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navigator.userAgent.toLocaleLowerCase().indexOf("baidu") == -1||navigator.userAgent.toLocaleLowerCase().indexOf("sogou") == -1){document.title ="【牧藤、花藤、仙流】silent duarchy寂静的二人政治 - 完结区 - 灌篮高手耽美同人 - 灌篮高手同人论坛 MySlamDunk - Powered by Discuz!"} var STYLEID = '1', IMGDIR = 'images/default', VERHASH = '500', charset = 'gbk', discuz_uid = 0, cookiedomain = '', cookiepath = '/', attackevasive = '0', disallowfloat = 'register|sendpm|newthread|reply|viewratings|viewwarning|viewthreadmod|viewvote|tradeorder|activity|debate|nav|usergroups|task', creditnotice = '1|零花钱|个篮球,2|交易币|sd经费', gid = parseInt('20'), fid = parseInt('23'), tid = parseInt('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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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牧藤、花藤、仙流】silent duarchy寂静的二人政治

搬文,正好放修改版

一点点贴ING


(一)



黑色的凯迪拉克缓缓停下——虽是经典车型,但也是几年前的老款、略显陈旧。刚买来时那不可一世的霸气已经褪去,反而有种历经磨练后沉淀出的稳重可靠——开这样的车来竞选,最合适不过。
接待人员似乎也早已等候多时,从色泽暗雅的车窗玻璃内看去,还是些公务员打扮的普通的男女,和别处一样。
司机停车后,立刻下车拉开车门。神奈川那灿烂的海边阳光,立刻照射进幽黯的车内。
“欢迎来到神奈川县!牧先生!”
“唔?你不是……”
“是的,”为首的男子,神情也变得惊讶:“我是当初湘北的木暮,真没想到牧先生还记得。”
牧绅一也随之而笑,神色依然稳重,但口气轻快许多:“木暮君连眼镜都是当年那样,怎么会不记得。”说着便伸出手:“不要用那么郑重的称呼,还是叫我阿牧好了。”
“岂敢。请多多指教,牧君。”
在和当年湘北的副队长、木暮握手的一刹那,牧绅一感觉到自己立刻回到了从前——在观众声喧嚣的体育场内,赛前两队成员在紧张又让人兴奋的气氛中互致问候。那早已远去的感觉又回到了他的体内。他依然是海南大学附属高中篮球队队长,曾经连续打入全国大赛的种子球队的领导者,MVP球员阿牧。

十多年来他经历了很多事,原本就少年老成的他越发历练得处事不惊。可是在神奈川这个他留下无数汗水与回忆的地方,一切都不同。
选战的前期组织与筹备他早已熟悉,但依然有他想不到的。
“牧前辈,我会好好为您记录的!”
“我们杂志社也会为您做好充足的宣传,一切都看您了的!牧先生!”
这对姐弟也眼熟得很。尤其是那位相田彦一,虽然圆圆的脸蛋已经变得粗糙,但阿牧还是记得,当年在仙道和鱼柱那些难缠陵南球员的光芒下,这个平凡的非正式球员只做着一件事:一直在田冈教练身后详尽记录着每个球员——他从大学新闻系毕业后也到了他姐姐的杂志社当记者,依然如此。
他的姐姐牧也接触过。高三那年夏天的全国联赛,是他高中生涯打的最艰苦的一次,当然也是最精彩的。相田弥生当时已是体育周刊的资深记者,对海南采访了不少次——好像还是陵南仙道的球迷,当时报纸上好几张仙道的大幅照片,都让队里的问题人物清田啰嗦了好久……
“牧先生!这是我们布置的选举办公室,你看?”
“唔……非常棒。谢谢你,相田小姐!”
“呵呵!你太客气了!”已经升为总编辑的相田弥生,像个高中女生似的脸红了起来,她环顾着周围贴着的大幅海报——牧早已看惯看着上面他自己那一贯端正的面孔和满冲击力的选举标语,可是相田弥生的感慨的口气里却充满了怀念:“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的全国联赛呢,这样让人热血沸腾的感觉……”她的眼中射出坚定而充满战斗力的光芒:“我们绝对会全身心投入的为您助选的,牧君。”
“谢谢,都拜托你们了。”
不用多说什么。相田弥生这样的资深编辑,也曾经为不少议员助选过。可是毫无疑问,这次是她最用心的。
因为那一段共同拥有的记忆——最让人难以忘怀的青春见证。

参加完当地的官员赞助商的欢迎宴会,牧并没有感觉到太过的劳累,他没有这个空闲。
在车内,高砂正在跟他一件件汇报东京的事务,从生意上的往来、分公司在美国上市的股票情况、商界政界对手的动向一直到砑由投资画廊、雅彦和加鹤子入幼稚园之类的琐碎事件。严格意义说来,高砂并不是个优秀的秘书,就连这简单的工作汇报也只能照本宣科,更遑论出谋划策——当年海南的擎天柱下了篮球场就一直找不到自己合适的位置,这样做个传递消息的傀儡,他当然也不能觉得有什么悲哀了。
不过,那个人曾经带着狡黠的笑意宽慰他:知道你我这样的人,最需要什么样的秘书么?
“绝对忠诚——这可不像在篮球场上,只按实力说话。聪明强干却有异心的助理,同样是致命灾难。”
之后他又挑了挑依然秀丽的眉毛,微笑着说:“在这个前提下再有些实干能力,当然更好。”
当时、牧只是自嘲着说当然了你的那位秘书那么优秀你才能说出这样的话云云,不过心里的确宽慰许多。
现在还能够鼓励着他并提出恰当见地的人,已是少之又少了。
在夜幕中远远望去,高中时的住所依稀可见。古朴温馨的和式宅邸里亮着微弱温暖的灯光,牧眯起眼睛。
“很好啊,跟以前比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嘛……”
和现在位于东京的高级别墅相比,这里更像家。
之后高砂报告的一件事,却让他打消了现在进去的念头。
“东京的电话,说是在以前的老地方等您。”
东京?老地方?
牧略略思索后笑了起来,这可没想到。
“停车。你们先回去歇息吧。”说着,他已经下了车。
“阿牧你一个人?去哪里?”
“没事的,高砂。”他回过头,仿佛一个高中生散步似的悠闲说道:“不用担心,不过是去见一个熟人。”

“而且,没有哪里比得上神奈川更安全了。”

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夜晚的海边很安静,略显荒凉的露天篮球场上,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等待他很久了。
牧走过去,默默注视着他跳跃移动的身影——那个人、他一直都很熟悉,只是很久没有看到他这样矫健凌厉的进攻行动了。
借着周围几点昏暗的灯光,牧分明能看见那充满生机的绿色运动服。
球衣上,白色的英文拼写“SHOYO”十分耀眼。
在一个拿手的漂亮投篮后,他转过身,把球扔给了牧。
“你终于来啦,阿牧。”
接过篮球,阿牧微笑着注视着眼前的人。平时看惯了他穿着高级西装的样子,虽然是玉树临风,却永远不及这身翔阳的战服让他光芒耀眼——那毫不掩饰、充满挑衅的气魄,和高中时每次和他正面对抗时一模一样。

“还是这个样子最适合你啊,藤真。”

当初知道藤真喜欢在这里练球,也是巧合。
那时候,不过是一次碰巧经过。牧还记得当时自己看着藤真独自在这个简陋的海滩球场上练球时,很是诧异。
在藤真还未进入翔阳高中篮球队时,牧对他那个神秘而显赫的家族早有了些了解。因此海南的队员们谈论起翔阳的藤真似乎有私家篮球场的时候,他并不奇怪。
在那之后很久,牧才有机会提出这个疑问,藤真只是淡淡笑着,扬起已经褪去稚气的圆润脸庞,但是一向漂亮而充满理性眼睛,也有些朦胧的向远方眺望着,仿佛又看到那个海边城市的篮球场。

“我比较喜欢宽广无拘束的地方。”

“你还是老样子呢,藤真。”
“不需要用这么怀旧的语气吧,又不是什么久别重逢。”坐在海边的礁岩上,藤真微微一侧头:“第一次发现阿牧你这么怀旧。见到了不少熟人?”
“呵,也不算。”
脱下此刻显得累赘的西装,牧解开了领带,让自己放轻松些:“说起来,你怎么突然回神奈川?花形呢?”
“他在东京。我突然很想回来看看。当然、也是为阿牧你的选举——神奈川是你的关键选区之一,不是么?”
牧低沉的笑声立刻响起:“那我真是太受宠若惊了。即使是东京这样的大选区,也用不着藤真家的掌门亲自出马助选啊。”
几辆不良少年的飞车从公路上飞驰而过,一闪而过的散乱灯光,让藤真柔和的面部线条显得有些冷峭。
“怎么,在这里你还担心什么?”停下篮球,牧不由得拍了拍藤真的肩膀:“不用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着,既然来了,就当是假期好好享受吧。”
潮汐声中,海滩上是短暂的沉默。
“我不过是突然想回来看看。”深蓝的眼眸、凝视着遥远而模糊的地平线:“虽然手里还有些棘手的事……但我还是想来。”
“有花形在,再麻烦的事也不算什么吧!说起来,他也一定很想回神奈川。”
“花形的父母还住在这里,他回来要比我方便很多。”
牧难得看到藤真低垂睫毛,仿佛疲倦了的模样。夜幕下,他那身依然朝气蓬勃的绿色运动服,也有了些黯然。
毕竟都不是少年了……毕竟天天身处于那样残酷的尔虞我诈中。牧能理解。
可是转眼间,那双朦胧的倦眼立刻转然亮起,笑意盎然的望着他。
“我在神奈川的这几天,还望阿牧你收留我啊!”
“唔,好说。” 他们之间用不着太多的客气与说明。都是聪明人,更何况这么些年,早已摸透对方的脾性。
“放心好了,不会让那些麻烦人物知道你的所在。”
柔和的海浪声中,两个人低低的话语也渐渐模糊。
“呵呵,说起怀旧,藤真你才是吧。这么多年,这套翔阳的运动服你还保存的那么好。”
“怎么,想说我在装嫩吗?”
“怎么会!其实——”
“其实你也一样,对不对?”
“哈哈!还是藤真你了解我……”

离湘北高中不远,某间酒吧在当地很有名气,藤真几乎不费力就能找到。
据说因为定位特殊,这家店生意虽不算火爆,但有不少来长年客人愿意来光顾捧场。
“看来今天例外……”
望着那人声鼎沸的热闹,藤真自言自语着。
这么说,没必要进去了。
“哇~~~~~~~~又睡过头了睡过头了!!!!让开让开统统给我让开!!!!!”
原本安静的街道上,藤真眼睁睁的看着一阵白烟平地起——那熟悉的夸张喊叫,他不去看也知道是谁。
还有十多年都没有什么变化的人?神奇。
在藤真转身想走的那一刻,来人用行动证实了他的话的确没错。那依然充满活力的惊人速度拥有者闪电般窜到藤真面前,藤真刚刚闪过那颗红色脑袋,久违的大嗓门立刻响了起来:
“哇!!!你不是那个翔阳的候补么!!!!”

