足有一分钟，流川回过神来，看着水泽冷冷道：“我不需要任何人守护，你以后也不用来了！”
        水泽看着他说道：“你要不要是你的事，我做不做是我自己的决定！”
        流川盯着水泽，黑曜石一般的眸中隐现的怒意和寒气让水泽心中一颤，只听他低声怒道：“你永远都不可能代替仙道彰，谁都不能！”说着他再也不看水泽，转身摔门而去。
        水泽愣在当场，过了好半晌，方才喃喃低语道：“我说错了，我不想代替他的，也从来没有这么奢望过，我只是想守着你，仅此而已……”说着他闭上眼睛，当日仙道死后，那个抱着仙道身体，疯狂的亲吻着他逐渐冰冷嘴唇的流川再一次无比清晰的出现在他的脑海，让十八岁的他，第一次深刻而震撼的体会到什么叫做极度的绝望什么叫做极致的爱情。这一个月以来，在无数个夜里的辗转反侧中，他终于非常清楚的意识到，虽然他感激仙道舍身救了他的性命，但在他骨子里深深烙下的，却是仙道身边那个浑身都沾着仙道的鲜血，紧抱着仙道的身体不肯放手，凄艳悲哀到极点的漆黑双眼的主人，那个叫做流川枫的，仙道至死都一直唤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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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流川摔门出来，脸色略有些难看，躲在一边的彩子看着他，转头对清田和宫城说：“你们这几天少给我惹流川，知道了吗？”
        宫城忙不迭的点头，清田吐着舌头说：“这会儿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惹他啊……”
        彩子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外卖应该来了，咱们回去吧。”
        回到重案组，果然外卖已经送了过来，没去“偷窥”的三井和阿神和刚回去的流川正在摆桌子。彩子接过流川手中的筷子笑着说：“我来吧，流川你先歇会。”
        众人一边吃着饭，三井一边问彩子：“你刚才说赵宁杰有杀人动机，到底是为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彩子点头道：“据公司女职员说，这个赵宁杰是个花花公子，最近新勾搭上公司另一个女的，谭丽好像因此跟他在公司大吵过一架。而且，今天我们去公司询问赵宁杰的时候，发现他脖子上有被人抓过留下的痕迹，因此我想，这个赵宁杰很有可能想要甩了谭丽另寻新欢，而谭丽不肯，于是下狠手杀了她。”
        清田嘴里含着满嘴的饭菜，含混不清的说：“那现在我们可以锁定的嫌疑人就有两个了——谭丽的丈夫周明涛和公司总经理赵宁杰！”
        福田接过话说：“应该是三个吧？那个赵宁杰新勾搭上的女人就没有可能了吗？”
        三井沉吟道：“就现场的情况看，是赵宁杰新欢的可能性不大。”
        福田问道：“为什么？”
        三井答道：“首先将人扼死这样的杀人方式，一个女人本身就很难办到，而且两人本来就是情敌的关系，她要进到谭丽的房间，谭丽对她必定有所防备，不会让她轻易的就得手的。”
        福田还想说点什么，流川在一旁说道：“花形说死者身上没有其余的伤痕。”
        三井笑道：“这就对了，如果是女人打架，特别是用手的情况下，就算一方能将另一方杀死，两人身上也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一些别的伤痕的，只有男人对女人动手，才会让女人基本失去反抗力。”
        彩子不服气的说：“我就可以让她没有反抗力！”
        三井满脸黑线的说：“是是是，您是重案组的警花，普通人哪能跟您比啊。”说着他转头问流川，“花形那边还有没有什么线索？”
        流川将花形之前所说的情况复述一遍，三井点头道：“藤真那边在房中发现一瓶喝过的红酒，进一步证实了花形的结果，死者在被杀之前肯定是吃了饭喝了红酒，这样，我们就有多一条线索。”
        宫城问道：“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三井沉思了一会，抬头看了大家一眼，说道：“越野福田，下午你们去一趟电话局，查查谭丽手机死前二十四小时都跟谁通过电话，——刚才藤真说在宾馆房间里没有发现谭丽的手机，证明这个手机应该是个非常关键的东西；阿神清田，你们去调查一下离案发地比较近的西餐厅，既然谭丽胃里有残留的牛排，她昨天晚上吃的肯定是西餐，也许餐厅里服务员会有印象。”
        说道这里，流川忽然接口道：“谭丽入住宾馆的时间是在傍晚，而且红酒的瓶子也在房间里发现，很有可能是订餐之后让人送到房间去吃的，阿神你们先去问问宾馆有没有类似于这样的送餐服务，如果真是送到房间去的话，送餐的人很有可能知道房中当时的情况。”
        三井点头嘉许道：“不错，流川想得很周到。彩子，你和宫城下午询问谭丽丈夫周明涛昨晚十点半到十一点之间的不在场证明；流川，我们询问赵宁杰，吃完饭之后，大家分头行动。”
        因为不是正式的审讯，下午的询问被安排在普通的会客室中，面对神色冰冷的流川和笑容里透着古怪的三井，被询问的赵宁杰不由自主的有点神经紧张。
        三井瞥了一眼自己身旁没有任何要说话的迹象的流川，认命的先开了口：“赵总经理，贵公司的经理谭丽在昨晚被人杀死在宾馆中，这件事想必我的同事上午已经告诉过你了吧？”
        赵宁杰面上一副沉痛的表情：“是啊，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谭丽是我们公司很有能力的一位经理，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啊！”
        三井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一点你放心，我们绝不会放过凶手的！恕我直言，赵总经理，您跟谭丽的关系似乎不是那么简单吧？”
        赵宁杰看了三井和流川一眼，紧张道：“你们都听人胡说什么了？”
        三井反问：“你觉得我们都听说什么了？”
        赵宁杰伸手擦擦额头，强笑道：“还不都是有人乱嚼舌根，说我跟谭丽有那个关系呗，我告诉你警官，这纯属造谣！我单纯是因为谭丽的工作能力强才提拔她的，我们之间可是清清白白的！”
        三井笑笑：“没有根据的事情我们是不会相信的——对了，昨天晚上十点半到十一点这段时间你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有没有人可以证明？”
        赵宁杰愣了愣，惊怒道：“你们这是在怀疑我吗？我跟你们说，我绝对没有杀谭丽……”
        三井摆摆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解释道：“这只是例行公事的问话罢了，凡是和谭丽有关系的人，我们都要问他们这些问题，还请你配合一下。”
        赵宁杰稳定了一下情绪，方才开口道：“昨天晚上我一直在一个朋友家里喝酒，直到十二点多才回去，他可以为我作证！”
        三井问道：“谁？”
        赵宁杰答道：“于青远，市中心医院心脑血管科主任医师，也是我们医药公司的一个大的客户。我们关系一直不错，经常在一块聚。”
        三井在手边记事本上记下来，然后又问了一些关于谭丽在公司为人的一些问题，听到的全都是赞美之词，三井将赵宁杰提到的几个和谭丽关系不错的员工名单记了下来，这时赵宁杰抬手看了看表，说道：“这时间也不早了，我公司还有事，是不是可以先走了？”
        三井微微笑了笑，还没答话，一直没有说话的流川忽然间冷冷问道：“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赵宁杰一惊，手掌不由自主的挡在那两道抓痕上面，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不小心被猫抓伤的，哈哈……”
        流川盯着他的脸，冷冷的接着问：“是家猫还是野猫？”
        赵宁杰被他漆黑的眼睛一盯，从心底生出一丝寒意，结巴着说：“家，家猫，警官没事我可以先走了吧？”
        三井呵呵笑着道：“暂时就先这样吧，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再找你，还希望你到时候能够配合！”
        赵宁杰点头道：“一定一定！”说着匆匆忙忙的往外走，三井却在背后叫住他道：“赵总经理，你脖子上的伤还是去看看医生的好，这年头，被家猫抓伤比被野猫抓伤，有时候情况更严重啊……”
        赵宁杰干笑两声，几乎是落荒而逃。三井看着他的背影，大笑着拍着流川的肩说道：“家猫还是野猫？流川，真看不出来，你竟然这么幽默啊？”
        流川冷冷的将三井的手从自己肩上扒拉下来，带着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三井说：“我只是想待会去核实一下他家里究竟有没有养猫而已，如果他在这样的小事上撒谎，就证明他心里一定有鬼！”
        三井看着他一张白皙精致的脸孔根本没有一丝笑意，耸耸肩喃喃道：“原来是我会错意了，——不过流川，你还真有黑色幽默的潜质啊，哈哈……”
        流川看他又开始不正经起来，瞪他一眼，转身出了会客室的门，三井在后面叫他：“你去哪儿？”
        流川不耐烦的说：“中央医院，你不去吗？”
        三井说：“去！但组里两辆车让阿神和越野他们分别开走了，你等我一下，我去拿车钥匙，开我的车去吧。”
        流川说道：“我带着车钥匙，走吧！”
        三井也不坚持，跟着流川到了停车场，走了不远，停在一亮宝石蓝的捷豹XK跑车前面。看见流川伸手在兜里按了按，车门锁打开，三井脸上浮现出一个有些揶揄的笑容，半开玩笑的说：“我早上来就看见这辆车了，还琢磨着这是哪个有钱的犯罪嫌疑人开过来的呢，没想到竟然是你的车！不过你别说，还真是香车美人啊……”
        三井话没说完，被流川狠狠一眼瞪过来：“你走不走？”
        “走走走！”三井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还没有尝试跟帅哥出去兜风的感觉呢，应该不会差吧，哈哈……”
        流川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瞪他一眼，只得坐进去，发动车，前往中心医院。
        这个赵宁杰口中的于青远倒是并不难找，而且此人看着一副儒雅温和的样子，听完三井他们说完来意之后，他想了想，说道：“宁杰昨晚确实在我家跟我喝酒来着，我记得我们两人边喝边聊到了很晚，当时我劝他就在我那儿住下，他却坚持要走，走的时候应该得有十二点了。”
        三井问道：“你们平时经常这样吗？”
        于青远答道：“平时我们有些业务上的来往，而且我们还比较谈得来，所以有空就会在一块聚聚。”
        三井点头，流川说道：“您认识死者谭丽吗？”
        于青远点头道：“认识，我们在一起吃过几次饭，但不是很熟。”
        正在此时，有护士在外面敲门说：“于主任，您查房的时间到了。”
        三井流川闻言立刻起身，三井说：“感谢您配合我们，如果有需要，还请你继续协助我们。”
        于青远道：“这是应该的！”
        从医院出来坐上车，三井问流川：“你怎么看？”
        流川冷着脸说：“这个不在场证明很清楚，除非是他们两人联合起来说谎！”
        三井叹道：“只能先回去听听他们的消息再说了。”
        回到警局之后，他们发现其余的人都已经聚在一起讨论案子了，看见两人推门进来，彩子问道：“你们去哪了？情况如何？”
        三井懒懒的靠在办公桌上，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正想点上，看了一眼流川，又将已经拿出的打火机放了回去，说道：“我们去中央医院核实赵宁杰的不在场证明了，很完美啊。”
        “中央医院？”越野惊疑的说，“于青远？”
        “哦？”三井将嘴上没有点的烟拿下来，满怀兴致的看着越野问道，“你怎么知道？去电话局查到了什么？”
        越野点头道：“谭丽死前打出的最后一个电话是一个手机号，经我和福田追查，正是这个于青远的。”
        福田接着道：“她遇害当天打出的电话有好几十个，其中有给她丈夫周明涛和赵宁杰的，还有五个电话是打给于青远的，我和越野觉得奇怪，就顺便调出了她这一个月的通话记录，专门查找打给这个于青远的电话，结果让我们大吃一惊，这一个月以来，她和于青远的通话记录竟然达到了上百次，也就是说，平均两人每天至少要打三次电话以上，而且有的电话的通话时间长达一个多小时！”
        三井脸上带着玩味的表情，笑道：“看来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啊——阿神，你们那边呢？”
        阿神答道：“不出流川所说，宾馆本身就提供送餐服务，昨晚谭丽的确是在宾馆订了两人份套餐让人送过去的，但是昨晚送餐的服务生今天休假一天，和女朋友出去玩了，要明天才上班，我和清田只能明天再跑一趟了。”
        三井点头道：“彩子，周明涛怎么说？有没有作案时间？”
        彩子道：“他情绪还是很不稳定，而且一口咬定是赵宁杰杀了谭丽，那种悲愤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但是问他有没有证据，他又说没有。他说昨晚十点半到十一点的时候他一个人在家等谭丽回家，后来实在困了就睡觉了，但没有人可以证明。”
        三井点点头，想了想说道：“现在我们再来整理一下现有的资料，我先说，如果有没有说到的，你们尽管补充。”
        其余众人点头，三井接着说道：“目前基本上我们可以将嫌疑人锁定在三个人的身上——第一个，谭丽的丈夫，周明涛。他外表软弱，应该长期被谭丽欺负，而且谭丽和上司的关系暧昧，人尽皆知，让他在公司抬不起头来。长久以来，因爱生恨，而杀了谭丽，这也算得上是有杀人动机了，而且刚才彩子也说了，他没有不在场证明；第二个嫌疑人，赵宁杰，虽然他极力否认，但是他和谭丽是情人这一点应该是毋庸质疑的，他颈上有抓痕，这和谭丽被削掉的手指甲吻合，而且他另结新欢，急于想摆脱谭丽，也有杀人动机，但是他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这一点我们还需要时间去详查；第三个嫌疑人，就是我们刚才确定的于青远。一开始他并没有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之中，但是他和谭丽的通话记录太不寻常，确实不得不让人产生怀疑，如果他是凶手，那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这一点也是我们需要考虑的问题。而且他和赵宁杰互为证人，这一点对他们有利，但也最让人怀疑，怎么就那么巧，在凶案发生的当晚，两人就聚在一起喝酒了？”
        他说完之后，其余几个人都频频点头，觉得他说得非常有道理，彩子皱着眉头道：“我觉得周明涛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三井看着她道：“为什么这么认为？”
        彩子道：“我是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来看的，既然谭丽瞧不起自己的丈夫，明目张胆的跟上司偷情，又怎么可能和他在有情调的宾馆中约会呢？不知道你们注意到了没有，谭丽死的时候穿着的是一件非常高档而且性感的真丝睡衣，脸上还画着妆，我觉得她对自己的老公，应该不会这么上心的！”
        三井点头道：“有道理！”
        宫城立刻接口道：“彩子，你连这些细节都能注意到，好厉害啊！”
        彩子一笑：“那是因为你们都不懂女人，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只有要见自己在意的人的时候，女人才会精心的打扮自己的！”
        宫城还想说点什么，被三井打断道：“大家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流川？”
        流川摇头道：“撇去剩下两人的不在场证明不算，觉得这两人身上都有疑点，都有可能是凶手！”
        三井点头，颇有深意的笑道：“我敢打赌，死者谭丽和于青远之间的关系肯定不寻常——彩子，刚才赵宁杰提到了几个和谭丽关系相对较好的人，你明天去找找这几个人，重点探听一下谭丽和于青远之间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彩子点点头，三井抬手看了看表，说道：“大家忙一天了，时间不早了，我今天做东请大家吃晚饭吧？”
        清田宫城立刻拍手叫好，宫城笑着说：“吃完晚饭带你去个地方，包你喜欢！”
        三井看了看彩子，不怀好意的笑道：“我喜欢的地方，彩子能让你去吗？”
        彩子一脸黑线的看着他：“三井学长你说什么呢？”
        正在这时，流川站起身来，淡淡的说：“我今晚还有事，就不去了吃饭！”
        宫城急忙道：“流川，晚一点来老地方吧，我们吃完饭带三井过去玩一会。”
        流川想了想道：“今天不行，改天吧。”说着拿起外套走了出去。
        其余人都偷眼看了看三井，却见他漫不经心的点上一直拿着的烟，淡淡的笑着说：“待会你们想吃什么？有没有特别的餐馆推荐？”
        越野答道：“我有个学长是开川菜馆的，头儿如果你能吃辣的，不如去他那儿吧，还能给打折呢？”
        清田立刻附和道：“好久没吃到猴老大的招牌馋嘴蛙了，头儿，就去那儿吧！”
        三井笑道：“好，那咱们这就去吧！”
        ﹡﹡﹡﹡﹡﹡﹡﹡﹡﹡﹡﹡﹡﹡﹡﹡﹡﹡﹡﹡﹡﹡﹡﹡﹡﹡﹡﹡﹡﹡﹡﹡﹡﹡
        流川出了重案组，先去了督查办公室，然后去了鉴证科。藤真正在收拾东西，看见流川进来，笑道：“小枫，你们下班了？等我一会，我这就收拾完了。”
        流川闷声在椅子上坐下来，看藤真收拾完东西，穿上外套，说道：“晚上出去吃饭吧。”
        藤真点头：“你想吃什么？”
        流川道：“我订了旁边西餐厅的位子，就去那家吧。”
        藤真带着点惊讶的说道：“你不是一直喜欢吃辣吗？怎么今天改口味了？不过我还以为三井今晚会请你们吃饭呢，以前他老是请他手下人吃饭的，今天第一天，他竟然会没有请客，还真是没想到。”
        流川淡淡的说：“他请了，我没去，走吧！”
        藤真讶然的看了看他，随即宠溺的摇了摇头，跟着他走了出去。进了餐厅，两人点了餐，边吃边聊着今天的案情，到了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流川忽然盯着藤真问道：“健司？为什么放弃去美国进修的机会？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
        藤真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愣了愣，脸色有点难看：“花形告诉你的？”
        流川皱着眉说道：“谁告诉我的并不重要，你回答我，是不是因为我？”
        藤真勉强笑了笑，说道：“小枫你这是在审犯人呢？其实去不去美国对我来说意义根本就不大，咱们的父母都在美国，什么时候想去，还不就去了，你不用这么紧张吧？”
        流川道：“你不用骗我了，我已经向牧核实过了，这次进修可以进入国际刑警总部，和他们联手从实案分析，是任何一个搞鉴证的人梦寐以求的机会，我不会让你放弃的。”
        藤真看着流川不容置疑的态度，心中将花形和牧恨得牙痒痒的，但他也知道，如果流川坚持一件事，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改变。沉默了一会，藤真抬起头看着流川，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如果要我去也行，你若肯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去！”
        流川道：“什么条件？”
        藤真看着他乌黑流海下精致面容，深吸了一口气，清晰的说：“你答应我，决不再做任何伤害你自己的事！”
        流川愕然片刻，然后垂下头，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放在餐盘旁边的叉子，低声答道：“我答应你！”
        藤真松了口气，微微往前探了探身体，伸手抚上流川的头发：“小枫，如果你有什么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我自己——你不会让我一辈子背负着这样的自责活着的，对不对？”
        流川抬头看他，点头：“健司，放心！”
        ﹡﹡﹡﹡﹡﹡﹡﹡﹡﹡﹡﹡﹡﹡﹡﹡﹡﹡﹡﹡﹡﹡﹡﹡﹡﹡﹡﹡﹡﹡﹡﹡﹡﹡
        重案组众人在餐厅吃完饭之后，除了彩子要回家睡她的“美容觉”之外，其余的人又闹哄哄的要一起去宫城口中的“老地方”，三井颇有些好奇的问：“老地方是什么地方啊？”
        宫城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车钥匙给我，我来开车。”
        车开了大半个小时，来到市里最有名的酒吧街，三井说：“我当什么老地方呢，原来是酒吧。”
        宫城神秘的说：“这个酒吧可跟其他的不一样哦！”说着他将车开到一家酒吧门口停好，将车钥匙还给三井：“就是这家了！”
        三井下车抬头一看，漆黑的招牌上面是金灿灿的几个大字——守望麦田，他懒洋洋的笑道：“看不出来，这家酒吧的主人居然还挺有文化……”
        宫城看后面阿神开着的车也已经停好，笑道：“废话少说，进去吧！”
        三井耸耸肩，不置可否的跟着宫城走了进去，酒吧的装潢是以黑白为主色调，配着各式精巧的彩灯，简洁大方中又带着一丝迷离的魅惑，竟是十分的有品位。宫城径直带着三井走向吧台，向吧台里一个长相俊秀，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笑容的青年招呼：“洋平，怎么亲自在这儿啊？樱木呢？”
        那个叫做洋平的青年笑答道：“上一个调酒师又不干了，妈的，只能我自己亲自上了。樱木那家伙，跟大楠他们出去疯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这位是……？”
        宫城看洋平盯着三井，急忙介绍道：“这是我们重案组新来的头儿，我以前的哥们儿，三井寿！三井，这是这酒吧的老板之一，水户洋平！”
        洋平笑道：“什么老板啊，我们这儿最大的股东不是你们的人么？……咦，流川没来？”
        宫城摇头：“他说有别的事……”
        “哦，”洋平说道，“他这个老板来的次数不多，来了之后麻烦惹得倒是不少……”
        “流川是这儿的老板之一？”三井颇有些意外的问道。
        宫城点头道：“要不刚才说这个酒吧不一样啊，你喝什么？”
        三井在吧台前坐下来，看见清田他们早已找了地方坐下来，叫服务生上了酒，自顾自的玩起来了，听见宫城问，他答道：“随便吧，待会还要开车，就喝点啤酒吧！”
        宫城问洋平要了啤酒，又指着洋平说道：“洋平和刚才我们提到过的樱木都是流川的发小，三人一块儿长大的。流川高中毕业上了警校，洋平和樱木在黑社会上混了一阵，后来流川毕业当了警察之后，洋平他们怕以后流川为难，退出了黑社会，三人一起开了这家酒吧，我们就经常上这儿来玩。”
        洋平将酒端给他们，笑道：“我们也没有宫城说的那么伟大了，只是觉得长期这么混下去也不是办法，刚好有这么个机会，就盘下这个店，当做糊口了……，对了，流川他，还好吧？”
        宫城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摇着头叹了叹气，洋平脸色微微一黯，不再说话。宫城转头看着三井忽然问道：“上次我去交警队找你，你还死活不肯回来干，怎么这次这么痛快就答应回来了？”
        三井喝了口酒，苦笑道：“藤真来找我，求我回来当组长……，你也知道，我跟藤真是多年的朋友，而且上次铁男的事，没有藤真全力帮忙，根本就破不了案，我欠他一个人情。别人我可以不管，藤真求我，我没法不答应……”
        宫城点头：“原来是这样，流川知道吗？”
        三井摇头道：“藤真不让我告诉他，你跟彩子说说也就算了，别跟别人说了，尤其是流川。”
        宫城叹道：“我知道，藤真想让你回来照顾着流川，——不过说真的，这一次，我还真是挺感谢藤真的，毕竟咱们又可以在一起并肩作战了，哈哈……”
        三井“切”一声，看着宫城脸上真心的笑容，终于也扬起嘴角，笑了起来。

