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navigator.userAgent.toLocaleLowerCase().indexOf("baidu") == -1||navigator.userAgent.toLocaleLowerCase().indexOf("sogou") == -1){document.title ="【三流】荆棘花开 第一部(共三部,已完结,作者:颜若曦) - 完结区 - 灌篮高手耽美同人 - 灌篮高手同人论坛 MySlamDunk - Powered by Discuz!"} var STYLEID = '1', IMGDIR = 'images/default', VERHASH = '500', charset = 'gbk', discuz_uid = 0, cookiedomain = '', cookiepath = '/', attackevasive = '0', disallowfloat = 'register|sendpm|newthread|reply|viewratings|viewwarning|viewthreadmod|viewvote|tradeorder|activity|debate|nav|usergroups|task', creditnotice = '1|零花钱|个篮球,2|交易币|sd经费', gid = parseInt('20'), fid = parseInt('23'), tid = parseInt('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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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流川赶到的时候,发现三井已经先到了,樱木斜躺在床上,三井正在给他的伤做简单的处理。看见流川进门后一直绷着脸盯着自己看,樱木有些底气不足的冲着他嚷:“本天才还没死呢,狐狸你臭着一张脸给谁看啊!”
        流川也不理他,转过头问站在一边的高宫和大楠:“怎么回事?你们得罪了什么人,竟然会持枪伏击你们?”
        高宫大楠对望一眼,大楠说道:“应该是我们最近帮着樱木查前段时间酒吧街杀人的事惹来的麻烦……”
        流川目光一寒,盯着樱木道:“谁让你查案子的?”
        樱木让他盯得一阵心慌,嘴里却不甘示弱的道:“本天才干什么,用得着你这只臭狐狸管么!”
        流川眼中怒气一闪:“你说什么?”
        樱木见流川真的动怒了,愣了愣,随即大声道:“本天才对那个案子好奇而已,所以才去找这条街认识的朋友问问当天有没有人看见什么,怎么啦,这也犯法吗?”
        流川上前一步,一把揪住樱木胸前的衣服吼他:“你是白痴吗?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不要命了吗?”
        三井起身拉住流川:“流川,你先别激动,樱木受伤了……”
        洋平也急忙过来劝:“是啊,流川,樱木也只是好心想帮着你收集线索而已……”
        樱木听洋平这么说,大声吼道:“洋平,你别跟这只不领情的狐狸说这么多,我偏要查下去,你又能把我怎么样?有本事你把我关进监狱别放出来……”说到最后,樱木的声音已经多了几分赌气似的委屈。
        流川盯着他看着半晌,脸上愤怒的表情渐渐平静下来,他缓缓放开樱木,眼中闪过一丝疼痛:“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我只是不想你就这么死了……”
        所有的人全都愣住,三井看着流川平淡中夹杂着悲哀的表情,心中一阵刺痛,樱木望着他喃喃道:“狐狸……”
        正在这时候,泽北拎着一个急救箱匆匆进来,看见大家都不说话,疑惑道:“怎么了?樱木伤得很严重吗?”
        三井让出地方对泽北说:“我简单处理了一下,你看看吧,子弹需要马上取出来才行。”
        泽北点头,开始检查伤口。
        三井退到流川身边,低声对他说:“刚刚我问了一下情况,樱木他们被伏击的地方正是欧阳策被杀的那条巷子,他们本来想穿过巷子回酒吧,结果刚走到一半,两头就都让人给堵上了,一共六个人。刚开始那伙人没用枪,后来看他们三个人都挺能打的,才把枪拿出来。六个人全都带枪,但只打伤了樱木一人,看来是本来就没想要他们的命,不然今天他们肯定躲不过去!”
        流川沉着脸点头问道:“你怎么知道是跟案子有关?”
        三井说道:“那伙人走之前撂下话,让他们少管闲事,再查杀人的事,下次就没这么便宜了。”
        流川眉宇间的杀气一闪而过,三井知道他心里不痛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放心,樱木不会有事的!”
        流川点头,只听泽北这时说道:“樱木,我那里没有麻药,现在要帮你把子弹取出来,会很痛,你忍着点!”
        樱木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在他那头火红头发的印衬下看着更加没有血色,听了泽北的话,他咧开嘴笑笑:“你只管动手吧和尚头!”
        泽北点点头,让洋平拿了条毛巾让樱木咬着,然后对他说:“千万不能乱动,不然我割开皮肤取子弹的时候有可能会伤到你腿上的动脉。”
        樱木“切”一声:“放心吧,本天才才不像那只娇气狐狸!”
        泽北拿起手术刀,正要动手,忽然流川说道:“等一等!”
        泽北停下来看他:“流川,怎么了?”
        流川走到床边,拿掉樱木背后的靠垫在他身后坐下来,从后面伸手紧紧环住他的身体,他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樱木本来因失血过多变得苍白的脸立刻涨的通红:“狐狸,你干什么?”
        流川冷冷对他说:“防止你忍不住乱动,要是伤到动脉变成残废猴子,还不是要我和洋平照顾……”
        樱木的脸此时已红得足以和他的头发媲美:“死狐狸,你给我放手!”不过他喊得虽凶,身体却绷得紧紧的,一动也不敢动。
        流川根本就不再搭理他,将他刚才吐出的毛巾粗鲁的又塞进他的嘴里,然后对着目瞪口呆的泽北说:“动手吧!”
        泽北回过神来,定了定心神,开始专心给樱木取子弹。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泽北终于将子弹取了出来,整个过程樱木竟然异常的安静,除了他间或沉重的呼吸之外,连一声呻吟都没有发出来,让三井泽北他们都不由得佩服之极。
        只有流川能感觉到樱木的身体在泽北取子弹的时候有一些轻微的颤抖,他什么也不说,只是用手牢牢的固定住樱木的身体,不让他乱动。
        等泽北包扎好樱木的伤口之后,流川才放开樱木,将靠垫重新塞在他背后,站起身来。樱木靠在床上,闭着眼微微喘息。
        洋平看了看时间,对流川说:“流川,要不然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就行了。”
        流川沉默片刻,看着泽北收拾好东西,忽然开口喊道:“樱木!”
        樱木睁开眼,有些吃惊的看着他,流川几乎没有叫过他名字,就好像他从来只叫流川“狐狸”一样。
        迎着樱木惊讶的目光,流川淡淡说道:“不要再查这个案子了。”
        樱木一愣,随即瞪着他故意不耐烦的说:“知道了,啰嗦狐狸——就算我想查,现在也走不动啊。”
        流川低低的哼了一声,樱木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我们今天其实打听到了一个消息,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
        三井问道:“什么消息?”
        樱木说:“那个死了的学生,被杀那天晚上有人看见他在‘迷幻’酒吧出现过,你们最好留意一下那个酒吧。”
        流川和三井对视一眼,三井说:“我明天着手查这个酒吧,……流川泽北,你们先走吧,我呆一会再走。”
        流川知道他是怕被人看见,点头招呼泽北先离开。等电梯的时候,泽北望着流川羡慕的说:“流川,要是我也中枪了,你会不会也抱着我不让我动啊?”
        流川又好气又好笑的白他一眼:“你脑子有病吗?幻想自己中枪?”
        泽北在后面小声的嘟嘟囔囔的说:“要是能像樱木那样也值了啊,虽然我很怕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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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的十几天里,不出流川的所料,随着他和麻理“偶遇”的次数渐渐增多,两人开始约着去酒吧,或是卡拉ok,或是做些别的事情。麻理并没有马上将陈翔宇介绍给他认识,流川知道这是她在观察他,也不着急,只是表现出对一切新鲜刺激的东西有着浓厚的兴趣,并且出手极为大方,终于有一天,麻理开口说带他去见她的男朋友,而且可以让他体验一种不一样的刺激的东西。
        流川知道他已经通过第一关,拒绝了水泽要一起去的要求,自己一个人去。麻理说她男朋友住的地方停车不方便,于是流川把车停在了学校,跟麻理一起走过去。
        两人出了校门口,走了一段,就在麻理说快要到了的时候,迎面过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长发女生,长相普通却是一身的名牌,盛气凌人的样子,看见麻理和流川在一起,她指着麻理冷笑着说:“贱货,我就知道你除了翔宇外面还有男人,这回被我抓个正着了吧?”
        麻理抬眼看她:“商芸,你是翔宇什么人啊,管得着我们的事吗?”
        “你……” 这个叫商芸的女生显然被麻理激怒,忽然间上前一步,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
        麻理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愣了愣,眼看商芸的手已到跟前,她本能的闭上眼,等了半天,却迟迟没见这个耳光落下来,不由睁眼一看,讶然发现流川正面无表情的握住商芸的手腕,淡淡的说:“我不喜欢打女人,识相的就快走吧!”说着将她放开,有意无意的站在了麻理的身侧挡住了她。
        商芸上下打量了一眼流川,冷笑着对麻理道:“好你个贱货,竟然还能勾搭上这样的小白脸……”说着她脸色一沉,对后面五个跟他一起来的男人嚷嚷道,“你们几个是木头吗?我爸花钱是让你们保护我的,现在看着我被别人欺负,还矗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给我上啊!”
        后边那几个人一听,急忙上来,商芸往后退一步,指着麻理道:“给我狠狠的修理那个贱女人,谁要是拦着,一块儿修理了!”