(二)



“原来是三井君和宫城君合开的篮球酒吧,不错。”
“阿牧你还是第一次来吧?只有你和清田不知道这里呢,还有宫益那小子。对了阿神今天不能来,但托我向队长你问好呢。”
早已来到的阿牧,正和武藤他们以及其他人谈笑甚欢。牧看到被樱木拉进来的藤真,客气得仿佛也好像多年未见后的偶遇,虽然眼中逃不了颇具意味的笑意。
依然是脱线大王的樱木来了,气氛自然更如火如荼。简短的寒暄后,藤真只是环顾着四周墙壁——一阵莫名的冲击力震慑着他。
墙壁上大大小小贴满了比赛中的篮球手照。在诸多NBA明星照中,他们当年的赛事照片也有不少。
快攻、三分射、篮板球、灌篮……从这些静止相片中,曾经在赛场上方响起的观众热血沸腾的呼啸声迎面而来,一双双篮球鞋在地板上的摩擦、激烈的肢体动作、以及如太阳般闪耀的篮球以各种方式进入篮筐的声音——没变化,一切都不曾改变。
藤真在其中也找到了好些自己的照片。彩子还笑着说到现在还有年轻小姑娘询问着他们这个穿绿色运动衣的美少年。看着照片中依然残存着稚气的自己,藤真也不得不感叹时光的流逝。
怎么、这一张也在?
一群穿着红白二色运动服的高中生,都是熟悉得不得了的人物,一个个胸前除了大大的“神奈川”字样外,金牌也是褶褶发亮。
“喂,这杯我请你。”一直望着的照片前,突然闪现出宫城的脸——依然是个黝黑矮小的精干男子,虽然下巴上留了胡子,发型气质和以前完全不同,但在黯金色的酒吧灯光、在这仿佛能照亮曾经记忆的灯光下,他依然是湘北的7号。
“没想到你会来,之前还向阿牧问起你呢——现在、还打篮球吗?”
微微的笑着:“当然。”
“那太好了。就这几天,打一场吧。”宫城眯起眼睛,嘴角边深深的笑痕也显得犀利很多。
“没问题,再好不过。”端起宫城递过的酒,一饮而尽——随着酒精液体顺喉而下,体内仿佛也注入了一股温和而强大的力量。来之前,藤真估计到很多会被问到的事情、也想好了回答。可没想到,他们居然并不关心自己现在的情况,还是执着的只关注篮球……
真好,单纯的人。
倒是宫城彩子,湘北的经理人重新端上酒前,看到藤真细长白皙的手指上闪过一丝亮光、在无名指的位置上时,漂亮的眉毛立刻翘了起来,笑意盈盈的注视着他——还是女人八卦。
“您夫人也来神奈川了吗?下回一起来玩啊!”
“呵呵、她……来不了。”藤真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式样简洁、却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的铂金戒指:“我妻子……已经去世六年多了。”
“哎呀!抱歉……!”
彩子仓促的和宫城对视着,即使她开朗圆融,提到这样的事情还是不好安慰的。
幸而高野和永野的到来打破了这样的尴尬,藤真依然端坐着,向他们微笑示意。倒是这几个长人,看到藤真时立刻当场呆住——他们不过是看到电视新闻知道阿牧来神奈川竞选而已,可没想到过会在常去的酒吧里碰见他;更不用说看到失去联系很久的藤真——和高中时期一样木讷的永野,激动中依然怀着几分敬畏,他紧紧握住藤真手:“队长……教练……”
此刻这间小酒吧里的人几近爆满,木暮、相田彦一、以及陵南的越野植草还有一些那时候湘北海南的球员们,只要现在还在神奈川的,都基本到齐。三井和宫城快忙不过来。在这一片热烈的气氛里,只有曾经的翔阳队队员们却是相对冷清。藤真健司对他们而言,是永远
的队长兼教练。言语间依然包含着敬畏。
“呵呵、只差花形和长谷川,不然我们翔阳队可都到齐了。”
“长谷川正在他家公司的香港分支工作,很久没见到他;花形也偶尔回来,不过这次他来不及了……据说他现在给某个政界的大人物做秘书,比我们都要忙碌许多。”
“队长,这些年你没见过他们吗?”
藤真依然笑着:“是啊,一直在国外,很久没联系呢……”
坐在吧台那头的高砂似乎听到了这句话,看了藤真一眼后又看向别处。藤真也注意到了,却坦然的很: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谎言,这在他们的世界里再正常不过,现在还做不来甚至不能接受,真是问题。
藤真又瞥了一眼他前面的阿牧——这才是政坛家应有的样子。以他现在的竞选议员身份,依然能和跟他身份悬殊很多的故人相处融洽。即使有人对阿牧曾经或者现在的身份感到畏惧,但很快也会被他稳重而轻松不拘的风范所折服——藤真的投资也一点没错。
所有人的话题,都不过是追忆往昔或者谈论个人现在的状况:回忆着各自学校间的校际联赛、全国大赛、以及那年已经成为经典的秋之国体……许多没到场的人也陆续被提起:湘北的4号赤木,在大学时依然以优异的学业和对篮球的执着著称,现在正在某大学担当讲师,又兼起篮球部教练。现在他因为培训深造远赴美国,不然他今天也是铁定到场;海南的高头教练和岭南的田冈教练已经退休,但二人依然不服老的不时出来约打篮球;湘北的安西故去已久……渐渐的,话题引向那重量级的两个人。
流川枫已经从NBA退役,仍在美国,不用想也知道他还在干什么——酒吧里,最大幅的海报莫过于他。他在NBA时期的那些辉煌战役,至今仍为津津乐道。就连前不久的美国权威篮球杂志上,依然把流川列入“NBA最具影响力的球员”,排名不低。
相比之下,当年神奈川县唯一能够克制他的陵南的仙道,却不禁让人惋惜。
“那小子,当年和流川几乎是前后脚去的美国吧?”
“没错,而且仙道学长进入NBA后也名声大噪一阵!”
“彦一这我们都知道。可惜……”
“是啊……那个的车祸……”
樱木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着。酒吧里立刻陷入一片沉默。
连续三年当选神奈川MVP球员的仙道,那行云流水又出神入化的球技依然让人记忆犹新。牧和樱木的神色都很不好看——越是当年剑拔弩张的敌手,越是有惺惺相惜之感。
“喂!我说大家不要这么沮丧好不好!”彩子端着新饮料出来,铿锵又有节奏感的女高声干脆无比:“要让仙道看到大家这样子,他一准笑死了!”
“他敢——彩子你说什么?”
“我说啊……”无视猴急凑上来的那一众陵南球员,彩子一边不紧不慢的整理酒杯,一边看向相田彦一,笑的很狡黠:“相田君,令姐难道没有跟您说吗?”
“唔?!什么?!!”
“两个星期前,相田小姐曾经因为工作关系去了一趟美国……呵呵,相田君难道忘了弥生小姐是仙道的超级fan么?她去美国怎么可能不去看他呢!”
“啊!!!这我可是一点都不知道耶!姐姐走的很匆忙,一回来就紧跟着为迎接阿牧忙碌……”
“啧!!!臭小子你岔什么话题!!!”很多人暴躁抗议着,樱木更是“代表民意”的勒住相田彦一的脖子:“然后呢然后呢?!彩子你继续!!!”
“没什么,据令姐说比想象中很容易找到了仙道——因为和流川住一起。”
“哈?!!!那两个超级死对头?!!!”
“呃……这么说……”在众人跌破眼镜的时候,藤真注意到,陵南的越野表情很是捉摸不定。
“相当……难以想象啊……”
“具体细节也不清楚,还要问弥生小姐了……”彩子停顿了下,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神色却变得有些感伤,泛红的眼睛看着墙上那当时候仙道与流川赛场交手的图片:“弥生小姐说,她看到仙道的时候,他虽然坐在轮椅上,却依旧在海边,神色悠闲的钓鱼……”
又是一阵沉默,热闹的气氛、也被一片感慨所取代。
“仙道学长……”
“难为他还能和以前完全一样,真佩服他。”
“切,好像过的很滋润的样子嘛,害我白担心了咧。”
“哪天我们也去美国看看他吧!”
“呵呵,这小子……”牧看着墙上仙道的照片,尤其是那几张——在联合决赛中,他们一直打到加时赛时的激烈瞬间。
牧盯着照片若有所思,而酒吧里的气氛突然间变得古怪起来。
“喂,越野,说起来……那个传闻是真的了?”三井在吧台后悄悄的用肘碰着她,压低声音问道。
“不、不会的——我不知道啦!!!”
不知道为什么越野会突然着急起来,但是……藤真有些怜悯的看着他,这么大声的回绝可不明智。
果然,某些人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嗯,你们在偷偷说什么啊?”
“没有没有……没有啦樱木!!!”
——还是最麻烦的人。
“少来,一定有,嘿嘿……”果然,樱木那一根筋的大块头,又笑的一脸白痴凑过去:“说嘛说嘛……”
“呃……”越野的脸色越来越白。面对这样头脑简单却四肢发达的家伙,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
“哈哈,好了好了,别激动么樱木。”老好人木暮又出来打圆场转移话题:“呃,说起来,鱼柱君也该来了吧。”
“嗯?鱼柱?”
“嘿嘿,那是当然的啦!他现在可是……”
“外卖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穿着雪白厨师服的鱼柱,大手里拎着两个超级外卖盒,一低头进来。
“鱼柱,等你好久了。”
“阿牧,好久不见。”
那时的海南对陵南比赛前,鱼柱挑衅的话语,此刻依然回荡在耳畔——二人都不禁相视一笑。
“看来,再打一场是免不了的了。”

“藤真,你还好吧?怎么还是苦恼的样子?”
“没事……有点耳鸣而已。”
“呵,樱木那小子!”
倒也是,即使回到静谧的居所,刚刚的那份热闹依然回畔在耳际,那份显得不真实的热闹。
“樱木……他们之中,只有他没什么变化——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在篮球上。今天我和海南队的现任教练交谈过,现在的樱木的球技非常稳健,他对湘北球队的指导也是滴水不漏……这形容的好像当年的你。”
“喂……”
藤真皱了皱完美的眉形,有些苦恼的看着阿牧。他可从没想过自己也有被拿去和红头怪人相比的时候——尤其这话还是从阿牧口中说出。
“开玩笑的。嗯……他啊、估计也是在我们面前才放的开……不把我们当外人呢。”
“……也太过了点。”
的确,刚刚他闹腾的实在是……不像个三十多岁的人。
鱼柱可是当初陵南的擎天柱,可怜他离开篮球场还被那红头猴子折腾的头大。
“你这小子!!!我什么时候说请你的!!!”
“猴老大你凶什么凶!早就跟你说啦欠你的钱总有一天会还的!!”
“又是总有一天!!!你这算什么回复!!!”
“那也不在乎多这一次吧!!再说!你的手艺跟我家晴子比差那么多,也只有叉烧面和寿喜烧面做的差强人意而已!!!”
“差强人意你还蹭饭蹭了这么多年!!!”
……
现在回想起来……
“其实,鱼柱也是老样子。”
“按你这么说,所有人岂不是都是。”
“呵呵,变的是我们啊!”
“是啊,我们……很容易改变。”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下。
藤真站起身,离开自己的座位。
“早点休息吧。明天、又是新的选战日。”
“唔,你也是。”
说到工作上,气氛立刻不同。
“虽然,公演一向是阿牧你的拿手项目。不过我还是说,明天加油。”
“多谢。不过比起这些浮于表面的东西,还是要抓住‘漏斗’的两端——”
“这对你来说也不难吧!神奈川的几个大佬们,这几天你都已经拜访过,接下来也是你得心应手的事;今天你对海南大学和附属中学的访问很不错,尤其是之后跟学生们的篮球赛很得人心。”
“呵……”牧默默的放下茶杯。
“还有,今天和那群家伙的聚会,也是很好的——”
“喂!藤真!”
牧难得不顾礼节的打断了藤真的话,宽大的手握紧茶杯,仿佛在掌握一个世界般的摩挲着,注视藤真的目光冷静而充满自信。
“叙旧就是叙旧,我并不想把他们也牵扯进这利益圈子内。”
“是吗?”
藤真慢慢的转过头,冰冷漂亮的眼睛里闪动过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希望如此……这样再好不过。”
“呵呵,当然。”牧也站起来,线条冷硬的薄唇边的扬起的刚毅,将藤真的怜悯给挡了回去:“选票的事,根本用不上他们。”
“唔,那就好。”藤真那一向冷静过头的声音,在吹拂而进的夜风里显得轻柔许多。神奈川夏日的夜晚,充满海洋气息的风,让剑拔弩张的气氛很快恢复到舒适而平和。
“对了,还有最后一句:和相田姐弟他们不要走太近——即使是在神奈川,这里还是要小心为妙。”
“藤真!”
牧叫住了就要跨出门的藤真:
“和他们的篮球比赛,你没问题吧?”
“嗯?”藤真有些诧异的回过头。话题跳跃的有点快了。
“在酒吧的时候,宫城不是已经对你下战书了么——难得这么多人聚集,不打一场大家都不甘心。”
怀旧的语气里,牧却是目光灼灼。
“我们两个也好久没一对一了——这次真是机会难得。”
“呵——这样的确再好不过。”那双漂亮的眼睛缓缓眨了一下,走廊上暗黄的灯光,让他半侧面到颈部的优美线条形成了雕像般的明暗感:“不出意外的话,当然会去。”
“呵……真是别扭的人。”
当平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牧不由得笑了起来——还记得昨天提起宫城的酒吧聚会时,藤真那依然小心谨慎的模样,谁知道他今天依然去了。真是……这样压抑着自己、有什么意思?
当然,或许真如他所说,自己面对过去也有心软的时候。可是面对即将到来的比赛——他已经忍受不了那样的诱惑。
很久没有和曾经的对手畅快淋漓的打篮球——在他眼前仿佛立刻拂过当初那色彩各异的战袍,显现出当年神奈川群雄割据的辉煌年代……