辛意

第四章

        第二天一早，流川刚踏进重案组办公室的门，就看见宫城放下电话招呼大家：“快去恒都公司，周明涛精神失控，正拿着刀威胁要杀了赵宁杰呢。”
        其余众人一听，急忙出门赶往恒都公司。
        到了公司，上楼一看，赵宁杰的总经理办公室门口已经围了一大群人，看样子都是公司的员工，带着各式各样的表情在门口指指点点的。
        三井带着大家分出一条路，挤了进去，一眼就看见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周明涛拿着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抵着赵宁杰的脖子，正大叫着：“我要杀了你！”
        而赵宁杰则是吓得面无血色，一个劲的求饶：“明涛，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三井冲身边的流川使个眼色，朝着办公桌的一边微微的呶了呶嘴，又对宫城朝另一边示意，两人立刻会意过来，朝着两边不动声色的移动。清田他们此时已经把枪拔了出来，指着周明涛，彩子喊道：“周明涛，你不要乱来，就算你杀了他，你自己也活不了的！”
        周明涛看见几人朝着自己逼过来，挥了挥手中的刀，大喊：“你们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三井对后面的清田阿神他们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放缓了声音说道：“好，我们不过去，你先把刀放下来，咱们谈谈……”
        周明涛神经质的看着三井，摇头道：“你别骗我了，我只要把刀一放，你们就会立刻开枪打死我——我虽然也不想活了，可是我要和这个杀了小丽的人一起死！”
        三井和彩子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说道：“现在究竟谁是凶手还没有确定，你怎么就那么肯定赵宁杰杀了你妻子呢，万一杀错人了，岂不是让真凶逍遥法外？”
        周明涛将手中的刀往赵宁杰的脖子上移了移，吼道：“我知道就是他，这个千刀万剐不要脸的畜生！”
        彩子说道：“赵宁杰在当天晚上有不在场证明，有人替他作证的……”
        “他有个屁的不在场证明！”周明涛听彩子这么说，顿时发作起来，“他骗你们的，我亲眼看见他当天晚上去的湖边宾馆，哼，凶手不是他是谁？”
        说着他目光渐渐变得凶狠，不再看彩子，低着头看着已经骇得说不出话来的赵宁杰，扬起刀就要刺下去，三井此时大喝一声：“上！”
        说着往前迅速踏出一步，双手在桌上一按，身子一个漂亮的腾空旋转，一脚准确的踢在周明涛拿刀的手腕上，而此时流川和宫城一左一右已经靠近周明涛，见三井踢飞了水果刀，两人立刻扭住还要挣扎的周明涛，干净利落的给他戴上了手铐。
        清田赞一声：“头儿，好身手啊，不知道你和流川比谁更厉害些？”
        流川微微哼了一声，三井看他一眼，嘿嘿一笑，不顾还在歇斯底里挣扎着的周明涛，一把揪起已经吓得瘫倒在地的赵宁杰，用一种带着淡淡调笑的口吻说道：“赵总经理，看来我们得好好谈谈了！越野福田，带周明涛回去！流川，请赵总回去坐坐……，”说着三井转头看着彩子低声道，“彩子，你和宫城留下善后，详细询问一下昨天我提到的那几个和谭丽好的人，打听谭丽和于青远的关系！”
        彩子点头和宫城去了，三井转头对阿神和清田说：“你们先别回去了，直接去湖边宾馆找到案发当晚送餐的服务员，了解一下他当时送餐过去时的情况。”
        回到警视厅，这次三井直接将赵宁杰带进了审讯室，迎面对上流川冰冷的目光和三井似笑非笑的脸，赵宁杰咽了咽口水，没等他们问，自己先说道：“我承认，我是说了谎，谭丽死的那天，我确实去了湖边宾馆，但是请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人啊！”
        三井起身给他倒了杯水，然后说道：“你将那天发生的情况详细说一遍！”
        赵宁杰捧着水杯，喝了一大口水，正要开口说话，流川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如果你再撒谎，待会就把你和周明涛关在一起！”
        赵宁杰捧着水杯的手一抖，水洒得满身都是，然后他结巴着说：“不会，我不敢……”
        三井笑着说：“赵总经理你别怕，我同事跟你开玩笑呢。看你的水都洒了，我给你换一杯水，你先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然后再跟我们详细说说。”
        “警察同志，能不能给我一杯咖啡？”
        “可以。”说着三井拿走赵宁杰手中的水杯，开门出去，等在门口的越野福田立刻上前，三井将水杯递给越野，低声道：“拿去给藤真，让他提取指纹，”然后转头对福田说，“去自动贩卖机那儿给他买杯咖啡来！”
        看着两人去了，三井转身回到审讯室，赵宁杰正被流川盯得直冒冷汗，看见三井回来，这才松了口气。三井背对着赵宁杰冲流川挤挤眼，不出意外的得到一个白眼，也不以为意，在流川身边坐下：“你的咖啡待会就送过来，现在，跟我们说说吧？”
        “好吧，”赵宁杰眼看也瞒不了了，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不瞒你们说，我跟谭丽确实是情人关系，我们在一起也好几年了，但是最近我觉得实在对不起明涛，就想着要和谭丽分手……”
        “是你另有新欢了吧？”三井懒洋洋的打断他，眼神犀利。
        正在此时，福田进来，面无表情的将一听咖啡放在赵宁杰的前面，又转身走了出去。赵宁杰一气儿喝下大半罐咖啡，咬咬牙说道：“不错，公司新来了一个女员工，漂亮，又比谭丽年轻，我就跟她好上了，没想到谭丽知道后，到我办公室跟我大吵了一架，还坚决不同意分手……”
        “所以你就杀了她！”流川冰冷的声音。
        “我没杀她！”赵宁杰简直就要哭出来了，“我前天晚上是去了湖边宾馆，可是我是去跟新来的这个女员工约会去了，哪知道这么倒霉，谭丽竟然死在了那里，……我真的没杀她，跟我约会的人和我老婆都可以为我作证的！”
        “你老婆？”三井疑惑的看着他。
        “唉！”赵宁杰叹气，“本来家丑不可外扬，不过都到这份上了，我就都说了吧！我老婆一直怀疑我有外遇，但是我跟谭丽以前一直很小心，所以她一直没捉到证据，但是就这么巧了，那天晚上，她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消息，知道我在湖边宾馆，就一路找了过来，我们被抓个正着，我这脖子上的伤，就是她抓的！”
        三井看了看流川轻笑道：“还真是家猫啊……”
        流川瞪他一眼，面无表情的问：“那于青远那边又是怎么回事？”
        赵宁杰答道：“我昨天上午听说谭丽在湖边宾馆被杀了，立刻意识到肯定会被你们问话，但是这种事情，如果说出来，我们公司的形象就全完了，所以我就找了于青远，让他帮我做个假证……”
        三井问道：“你认识的人这么多，为什么单找上了于青远？”
        赵宁杰说：“我想着他是大医院的主任医师，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他说的话，你们应该比较相信……”
        流川接着问：“你让他帮你做假证时，他是什么反应？”
        三井听见流川这么问，看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只听赵宁杰答道：“反应？没什么反应啊，很爽快就答应了。”
        三井流川对视一眼，三井点头道：“我们会核实你所说的话，今天先这样吧，你先回去，如果有事，我们会随时跟你联系的！还有，不要告诉于青远我们已经知道他做假证的事，否则，我们会追究你的责任！”
        赵宁杰急忙应允，三井看他出去，转头对流川说：“你怎么看？”
        流川道：“先核实他的不在场证明，然后传唤于青远！”
        三井笑道：“传唤于青远先不忙，等彩子他们回来再说，咱们先去核实情况吧。”
        两个小时之后，重案组所有人聚到办公室，先开口的是最后回来的彩子：“头儿，还真让你给说中了，这个谭丽，真是不简单，竟然脚踏好几只船。据公司里和她最好的同事说，那个于青远是她手底下最大的一个客户，她早在好几个月之前就已经和他好上了！”
        清田嚷嚷道：“现在的女人怎么都这样啊……”
        彩子眼睛一瞪：“清田信长你说谁呢？”
        宫城附和：“就是，我们家阿彩可不是这样的！”
        彩子一巴掌拍在宫城脑袋上：“谁是你们家的……”
        众人见宫城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皆是忍俊不禁，三井拍着宫城的肩膀说：“小宫，这么些年，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宫城苦着脸，岔开话题道：“阿神，你们找到那个服务员了吗？他怎么说？”
        阿神说道：“找到了，据他说，当时房中的确是有个男的，但是他送餐过去的时候，那个男的是背对着他坐着的，所以他没有看清脸。我们问他能不能认出他的背影来，他也不是很确定。”
        三井略微皱了皱眉，说道：“看来不能指着目击证人这条线索了，刚才我们去问了赵宁杰的新相好和老婆，证实了赵宁杰那天晚上的不在场证明……，福田，周明涛现在肯开口了吗？”
        福田点头道：“我问他怎么会突然去跟踪赵宁杰，他说那天他经过赵宁杰办公室的时候刚好听到他正和一个人打电话，语气轻浮暧昧，两人约在湖边宾馆见面，而随后谭丽又给他打电话说晚上不回家，他怀疑两人又去私会，就一边跟踪赵宁杰，一边给赵宁杰的老婆打了电话……”
        宫城恍然道：“怪不得赵宁杰的老婆那么巧会出现呢！”
        清田道：“不过这个周明涛真他妈的窝囊，明知道自己老婆这样，还为她要死要活的，还要杀了赵宁杰替他报仇，现在的人都他妈怎么了，神经都有毛病了吧？”
        清田说完，其余的人意外的都没有反驳，一时间房间里安静下来，忽然门口一响，越野推门进来，气还没喘匀，就高兴的说：“头儿，藤真那儿有重大发现！”
        众人一下子全来了精神，都看着越野。越野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继续道：“刚才他们比对了赵宁杰的指纹和房间里发现的指纹，没有重合的……”
        越野还没说完，清田已经泄气的打断他：“这算什么重大发现啊。”
        三井笑道：“还有别的吧？”
        越野点头道：“但是藤真重新检查了红酒瓶和酒杯，在酒瓶的底端边缘，发现了半枚残留的指纹，而且不是谭丽本人的！”
        “真的？”大家立刻兴奋起来。
        越野使劲点了点头，三井和流川对视一眼，点头道：“好，传唤于青远！”
        坐在会客室的椅子上，于青远还是一副儒雅温和的样子，三井微笑着将一听罐装咖啡放在他面前：“于主任工作繁忙，还让你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啊。”
        于青远拿起咖啡，打开喝了一口，笑着说：“哪里，协助警察办案，是我们公民的义务和责任嘛。”
        三井感慨道：“现在像您这样的好市民真的不多了……”
        正说着，彩子忽然风风火火的从外面闯进来：“头儿，不好了……”冷不防一下子撞在于青远手上，将他手中的咖啡撞翻在地，洒得到处都是。
        “啊？”彩子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您没事吧？”
        “哦，没关系。”
        彩子俯下身小心翼翼的捡起地上的咖啡罐：“我另外再给您送一听过来……”说着她拿起咖啡罐往外走，出门前悄悄对三井比了个V的手势。
        门外清田早就侯着了，见彩子出来，急忙戴上手套接过罐子，朝鉴证科飞奔而去。彩子拿了一听咖啡，回到会客室，递给于青远，故作神秘的对三井说：“头儿，有突发情况……”
        三井会意，抱歉的对于青远笑笑，说：“对不起，我先出去一下，您在这儿等我一下可以吗？”
        于青远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看三井客气有加，也不便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出门之后，三井看见守在旁边的众人，眼中露出一丝沉沉笑意：“现在只等着藤真的指纹比对结果了！”
        二十分钟之后，正当众人已经开始渐渐焦躁的时候，清田从楼上飞奔过来，远远的冲着他们比了个OK的手势，众人眼中一亮，三井对流川说：“流川，换警服；彩子，请于先生换个地方说话！”
        彩子会意，推门进去，于青远早就已经不耐烦了，看见彩子，有些不高兴的说道：“警察同志，你们什么时候问话，我待会还有一个手术呢！”
        彩子笑意嫣然：“于主任，恐怕待会的手术您做不了了，不过我们会通知你们医院换人的，——您看，这个房间刚才已经弄脏了，不如您跟我换个别的房间吧！”
        于青远还要说什么，彩子却已经做了个请的动作，他皱了皱眉，跟着彩子出了门，在楼道里走了一段，来到一个房门前，他抬头一看，门上挂着的牌子上写着“审讯室1”几个大字，他脸色一变：“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这时，换了一身警服的三井和流川从另一边走了过来，看见于青远，三井敛了往日的笑容，眼中带着几分嘲弄：“于主任，帮助别人做伪证，已经严重影响了我们司法办案，所以我们换个地方说话，也没什么不对吧？”
        于青远愣了愣，脸色有点难看，过了几秒钟，一言不发的走进了审讯室。三井和流川走进审讯室，三井对彩子点点头，然后将门关上。
        于青远抬头看了看两人，穿上警服的三井和流川和平时见到的竟然大不一样。三井平时嬉皮笑脸，面上总是带着几分懒洋洋的嘲讽和玩世不恭，穿上警服之后，那种懒洋洋的气质荡然无存，一双眼睛敏锐犀利，就如同看着自己猎物的猎手一样；而流川本身的气质更是和警服的硬朗相得益彰，如果他现在不是在警局中，而是在大街上，这样帅气英挺的装扮不知道会让多少女生眼冒红心惊声尖叫！看见这样的两个人，于青远从心底感到一股极大的压迫感。
        定了定心神，于青远先开了口：“抱歉，我想你们知道我帮宁杰做假证的事了，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做，可是当时他苦苦哀求我，朋友一场，我实在没法拒绝……”
        三井看着他，微微一笑：“正好您也需要一个人为你做不在场的证明，这找上门来的买卖，您岂有不答应之理啊……”
        于青远脸色变了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三井将越野他们准备好的通话记录放在他面前：“于主任，上次我们问你的时候，你说跟谭丽不太熟，那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跟一个不太熟的人，在一个月之内，打了上百次电话？”
        于青远看了看通话记录，平静的说：“我是她的客户，这段时间一直在商议从他们公司订一种新的药品，所以联系比较多。”
        三井笑笑，继续说道：“那谭丽死的那天晚上，你在什么地方，做什么，有没有人能为你证明？”
        于青远答道：“我一个人在家，我老婆带儿子回娘家了，所以没有人证明。”
        流川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你撒谎！”
        于青远看着他漆黑的眼睛，一时有些心慌，却依然镇定的说：“警察同志，请注意你的语言，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能乱说……”
        三井看他拒不承认，淡淡说道：“我来说一下当晚的情况吧。当晚你和谭丽约在宾馆见面，你们在宾馆中点了西餐，甚至还要了一瓶红酒，也许还相谈甚欢。但是你却早有杀她的准备，于是你找了个机会对她下了手。没想到的是，你的身上被她挣扎的时候抓伤了，身为医生的你，当然知道如果被我们查到她指缝中的你的皮屑和血迹，就铁证如山了，于是你用你娴熟的手法，削去了谭丽的手指甲，然后擦去了自己的指纹，又洗干净了自己用过的杯子，处理了自己那份餐具，还不忘将她的钱包翻乱手机带走，做出入室抢劫的样子，然后才悄悄离开。”
        于青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等三井说完，他冷冷的说：“你们有证据吗？没有证据，我可以告你们诽谤！”
        三井耸耸肩：“可惜送餐的服务生只看见了你的背影，所以没有目击证人……”
        于青远的神情明显放松了一下：“没有证据，你们凭什么审问我？我告诉你们，我好歹也是有点身份地位的人，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我的名誉受损，我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三井脸上讽刺的笑容渐渐扩大：“于主任，你要是现在交代，我们还可以算是你自首，你可要想清楚了……”
        于青远冷哼一声：“我没什么可交代的！”
        流川看三井乐此不疲的玩着猫抓老鼠的游戏，不耐烦的冷冷说道：“如果没有证据，我们怎么可能让你到这儿来。”
        于青远惊道：“你们有什么证据？”
        三井看流川一副要速战速决的样子，知道没法再玩下去了，叹道：“于主任，既然你说跟谭丽不熟，当天晚上也一直呆在家里睡觉，那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在谭丽死的房间里发现的酒瓶上，发现了你的指纹？”
        于青远霎时间变了脸色，诧道：“怎么可能？我明明……”说道这里，突然住了口，望着三井和流川警觉道，“你们想套我的话？”
        流川冷冷道：“你想说你明明把指纹都擦干净了，对不对？”
        于青远紧闭着嘴，不答话。
        三井笑道：“于主任，不要做垂死的挣扎了。我们确实在红酒底端的边缘发现了一枚不属于谭丽的指纹，你没有忘记刚才我同事撞翻了你的咖啡罐吧？那是我们为了取你的指纹刻意安排的，”看着于青远渐渐青白的脸色，三井淡淡说道，“如果你再不承认，我们可以申请检查你的身上有没有抓伤，你是医生，比我们更清楚，两天前的伤，到现在是好不了的，一查就能查出来……，剩下的，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于青远沉默了几分钟，突然间爆发出来：“我没想杀她的，是那个贱人自己不好，非要逼着我离婚，还用手机里我和她的照片威胁我，我正在竞争医院的副院长职位，这时候闹出这样的事，我整个前途就都完了。那天晚上我本来是和她去谈条件的，她却死活都不肯放弃，我一时冲动才扼住了她的脖子，过了一会才发现她竟然已经死了……”
        看着于青远愤恨的脸，流川忽然冷冷说道：“到现在你还在撒谎，你本来就是抱着谈不成就杀了她的想法去的吧？”
        于青远摇头道：“我没有……”
        流川没让他把话说完，径自接着说：“宾馆房间里根本就没有刀具，谭丽一个女人，自然也不可能随身带着刀。我们请法医重新仔细鉴定过谭丽手指甲的伤口，应该是一种类似于手术刀的专业刀具所造成的，由此可见，当晚你根本就是带着刀去的！”
        于青远听完流川的话，双手抱头，颓然瘫倒在椅子上，三井看着流川，冲他竖了竖大拇指，流川微一点头，眼中的光芒让三井一刹那间有一种淡淡的眩晕。他定下心神，叫人进来将于青远带走，和守在外面的宫城等人一一击掌，庆祝他来到重案组的第一个杀人案件在两天之内成功告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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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之后，藤真和花形就要出发去美国进修，出发前一晚上，重案组的人为藤真饯行，吃过饭之后照例来到老地方喝两杯。
        这是三井第二次来这儿，刚一进门，就听见一声大喊：“狐狸，你终于舍得过来看看了！”
        三井有些莫名其妙的循声看过去，只见一个留着一头火红头发的高大青年从吧台冲过来，对着走在他前面的流川一巴掌拍了过去。流川似乎早已习惯他这样的招呼方式，轻巧躲过，抬腿一脚踹了过去：“死猴子，你干什么！”
        红发青年怒道：“你骂谁是猴子，你们组里那个才是野猴子，本天才跟他可是半点也不像！”嘴里说着，手上却一点也没闲着，“呼”的一拳，又打了过去。
        三井还没明白这又是狐狸又是猴子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又听见身后清田一声怒吼：“樱木花道，你这只红毛猴，敢说本大爷是野猴子，看招！”
        眼看着三人说话间打成一团，藤真拉了拉看着他们发愣的三井，摇着头无可奈何的叹道：“每次来都这样，你以后习惯就好了，我们去那边坐吧。”
        三井跟着藤真坐到酒吧一角，抬头看去，果然，吧台后面的洋平笑吟吟的看着正打着的三人，一边还对着越野阿神福田说：“不知道今天谁会赢啊？”
        那几人也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福田说：“多半还是流川会赢，谁打得过他啊。”
        越野点头附和，宫城凑上来说：“樱木一身蛮力，实力也不俗啊！”
        阿神笑着接口道：“那我还是支持一下我的搭档好了……”
        几人正聊着，站在一边的彩子看不下去了，高分贝的喊了一声：“都给我住手！”
        正打着的几人听见彩子发飙，竟都齐齐住了手，彩子看着他们数落：“樱木花道，每次我们来都是你先挑事；还有你清田，注意点我们重案组的形象好不好，脸都让你丢尽了！”说完她看向流川，声音温柔了些，“你也是，自己的店，打坏了东西，你不心痛，洋平还心疼呢。”
        樱木听彩子这么说，嚷嚷道：“大姐头你对那只狐狸也太偏心了吧，这店我也有一份呢！”
        彩子把眼一瞪：“知道有你一份就好，少惹我们组的人！”
        樱木缩了缩肩，虽然不服气，却显然是有点怕彩子，不敢再说什么。洋平这时叫人端了酒给坐在一边的藤真三井，又招呼他们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坐下，一场风波这才平息。
        三井看藤真刻意将自己带到一边，知道他有话要说，闲闲的给自己和藤真都倒上酒，笑道：“原来流川的外号叫狐狸，还真是没想到啊。”
        藤真转头看向吧台那边，流川坐在吧台边上，此时樱木将手搭在流川肩上，正跟他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洋平站在吧台里给他们调酒，眼睛却是看着流川，神情极为温和的微笑。他看了一会，朝着三井笑道：“狐狸是樱木对小枫的专用外号，上次清田跟着他叫了一次，樱木当时就跟他急了，两人打了好大一架，打完后清田再也没有叫过小枫狐狸。他们三个从小就这样，打打闹闹过来的，别看表面这样，感情其实好得不得了。”
        三井看着他们的样子，忽然间心中一阵抽痛，撇开脸，他端起杯子喝了口酒，淡淡的说：“我看得出来……”
        藤真拿着酒杯轻轻晃动，冰块撞击玻璃的声音清脆悦耳，好半晌，他忽然轻轻的说：“三井，有一句话，我一直想说——谢谢你能回来！”
        三井愣了愣，然后笑道：“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你这么说，太见外了吧？”
        藤真摇头，认真的说：“我知道要你回来真是为难你了……”
        “藤真，”三井看着藤真，脸上的表情认真，“我不是为了你回来的，是我自己想回来了——你说得对，我骨子里是属于这里的，在交警队呆多少年，这一点也改变不了。”
        藤真凝视他片刻，忽然笑道：“牧劝了你那么多次你都断然拒绝，我让你回来你却一下子就答应了，他又该郁闷了……”
        三井嘿嘿一笑，点上一根烟，说道：“他就是太计较了，比我们大不了几岁，显得跟个中年大叔似的……”
        藤真笑着说：“你这么说你的顶头上司，当心他给你小鞋穿！”
        三井抽着烟，但笑不语。藤真转头看了看吧台那边已经划上拳了的一群人，看着三井说：“我这次出去学习半年，小枫就拜托你照顾了。”
        三井点头：“放心，……你放心的去度你的蜜月去吧！”
        “你……”藤真脸色略有些不自在，却没有说下去。
        三井看着他的样子，又抬眼看了看正跟洋平说着话的流川，忽然说道：“藤真，其实你当初是想让流川和仙道没有顾虑的在一起，才接受花形的吧？”
        藤真脸色一变，警觉的看着三井：“你胡说什么呢？”
        三井淡淡笑了笑，不再说什么，藤真看他半晌，也不再说话，只是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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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真走后，日子还是照常忙忙碌碌的过，几天之后的一个早上，流川开着车到了警局，进入停车场，却发现有一辆银灰色速腾正要往自己的车位上停，只是开车的人显然技术不是很好，停了好几次才把车停好。流川熄了火，拉开车门走走过去敲了敲他的车窗。
        速腾车的主人是一个留着板寸眼神清亮的帅气青年，他按下车窗，看见流川，略微愣了愣，问道：“什么事？”
        流川冷淡的说：“这是我的车位。”
        “啊？……对不起，我以为车子是随便停的，那我该停哪儿？”
        流川指了指前面一片车位：“那边是公共停车场。”
        “那我这就把车开出去。”说着速腾车的主人手忙脚乱的想要把车倒出来，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技术的问题，尝试了好几次，又险些撞到两边停着的车子，还是没有完全退出来。
        流川在一边看得眉头大皱，再一次敲了敲车窗。看着流川漆黑眼眸中微微不耐烦的表情，速腾车的主人脸“腾”的一下红了：“那个，我刚回国，一直习惯右侧驾驶，突然间换到左边，有点不习惯……”
        “你下来！”流川冷冷的命令。
        “嗯？”速腾车主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不过看到流川那不容置疑的表情，还是乖乖的下了车。
        他下车之后流川才发现，这个看上去笨手笨脚的人竟然比自己还高一点，穿一身米白休闲装，更显得他整个人十分的阳光帅气。看他下了车，流川也不多话，径直坐上他的驾驶座，关上车门，干净利落的将他的车倒了出来，开到公共停车场的空的停车位停好，锁车，然后走回来，将车钥匙扔还给还愣在原地目瞪口呆的人，不再理他，自顾自的把自己的车停在车位上。
        等流川停好车下车之后才发现，刚才的人还没有走。看见流川出来，他上前说道：“谢谢你帮忙。那个，我是鉴证科新来的泽北容治，你叫什么？在哪个部门？”
        听他提到鉴证科，流川侧目看了他一眼，象征性的碰了碰他伸出来的手：“重案组，流川枫。”说完也不等泽北再说什么，转头朝着办公大楼走去。
        泽北看着他的背影，嘿嘿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难怪深津几次三番要申请回国，原来东方人竟然这么好看，看来我这次坚持回来没错了……”