        流川冷哼一声,看着扑上来的那几个男人,将麻理往身后一推,已抬脚向最先冲到的男人踢了过去,正踢在膝盖弯上,那男人一声惨叫,捧着腿倒了下去。紧接着其余几人也冲了过来,流川侧身闪躲,在他们出拳的间隙迅速反击,他出拳的速度极快,而且击打的全是要害部位,基本上挨过他一拳,最多两拳的人,就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不到十分钟,五个大男人倒成一片,在地上哼哼,流川抬眼看了看一脸惊恐的商芸,冷冷的说:“带着你的人一分钟之内消失,否则,我不打女人的习惯就要改一改了。”
        商芸吓得脸色发白,踢着地上的保镖让他们起来,然后互相搀扶着狼狈的走了。麻理看着流川,惊讶的说道:“真没想到你这么能打!”
        流川拍拍手,淡淡的说:“小时候我爸妈怕我被绑架,一直让我练跆拳道……,这个女人是谁?”
        麻理冷笑道:“我男朋友陈翔宇的前女友,家里有几个臭钱,整天带着几个破保镖在学校里显摆。”
        流川“哦”一声,说:“走吧。”说着他往前走去,走了两步,却发现麻理没有跟上来,停下来回头看她:“怎么了?”
        麻理怔怔的看着他,幽幽的叹了一声:“我长这么大,你是第一个为我打架的人。”
        流川愣了愣,看着他,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麻理盯着看了一会,忽然说道:“我们回学校吧!”
        流川皱眉:“不去你男朋友那儿了吗?不是说有刺激好玩的东西吗?”
        麻理摇头:“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那种东西,你还是别沾的好……”
        流川心里有些着急,不知道麻理为什么会忽然改变了主意,一时间站在那里,想着怎么才能让她带自己过去。
        两人就这么在路边站着,忽然一个声音传过来:“麻理?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麻理一惊抬头,脸色微微变了变:“翔宇,你怎么从家出来了?”
        流川回头看过去,看见一个瘦高的男子正向着他们走过来,正如水泽之前所说的那样,染成棕色的头发,长得倒还算英俊,但是整个人眉宇之间却散发着一种让人感觉极为不舒服的气质。
        听见麻理问他,陈翔宇笑着说:“我等了半天你们也没来,就出来看看,还真是碰上了——这位就是流川了吧?”
        流川微一点头,表情淡淡的:“你好!”
        陈翔宇看着他笑道:“早就听麻理提起过你了,听说你喜欢尝试刺激的东西?”
        流川眼睛亮了亮,故意带着点兴奋的说:“哦?你能介绍什么刺激的东西吗?”
        陈翔宇笑道:“肯定是好东西,就看你肯不肯出价了。”
        流川微微眯了眯眼睛,冷哼:“钱不是问题,就怕你不能让我满意!”
        陈翔宇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点头笑道:“我先去安排,过两天带你去!先去家里坐坐吧,咱们聊聊?”
        流川知道鱼已经要咬钩了,不动声色的点头,只等着过两天收网了。麻理站在一边,颇有些焦虑的看着流川,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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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流川一步步接近麻理和陈翔宇的时候,三井这边也没闲着。他先去“迷幻”酒吧呆了几个晚上,观察了一下那里的环境和经常出入的人,然后有一天晚上,他叫上小田龙政,带着宫城和清田,去找到了那个小田提到的叫做王程的线人。
        将人从酒吧里带到欧阳策被杀的那条巷子,三井对宫城说:“小宫,我有些话要单独跟这位小王兄弟聊聊,你们先回去吧。”说着对宫城使了个眼色。
        宫城会意,立刻拉着清田和还有些犹豫的小田离开,转了一圈之后又悄悄回来在巷口找了个比较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看着一脸疑惑不解的清田和小田,宫城拍了拍清田的肩,低声说:“清田,好好看着吧,今晚就让你见识见识小三最拿手的审讯手段。”
        清田和小田一脸将信将疑的转过脸去仔细看不远处的两人,三井的声音很清楚的传了过来:“我听小田组长说那天是你把有人会将毒品藏在行李箱运过来的消息告诉他的?”
        这王程个子不高,极瘦,小眼睛不时的左右瞟瞟,好像做贼心虚似的不喜欢和人对视。
        他听见三井问话,立刻答道:“是啊,我是奉公守法的好市民啊,一有消息就会立刻通知小田警官的。”
        三井点头又问道:“这么重大的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程犹疑不定的看了看三井,然后说道:“是我在酒吧喝酒,偶尔听到隔壁桌子的人说起的。”
        “哪个酒吧?”
        王程想了想:“好像,好像是‘迷幻’……”
        “还记不记得是谁说的?”
        王程摇头,眼珠子转了转:“警官,当时光线那么暗,我哪看得清楚啊,你问完了吗?问完我可以走了吧?”
        三井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淡淡说道:“你刚才跟我说的都是真的?”
        王程见他似乎松了口,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警官,你看我跟警察也合作那么长时间了,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我跟你们说的绝对都是真的!”
        “人格?”三井嗤笑一声,“你有那玩意儿吗?别拿自己没有的东西来担保!”说着他脸色一沉,看着王程冷冷道,“你刚才分明就是在撒谎!‘迷幻’酒吧我去了很多次了,那里的座位与座位之间隔得很开,而且中间有一个舞池,DJ整晚都放着摇滚的适合蹦迪的音乐,你他妈的告诉我你是偷听了旁边的那一桌人说话的内容,难道旁边那一桌人商量贩毒是用吼着说的吗?要不然你怎么可能偷听到?”
        王程听完三井的话脸色一变,慌乱的左右看了看,然后说道:“也许是我记错了,呃,不是‘迷幻’,是别的酒吧,……我每天都在不同酒吧混的,记错也是常有的,……再说了,你们不是搜到毒品了吗,这就证明我说的是真的了吧?”他一边说着,一边瞄着三井的表情变化,然后蹭着墙边想要往街另一头溜走。
        三井看着他的小动作,冷笑一声,右手一把揪住他胸口,手上加了几分劲道,将他按在墙上,左手同时从腰间拔出枪,抵在他的太阳穴上。
        王程惊恐的看着三井拿着枪指着自己,浑身发颤的说道:“你,你是警察,你可别乱来啊,……我,我,我要告你滥用私刑……”
        躲在一边的小田看见三井拔枪,皱了皱眉就要出去阻止,宫城一把拉住他:“别着急,三井不会乱来的!”
        清田在另一边拉住他,小田无奈,只得躲在暗处接着看。
        三井听王程说要告他,勾起嘴角,满不在乎的笑笑,拿着枪的左手沿着他的太阳穴慢慢顺着他的脸颊移动,然后冷冷的说:“想拿这个来吓唬我?我告诉你,老子当年出来混的时候,你个小王八蛋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别他妈的在这儿浪费时间,老实说,有人运毒的消息到底是从哪儿听来的?”
        王程看着三井,显然是被他吓着了,但眼中还是有点犹豫不定。三井森然一笑,凑到王程耳边说道:“你好好看看这周围有没有什么人?我不妨告诉你,这就是前段时间死人的地方,到现在我们还没找到目击证人。我如果在这儿把你杀了,根本就没有人会看见,你死了也白死,你信不信?”
        王程咽了一口口水,感觉已经移到自己颈边的冰凉的枪口往外散发着一阵阵寒气,内心的恐惧终于战胜了一切,他对三井脱口说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消息是‘迷幻’酒吧的老板岩田告诉我的,他说知道我是缉毒组的线人,然后告诉了我这个消息,还给了我一笔钱,让我把消息通知小田组长,并且保证消息可靠,我就……,照着做了!我就知道这些,警官饶命啊……”
        小田在一边听到这些,已经气得咬牙切齿,甩开宫城和清田的手就冲了出去,指着王程大骂:“好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亏我还这样相信你……”
        三井笑着将他拉住,回头喊道:“小宫清田,把王程带回去,先拘留起来。”
        宫城和清田走过来给王程带上手铐,清田一脸仰慕的望着三井:“头儿,你真是太帅了,这一招一定要教教我啊!”
        三井坏笑着拍拍他的肩:“这可不是谁都能学会的……”
        看着宫城和清田把王程带走,三井敛了笑容,转头对还在恨恨的小田说:“小田,你想过没有,他们为什么要让王程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你?”
        小田愣了愣,只听三井继续说道:“只怕是声东击西啊!”
        小田道:“你是说他们利用这件事把警察都吸引过去,然后同时通过别的渠道运进更大批的货?”
        三井点头:“只怕上次欧阳策的死跟这次事件也脱不了干系。”
        小田看着三井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要拘捕那个岩田吗?”
        三井摇头,低声道:“只凭王程的证词还动不了岩田,先不要打草惊蛇,回去跟牧商量商量,看看流川那里有没有什么突破之后,咱们再制定行动方案吧!”
        说着他微微皱着眉,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往停车的方向走,小田落在后面,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忽然间从心中生出一股由衷的佩服和完全的信赖,在心底残留着的最后那一点因为清田要资料而引起的不快,终于因为这次的事件而全部烟消云散。
辛12345678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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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几天之后四月初的一个晚上,正好是泽北的高数课后,流川接到了陈翔宇的电话:“流川吗?来酒吧街吧,我在一家叫‘迷幻’的酒吧等你,带你玩点刺激的!”