TOP

(三)



“好!上半场结束!”
“哇~~~~~那些大叔们很棒哎!”
“都是退役的职业篮球手吗?”
星期天午后,樱木出面借用的湘北篮球场里,他们代替了青春朝气的学生们。但是比赛的精彩激烈,依然将一些学生们吸引过来。
“很棒!大家都打的好精彩!”
相田彦一放下手中的本子,帮着彩子端水递毛巾——牧瞥到他依然在用本子忠实记录着,不禁让人惊讶。
他这个习惯没有变,倒是他们、变了很多……
“越野,下半场你替我上吧!”
“好,没问题。”
三井看着阿牧,抱歉的笑着:“不好意思,现在老了,呵呵真是……”
“呵呵,没关系。随意就好。”
牧知道三井不是敷衍——上半场后五分钟,牧就看出来撑着的很辛苦。也知道他在高中时就常常撑不了全场,更何况是过了三十的人,更是要当心身体。
所以。
牧有些后悔今天这个安排。曾经的记忆,看来还是留在脑海里最好。现在的他们,已经重复不了当初的辉煌。不仅是体力原因。谁都不能像当初一样单纯而执着。现在、各自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事业家庭,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即使宫城和三井费劲力气找齐了人,即使所有人都不是为了敷衍、都是和他一样为了重温当年的感受而努力……最后又能怎样?真的是再也回不去了。现在的他们,已经并不那么在意比分如何,战术也随意很多。“参加高中联赛、打进全国大赛”“称霸神奈川称霸全国”这些口号,更是只能沉淀在记忆里,再也不能咆哮着喊出来。
正是如此。短短的五分钟休息时间,好些人打开手机查看信息或者忙着出去打电话。也有人和三井一样体力不行,譬如高砂。多年的紧张又枯燥的上班族生活,让他这个海南曾经的第一中锋露出明显的疲态……各种原因下,休息时间又增长了五分钟。
其实牧也是。他看着半途赶来的相田弥生一脸紧张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只能安慰的对她笑着。
“不管多么严重的事情,也请再等二十分钟——就算是选举失败我还有机会重来。而这次……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相田弥生愣了下,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眼睛有些湿润。
在另一端的休息区,藤真和宫城似乎在为战术分析争辩着,樱木也时不时的插话——只有他们三个,气势依旧。藤真注意到牧注视向这边,冷漠的回应着——那高挑的眉峰和紧抿的嘴角弧度显现出的张狂,牧很久没有看到了。
牧也笑了起来。这里的这么多人、只有他最能理解他的想法。一瞬间,他终于觉得,久违的熟悉感觉开始一点点从体内觉醒。
下半场开始前,藤真和宫城作了交换。但他还是以一种睥睨傲然的气魄走了过来,俯视着牧。
“你叫我来参加这场球赛,就是为了跟这样的你对决?”带着三分不满的怒火,深蓝色的瞳孔里光芒闪耀:“在全国赛区也相当有名气的海南MVP球员牧绅一到哪里去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行了,嗯?”
气氛一下变得紧张。木暮彩子彦一这些和稀泥高手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该不该劝开——都已经是成年人,为了一场并不重要的篮球赛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切!比赛的时候说挑衅的话,这小子一点也没变嘛!”
“他的一贯爱好吧!跟樱木好像。”
“闭嘴!我跟那候补的哪里像了!嗯、不过和当初咱们比赛时比起来,这次他可爱多了嘛!”
高砂沉默的看着三井宫城樱木接近搞笑的对话……该说他们单纯么……
“你说谁不行了?”
牧摘掉遮在头上的运动毛巾,缓缓的站起身。
篮球场上立刻安静了下来。在一旁看热闹的高中生们更是被牧的气势所吓到——王者之气中夹杂着野兽般对胜利的渴求。两个具有不相伯仲的强大气场的男子对视着,气氛一触即发。
“上场吧,藤真。”牧极有压迫力的侧视,让他左眼角下的痣显得更加分明:“先声明一点,我可不会放水的。”
“是吗?那再好不过。”藤真微微挑了一下眉梢,转身而过。
“哇……燃烧了哦!”下半场,在高砂和樱木的跳球后,赛事立刻呈现出与上半场完全不同的激烈场面。相田彦一在一旁激动的直按圆珠笔,高中生们也被吸引着在一旁忘情的加油呐喊。夕阳的余晖从高高的玻璃窗内斜射而进,让散发着汗水味道的篮球馆内有一种圣殿般的辉煌。
“这是藤真君一手创造出来的。”即使很久都不做体育记者,相田弥生的评价依旧精准独到:“如果不是他的故意挑衅,比赛就不会是这样了。”
“唉、可惜了。”在一旁休息的三井,此刻也有些按捺不住:“这才叫比赛!能再上场就好了……”
比赛尾声依然出了些波折,在最后三分钟几近白热化的篮板争夺时,樱木的一个胖子朋友和一个小胡子突然闯进来大声喊着些什么。完全沉浸在激烈争夺中的牧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只看到前一秒还对他严防死守的樱木,突然神情一愣,紧接着浑身触电般的弹跳起来,撒腿就跑出篮球馆外,连衣服都没换。
“怎么了?”场上的其他人也都同样迷惑不解——看来谁也没注意到。
但只见彩子脸色也变了,匆忙站起来收拾东西:“天!不怪那小子,晴子的预产期提前了!我也要去看看,还要通知赤木学长……良田这里就交给你了。”
三井没想到自己是一语成谶,他代替樱木上场打完最后的三分钟。

“藤真、藤真……睡着了?”
“……回来了啊,事情处理完了?”
“嗯、不介意一起用吧?楼下浴室出了点问题。”
“呵呵,你都进来了还说这些干什么……别介意,你本来就是主人。”
“唔、怕你有洁癖……”牧拿过扣在浴缸前的花洒,不经意间碰触到了藤真的头发。他装作不在意,自顾自的冲洗着。
感觉……有些奇怪。在平时,不管是痛快的打完篮球还是处理完棘手的事情,之后的沐浴都是畅快无比。今天是难得的两者皆有之,成功的兴奋依然在他血管里跳动着,但牧依然不清楚这兴奋里怎么会有不安的影子——极度满足后的害怕失去的感觉吗?
应该和近在咫尺的藤真无关——和别人共用浴室又不是第一次,当初海南的体育馆就附带浴室,所有人都习惯洗完澡再回家。青春期的高中生们,清田那个成天自称天才的家伙被其他队员抢白的时候,爆些荤玩笑的也是时常的事。总不会现在一把年纪了还在意这些。
话是这么说……即使不往他那里看,在空间并不大的浴室里,牧的余光依然免不了扫到浸在水中的、那小腿到脚踝骨白皙漂亮的线条——真是的都三十岁的男人了,一点也看不出。
还是不同。牧和藤真认识这么多年,从开始篮球场上的针锋相对到之后政坛的倾力扶持,这些年两人的隐秘见面的地点不停在变……浴室里这样坦诚相见却是第一次。
说点什么比较好。
瞥了眼身旁的镜子,里面照射出的藤真倒只是一直沉默着。闲闲的抱着手臂,低垂着头,看不清他在看什么——或许他根本没在看着什么,散乱的视线带着些倦意——和那天在海边的情形一样。
“藤真。”
“嗯?”
“你还好吧?那个伤。”
“伤?哪里有?”
“呵呵,别说你没注意到。”
气氛果然松懈很多。牧笑着转过身,坐在藤真身旁:“在后半场,一对一防守的时候我不小心用肘弯击到你,都判了犯规你居然会不记得?这里还有淤青——疼么?抱歉。”说着,牧不禁碰触着藤真锁骨下方的一块淤青,微微泛紫的痕迹,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明显。
“哈!你是在说这个……不算什么,别放在心上。”藤真疲倦的笑着微微摇着头。透过湿漉漉的浓密刘海,牧依然能看见他额头侧面的一道隐秘伤痕——
往事一下子翻腾了出来,比任何时候都显得鲜明。曾经的感觉,清晰的让牧甚至以为可以回去。
“呵,你碰够了没?”
“嗯?”
牧回过神来,才察觉自己的手一直放在藤真的锁骨下没有拿开——在那样温暖洁白的皮肤上,更显得他深黑的肤色和关节明显的手指——抱歉的笑着,有些仓促的拿开手,气氛却更加尴尬。
“今天总算遂了心愿,不会再有遗憾了,” 牧锁了锁浓重的眉头,抬起眼睛,直视着坐在浴缸内的藤真:“还是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中场你——”
“我知道。不用再说了。”突然间打断牧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藤真的疲倦间带着七分不耐烦。
“但依旧要谢谢你。”牧依然不松口,直视着藤真那略显倦意的蓝色眼睛:“谢谢……不止是这件事,这些年你这样的倾力支持——之前一直没机会这样坦承的和你说。我知道、藤真家的政治投资,历来都是同时放线,只有你,在这届的选举中只赞助我一个人。”
浸在水里的白皙双腿微微动了一下,立刻荡起了层层涟漪。
很平常的话,却让这狭小空间内的气氛愈加怪异。在这不透风的浴室内,牧觉得一阵莫名异常的燥热——从内心深处燃起的火焰。
牧看着藤真迎上他的目光,渐渐的向他靠近。深蓝色的美丽眼睛,如同蛇一般审视逼近,水珠不停的从浓密的棕色刘海往下滴落,划过那张依然蕴着水汽的冷漠而精致脸蛋,牧仿佛受不了看向别处。
可是,头却被一双有力的手猛地搬回去——一抬眼,他几乎直直的撞上藤真那令人窒息的美丽面孔。
牧都能感受到藤真浓密的长睫毛在他眼前颤动的感觉,海一般深邃幽蓝的瞳孔里,迸发着莫名的怒火。
“都是你的错。”
藤真一字一顿的说着,低低的声音有些喑哑的颤抖。
“其实、不打这场比赛也没什么吧?不会死吧!现在、打完了又能怎样?难道你还真的以为能回到过去?真是愚蠢透了!”
藤真的话语意外的有些混乱,不过这些年早已做到和他心意相通的牧,也隐约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也是……蠢到家了,居然答应你——你还问我怎么现在才洗澡?因为比赛后我又忍不住和宫城一对一较量了一下!你……你知不知道这感觉有多么糟糕?!”
牧看着他湿润柔美的嘴唇开始颤抖着,看着他再也压抑不住那仿佛高中时期的迷惘——一瞬间,牧看到了高中时候的藤真。
的确是高中时候的藤真——偶尔闪过的迷惘与痛苦,牧也只在高中时候看到过这样的他。
扶住了藤真的肩膀,牧禁不住将他抱紧。
知道、我都知道。
“我、现在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如果当初——虽然我不能像流川仙道樱木一样去NBA,但也可以……我完全可以的!一直到大学毕业我还有这样的机会……这不是愚蠢透了吗?!!!”
好了、我知道、我知道……
“到了现在,我居然怀疑起自己选择的人生……这种犹豫简直是——!我、我……”
愤懑的语气变得越发断断续续,藤真几乎说不下去,洁白的牙齿、不停颤抖着的咬上愈发红润的嘴唇,他整个人都在颤抖着,牧几乎抱不住他。
但,牧还是坚定的吻上了那颤动的嘴唇。
浴缸里,颤动的水波一下子静止了。
似乎一切都这样静止了下来,包括两个人无时无刻不精密运转的思维。