辛意

第五章

        流川刚走到重案组门口，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呱噪的声音在里面说：“越野，你不知道，这次接替藤真学长的人很厉害呢，据说他是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毕业的高材生，而且修的是化学和物理双学位哦。听说他毕业后被国际刑警特招进去，是鉴证方面专家中的专家，没想到这样的人才竟然会被分到我们警视厅来……”
        流川面无表情的推门进去，正坐在越野身边说得兴高采烈的小个子青年立刻站了起来：“流川，你来了，……越野，我们情报科那边还有事，我先走了啊。”说着他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三井看着流川笑：“怎么彦一那小子这么怕你啊……”
        流川瞥他一眼，也不说话，到自己位置上坐下。彩子靠着椅背，叹道：“圣诞节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了，马上就是元旦了，真希望这两天犯罪份子消停一些，让我们高高兴兴过新年啊……”
        宫城听见彩子这么说，马上凑过去道：“彩子，元旦放一天假，你想去哪儿玩，咱们一起啊？”
        彩子瞥他一眼，摇头：“还没想好呢，谁知道能不能放假，我还记得去年元旦赶上一个案子，根本就没有歇成。”
        清田听着他们说话，插嘴道：“不如咱们集体出去玩一次吧，也来个集体活动什么的……”
        三井懒洋洋的打断他：“清田，你没看见宫城杀人的目光了吗？你想去当电灯泡，到时候宫城拿刀砍你我可不管。”
        清田冲着宫城做个鬼脸：“我才不怕呢。”
        正说着，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三井做了个“来活了”的表情，接起电话：“喂，重案组……，什么？好，我们马上到！”
        放下电话，三井抓起外套说道：“永泰珠宝行遭人抢劫，走！”
        其余几人一听，不敢怠慢，急忙跟着出了门。车还没到永泰珠宝行，众人在车上远远的看见几个带着蒙面头套的人抓着两个女职员模样的人当人质，手上拿着枪，抵着人质的头，其中一个手上竟然还拿着一把小型冲锋枪。门外先到的巡警不敢贸然行动，劫匪们坐上了门口停着的一辆面包车扬长而去。
        坐在后座的福田见此情况，骂了一句：“妈的，这帮人也太嚣张了！”
        三井转头看看他，自负的笑了笑：“没关系，坐稳了！”说着一踩油门，三菱越野车轰鸣一声，冲了出去。另一辆车上的彩子见他们直接追着劫匪而去，对开着车的宫城说：“跟上他们！”
        宫城得令，紧跟在三井后面，追了上去。
        城区的路上车多，他们只是小心的跟在那辆面包车后面，并不敢有所行动。渐渐面包车开向郊区，三井眯了眯眼睛看着前面的车，说道：“看你们能往哪儿跑！”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流川拿出枪，说道：“再靠近一点！”
        三井点头：“没问题！”
        很快他们便靠近了劫匪的车，流川正要探出身子，前面的面包车忽然猛地向右一拐，竟然拐到右边一条小路上，三井低骂一句：“我靠！”猛地一踩刹车，同时往右急打方向盘，三菱车轮和地面摩擦，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嘶声，然后拐向了右边。
        流川一时没有稳住身子，撞在左侧门上，三井听见响动，侧头问道：“流川，你没事吧？”
        流川淡淡答道：“没事！”说着他打开车门，左手紧握住车框，探出半个身子，瞄准面包车的轮子，一枪射了出去。“嘭”的一声，面包车突然间失去平衡，开始在路上左右晃动，最后终于勉强停了下来。
        三井冲流川咧嘴一笑：“好枪法！”
        这时劫匪从车上下来，用人质挡在身前，倒退着往前走。小路太窄，面包车挡在前面，他们的车根本就过不去，三井将车停在面包车后面，几人下了车，追着劫匪而去。
        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看似废弃仓库的房子，劫匪似乎相当熟悉这里的地形，挟持着人质，渐渐退到仓库里去了。
        此时宫城彩子他们也已赶了上来，看见劫匪进去，众人在仓库旁边一处隐蔽的地方停下来，彩子问道：“头儿，我们怎么办？”
        三井左右看了看，说道：“劫匪一共五人，每个人手上都有枪，其中还有一把小型冲锋枪，还有两名人质，非常危险。彩子，你先联系特警队，请求支援，——我怀疑劫匪事先勘察过这里的地形，不知道这间仓库有没有别的出口！……流川，你干什么，给我回来！”
        众人顺着三井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流川已悄无声息的摸到了仓库门口，对三井的话充耳不闻，一闪身就进了仓库。
        清田彩子越野福田眼见流川一人进了仓库，根本没有多想，跟着就冲了进去，看见彩子进去，宫城自然也立刻跟了上去。
        三井脸色一沉，低骂一声：“混蛋！”转头对正要进去的阿神说道：“阿神，你先请求支援！”说着也转身进了仓库。
        仓库里堆满了一箱一箱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货物，遮住了大部分的窗户，显得里面异常的昏暗。进入仓库之后，流川小心翼翼的尽量紧贴着货物慢慢移动，走了一阵，忽然听到左前方传来女人低低的哭声，然后是一声粗鲁的低喝：“再出声我他妈就杀了你！”
        哭声立刻停止，流川往刚才声音的方向靠了靠，凝神细听，听到一阵沉重的喘息声。他猫着腰悄然接近，感到呼吸声音越来越清楚，知道自己离劫匪已经不远，他停住步子，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劫匪的具体位置，想了想，将身上手机拿出来，用手盖住，然后将手机调到照明的功能，右手拿枪，左手拿着手机，朝着劫匪的方向扔了过去！
        一阵亮光在昏暗的仓库中一闪而过，劫匪大喝吼一声：“谁？”然后一阵散乱的枪声朝着亮光的方向密集的射了过去。
        在手机出手之后，流川身体在地上灵巧一滚，借着手机的灯光，将劫匪和人质的位置看得清清楚楚，他仰躺在地上，右手一抬，“砰砰砰”连着三枪，三个劫匪应声而倒，其余两个劫匪反应过来，朝着流川的方向开枪射击，流川一翻身，躲到另一侧的货箱后面，拿着枪微微喘息。
        彩子他们听见枪声，心中一阵着急，分两边包抄过来，冷不防清田脚下一拌，一个箱子哗啦啦从上面倒了下来，两个劫匪听见动静，拖着人质挡在身前，朝着清田他们所在的方向拿着冲锋枪一阵扫射，越野跟在清田后面，眼见清田被绊倒在地，急忙上前一步，将他拉起来，却不料正被一颗子弹射中大腿，“啊”的叫了一声，倒了下去。
        清田急忙将他拖到一个堆大货箱后面，福田宫城彩子从另一边围上来，看越野腿上鲜血淋漓，急问道：“越野，你怎么样？”
        越野忍痛答道：“右腿中了一枪，应该没大碍！”
        正在此时，听见绑匪在里面喊：“外面的警察听着，赶紧把你们的枪扔出来，然后自己乖乖走出来，不然我就杀了她们！”
        然后人质的尖叫声立刻响了起来，显然是劫匪们拿着枪在威胁她们。彩子他们几人对视一眼，彩子低声道：“清田，你留下照顾越野，我们三人出去！”
        清田刚要反对，宫城和福田同时对他说道：“听彩子的！”
        说着三人起身，彩子喊道：“我们这就出来，你们别伤害人质！”
        劫匪吼道：“先把枪扔出来！”
        彩子冲宫城和福田点点头，把枪扔了出去，听见枪落地的声音之后，彩子接着说：“我们出来了，你们先别开枪！”说着她们微举着手，慢慢走了出去。
        劫匪看见他们出来，上下打量他们两眼，将信将疑问道：“都出来了吗？”
        彩子急忙答道：“我们一共只进来三个人，都出来了！”
        两个劫匪对视一眼，依然勒着人质的脖子，其中一个用冲锋枪指着彩子她们，命令道：“把你们身上的手铐拿出来，给对方拷上！”
        彩子他们略一犹豫，却忽然瞥见流川悄然出现在劫匪的身后，冲他们示意。彩子她们眼中一亮，故意慢慢吞吞的伸手拿出手铐，后面流川忽然左手往旁边一挥，彩子他们毫不犹豫的同时往旁边跃去，劫匪还没回过神来，“砰砰”两声枪响，两个劫匪应声而倒。
        流川急忙过去，将人质从劫匪手中拉出来，此时两名人质早已吓得双腿发软，眼看着自己获救，竟是瘫在地上，只知道哭，根本就站不起来。
        彩子他们笑着起身往流川身边靠过去，忽然又听见一声枪响，几人一惊，循声望去，只见流川身后一名刚挣扎着起来想要开枪的劫匪又倒了下去，三井沉着脸出现在他们身后。
        彩子拍拍胸口：“好险啊，还好头儿你来的及时！”看三井脸色不太好看，彩子又急忙说，“对了，越野受伤了，赶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吧！”
        一听越野受了伤，流川和三井都吃了一惊，急忙过去，将越野抬出仓库，刚好碰上正要进来的阿神，一起出了仓库，然后将越野平放在地上，对他的伤进行简单的止血处理。
        十几分钟之后，救护车从另外一条路上开过来，众人帮忙将越野抬到车上，由福田陪同即刻去往医院。
        看着救护车开走，三井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终于爆发，他沉声对流川说：“我刚才叫你回来你没听到吗？”
        流川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转身想走，三井一把抓住他外套的衣领，盯着他吼：“流川枫，你他妈的要不要命我管不着，但是别连累咱们全组的人跟着你一块儿死！”
        这是三井到重案组以后，彩子他们第一次看见他发火，全都愣在当场。
        流川冷冷的看着他，半晌，将他的手从衣服上甩下来，掉头就走。三井脸色铁青的看着他的背影冷冷的说：“我可不是藤真，事事都要忍让你！”
        流川的脚步一顿，转身盯着他寒声道：“我用不着别人让我！”
        三井冷冷一笑，眼中的嘲讽针尖一般刺痛了流川的眼睛，只听他淡淡的说：“那你看看你周围的人，只要有你在场，就连清田这么大大咧咧的人在内，哪一个不是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一个字伤到你？而你对人永远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活像所有人都欠你的。仙道的事情，大家都很难过，但你不能将自己的情绪强加给别人，让所有的人都陪着你……”
        三井还没有说完，彩子大声打断他：“三井学长，够了！”
        流川脸色苍白神色冰冷的看着他，又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转身而去。彩子走到三井面前，眼中已隐有泪光：“学长你这次真的说得过分了！”
        宫城走上来，拉了拉彩子：“彩子，三井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藤真拜托过三井照顾流川，三井只是太担心他有事，越野又受了伤，一时气急了才这么说的……”
        三井拍拍宫城的肩，点上一根烟，狠狠抽了几口，转身冲着身后还在发呆的众人喊道：“收工了，走吧！”
        清田他们这才回过神来，一起回到了警局。回去后是一连串繁琐的整理过程，核实犯人身份，清点被追回的赃物，录人质的口供，写报告，等等等等，一直忙了好几天，直到元旦节那天，才将这些细细碎碎的事情弄完，而彩子一直盼望着的元旦假期，终于也还是泡汤了。
        而那天之后，三井和流川的关系就一直僵着，流川在办公室里沉默到有时候一整天可以不说一句话，或是简单几句例行公事，交接任务的话。
        元旦的那天晚上，三井自己简单吃完晚饭，正想着去哪儿消磨一下时光，宫城的电话就来了，让他去老地方，一起玩玩。三井想着反正也没有什么事，而且这段时间以来他经常没事就往那儿跑，已经和洋平樱木处得非常的熟，立刻就同意了。
        进了酒吧，三井惊讶的发现包括流川在内的重案组所有的人都坐在离吧台最近的一张桌子边上，桌上放着一个大蛋糕。而且酒吧里显然是被刻意的布置了一番，很有些喜庆的味道。他看向吧台里的洋平，问道：“谁过生日？”
        洋平神秘的笑笑，一边的樱木大力拍着三井的肩说到：“小三你还不知道啊，今天那只狐狸过生日！”
        “哦？”三井诧然的看向流川，他没什么表情的喝着手中加冰的Whiskey，浑然看不出是寿星的样子，“你们也不早点跟我说，我都没准备礼物！”
        洋平笑着递给他一杯酒：“不用准备什么礼物。”
        三井接过酒，想了想，走到流川面前伸出杯子：“流川，生日快乐！”
        流川抬眼看他，坐在周围的众人都紧张的看着他们，几秒钟后，流川轻轻的跟他碰了一下杯，扬起头，将杯中的酒一口喝了下去。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彩子急忙笑道：“好了，人都来齐了，该点蜡烛切蛋糕了！”
        众人立刻笑着把蛋糕上的蜡烛点上，三井数了数，一共二十二根蜡烛，不由得看了流川一眼，微微有些诧异——没想到流川年纪竟然这么小。
        不知何时从吧台出来站到三井身后的洋平看见三井脸上诧异的表情，在他身边低声笑道：“没想到流川这么小吧？这小子，小学初中高中都跳过级，也算是个天才呢！”三井回头看洋平，他嘴上虽是调侃的语气，秀气的眉宇间却有着难以掩藏的骄傲神色，三井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
        正在此时，樱木嚷嚷道：“狐狸，许个愿再吹蜡烛！”
        流川不耐烦的白他一眼，不过还是闭上眼睛停顿了片刻，随后睁眼，大家一起把蜡烛吹灭，又开始闹哄哄的分蛋糕，清田和樱木又开始因为争第一块蛋糕而大打出手。
        洋平给他们开了一瓶香槟，倒了一杯递给流川，流川却摇摇头，从桌上拿起自己的杯子和已经喝了一半的那瓶Chivas，站起身，离开这群打打闹闹的人，换了个角落的位置，将整个人都窝在宽大的沙发上，一个人慢慢的喝酒。
        洋平眼中心痛的表情一闪而过，随后注意到三井看着他，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微笑：“你不跟他们玩会？”说着指了指已经开始大呼小叫的玩上骰子的一群人。
        三井摇头：“调一杯温和一点的酒给我喝吧。”
        洋平轻轻一笑：“好啊，正好我新研究出一种很配你的鸡尾酒，你尝尝看怎么样……”
        三井跟着他走到吧台，看着他熟练的将各种液体混合在银色的调酒杯中，然后手法娴熟的摇晃，最后端给他一杯下面是冰蓝色上面是白色的液体。三井看着灯光下漂亮的杯中让人眩目的酒，疑惑的看了看洋平：“这酒叫什么名字？”
        洋平呵呵一笑，颇有些得意的做了个“请用”的手势：“蓝色魅惑。”
        三井端起酒杯，冲着洋平皱眉道：“难道我给你的印象就是这样……呃，怪异的？”
        洋平摇头：“不，正好相反，很对我胃口——我只为对我胃口的人特别调酒。”
        三井喝了一口酒，脸上有一丝讶异：“很特别的口感，薄荷，薰衣草，蓝莓，酒应该用的是Vodka……”
        洋平笑：“看不出来你还有当品酒师的潜质！”
        三井脸上露出一种夹杂着几分苦涩的玩世不恭的笑容：“我曾经好歹也是个酒鬼……”
        两人正聊着，从门口忽然推门进来几个混混打扮模样的人，三井看着他们，微带嘲讽的对洋平说：“又有生意来了！”
        洋平懒懒一笑：“自然有服务生招呼他们。”
        这几人进来之后，四处张望着想要找位置坐下，其中一个看见流川，指着他对他们中一个带头模样的人说了句什么。那为首的混混看向流川，眼睛一亮，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嬉皮笑脸的对着流川说：“这位小兄弟，自己一个人喝酒不闷吗？哥哥们来陪陪你吧？”
        流川冷冷的抬头看了看他们，嘴里吐出一个字：“滚！”
        那几个混混脸色一变，为首那人一屁股坐到流川身边，一脸轻浮的凑过去正要说话，却不料流川身子往里一躲，一记右勾拳毫不犹豫的揍在他下巴上，“嘭”的一声，那人顿时翻倒在地上。
        听到响声，所有的人都往这边看过来，看见几个混混已将流川围住，樱木清田福田立刻站起来就要冲过去，却听见洋平轻笑道：“送上门来的沙包，让他发泄一下吧！”
        几个人听洋平这么说，顿时停了下来。此时流川已侧身躲过迎面来的一拳，伸手一抓，抓住那人来不及收回的拳头一拧，只听“喀”的一声，那人捧着手倒在地上惨叫连连。流川丝毫没有停顿，腾挪躲闪，出拳极快，又准又狠，那几个小混混哪里是他的对手，最后流川一个极为漂亮利落的侧踢，踹倒最后一个小混混，然后端起桌上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看着流川脚下横七竖八倒着的人，三井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脸上带着痞痞的笑容，懒洋洋的说道：“传说在整个警校中近身格斗无人能及的流川枫，果然名不虚传！”
        流川抬起头，冷冷的看他一眼，对着洋平他们淡淡的说：“我先走了。”说着就往外走去，洋平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不语，嘴角一丝苦涩笑意一闪而过。樱木在一旁站起来就要去拦住他：“臭狐狸，打完架就想走人么？”
        三井一把将他扯回座位，闲闲的站起身来：“还是我去吧，毕竟是我的人啊……”说着他晃晃悠悠出了门，正好看见流川拉开车门往里坐，他抢先一步上前，拉住流川正要关上的车门：“喂，我说，你喝了那么多酒还要开车么？”
        流川冷冷说道：“放手！”
        三井斜靠在车窗上，一只脚顶住车门，不咸不淡的说：“要不要我给我交警队的朋友打个电话？”
        流川狠狠的瞪着他，三井满不在乎的和他对视，最终流川下了车，摔上车门，伸手招了一辆出租，坐进去，自始至终，再也没有看三井一眼。三井隔着车窗看着方向盘下没有拔掉的钥匙，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无奈笑道：“你就这么信任我，相信我会把车给你开回去么？”
        不过说归说，他还是坐进车里，发动车子之后怔了怔，这才想起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流川住哪儿，急忙朝着流川坐的出租车开走的方向追过去。
        对于自己的车技，三井一向是自负的，没过多久，他就跟上了流川坐的车，然后就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自言自语的说：“你让我送你回家不就得了，还多花一笔打车的钱，有钱人家的少爷就是不一样……”
        跟了一会，三井开始觉得不对劲，车子根本就不是往城区的方向走的，而是出了市中心，直奔海边。他好奇心顿起，没想到平时永远一副冰冷表情的流川枫竟然会干出半夜三更到海边这么浪漫的事。他怕被流川发现，只是一路远远的跟着，看见出租车终于在一片沙滩边上停了下来，他急忙找了一个离流川相对较远有阴影的地方靠边停车熄火，下车靠在车门上，看着流川。
        冬天深夜的海边已经没有人了，借着远方几处不算明亮的灯光，三井还是可以清楚的看到流川高挑清瘦的背影一步步往海边走过去。
        “他来这儿干什么？约会？不太像啊。”三井懒洋洋的点上一支烟，看着流川终于走到海边站定。
        过了好一会，当三井百无聊赖地点上他的第三支烟的时候，流川还是如同刚到海边时那样，静静的站着，要不是三井亲眼见到他走过去，他绝对会以为那简直就是海边的一尊雕像。
        正当三井心中想起藤真临走时对自己的嘱托，然后盘算着要不要过去把他叫回去的时候，忽然看见流川好像动了动，然后听见流川大声朝着大海的方向喊：“仙道彰……”
        压抑而悲凉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三井愣住，刚想过去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流川却根本就不知道有人在看着他，只是一声接一声声嘶力竭的喊：“仙道彰，仙道彰，仙道彰……”不知道喊了多少声，直道他清冷的嗓音变得暗哑，最后大概是根本就喊不出来了，声音方才停下来。
        三井手中的烟悄无声息的滑落下来，在这个寒意袭人的冬夜，这片黑沉沉的海边，他终于见到那个不可一世，高傲冷漠的流川枫脆弱的一面，只是这样的流川枫，仿佛触碰到深埋在他心中让他竭力想要去忘却的往事，让他觉得——痛彻心扉！