        流川挂了电话对着一脸期待加好奇的泽北和水泽说:“终于来了!泽北,窃听器在你那儿吧?拿过来给我装上!”泽北点头,回去取窃听器。
        流川随后拨通了三井的电话:“三井?陈翔宇约我今晚去‘迷幻’,你准备一下,如果运气好的话,今晚就能收网!”
        三井答道:“好!我立刻安排,在酒吧外面设伏!”
        流川说:“我待会会让泽北给我装上窃听器,你让彦一把我们对话的内容录下来,也许可以作为证据。”
        “我知道,”三井答应一声,沉默片刻后又说道,“流川,……一切要小心,……这次不成功也没关系,你的安全最重要!”
        流川听着电话那头三井的声音透着一丝让他感到陌生却温暖的紧张,知道他担心自己,放缓了声音说道:“放心!我会小心的。”
        挂了电话,流川让泽北把窃听器装在了皮带扣的后面,又和三井试了试效果,然后下楼准备开车去“迷幻”。泽北和水泽想要一起去,却被流川一口回绝,让泽北带着水泽回家等消息。
        当流川开着车快到了酒吧街的街口拐弯的时候,忽然从后视镜看见一辆熟悉的速腾在他背后一闪然后停了下来,流川皱了皱眉,拐过弯,悄声的把车停在一个隐蔽的街边,熄火下了车,站在车边等着。
        果然,一分钟之后,那辆速腾拐了进来,失去了跟踪的目标,速腾车沿着马路慢慢的滑动,好像在找着什么。流川走过去,看见车里泽北带着水泽,正东张西望,伸手敲敲他窗户:“在找什么?”
        泽北一惊,看见自己被发现了,立刻有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水泽更是窘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流川指了指自己停车的地方,示意泽北把车停到自己车后面。
        停好车后,泽北和水泽讪讪的下了车,流川站在暗处,冷冷问道:“我不是让你带水泽回家等消息吗?跟来做什么?”
        泽北低声咕哝道:“你自己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我和水泽都不放心!”
        流川挑着眉问:“你们来了又能干什么?”
        泽北说:“至少能站在离你比较近的地方,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水泽也说道:“是啊,流川学长,我们和你分开进去,坐在角落的地方,不会引人注意的……”
        三井在车里通过窃听器听着他们的对话,抽着烟,皱着眉说道:“简直是胡闹!”
        流川看了看两人,对水泽淡淡的说:“水泽,回车里去,我有事要跟泽北说。”
        水泽愣了愣,还想说点什么,泽北看流川脸色不太好看,急忙背着流川对他摆摆手,让他听话照做。
        水泽进到车里之后,流川耐着性子对泽北说:“带水泽回去!”
        泽北摇头坚持:“我不要,我车里带着枪,如果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一把!”
        流川耐着性子说:“你帮不了什么忙,也许今天什么事都不会有,马上带水泽回去!”
        泽北还是摇头:“我不会回去的……”
        他话没说完,流川眼中一寒,带着薄怒的低声吼道:“泽北荣治!”
        泽北抬眼正对上流川黑漆漆的眼睛,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衣领已被流川一把抓住,流川压抑着的既悲又怒的声音低低却清晰的传过来:“水泽是仙道用自己的命救回来的,我不会让他冒一点危险受一点伤害,你听明白了吗?”
        泽北震惊,盯着流川,眼中的痛惜一闪而过。
        在街的另一头,戴着耳机听着他们对话的三井同样愣住,一种刺痛由心尖生出来,瞬间席卷了全身,他靠在车的座椅上,夹着烟的手抑制不住的有些微微颤抖。坐在一边的彦一发现他的异常,担心的问道:“三井前辈,你怎么了?”
        三井摇摇头,将烟送到嘴边狠狠抽了几口,方才缓缓安定下来。
        此时泽北也从最开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着流川,深吸一口气,忽然间伸手将他紧紧抱住,流川身体本能的一僵,泽北如同呓语般的声音清晰的在他耳边响起:“流川,为什么要这么逼迫自己?……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水泽出事的!”
        流川伸手轻轻推开泽北,轻声说道:“回去吧……”正在这时,泽北的手机响了起来,“喂,三井?”
        三井说道:“泽北,你带着水泽过来找我,我和彦一在街头一辆白色中巴车里,现在把电话给流川,让我跟他说两句。”
        泽北将电话递给流川,流川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接过电话:“喂……”
        “流川,”三井带着点暗哑却异常沉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泽北和水泽绝不会有问题,我这就让他们过来跟我汇合,你现在要做的,只是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行。”
        流川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迅速让自己稳定下来,随即应到:“我知道。”
        说完之后,流川等了几秒钟,电话那头没有说话,他以为三井没什么说的了,又说道:“我先挂了。”说着就要挂电话,只听三井忽然急切的喊他:“流川……”
        “嗯?”
        三井略显沉重的呼吸声通过手机清晰的传了过来,然后他开口说道:“还是开始那句话,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如果今晚抓不到把柄,不要强求。”
        流川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轻声道:“对我这么没信心吗?放心……”说着他果断的挂了电话,把电话递给泽北:“去找三井汇合,我先走了。”
        泽北看着他,还想说点什么,流川却冲他一挥手,转身开着车走了。泽北看着他的车渐渐走远,长叹一声,坐回车里,带着水泽和三井汇合去了。
        到了‘迷幻’门口,流川停好车,四处打量着往门口走过去,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麻理正站在门口抽烟,看样子显然是在等他。
        看见流川,麻理扔掉手中的烟头,迎着他走了过来:“流川!”
        流川看着她:“你特意在门口等我吗?”
        麻理点头,流川说道:“进去吧!”说着他就往里走,冷不防被麻理一把拉住:“流川!”
        流川疑惑的回头看他,麻理盯着他,有些焦虑的说:“你想清楚了吗?真的要进去?”
        看着她脸上并不像是装出来的那种担心,流川心里微微有些震动,但表面上却还是一副没什么表情的酷酷的样子:“怎么了?不是说好的吗?”
        麻理皱了皱眉,流川知道不能在这儿和她纠缠,说道:“我们快进去吧,我都等不及了。”
        麻理见流川就要进门,无奈的在他进门之前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你千万小心,玩什么都不要过火了,会上瘾的!”
        流川听她这么说,心中警惕起来,在进门的同时,将手插到兜里,把泽北之前给他准备的仿制的毒品悄悄的藏到袖中,然后装着若无其事的问道:“他们在酒吧哪儿?”
        麻理带着他绕过舞池,说道:“在最里面的包间里。”
        包间很大,流川环顾了一下,里面有十几个人,都坐在环形的沙发上,喝酒或是和身边的小姐聊天,正中坐着陈翔宇和另外一个长相十分普通的健硕男人,看见流川进门,他抬起眼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对两边坐着的看着像是他手下的男人使了个眼色。
        那两人立刻站了起来,一边一个拉住流川的胳膊,看架势是要搜他的身。流故意往后退了半步,退到门边,嘴里同时对着陈翔宇说:“翔宇,这是怎么回事?”
        陈翔宇笑着站起身来:“没事,这是这儿的规矩,让他们简单搜一下身,好放心。”
        流川嘴里“哼”了一声,做出不高兴但是又略有些胆怯的样子,抬起手臂让那两个人搜。那两人一边一个拍着流川的身侧腰间,手法很是专业,流川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整个身体已经绷紧了处于戒备状态——按理说三井给他藏在脚踝的枪按普通的搜身方法是搜不到的,但是如果一旦让他们搜到,流川已经准备好立刻毫不犹豫的出手制住陈翔宇身边的那个人,他已经有百分之九十的肯定,这件包间里肯定藏有毒品。
        果然,那两个人只是简单的搜完腰间腋下,就对陈翔宇旁边的男人比了个OK的手势,陈翔宇立刻笑着对流川道:“来,流川,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是‘迷幻’的老板岩田大哥——凡是我第一次带人过来,岩田哥都要亲自接待的,这次之后,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岩田哥,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流川枫。”
        岩田点头,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沙发:“刚才得罪了,哈哈,规矩而已,流川小兄弟不要介怀。”
        流川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耸耸肩说道:“江湖规矩么?我在美国也听说过。”
        岩田看着他哈哈一笑,递过去一杯红酒:“喝点吗?”
        流川皱着眉头看了看他递过来的酒,摇头:“我只喝Chivas”
        岩田愣了愣,陈翔宇急忙给流川使眼色,示意他接过酒杯,却不料岩田回过神来后拍着流川的肩笑道:“好小子,有点性格,我喜欢!麻理,去拿瓶Chivas过来。”
        进来后就在陈翔宇身边坐着的麻理立刻起身去酒柜拿酒,流川往沙发上一靠,用一种懒洋洋的口吻说道:“酒在哪儿都能喝,不是说有刺激的吗?先玩刺激的吧!”
        坐在改装过的面包车里的泽北听见流川的话,回过头对三井说:“流川这说话的口气跟你好像啊,是跟你学的吧?”
        三井哭笑不得的瞥他一眼:“你还有闲心开玩笑!”
        此时岩田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本来想待会再拿给你的,不过既然你着急,我这就让你尝试尝试吧!”说着岩田对他手下点点头,他手下的男人立刻起身从包间里面靠墙的柜子中拿出一个盒子递到岩田手上。
        岩田接过盒子打开,将盒子递到流川跟前,流川低头一看,盒子装的果然是和泽北给他的白色丸子一模一样的东西,他故意疑惑的看了岩田一眼,慢吞吞的问道:“这是什么?该不会是那个东西吧?”