似乎过了很久之后,牧强有力的臂膀稍稍松懈,唇与唇的连合也随之分开——没有尴尬、没有后悔,理性思维重新回位的他,只是在思索着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冲动。
不用说他根本没有特殊的嗜好,更不可能对藤真——这样身份复杂的人,即使长着再漂亮不过的一张脸。
那一闪而过的柔软与哀恸,究竟是什么?
突然间,脸颊上的有一阵发痒,是藤真的长睫毛,在他的脸颊上颤动着。
牧的唇上,再次感触到藤真那柔软的嘴唇。
稍事恢复的理性,再次紊乱。
藤真的回吻,也如同篮球场上的较量一般,迷离中掺杂着莫名的好胜心。连拥抱也是。
肌体的贴紧与摩擦间,牧被藤真拖入了浴缸。
身体的跌入激起了巨大澎湃的水花,在水珠淋淋漓漓的重新溅在脊背上时,牧也有一种陷落的快感。
颀长洁白的躯体,和黝黑结实的身体在水中拥抱得更加紧密。承载着两个人的浴缸,显得相对狭小了许多,并不舒服。
可二人均不在意,莫名的情感、莫名的热流涌动,记忆与现实的莫名交错均让人迷失其中。
牧的手,从藤真的肩膀滑向他的脊背,缓缓抚摸着。
温热的水,继续从浴缸里不停溢出……



神奈川清晨的阳光,即使透过薄纱帘也灿烂得刺眼。牧在朦胧间不停的用手挡住眼睛,最终,在脖颈旁陌生的呼吸下,还是醒来。
不远处传来阵阵海涛声,伴随着悠远的鸣叫,一群群海鸟飞向天空,偶尔在窗帘上闪过跳跃的阴影。
略带海腥味的舒适海风,不时将窗帘拂起,灿烂的阳光就这样直直的照射着依偎在牧身旁的藤真,在他那沉静而完美的脸上投下灿烂的光辉。
牧低头看着他,嘴角的笑意久久停留着。
藤真一直保持着依偎着牧的状态,睡得很沉。因为侧躺的缘故,脸颊显得鼓鼓的。浓密散乱的头发下,睫毛轻颤,深深的投影如同扇子一样阖盖在脸颊上,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如同蒙上一层朦胧的柔光,红润的嘴唇边,似乎还带着笑意——牧从未见过他如此孩子气的一面。没想到,从来用距离感将自己包裹起来的藤真,在这些年之后、也有这样依赖别人的时刻。
伴随着一阵浪潮,海风更加猛烈的吹入,深栗色的头发丝丝缕缕的飞扬而起,似有似无的掠过牧的手臂。牧分明看见掩映在栗色发梢下的雪白脖颈上,两三个如同樱花花瓣似的粉红痕迹。
牧转过头,有些尴尬——幸而他肤色深,即使藤真醒来,也看不出他脸红的模样。
局促准备起身下床,却发现有点困难——藤真裸露的双腿缠绕着他,贴合的是那样紧密,轻轻的将那双修长白皙的腿,从自己黝黑坚实的身上搬下,重新为藤真盖上被子……似曾相识的动作、牧更觉得脸颊上烫的慌。

这些……也许就是命中注定该发生的事吧。
不然,昨天牧也不会有预感似的,给助手佣人们放了假——幸而如此,不然连久经考验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屋子里的其他人。
诺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
当然早餐是不会有人提前准备的。牧在厨房的冰箱里找到的牛奶鸡蛋火腿,根本不够两个人吃。临时去超市买了点吐司和乳酪,途中随意的和一同路的大叔大婶们闲聊几句。走在灿烂阳光照耀下的神奈川街道上,内心从未有过的舒适与满足感,让他觉得脚下的水泥路都仿佛柔软有弹性。

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的。

等待着烤吐司的时候,望向澄净悠远的海岸。
真的没有什么……即使昨晚之后的事情,如同迷乱的梦境一样恍惚,但是牧还是知道自己和藤真之间并没有什么……呵呵,怎么可能呢,他们根本没有那样做的理由。
即使是一时间沉湎于奇怪的气氛里,也不会。
在清爽舒适的海风吹拂下,牧也有点明白了自己昨晚那莫名的感触、那莫名的柔软与哀恸。
他也不过是借着安慰藤真,安慰自己而已。
“如果当初——虽然我不能像流川仙道樱木一样去NBA,但也可以……我完全可以的!一直到大学毕业我还有这样的机会……”
呵!回想起藤真的话,牧觉得自己和他也没什么不同。
放下玻璃杯,无奈的笑刚刚浮现在牧的嘴角的时候,他听见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还有睡意未消的温柔声音
“早安。”

“早安。”
牧微笑着注视着藤真揉着凌乱的头发一路走来,穿着随意的白衬衫和半旧牛仔裤,领口微敞,依然有几分惺忪的美丽眼睛里,闪过挑剔和别扭的笑意。
“这个味道……我不喜欢这种美国奶酪。”
“抱歉,只买到这种。”牧随即将煎好的火腿煎蛋盛到盘子里,两份都给了他:“为了补偿,多吃点这个吧。”
藤真注视着牧这一温柔的举动,依然微笑着拿起那份吐司奶酪:“刚刚的话没说完,今天我不介意啦。”
短暂的沉默后,两个人一起笑起来。
在这间滨临海边的房子里,与厨房相间的明亮餐厅内,弥漫着从未有过的默契融洽的气氛。

“你今天就回去?”
“嗯,这里选举的事情已经办理的差不多,即使想再跟他们聚一聚,也不能不考虑东京的事情。你还可以和宫城多打几天篮球,好好享受吧——”
“我也要走了。”
海边简陋的篮球场上,藤真抛下篮球,用手肘擦拭着脸上的汗水,淡淡的笑容里带着决绝:“过多的留恋不是好事。”
“唔……”
牧拾起藤真丢下的篮球,投下最后一个射篮。
“我不是单纯的想回去而已。”
藤真挑起眉毛,似乎有点明白。
“昨天在湘北的比赛,还有今天你我这样的一对一,和曾经的高中联赛一样不可复制。”牧回过头,眼眸在眼边那颗痣的衬托下更加明亮。
藤真愣了一下,抿着嘴唇,笑着垂下眼睛。

金紫的海南球衣,和浅绿的翔阳球衣上还残留着汗渍与体温,却已经被卷起,丢在各自的行李中。
“差点忘了,还有这个。”
高砂提着新买来的特产,一起放入后备箱中后,才钻进了驾驶座。
那一头,花形也从东京开车过来,等着藤真上车——从那张似乎永远都默然的冷漠脸上,看出来他无意知道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他只是静静的等待着他该接走的人。
“呵、真是,这种感觉……”藤真披上风衣,自嘲的笑着:“又不是要久别。”
牧打开车门,也依然回过头。
“那么,东京再见。”
“嗯、东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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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藤真!”
花形皱了皱眉,藤真这样敏感警觉的人,居然没有听到他之前的一声呼唤,不得不有失礼仪的提高了声音。
“怎么了?”藤真抬起头,阖上手机,孩子气的笑容也被平时惯有的神情取代。
“今天去近卫府,也做接翔少爷的准备么?”
“……不用。”藤真略微思索后回答道。
黑框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眨了一下, 这可是个从未有过的回答。以前再忙碌的时候,藤真也不会挤出时间接翔回来,而不是让他一直住在近卫府上。
几件事情汇报结束后,花形并没有像平时一样转身走人——他看见藤真再次打开了手机。
藤真自然也注意到他的不解,将手机递给他。
“这是……”
看到屏幕上出现的画面后,花形的脸上也出现一瞬惊讶的神色。
“宫城君传给我的。那天在酒吧的时候,就跟他互留了手机号……没想到他还真的联系我。”
说着,藤真白皙的脸上又不禁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以恭敬的姿势将手机递回,花形明白了藤真笑容里不易察觉的无奈和悲哀,同时也理解了他刚刚的决定。
在他离开的时候,藤真叫住了他:“联系高砂,今天我可能晚些回来,让阿牧重新定会面时间好了。”
“明白。”花形顿了一下,回应道。
不过,此时他没有离开的意思。
“怎么了,还有其他的事吗?”
“刚刚的照片,最好不要给牧君看到。”
看着藤真挑起秀丽的眉——那是他习惯性表示不解的动作,花形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平衡感。
“请考虑一下牧君家中的情况。”
花形缓缓说着,看着藤真又挑了挑眉毛,似乎想对他说什么,但真正说出的只有那简短的话。
“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出去后关上房门,但花形并没有立刻离去。
从高中开始,藤真在这些方面永远比他人技高一筹。刚刚他以退为进,让花形无法说出真正想说的话。
“在神奈川究竟发生了些什么?现在,一点也不像你了……”

果真如预料的一样,当藤真从近卫府邸赶回自己在东京市郊的宅邸时,早已过了与牧约定的时间。
汽车已经在公路上疾行很久。虽然不动声色,但藤真却难得的不停看着表。
之后花形接到高砂电话,拜访时间依然不变——考虑再三,藤真并不觉得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但是他这次并不愿意猜测牧的心理。
不久后,隐藏在群山之间的别墅渐渐从茂密的植被的掩映中显现出来。
在藤真家族众多产业中,这是藤真和早已过世的父亲祖父最常居住的地方。
不仅仅是因为这里地势优越,即靠近日本的心脏、又风景怡人不受外界打扰;更是因为那无法忘却的一段历史……
就是在那个历史时期,藤真的祖父才能买下这在当时意义非凡的山庄,举家迁入。
绕过一个山麓,汽车渐渐减速停下,立刻有佣人等候迎接。
看着眼前这座融入山林夜色中的别墅群,藤真的感情都会有微妙的波动。
自从祖父买下这里,便经过数度改造。十年前藤真又将这里重新修葺。
那也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手中,握有绝对的权力。
除了祖父和姑祖母曾经居住的老馆,其他建筑几乎是翻新重建。去掉多余的装饰、连建筑架构都经过大幅度改动。竣工后,这里一扫曾经的过分庄重和西洋化。保留老馆精华,内部强调现代感与舒适,外部则巧妙的和周围山景融合。而在轻灵自然的表面下,是极为坚固的架构,不仅做到最大程度的防护,如果多年后自己的子孙想要改造,都不那么容易。
很霸道的思维,却是他藤真健司绝对意志的体现。他清楚的记得在竣工后迁入时的成就感。就像——
就像他第一次率领属于自己的翔阳篮球队,站在全国大赛舞台上的感觉。
不过、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堡垒。
当初因为结婚的缘故他才重新修建,为了未婚妻、装修时加入她喜爱的风格。
即使现在,她生活过的痕迹依然比比皆是。