辛意

第六章

        元旦短短的假期很快就过去了，刚回来上班的第一天上午，三井就被叫去参加了一个关于加强全市安全建设，降低犯罪率之类的无聊会议。好不容易等熬到会议结束，也基本上到了中午的时间了，到餐厅草草解决了午饭，正要回重案组，他忽然看见流川的身影从餐厅前面走过，直向着餐厅后面的健身大楼走过去。
        他心念一动，也没多想，直接就跟了上去。跟着流川一路来到一层的篮球馆，篮球馆里中午没什么人，三井一进门就看见流川背对着门，手中抱着一个篮球，怔怔的发着呆。
        他看了一会，慢慢走上前去，开口说道：“打一场吧！”
        流川一惊，回头看见三井，眉头微皱，并不答话。三井笑了笑，说道：“还是说，你怕输，不敢跟我比？”
        流川挑了挑眉，将手中的球扔了过去：“你先进攻！”
        三井伸手抄住球，放下，然后将外套脱了放在流川外套的旁边，再拿起地上的球，拍两下试了试手感，站在三分线外笑道：“那我就先来了！”
        流川降低重心，双手张开，做出防守的姿势。三井拍着球，突然间往前抢攻，流川阻挡，却不料三井一个急停，站在三分线上抬手投球，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唰”的进了篮框。
        流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三井看着他笑：“我曾经得过国中篮球的MVP，怎么样，还不差吧？”
        流川面无表情的拿回球，淡淡的说：“换我攻了！”
        三井看他眼中渐渐燃烧起来的斗志，微微一笑，退守到三分线，等他进攻。
        两人你来我往，差不多打了近一个小时，等到流川投进了他的第十个球的时候，三井一屁股坐在篮球架下，喘着气说：“不行了，刚吃完饭就做这么剧烈的运动，受不了了。今天暂时输你一个球，改日再战！”
        流川看了看他，没多说话，也在场边坐了下来，靠着篮球架闭上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三井看了看他剧烈运动后泛着红晕的白皙脸庞，想了想，起身到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上买了两听宝矿力，走过来叫流川：“喂，流川！”
        流川睁开眼，他将一听饮料扔给他，仍然坐回到原地，两人一时间都没说话，只是喝着自己手中的水。喝完自己那听饮料，三井捏着自己手中的易拉罐，忽然说道：“流川，那天的事，我很抱歉。对不起，我是说得过分了。”
        流川身体微微一僵，隔了一会，他淡淡的说：“算了……”
        三井在他身后轻笑起来，他站起身将手伸给流川：“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特地买了一份生日礼物给你，跟我去停车场拿吧？”
        流川看着他伸出来的手和脸上飞扬的笑意，“嘁”的一声将他的手拍开，自己站了起来，三井也不以为意，指着场边不远处的垃圾桶道：“最后一个球，看谁能进！”说着将手中空了的易拉罐朝着垃圾桶扔了过去，易拉罐朝着垃圾桶方向飞去，顺利掉入垃圾桶中。
        流川撇撇嘴，淡淡的说：“幼稚！”说着到场边将三井的外套扔给他，又拿起自己的外套就要往外走，三井笑道：“你一定是怕最后让我赢回来吧？”
        流川白他一眼，将最后一口宝矿力倒进口中，捏了捏宝矿力的罐子，根本就不看垃圾桶，忽然间反手往后一扔，“当”的一声，空罐子准确的掉入垃圾桶，留下一脸震惊的三井，自顾自的往外走。
        过了好几秒，缓过神来的三井大叫着追了上来：“不可能吧，流川，这一招你是怎么练的？嗯，绝对是吸引美女眼球的高招啊，不如教教我吧？”
        流川看他痞痞的样子，眼中掠过一丝笑意，一句“白痴”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忽然间整个人都似定住了一样，呆在原地发怔。
        三井见他顿住脚步，回过头说：“怎么了？我不过叫你教我一招，你怎么骂我白痴啊？”
        流川回过神来，淡淡的说：“没什么，我以前玩过街头花式篮球，这一招实在不算什么……”
        三井看他忽然间低落的情绪和眼中压抑的哀伤，立刻明白他是想起了仙道，心中不知怎的一阵难受，立刻转移话题道：“上午开的会真是无聊死了，要降低犯罪率，跟我们说有什么用啊，依我看，应该将所有犯罪份子召集起来，跟他们说说降低犯罪率的话才对啊……”
        两人一路来到停车场，三井的车是一辆银灰色的宝来，就停在流川的车不远的地方。打开车门，三井从副驾驶的座位上拿了一个盒子出来递给流川：“生日礼物，希望你喜欢。”
        流川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款最新的苹果i-Phone手机，他略有些诧异的看着三井，三井笑着说：“你的手机不是在那天被打坏了吗？还没买新的吧？你原来手机的SIM卡我给你装进去了，电也充好了，拿出来就能用。”
        流川拿着手机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道：“谢谢。”
        三井笑道：“该说谢谢的是我……”
        忽然间他手机响了起来，他冲流川耸耸肩，接起电话：“喂，彩子，什么事？……好，我和流川在一起，嗯，停车场见！”
        挂了电话，三井转头对流川说：“市人民医院发生命案，妈的，现如今医院怎么这么不消停啊，走吧！”
        等众人赶到人民医院，发生命案的地下一层储藏室已经被先到的巡警封锁了起来，流川他们越过警戒线直接进入到室中，正听见有人说话：“尸体面部朝下倒地，背部这道伤口极深，应该是致命伤——从伤口形状来看，凶器应该是手术刀一类的东西，长谷川，查看四周有没有这样的凶器！高野永野，刚才我叫你们拍下现场的照片拍完了吗？……拍完了？好，现在彻底搜查一下房间，不要放过任何一条可能的线索！”
        三井看着这人，做了个询问的表情，宫城等人都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流川看着说话人的背影，觉得眼熟，忽然记起就是在停车场那个占了自己车位的人，淡淡的说：“泽北容治……”
        泽北正准备进一步检查尸体，忽然听见流川的声音，转头一看，立刻跳了起来，刚才专业精干的样子一扫而空，换上的是满脸的惊喜：“流川？”他搓了搓手高兴的说，“刚才我还在想你们重案组什么时候会来，你这就来了！我这几天本来一直想着去找你，只是才接管鉴证科，事情太多，一时没有抽出空来……”
        他还要继续罗嗦下去，流川皱了皱眉，指着地上的尸体道：“你知道了些什么？”
        泽北听他问案子，立刻答道：“从我刚才初步检查尸体的情况看，死者身上没有别的伤痕，应该是一刀毙命。伤口在背上，可见凶手不是跟死者很熟，就是悄悄潜进来趁其不备下的手，只有这两种可能。”
        清田问道：“知道死亡时间了吗？”
        泽北答道：“根据刚才测出的尸体温度和尸体僵硬程度来看，死亡时间不会超过四个小时，精确的时间要等尸体解剖之后才能知道……”
        “等一等，”流川皱着眉道，“你不是鉴证科的吗？怎么还管验尸？”
        泽北听见流川问他“私人问题”，心花怒放兼颇为得意的说：“牧大叔说厅里的法医和鉴证科的头儿一起进修去了，正忙着从别的地方调人来，正好我在国际刑警干的时候，觉得无聊，兼修了法医学，于是就自告奋勇承担起这个任务了，现在鉴证科和法医合二为一，都归我管啦，以后咱们合作的机会就更多了！”
        流川点头“哦”了一声，泽北还要说些什么，走到尸体旁边的三井打断他道：“知道死者身份了吗？”
        泽北回过头来答道：“只知道他叫做方维，是这里脑外科的科室主任，其他的还不清楚。”
        三井转头对福田说道：“福田，现在越野住院，你暂时和阿神清田搭档，你们三个去搞清楚这个方维的身份，以及他详细的人际关系，有没有人跟他有仇，或是近期内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福田他们应声去了，三井又对彩子说：“彩子，你和宫城去脑外科逛逛，问问那里的医生护士还有病人这个方维平时为人如何，听听别人怎么说。”
        刚布置完任务，只听见长谷川喊道：“泽北，你过来看！”
        泽北急忙循声过去，三井和流川赶紧也跟了过去，只见长谷川站在一个打开的做工十分精巧的箱子前面，箱子里装的竟然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一排手术刀！
        三井流川泽北对视一眼，三井戴上手套，拿起一枚手术刀走到尸体面前，流川将死者的衣服撕开，三井小心的将刀凑到伤口处粗略对比了一下，泽北问道：“怎么样？”
        三井起身道：“这么粗略的看和伤口形状相似，具体还是要等你解剖完了尸体之后才能知道！”
        泽北点头，问长谷川：“这样的手术刀一共有几箱？”
        长谷川答道：“五箱，但是其他箱子都是密封好了的，只有这一箱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泽北说道：“将这五箱手术刀都搬回去，打开的这一箱先拿回去做鲁米诺测试，看看凶器是不是在其中。”
        长谷川应了一声，招呼人搬东西，泽北看了看三井和流川说道：“刚才我们初步勘查了现场，本来这里是存放医疗器械的储藏室，进出的人不是很多，但是发现尸体的管理员进来之后被尸体吓得六神无主，一路大喊大叫的跑出去，引来了很多人，所以现场被破坏得很厉害，我们只能尽量多的提取有用的东西出来，剩下的调查工作，还要你们去做。”
        三井道：“我知道，谢谢！流川，我们先去会会这个管理员吧？”
        流川点头，正要跟三井出去，却发现泽北偷偷拉了拉他的袖子：“流川……”
        流川疑惑的回头看他，泽北嘿嘿的笑了两声，挠了挠头，话还没有说出口，脸就已经开始泛红：“那个，我，……”
        流川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不耐烦道：“究竟什么事？”
        泽北见他不耐烦，急忙说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陪我看看房子好吗？我最近一直住酒店，有点烦了，想租一套房子——呃，我一个人在这边，没什么朋友，也不太认路……”
        流川皱了皱眉，刚想拒绝，却迎上泽北亮晶晶的满怀期待的眼神，突然间想起自己小时候养过的一条小狗，每次想要求自己带着出去玩的时候，也是用这样无辜单纯的眼神期待的看着自己，忽然间拒绝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勉强点了点头道：“好吧，等这个案子破了，我陪你去！”
        泽北一听他答应，喜笑颜开，看着流川跟三井出门，立刻一迭声的命令：“长谷川，东西搬完了吗？永野，将收集到的线索装箱带走，回去一一分辨化验；高野，叫人把尸体搬回厅里，我要马上回去解剖！”
        三井在门口听见泽北兴奋的声音，笑着对流川说：“本来我还担心藤真走了鉴证科对重案组不会那么上心了，这下好了，还是托你的福，看来这个泽北，比藤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流川白他一眼，转头问旁边的巡警：“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现在在哪儿？”
        巡警立刻恭敬的答道：“就在一楼的休息室，我带您们过去！”
        流川点头：“辛苦了！”
        两人到了休息室，见到发现死者的仓库管理员王勇正面色苍白的坐在沙发上发抖，见到巡警带着三井流川进来，急忙站起身来。
        三井看着他温和的笑了笑，说道：“王勇是吧？别害怕，请坐。”
        王勇哆哆嗦嗦的坐下，三井和流川在他对面坐下说道：“跟我们说说发现尸体的经过，好吗？”
        王勇喝了口水，又定了定心神，方才勉强开口说道：“我们医院一共四个储藏室，都是我负责看管和清点财物。我每天下午两点固定会到各个储藏室巡查，今天下午我进到第二储藏室的时候，一眼就看见有人趴在地上。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小偷，没想到走过去一看，竟然是方主任浑身是血的趴在那儿，我当时就慌了，伸手推了推他，他却一动也不动，我愣了好半天，这才想起叫人，后来院长和好些主任还有医生都来了，然后外科的刘主任检查了尸，尸体，告诉我们说方主任已经死了……”
        听完王勇的话，三井沉吟着问道：“你还记不记得，除了你和刘主任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人碰过尸体？”
        王勇摇头：“当时情况很乱，人又多，我记不清了。”
        三井叹了口气，又问道：“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可以自由出入储藏室？”
        王勇愣了愣，然后说道：“主任级别以上的人都有钥匙，他们每隔一段时间会来做本科室的器械登记，看看缺什么，好及时补上。”
        三井皱眉问道：“你不是这里的看管员吗？为什么还要主任来做这件事？”
        王勇苦笑一下道：“我只是普通的看管员，就负责点点数什么的，这里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从国外进口的，我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必须要这些主任来亲自查验的。”
        三井了解的点点头，流川忽然问道：“在发现尸体的第二储藏室中有五箱手术刀，你还有没有印象？”
        王勇想了想，点头道：“有印象，这是前几天刚进回来的货！”
        三流二人对视一眼，流川又问：“是哪个科室进的货？”
        王勇答道：“好像是院里统一进的货吧，是院办公室送过来的。”
        流川微微蹙了蹙眉，接着问：“那都有谁知道这批货放在第二储藏室中？”
        王勇脸上现出迷茫的神情，半晌答道：“各个外科科室都应该知道吧，每次来了新货院里都会下发明细到各科室的，具体的你们得去问问院长！”
        三井点头道：“好，辛苦你了，今天我们先问到这儿吧，如果你又想起什么，请及时跟我们联系！”
        王勇立刻点头答应，然后出了休息室。
        三井和流川讨论了一下案情，都觉得线索太少，完全没有头绪。过了一小会，彩子阿神他们回来，在休息室简单整理了一下所探得的消息。
        阿神先说：“死者方维，42岁，是人民医院的脑外科主任，国内知名的脑外科专家，据说死者目前正在竞选这家医院的副院长，支持他的人不少，希望很大！”
        “哦？”三井若有所思的问道，“还有没有别的候选人？”
        清田抢着说：“候选人一共有三个，分别是外科主任刘启明，办公室主任齐彬和死者，听说刘启明和死者的希望最大！”
        “刘启明？”三井低声重复。
        流川接口道：“第一个检查尸体的外科刘主任！”
        三井微微一笑：“有点意思！彩子，你那边呢？”
        彩子说道：“我问过脑外科的其他人了，这个方维为人略有些刻板，但是还算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人，而且他的专业能力非常的强，大家都很佩服他！”
        三井道：“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彩子得意的笑着说：“当然有！”
        清田急道：“彩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吧！”
        彩子伸手在清田头上拍了拍，佯怒道：“没大没小的，你叫我什么？”
        清田缩了缩头，拉长声音叫道：“彩子姐——，您就快说吧，急死我了！”
        彩子嫣然一笑，说道：“在宫城询问其他医生的时候，我去护士站转了转，跟她们聊天时发现有一个护士神色很是奇怪，但是我问她什么，她却又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后来我找了个机会想单独跟她聊聊，她正犹豫着要开口的时候却被一个男的打断了。”
        “后来呢？”连三井都着急了。
        “后来？”彩子调皮的笑了笑，“没后来了，我和宫城就回来了。”
        “不会吧？”众人泄气的喊。
        流川清冷的声音不合群的响起：“学姐？”
        看着流川疑惑的眼神，彩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还是流川聪明！那个护士看见那男的过来，只是低声的对我说了一句现在不方便，下班后来找她，然后迎着那男的就走过去了。我注意了一下，那个男的二十多岁，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很斯文的样子，穿着白大褂，应该也是这里的医生，看他和那个护士的样子，两人应该是恋人关系。”
        “好啊，彩子，真有你的！”三井高兴的说。
        “头儿，现在我们干什么？一一询问这些人吗？”福田问道。
        三井摇头：“现在询问还为时过早，至少要等到泽北的验尸报告出来，确定具体的死亡时间才行！我们先回去再捋一捋思路，等验尸报告出来再做决定！”
        三井交代了巡警几句，和众人一齐回到厅里，然后对流川说：“流川，你跑一趟吧，去泽北那儿看看出结果了没有。”
        流川点头，径直上楼，还没到鉴证科，就听见有人在楼道里说话：“泽北，我上午拿来的毒品样本你帮我分析了没有啊？我等着要结果呢！”听声音好像是缉毒组的组长小田龙政。
        然后是泽北的声音：“哪有这么快啊，你当分析毒品是做顿饭那么容易呢，需要时间，懂不懂，时间！我忙着呢，你先回去吧，明后天给你结果！”
        流川从走廊看过去，小田龙政脸色有些难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忙着给重案组的人验尸写报告呢，但怎么着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泽北“咦”一声，睁着他那双小鹿斑比似的大眼睛看着小田龙政道：“原来你知道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知道我正忙着重案组的事还问我要你的毒品分析结果，你也太不厚道了吧？”
        小田龙政气结道：“又是重案组，以前藤真因为流川枫的关系就向着重案组，现在新来的还是向着重案组，重案组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啊？”
        泽北眼睛一瞪，义正言辞的道：“重案组涉及的都是命案知道吗？人命关天这四个字我在美国都听过无数遍了，你难道还不清楚？再说了，”他话锋一转，“有本事你把流川枫挖到你们组去啊，我还就告诉你了，流川枫就是有优先权，他在哪一组，我就先干哪一组的活！”
        “你……”小田龙政气得直哆嗦，流川看泽北越扯越远，暗自皱了皱眉，走出来道：“泽北！”
        泽北抬眼见到流川，刚才对着小田龙政的那一副横眉冷对的样子立刻变成惊喜的笑容：“流川，你来啦……”
        流川淡淡的道：“三井让我来看看验尸报告出来了没有。”
        “出来了出来了，”泽北一副邀功的表情，“到我办公室来看吧！”说着他喜滋滋的拉着流川进了办公室，“嘭”的一声毫不犹豫的甩手将门关上，只留下快要气炸了的小田龙政呆在门外数秒钟之后，低骂一声，脸色极为难看的转身而去。

辛意

第七章
        流川被泽北拉着进了办公室，不着痕迹的轻轻甩开他的手问道：“确定具体死亡时间了吗？”
        泽北点头，拿了桌上一份报告给他：“死亡时间在中午十二点到十二点半之间，正如之前我们所判断的，背部那一道伤就是致命伤。回来之后长谷川对那一箱手术刀做了鲁米诺测试，其中一把刀上出现血痕反应，经过我们详细比对之后，确定那把手术刀就是杀死被害人的凶器！但是这把刀已经被人仔细的清洗过了，没有留下任何指纹，所以也没法指认凶手。”
        流川一边看着报告一边听泽北说着，听他说到这儿，问道：“还有别的发现吗？”
        泽北接着说：“从现场带回来的东西虽然多，但是有用的东西非常有限。不过从解剖尸体的情况来看，还有一些别的发现。”
        流川眼睛一亮，盯着他问道：“什么发现？”
        泽北对上他漆黑晶亮的眼睛，心中即时漏跳半拍，脱口说道：“流川，你的眼睛真是好看，我从来没有看过像你这么明亮清澈的眼睛……”
        流川眉头一皱，泽北立刻回过神来，急忙改口说道：“我在查看伤口的时候发现刀口的角度有一定的倾斜，基本成30°斜角，根据死者身高来推算，凶手的高度应该在一米八以上，你们可以把这个当做一个排除凶手的条件。”
        流川想了想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凶手垫高了自己行凶的？”
        泽北道：“本来是有这种可能性。但是我检查过现场，死者后面除了脚印之外，没有别的物体——比如说凳子之类的痕迹，所以这个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还有一个情况，”泽北说着指着报告的一个地方说道，“流川，你知道人死亡之后，有一些伤痕是不会马上就显现出来的，而是要隔一段时间才会出现。我在验尸的时候发现死者脸上有一些轻微的痕迹，因此我给他的脸部做了一个特殊扫描，结果果然发现，死者脸上有一个类似于手掌捂在嘴上造成的非常浅的伤痕，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显露，只能做扫描之后才能看出来。”
        流川讶然的看了泽北一眼，沉吟道：“也就是说凶手是捂住死者的嘴然后从他背后下的手？”
        泽北笑道：“跟我的猜测一样！我用电脑做了一个模拟凶案发生时的flash，你要不要看看？”
        流川点头，泽北招呼他过去，让他坐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前面，右手操作鼠标，左手自然的搭在流川的肩上。泽北的flash做得十分逼真，清楚的演示出了凶手在死者背后用左手捂住死者的嘴，右手拿着手术刀刺下去，然后死者倒地的情况。
        重复播了两遍，流川沉思片刻，忽然转过头想要问泽北什么，却不料泽北正沉浸在流川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薄荷的香味中，流川这一动，刚好撞在他凑得很近的鼻子上，他捂着鼻子眼泪汪汪的看着流川：“唔，好痛……”
        流川本来皱着眉想要问他在干什么，却看见他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一时间忍俊不禁：“你白痴吗？离得那么近干什么？”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说“白痴”两个字，说完之后，微微一愣，泽北已经满脸委屈的说：“流川你还笑我，都是你太香了，我才忍不住想要凑近了仔细闻一闻的，真的很痛啊……，啊，流鼻血了，怎么办啊，……”
        流川看他慌乱的样子，一时间哭笑不得：“你是法医，还怕什么血啊？流一点鼻血死不了人的……”
        泽北摇着头说：“别人的血和自己的血不一样的，我最怕自己流血了，你帮我止一下血啊！”
        流川无可奈何的起身，拿了毛巾给他，然后接了一盆水仔细帮他清洗了脸上的血迹，弄了半天，总算止住了血，泽北小心翼翼的摸着鼻子说：“谢谢你，不过你用的是什么牌子的香水啊，真的很好闻呢！”
        流川瞥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你还想重新流鼻血吗？”
        泽北偷偷吐了吐舌头，转移话题说：“那个，不如今晚一起吃饭吧？谢谢你那天帮我停车，还有答应我帮我找房子。”
        流川沉默一下，还没回答，忽然间身上手机响了起来，是一首不熟悉的曲子，他稍微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这时三井中午给自己的手机，急忙拿出来一看，显示的是三井的号码，他立刻接了起来：“喂，三井，……什么？好，我和泽北马上就到！”
        泽北莫名其妙的看着流川：“去哪里？”
        流川皱着眉说：“晚饭泡汤了，人民医院又发生一起严重伤人事件，三井让我们一起过去！”
        泽北立刻起身道：“好，我叫长谷川他们准备东西！”
        流川说道：“带上你的电脑，我想让三井他们看看刚才的flash，咱们停车场汇合！”
        泽北点头道：“没问题！”
        在去人民医院的路上，泽北流川向三井他们简单介绍了验尸结果，又演示了刚才给流川看的flash，看完之后，三井想了想问道：“从死者面部的那个淤痕中能不能提取到凶手的指纹？”
        泽北摇头：“我试过了，死者脸上没有任何指纹，凶手应该是带着手套作案的。从死者身上倒是提取了两组指纹，但是从指纹提取的位置和你们刚才的叙述来看，应该是那个管理员王勇和检查过尸体的刘启明留下的，所以用处不大。”
        几人正讨论着，开着车的宫城转头道：“人民医院到了！”
        这一次案发现场是在综合大楼三楼紧急疏散楼梯的拐角处，伤者为医院护士谭思萌，被人用一根铁棍击中后脑，重度昏迷，目前正在抢救中。首先到达现场的是三层的两个保安和一个护士长，三个人正好都在附近，听见一声惨叫之后，几乎同时到达现场。
        彩子一听到谭思萌这个名字，脸色立刻变了，对三井说道：“头儿，这个谭思萌就是我提到的约我下班后见面的护士，她肯定是知道什么情况，被人灭了口！”
        三井点头：“可能性极大——泽北，有什么发现？”
        泽北原本到了之后就一直蹲在地上观察现场，此时听见三井问他，站起身来有些没好气的说：“现场破坏得比储藏室还要厉害，到处都是脚印指纹，血迹被无数人踩过，留下的是乱七八糟的带血的脚印，基本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三井看了一下乱糟糟的现场，叹了口气，也难怪泽北搓火，这个现场可以说是他见过的最糟糕的现场之一了。正在这时，清田兴冲冲的从保安室方向跑过来：“头儿，好消息，走廊到紧急疏散的大门这一段有监控录像！”
        “太好了！”三井兴奋起来，“阿神清田福田，你们去调出监控录像，查看案发期间有没有可疑人物出入这个门；彩子宫城，你们去询问最先到现场的那个护士长；流川，咱们去询问那两个保安！”
        分配完任务之后，几个人分别行动，人民医院一天之中出了两起事件，院长极为头痛，巴不得警察早点破案，也因此专门让办公室安排出几件空的接待室，方便三井他们询问相关人员。
        三井和流川简单商议了一下，决定还是分别询问。看着第一个进来的保安一脸害怕的表情，三井温和的请他坐下，先是跟他闲闲的扯了些别的：“你叫什么名字？”
        “赵大春。”
        “在这个医院干了几年了？”
        “三年。”
        “平时都是这个时间上班吗？”
        “不是，今天轮班轮到下午。”
        “那你能跟我们详细的说说你下午看到的情况吗？”三井见他慢慢放松下来，这才问出关键性的问题。
        赵大春点头：“四点多的时候，我和张建国，哦，就是另外那个保安，在楼道里巡视，正好巡到三楼紧急疏散口旁边，还碰到了林护士长，就在那个时候，忽然从疏散口的门里头传出一声惨叫，我们当时愣了愣，就急忙赶了过去，结果发现谭护士就倒在楼梯拐角那儿，边上还扔着一根铁棍。林护士长急忙查看谭护士的情况，我和张建国就分别往楼上楼下两个方向追过去……”
        说道这里，三井打断他问道：“你往上追的还是往下追的？”
        赵大春答道：“往下，我追到一层，什么人也没发现，但是一层通往外面的紧急疏散的门是打开的，可能袭击谭护士的人已经从那儿跑了……”
        “后来呢？”
        “后来我又回到了三层，赵建国也已经回去了，他也什么人都没看见。当时听到惨叫声的人很多，也都渐渐围过来了，林护士长叫了医生过来，把谭护士送到了急救室，又让我报了警。”
        听赵大春说完，三井看向流川，只见流川微蹙着眉问道：“从你们听见惨叫声到冲进紧急疏散口，大概用了多少时间？”
        赵大春想了想，小心翼翼的答道：“我觉得应该不到一分钟吧，当时我们离那儿挺近的。”
        流川接着问：“你们冲进去之前有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赵大春愕然的看着流川，有点没听懂，三井笑着解释道：“比如说，你们冲进去之前有没有先喊‘什么人？’或是‘谁在那儿？’之类的话？”
        赵大春恍然大悟的答道：“有，我们喊‘是谁？’了。”
        流川沉默片刻，忽然又问道：“你跑步的速度快吗？”
        赵大春一听流川问他这个，立刻答道：“我跑得可快了，上中学的时候我还拿过我们学校的短跑冠军呢。”
        三井和流川对视一眼，三井问道：“你们推开紧急疏散口的门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人影？”
        赵大春摇着头说：“里面光线太暗了，谭护士穿着白色的护士服，比较显眼，我们能看见，其他的，什么都看不清。”
        “各层楼紧急疏散的门都是可以随意打开的吗？”
        “是啊，为防止发生意外时人群可以疏散，门都是打开的。”
        问到这里，三井和流川同时陷入沉思，赵大春看着他们，有些不安的说：“那个，警察同志，你们要是问完了，我能走了吗？”
        三井点头道：“谢谢你，可以走了，如果想起什么别的一定联系我们！”
        赵大春出去之后，二人将张建国叫进来，同样询问一遍，得到的信息基本一致，问完之后，三井拿出电话拨了一个号：“阿神吗？是我，你还在监控室吗？……好，你现在马上把这一栋楼每一层对着紧急疏散口四点以后的监控录像都调出来，嗯，全部拿回组里，凶手行凶后可能从任何一层的疏散口逃离，对，……，好，我知道了，先这样！”
        流川抬眼看了看三井，三井挂了电话说道：“流川，你觉得两个案子同一个人做的可能性大不大？”
        流川缓慢的点了下头，说道：“如果谭思萌真的是想要今天下午下班之后告诉学姐关于命案的事情的话，那她被同一个凶手灭口的几率非常大。”
        两人各自沉思了一会，彩子宫城和阿神他们三个人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三井见人都到齐了，起身道：“先回组里，合并手头资料，然后确定嫌疑人，明天一一传唤！”
        然而接下来的工作进展得却一点也不顺利，从彩子这边已核实的消息来看，当日去找谭思萌的人正是他在医院的男友霍展锋，并且他也是人民医院外科的实习医生，同时也是刘启明的学生，和刘启明的关系非同一般。在排除了情杀这一可能性之后，众人将嫌疑人锁定在同死者方维竞选副院长的外科主任刘启明和办公室主任齐彬，还有就是谭思萌的男友霍展锋三个人身上。
        但是让重案组的人觉得非常棘手的事情是从调来的监控录像来看，只能清楚的看到四点十三分，谭思萌走入紧急疏散口的影像，但在谭思萌进去，到她发出惨叫的这十分钟时间内，各个楼层的摄像机都没有拍到这三个嫌疑人当中的任何一人进入疏散口的影像——别说这三个人，谭思萌进去之后，根本就没有任何人从任何楼层进入疏散口。
        从他们询问之后几人的不在场证明来看，两起案发时三人的活动分别如下：