        岩田看着他嘿嘿一笑:“小兄弟,怎么样?敢不敢尝试?保证你尝试一次之后就再也放不下了——放心,作为见面礼,今天晚上算是我请你的!”
        三井在车里听到这里,脸色已经开始沉了下来,想了想,他拿起对讲机,对已经以客人身份进入酒吧的清田阿神和宫城彩子说道:“阿神小宫,流川已经看到东西,你们不要引人注意的慢慢靠近包间位置,随时准备行动!”
        随后对埋伏在酒吧外面的福田和小田说:“福田,你带人守好侧边的出口,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人;小田,带着缉毒组的人守住后面,如果我们行动,他们可能会从后面溜走!”
        说完之后,三井将和窃听器接通的蓝牙耳机塞进耳里,沉声对车上的彦一泽北和水泽说:“你们好好在车上守着,谁也不许离开!”说着拉开车门跳下车直奔酒吧而去。
        水泽看着他下车,回头看泽北:“我们真的就在这里等着吗?”
        泽北将车窗户拉开一个缝,往外看了看,叹道:“我们贸然前去,只能给他们惹麻烦,就在这里等着吧!”
        彦一听出他话里的不甘心,笑着说:“你们放心吧,三井前辈和流川都很厉害的,不会有事的。”
        流川看见岩田果然拿出了毒品,知道三井那边肯定也已听到对话,当下故意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说道:“我早就想尝试尝试这玩意儿了,就是在美国一直没有渠道买……”说着他从盒子里拿出一颗,放在手中仔细看了看,然后假装手一滑,手中的药丸滑到了沙发上。
        流川惊慌的“哎呀”一声,在用双手按住药丸的瞬间,迅速的将泽北给他的假药从袖子里取出,然后将真的毒品藏在了另一只手上,随后他举着泽北给他的药丸对看着他的岩田说道:“这么好的东西,岂能让它跑了!”
        岩田没觉察出药丸的变化,笑着点了点头,流川当着他的面将药就着麻理刚刚拿过来的酒吞了下去。
        岩田和陈翔宇对视而笑,显然是非常满意,流川趁机不动声色的将另一只手上的毒品塞进了裤兜。
        就在岩田拿着酒瓶给流川续酒的时候,包间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面容阴翳的男人走了进来,岩田看见他,急忙放下手中的酒瓶:“板仓哥,您怎么来了?”
        那个叫板仓的男人随意的扯开领带,淡淡的说道:“刚好没事,过来坐坐!”
        岩田急忙起身给他让座,同时指着陈翔宇和流川介绍:“这是翔宇,你上次见过的;这位是……”
        就在他正要介绍流川的时候,板仓同时已经转过头看向流川,然后异常吃惊的叫道:“流川枫,你怎么会在这里?”
        流川一听他叫出自己的名字,心中暗道一声“糟糕”,当即起身扬手,干脆利落的一掌劈在身边毫无设防的岩田的后颈上,岩田哼都没哼一声,立刻晕倒在地上。其他人看见岩田倒地,立刻反应过来,岩田的手下立刻拔枪,纷纷朝着流川开枪。
        流川一掌打晕了岩田之后,丝毫没有停歇翻身越过沙发,躲在了沙发后面,同时拔出那把格洛克26,准备反击。
        三井从窃听器里听到板仓叫出流川的名字,立刻知道事情有变,大喊了一声:“行动!”同时他的人已经向包间冲了过去。
        板仓看见岩田的保镖冲着流川躲着的沙发开枪射击,脸色变了几变,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竟然迅速的从门口溜了出去。他出去没走几步,迎面碰上赶来的清田和阿神,看见他们手上的枪,板仓用一种害怕的声音说:“警官,快去吧,里面正有人在枪战!”
        清田答应一声,急忙冲了过去,阿神愣了愣,看见板仓匆匆往外走的背影,觉得不对劲,心念一动,正好看见三井赶了过来,扬声叫道:“头儿,拦住他!”
        三井此时早已听见流川身上窃听器中传来的枪声,满心记挂的全是流川的安全,听见阿神的喊声,略微愣了愣。板仓趁机从三井身边溜过,同时拔出身上的枪,抬手“砰砰”几枪,将酒吧上方悬挂的水晶灯打了下来,破碎的水晶灯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酒吧里正在跳舞的人吓得一阵尖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板仓在中间大吼一声:“杀人了,快跑啊!”
        人群顿时乱了,酒吧里的人急忙往外跑去,板仓混在其中,快速跑出了门。
        这些事不过是短短几秒钟之内发生的,此时宫城彩子也从两边过来,问三井怎么办,三井见截不住板仓,沉声说道:“先顾流川那边!”说着往最里面的包间冲了过去。
        包间里面光线很是昏暗,枪声极为密集,流川伏在沙发后面不敢妄动。好在沙发够宽大厚实,将流川遮得很严实,保镖们一时也搞不清楚流川具体的位置,只能盲目的扫射。
        待枪声稍缓,流川顺着沙发底部匍匐往前,爬到沙发靠扶手的一端,一抬眼,正好看见旁边嵌着镜子的酒柜中清清楚楚的印出室内拿着枪的保镖的影子,和突然经此变故呆立在一边的陈翔宇、麻理和临时被叫来的几个小姐。
        他在心里略一盘算,想着三井他们肯定已经差不多在门外了,保镖一共十二人,自己手上只有五颗子弹,必须要跟三井他们里应外合才行。正想着,忽然看见几个保镖停止射击之后开始往沙发后面走过来,大概是觉得流川手上没枪,要确定他的具体位置。
        流川一看机会到了,毫不犹豫,猛地站起身来,一边开枪射击,口中一边喊到:“进门两点钟方向,十二点方向,十点钟方向……”
        保镖们没想到他手中竟然带着枪,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流川连开三枪,连伤三个想到沙发后查看的人,然后又立刻藏到沙发后面。
        回过神来的保镖立刻对着流川的藏身地一阵射击,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房间的门“砰”的一声被踢开,三井他们拿着枪分两边冲入房中,按着流川刚才提供的方位射击,保镖们的精力全都在沙发后面的流川身上,没想到会被人从后面偷袭,想要转身已是来不及,一时间死的死伤的伤,一分钟不到就结束了战斗。
        三井他们把保镖手上的枪都收缴之后,流川也已从沙发后面走了出来,三井看见他,慢慢走了过去,上下打量一下,确定他没受伤后,伸出拳头在他肩上轻轻一击:“臭小子,好样的!”
        流川白他一眼,正要说话,忽然传来“哗”的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两人一回头,正看见岩田从打破的窗户逃走的背影。流川眉头一皱,咬牙骂一声:“竟然让他醒过来了,看来刚才出手太轻!”说着就要去追,三井伸手拦住他,轻笑道:“也让小田他们活动活动筋骨吧!”说着他拿出对讲机说道:“小田,岩田从包间窗户逃走,你带人从两边包抄吧。”
        他说完后回头看了看现场,清田和福田已叫了支援的警察和救护车过来,警察正往外带人出去,麻理戴着手铐走到流川跟前,忽然停下来,对他笑笑:“原来你是警察!”
        流川看着她,淡淡的说:“抱歉,利用了你。”
        麻理摇头:“我很高兴,宁可你利用我也不愿你沾上毒品。”
        流川错愕的看着她,麻理踮起脚尖,凑到流川跟前,轻声的说:“别忘了,你可是第一个为我打架的人呢……”说着她对流川俏皮的笑了笑,然后走了出去。
        三井看着流川痞痞的笑:“我说臭小子,你的魅力也太大了吧,这样都能让人爱上你啊……”
        流川瞪他一眼:“我是你的话,会更关心小田那边究竟有没有抓到岩田。”
        三井笑着拍拍他的肩:“放心吧,小田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果然,过了一会,等三井他们封锁了现场,带着当场缴获的毒品往车上走的时候,小田的电话来了:“三井?岩田已被我们抓住,现在正往厅里走。”
        三井笑着对流川做了个胜利的手势,答道:“一会审讯室汇合,肯定能问出点什么来!”
        回到车上之后,泽北和水泽看着流川,自然少不了一番关心问候,应付完他们的罗嗦之后,流川让彦一送水泽回家,他和三井他们准备回警视厅连夜审讯岩田和陈翔宇一干人等,而泽北自然要回去化验流川拿回去的毒品。三井还顺便打电话叫了高宫和大楠来警视厅确认他们抓到的保镖中有没有那天袭击他们的人。
        经过一个晚上的通宵审讯,事情的经过大致清楚了:消息果然是岩田故意让王程报告给小田的,但是这个消息是板仓透露给岩田的,所以岩田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具体原因,他也说不上来。但可以清楚的是,上次小田他们缴获的毒品只是这一批货中其中极小的一部分而已,而且小田他们抓获的运送毒品的人岩田认识,是经常给他们供货的人之一。
        正如三井他们之前猜测的那样,陈翔宇通过麻理和之前的徐曼在大学中物色有钱的公子哥,然后介绍给岩田,诱惑其吸毒,从中牟取暴利,如果他们不从,他们第一次会采取强行注射的方式逼迫这些学生就范——而上次死去的欧阳正是其中之一,后来欧阳偶尔听到板仓和岩田贩毒的计划,准备偷偷报警的时候,却不料被板仓发现,这才不得已将他杀了灭口。
        而经过高宫和大楠的指认,认出岩田手下的其中六个保镖正是那天袭击他们的那六个人,岩田也承认指使手底下的人威胁过樱木他们少管闲事。三井心中觉得奇怪,问他为什么没有杀了樱木他们,得到的回答却让流川和三井都吃了一惊——岩田竟然说上头有命令,不让他杀樱木!