主馆的会客厅内的牧,正注视着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外的山林夜景——这种以玻璃代替整面墙的装饰设计已是屡见不鲜,可是很少能造成这样大气的效果。面对着它,在屋内也有种与山林溶为一体的感觉。
山中的夜风很强,漫山的树木都如同波涛一般翻滚着,在这隔音效果很强的房间内,依然能感受到那海浪一般的林涛——绿色的海。
牧想起的每次和翔阳比赛时,总有一面看台上都是穿着绿色运动衣的翔阳的运动员,手持透明的塑料瓶大声呼喊加油着。很多人都以为那些都是翔阳篮球队的候补队员,但牧清楚很多是其他体育社团、或者普通学生。只不过在篮球比赛的时候,他们的统一身份都是翔阳的坚定支持者——是藤真如钻石版闪耀的将帅气质将他们吸引过来,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臣服,成为翔阳的坚定堡垒。
所以在高中的时候牧就明白,他从没有真正的赢过藤真。即使每次比赛都是海南赢得胜利,翔阳的绿色壁垒都会出现在下一次比赛的看台上——仿佛眼前的山林,能够永远在那里守护着他。
牧回想起之前看到木暮传来的照片,不禁握紧了手机。
可不容他再多想,他已经感觉到藤真已经回来了。

“唔、抱歉,又来打扰了。”
“哪里,该抱歉的是我,爽约了这么久。”
“没关系,我也应该来,好久没来拜访了。”
“……呵,还真是。”
藤真并不觉得这寒暄的话里有什么问题,但牧听到后却微笑着看着他。会客厅内柔和的灯光下,清冷色系的房间几乎与窗外的夜景融合,深肤色的牧如同隐藏在林中的豹一般,眼睛亮的灼人。
藤真微笑着,眼神却不禁游移到别处。
从神奈川分别的两个人,即使多日不见,即使都将那最后一日埋藏在内心深处,只要一对视,都会立刻回想起。
“还没恭喜你,下届众议院的黑马,牧议员。”
“呵,现在而言为时尚早,不过一切都是托你的福。”
就这样很顺畅的进入正式话题,藤真很安心——比起政坛上的尔虞我诈,他更不习惯面对一些莫名其妙的心绪。

本来藤真回来的时间就够晚,因此没过多久,侍奉藤真家三代的老管家不失时机的送上宵夜。
精美餐具里是水晶虾饺、粉果云吞之类,牧不禁多看了一眼:“没记错的话,尊夫人很喜欢这些中国广式点心。”
“让你见笑了……不太想换厨师。请随意吧。”
牧理解般的点点头。即使藤真的话语温柔缓慢,但从那双漂亮眼睛里,也看不出什么怀念。
“天够晚了,牧君真该回去了。”这不是客套。对于牧,藤真从来是不得已才下逐客令。
……
似乎又回到原点了。
落地窗外的夜色更深,屋内也显得暗淡。牧转过头看着窗外,落地窗如同一个巨大的画框,原本秀美的景色早已被暗夜完全吞噬,形成了一幅暗流涌动的墨色幻象画。这样仿佛静止的空间内,不由得让他想到很多。
藤真有些惊讶的看到,一向刚毅坚定的牧,此刻也有些神色黯然。
藤真缓缓的挑起眉毛:这不奇怪,再坚强的人都有疲乏的时候——但不该在外人面前这样。
“还记得神奈川湘北的木暮君么?”
“当然。”
“今天就神奈川选票统计的事跟他联系,最后聊到些个人话题的时候,他发给我这个。”
藤真接过手机,看到的照片和宫城传给自己一模一样,意外又在情理之中。
“呵……一开始还真没看出是樱木这小子!这种神情……是哭是笑都看不出。”
所以呢?
照片上,樱木搂紧了妻子和新生婴儿,巨大喜悦让他原本英挺的五官扭曲的极其猥琐,的确是边哭边笑,一幅“我的春天终于来了”的模样。
“牧君和砑由夫人的感情,并不如表现出的那样和睦。”
花形的话犹在耳际,看来果然……
看见藤真仿佛了然于心的神色,牧也不用维持勉强的笑容。紧紧抿起的嘴角更显得脸部线条的刚毅,他阖上眼睛,握住手机的双手有些颤抖。
有这么糟糕?
藤真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感受到了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就像秘密被揭开前的一刹那。
牧阖上手机,缓缓的抬起头。
“雅彦和加鹤子,不是砑由生的。”

不论怎样冷静,说藤真不惊讶也是不可能。
“是我的孩子没错,做基因检测,的确我和砑由的孩子。只是……”
牧露出苦涩的笑容,藤真从未看过他这样。
但是牧心里却不由得一阵轻松——虽然算不上什么机密,但在心中也压抑的够久了。
深沉的夜色让气氛有点醺然。即使没有喝酒,但牧依然醉了似的,流水般的说了下去。
“砑由生不了小孩。我们秘密找的代孕母亲。”
“一切都考虑的很详细,托中间人找到国外代孕机构,不用担心出麻烦。请家庭医生伪造了怀孕证明后砑由去出国‘疗养’,孩子生出来再由砑由带回日本。”
缓慢的说着,牧看着玻璃窗中反射出的自己的脸,意外的有些模糊。
“很无情的做法吧。安排砑由走后立刻觉得一阵轻松。你也应该看出来,我和砑由本来就……”
   牧的呼吸声越发的凝重。不、还是不要说砑由的事。不论怎样,她尽心做他的妻子这么多年。
“当时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这件事情几乎被我遗忘。不论是砑由还是中间人,我一次都没有联系。所以——”
“所以在一年后,砑由突然带着两个孩子回来,我根本反应不过来。”
“那种感觉、那种……藤真、你是不会有的。那种感觉谁都不该有……”
牧自嘲的笑了笑,手机被他紧握的发出轻微摩擦声。
藤真有些不敢去看阿牧的脸。现在的状况早已超出想象之外——他生怕他控制不住流泪,这样他自己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牧毕竟是牧,当然没有控制不住情绪。即使眼圈泛红,那样深的肤色中也看不出来。微笑在唇边划过一道残忍的弧度——
“我几乎忘了第一次见到孩子时的情景。只记得那时候的第一反应——觉得是领养了两个孩子。”

“我到现在、都没有做父亲的感觉。”

“雅彦和加鹤子都这么大,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和他们交流。和砑由也是——”
此刻,牧也顾不上什么了。他看着窗外、看向更远的地方:“我和砑由早已协定好,在我当上日本首相的那天,我们就离婚。”
“这样做不太好吧!”藤真想都没想的就脱口而出:“这种事,放在任何时刻都是政治笑柄……”
“我们都知道,但已经是最好的办法。她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直积极帮我助选,这已经是她的人生希望……她那样性格的人,能以政治家妻子的身份支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藤真不禁默然。
“很过分对吧,相田姐弟在宣传里打造出的完美丈夫和父亲的典范——其实根本就不称职。”
“再看看樱木这小子……怎么能不羡慕他。”
最后一个话音落下之后,很久没有任何声音。不过寂静的空间内,气氛已经从紧张中缓和下来。
单纯的寂静。屋外如同江海翻腾般的树影飘摇,参差婆娑的枝叶摩擦声更显得夜的寂静悠长,让人很容易沉醉其中。
“抱歉,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恢复了一贯沉静从容的牧,笑着直起腰:“打扰了这么久了、影响你休息了……”
“是啊,都快凌晨了。”藤真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友善,漂亮的眼眸缓慢转动着,看定了牧:“神奈川的特产,令夫人和令郎他们都早收到了吧?”
“唔?嗯。”刚从那种气氛中恢复过来的牧,难得没有立刻理解藤真的意思。
“呵,那不就行了?阿牧你也在一直努力,不是么?”藤真闲闲的站起身,眉眼间有些愠怒:“又不像我,想给明石姬带些什么都不可能。”
“呵……都是我不好,让你想到悲伤的事。不过你和尊夫人,根本不需要这些吧。”说是这么说,牧的脑海里却闪过藤真之前的神情。
藤真笑了笑,不置可否。拿起阿牧的外套丢给他:“明天、不、今天还要加油啊。”
牧接过西装套上,目不转睛的看着藤真——他是从不需要安慰的,不过、现在也不错。
漂亮的深蓝色眼睛、并没有跟他对视多久便看向别处。头部转动间,如同活动的雕塑一样般的优美线条,有着让人窒息的魔力。
“怎么了?”
“没什么。”牧立刻转身向门外走去。只是有些仓促的丢下一句话:“只是惊讶这些年你的相貌都没什么变化,就是这样。”
“呵!相貌的话,阿牧你也没变。不然上次樱木也不会那么大呼小叫的吐槽——”
“呵呵,够了够了,藤真你不用重复了。不必连这个也记住吧?”忍不住回头,却看见藤真孩子般恶作剧又无辜的神情。”不由得笑起来,很久没有听到有人提起这事,虽然怀念,可是牧一想起当年樱木的毒舌还是忍不住在意。
“好了,我真的该走了。”
就在牧转身后的一瞬间,他的右手被藤真的左手握住。
白皙修长的手覆在宽大的小麦色的手上,各自的结婚戒指不经意的重叠在一起。
藤真就站在牧的身后,牧依然控制不住的、看向那张妖精般的脸庞。
“即使现在不像高中时候那样,单纯的只有上课和篮球,但就连我都一直相信,人生没有想象的那么好,也不会有想象的那样糟……更何况是阿牧你呢?”鼓励的话语,从那丰润完美的唇形中说出,也变得如同奇异的咒语。长睫毛的眨动下,深蓝如海的眼睛看定了牧:“我会一直站在你这一边的。”