        依据泽北对袭击方维的人的身高推断，此人应该在一米八零以上，原本也是一条重要线索，但巧的是这三个嫌疑人的身高竟然都在一米八零以上，让三井他们简直是哭笑不得。
        本来第二个案子的受害者谭思萌并没有遇害，还让他们保留了一点希望——只要她醒过来，自然可以指认凶手，但没有想到的是，凶手那一下虽然没有将她打死，却让她脑部严重受损，一直处于重度昏迷状态，根本就没有苏醒的迹象。
        案子拖了近一个月，陷入了瓶颈期，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有点泄气，这天清田正无精打采的趴在桌上，看着手边的资料，揉着他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嚷嚷道：“到底怎么回事啊，三个人，要么这个案子有不在场证明，要么那个案子有不在场证明，监控录像中在谭思萌进入紧急疏散口之后到十分钟她发出惨叫之前，八层楼每个疏散口都没有任何人出入，难道是他妈的鬼怪杀人啊？”
        三井看了看清田，皱眉道：“清田，你一个搞刑侦工作的，居然还相信这世间有鬼怪这样的事，也太不专业了吧？”
        清田有气无力的道：“要是真有鬼怪就好了，至少方维的鬼魂就可以跳出来告诉我们是谁杀了他了……”
        福田接口道：“难道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完美犯罪？”
        流川冷冷的说：“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完美犯罪，只要他杀了人，就一定有破绽，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出来而已。”
        三井点头道：“不错，与其寄希望于鬼怪，不如我们再仔细想想有没有漏掉些什么，越是细微的东西，往往越能成为破案的关键所在！”
        宫城这时候抬头看着三井说道：“我们有没有可能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也许除了这三个人之外，还有别的可能性存在？虽然情杀这一条被否决了，但是方维是个医生，难道他就没有可能在为病人诊断的时候出错？或是做过什么失败的手术，间接导致病人死亡，让病人的家属怀恨在心？”
        三井沉吟着说：“的确有这样的可能，但是从我们手头上的线索来看，凶手对医院的结构相当的熟悉，应该就是医院内部的人，我觉得凶手就在这三个人当中——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小宫你明天去查一下方维工作方面的记录，看看他工作期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医疗事故，还有，再看看方维和谭思萌之间有没有什么别的交集。”
        宫城点头，正在此时，有人敲了敲门，三井应了一声：“进来！”
        泽北从门外探头出来，看见流川，欢喜的说：“流川，你今天有空吗？上次说请你吃晚饭，到现在都没兑现，刚好今天我手头上的活都干完了，不如一起吃饭吧？”
        流川看着自己手头上的资料，皱了皱眉：“案子还没破，没时间。”
        泽北游说道：“案子破不破都要吃饭的嘛，肚子饿的话脑细胞会不好使的！”
        三井四下环顾一眼，看见大家都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想了想，笑道：“泽北说得对，不如咱们今天先把案子放一放，我请大家去猴老大那儿吃川菜吧，吃完之后，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接着破案！”
        看三井说要请客，清田第一个跳起来：“好啊好啊，先去吃一顿再说吧！”其余的人自然也没有异议，三井拍着泽北的肩膀说：“一起吧，你要请流川，回头有的是机会！”
        泽北还没回答，流川淡淡的声音飘过来：“你能吃辣吗？”
        听见流川问，泽北急忙点头道：“能！我在美国最喜欢去唐人街的川菜馆了！”
        “唐人街？”流川微微一怔，眼中掠过一丝戏谑的表情，“好，那就一起去吧！”
        听见流川这么说，泽北岂有不去之理。他将自己的车钥匙塞给宫城，非要坐上流川的车，一路高高兴兴的跟着大家到了三井口中的猴老大，也就是越野的学长鱼柱的川菜馆。
        都是熟客了，大家坐定之后，毫不客气的点了馋嘴蛙，水煮鱼，毛血旺之内一系列的招牌川菜，热气腾腾辣香四溢的菜端上来之后，众人开始大快朵颐，泽北看流川吃得津津有味，也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块水煮鱼，吹了吹，送到嘴里，只觉鱼肉入口鲜嫩无比，而且极为美味，不由得“啧啧”称赞。
        但是他称赞声还没过，一股又麻又辣的味道就开始从舌尖蔓延到舌根，整个舌头好像要着火似的火辣辣的痛，他急忙捂着嘴，含混不清的“呜呜”叫了几声，坐在他身边的流川转过头看着他的样子，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顺手拿起刚端上来的冰镇酸梅汤给他倒了一杯，然后递给他。
        泽北接过酸梅汤，一口气灌下大半杯，伸出舌头呼着气，眼泪汪汪的说：“好辣好辣，辣死我了……”
        清田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哈，我还第一次见到有人被辣哭的呢……”
        彩子颇为奇怪的看着他说：“你刚才不是说经常去唐人街吃川菜的吗？怎么会吃一口就辣成这样？”
        泽北还没答话，流川在他旁边说道：“唐人街的川菜馆哪有正宗的？做的菜根本连辣味都没有……”
        其余众人听见流川的回答，愣了片刻，然后齐齐爆发出一阵大笑，泽北哭丧着脸大着舌头对流川说：“好啊，流川，你故意整我，呜呜，我不干……”他一边说着，一边摇着流川的衣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流川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眼中却透出一丝笑意，说道：“是你自己说能吃辣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过说归说，他还是叫来服务员，给他点了几个不辣的菜。
        因为一开始就有泽北的这个插曲，这一顿饭大家吃得极为热闹，吃得差不多了之后，泽北靠在椅背上满足的说：“川菜馆里不辣的菜也很好吃啊，呵呵，还是流川你对我好啊！”
        流川正喝着酸梅汤，听着他的话斜睨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白痴……”后面的声音忽然顿住，正在说话的众人听见他的这句话，也忽然间住了口，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短短几秒钟之后，流川放下手中的杯子，脸上恢复到冷淡的表情，起身说道：“我吃饱了，先走了。”说着转身往餐馆门口走去。
        泽北看他突然离席，愣了愣正要起身去追，一边的三井一把拉住他，却是沉着声音问宫城：“小宫，我早就想问问你了，‘白痴’这两个字，对于流川而言，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席间众人一阵沉默，宫城看了看彩子，叹了口气，有些艰涩的答道：“‘白痴’这两个字本来是流川的口头禅，但是以前只是对仙道一个人说的，……仙道，牺牲之后，我再也没听到他说过这两个字……”
        三井缓缓放开泽北，两人看着流川离开的背影，都沉默着不再说话。

辛意

第八章

        宫城对方维医疗事故方面的调查基本上毫无进展，这个人在从医二十多年的时间当中，竟然没有出过一起医疗事故，简直清白得让人难以置信。
        就在这样的耽误中，春节的脚步已渐渐临近，案情的走向却让所有的人都情绪极度低落。由于媒体的大肆报道，整个警视厅也因此处于极大的压力当中，虽然牧绅一给予了重案组极大的宽限，但从他明显增加的光顾重案组“关心”案情的频率中，大家也不难看出，他确实为他们分担了很大一部分来自上面的压力。
        这天深夜，重案组依然灯火通明，清田福田他们趴在桌上已经睡着了，在三井的坚持下，宫城送彩子回家休息，阿神也起身说出去透透气。三井看着坐在座位上沉思的流川，苦笑一下，忽然说道：“也许仙道在的话，早就破案了……”
        流川漆黑清凉的目光扫过三井英俊却略显得憔悴的脸，脑中条件反射一样的浮现出前两天报纸上一篇报道的题目——重案组组长易人，人民医院杀人案悬而无解，报道中明显置疑重案组新任组长的能力，语气颇为讽刺。标题实在太大太醒目，连他这个不怎么看报纸的人在茶水间都看到了，更何况是三井了。
        他凝视三井片刻，忽然淡淡的说道：“大概三年前，仙道刚当重案组组长的时候，我们碰到一起连环杀人案……”
        忽然从流川的口中听到仙道的名字，三井错愕的抬头看着他——和流川预想的一样，三井的确是看到了报纸，虽然他早已有这样的心理准备，表面上也依然带着满不在乎的桀骜和玩世不恭的笑容，但骨子里深刻入骨的骄傲却让他在这样一个身心俱疲的深夜，在清田他们沉睡时还不算太响的呼噜声中，以一种玩味的、漫不经心的玩笑口吻，说出了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的话。而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一向沉默寡言，在他来了之后从来没有提过仙道这个名字的流川，竟然会以这样平静的，波澜不惊的语气忽然间提到三年前的往事。
        迎着三井诧异的目光，流川淡淡的接着说：“被害者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女，社会影响非常大，上边要我们尽快破案。但凶手非常狡猾，而且非常小心谨慎，在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案子拖了两个多月，死了四个人，我们却一点头绪都没有，四个被害人从身份上看几乎没有一点关联，住的地方离得非常远，在不同的地方上学，连朋友圈子都没有任何交集，——当时的情况比现在更糟糕，因为我们甚至连犯罪嫌疑人都无法确定。”
        三年前？三井迅速在脑中搜寻了一下，苦笑，正是那件事发生之后，自己应该正在国外进行所谓的“散心”，怪不得这么大的案子，自己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怎么破的案？”
        流川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当时报纸上的报道写得非常难听，什么话都说出来了，有针对警视厅的，也有针对重案组的，但绝大多数是针对仙道的，那时候仙道问我，他是不是真的没有能力当重案组组长？”说到这里，流川的声调轻微的颤了颤，他闭上眼，当时仙道的话清晰的浮现在脑海：“枫，案子到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听说重案组的前任组长外号叫做‘拼命三郎’，能力极强，……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没有能力当重案组的组长？”仙道从小就被人叫做“天才”，这一称呼，从小学开始到中学，然后一直沿用到上警校，再到当警察——但“天才”毕竟也还是人，不是神，在极为紧张的工作和高强度的压力下，就算是“天才”也会有怀疑自己能力的那个瞬间。
        几秒钟之后，流川缓缓的睁开眼，而一直沉默的看着他的三井此时才开口问道：“你怎么回答他的？”他的语速很慢，音调低沉而略有些沙哑，却透着几分掩饰不了的急切。
        流川清晰的，一字一顿的说：“若是你现在怀疑自己的能力，就是给了凶手一个逃脱法律制裁的机会，再狡猾的凶手，也必然会有破绽，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个破绽找出来！”
        三井盯着流川清冷的，依然没有什么表情的精致的面容，过了一会，忽然间弯起嘴角，无声无息的笑了起来，唇边的笑意迅速的扩散到他深邃的双瞳中，在房中明亮的灯光下，他身上之前的颓废和消沉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信得有些自负的神采飞扬：“好，那我们就把凶手的破绽找出来！——不过最后你们怎么破的案？”
        流川看着三井突然展开的笑容，微微怔了怔，然后别开脸淡淡的说：“其实无论多么复杂的案情，到最后破案了再看，也都再简单不过了——我们重新调查了四名死者的资料，事无巨细，连生活的细节都没放过，后来终于找到了一个之前被大家全都忽略了的线索——这四名被害人在遇害前都曾在同一家私人诊所看过牙——后来的事情就简单了，锁定嫌疑人，然后找了女警装作看牙试探，最后设下圈套抓捕凶手，破了案。”
        “凶手是牙医？”三井斜靠在椅背上，懒懒散散的问。
        “牙医的助手，一个具有双重人格和重度抑郁症的变态。”流川说着将头转向电脑，表示结束这场对话，“干活吧！”
        三井低低的“嗯”一声，身子却依然靠在椅背上没有动，看着流川把看过无数遍的监控录像又调了出来，他带着欣赏的微微笑了笑，突然间起身走了出去。走廊上光线昏暗，三井双手插在裤兜中，缓步走到走廊的尽头，拉开紧闭的窗户，一股强烈的冷空气从窗户外面涌了进来，让他因为睡眠不足而略显得沉重的脑袋顿时一阵清醒。
        靠在墙上，三井从身上摸出烟盒，拿出一根叼在嘴上，点燃，一边抽烟一边望着楼下窗外沉沉夜色，周围寂静得几乎能听见烟头暗红的火光吞噬烟卷的极轻极轻的“哔啵”的声音。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手上的烟早已燃到头然后熄灭，三井伸手将窗户关上，去了茶水间，冲了两杯咖啡，端着走回到重案组。
        流川依然在对着监控录像看着，三井将一杯咖啡轻放在他手边的桌上，正要离开，却听见流川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三井！”
        三井心里一颤，这是流川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觉得自己的名字突然间从流川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让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觉。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听出流川语气中的那丝兴奋，急忙问道：“有发现么？”
        流川将屏幕上的录像回放到谭思萌发出惨叫声的时候，只简短的说了两个字：“你看！”
        三井俯下身凝神看着录像，这一段录像他自己已经看过无数遍，听流川这么说，他明白流川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东西，因此看得格外仔细——惨叫声过后，先是两个保安和护士长冲进去，然后听见声音的其他人陆陆续续涌进紧急疏散口，然后是医生进去，谭思萌被抬了出来，最后是人群慢慢散去。
        三井看完之后，疑惑的看着流川：“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流川将画面定格在一个高大的带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身上：“你看他！”
        三井说道：“霍展锋？我们询问的时候他说过他听到声音过去了，在场的人也都说他当时还抱着谭思萌情绪很激动，他有什么问题吗？”
        流川抬眼看了一眼三井，漆黑的眸子亮得惊人：“这段录像我看了几十遍，从一开始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一直不知道是哪儿不对，现在我知道了！”
        三井一颗心立刻提到嗓子眼，他知道，流川已找到了案子的突破口，强压着心中的迫切，静静的看着流川，等着他开口。
        流川指着屏幕上的人，以冷静而清晰的声音说道：“从监控上看，没有霍展锋进入紧急疏散口的镜头，只有他出来的影像，这说明什么？”
        三井的呼吸顿了顿，然后略带着颤抖急切的问：“你确定？”
        流川看着三井，笃定的点头，然后利落的将画面调回到刚才，重新回放，让三井自己再确定一遍。
        确定完之后，三井沉默片刻，忽然间回头对流川伸出手：“真是一个重大突破！”
        流川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和伸出来的手，略一踌躇，将自己的右手伸了出去。三井在他伸出的右掌上清脆一击，冰凉柔滑的触感一闪而逝，先前那种异样的感觉突然间毫无先兆的又从心底冒了出来。三井深吸一口气，对着流川闪闪发亮的眼睛微笑：“托你的福，流川，也许我们可以过一个轻松愉快的春节了！”
        流川不置可否的拿起三井刚才放在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说道：“你想过没有，也许我们之前的方向全盘错了！”
        三井双手在桌上轻轻一撑，就势坐在流川的桌上与他相对：“说说你的想法。”
        流川道：“根据录像来看，霍展锋应该就是打伤谭思萌的凶手，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的话，他应该是从一楼通向楼外的疏散口进入，然后上到三楼行凶的，一楼通向楼外的疏散口没有安置摄像机，因此所有楼层的摄像机都没有拍到他进入疏散口的画面。”
        三井点头：“从他行凶完到保安冲进去的这段时间非常短，而且根据我们的调查，两个保安的运动能力都非常强，但他们分别从楼上楼下追出去的时候却都没有看到霍展锋，这却是为什么？”
        流川盯着三井嘴角微微浮现的笑容，知道他已有了答案，淡淡的说道：“只有一个可能……”
        三井的声音有一种马上要揭晓谜底的兴奋的颤音：“不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霍展锋根本就没有跑，而是留在了原地。案发现场非常的昏暗，他只要躲在紧急疏散口的门后面不出声，根本就没人会注意他。等听到惨叫声渐渐靠拢过来的人多起来之后，他完全可以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谭思萌吸引的时候再从门后偷偷出来，装成刚刚赶到现场的样子演一出戏，这也就是为什么监控录像中拍不到他进入紧急疏散口的画面的原因了……”
        流川“嗯”一声，想了想又说道：“但是，方维被杀的时候他有非常明确的不在场证明，这一点，是无法推翻的。”
        三井将手搭在电脑的显示屏上，看着流川沉吟道：“你是说，两起案子不是同一个人做的？”
        流川点头：“如果我们将两起案子分开来看，那么第一起案子，刘启明和齐彬就没有不在场证明了。”
        三井微微眯了眯眼：“不错，而且根据刘启明和霍展锋的关系来看，如果第二个案子是霍展锋做的，那第一个案子刘启明的嫌疑就非常的大！那我们明天要做的，就是审讯霍展锋，以他为突破口，将刘启明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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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重大发现，让重案组所有的人都精神大振，将霍展锋“请”到警局之后，三井仔细考虑了一下，让彩子跟他和流川一起参加审讯。
        霍展锋依然一副斯文的样子，看着身穿警服的三人，眼中惊诧的表情一闪而过，却并没有说什么。
        看了看霍展锋，三井笑了笑说道：“听说霍医生是医大的高材生，到了人民医院之后也是很被看好的青年才俊，真是前途无量啊！”
        霍展锋谦虚的笑了笑说道：“三井警官你真是过奖了！”
        三井翻了翻手边的资料，看似随意的问道：“我知道你和谭护士是恋人关系，对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霍展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还是很配合的答道：“医院里的同事介绍的。”
        三井脸上露出关切的表情：“不知道谭护士苏醒过来的几率大不大？现在案子没有什么进展，我们压力很大啊，如果她能醒过来指认凶手，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霍展锋脸上不自在的神色一闪而过，然后换上一副沉痛的表情答道：“听脑外科的专家说，思萌醒过来的几率很小……”
        “是啊，”三井跟着叹息，“而且你们医院里最厉害的脑外科专家又刚好遇害了……，对了，当日谭护士遇袭的时候，你是听到外面有动静，然后跟着别人跑过去的吧？”
        “是啊，怎么了？”
        “哦，随便问问，你当时跟着谁进去的，还知道吗？”
        “当时那么乱，人又多，不记得了……”霍展锋眼神中有几分戒备。
        三井点头：“也是，你的办公室在三楼吗？”
        霍展锋答道：“是，在三楼的另一边。”
        “怪不得你会听见声音，”三井了然的说，“你从三楼的疏散口进去的吗？”
        霍展锋有些奇怪的答道：“当然，警官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三井笑了笑，忽然间抬眼看着霍展锋，口气中带着一丝嘲弄：“我想要知道的是，既然霍医生你是从三楼疏散口进去的，为什么从我们调来的监控录像中根本没有拍到你进去的影像，而只有你出来的样子？”
        霍展锋的表情一僵，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沉默了几分钟之后，他整个人忽然垮了下来：“原来你刚才是在给我下套，……你们从监控中当然看不到我，因为我是从一楼直达楼外的那个门进去的，打伤思萌之后，我就一直躲在疏散口的大门背后，然后找了个机会偷偷溜出来，装作才到场的样子……”
        三井流川和彩子三人对视一眼，脸上带着诧异的表情，没想到霍展锋竟然这么轻易就承认了。霍展锋淡淡的笑了笑说：“你们觉得我这么快就认罪很奇怪么？监控录像的铁证如山，我没有必要再死扛着不认，而且，这些天来，我也根本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彩子听他这么说，不由得问道：“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据我们所知，杀方维的人并不是你，而是你的老师刘启明。”
        霍展锋脸上肌肉轻微的抽动了两下，看着他们眼露惊奇，口中却说：“刘老师没有杀人……”
        他话音未落，一直没有说话的流川忽然间用冷淡却非常笃定的语气，带着点微微不耐的声调说道：“我们既然敢说他杀了人，就自然拿得出证据，现在给你一个坦白的机会，这个时候了，你还需要帮他隐瞒什么吗？”
        霍展锋身子一抖，看向流川。三井偷眼看了看流川，非常吃惊的发现流川脸上一丝犹疑的表情都没有，笃定得就好像他们是真的找到了什么指认刘启明的铁证一样，不由得对流川咋人口供的能力大为叹服。
        流川平静的和霍展锋对视，半晌，霍展锋颓然长叹道：“既如此，我就都告诉你们吧。刘老师一直利用职权之便，固定从一家公司订购医疗保健的器械，他背着医院拿的回扣率非常的高，从中赚了不少的钱。没想到前不久的时候，方主任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这件事，跑来质问刘老师，并且威胁说要告诉院方。”
        “所以他就杀了方维？”
        “当时刘老师并不想杀人，甚至以退出副院长的竞选来做交换条件，只要方主任不向院方告发他，但是方主任却根本就不同意……，然后刘老师就以向方主任介绍那批器械为借口，将他约到储藏室，方主任以为他是要为自己辩护，也就去了，却没想到刘老师当时已动了杀机！”
        后面的事情就不用再说了，刘启明准备充足之后，在无人的储藏室杀了方维，处理了戴着的手套和沾上血迹的衣服，在尸体被发现之后，又若无其事的回到现场，装作查看尸体，这样就算尸体上和储藏室中留下他的痕迹指纹，或是他身上沾上血，也都有合理的解释了。
        彩子看着霍展锋，疑惑的说道：“我还有一点不明白……”
        霍展锋抬眼看她，她问道：“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为什么对谭思萌起了杀心？”
        霍展锋垂下眼睛答道：“在我进了医院以后，这样的医疗器材购买，都是由我经手的——换句话说，我也参与了刘老师的交易。而思萌在案发当天的上午，刚好碰巧听到了刘老师约方主任在储藏室见面。那天她本来打算告诉警官你，后来让我碰上了，就先告诉了我，跟我商量。我怕刘老师的事情败露，我们收回扣的事情也会跟着败露，就约了思萌在紧急疏散口的拐角处见面……”说到这里，霍展锋的情绪略有些激动，“我真的不想杀思萌的，我……”
        他抱住头，有些说不下去，彩子用一种悲悯的目光看着他，缓缓说道：“我相信，——你如果不是在最后一刻心软了减轻了手上的力度，谭思萌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不过也正因为这样，你这仅存的良心也许为你争取到了一个生存的机会——如果谭思萌挺过来的话……”
        霍展锋的身子抖得更加的厉害，三井轻叹一声，向流川彩子微微示意，三人走出了审讯室。
        在旁边监控室的清田他们早就已经出来在走廊等候，看见三井他们出来，几人欢呼一声冲了上去互相拥抱，让他们憋屈了一个多月的案子，总算是告破了，这让他们一时间都有一种拨开云雾见天日的感觉。
        三井好不容易从清田的“魔掌”下逃出来，却一眼瞥见站在一旁冷冷清清的看着他们笑闹的流川，忽然间心念一动，不由自主的转身一把抱住他，停顿两秒钟，流川身上独特的薄荷清淡的气息刚刚触及到他的鼻尖，他就立刻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看着皱着眉头的流川，他收敛了脸上惯常的调笑懒散的表情，神情极为认真的说：“流川，有你在真好！”
        流川微微一愣，蹙着的眉慢慢展开，淡淡的低声说道：“白痴……”
        三井心中一紧，凝视着流川依然没有什么表情的脸，有点难以置信的喃喃道：“你说什么？”
        流川抬眼看了看他，转身向着重案组的办公室走过去，声音却是轻飘飘的传到了三井的耳中：“我说你是个大白痴……”
        三井愣住，片刻的失神之后一阵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莫名的喜悦却从心底慢慢的升上来，在他身体里以一种无可阻挡的趋势蔓延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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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子终于破了，宫城和清田等人自然吵吵着要三井请客，吃完饭后不过瘾，压抑了很久的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杀到了KTV。
        流川本来吃完饭就要回去，但彩子不由分说的硬拉着他，宫城清田也少不了在旁边帮腔，他终于还是拗不过他们跟着去了。
        在清田和宫城抢麦克的戏码上演了好几次之后，彩子终于忍无可忍的发飙了——她一把夺过话筒，扔给一直窝在沙发上和福田阿神他们拼酒的三井，说道：“头儿，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听过你唱歌呢。”
        此言一出，众人都高声起哄，三井刚才在吃饭的时候就被宫城清田他们合伙灌了不少酒，到了KTV包房后也一直没闲着，早就有些头晕，听见大家哄笑，摆着手道：“不行不行，喝多了，发挥不好……”
        众人哪里容他推辞，将话筒塞进他手中，不由分说要他唱。三井看根本就推不掉，笑嘻嘻的捏着话筒说道：“唱就唱，今儿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文武双全！”
        他这句话又引起大家一阵哄笑，三井摇摇晃晃的走到点歌的电脑前，一抬眼，却正对上流川一张素净脸上漆黑双眼也正盯着自己，他心中忽然一颤，鬼使神差的翻出一首歌点上，然后坐在包间里的吧台边上，静静的等着。
        墙上挂着的大的液晶电视上很快显示出歌的名字——思念谁，宫城看着这歌名笑道：“小三你到底思念谁跟我们唱可没有什么用啊……”
        说得众人一阵大笑，三井勾起嘴角微微一笑，也不理宫城，等前奏过了，开始开口唱歌：
       
        “你知不知道，
        思念一个人的滋味，
        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
        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
        一颗一颗流成热泪……”
       
        他的声音带着种磁性的低沉，缓慢而略带一丝沙哑，棱角分明的英俊脸上带着一丝自嘲的笑容，眼中没有平日里玩世不恭的嘲弄，而是隐隐透出几分说不出的落寞，而这种落寞跟他整个人气质竟然极为契合，让他身上透出一种致命的让人不自觉的被吸引的魅力。
        整个房间在一刹那安静下来，只听见三井的声音缓缓流淌出来：
       
        “你知不知道寂寞的滋味，
        寂寞是因为思念谁；
        你知不知道痛苦的滋味，
        痛苦是因为想忘记谁；
        ……
        你知不知道忘记一个人的滋味，
        就像欣赏一种残酷的美，
        然后用很小很小的声音，
        告诉自己坚强面对
        ……”
       
        一曲终了，众人都没回过神来，三井放下话筒，斜靠在吧台上懒洋洋的笑：“怎么？我唱得就那么难听么？一个鼓掌的人都没有，也太伤我的心了吧？”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急忙鼓掌，彩子心中隐隐觉得有点不对，侧过脸去看坐在他身边的流川，只见他坐直了身子，怔怔的望着电视屏幕，过了好半天，方才缓缓靠到沙发上，闭上眼，俊秀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颤动的长长的睫毛，泄露着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心绪。
        彩子回过头向三井的方向望过去，三井依然懒散的斜靠在吧台上，目光却停留在流川的身上，脸上自嘲落寞的表情在电视变幻不定的光线下似幻似真。彩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在这两个人之间，有一种东西正在悄然的酝酿着，也同时影响着所有的人。