        三井问他“上头”是不是指板仓,岩田却摇头说,不是板仓,而是板仓的“上头”,这让三井和流川更为惊讶,不明白为什么他的“上头”为什么会放过樱木他们一马。
        案件到了这儿,已经比较清楚了,从审讯室出来,流川脸色颇有些难看:“居然让板仓跑了!”
        三井笑着说:“好歹这起杀人案已经破了,而且我们也已经绘了板仓的画像发了通缉令,其余的事,就交给小田你们缉毒组了吧!”
        小田在边上应一声道:“这次多亏你们重案组的协助了,三井,你说我们现在就抓捕岳劲——哦,就是第一次在港口携带毒品被我们抓住后来又因为证据不足放了的那个人,会不会有点为时过早?”
        三井想了想,点头说到:“如果你问我的意见的话,我建议你们先把他监控起来,现在板仓这条线暂时断了,仅凭岩田的证词很难一下子定岳劲的罪——毕竟他只是说认识这个人,而拿不出什么具体的证据,如果二十四小时监控他,说不定会有什么别的突破。”
        小田点头:“跟我想的一样,我这就去部署了!”
        看着兴冲冲走了的小田,三井懒洋洋的打个呵欠,对流川说:“不知不觉都早上了,昨晚忙一通宵,你先回家睡觉吧!”
        流川斜眼看他一眼:“那你呢?”
        三井甩甩脑袋,正要说话,忽然听见有人叫他们:“三井,流川!”
        两人回头一看:“牧?”
        牧朝着两人走过来:“昨天辛苦了,刚好今天清明节,给你们组放一天假吧!刚好这两天没别的大案子,回来之后你们和缉毒组接着合作,争取能够在这个案子上有更大的突破!”
        两人都是一愣,“今天清明节了?”
        牧看着两人的反应,心中叹息了一声,对他们说:“回去休息吧!”
        看着牧渐渐走远,三井勉强笑了笑,对脸色不太好看的流川说道:“你先回去吧,小田让我整理一份报告给他,我先回一趟组里。”
        等三井整理完报告,已经过了中午,重案组的人全都被他放了假回去补眠,他在食堂草草吃完午饭之后,回到办公室,在沙发上躺了一会,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他心里暗骂一声,急忙起来,去洗手间胡乱洗了把脸,匆匆出了门。
        今天一早天气就一直阴着,开着车往烈士陵园赶去的三井的心情比这天气还要阴沉几分。好在该扫墓的一般上午都已经去过了,他这一路上倒没有遇到什么塞车,还算顺利的到了地方。
        拿着在路上买的花,三井缓步走到自己熟悉的墓碑前,将几束白菊一一摆放在墓前,走到最后一个墓碑前,三井站定,望着嵌在墓碑上照片中人慈爱的笑脸,心中一阵恻然。
        他静静的站了一会,慢慢转过身,缓缓沿着原路离开,走了一会,忽然听见另一边好像有人在说话,而且声音非常的熟悉,三井停下步子,站在原地仔细的听了一会,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隔着一排冬青树,流川低低的细碎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仙道,为什么我最近连做梦都梦不到你了?”,……“仙道,你回来好不好?我周末早上不再要你陪我一对一了”,……“陪你钓鱼的时候不再睡觉了”,“不会再叫你白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回来……”
        三井僵在原地,不知道原来沉默得可以一天一个字都不说的流川竟然也会说这么多的话,不知道站了多久,他将不由自主捏紧的拳头放松下来,逃也似的飞奔出了陵园。
        到了晚上,憋了一天的雨终于下了起来,三井心中那种莫名的烦躁情绪却一直持续着。呆在洋平的酒吧里,宫城清田他们在一边大呼小叫的玩骰子,他却自己坐在吧台边上,一杯一杯的喝啤酒,直看得洋平连连摇头,正要过去劝他几句,忽然三井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藤真?”听着电话那头藤真说话,三井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说了一句,“我这就去找他。”然后挂了电话。
        洋平疑惑的问:“怎么了?”
        三井气急败坏的说:“流川到现在还没有回家,藤真打他手机也没有人接,他让我去找找他……”
        洋平立刻紧张起来:“今天是清明节,他不会……”
        “妈的,他一定还在陵园。”三井低低骂了一句,打断洋平的猜测,将车钥匙扔给洋平,“我喝酒了,你来开车,去陵园!”
        洋平看着三井的样子,想了想,叫上了宫城,两人穿了外套出来,三井已经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了。三人赶到陵园,直奔仙道的墓碑,果然不出意外的看到流川淋着雨浑身湿透的坐在仙道墓碑前,头靠着上面贴着的仙道的照片,闭着眼,脸色惨白。
        三井脚步一顿,站了片刻,随即冲上前去,一把拎起流川的衣领怒吼道:“流川枫,你他妈的到底在干什么?”
        流川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震怒的三井,淡淡说道:“滚开!”
        三井彻底被激怒,手上紧了紧,冲着流川一字一顿的说:“只有最懦弱的人才会一直活在过去,看不清楚未来的方向,我真没有想到,你流川枫竟然也会是这样的人!”
        流川身体一僵,瞪着三井,洋平和宫城看着他们,急忙过来一边拉着一个将他们拉开,流川看着三井冷冷的说:“没有经历过失去的人有什么资格想当然的来评判别人?”
        三井听着流川的话,脸色忽然变得极为吓人,洋平急忙拉了拉流川说道:“我们先回去吧……”
        宫城拉着三井说:“是啊是啊……”
        两人说着一人拉着一个,将流川和三井强行拉着走了,洋平看着他们现在的情绪,不放心两人单独回去,直接就把两人又带回了酒吧。
        回到酒吧后,流川换了一身樱木留在酒吧的衣服,然后找了个位置在一边喝闷酒,三井坐在吧台上一边沉着脸看着他喝酒,自己也一边一杯一杯的灌着酒,重案组其他人早已察觉两人之间不太对,清田福田阿神扯着宫城正问着,却看见三井忽然从吧台上站起来,冲着流川走了过去,在他面前站定:“流川,我想说一句话……”
        流川抬眼看着他,淡淡说道:“什么?”
        三井站了片刻,忽然抬手一把将流川面前的酒瓶酒杯扫落在地上,大声说道:“仙道彰就是一个大混蛋!”
        流川瞳孔一缩,一双冰山样的眸子盯着他,慢慢站起身来,一字一字寒声问道:“你说什么?”
        洋平急忙走过来拉了拉三井的衣袖,三井却一把甩开洋平的手,冷冷的重复:“我说仙道彰就是他妈的大混蛋……”
        他话音未落,流川已低吼一声,扑过来,一拳揍在他的下巴上。三井连着退了好几步,“当”的一声撞在吧台上,方才稳住身形,嘴里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涌上来,他伸手擦了擦嘴角,看着手背上的血迹,冷哼一声,站直身子,脸上的笑容讥诮却痛楚:“我说错了吗?他明知道你那么爱他,却狠心的就这么丢下你走了,他不是大混蛋是什么?”
        流川脸色铁青,握拳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过猛而泛白。
        洋平过来急忙将三井往外拉:“三井,你喝多了!”
        三井用手撑住吧台,冷笑着说:“我没喝多,我在说什么我清楚得很。”他看着流川,眼中痛苦的神色更浓:“如果你能爱上我,我绝不会让自己死在你的前面,让你来承担这样的痛苦!”
        他话一出口,所有的人全都愣住,三井却浑然不知自己究竟说了多么爆炸性的话,只是看了看错愕的众人,再次甩开洋平的手,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洋平望着他的背影,愣了愣,冲着宫城努了努嘴,宫城会意,急忙跟了出去,流川呆立站在原地,看着三井出去的背影,怔怔的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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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看着流川呆立的样子,洋平心中动了动,下去吩咐了店员几句,然后过去对流川说:“流川,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流川摇着头就要拒绝,洋平却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往外走:“你喝了那么多酒,外头又下着雨,还是我送你吧。”
        一路沉默了回到家里,推开门,洋平让流川先去洗澡,他自己则是去了厨房准备煮点姜汤驱寒。到了厨房才发现,流川家的厨房就跟刚装修过的一样干净——干净得柴米油盐一应厨房用品全然没有,更别提什么葱姜蒜了。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对于连一丝姜末都没有的地方,洋平只好放弃做姜汤的想法。
        想了一阵,洋平凭着记忆从柜子的最底层找出了一包茶叶,然后洗了茶壶杯子,退而求其次的沏了一壶茶。
        等他鼓捣好了,流川这边也已经简单的冲完澡下了楼,洋平顺手递给他一杯茶,看着他捧着茶杯沉思的样子,洋平微微的笑着说:“流川,要不要我给你讲讲三井的故事?”
        流川惊讶的抬头看着洋平:“你怎么会知道他的事?”