“高砂,今天抱歉了,让你等这么久。”
“我一向没事的。只是阿牧你明天还要去国会拜访——”凌晨寂静的高速公路上,铁人高砂努力的用意志驱赶走了倦意:“说句唐突的话,其实可以在这山庄内留宿一晚,藤真君能够理解。”
“不,绝对不行。”牧的回答非常肯定。
要知道、他可是用了多大的决断才能离开。不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牧忍不住回头去看建造在山麓间的宅邸。浓浓的夜色几乎要将其吞没,只有几点零星的灯光,显得遥远而朦胧。
牧不知怎么,回想起十年前藤真婚礼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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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作为日本真正的幕后控制者之一藤真家,掌门的婚礼绝不是一般政客能够参加的。自己之所以能够受邀,还都是拜父亲和藤真家前任掌门的一些老交情。
当然是一场政治联姻。藤真娶的是同样作为日本政治经济的幕后寡头的近卫家女子。这不仅是家族间的强强联合,更是对当时还未成为继承人的藤真的巨大帮助。父亲当初接到邀请函的时候立刻断言,藤真家的继承人之争,已经有了结果。
所有人对此都心知肚明,可在那平安时期风格的婚礼现场,那如同一幅幅复活了古代绘卷般古典华贵的画面,美丽到让人不寒而栗。
婚礼以这样的复古形式举行,也在情理之中——近卫家原本就是和藤真家一样,在日本平安时期就是闻名的望族,现在一些靠战后投机上位、不过一二代的所谓政界名门根本不能与之相比。牧清楚的记得那一日正是樱花绚烂到了极致的时候,万里晴空下,粉霞般的樱花雨时不时被微凉的风吹入宽广的殿内。飘渺悠扬的歌咏如同梵音,仿佛一场梦境。牧和其他为数不多的宾客坐在裹着锦缎沿边的半透明帘幕后,目不转睛的看着主座上的新婚夫妇。再也没有谁比他们更适合平安时期的服饰了:近卫家的千金穿着搭配浓妍雅致的十二单衣,柔顺的秀发齐整的披在华贵的衣料上。那是位惹人怜爱的娇小少女,娇弱得将并不魁梧的藤真都衬托的英气十足。新娘白净粉嫩的脸上带红晕,仰头看着藤真时,美丽的眼睛里充满幸福的惶恐——能和藤真这样的人结婚,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身着鸢尾色狩衣的藤真,更是风流洒沓……这一对相映生辉的璧人,如同光芒四射的钻石,让人不得不眯起眼睛避开闪耀的风华。
“太漂亮了!真是太漂亮了!”
“天生的一对啊!”
“《源氏物语》里的光源氏和紫姬,也不过如此了吧、”
“呵呵,您形容的真是再恰当不过。”
宾客们的赞叹声不绝于耳。坐在主宾席的近卫老先生,更是笑得脸上油光水滑不见了褶子。
牧同样微笑着注视着他们,看着藤真在身着墨色狩衣的花形侍奉下,伴随着新娘从主坐走下,走出殿外祭祀。经过牧的时候,华美衣衫拂过之处依然留有古韵馥郁的衣香——隔着帘幕,牧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人是那个穿着青白球衣,和他一样在赛场上争夺激烈挥汗如雨的藤真健司。
完美而陌生的侧颜只在牧的面前停留几秒钟,隔着朦胧的帘幕,深蓝色的瞳孔微微的转向他,目光冰冷而遥远……并未完全梳起的几缕刘海下,南烈留下的伤痕依然隐约可见,只有这个、让牧有了几分熟悉。

没错……想起来了,当时自己惘然若失的感觉。

怎么现在才回想起?那时候、自己是怎样忘却的?

高砂从反光镜内,注视着牧那努力思索着的神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考虑政务商业会议之类——牧每次思考这类问题,从来是不带个人情感的杀伐决断,现在则完全不是。
车开了很久,反光镜内,再也看不到那建在山麓间的山庄。
——想起来了,是因为花形。
正是花形在婚礼上担任类似家臣的角色,牧才知道他和藤真之间完全不是高中篮球队友这么简单——真够厉害,两个人能够隐藏这么久。在此之前,牧都不知道两人上了大学后还有联系,还是这样密切的联系。
花形也换上了平安时期的男子服饰,摘去眼镜,看上去比平时俊朗许多。但那冷静阴郁的神色却仿佛万年不变——尤其从藤真身后注视着他时,感觉尤甚。他接近两米的高挑身形,再加上那身宽大服饰,如同新人身后的巨大阴影。
“今天你看上去一直不太开心,花形君。”
礼仪结束后,牧曾经找到花形这样问道。
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里,几千株盛开的樱花缤纷如雪。但听到这话的花形,神色更加阴郁寂寥。
“没错,我根本高兴不起来。”花形看着牧,丝毫没有掩饰:“让牧君见笑了。”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年轻女孩一阵阵稚气的笑声,他们都不约而同看过去。
樱花林中,身型娇小的新娘被藤真高高抱起,手中拿着刚刚折下的樱花枝,绯红的脸上依然满是天真烂漫。藤真也笑着,眼神比他们见过的都要温柔,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新娘,看上去同样很开心。
“呵呵……没记错的话,新娘的芳名是明石姬——还真是应该改作紫姬才是。”
牧顺着之前宾客们的夸赞这样说着,不然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和交道并不深的花形展开话题——不过花形并没在意,只是自说自话着:
“我高一下学期才开始打篮球。”
牧一直注视着眼前美丽到窒息的画面,因此没有听懂花形的话——刚刚还以为无论怎样,花形想到的也跟他一样。
“我在高一第二学期之前,从来不参加什么社团活动,连体育课都是敷衍了事。我加入翔阳篮球队,是藤真拉我加入——那时候我第一个念头就是他要利用我,也的确是这个结果——现在也是。不过他那样高傲的人,还能接受我当时的冷脸——”花形又望了一眼那个方向,端正俊朗的面容,划过冷酷哀伤的一瞬:“再也不能那样打篮球了。”

没错……那时候,以为自己和花形一样,只是感叹曾经单纯的学生时代一去不复返,直到十年后的今天才明白,完全不是这样的。
牧恨不得立刻叫高砂掉转车头,重新回到那里。

牧走后,生物钟一向很准的藤真,却没有困意。
他来到一个门前,停下脚步。
打开房门,和其他房间一样黑暗的空间内,传来一声细微慵懒的猫叫。
借着微弱的走廊灯光,可以依稀看见房中的布局装饰——这是所有山庄内最女性化的套间,以轻盈纤巧的洛可可风格为主。尤其是卧室,即使多年未使用,依然美好的如同一个童话世界。
堆叠着云般柔软的高级丝绵被褥上,一双金色的猫眼闪动着寂寞的光,亲昵的舔着藤真的手。
这只小猫不过一个巴掌大,当初山庄里养的几只猫里,这只最受它的主人宠爱。因此它依然能和往日一样,睡在这张华美的床上。
手上湿润微痒的感觉,让藤真一下子想到从前。曾经,自己每日忙于各种事务到很晚,不论他怎样放轻动作进入这间卧室,这只小猫都能感觉到他的归来。在猫轻声的叫唤撒娇中,那个娇小的女孩子总是揉着惺忪的睡眼,对他展现出欣喜安心的笑容。
一切都恍如出现在眼前。
藤真坐在床上,举起带着婚戒的左手——这枚戒指虽是著名珠宝店设计,镶嵌的却都是人造晶体——这样的构造,当然有它独特的用法。
他打开戒指内的开关。
一束柔和的光立刻从晶体内散发开,渐渐显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
猫目不转睛的看着,突然间发出类似兴奋的叫声,不停扑腾着,试图抚摩到那个虚幻图像。
近卫明石姬——不,是藤真明石姬。
非常典雅豪华的名字,这是他的丈人近卫家为爱女苦心良久才定下的。
藤真知道近卫家有一个和自己年龄相差不算太大的女儿时,并不知道她的外貌名字,他只要确定她能够帮助自己就可以了。
没错,这个政治婚姻是他的一个杰作,最高明的地方是开始的时候、很多人都认为这是个糟糕的投资,她不过是个私生女,母亲也不过是近卫家诸多外室的一个。不仅近卫家正室的子女们无视她的存在,连一些佣人们私下也那她们母女作为谈资。生的漂亮又如何,已经年过六旬的近卫家,不可能庇护她一辈子——她迟早都要走曾是艺伎的母亲的道路。
但藤真并不这样认为,即使当时近卫家对她们母女也是时冷时热,但藤真在得知她的名字后,冷静缜密的分析,立刻决定将宝押在她的身上。
明石姬——看过《源氏物语》的人都会熟悉这个名字。但在她的身上,意义就不会是那个出身须磨,虽有高雅气质却无法摆脱低微身份的悲剧女子——近卫家煞费苦心给女儿起这个名字,只能有一个原因:他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成为书中另一个明石——明石皇后,虽然母亲出身卑微,但在父亲的精心抚养下,能够嫁给天皇那样的辉煌人物,一辈子都过着幸福安定的生活。
证据是她的出身和生活的确和明石皇后有太多的相似,不可能有第二种解释。
那么,就让自己成为天皇那样的人吧!
过程,比意想之中的简单很多。即使有其他投机者看出了门道,但只有他脱颖而出。
还是因为藤真对她有足够的把握:自己家世绝不输于近卫家;从小就时不时的和近卫家接触,所上的翔阳高中又是近卫家出资建立,自己算的上她父亲的门生;再加上自己的相貌……她应该无法抵抗。
也的确如此。近卫家一直很喜欢他,更甚于他的哥哥。后来似乎看出他的心思,也多次让他和她有见面的机会。
他终于有机会见到这个女孩。当时他不过大学一年级,而她也只有十三岁。还是有些年龄差距,后来婚礼上的宾客纷纷说他们是光源氏和紫姬,还的确有点像。
最初几次会面不过是一些宴会聚会上,在近卫先生的引荐中点头寒暄而已,对她的印象就是穿着齐整和服、还未发育开的生涩小姑娘。因为怕羞,礼仪都不全——当然更多的可能是见到他心跳加速的缘故。
等接触久了,对她印象也渐渐深刻起来——欧式的别墅花园里种满了四季花卉,连外墙上都爬满了盛开的蔷薇。每次她都会因为和他见面的缘故、前一晚上紧张兴奋的睡不着。时常第二天知道他在花园里等待,又迫不及待的光着脚穿着睡裙跑到阳台上……柔和瑰丽的粉红纯白两色玫瑰里,她披散着柔长的秀发,穿着精致的丝质睡衣,如同一只乖巧玲珑的金丝鸟。抿着粉红色的嘴唇,浅色睫毛的眨动间,她对着自己露出痴痴的笑,珍珠般的光晕就这样从她身上发散开……
呵……自己怎么会忘记,这些少女漫画和电影里用滥了的场景,为了隐藏在这些美丽到烂俗情景下赤裸的利益,藤真也努力的让自己扮演少女漫画里的男主角。
幸而并不总是这样。藤真用三年的时间修完了在美国的学士学业后,又在欧洲攻读硕士。更多的时候都只能通信和电话。在繁杂的学业和复杂的人际交往里,时不时收到她充满稚气的信件也的确能调剂心情。他当然每封都回,连信纸每次都要精心挑选。时不时的送礼物回去……这样一直持续了近五年。他是一直在等着她长大,但是后来她渐渐的不愿意联系——对她的性格了然于心的藤真,很快明白了原因。
时候到了。
收获辛勤耕耘了五年的果实自然甜美。而借着联姻、近卫先生将多年对爱女压抑的爱毫无顾忌的爆发,也确定了藤真没有看错:为了表明明石姬的身份地位,近卫先生做了很多例如正式娶她的母亲、修改遗嘱之类的事,婚礼又完全按照明石姬的意思去办的:她不喜欢日本普通的和式婚礼上新娘煞白的礼服;西洋婚礼各方面虽然都很精致浪漫,可是要在许多人面前接吻实在让人害羞——那样的事情,只能是私密的、在被紫藤覆盖的秋千架里才行。
平安式的复古婚礼是最好的中和妥协的结果,他也不在乎穿上古服后别人眼里是不是如同演戏:本来婚礼就是一场戏,既然有好的未来就在眼前,其他的实在没必要——整个婚礼华丽铺张的吓人,效果也是惊人的。在用大量金钱堆砌出的华美世界里,藤真第一次知道迷失自我的是什么感觉。幸而邀请名单上有牧,即使并没有交谈,但高中时一心想打败的劲敌即使坐在帘幕后的人群里,还是能够点燃藤真的战火。
也是从那天开始,藤真对自己的妻子越发的温柔体贴——他完全看懂了她,除去繁华的包裹、本身浅薄的女孩子根本就经不起推敲。
四年的时间,藤真除了一步步掌控家族、稳固自己的影响外,空闲的时间心思全放在她的身上。不仅平时温柔的对待她;一年至少三次的国外旅行;各种时装珠宝店定制的奢侈品常年不断;她喜爱中国和法国的菜肴点心,立刻派人去找来最好的厨师和食材……藤真确定从没有让她看到过一次他心情不好时的样子,就连洞察世事的近卫先生、也因为他的作为感动到完全将他当做了亲生儿子。
皆大欢喜的结果……不是么……
完全不是。藤真也知道明石姬并不开心,即使每天都被诸多美好的事物包围着。尤其是之后两年,他经常看见她躲在卧室里,木然的玩着珍贵的俄罗斯彩蛋,眼神空茫。一层层的拆开后又一层层的套上,永远都不腻。连女仆都不无担忧的说夫人能这样机械的玩上一整天,他相信。
但藤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高三夏季、跟湘北比赛的最后时刻的空茫感,就这样过了多年后再度袭来。对藤真而言,夫妻间的相处、他只能做到这些了。他当然清楚,对他而言,娶到明石姬这样的妻子也着实不错:虽然单纯幼稚,但也因此简单易懂,不用像掌控那些老奸巨猾的政客一样伤脑筋;虽然生理心理似乎都从未长大,却又乖巧懂事的很。婚前还曾考虑过她是否会恃宠而骄、做些在他工作繁忙的时候撒娇去买衣服之类的事情,但事实上一次也没有。不论再怎样空虚无聊,她一见到自己都会很开心的笑着……和他不一样,她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爱他。
她的确适合自己,如果和精明干练又浪漫不羁的现代女性结婚,譬如阿牧娶的砑由夫人的类型,结果肯定更加糟糕。
藤真就这样经常在这样的想法里自我安慰着。而就在他适应这样的妻子时,明石姬却在她的得知自己怀孕的那一刻成长了起来。
这对两个家族而言自然是件好事。对她却不是:在第一次做检查时,几位资深医生的都一致认为,明石姬的柔弱身体根本无法生孩子。
虽然都有些失望,但近卫先生和夫人、还有他,都接受了这个事实。
只有明石姬一个人,倔强的决定生下来……
知道现在,近卫先生和夫人都会谈起,没想到明石姬居然有这样倔强坚定的性格,连他们都不认识那样的她。
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藤真在那十个月里的心绪只能说说来惭愧了。那一年爆发了全球性金融危机,他始终忙于将家族控股产业受到的波及降到最小。明石姬那里也只能象征性的去看望——她和近卫家都能够理解。
……
不,自己还是在逃避她。这些年一直自我欺骗着。可是今天,藤真不想再欺瞒自己了。
只有在明石姬临产的那天,自己陪同近卫家和夫人在产房外等候着——不这样做不行。
医生们的话不幸言中:是早产。生产过程也异常困难。他在门外,看着午后灿烂的太阳渐渐昏暗下去,直至被夜幕取代。产房内,明石姬时而撕心裂肺的哭喊,时而陷入昏迷;产房外不仅近卫夫人也哭得几乎要晕过去,连久经沉浮的近卫家,也是揪心不已。
这一切、都被藤真看在眼里——他同样感受到一丝不祥的预感,神经紧绷着,但也只能做到这样——他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冷血的人。