辛意

第九章

        紧赶慢赶，重案组众人终于在春节假期之前把案子的扫尾工作结束了。
        年三十下班的时候，大家互相拜完年后，就都各自迫不及待的回家了，宫城在一边等着彩子收拾完东西送她回家，瞥见三井和流川都各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并不急着走的样子，心中微微一动，先对着流川说：“流川，春节七天假期，你回美国吗？”
        流川摇摇头：“太麻烦！”
        宫城理解的点点头，走到三井身边，犹豫片刻之后说道：“小三，都这么些年了，你难道今年过年还不回去吗？”
        三井懒散的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宫城，桀骜的眼神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疼痛，以一种漫不经心淡淡调笑的口吻说道：“早就没有家了，回哪儿啊？”
        “你……”宫城一时语塞，顿了顿又再度开口，“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的，只要你肯回去认个错服个软……”
        宫城还没说完，三井已冷冷的打断他：“小宫，我没有做错什么……，这是我的家事，以后别再提了。”
        宫城错愕的看着他，片刻之后，沉沉的叹了口气，三井脸上却又泛起那种懒洋洋的笑容，指着一边的彩子道：“警花已经收拾好了，你这个护花使者就快走吧！”
        宫城看着三井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和彩子一起走了出去。
        房中一时间沉寂下来，过了一会，房间的门被推开，泽北阳光灿烂的笑脸出现在重案组里：“流川，我可以走啦！”
        三井这才明白流川原来是在等泽北，心中莫名其妙的微微一酸，然后他自嘲的想，看来这个年终于还是只能自己一个人过了。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流川已经站到了他的身边，他一惊抬头，对上流川冰凉的黑眸，牵起嘴角，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笑容：“走了吗？春节快乐啊……”
        流川微微蹙着眉，忽然说道：“起来，跟我走。”
        三井愣了愣，有些茫然的指着自己重复：“跟你走？”
        流川不耐烦的一把将他拉起来：“你晚上不是没家可回吗？”三井和宫城刚才并没有刻意隐瞒对话的内容，流川在一边听得清清楚楚。
        三井被流川扯着不由自主的站起来，脸上却恢复了他独特的懒洋洋的带着几分邪气的笑容：“哦？难道流川你要和我约会？”
        在一边等着的泽北听他这么说，忍不住插嘴道：“你想得美……”
        流川看见三井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甩给他一个白眼，淡淡的说：“洋平他们在酒吧办了个聚会，你没事就一起来吧。”
        三井笑道：“那真是求之不得了……”
        到了酒吧三井才发现，原来这个所谓的聚会，其实只有洋平樱木流川泽北和自己五个人而已。酒吧外面早就挂出了“暂停营业”的牌子，两张方桌被拼到了一起，洋平和樱木正忙着把菜一样样端上来，看见流川带着三井和泽北进来，樱木跳起来喊道：“死狐狸你终于舍得来了，小三你也来了，……咦，这个和尚头是谁？”
        樱木瞪着泽北，满脸好奇的样子，就连洋平都颇为好奇——这么多年他们几乎都一起过春节，往年还有藤真，后来加入了仙道，除此之外，流川还从来没有带过什么人来过，没想到这次一下带来两个。泽北听见樱木叫他“和尚头”，一张俊脸霎时涨得通红：“我是泽北容治，流川的同事。”
        洋平看见泽北的窘样，笑着过来打圆场说：“流川说要带个人过来，应该就是你吧，你好，我叫水户洋平，这个爱给人起外号的是樱木花道，我们都是流川的发小。”
        泽北急忙跟他们问了好，看着洋平毫不客气的拽着三井去帮忙去了，趁机偷偷的问流川：“流川，什么叫发小？”
        流川转过头还没回答他，在一边被洋平安排着摆桌子的樱木哈哈笑道：“和尚头你连发小都不知道啊，就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在同一个碗里吃过饭，穿过同一条裤子，彼此看对方不顺眼，但是只要有人敢动他，我和洋平都会毫不犹豫的第一个冲上去两肋插刀在所不惜的那种哥们儿，就叫发小，明白了吗？”
        泽北听得一愣一愣的，自己喃喃低语的重复：“同一个碗里吃饭，穿同一条裤子……”
        流川却是白了樱木一眼，轻骂道：“死猴子，谁跟你在同一个碗里吃饭了，脏死了，还有，好像我和洋平帮你打架的次数比较多吧……”不过话虽如此，他嘴角却是微微的勾起，漆黑双眼明亮晶莹，透着一层浅浅的温和的笑意。
        樱木听流川骂他，抬头正要发作，却正撞上他一双带着笑意的眸子，怔了怔，哼哼两下说道：“臭狐狸，看在今天除夕的份儿上，本天才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哼！”
        泽北看了看樱木，又看了看流川，终于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流川，难道你的外号叫做狐狸？”
        流川瞪他一眼，不说话，樱木在一旁大力拍着泽北的肩膀笑道：“你也看出来他像狐狸了吗？哈哈哈，不过我警告你啊，狐狸这个外号只能我一个人叫，你可以在心里觉得他像，但是不许叫出来，不然我会揍人的，明白了吗？”
        泽北错愕的看着樱木神采飞扬的爽朗的笑脸，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快要被他拍出内伤来了，于是他下意识的想往旁边躲一躲，却不料被樱木抓得紧紧的，根本就躲不开。
        流川看着泽北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皱了皱眉，伸手一把抓住樱木还想拍下去的手说道：“你想拍死他啊，他是法医不是重案组的警察，你以为他是清田吗，禁得住你的暴力！”
        看见流川抓住樱木，泽北趁机躲到流川身后，揉着自己的肩膀有点哭笑不得，樱木看流川护着泽北，“切”一声道：“白长了这么高的个儿，原来是个文弱书生啊，算了，放过你了，还是跟野猴子打架比较痛快！”
        泽北从流川身后探出头来说道：“我才不是文弱书生呢，我上学的时候体育很强的！”
        樱木一脸不屑的表情：“很强？和尚头你别吹牛了！”
        泽北急道：“我没吹牛，不信我们可以比一场！”
        樱木一下子来了兴趣：“比什么？你说！”
        泽北大声道：“就比篮球，怎么样？”
        流川本来一直在旁边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斗嘴，此时听泽北提到篮球，眼睛一动，颇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樱木听他提到篮球，也是一愣，然后一阵爆笑，仿佛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一样。泽北看着他笑得几乎要钻到桌子底下去了，一时间有点莫名其妙，说道：“喂，你笑什么？”
        樱木好不容易收了笑，看着流川道：“狐狸，这个和尚头说要跟我比篮球诶……”
        他话音刚落，只听后边三井的声音响了起来：“好啊，算我一个，加上流川，正好二对二！”
        樱木回头看见三井和洋平一人端着一盆汤从厨房方向走过来，怀疑的看着他道：“小三？你也会打篮球？”
        三井还没回答，流川淡淡说一声：“他还不错……”
        流川这一答话，连洋平都吃惊起来，要知道，从流川嘴里说出“不错”两个字，还真是不太容易。这一下樱木兴奋起来，叫道：“好，狐狸，咱们明天就让他们见识一下当年横扫全市无敌手的湘北篮球队黄金搭档的厉害！”
        三井将手中的汤放到桌上，意气风发的对泽北说：“泽北，咱们可不能让他们小瞧了啊——约个时间吧！”
        樱木哼一声道：“就明天吧，体育馆见！”
        其余几人正要答应，洋平在一边叹着气说：“不是我想泼你们冷水啊，只是春节期间体育馆好像不开门！”
        流川皱了皱眉，三井笑道：“那就初八，洋平当裁判，再叫上清田他们，输了的人请客吃饭！”
        他这么一说，几人都没有异议，洋平看都快八点了，急忙招呼他们吃饭。大家边吃边闲聊，泽北很快和樱木还有洋平都混熟了，一顿饭热热闹闹的吃了一个多小时，吃完之后，泽北和樱木都兴奋无比的要出去放炮，其余三人也就无所谓的跟着他们出了门。
        樱木从酒吧一角拿出早就买好的两袋各式烟花鞭炮率先出门，泽北跟在后面，从他车子的后备箱中同样拎了两大包东西出来，拉着流川跟着樱木去了离酒吧街不远的一个小公园里，洋平和三井则是慢悠悠的跟在他们后面
        酒吧街附近的住户并不多，因此公园里放花的人也不算太多，樱木和泽北找了块空旷的地方，硬拉着流川开始玩了起来。
        洋平和三井靠在离他们不远的树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他们玩。五颜六色的各式烟花闪耀明灭，印着樱木火焰般的头发和泽北灿烂的笑脸分外的耀眼，而烟花的颜色印在流川漆黑的瞳中，幻化成五彩琉璃的颜色，在漆黑的夜晚，璀璨中带着一种莫名的蛊惑，让人不自觉的沉沦。
        看着不远处玩得正高兴的三人，三井脸上那种落寞的表情一闪而过，沉默半晌，他忽然问洋平：“你们过去都一起过春节吗？”
        洋平点头：“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异，各自组成家庭，我原本一直就是一个人过；樱木的母亲死得早，父亲在他中学的时候也过世了，从那以后他也开始一个人过；流川的父母在他小时候就去了美国，他一直跟他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两位老人过世以后，他父母要将他接回美国，他却坚持不肯，留在了国内。藤真的情况和流川差不多，不过我始终觉得，他是因为流川的原因才留下来的。因为我们都没什么家人，所以差不多每年春节都在一起过。”
        三井摁灭了燃到尽头的烟，随手又点上一根，将烟盒扔给洋平，看他熟练的抽出一根点上，三井懒洋洋的笑道：“流川不喜欢别人抽烟，怎么就单单纵容你了？”
        洋平微微的笑：“他才没纵容我，因为我抽烟的事，以前没少挨他揍，现在我也不怎么敢当着他的面抽烟，……还是仙道厉害，为了他生生把烟戒了——你是不知道，仙道以前抽得比我还厉害。”
        三井侧过头看了看洋平，眼底浮起一丝幽幽的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过了一会，他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你们，很让人羡慕……”
        洋平抓过头跟他对视片刻，然后别过头说：“我知道，我听说过三年前那件事……”
        三井微微挑了挑眉：“哦？”
        洋平说道：“抱歉，我私底下找小宫打听过你的事……”
        三井愣了愣，忽然间轻笑道：“你是不放心流川吧？洋平你总是这样吗，就像母鸡护着小鸡一样的护着流川和樱木？”
        “你……”听着三井的比喻，洋平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你就不能换个比喻吗？”
        三井看着他无奈的表情哈哈大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这个比喻不好吗？我倒觉得实在是贴切得很啊……”
        正在这时，樱木的声音大声的传了过来：“喂，洋平，小三，你们在干什么，还不来放花就没了啊……”
        三井扔掉手中烟头，扬声回应道：“好，我们这就来！”说着对洋平微一示意，朝着流川的方向走了过去。
        洋平望着他的背影，轻声低语：“母鸡护着小鸡？”说着他摇头轻笑跟了上去，“还真是让人没法反驳啊……”
        这个除夕，是三井这几年以来过得最难忘的一个。除夕之后，酒吧恢复营业，三井基本上天天晚上都往这儿跑，流川自不用说，泽北和重案组其他的人也是这儿的常客，这个春节长假就在这样的轻松愉快中渐渐接近尾声。
        初五晚上，三井照例来到酒吧，却没有见到自己熟悉的那帮人，左顾右盼之后奇道：“咦，今天竟然是我第一个到啊……”
        洋平没好气的看着他笑：“今天情人节啊，你看看周围坐的，全都是情侣，谁会没事自己往这儿跑啊。”
        三井恍然大悟：“我说白天给宫城打电话，他支支吾吾说有事呢，肯定跟彩子约会去了！”
        洋平瞅着他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喂，我说，看你长得也算是英俊，不会连女朋友都没有吧？”
        三井冲他邪邪的笑：“什么叫算是英俊，你三哥我那是非常英俊才对吧？不是我不找女朋友，而是我现在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而已。”
        洋平“切”一声，甩手扔给他一杯啤酒，不搭理他。三井喝了口酒，又看了看周围说道：“不会连樱木那小子都约会去了吧？”
        洋平忍笑道：“那倒没有，他揪着清田福田陪他祭奠他的第五十次失恋了……”
        三井看洋平的样子，故意叹息一声道：“樱木真是可怜，看看你的样子，分明就是幸灾乐祸嘛——你呢，就没有什么美女约你？借你刚才的话说，你长得也算是英俊啊……”
        洋平瞪着他说：“我去约会，店交给你来打理啊？”
        三井急忙摇头道：“算了算了，当我没说。”
        坐在吧台上看着洋平调了好几杯酒让服务生端给客人之后，三井忽然开口说道：“不知道流川在干什么……”
        听他这么说，洋平整理着吧台的手微微一顿，然后抬起头来看着三井，脸上混杂着心疼和一丝悲哀的表情让三井心中一紧：“怎么了？”
        洋平沉默半晌，缓缓开口说道：“你还不知道吧，二月十四号，是仙道的生日。”
        三井错愕的看着洋平，握着啤酒杯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愣愣的看着玻璃杯中泛黄的液体，闭上嘴不再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三井抬起头，看着斜靠在吧台边上，没有什么表情的洋平问道：“告诉我流川家住哪儿，我去看看他。”
        洋平脸上惊讶的表情一闪而过，然后默不作声的从吧台上撕下一张纸，写下流川的地址递给三井：“备用钥匙在门外的花盆下面。”
        三井接过来扫了一眼，微微笑道：“市区唯一的高级别墅区啊，还真看不出来。”
        洋平此时也已恢复了惯常的样子，笑着应他：“流川父母在美国的生意做得很大，他不肯回去，自然要在这里给他最好的。”
        三井拿起身边放着的外套套在身上，冲洋平挥挥手，朝门口走了过去，洋平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按照洋平给的地址，三井轻易就找到了流川住的地方，从花盆下找到钥匙开了门进去，刚踏入客厅，他不由得愣住。
        客厅的光线略有些昏暗，只有几盏壁灯开着，流川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手上握着一只空的水晶杯，靠着沙发大概是睡着了。茶几上摆着两个小小的盘子，盘子上各放着一块根本没有动过的生日蛋糕。蛋糕旁边放着一个几乎已经见底的Chivas的瓶子，显然是今晚上流川喝光的。三井看得心中一阵难过，轻轻走过去，半跪在地上，一手托起流川的头，一手揽住他的腰想把他抱到床上去。却不料流川忽然间醒了过来，迷迷糊糊间觉得身旁有人正要抱住自己，温热的身体像极了仙道的气息，他伸手勾住三井的脖子，低低叫了一声：“彰，是你吗？”
        三井身子一僵，停下手中动作，流川却凑上前来，吻住三井的嘴，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三井一动不动，任凭他缠着自己的脖子，带着酒气的冰凉薄唇在自己的嘴唇，脸颊，和颈上流连，直到最后，流川抱住他，将头靠在他肩上，在他耳边低低重复着刚才吻着三井时说着的话：“彰，我想你……”
        听清楚的那一瞬间，三井所有的心理防线全线崩溃，只觉自己心如刀绞，痛得无以复加！

辛意

第十章

        第二天早上，流川醒过来，只觉头晕脑胀，在床上躺了一会，才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根本记不起是怎么从客厅挪到床上的。
        他起身到卫生间简单的冲了个澡，然后打开卧室的门下楼，准备去厨房找点吃的。刚走到客厅，一阵冷风迎面扑来，他微微一愣，转头看去，客厅的正门打开着，三井侧身坐在门前连接花园的台阶上，背靠着门廊上的柱子抽烟。
        他还是穿着昨晚那一身衣服——深蓝仔裤咖啡色外套，脸上没有平时漫不经心的懒洋洋的笑容，也没有含着微微嘲弄的桀骜眼神，从流川这个角度看过去，此时的三井，侧脸线条明朗坚毅，却带着一股掩藏不住的落寞和悲哀。看样子他在这里已经坐了很久了，指间夹着的香烟已经积了很长一截烟灰，在缓缓升起又散开的淡淡烟雾中，流川只觉得从这个平日里嬉笑热闹的人身上，散发出的的竟然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寂寞的味道。
        静静的站了一会，流川慢慢走过去，在门边站定：“喂！”
        三井一惊回头，手一抖，一截长长的烟灰掉落在地上，看流川盯着他手上的烟，急忙随手在身边的玻璃杯里摁灭了，然后举了举玻璃杯对流川笑道：“抱歉啊，你家没有烟灰缸，用了一个玻璃杯。”
        流川不置可否的扫了一眼他手上透明的杯子，几乎满满一杯烟头，皱了皱眉：“这么冷的天，你在外面干什么，进来吧。”说着也不等三井回答，自己一转身进了门。
        三井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跟他进门，随手将门关上，揶揄的说道：“我怎么敢在你家里抽烟啊……”
        流川清冷的眼神瞟了过来：“你要慢性自杀是你的事……”
        三井笑着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我知道我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嘛，……呵呵，你怎么不问我怎么来这儿的？”
        流川沉默了一下，淡淡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三井看着他笑了笑：“太无聊了，过来看看你平时都干些什么。”说着他走到餐桌旁边，招呼流川，“饿了吧？过来吃早饭吧。”
        流川走到餐桌边坐下，看着三井自然的揭开桌上摆着的粥锅，浓浓的粥香四溢，配着桌上几样色香味俱全的小菜，让人胃口大开。
        当三井将一碗粥放到流川面前时，他略有些诧异的抬眼看他：“你做的？”
        三井耸耸肩，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坐在流川对面，笑道：“我买的，——我经常去这家店吃早点，还好他们春节期间不休息。你尝尝，味道还不错。”
        流川“哦”一声，埋下头喝粥——只是简单的蔬菜粥，却正适合宿醉的人，看流川吃完第一碗，三井笑着自然的拿过他的碗给他盛第二碗。
        流川看着他，忽然问道：“你和你父亲，是怎么回事？”
        三井正盛着粥的手停顿两秒钟，然后他若无其事的将粥盛满，递给流川，自己坐下来接着吃饭。流川沉默的接过碗，看他没有说话，也不再追问。过了良久，就在流川以为三井根本就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忽然听到三井以平常的，甚至带着点调笑的语气淡淡说道：“其实也没什么……”
        流川猛然抬头，三井看着他自嘲的笑了笑：“也就是一个不肖子叛逆不回家的老套故事而已。”
        流川微一蹙眉，冷冷道：“你不愿意说就算了，”看着三井错愕的神色，他想了想，接着说，“我还没得健忘症，你跟宫城说的是你没做错什么。”
        三井微微苦笑一声，叹道：“其实故事真的很老套，我上中学那会叛逆过一阵子，我在学校结识了几个哥们，逃学打架抽烟酗酒，基本上违反校规校纪的事全干齐了……”他斜靠在椅背上，脸上闪过一丝恍惚的神色，右手几乎是习惯性的从兜里将烟盒拿了出来，自然的抽出一根衔在嘴里，拿出打火机的时候方才反应过来，略微尴尬的笑了笑，正要将烟从嘴里拿下来，却不料流川将他刚才拿进来随手放在桌角的临时“烟灰缸”推了过去，淡淡的说：“反正这个杯子也不能再用了，就让它最后发挥一下余热好了。”
        三井愣了愣，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他沉默片刻，点着了烟，深深吸了一口，看着流川清冷白皙的脸，接着缓缓说道：“后来在一次打架伤人之后，警察局派了一位专业的老师给我和我几个哥们做强制性的心理辅导，他是个警察，同时也在做社区义工，……刚开始我们根本就不买他的帐，现在，……，他是我这一辈子最尊敬的人。在他的影响下，我开始慢慢喜欢上警察这个职业，最后执意要考警校，这个决定遭到了我爸的强烈反对……”
        说道这里，三井顿了顿，流川疑惑的目光看过来：“为什么？”
        三井勾起嘴角笑了笑，眼中却掠过一丝针尖般的嘲讽：“因为我的家族有黑社会的背景，呵，是不是很讽刺？……矛盾在我拿到警校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激化到最高点，我爸放出狠话，如果我要当警察，就滚出那个家，永远都不要再回去。”三井狠吸了几口烟，抬眼看着流川，还是自嘲的笑，“那时候我正血气方刚，听完他的话，当即甩手就出了家门，……再也没回去过。”
        他说完之后，两人都沉默下来，半晌，流川轻声说道：“你是没做错什么……”
        三井诧然的看着他，然后轻轻的笑了起来。他掐灭手中的烟，起身走到流川身边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小子，有时候还真是可爱啊……”
        流川哼了一声，侧着头躲了躲，没有躲过，也就任由他将手放在自己头上，脸上却有一丝柔和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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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晚上，泽北一脸倦容的走进酒吧，洋平看见他，笑着招呼：“泽北，昨天没看见你啊，上哪儿过情人节去了？”
        泽北趴在吧台上有气无力的说：“什么情人节啊，一大早就被叫回警局了——缉毒组昨天缴获一批毒品，怀疑跟之前的一个案子是同一个卖家，让我分析毒品成份去了，一直忙到今天上午，累死我了。……流川没来吗？”
        洋平笑笑说道：“他还有一会才会过来。”
        泽北百无聊赖的看着洋平调酒，过了好一会，门口一响，他转头看过去，立刻跳了起来：“流川，你来啦！……咦，三井，你们怎么会在一起的？”
        流川淡淡看他一眼，三井笑了笑说：“我在家待得太无聊，去他家找他了。”
        泽北“啊”一声，哭丧着脸说：“你们重案组都能休假，为什么我大情人节的还要上班啊，流川，我原本还想去找你玩呢。”
        流川和三井听他说上班了，有些意外，三井问道：“哪个组的案子？”
        泽北有些没好气的说：“缉毒组，据说是有线人通风报信让他们紧急出动截获了一批毒品，让我过去化验成色。”
        听他说完，流川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了，我有事跟你说。”
        泽北欢喜的问他：“什么事？我们去那边坐坐吧？”流川对吧台里的洋平点点头，转头对三井说：“你坐哪儿？”
        三井笑道：“我去跟洋平聊聊天，你们去吧。”
        泽北巴不得他赶紧过去，拉着流川坐到一个相对僻静的位置，忽闪着大眼睛笑着问道：“什么事啊？”
        流川从身上掏出一串钥匙扔给他，淡淡说道：“前两天陪你看房子，都没有什么合适的，正好昨天健司打电话回家，我跟他商量了一下，反正他要半年后才回来，你先住他那儿吧，离警视厅很近，环境也不错，我待会带你去看看。”
        泽北听完他的话愣了愣，忽然起身坐到他身边一把抱住他，感动得眼泪汪汪的：“流川，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流川暗自翻个白眼，在心里说道：我只是怕再被你拖着到处看房子而已。
        不过他心里想归想，倒是很给泽北面子的没有说出来。正在这时候，清田宫城他们一伙也推门进来，看见三井洋平打完招呼后，径自坐到流川他们这一桌，要了酒和几样小吃，开始大呼小叫的玩了起来。
        三井拿着一杯啤酒，坐在吧台笑着看他们闹，洋平在边上说道：“你不过去一起玩？听小宫说你是玩骰子的高手啊。”
        三井放下酒杯，随手点上一根烟，沉默了几秒钟，忽然看着洋平淡淡的说道：“跟我说说流川和仙道的事吧……”
        洋平脸上笑容一滞，低声问道：“昨晚流川没事吧？”
        三井摇摇头，淡淡说道：“喝醉了然后在客厅睡着了，我把他抱床上去了。”
        洋平牵起嘴角笑了笑，说道：“仙道刚牺牲那会儿，他不喝醉了，根本就没法睡觉……”
        三井心中一痛，洋平的声音接着飘了过来：“他们是在警校的时候认识的，流川一年级，仙道三年级。当时流川参加你们警校三年一次的格斗大赛，正好仙道的一个铁哥们也报名参加，两人都进入了决赛，就这么认识了。仙道追流川很费了一番功夫，无条件的陪他每天练枪，当沙包，一对一——对了，仙道篮球打得很好，按他自己的话说，什么都比流川强一点是他的义务！”说道这里洋平轻声的笑了笑，“真的是这样的，除了近身格斗不是仙道的强项之外，其他的项目，仙道都比流川好那么一点点，有一段时间让流川恨得牙痒痒的，我跟樱木听他说仙道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三井摁灭了手中的烟，喝了口酒，静静的等着洋平往下说。
        “后来他们就好上了，在我们看来，这似乎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一样。仙道对流川真的很好，我跟你提到过的吧，为了流川，他硬是把烟戒了，而且因为流川的事，和他父母闹得很僵。流川的爸妈知道这事后本来也不同意，后来仙道去了一趟美国，不知道他究竟怎么做的，流川的爸妈竟然不再反对他们的事了。”
        洋平说完之后，看了看闷头喝酒的三井，忽然笑着又补充了一句：“还别说，其实你和仙道有一点还蛮像的……”
        “哦？”三井懒洋洋的抬起头，嘴角勾起一丝颇有些玩味的的笑容，“什么像？”
        洋平笑了笑说道：“你们的笑有时候看上去挺像的。”
        三井怔了怔，摸了摸自己的脸，故意板起脸冲着洋平说：“不是我刻意想跟仙道比什么，不过，你确定不是我的笑更帅一些么？”
        洋平看着他的样子，不禁莞尔：“你也太臭屁了吧！”
        三井瞪着他半晌，终于还是绷不住，跟他一起笑了起来，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一份惆怅，却是暗藏在心底某个地方，挥之不去，如影随形。
        又过了两天，初八，新年之后的第一天上班，没有什么大事，樱木惦记着二对二的比赛，上午刚过了一半就拉着洋平跑到了重案组摩拳擦掌的等着了。清田宫城他们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更是嘻嘻哈哈的围着樱木你一句我一句的逗他，好容易熬到了中午休息，一行人连饭都顾不上吃，浩浩荡荡的杀到了篮球馆，正式拉开比赛。
        洋平自然当了裁判。热身完了之后，比赛正式开始。
        流川樱木vs三井泽北！
        比赛开始不到一分钟，三井和泽北就发现流川樱木这两个一见面就不是吵架就是打架的人在碰到球之后，竟然生出一种让人极为心惊的默契——樱木的篮板无人能敌，而他甚至根本不用回头看，就能准确知道流川的位置并且将球传到流川手中，而流川的球风跟他的人一样简洁而凌厉，球感极好，任何位置的投球都十分精准，技术非常全面。
        在经过了前半个小时的慌乱之后，三井和泽北渐渐找到了配合的感觉，开始反击。让三个人都非常意外却不得不承认的是，泽北的个人技术竟然是他们四个人当中最好的！他的球风和流川的非常的像，突破上篮的速度很快，篮下投球准，而且防守能力也很强；三井跟泽北则是截然不同的风格，他是三分线外的外围投球很准，控球能力极强，假动作很多，让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这两个人从风格上完全互补，并开始积极配合，比分渐渐被他们拉近。
        正当双方比分交替上升，比赛进行到白热化阶段的时候，三井放在场外外套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清田正好在边上，听见手机响，扬声叫道：“头儿，你的手机响。”
        三井正忙着防守樱木，闻言头也不回的答道：“帮我接了吧。”
        一边的宫城开玩笑道：“如果是你思念的那个谁打来的，我们可不知道该说什么啊。”
        周围的人一阵哄笑，三井心中一动，侧过头去看流川，正好流川也转头看他，目光相接，两人都急忙转过脸去，心里却是一阵莫名其妙的慌乱。趁着三井分神的一刹那，樱木已运球越过三井，一个三步上篮，潇洒的把球扣进篮框，还挑衅似的冲着三井泽北咧嘴一笑。
        泽北禁不住埋怨道：“喂，你干嘛呢？”
        三井抱歉的笑了笑，低声咕哝道：“还带使用美人计的吗……”话还没说完，场边接完电话的清田冲着他们喊：“头儿，酒吧街发生命案，让咱们马上过去！”
        “酒吧街？”
        几人对视一眼，流川将手上的球扔在地上：“走！”
        泽北说：“你们先去，我去拿现场勘查的东西，随后就到。”
        三井点头，几人抓起场边的外套就走，洋平和樱木跟了出来：“我们一起去吧，好歹对环境比较熟……”
        流川回头问洋平：“你开车了吗？”
        洋平点头，流川说：“你们单独回去吧，等勘查完了现场我们再过去找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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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尸体是在酒吧街内一条极为偏僻的巷子里被偶尔经过的人发现的，看上去是一个非常年轻的青年男子，头发略长，乱糟糟的散在脸颊和周围，胸口上血红一片，显然是被人用刀刺死的。
        看了看尸体，三井转过头吩咐：“阿神，清田福田，你们在这周围转一转，仔细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比如带血的刀之类的；小宫彩子，你们先去问问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当时的具体情况；流川，咱们再查看一下现场，泽北也该来了吧？”
        他话音刚落，泽北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来了来了！”两人循声望去，只见泽北带着长谷川高野永野几人正穿过警戒线直奔过来。几人略一点头，也不多话，等长谷川他们从不同的角度分拍了照片之后，泽北戴上手套开始验尸。长谷川和高野永野则是在案发地点周围仔细搜索拍照，找寻一切可能有用的线索。
        见长谷川他们忙碌，三井和流川也就在泽北身边站定，看着他将尸体翻来覆去从头到脚的检查，过了好一会，泽北才吁了口气从尸体身边站起来，三井急忙问道：“怎么样？”
        泽北没有答话，而是俯下身仔细的观察了一下通向巷口的路，又往前走了一段，细细看了看巷子两边的墙，这才回过身来三井和流川说道：“看死者年纪应该还不到二十岁，后脑有被钝器击伤留下的伤痕，但并不致命；致命的伤口是胸前的这一刀，直刺入胸口，伤口极深，这一刀下去，几乎可以断定是当场死亡。”
        “死亡时间呢？”
        “初步推断应该是在昨晚十一点到凌晨两点之间，具体时间要等解剖完尸体才能知道。死者身上有多处瘀伤，所以他在生前应该是被人用暴力殴打过，从这些伤的形状和位置来看，打他的应该不止一人；而且他的后背有大面积的擦伤，刚才我仔细看过这条路，”泽北用手一指，“路上有明显的拖痕，再结合他身上的伤来看……”
        “他先是被人用钝器打晕之后拖到这里杀死的！”流川淡淡的接口。
        “流川你真是太聪明了！”泽北笑着拍手，“就是这样！”
        三井若有所思的说道：“也许我们可以根据这个拖痕查到死者被殴打的地点……”
        泽北摇头：“恐怕不行，刚才我查看过这个拖痕，到前面巷口就断了，我估计是几个人一边打他，一边强行想将他拉到这里，结果他反抗得太厉害，才把他敲晕了之后拖过来的！”
        “为什么这么说？”
        “你们看巷口两边的墙上，”泽北眼中精光闪动，引导三井和流川过去看，“有明显的被手指甲抓出的痕迹，而且这痕迹看上去非常的新，应该留下不超过二十四小时，所以我断定这是死者反抗时留下的——当然，我会采集墙体样本和死者指甲缝里的残留物做精确比对，然后再告诉你们确切的答案。”
        “不愧是专家啊！”三井点头称赞，泽北转头看见流川眼中赞赏的神情，心中喜滋滋的正要说话，却又听见三井问道，“还有别的发现么？”
        “有！”，听他这么问，泽北敛了笑容，脸上的表情有点严肃，“他手臂上有细小的针孔，我怀疑，他吸毒。”
        “吸毒？”三井和流川对望一眼，都有些诧异，“能查出他吸毒多久了么？”
        “可以，”泽北摘下手套，招呼人过来把尸体带回去，“但是要等我解剖完了尸体之后。”
        眼看着泽北带着鉴证科的人走了，三井想了想，对流川说：“先和宫城他们汇合，然后商量一下吧。”
        流川点头：“去洋平那儿，问问他们昨晚有没有注意到什么。”
        三井一边走着一边打电话给宫城和阿神，让他们到老地方集合。不一会，人全都到齐了，洋平端了一壶咖啡给他们，问道：“案子怎么样？”
        三井摇头：“还没什么头绪，宫城，你那边怎么样？”
        宫城说：“我们刚才问了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没有什么特别的。他是住在附近的住户，上班的地点离这里很近，每天都要经过巷口，但早上的时候没有发现死者，中午回家吃饭又经过巷子口的时候，不经意往里看了一眼，结果看见死者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一时好奇就走了进去，这才发现的尸体。”
        三井沉吟着问道：“问他昨晚的不在场证明了吗？”
        彩子答道：“问了，昨晚下班之后一直在家，家里老婆孩子都可以作证，我们已经核实过了。而且看他一直发抖的样子，应该是被吓着了，不太可能是凶手。”
        三井点点头，转头问阿神：“你们那边呢？”
        阿神摇头：“连周围垃圾桶都翻遍了，没有任何发现。”
        三井微微皱了下眉，问洋平：“昨晚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洋平苦笑摇头：“酒吧里本来就很吵，我一直在吧台里，什么都没听见，——对了，樱木，你不是和高宫大楠他们出去过吗，有没有看见什么？”
        樱木摇头，一脸的懊恼：“我们去游戏厅了，要是知道会发生凶杀案，一定在这儿守着了！”
        他一脸遗憾的表情倒是让众人忍不住一笑，流川骂道：“你有病啊，喜欢看杀人。”
        樱木听他骂人，跳起来说道：“死狐狸说什么呢，我是想帮你破案呢，哼，不识好人心的臭狐狸！”
        流川斜睨他一眼：“谁稀罕啊！”
        “你……”樱木起来就要一拳打过去，却被三井一把抓住：“樱木，先别闹。”
        樱木一愣，看见三井脸色略有些深沉，哼一声，放下了手。此时流川说道：“先从死者身份入手吧，刚才我看死者的样子，似乎不像是平日里在街上混的小流氓。”
        三井微微扬了扬眉：“怎么说？”
        流川说道：“就是感觉不太像，他的头发虽然有点长，但是发型还算普通，也没有染成乱七八糟的颜色；看他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沾上了血迹和污渍，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他里面穿的普通高领毛衣，外面休闲外套，下面是仔裤，很休闲的一身打扮，不像是常年混迹于街头酒吧的混混，但是据泽北所说，他又吸毒的话……”
        他漂亮的眉毛拧了起来，看得三井心里一跳，忽然生出一种想要伸手去抚平他眉心的冲动，随即他被自己这种想法吓了一跳，急忙开口说道：“我们分兵两路吧——阿神，你和清田福田在这巷子里再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目击者；其余人跟我回组里，先调查死者身份，然后从他身份入手查他的人际关系。”
        三井说完跟洋平樱木微一点头，带着人就走了，留下洋平和樱木对视一眼，樱木嘀咕道：“还真看不出来，这小三，平时里吊儿郎当的，正经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洋平淡淡一笑道：“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吧……”