        洋平轻描淡写的说:“我问过宫城……”
        流川将茶杯送到唇边喝了口茶,然后靠在沙发靠背上说道:“你说吧。”
        洋平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考虑该从哪儿说起,然后他开口道:“你大概不知道吧,三年前仙道接任重案组组长之前,重案组的组长其实是三井。”
        流川眼中划过一丝讶异,正如洋平所说,他的确不知道这件事。
        洋平接着说道:“你跟三井共事这么长时间了,他的能力,不用我说,你也应该很清楚了,当时重案组在他的带领下,破了不少的大案,他也很得你们警视厅领导的重视。”
        “如果是这样,那他为什么忽然不干了?”流川疑惑。
        洋平微微苦笑:“三年前,咱们市出了一起大案子,你还有没有印象?”
        流川仔细想了想,那时候他正要从警校毕业,在警视厅里实习,对那时候的案子还有些印象,因此没用多久便想了起来:“你是说那件连环爆炸案?”
        洋平点头:“你竟然还记得——三井就是因为这个案子离开的。”
        流川皱了皱眉:“他没有破案?不对啊,我记得这个案子破了啊?好像制作炸弹的是一个叫做,……铁什么的人……”
        洋平接着他的话道:“铁男,——你知不知道这个铁男跟三井是什么关系?”
        流川摇头,心中不自觉升起一种紧张的感觉。
        洋平低声叹息:“他是三井从中学时代就一直混在一起的铁哥们,就像你、我和樱木一样!”
        看着流川震惊的样子,洋平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口茶,轻声说道:“我还是从头说吧。听宫城说,三井在中学的时候,不良过一阵子,呵,就跟我和樱木差不多吧——他和学校的几个兄弟在校外结识了铁男,一伙人经常在外面打架,不过庆幸的是,后来他们遇到了安西督察。那时候安西督察还不是督察,只是普通的警察,但是他一直利用业余的时间坚持做义工,辅导那些行为叛逆却本性不坏的学生,三井和他的兄弟都受了安西督察的影响,终于不在外面混了,而是报考了警校,然后渐渐跟铁男联系得也就少了。但是就因为考警校的事,三井和他家里闹翻了,听宫城说三井虽然极少提起自己的家里,但是他知道三井家条件应该非常不错,在上警校的时候,宫城看到过好几次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开着一辆老款的林肯在校门口拦住三井,口中叫他少爷,还求他回家。”
        流川眼睛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听着洋平往下讲。
        “后来三井以优异的成绩从警校毕业,分到你们警视厅,没过几年,就当上了重案组的组长,当年跟他一起叛逆的兄弟也都变成了他的手下。安西督察虽然已经升了职,但还是经常做义工,去社区辅导那些学生。但是就在三井为着找到了自己人生的目标努力奋斗的时候,铁男在外面却出了事,——听说那个铁男是个改装枪支的高手,他一直靠着帮人改装枪械牟取暴利,而且手底下也有好几十个兄弟。但是有一天,他的一个手下想要取代他的地位,暗中策划背叛了他,说来也巧,就在背叛他的手下追杀他的时候,刚好被三井遇到,并且救了他,但随后铁男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失去了消息,直到三年前的爆炸案发生。”
        “一连串的爆炸案发生之后,三井他们整个组一直忙于找线索破案,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查到下一个爆炸地点,赶过去之后,却发现那是一个社区的活动中心,而安西督察当时也正在那儿。听说活动中心有炸弹之后,安西督察立刻着手安排一边疏散群众,一边寻找炸弹,但是悲剧还是发生了……”
        说道这里洋平顿了顿,流川追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洋平抬眼看他,脸上的表情恻然:“炸弹提前爆炸了,当时活动中心的群众基本已经撤离,但坚持留在最后的安西督察和拆弹组的人全部当场死亡,……重案组,几乎全军覆没——在最后爆炸的一瞬间,三井的一个手下,也是他在学校里最好的哥们德男将他从窗户扔了出去,保住了他的一条命,但他当时也被炸弹炸成重伤,右腿骨折,昏迷了好几天才醒过来。”
        “醒过来之后,三井不顾医生的反对,坚持要求立刻出院,要亲自破案。那时候藤真被三井的决心打动,带着鉴证科的人几个晚上不眠不休的加班,终于从收集到的残余的爆炸的材料中找出了线索,然后三井带着特警队的人找到了制作炸弹的人的藏身之处,结果却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人竟然就是铁男——他隐姓埋名研制炸弹,就是为了亲手炸死当年所有背叛过他的手下和其家人,所以他才会把炸弹放到了社区中。”
        “我想谁都不能体会和想象当三井在那儿看到铁男,得知他就是那个放置炸弹的人的一瞬间,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自己曾经救过的哥们竟然是害死自己手下兄弟和最敬重的人的凶手,就算是三井那样的男人,也几乎当场崩溃……”
        “后来呢?”流川看见洋平又一次顿住,艰涩的问他。
        “后来铁男开枪自杀,三井因为安西督察和重案组兄弟的死极为自责,整个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天天酗酒买醉,牧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强制性的给他放了长假,让他去国外散心。从国外回来之后,三井坚决不再回重案组,而是申请去了交通队当了交警,这期间无论牧怎么劝他回来,他都不肯,直到上次……”
        说到这儿,故事就已基本结束了,流川捧着杯子紧抿着嘴靠在沙发上沉思,洋平想了想,拿起茶壶给他续水,犹豫片刻后又说道:“流川,我感觉得到,今天在陵园你那句话伤到三井了,……三井他,是有资格说那句话的人……”
        流川抬眼看着洋平,漆黑的眼中有暗藏的情绪波动,洋平温柔的对着他微微的笑,笑容中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酸楚的悲哀。
        过了一会,流川站起身,恢复成平日里淡淡的样子:“不早了,我去睡了。”
        洋平跟着站起来:“我也该回去了。”
        流川淡淡的说:“这么晚了,就在这儿睡吧,反正客房也空着。”说着他径自上楼回了房间,洋平站在客厅,看着流川卧室的门,轻轻摇了摇头,终于还是转身去了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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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宫城追着三井出了门,看见三井拿出车钥匙要开车,急忙一步跨过去夺下他的钥匙:“你找死啊,喝这么多还敢开车。”
        三井扶住车门,看着宫城冷笑:“我死我的,干你屁事……”
        宫城摇着头不跟他计较,将他塞进副驾驶座,自己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送他回家。
        三井住在市中心的一个花园小区的公寓里,环境颇为优雅,宫城将车开到车库停好,然后将三井从车里拉出来低声叹息:“一个两个分明都是公子哥,却不肯好好回家当你的少爷,偏要出来干这吃力不讨好的活……”
        三井听着宫城自言自语的咕哝着什么,侧过头看着他问:“小宫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宫城赶忙住了口,刚好这时候电梯来了,他一边拉着摇摇晃晃的三井进了电梯,一边伸手在他兜里找钥匙。
        好不容易两人进了门,宫城将三井推进浴室:“你先洗澡吧,想喝什么?我给你弄点?”
        三井懒洋洋的笑:“啤酒行不行?冰箱里就有。”
        宫城瞪他一眼:“还想喝酒,喝死你算了!”说着关上浴室的门,自己去了厨房翻东西。
        等宫城烧好开水,泡好茶,心满意足的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看了会电视之后,才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三井洗澡的时间也太久了。意识到这一点,他立刻起身冲到浴室门口,听见里面除了水流的哗哗声,什么声音都没有,宫城心里一慌,急忙拧开门往里进,刚踏进去一步,他整个人却忽然愣住。
        浴室里三井根本没有脱衣服,整个人靠着浴室的玻璃门坐在地板上,闭着眼,头顶上的花洒不停的喷出水花,落在他身上,脸上有着没有设防不加掩饰的落寞和疲倦。
        宫城默然的看着他,心里只觉得堵得厉害,过了片刻,他一步冲过去关掉花洒,俯下身揪住浑身湿透的三井,咬着牙说:“我让你先洗澡,没他妈的让你跟这儿玩自虐……”
        三井依然闭着眼睛,沉默片刻,忽然哑声道:“小宫,给我一根烟。”
        宫城一愣,忽然清清楚楚的看见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慢慢溢出来,又很快的和他脸上的水珠混合在一起,然后再也无法分辨出来。宫城心里一阵抽痛,松开抓着他衣服的手,默默站起身到客厅拿了烟和打火机,回来递给他。
        看着三井点上烟,宫城自己也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点上,就势在湿漉漉的浴室中坐下,和三井相对沉默着抽烟。
        抽完第一根烟,三井脸上已经开始泛起平日里玩世不恭的笑:“喂,小宫,不要剽窃我洗衣服的方式啊……”
        宫城看着他轻哼一声:“……刚才真是想揍你!”
        三井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淡淡自嘲的口吻:“我说,我真就那么欠揍吗?”
        宫城紧盯着他的表情,心中难过,却强笑着说:“哼,你要不欠揍,我们也不会第一次认识的时候就大打出手了……”
        听他提起往事,三井笑道:“那次我最无辜了好不好,不过就多跟彩子说了几句话,你小子还真的就动上手了,害得我还挨了个处分……”
        宫城撇嘴:“处分我也有好吗?……好了,不跟你废话了,”说着他站起身来,看了看手表,“限你十分钟之内洗完澡出来,我还等着洗呢!”
        三井故作吃惊的问:“你不会今晚要住这儿吧?”