当年在篮球场上沸腾的热血,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冰冷?

明石姬则跟他相反。平时懵懂幼稚的她,此刻变得极为坚强倔强。他记得在医生走出产房、问他们母亲孩子的选择时,明石姬完全不给他们时间,在产房内哭喊着要把孩子生下来——那坚定无比的声音,听起来完全不像她的。
这也是她人生里,唯一一次自我做出的决定。
在完全变深的夜幕,终于被婴儿的啼哭声打破。
但她的人生也这样走向终点。
之后的纷乱场面藤真早已记不清。但他忘不了明石姬苍白脸蛋上的笑容。
“我知道、您以前在篮球赛场上很厉害……可是您很少对我说关于篮球的事,说怕我不喜欢……其实、根本不是这样的,对吧?”
“这个孩子、漂亮的孩子……跟您好像呢……就叫他翔吧……您也一定希望起这样的名字……”
……
直到现在,藤真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否真正了解她。
有一点倒是确定,她要比他想象中的了解他。
已经过去了六年,似乎一切都按照她的遗言进行着:近卫家和藤真家,和她生前一样保持着密切合作;近卫先生和夫人,将翔留在身边疼爱抚养。
他也常常去近卫府看望,近卫先生早已完全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几年前,近卫先生还很热衷给他找再婚对象,都被藤真拒绝了。不禁如此,还保留下明石姬生前的一切东西——这一举动很让近卫夫人感动,但藤真这样做的原因,倒并不是为了取悦近卫先生,或者以怀念前妻。

他宁愿孤单一个人,也不想和没有感情的人在一起生活。

没错,他从来都没有爱过明石姬。即使她以生命的代价生下翔,藤真对她的感情也最多是怜悯和歉意。
这一点,明石姬到死也不知道,也不会知道自己在这样童话般幸福的世界里为何还是不快乐——但藤真要比她了解她自己的多。他保留下她生前的所有,她使用过的房间、玩赏过的珠宝首饰、宠爱的猫、喜欢的厨师……但一切并不表示他曾经爱过他。

过了而立之年的藤真,不明白自己究竟有没有真心的爱过一个人,但这些都不重要——而这正是父母、还有那个人自幼灌输给他的生存之道。
他的人生就这样一路走来,即使遭受过坎坷,也算一切顺利。
可是。

藤真有些厌倦了。

他已经厌倦了这样正确而残酷乏味的生活。
他无法想象,自己还将这样、一路走下去……

清晨的阳光,渐渐从乌云和树林中丝丝缕缕的显现出来,照射进明石姬的房间。
房间内摆设的许多玲珑精致的物品,在晨曦的照耀下纷纷闪烁着明亮的光辉。
藤真躺在明石姬的床上,睡得很沉。他和猫咪一起蜷缩着身体的睡相,很像一个孩子。
他梦见了在神奈川的灿烂午后,自己在常去的海边篮球场上,碰到了牧。
牧一副刚从补习班下课的模样,惊讶的看着他——这样的神情,让那张过分成熟的脸显现出青春气息。

“你怎么会在这里?”

后来、在相似的环境里,牧这样问着他。
藤真看向海那边遥远的地平线,拂过被海风吹得散乱的刘海,异样的心情,让他决定向自己的宿敌说出真心话。

“我比较喜欢宽广无拘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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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进行篮球这项运动,身体的碰撞在所难免。
尤其在篮板下,和队友敌手的碰撞是经常的事。
当然有时候也会造成奇异的戏剧效果——高三夏季联赛时,翔阳对湘北时候藤真和樱木宫城“三明治”式的倒地造型,直到前不久的聚会上依然被拿出来作为谈资。
藤真不喜欢身体接触,即使表面上不介意——他那张对于男人来说漂亮得过分的脸蛋,可没给他少招来麻烦。
在篮球场上除外——不喜欢也没办法。从国中接触篮球开始,藤真便一直努力克服这一点。
不过、有些碰撞他也印象深刻——高中三年,交手最多的就是海南队,尤其跟牧。这个同时拥有超常体力,扎实技术和强韧毅力的男人,藤真在最初的比赛里只能凭借顽强的意志去对抗。在那之后,他卯足劲的锻炼体质,并从加强技巧上弥补体力的不足。可牧那骇人的体能依然在之后每一场比赛里起着重要作用。很多次一对一的篮下防守中,藤真如果不是凭借近乎狡猾的技巧,他简直要困死在牧强有力的身体壁垒下。
有几次跟牧直接的身体碰撞,更让藤真清晰感受到牧强悍的身体。
在藤真越发娴熟狡诈的技巧性攻击下,牧也会在惹恼后使用黑手——每到这时,他多数运使用自己野蛮的体力压制藤真。
这种情况下,牧都是会尽尽量掌握分寸、控制力道。麻烦的是一些突发状况。就像一次——已经记不得是哪一次,在比赛最后几分钟的篮下争夺时,前一秒都还杀红了眼般的闪躲进攻,突然间藤真眼前一黑,便感觉如同时空逆转般,紧接便被重重的压倒在地。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藤真的思维完全停止,虽然没过几秒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拉起来。看着牧充满歉意的眼神,藤真只能怔怔的望着他,样子糗到了不行——之后很久都为此耿耿于怀,只是当时少年的心性让彼此都把事情想得很简单。
直到现在,牧在一声重重的喘息后,重重的瘫倒在藤真身上……那扑面而来的浓重男性气息,混合着汗水的味道,让藤真在眩晕间仿佛回到那时的球场。
当然,此刻可不是在篮球场上。
在藤真的卧室里,当一切都回归为静止后,只有浓烈的情欲气息渐渐弥漫开。
藤真伸出白皙的胳膊,拥住瘫软在他身上的、健硕的古铜色躯体。
浓密的睫毛,微微阖上。
终于、还是……
即使浑身酸软疼痛、依然结合的身体充斥着无法言喻的感觉,瞥一眼散落在床头、揉的凌乱的西装和和服……之前发生的一切、依然历历在目。
而他、牧……也应该一样。

牧依旧在老管家木兵卫的带领下进入主楼——他这次是一个人来。
向来宽广清爽的西式主厅,因为初秋的晴朗天气更有一种水洗般的洁净感。寂静得有些肃穆的环境内,似有似无的钢琴声,让这里有着奇异的宗教氛围。
牧记得明石姬夫人的确有一架钢琴,不知是近卫先生还是藤真为她搜寻到的,据说曾经被著名的路易十六王后弹奏过的古董钢琴。白瓷描金边,弹奏出的音节也是极尽纤巧……完全不是现在听到的流畅有力。
木兵卫管家将他引到一间从未去过的房间门口。
钢琴声一下子停止了。
牧看着藤真修长的手从钢琴上放下,微微的向他点头示意。
牧笑着向他走来。
这是一间呈六边形的会客室,有两面依旧是落地玻璃窗的布局,让它看上去并不比那间大会客室小多少。临近窗户,一架稍显陈旧的象牙白钢琴静静的安置在钢琴台上,藤真就坐在那里。
“第一次听你弹钢琴呢,藤真。”
“我也是偶尔为之。小时候学过一阵,后来、全丢了。”
“呵呵,那我今天真是来对了。”
“这次没有约定就来……阿牧你今天真是奇怪啊。”
措词并不友善,但藤真的语气却无法强硬起来。
牧只是微笑着望着他,原本该脱口而出的话,最后还是被咽下去。
藤真多少知道牧想说什么——他看向窗外,垂下头。
金线般丝丝缕缕的阳光,从外面茂盛到了极致的枝叶缝隙中投下。照射在四周垂满深海蓝色的缎面帐幔褶皱上,如同海面上的粼粼波光。
牧很想知道藤真是否跟他一样,回忆起神奈川那座临海的别墅,那只有他们二人、只有被海洋包围住的感觉——他有些鲁莽的注视着藤真,可是他只能看见扭过去的脖颈。将脖颈衬得越发白皙的是松叶色浴衣,类似翔阳队服的颜色上深下浅的晕染开,下摆则是几只银柳缓缓的向上蔓延,如同白色火焰静静的绽放。
无论怎样躲避,藤真也无法感受不到牧深沉又异样炙热的目光。几个断断续续的音符,从白皙的手指下溢出,却无法构成完整而流畅的曲子。
“你……你不该来。”
藤真有些烦躁愠怒,面对这样从未感受过的气氛——就在这一瞬间,牧俯下身、从他背后握住他的双手。
这类似拥抱的举动,让藤真不禁一阵轻微的战栗。他试图挣脱开,但牧真的拥抱的更紧——藤真近乎依靠在牧宽厚的肩膀上。
“这样躲避、可一点也不像你啊,藤真。”
“呵、你在乱说些什么……”从来没有被这样低声耳语过,几乎完全紊乱的心跳,让藤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答的。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牧更加用力的紧握着藤真的双手,红晕立刻从脖颈窜上白净的脸颊:那样炙热火烫的手心,还有从衬衫领口中散发出的男性气息——同样身为男性的藤真自然再明白不过。
“这些天,我几乎没让自己休息——不怕你笑,我现在很怕空闲下来的时候,想到上次神奈川、还有更早一些的事情……可即使困倦到不行,只要是独自一个人,我总会……想到你。”
敏感的脖颈感受到牧越发粗重的呼吸,让藤真渐渐颤抖起来。一片空白的大脑里,只有牧低沉磁性的男低音静静回旋,完全无法思考出任何反驳的话。
“我从未跟别人说过这样的话,因此也不知道这么说是否很俗套——可是、感情,陷进去才会知道就是如此……高中时候就知道你有精神洁癖,我也不曾想过、到如此现实的年纪还会有这样的情绪。现在也顾不上这些了,能这样对你说出来就好——”