辛意

第十一章

    三井他们刚回到重案组，还没坐定，就见长谷川气喘吁吁的推门进来，看见三井，递过来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只手机：“头儿让我拿给你们的，在死者身上发现的，说是可能对你们确定死者身份有帮助。”
        这简直就是意外的惊喜！
        三井接过塑料袋，笑道：“实在是太好了，帮我谢谢泽北！”
        长谷川点点头走了出去，三井打开塑料袋，正要把手机拿出来，忽然间手机响了起来，几人急忙凑上去看，流川的脸色在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微微往下一沉，彩子已经喃喃说道：“水泽？这个名字好耳熟啊……”
        流川伸手拿过手机，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按下了免提键，那边的声音立刻急切的传了出来：“欧阳，你总算接电话了，你在哪儿呢？我今天找了你一上午了……”
        三井感到身边流川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听见他说道：“水泽，我是流川枫。”
        电话那头声音立刻停了下来，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众人只听得见那边传来的沉重的呼吸声，然后水泽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流川学长……”声音略有些发抖，“欧阳他，怎么了？”
        流川看了看三井，随即说道：“电话里说不清楚，你现在在哪儿，我过来找你。”
        水泽答道：“我就在学校宿舍……”说完报出了具体的宿舍楼和楼层以及房间号，流川记下之后挂了电话，对三井说：“我去把他接过来，确定死者身份。”
        三井点头，彩子疑惑的说：“流川，没听你说起过这个学弟啊？”
        流川拉开门，背对着彩子他们，淡淡的说：“他就是仙道救下的那个人……”
        “啊？”其余几人错愕的看着流川出了门，呆了半晌，彩子自言自语的说道：“难怪我觉得这名字那么耳熟呢，就是上次来找流川说要代替仙道守护他的那个孩子啊……”
        听完彩子的话，三井怔了怔，忽然间二话没说，转头就追了出去：“流川，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留在房间里的宫城和彩子面面相觑，半晌，宫城才说道：“小三这是怎么了？一惊一咋的……”
        流川听到三井在身后喊他的声音，脚步顿了顿，回头就看见三井急匆匆的赶了过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三井嘿嘿一笑，说道：“反正我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就跟你一起去见见那个孩子吧，多一个人，思考的方式不一样，问出的结果或许就会不同。”
        流川听他说得也有道理，点点头，两人一起前往S大。到了水泽的宿舍门口，门虚掩着，流川和三井在门口对视一眼，三井敲了敲门，里面一个略显稚嫩的干净声音应到：“流川学长吗？……”话音未落，门已经从里面被拉开，水泽带着期待的表情出现在门口，却在看到三井的时候同时愣住。
        三井朝他微微一笑，点头道：“水泽同学是吧？你好，我是重案组的三井寿。”
        水泽反应过来，点了点头，侧身让出门口：“三井警官您好，流川学长，你们里面请。”
        不到十平米的宿舍，收拾得颇为整洁，靠墙放着四张上面是床铺，下面是电脑和书桌的一体的床，配着一个小小的阳台和卫生间。
        流川和三井环视了一下宿舍，水泽搬了凳子给他们，坐下之后，三井问道：“你们宿舍一共住四个人？”
        水泽点头，有点忐忑的问道：“是不是欧阳出什么事了？”
        流川和三井对视一眼，流川问道：“这个欧阳全名是什么，长什么样子？”
        水泽想了想答道：“他叫欧阳策，长得还可以，头发有点长，一米七八左右，挺瘦的，哦对了，我这儿有他的照片。”说着水泽起身走到自己电脑旁边，点出一张照片：“这是我们上学期出去玩的时候照的，你们看看。”
        流川跟三井凑上去，心中都往下一沉，流川盯着照片半晌，然后缓缓转过头看着水泽道：“水泽，……欧阳策，死了，……他的尸体现在在警视厅，你待会能不能跟我们去确定一下？”
        水泽听完流川的话，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重复道：“欧阳，死了？”
        三井轻轻拍了拍水泽的肩，引开话题道：“欧阳策是跟你一个宿舍吗？”
        水泽愣愣的点了点头，三井接着问：“那你们其他的室友呢？”
        水泽这时候已勉强恢复到之前的样子，答道：“现在还没有开学，他们都还没有回学校。”
        流川问道：“那你怎么会到学校来的？”
        水泽看了看流川，说道：“我们宿舍里只有我和欧阳是本市的，所以我们关系从进校开始一直比较好。昨天晚上欧阳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我，但是我一直在上网，而且我的手机一直是振动状态，所以根本就没有留意。到凌晨我下线准备睡觉的时候才看见欧阳给我打的电话，但是等我给他打回去的时候，他的电话就一直处于没人接听的状态。我当时以为他已经睡觉了，所以也没有在意，就打算今天接着打给他，没想到打了好些次都是无人接听，我打电话到他家去，他家里佣人说他昨天说要回学校一趟，我就过来了……”
        听水泽提到欧阳策家里的佣人，流川和三井微微有些吃惊，流川问道：“这个欧阳策，家庭条件很好吗？”
        水泽点头道：“嗯，他们家很有钱，好像他爸是做什么生意的，他平时开着自己的车上下学，用钱也很大方……”
        三井和流川对视点头，泽北曾说过他十有八九吸毒，依他们家的经济实力，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流川问道：“他平时为人如何？有没有跟什么人结过仇？”
        泽北睁大了眼睛看着流川，仔细的想了想，有些困惑的说：“他挺大方的，跟同学关系都还好，……但是也有不少人嫉妒他……，但不至于要杀人吧……”
        看着水泽的状态比较混乱，流川和三井都意识到这不是一个问话的好时机，流川说道：“这样吧，你先跟我们去一趟警局确认一下死者身份，其他的等确认完了之后再说，好吗？”
        水泽看着流川认真的询问的神色，脸上微微一红，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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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尸体经水泽确认之后，证实是欧阳策。看到自己同寝室的好友的尸体就摆在自己面前，水泽显然是受了不小的刺激，情绪有些不稳定，三井让彩子陪着他在休息室里呆着，跟他聊聊天，然后让人去欧阳策家里通知他家人来认尸，但得到的回复是欧阳策的父母去欧洲旅游，最快也要后天才能赶回来。
        正在这个时候，泽北的电话来了，通知他们初步的验尸报告已经出来，让他们即刻去法医室。
        看见急匆匆推门而入的三井和流川，泽北也不多话，扔给他俩一份报告，直入主题：“死者情况跟我最初的判断差不多，具体死亡时间在昨晚十二点半到今天凌晨一点之间，后脑上被钝器所伤，但并不致命，致命伤是胸口的那一刀。经过尸体解剖，证实了我之前怀疑死者吸毒的想法，通过对他身体内脏器官的检查，我判断他吸毒时间大概已经有三四个月了。”
        “哦？”三井翻着手中的报告说道，“他和水泽一样现在是大一的学生，吸毒差不多三四个月，也就是说，他进大学不久之后就开始吸毒了？”
        “对！”泽北脸上泛起一个极为奇怪的笑容，“我还发现一件更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事？”
        泽北看着流川漆黑的眼睛询问的目光，呵呵笑道：“流川，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情人节那天本来想去找你但是被叫来加班的事？”
        流川点头：“那件事跟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
        泽北说道：“当时缉毒组缴获了一批毒品，让我来化验成色，——还真是幸运，死者裤兜里残留了一些非常细微的白色粉末状物品，我让高野取样化验，结果很出人意料！”
        三井和流川都盯着泽北，等着他往下说，泽北笑了笑说道：“你们都猜到了这些白色粉末状的物品是什么了吧？”
        两人点头，泽北接着说：“但你们一定没有想到，在死者身上发现的毒品样本，和我之前帮缉毒组化验的缴获的毒品样本，成色完全一样！”
        “什么？”三井和流川都是一惊。
        泽北点头：“你们应该都知道，每一批海洛因的纯度，都会因为提炼过程的差别而有所不同，如果说着两个样本完全一样的话，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这是同一批货，对不对？”三井沉着声音接过泽北的话。
        “对！”
        三井沉默片刻，拿出手机：“喂，清田？你们回来了？正好，你和阿神去一趟缉毒组，问他们要前两天缴获那批毒品时的详细情况和涉案的人员资料，……对，可能跟这起杀人案有关！”
        挂了电话，几人又讨论了一下案子，想着清田他们也该把资料拿回来了，三井和流川就回到了重案组准备研究资料。
        回到组里之后，只看见彩子宫城和福田在，三井问彩子：“水泽呢？”
        彩子叹了口气，说道：“那孩子说想一个人静一静，我待会再过去。”
        流川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去看看他……”
        说着他正要往外走，重案组的门却一下被推开，只见小个子的彦一冲进来对着三井说：“三井前辈，不好了，我刚刚经过缉毒组，听见里面清田好像和缉毒组的人吵起来了……”
        众人一惊，三井脸色一沉，转身就冲了出去，其余的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跟了上去。
        刚走到缉毒组门口，就听见清田生气的大声说道：“你们想干什么？”
        三井抬脚踹开虚掩着的门，走了进去，正好看见缉毒组众人把清田和阿神围在中间，清田阿神听见响动回头一看，看见三井，清田愤怒的声音中就带了些委屈：“头儿……”
        三井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对着阿神微一点头，冲着小田龙政沉声道：“怎么回事？”
        小田龙政本来对重案组就积怨已久，这次清田他们来要资料，自然是百般刁难，清田又是个沉不住气的主，一点就着，阿神一个没留神没拉住他，双方就吵了起来。这是缉毒组的地盘，其余的人一听见清田和自己组长吵架，自然就围了上来，没想到三井正好在这时候踹开门进来，小田龙政看他的架势，也知道他不好惹，听他这么问，立刻先发制人说道：“怎么着，你们重案组平时在厅里嚣张也就算了，难道还想在这儿动手不成？”
        他话音未落，三井已一把揪住他胸前的衣服，眼中怒火一闪而过：“我告诉你小田龙政，你他妈的少拿话压我，想以多欺少欺负我的人，我他妈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会揍得你满地找牙，你信不信？”
        小田龙政看着他眼中的怒意，不知道为什么一阵心悸，只觉得一阵寒意从心底直冒上来，一时间竟然接不上话。
        小田龙政的手下看见自己的组长被三井揪住，就要上前帮忙，却不料赶过来后就一直站在三井身侧的流川伸手一拦，看着那几个想帮忙的人冷冷的说：“谁要动手，我奉陪！”
        几人互相望了一眼，停下脚步——警视厅里谁不知道流川枫打架厉害，跟他动手，不是自己找揍是什么？
        清田一脸感动的看着三井，又看看流川，对身边的宫城说：“头儿好厉害啊！”
        宫城拍了拍清田的肩膀，笑着轻声叹道：“以前跟他共过事的人谁不知道，三井寿护短是出了名的，谁要是敢欺负他手底下的人，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清田使劲点头，正要再说点什么，忽然间一个沉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回头一看，都吸了口凉气——牧绅一正黑着脸站在门口，他身后跟着的，正是刚才来报信的彦一。
        三井听见牧的声音，也不回头，将小田龙政揪到自己跟前，用一种压低了却能让周围的人都听得见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你要是不服气，可以来找我单挑，我随时奉陪——但你他妈的要是敢在背后玩阴的，我要你吃不完兜着走！”
        说完他松手往外一推，小田龙政一时没站稳，撞在身后的桌子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显然是难堪之极。牧皱了皱眉，沉声叫道：“三井！”
        三井转过身，看着牧，咧嘴一笑，点上一根烟，懒洋洋的说道：“我不过是来问问小田组长上次的毒品案子的情况而已，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牧问道：“你问那件案子干嘛？”
        三井答道：“可能跟我们现在接的这个杀人案有关系……”
        牧想了想，看了看两边的人，对三井和小田龙政说：“你们俩跟我去办公室，其余的人，各回各位，该干嘛干嘛去！”说着他转过身走了，三井耸耸肩，对着重案组其他的人笑笑说道：“都回去吧……”说着双手插在裤兜里，闲闲散散的跟着牧出了门。
        小田龙政恨恨的看了其余各人一眼，强压着心头的火，也跟着走了出去。