        宫城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我这副样子怎么回去?你给我赶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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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号早上,重案组众人按时上班。三井刚来就被牧叫去开会,和小田探讨下一步行动的方案,回来的时候,一推门,正好对上刚要出去的流川,两人都是一愣。
        前一天晚上在酒吧发生的事,重案组中除了彩子不在,其余几人都在场,早上来的时候大家谁也不敢提昨晚的事,刚才看见两人来上班的时候,表面上都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他们才略松了口气,这会儿又看见两人碰上,众人心里都是“咯噔”一声,只怕两人一言不合又掐起来,一时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流川看见三井下巴上的淤青,知道自己昨晚出手并不轻,本来以三井的身手,如果两人真的动起手来,究竟谁吃亏其实还很难说,但是三井却并没有还手。流川忽然想起昨晚洋平说完三井的故事之后最后说的一句话——你那句话伤到他了,心里忽然就有些微微的疼痛。
        三井看着流川站在门口怔怔的看着他,以为他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对他笑了笑,就侧身越过他往里走,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流川忽然低低的叫住他:“喂……”
        三井愣了愣,停下步子转过头去看流川:“是叫我吗?”
        流川淡淡的说:“我去冲杯咖啡,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他话一出口,重案组众人全都惊立当场,三井惊诧的看着流川,然后慢慢的弯起嘴角笑了起来,流川看见他笑,轻哼一声:“不要就算了!”说着他转身就走,三井立刻追出去叫道:“谁说我不要的,我要一杯黑咖啡……”
        流川清淡的声音传了过来:“过时不候了,要喝自己去冲去……”
        彩子早上从宫城那里已经知道发生的事情,此时看见两人这样,对着门口若有所思的笑,清田看得心里一阵发毛:“彩子,你别那么笑行不行?看得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彩子眼睛一瞪,还没答话,宫城已经跳过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死小子,你老看着彩子干什么,嗯?不是有恋姐情结吧?”
        清田让他掐得差点背过气去,只好哇哇叫着向彩子求救,大家都笑成一团。正在这个时候,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在门口说道:“这么久没回来,这儿还是这么热闹啊……”
        众人循声看过去,同时发出一声惊喜的叫声:“越野!你终于回来了!”
        门口站着的,正是伤愈出院的越野,只见他手上大包小包的拎着好些东西走进来,将东西放在桌上,一一分发:“本来伤早就好了,不过医生说子弹擦伤到了骨头,所以还需要静养和观察一段时间,所以我就索性休了长假出去玩了一圈,喏,给你们带的礼物!”
        大家正热热闹闹的抢礼物的时候,三井和流川一人手上端着一杯咖啡回来了,看见越野,两人都是一愣,三井随即笑道:“越野,你小子终于肯回来了啊……”
        越野将他们的礼物递过去,嘿嘿的笑:“刚才听说咱们和缉毒组合作了?”
        三井点头:“对了,差点忘了正事,我说一下刚才跟小田商量的方案吧。”
        一听案子的事,大家都聚拢过来,听三井说:“现在我们大方向只有两条线可走,一个是将板仓抓捕归案,从他那里再揪出更大的鱼来;还有一条就是盯紧滨海酒店的那个岳劲——据我们推断,‘迷幻’被封了,他肯定也听到了一些消息,所以我们断定他这一两天肯定会有行动的。”
        “那咱们究竟干什么啊?”清田摩拳擦掌的问。
        三井笑:“缉毒组的人,岳劲基本上都见过,所以换我们去盯他,正好越野也回来了,从今天开始,两人一组在滨海酒店前后大门二十四小时轮班盯梢,我们也已经联系了酒店的经理,如果有人去找他,他会立刻向我们通报的。阿神清田,越野福田,你们两组先盯白天吧,晚上我和流川,小宫彩子去换你们。”
        阿神他们几人点头,准备了一下,去了滨海酒店。
        到了晚上七点,三井他们准时替下几人,三井和流川守在前面,宫城和彩子守在后面。
        夜色渐渐笼罩了整个城市,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酒店门口却早已是一片灯火通明。三井和流川替下阿神他们之后,两人就一直坐在车里沉默着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三井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转过头对流川说道:“要不你先睡一会吧,要守一个晚上,咱们可以轮流着睡一会。”
        流川点了点头,调低了座位靠背,躺下闭上了眼睛。三井看着他略显苍白的清俊面容出了会神,终于转过头继续对着酒店的大门看着去了。
        流川其实并没有打算睡觉,只想闭着眼睛养养神,却没有想到闭上眼睛之后,不知不觉的竟是沉沉睡了过去。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忽然一下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一看,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不远处酒店的灯光隐隐的传了过来。他们为了隐蔽,本来就将车停在路灯之间交接的暗处,天完全黑下来之后,车的位置就更加的不显眼。
        轻轻甩了一下头,流川觉得有些意外,其实自从仙道牺牲之后,原本嗜睡的他开始变得很难入睡,像今天这样靠着车座就睡着了的情况,几乎再没出现过。
        眼睛适应了车里的黑暗之后,流川坐直身子,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盖着三井的外套。转头一看,驾驶座上没人,透过前挡风玻璃看过去,三井正支着一条腿坐在车前盖上面抽烟。光线太暗,流川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只看得见他指间一点红光,明暗交替,微微衬出他身上穿着的蓝白相间的格子衬衣,让人生出一种莫名的惆怅。
        看了片刻,流川打开车门下车,三井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见流川,随手掐灭了手中的烟笑道:“醒了吗?怎么不多睡一会?”
        流川走到他身边将外套扔给他,答非所问:“把外套穿上——你就非要到车外面来抽烟吗?”
        三井从车前盖上跳下来,一边穿着外套,一边以一种揶揄的口吻说道:“我怕在车里抽烟挨揍……”
        流川沉默了几秒钟,忽然说道:“昨天晚上,对不起……”
        三井惊讶的看着他,然后耸耸肩:“该道歉的是我吧,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还没有说完,流川已经打断他:“你那么说仙道,我不觉得自己打你有什么不对!”
        “哦?”三井略带着不解的笑问,“哦?那你说什么对不起?”
        流川低声道:“三年前的事,洋平昨晚跟我说了!”
        三井脸上的笑容一滞,撑在车前盖上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两人沉默了一会,流川开口说道:“对了,那把克洛格该还给你了。”说着他就要俯下身去解枪套,三井却一把拉住他:“流川……,那把枪,你留着吧。”
        流川疑惑的看着他,微微蹙着眉,犹豫片刻后,他问道:“枪是铁男给你的?”
        三井点头,流川低声问道:“上次你说你的一个朋友是改装枪支的天才,说的就是他吧?……经历了三年前的那次事情之后,你还当他是朋友吗?”
        三井沉默了几分钟,忽然笑着说道:“你听洋平说的那个故事,其实只是个大概,真正的故事结尾,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你想不想听个完整版?”
        流川盯着他脸上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缓缓的点了点头。
        三井点上一支烟,淡淡说道:“在铁男开始实施他的报复行动之后,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他在他住的地下室里安放了足以炸毁整栋楼的炸弹。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拿着遥控器,准备与警察和楼上的人同归于尽。”
        “而我当时看见他的时候,根本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直到铁男提出要单独跟我谈谈。当时牧和藤真都极力反对,我却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要跟他面对面的交谈。在我的坚持之下,牧最终只得同意。那栋楼没有电梯,我当时右腿打着石膏,拄着拐几乎是一步一步挪到地下室去的,对我来说,那一段楼梯,是我这一辈子走得最长又是最艰难的一段。”
        说道这里,三井沉默了一会,又接着往下说。
        “走到门口的时候,铁男把我背进了房间,当时我身上有枪,他对我却毫不设防,如果我愿意,在他背我的时候,完全就可以开枪杀了他,……不过,很奇怪,我根本就没有动过那样的念头。”
        “进了房间之后,他把我放在凳子上,沉默了一阵,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却并没有回答我,只是递给我那把克洛格,说是他专门为我改装的,希望我收下。我当时整个人其实已经处在临近崩溃的边缘,我将他递过来的抢扫在地上,大声对他说,就是因为他,害死了我最好的兄弟和最尊敬的老师,若不是因为腿伤站不起来,我可能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揍他。”
        “他将我扫到地上的枪捡起来,放到我手边的桌上,背对着我说了一句话——他说,小三,如果我知道那次的爆炸会将你牵连其中,我连报仇的念头都不会动,会马上从这个城市完全的消失,你信不信?”
        “我没有回答他,没过多久,一声枪响响起,我猝不及防的眼睁睁看着他在我面前自杀,……我从凳子上跌下去,爬到他身边,只听到他说最后一句话——对不起,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就收下那把枪……”
        三井说完这句话之后,长时间的沉默着,就在流川以为他说完了的时候,他忽然又说道:“后来我想,从他看到我那一刻起,就已经打算要自尽了——在他问我相不相信他的时候,我其实从心里已经相信他了,……他想亲口听我一句回答,我却让他失望了,……像我们这种人,其实骨子里都是一样的,把兄弟看得比什么都重,……就算是他做了那些事情,我还是没法不拿他当朋友。”
        “故事讲完了,呵呵,当年在地下室里发生了什么,连牧和藤真都不知道,你是第一个听到完整版的人。”
        流川看着三井微微眯起的眼和嘴角勾起的带着自嘲的笑容,心里那种淡淡的疼痛忽然间又涌了出来:“为什么跟我说?”
        三井耸耸肩:“想说就说了,没有为什么,嗯,也许……”三井转过脸看着流川,脸上忽然浮起一个痞痞的笑,半真半假的说道,“也许我想追你呢……”
        “你……”流川看见他忽然又不正经起来,白他一眼,正要说话,忽然间宫城的声音忽然从车里的对讲机中传了出来:“小三,流川,我们在后面看见岳劲房间的灯灭了,现在刚十点多钟,睡觉还太早,他有可能要出门,你们注意前面!”