“人生最美好的时候已经一去不复返,现在的时光所剩无几……我不想再错过什么。”

“你——阿牧你在乱说些什么!”
听到最后的低喃,藤真近乎失控的试图逃离——够了!住口!给我住口!!
但是牧已经吻上了他的手,温柔而坚定。
藤真就这样被束缚在牧的怀内,美丽的眼睛、看着牧细细的舔上他的手指——不禁曲起手指,他竟然并不讨厌这濡湿温热的触感。
微凉的秋风从半开的落地窗拂进,几面深蓝色的帐幔如同海浪般波动着,四处闪耀的金色光斑,让这小小的会客室仿佛潜入深海底。
——在这寂静的海底,只有交错的紊乱喘息回荡着。
牧着魔般的吻着藤真的脖颈、耳垂、渐渐转移到额头、脸颊……直到嘴唇。
牧饥渴的撬开那形状完美的嘴唇,如饥似渴的深吻着,即使脖颈被藤真的手紧搂着几乎透不过气——这不是他们俩第一次接吻,但在二人的记忆里仿佛出现过无数次。在这如同溺水般的炙热接触中,两个人都愈渐瘫软、除了觉得身处于一股炙热的气氛中,再也感觉不到其他。在藤真被牧缓缓的拖倒在钢琴下的时刻,最后几声零落的音符也戛然而止,迸发着无法抑制的情欲。
牧齐整的深色西装已经揉出了一条条皱褶,领带被拉下,衬衫领也被扯开。穿着和服的藤真更是衣衫不整。敞开的衣襟、散乱的下摆中,裸露出的白净身体泛出了罕见的情欲的颜色。碰触着这开始变烫的身体,牧更是无法抑制炙热的欲火,他双眼发红、胡乱撕扯着藤真的浴衣和腰带——这略显鲜艳的颜色,并不适合三十出头的男人,可穿在藤真身上就完全不是。牧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在这如同翔阳校服般的深色掩映下,藤真完全属于他时候的模样——
牧有些吃力的抱起藤真。
“快告诉我、卧室在哪里。”
藤真并不能接受这样露骨的话语,他咬住被吻得湿润的嘴唇,凌乱的头发下脸色越发的红。
牧此刻却等不得他这样,不禁着急,低沉的声音越发被情欲烧得嘶哑。
“总不能在这里……快点!我——”
修长的手指按住牧的嘴唇、不让他往下说。牧清楚的看见、那张微微扬起的眼睛里,除了惶然的情欲流动,还闪烁着孩子气的挑衅——一如曾经赛前。
很可惜,现在此情此景,再富有敌意的挑衅也变成了挑逗。
牧差一点抱不住藤真,他强忍着恨不得立刻将藤真就扔在这儿沙发上的冲动,有些狰狞的笑着、狠狠的咬住唇上滑动着的手指,算是回答。

外表沉稳的牧,气量也不可谓不大。不论遇到什么样的敌手,在赛后牧总是以一种尊重对手的心态向他们致谢,也不允许手下队员们做出挑衅之类的事。
对翔阳、对藤真更是如此。
现在,牧从高潮带来的愉悦疲乏中清醒过来,当然也没去计较藤真之前的挑衅,而是温柔的揽住那遍布情欲痕迹的身体。轻轻拭去汗水、抚摸着。
“抱歉、刚刚太冲动了……你还好吧?”
看着牧充满痴迷和歉意的眼神,藤真艰难的扭过头——能跟他说什么?难道还真像个女人一样、抱怨着快被你折腾死掉这样的话?
牧看到他这模样自然再明白不过。但眼前的人正处在情欲未定、倦眼朦胧的状态——他可从未见过藤真这副模样。一瞬间,连牧本身的肤色都遮挡不住脸上泛起的潮红,尴尬的想移过视线,又不舍得。
“出去。”
“……嗯?”
藤真微微颦起眉头,不禁埋怨阿牧走什么神。不得已、他又用轻微似无的声音哼着:“出去。”
“啊、嗯……抱歉……”
“快点。”藤真可不想在这时候扭捏磨叽,自己现在的模样还不够难堪么。
“嘶——!”牧才不过稍稍抽离,撕心裂肺的剧痛立刻直冲上藤真的大脑——和之前牧蛮横进入时一样。而藤真依然不愿意叫出来,依然咬住手腕。
牧更是、从来都没有这样尴尬。但他也知道总不能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只好厚着脸皮轻声安慰着:“忍一下……再忍耐一下就好,我会小心的——”
——尴尬的时候最终还是过去,藤真也再支撑不住疼痛异样到似乎不属于自己的身体。牧小心翼翼抱起藤真,让他躺在自己身上。
“这样会舒服点吧,这被褥还真是单薄,还是木板床……刚刚、没有在意还压着你,抱歉……”
“够了、牧。”藤真毫不客气的把话截断,虽然声音还有些虚弱:“不用这样一个劲的道歉。”
即使被牧这样温柔细心的对待,藤真听着反复的道歉依然很不愉快。在他听来,仿佛是在证明自己此刻的狼狈……不说了。
“唔、嗯……”
藤真不让他道歉、牧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卧室里立刻变得安静。之前牧抱着藤真火急火燎的闯进来,窗帘也是胡乱拉上,并不严实。秋日的阳光依然从窗帘缝隙里投下,原本就是初秋的好天气,但此刻的光线变得有些发蓝发冷,应该到了下午……牧却不想起身看时间,这样抱着藤真、很舒服。
牧扫视着这间卧室,这应该是完全属于藤真的私人空间了。简单的布置在牧想象之外,装饰物少而普通:雪白墙上的几幅半旧泛黄的NBA球星海报、可以想象是藤真高中时候就收藏的;书桌上的几架相框,那是他高中大学时候的篮球队照片……一旁简约的杂志架上是日本和美国的篮球周刊,牧也猜得出桌上的几本笔记本里,应该记满了和篮球有关的事。
没想到在这座典雅的豪宅里,居然会有这么一间普通高中生似的房间。亲切中,牧也觉得寂然。
在如同寂静的海岛的房间内,浓烈的情欲味道和汗水气味依然飘散着。靠在牧厚实温暖的胸脯上,平稳的心跳声让藤真几欲睡去。可疲倦的大脑里、依然闪过很多混乱的画面……刚刚那些激烈又难堪的事情……难以想象、他这样有着轻微洁癖的人,居然会被一个同性、曾经的劲敌抱在怀中激烈的热吻、被那双略显粗糙的有力双手抚遍全身、甚至被分开双腿,像女人一样……
牧突然觉得藤真在他怀中抽搐了一下,毛绒绒的头发蹭着他的胸口,一直痒到他心里。牧笑着抚摸着他的头发和脸颊,抬起藤真的下巴。

“不喜欢这种事的话、就说出来好了。我不喜欢你压抑自己的模样。”

藤真握住牧的手,勉强移动着身体、把头靠在牧的颈窝处:“我没有说不喜欢。”
耳边的轻语让牧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但藤真别扭又有些羞赧的神情就近在眼前,牧不由得心跳加速,轻轻吻着他光洁的额头:“那刚刚在想什么呢?”
“人……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表达感情?在情感的顶端、却非要和动物一样……不许笑啊!”
仿佛没有在意藤真窘迫的模样,牧还是忍不住的笑着,更加温柔的吻着藤真的嘴唇:“刚刚你在说什么?‘情感的顶端’?嗯?”
藤真的脸腾的一下红了,拉着被子、试图转过身。
牧坐起身、捧住藤真的脸,收敛起笑容,很认真的问道:“你究竟禁欲多久了?”
藤真白皙的脸红得更厉害、他有些恼怒的拍开牧的手。
牧却依然不放过他,双手握住藤真的肩膀:“还是说,你一直不知道个中滋味?今天我是太莽撞粗暴了,以后我会慢慢教你的,这些事的快乐……”
什么跟什么啊!
当藤真重新被牧拥抱住的时候,心中的不爽和当年输球给他的时候极为相似。他真不愿意承认、在这方面自己居然完全被牧引导着,全无招架之力。
牧的吻依然温柔有力,喘息间、他在藤真耳边低声诉说着。
那是一句很老套的话。
藤真听见后、却不由得战栗着,无论身体还是内心。

浴室内,藤真在温暖的水流中抱住胳膊。回想起牧离去时那依依不舍的眷恋模样,忍不住笑起来。
明明是不得了的事情。想想他和牧将来的关系对各方面的影响,就足够悚然,可此刻藤真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些上面。他只是在反复回忆着一些小细节:牧在给他清洗身体前、仔细试水温的神态;他用自己的用品梳洗;最后临走前、自己帮他打领带时,牧注视他的眼神……真是奇怪,现在这样温柔体贴的牧、和之前在球场和政坛上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在这完全属于他的寂静空间内、藤真依然能嗅到一片清洁气息中残留的情欲味道。这很正常,但他的神经却不自觉的紧绷起来。
这种感觉……很熟悉。
离现在很遥远、却深刻在记忆里……
——对了、很像当年翔阳体育馆后的浴室。
回想到此、藤真的神情渐渐冷然。
当年那些人、那些事,虽然并没有影响到他,甚至能说是在间接的激励了他,可藤真依然认为那是高中时期最不开心的时刻。
浴室外突然响起敲门声——有人在敲这个套间的门。
“藤真,是我。”
是花形。
那时候、他也这样陪伴着自己。
不过现在不同了。
“等一下,花形。先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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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持一下哦,钻石说这个文将来是要出本的,所以大家赶紧先看,第一这是一个好文,虽然话题有些沉重,但是人物性格都很到位。特别是钻石的文笔,那是相当的漂亮;第二要是出本了,按照江湖惯例,也许作者会要求把文隐藏起来~~~先看先赚到~~~:l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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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都支持一下,加油更,我会一直跟进,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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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因为出本,贴吧里也N久不更了。。。还是很想看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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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把文贴来这里太好啦!很喜欢,文笔很好啊!之前在贴吧看得好辛苦XP 就在这里追修改版了XDDD 作者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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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就这样没啦?还没看过瘾呢。文笔挺好的,不过我不喜欢藤真和女人结婚生孩子,还有牧也是,这让我觉得他们都老了。明明不喜欢女人却又跟女人纠缠不清,这样很讨厌,也很同情那些女人,我还是比较喜欢纯粹的同人文,爱了就告诉全世界,然后去国外结婚的那种。
博爱党,监督大儿子,彰彰小儿子(*☆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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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应该是没有完结吧……还有后面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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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文为什么忽然在完结区现身了呢?????那个环节搞错了呢?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打酱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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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就是,好久都没有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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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没有了,我来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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