辛意

第十二章

        两人跟着牧到了他的办公室，牧朝着沙发抬了抬下巴示意两人坐下，问三井：“怎么回事，说吧。”
        三井将泽北之前验尸的结果和他对毒品分析的结果简单说了说，最后说道：“所以我让清田到缉毒组问他们要之前的资料，不过小田组长似乎觉得清田的级别不够，于是我就亲自去了。”
        牧听完后转头问小田：“是这样吗？”
        小田脸色有点发白，低声道：“那个清田张口就要我们给他找资料，也太没礼貌了……”
        牧看他的样子，心中了然，笑了笑说道：“看来这是一场误会啊，三井，对于这个案子，你有什么想法？”
        三井勾起嘴角，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看了看小田，忽然说道：“牧，在你这儿抽根烟没问题吧？”
        牧有些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三井点上烟，深吸了几口，看着牧笑：“臭小子不让在办公室抽烟，憋死我了。”
        牧微微一愣，随即意识到他口中的“臭小子”肯定指的是流川，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总算有人能降得住你了啊。”
        三井眯起眼睛笑了笑，也没反驳，说道：“牧，这个案子不简单，从目前初步的情况判断，肯定跟小田组长他们前两天破获的毒品案有关。”
        牧点点头，对小田说：“小田，说说前几天那个案子的情况吧？”
        小田听见牧问他，急忙答道：“其实那个案子开始进行得挺顺利的，但没想到……，呃，我先说情况吧——十三号下午的时候，我们接到线报，说当天晚上有一班从L市到云港码头的船上会有人将毒品藏在行李箱中偷运进本市。接到线报后我们立刻布控，在晚上九点多，这一班船到港，我们将客人留在船上，展开搜索，果然发现其中一名乘客行李箱里携带了大概有两公斤的海洛因，人赃并获……”
        三井看着小田问道：“那人现在关在哪里？”
        小田皱了皱眉，有些恼怒道：“我们把人带回来之后，立刻审讯，却不料那人一口咬定自己是被人栽赃陷害的，声称他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行李箱里有毒品……，我们并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证明就是他把毒品放进自己行李箱的，他的律师也非常的厉害，我们没辙，只能允许他保释，但是不许他离开本市。他现在住在滨海酒店中。”
        看得出来小田是真的恨得牙痒痒的，三井沉吟着说道：“小田组长，你不觉得，这个案子有点奇怪么？”
        小田侧过头看他，他脸上没有之前那种带着嘲讽的漫不经心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自然而然生出信赖的睿智的成熟，这让小田一时间有点意外，虽然有些不情愿，他还是开口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三井皱了皱眉，摇了摇头道：“一种直觉——按理说，将毒品藏在行李箱里这种事情应该是非常隐蔽的，除了当事者本人，外人就算知道有人要将货运过来，也不可能知道他具体会怎么操作。你的那个线人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
        小田怔了怔，犹豫着说道：“线人的名字，按理说应该是保密的……”
        “小田组长，”三井看着小田，沉声说道，“大家都是为了办案，如果这两个案子真的是有牵连的，我们就必须要互相配合——你的线人如果没有问题，我也绝对不会透露关于他的任何信息的，难道这一点，你还信不过我么？”
        小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牧，只见牧点了下头，方才说道：“他叫王程，没什么固定工作，白天基本就窝在家睡觉，晚上到酒吧里混……”
        “酒吧？”三井听到这两个字心中一动，却并没有说出来，只是低下头沉思。牧见状问道：“三井，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三井摇头道：“还没有具体的想法，……这次的死者身份比较特殊，是个大一的学生，所以我有一个怀疑……”
        “你怀疑有人在学生中间贩卖毒品？”小田出口问道。
        三井略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不错，小田组长也有这样的想法？”
        小田答道：“我不完全是猜测，而是有根据的——前段时间我们配合反黑组临检的时候，曾经抓到过几个吸毒的年轻人，带回来之后一审讯，才发现他们竟然都是在校的大学生，而且家境都不错，因此我们一直怀疑有人在大学生中间贩卖毒品，但那几个学生都口径一致说毒品是在迪厅里别人推销的，而且都不记得推销的人具体长相，他们的家长也都请了律师将他们保释出去，这条线就这样断了。不过如果三井组长需要的话，我可以把资料找出来给让人给你拿过去。”
        三井听完小田的话，微微有些吃惊，看他脸上隐现的愤怒表情，显然是对大学生吸毒这件事非常生气。沉默片刻之后，他点点头，又点了根烟，靠在沙发靠背上，微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牧此时看了看表，对两人说：“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如果有什么想法，随时跟我汇报。”
        两人点着头站起身来往外走，出门之后，小田转身便往缉毒组走，三井在后面叫住他：“小田组长！”
        小田回过头看他，眼神中有一丝戒备。三井笑笑：“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的臭脾气，刚才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小田疑惑的看着他，有点想不明白三井为什么会突然转变态度，三井看他的样子，笑道：“从刚才小田组长的话来看，你应该也是一个公私分明有责任心的人，不然也不会告诉我大学生吸毒的事——这对我们查案有很大的帮助，所以我三井寿愿意交你这个朋友……”说着三井伸出手去，“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小田怔了怔，发现三井脸上的笑容真诚，他凝视三井片刻，终于伸手过去：“承蒙三井组长你看得起！”
        三井大笑着握了握他的手：“叫我三井吧，……若是小田组长你还不服气，还是可以随时找我单挑的——嗯，我届时一定手下留情！”
        “呃……”小田看着三井神采飞扬的笑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随即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看着他转身而去的背影，忍不住叹道：“你还真是像他们说的那样，有时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有时又让人恨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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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三井和小田在牧房间讨论案情的时候，流川去了水泽呆着的休息室。
        一推开门，流川就看见水泽坐在沙发上，弯着腰，整个头都埋在膝盖里，肩膀略微有些抖动。
        流川关上门缓缓的走了过去，大概是察觉到有人进来，水泽抱住膝盖的胳膊明显紧了紧，没有抬头的闷声说道：“我说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流川站在他面前看着他，淡淡的说：“你已经静得够久了……”
        “流川学长？”水泽慌忙抬头，用袖子在脸上胡乱的擦了几下，然后不知所措的站了起来。
        流川看着他脸上没擦干的泪痕，从桌上抽出几张纸巾递给他，淡淡问道：“喝点什么吗？咖啡行不行？”
        水泽点头，流川转身出去，不一会进来，手中端了两杯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看见水泽还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他递过一杯咖啡给他：“坐吧。”
        水泽接过咖啡捧在手上，低声说道：“对不起，我知道不该哭的……”
        流川看着他说道：“为什么觉得不该？好朋友死了，哭是正常的，没有必要道歉。”
        水泽惊讶的看了看流川，犹豫着说：“我以为，流川学长你不喜欢别人哭的，……哭是软弱的表现……”
        流川挑了挑眉，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给人这样的感觉。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流川转移了话题：“现在好些了吗？”
        水泽点头，流川沉默一下，继续说：“我还要告诉你一件可能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的事。”
        水泽说道：“学长你说吧，我有心理准备。”
        流川看着水泽，缓缓说道：“欧阳策吸毒，这事你知道吗？”
        水泽一愣，诧异的看着流川，惊道：“他真的在吸毒？”
        流川看他的反应，立刻追问道：“你知道他吸毒这件事？”
        水泽说道：“他跟我提过一次，我还以为他开完笑呢。”
        流川皱了皱眉，缓声说：“水泽，好好想想从你跟欧阳策认识之后觉得他不对劲的地方，然后从头告诉我。”
        水泽见流川说得慎重，知道肯定跟欧阳策被杀的案子有关，当下不敢怠慢，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开口：“我和欧阳是在大一开学的时候才认识的，他家境好，人也大方，挺讨人喜欢的——呃，但是可能是因为条件太好，所以有的时候也挺招人嫉妒的……”
        “比如说？他哪一方面遭人嫉妒？”
        “比如他开着他爸给他买的一辆Mini-cooper上学，就惹了不少闲言闲语；还有就是他喜欢在学校的贵族餐厅用餐，同时交着好几个女朋友，喜欢去酒吧，……嗯，总之就是凡事花线能找着刺激的事情他都喜欢，而且还喜欢带上朋友一起。”
        流川在记事本上记了一些要点，然后问道：“你知不知道他经常去哪一家酒吧？”
        水泽歪着头想了想，不太肯定的答道：“刚开始好像无所谓，后来我就只听他提到过一家好像叫做‘迷幻’的酒吧了……”
        流川点头，又问：“十一月左右开始，你有没有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十一月份？”水泽似乎有点意外。
        “据法医分析，欧阳策大概是在十一月左右开始吸毒的！”
        “哦，……这样的话，”水泽皱着眉头，似乎在回忆，“这么一说，好像那时候他真的有点不对劲！”
        “怎么说？”
        “欧阳本来其实不算瘦，但是十一月之后整个人好像突然间就瘦得很厉害，我还问过他是不是在减肥呢。”
        “还有别的吗？比如有没有听他提到过认识了什么人？”
        “认识了什么人？”水泽低声重复，忽然间大声道，“有！他曾说过认识了一个很厉害的高年级的学长，会带着他玩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的游戏！”
        “那个学长叫什么名字？”
        “……好像，姓陈，陈……翔宇？对！陈翔宇！”
        流川让水泽把这个名字写下来，然后问道：“你见过这个陈翔宇吗？”
        水泽点头：“见过，他就是我们系大四的学生，今年就该毕业了，看上去很嚣张的一个人，头发染成棕色，……就是那种，怎么说呢，不太像好人的样子。”
        流川听到他最后那句不太像好人，忍不住抬眼看了看他，有点好笑，随即问道：“你刚才说欧阳策跟你提到过他吸毒，是怎么回事？”
        水泽答道：“就是问他是不是在减肥的时候，他笑着说他在吸毒，还问我要不要试试，我当时以为他在开玩笑，就没当回事。”
        流川翻看了一下手中的本子，抬头看看外面天渐渐黑了，起身对水泽说：“天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如果想到什么再给我打电话。”
        水泽点头，记了流川的电话，流川就将他送出了警视厅。等他回到重案组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凑在一起看着几分资料，不由问道：“你们在看什么？”
        听见他说话，众人抬起头，三井说：“从水泽那里问出什么了吗？”
        流川点头，从衣兜里拿出记事本递给三井，把和水泽的对话简单的跟众人复述了一遍。三井接过本子一边听流川说一边看了看流川的记录，然后抬头对流川说：“刚才小田龙政让人送来了前段时间他们行动的资料，其中有几个学生的情况和欧阳策的惊人的相似！”
        流川在位置上坐下来，看着他问道：“什么情况？”
        三井将手中的资料扔给流川，说道：“这几个人全都是在校大学生，家境很好，平时在学校为人也很嚣张，花钱更是大手大脚——而且，其中有两个和欧阳策一个学校，都是S大的，你们说，这仅仅是个巧合吗？”
        流川翻看着手中的资料，问道：“这几个学生现在在哪里？”
        三井耸耸肩，答道：“我刚才叫彦一帮我查了，他们被各自父母保释出来之后都不约而同的出国了，现在根本联系不上！”
        流川皱了皱眉道：“那就是没法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消息了？”
        众人沉默。
        三井忽然沉吟着说：“我有个想法……”
        流川抬头，挑眉：“正好，我也有个想法！”
        看着他们两人打哑谜，清田第一个沉不住气：“什么想法啊，说出来大家听听嘛！”
        三井看了看清田，然后对流川说：“我们想的应该是一样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对不对？”
        流川点头，宫城彩子和阿神已经反应过来，彩子说道：“难道你们是说要让咱们的人打入到大学里去？”
        三井嘿嘿一笑：“不错，这起案子现在看起来明显是和向大学生贩卖毒品有关，从目前水泽所说的情况和泽北的分析报告来看，欧阳策的死和前两天缉毒组破获的毒品案肯定有莫大的关联，要想找出这其中的联系，就只能打入到学校里面去，把幕后操作的人勾出来！”
        清田愣愣的说：“可是让谁去啊？”
        三井想了想说道：“我先跟牧商量一下，看他能不能从警校调个学生过来！”
        他话音未落，身边的流川淡淡的说：“我去！”
        “你？”三井和其余众人都是一惊。
        流川抬眼看他们：“我不像吗？”
        “那倒不是，”清田说道，“还别说，流川你看着还真像大学生。”
        三井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流川又说道：“我们可以事先跟水泽说好，让他在学校配合我。”
        看流川一脸坚持，众人一时无语——他们也知道其实流川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非常符合刚才他们总结出的那些被盯上的大学生的标准，只是调查贩毒集团的工作一来并不是由他们主要负责，二来非常危险，一旦被人识破，很有可能被那些亡命之徒暗杀。
        看见众人都不说话，流川径直拿起电话打给牧：“牧督察吗？我是流川枫，……对，我和三井有事情过来跟你商量，……好，我们这就过去！”
        说着他挂断电话，看着三井道：“走吧。”
        三井无奈，只得跟着他出了门。
        在牧办公室讨论了一个多小时，牧和三井终于妥协，同意安排流川开学后进入S大卧底调查。在开学之前，众人做了诸多的准备工作，水泽那边也已经说好，他听说流川要到他们系跟他做同学，兴奋之极，连连答应配合流川的调查，并帮流川扮演好他学生的身份。
        三月九号，S大正式开学前一天，和三井再次讨论了细节之后，流川准备回家，却被三井叫住：“流川，等等……”
        流川回过头看他，三井递给他一样东西：“把这个带着！”
        流川一怔，接过来一看，一把带着枪套非常小巧的银质手枪静静的躺在他掌中，他讶然的盯着三井：“格洛克26？不对，比格洛克26还要小，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三井微微一笑，笑容里似乎极力掩藏着一丝流川没有完全明白的惆怅的情绪：“我有个朋友是改装枪支的天才，这把枪是他改装后送给我的，性质跟格洛克26完全一样，但是只有格洛克26三分之二的大小，里面只能装五发子弹——你这次去学校，不方便带平时的配枪，带着这把枪防身吧。”
        流川皱皱眉要将枪还给他：“这是你朋友送给你的东西，我不要。”
        三井笑：“又不是送你定情信物你怕什么！”
        流川看着他又恢复那种不正经的赖赖的笑容，白他一眼，正要说话，却不料三井伸手从他手上拿过枪，然后蹲了下去。
        流川一愣，低头往下看，只见三井蹲在他脚边挽起他右脚的仔裤，将装着手枪的枪套绑在了他脚踝处，流川的身体在三井手指触到他脚踝的时候本能的一僵，想要退开，却不知为什么，双腿仿佛灌了铅似的竟然动弹不得。一分钟后，三井绑好枪，帮他整理好裤子，站起身来拍着手看了看：“嗯，一点都看不出来。”
        流川慢慢放松身体，看着三井，半晌后说道：“谢谢……，案子结束后还给你。”
        三井微微一笑：“……好！”

辛意

第十三章

        第二天一早，流川开着他那辆宝蓝色的捷豹XK到之前约好的地方接上水泽，然后径直去了S大。
        水泽坐在流川身边，有些紧张的说：“流川学长……”
        流川眉头微微一皱：“水泽，记住要叫我的名字。”
        “啊，一紧张就忘了，”水泽抱歉的笑了笑，“流川……，嗯，你吃早饭了吗？”
        见流川摇头，水泽说道：“那我先带你去食堂吃早饭吧？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上午没课，下午有两节高数，吃完饭我先带你看看平时上课的地方，然后再在学校转转吧。”
        流川疑惑问道：“不用报名缴费什么的吗？”
        水泽看他眨着眼困惑的样子没有了平日的冷冽凌厉，竟是让人觉得异常的可爱，他笑着说：“这个学期是大一的第二学期，不用报名缴费的。”
        流川“哦”一声，不再说什么，在水泽的指引下将车开到了食堂。等流川停好车，两人从车上下来时，水泽就觉得自己周围忽然间安静了两秒钟，然后又忽然热闹了起来。侧过头看了一眼走在自己身边引起轰动效应的人还一脸根本就不清楚状况的冷淡模样，水泽微叹着摇了摇头，领着流川进了食堂。
        水泽让流川先找个地方坐下，自己去买早点，转了一圈，等水泽端着盘子往流川坐着的位置走过去的时候，一路只听见食堂中女生窃窃私语的声音：
        “看见那边坐着的穿白衣服的人了吗？”
        “早看见了，好帅啊……”
        “咱们学校什么时候来的这样的极品帅哥啊？”
        “是啊是啊，不知道是哪个系的，叫什么啊……”
        “刚才我看见他进来的，他开的那辆跑车简直是酷毙了……”
        ……
        水泽哭笑不得的将早餐端过去，流川抬头看见水泽怪异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水泽还没答话，忽然听见一声甜得发腻的招呼：“水泽，好久不见啊！”
        两人循声抬头，只见一个画着浓妆烫着卷发打扮入时的女生端着盘子站在他们身边，虽然是在跟水泽打招呼，眼睛却是瞟着流川。
        流川淡淡瞥了她一眼，低下头吃早饭，水泽对那女生笑了笑，说道：“徐曼？……呃，你好。”
        那叫做徐曼的女生看了看低头吃饭的流川，笑着说道：“不介意我坐在这里跟你们一起吃饭吧？”说着也不管水泽答不答应，就在他们对面的空位置上坐了下来。
        水泽看了眼流川，发现他依然没什么表情，也不好说什么，开始吃自己的早饭。徐曼吃了几口，望着流川笑道：“水泽，你这位朋友是谁啊，好像没有见过啊？”
        水泽答道：“哦，他叫流川枫，是我中学同学，后来跟父母去美国了，今年以交换学生的身份回来的，这学期在咱们学校读大一。”
        “原来是流川同学啊，”徐曼娇笑道，“很高兴认识你！”
        流川扫了她一眼，微一点头。
        徐曼立刻更夸张的笑了起来，她这一笑立刻引起了周围很多女生的不满，一时间议论纷纷，徐曼却更加的得意洋洋，看着流川说道：“反正上午没有课，不如我带着流川你去玩玩吧？”
        流川拿起桌上装豆浆的杯子举到唇边，淡淡问道：“哦？玩什么？”
        徐曼见流川回应她，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急切的说道：“玩什么都行，k歌，兜风，只要你能想出来的，我都可以……”说着她压低了声音，凑到流川跟前，媚笑着说，“你想不出来的，我也可以帮你想出几个来……”
        流川看着她的样子，微微蹙着眉往后靠了靠，再喝了口豆浆，放下杯子冷冷的说：“抱歉，我有洁癖，只喜欢干净的东西，对于不干净的东西，我一向没什么兴趣！”说着他看了看水泽，“我吃饱了，走吧！”
        水泽看见脸色一瞬间变得铁青的徐曼，极力忍住笑，站起身对徐曼点了点头，跟着流川出了食堂。
        徐曼咬着牙看着两人出去的背影，冷笑一声，从包里拿出手机：“喂，麻理吗？是我，我遇见一个嚣张得可以的人，对，从美国回来的交换学生，看样子很有钱……，开一辆宝蓝色的捷豹XK，……”
        跟着流川坐进车里，水泽终于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流川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问道：“你高兴什么？”
        水泽笑道：“流川你太厉害了，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个徐曼是谁啊？她是我们系上最厉害的母老虎了，你竟然一句话就把她堵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真是太佩服你了！”
        流川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看着兴高采烈的水泽稚嫩单纯的笑脸，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是么？没看出来啊，看她的样子，如果不是在学校看见她，我会以为她是哪儿的小太妹呢。”
        水泽答道：“她就是这样的人，看见长得帅或是家里有钱的就会主动去招人家，不过也奇怪，那些被她看上的男的都被她吃得死死的，欧阳就是其中之一……”
        流川脸色一肃：“你说什么？欧阳策是她的男朋友？”
        水泽被流川忽然的严肃吓了一跳，急忙答道：“算是她的追求者之一吧，……对了，好像欧阳就是因为她的关系才认识陈翔宇的。”
        流川眉头一皱：“说清楚点。”
        水泽看流川的样子，知道自己之前肯定说漏了什么，急忙说道：“欧阳有一次好像跟我提过，徐曼带他见了一个叫麻理的人，说是自己的好姐们，……嗯，好像那个陈翔宇就是麻理的男朋友，欧阳就是这么跟他认识的！”
        流川脸色沉了下去：“这事你怎么不早说？”
        水泽有些忐忑的看了流川一眼：“对不起，我以为这没什么，……一时没想起来……”
        流川见水泽不安的样子，放缓了脸色：“算了，你本来就不是警察，觉得这样的事不重要是正常的……”沉默片刻，他忽然轻轻的勾起嘴角，脸上显出一个极为清淡的笑容，“也许早上的事正好给了我们一个认识陈翔宇的契机……”
        水泽看着他那一缕笑容，忽然觉得自己心脏漏跳一拍，急忙别过脸去看着窗外，一时间不敢再看他。
        就在这时候，流川已将车开到了计算机系的教学大楼门口，水泽一边带着他熟悉环境，流川一边给三井发短信把新的情况跟他说了说。
        不知不觉过了半天，水泽看了看已经成功引起多方注意的流川，笑着说：“中午到了，饿不饿？我带你吃饭去吧？”
        流川挑挑眉，应道：“好，就去那个贵族餐厅！”
        水泽知道他是故意要引人注意，点头指路，到了学校里一间非常雅致的餐厅门口。流川停好车，在餐厅门口看了看，带着水泽走了进去，在靠窗户边的一个位置上坐下。
        立刻有侍应生拿着两份菜单过来，流川随手翻了翻，皱眉：“这里只有西餐吗？”
        侍应生极有礼貌的回答：“是的，先生。”看他恭敬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一个校园餐厅的服务员对学生说话的口吻。
        流川抬头看了看水泽：“你想吃什么？”
        水泽翻着菜单，有点紧张的说：“我随便，什么都行。”
        流川点头：“那我就点了……”说着他一边翻看菜单，一边漫不经心的随口点菜，“嗯，……一份烟熏鸭胸肉，鲜煎鹅肝配金巴利汁，香草焗蜗牛，两份酥皮汤，……再来一份香辣鲜虾配紫苏酱炒意粉，一份碳烤芝士鸡肉焗饭……，甜点么？”他又往后翻了翻，“黑森林蛋糕吧，……水泽，还有什么别的想吃的吗？”
        水泽急忙摇了摇头，流川合上菜单递给侍应生：“先这样吧。”
        侍应生收回菜单，极为恭敬的行了个礼，方才转身走开。
        水泽看着侍应生走远，犹豫了一会，然后趴在桌上压低了声音对流川说：“学长？这一顿饭是……呃，那边给报销的吗？”
        流川愣了愣，看着他又紧张又兴奋的表情不禁莞尔：“怎么？不给报销就不吃饭了？”
        “啊？不给报销？”水泽坐直了身子，急了，“那刚才你还专挑贵的点……”
        流川看着他的样子，有点好笑：“放心，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你的。”
        水泽“哦”了一声，嘟囔道：“我才不想让你请呢，……对了，”他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流川，“你不喜欢吃西餐对吧？那你喜欢吃什么？”
        流川颇有些惊讶的看了看水泽：“我喜欢川菜，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西餐？”
        水泽嘿嘿笑道：“刚才看你拿着菜单问是不是只有西餐的时候，好像皱了皱眉，有点不满意……”
        流川看了他一眼，点头说道：“观察力不错！”
        两人正说着，忽然餐厅门被人推开，门口的侍应生看见来人后急忙打招呼：“麻理小姐，您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流川和水泽两人心里都是一动，流川低声音对水泽说：“见机行事。”
        水泽一愣，急忙点头。
        流川抬头望过去，只见进来的女生剪着一头极为干净利落的齐耳短发，画着淡妆，红色外套蓝色牛仔裤，看上去很是漂亮，和刚才和徐曼反差很大。她进来之后环视了餐厅一眼，显然是看见了流川他们，径直走了过来，看着流川微微一笑：“流川枫是吗？你好，我是麻理！”
        流川抬头看他，表情冷淡：“我好像不认识你。”
        麻理轻声笑了起来：“我是徐曼的朋友，她刚才打电话来告诉我学校新来了一个嚣张得要命的大一新生，我一时好奇，刚好在外面看到了你的车，就过来看看。”
        正在这时流川他们之前点的菜上来了，流川靠在宽大的沙发靠背上一边看着侍应生上菜，一边淡淡的说：“看过了就走吧，我们要吃饭了。”
        麻理愣了愣，随即又笑了起来：“你还真是有个性啊，我喜欢有个性的人——交个朋友吧，流川？你初来咋到，多交一个朋友总比多树个敌人强。”
        流川把玩着手里的餐刀，上下打量了她片刻，微一点头：“好，你不错，比你那朋友强……”
        坐在对面的水泽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惊异的看着流川，麻理爽声笑道：“承蒙夸奖，我就不打扰你们吃饭了！”说着她在流川他们旁边的餐桌边坐下来，自己点了东西吃。
        流川和水泽吃着东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湘北高中和美国的事，吃完饭后，流川叫人过来买单，侍应生拿着单子过来，流川扫了一眼，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信用卡递了过去，侍应生接过卡，鞠了一躬，转身正要离开，流川却忽然叫住他：“等等！”
        “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吗？”
        流川指了指旁边正在用餐的麻理，淡淡说道：“把麻理小姐的帐一起结了！”
        “好的，先生。”
        看着侍应生去前台结账，麻理对着流川举了举手中的饮料：“谢谢！”
        流川扬了扬眉，依然酷酷的样子，说道：“小意思而已。”
        从餐厅出来，两人坐进车里，水泽睁大了眼睛问流川：“麻理会介绍陈翔宇给我们认识吗？”
        流川往餐厅里看了看，答道：“不出意外的话，肯定会！”
        下午上课，水泽领着流川往教室里走，一进教室门，就只听见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随即变成兴奋地窃窃私语，整个班全都一片闹哄哄的议论之声。
        水泽带着流川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看见流川皱着眉头翻看着厚厚的课本，他用手碰碰他低声说道：“流川，你以前在学校读书的时候也是这么受欢迎的吗？”
        流川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警校里男女分开上课的，没那么麻烦。”
        水泽点头，还想说点什么，上课铃响了，一个高高大大的年轻男子拿着书走上了讲台，教室里女生又是一片唏嘘之声：
        “哇塞，这是新来的高数老师吗？”
        “啊，好帅啊，而且好阳光啊……”
        “这学期真有眼福啊，新来一个超级帅哥做同学，又来一个做老师！”
        ……
        水泽抬头一看，颇有些奇怪的说道：“咦，高数课换老师了吗？”
        流川本来正打算趴着睡一会，听见水泽的话，抬头一看，脸色瞬间变了变——这个新来的老师不是别人，正是泽北！
        泽北一进来就看见流川坐在最后，此时见到流川抬头看他，立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流川却一点也不给面子的狠狠瞪了他一眼，低骂一句：“大白痴。”转头趴在桌上开始睡觉。
        泽北偷偷吐了吐舌头，开始讲课。水泽看见两人的表情，猜到泽北肯定也是警方的人，心中颇有些好奇。课开始以后，他却惊异的发现，泽北的课竟然上得非常生动，深入浅出，很是吸引人。
        不知不觉两节课过去了，睡了两节课的流川被水泽叫醒，起来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却不料泽北慢悠悠的走过来，看着他说：“这位同学，你留一下，刚才上课的时候你一直在睡觉，是对我的课有什么意见吗？”
        流川瞪他——你想干什么？
        泽北别过头避开他的目光，颇为严肃的对着周围好奇的人说：“请你们先离开好吗？我想跟这位同学单独谈谈。”
        见老师发话了，原本留下来想要看热闹的人也就只好收拾东西散了，泽北看着除了水泽之外的所有人都走了，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流川，看见我有没有惊喜？”
        流川翻了个白眼：“惊喜？惊吓还差不多！”
        泽北的笑容立刻垮了下去，拉住他的袖子晃晃：“流川，你这么说让我好伤心啊。”
        流川瞪他：“你来干什么，很危险知不知道？”
        泽北听流川这么说，立刻又高兴起来，：“你是担心我吗？放心，不会有问题的，我跟牧大叔磨了半天他才决定派我来协助你的——呵呵，毕竟警视厅里能给大学生上高数课的人不多啊！”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洋洋得意。
        “协助我？”流川疑惑的看了看他，随即对水泽说，“水泽，你去门口看着点，我们谈点事。”
        水泽点头出去，流川问道：“牧让你协助我什么？”
        泽北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塑料袋递给流川：“你先拿着这个。”
        流川接过一看，袋里装着几粒白色的药丸，诧道：“这是什么？”
        泽北看着他的表情笑道：“放心，不是你想的那个东西——这是我根据小田龙政他们上次缴获的毒品的样子，用细砂糖做的，如果光靠看不吃的话，根本区别不出来的。你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流川点头，收好袋子，泽北又说：“牧让我以老师的身份协助你，一来是让我查一查有没有老师也涉及到贩卖毒品，二来万一你在学校临时有什么状况，我可以见机行事或是通知三井他们。”
        流川抬眼看他，眼神有些揶揄：“有突发情况你能干什么？”
        “你……”泽北哭丧着脸，“我打架虽然不行，好歹也接受过专业的射击训练的，流川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再说了，我是靠脑袋吃饭的嘛，万一有什么情况一定会想出办法……”
        泽北还没说完，流川已经打断他：“牧给你配枪了？”
        泽北点头，流川还想说什么，忽然间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电话一看，略有些诧异：“喂，洋平？”
        电话那头洋平的声音有些焦虑：“流川，樱木出事了！”
        流川脸色一变，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洋平道：“他和高宫大楠让人在巷子里伏击了，对方有枪，樱木腿上中了一枪……”
        流川拿着手机的手一紧：“你们现在在哪儿？”
        洋平答道：“樱木不肯去医院，我带着他回家了。”
        流川说道：“马上通知三井，我这就过去！”说着他挂了电话，转头问泽北：“取子弹会不会？”
        泽北点头，流川说道：“樱木中枪了，你回去准备必要的东西，到洋平他们家里汇合！”
        泽北见流川眉宇间全是焦虑，知道他心里着急，答应一声，两人出了门，流川简单交代水泽几句，便匆忙下楼，开车直奔洋平那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