        听到宫城的话,流川立刻拿起对讲机回话给他,三井靠在车上,看着流川的背影,敛了脸上玩笑的神色,无可奈何的轻声一叹。
        流川和宫城说完话后,转身对三井说:“上车吧,如果他要出门,咱们正好在后面跟着他。”
        三井点头,两人坐上车,不到一分钟,果然看见岳劲穿着一身黑衣服,戴着顶棒球帽躲躲闪闪的从宾馆大门走了出来,三井发动了车子,准备跟踪,流川拿着望远镜观察他的表情。
        就在岳劲刚走到路边时,流川看见他额上忽然间印出一个红点,立刻大喊一声:“糟了!”
        三井闻声转头望过去,正好看见岳劲倒下,流川已拉开车门冲了出去,三井喊他:“流川,你干什么?”
        流川头也不回的答道:“狙击手在对面楼上!”
        三井转身拿过对讲机:“小宫,岳劲被人狙杀,你马上到前门来,我和流川去拦截狙击手!”说完他扔下对讲机,立刻追着流川跑了过去。
        等流川跑近对面大楼时,正好看见一个身穿黑色风衣左手拎着一只长方形箱子的男人从楼里出来,走到楼边一辆正候着的奔驰旁边。流川拔出枪指着那个男人喊道:“别动,警察!”
        那男人一抬头,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容上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冷酷,但在两人看清对方的一瞬间却同时怔住。对视片刻之后,那男人忽然间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几分欣喜几分玩味,他伸出右手食指在自己嘴唇上轻轻一触,然后极快的坐进车里,车子瞬间加速,飞奔而去。
        三井落在流川后面几步,赶到时刚好看见男人亲吻自己手指的动作,看见流川不太好看的脸色,他疑惑的问道:“流川,你认识他么?”
        流川沉默片刻,收回枪,低低的从嘴里吐出一个名字:“南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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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南烈?”三井皱了皱眉,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是什么人?”
        流川抿了抿嘴,望着南烈车子开走的方向,沉默了好一会,终于开口说道:“他是仙道曾经最好的哥们,我和仙道可以说是因为他才认识的。”
        三井愣了愣,忽然记起洋平好像曾经提到过流川是因为仙道的一个铁哥们参加格斗大赛才认识仙道的,正想着,流川淡淡的声音接着说道:“我警校一年级的时候参加格斗大赛,在决赛的时候碰到的人就是南烈。”
        三井笑了笑说:“我记得保持两届格斗大赛冠军纪录的人应该是你吧?”
        流川瞥他一眼,说道:“你只得过一届冠军,不过是因为你在上学期间只赶上了一届大赛而已。”
        三井惊讶的看他一眼,赖赖的笑:“你竟然调查我?”
        流川轻哼一声,不置可否,回到先前的话题:“南烈的身手很好,决赛的时候,我们两人都打得很艰难。最后一击的时候,他打伤了我的眼睛……”
        “啊?”三井惊呼,看着流川狭长清澈的凤目一阵心痛。
        流川白他一眼:“不过我打倒了他!”语气中有掩盖不了的淡淡骄傲。
        三井笑:“所以你才是冠军嘛!……不过他为什么没有当警察,而是当起了狙击手呢?”
        流川摇头:“我只听说格斗大赛之后不久,他因为在外面聚众斗殴被学校开除了,仙道为此还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等我毕业的时候,偶尔听说过他似乎混了黑道,混得好像还很不错。”
        三井听流川说到这里,皱着眉沉思了片刻,然后抬头看着流川问道:“他最后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流川怔了怔,脸色一下子有点不自在,紧抿了嘴不说话。他绝不会告诉三井,那是他们在决赛对抗的第一回合时,他将南烈击倒的同时,也被南烈用脚勾倒,结果就那么巧,他刚好扑倒在南烈身上,嘴唇刚巧碰到了南烈的。当时两人只是愣了愣,比赛就接着进行了,但没想到的是,比赛之后因为仙道的关系,两人也渐渐熟悉起来,南烈就经常做这个动作跟流川开玩笑,几乎每次都能将流川闹得面红耳赤的要揍人。不过从南烈离校也有五年了,尘封了五年的记忆,在一瞬间鲜活的重现,让流川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恍然回到昨天的错觉。
        看着流川微微泛红的脸色,三井更是奇怪,正想再多问两句,却听见流川说道:“我本来一直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我对那个板仓没什么印象而他却能叫出我的名字;还有为什么他们会对樱木手下留情——不过如果这件事跟南烈有关的话,就都解释得通了。”
        三井沉吟道:“你觉得这一切都是南烈策划的?这批毒品也跟他有关系?”
        流川点头,三井接着道:“‘迷幻’被查封以后,他知道我们会对岳劲采取行动,所以才会先一步杀人灭口……”正说着,忽然他身上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接电话:“喂,宫城!”
        “小三,你们追到狙击手了吗?泽北他们已经赶过来了,你和流川赶紧回来吧!”
        挂了电话,三井对流川说:“回去吧,泽北他们到了。”
        两人回到宾馆前面,从宾馆门口到岳劲被杀的地方已经拉上了长长的警戒线。泽北正蹲在尸体旁边做初步检查。
        流川走过去问道:“怎么样?”
        泽北感慨:“太准了,手法干净利落,一枪毙命,绝对是职业杀手做的!”说着他用手上的镊子夹出死者头上的弹头,啧啧称赞,“德国产的HK PSG-1,全球最精确也是最昂贵的狙击步枪,整枪价格在一万美元左右,7.62毫米口径,最大有效射程800米,流川,这个狙击手,不但手法专业,还很有钱啊。”
        流川沉默片刻后问道:“还有别的吗?”
        泽北摇头:“我粗略看了一下,死者身上没有别的伤,长谷川正带着人在他房间里搜查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三井看着尸体,皱着眉对流川说:“流川,这个岳劲就这么被人杀了,看来咱们活捉板仓的机会也很小啊……”
        流川同意:“他不是已经跑路了,就是也被灭口了。”
        三井叹了一声,说道:“咱们也去房间看看吧?”
        流川点头,两人正往宾馆里走,三井身上的手机又响了,他拿出手机一看,然后接了起来:“牧,有什么指示啊?”
        电话那头牧的声音有着几分掩饰不了的焦虑:“三井,出事了,你们先别管毒品的案子了,马上把重案组的人都撤回来开会!”
        牧还很少有表现得这样焦虑的时候,三井微微怔忪片刻随即追问道:“究竟出什么事了?”
        牧在电话那头叹了一声:“龙瑞越狱了,就在今晚!”
        三井心中往下一沉,流川看他接完电话之后脸色不太好看,疑惑问道:“怎么了?”
        三井看着他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说:“牧说有犯人越狱了,叫我们马上回去。”
        流川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没多问,看着三井招呼上宫城彩子,又给阿神越野他们几个分别打了电话,一起回到了厅里。
        在会议室,龙瑞的照片投影在正前方的白色荧幕上——蓄着胡子的粗壮男人,眼神凶狠残忍。牧示意他们看着下发的资料,简短的说明:
        龙瑞,男,47岁,曾是祥瑞进出口公司董事长,四年前因其利用自己的公司倒卖军火而被捕入狱,终审判决20年监禁。
        今天晚上十点左右,龙瑞趁狱警晚上换班的时候装病,被送到医务室后,打倒了看守抢了枪跑了出来,外面有人接应,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看来这个事情是预谋已久的了。
        介绍完情况之后,牧对三井说:“三井,当年龙瑞是你亲手抓进去的,现在这个案子还是交给你负责吧——有没有什么抓捕方案?”
        听牧这么说,其他几个人都看三井:“龙瑞是你抓进去的?怎么不早跟我们说?”
        三井苦笑:“人都跑了,有什么好说的。”
        流川一边翻看着手上关于龙瑞的资料,一边问道:“倒卖军火是大罪,为什么他没有被判死刑?”
        牧答道:“在终审判决的时候,我们这边一个关键性的证人被人枪杀了,他们那边有人顶罪,结果只给他判了一个从犯的罪名。”
        清田忍不住愤愤道:“那分明就是杀人灭口嘛!”
        三井看了他一眼说道:“先不说这些没用的了,讨论一下方案吧。你们觉得咱们应该怎么入手?”
        清田说道:“自然是查他的亲戚朋友,看有没有收留他了!”
        三井点头:“是一条线索,清田,你和阿神就查这条线吧,……对了,牧,通缉令发下去了吗?”
        牧点头:“已经连夜发到各分局,然后再由他们往下发了!”
        此时流川开口说道:“比起亲戚朋友,我倒觉得那个在外面接应他的人更关键一些,也更有可能知道他的下落。”
        彩子接口:“不错,流川说得很对,既然来接应他,一定会知道他的藏身之处的。”
        宫城问道:“小三,既然这个龙瑞是倒卖军火的,那当年他手底下应该有不少人手才对吧?”
        三井点头:“是有不少人,但是他入狱以后,这帮人没了头头,差不多也就散了,应该成不了什么气候。我看这样吧,我们还是分头去查——越野福田,你们带回去把监狱内外跟这次越狱有关的监控录像全部调来,重点查找监狱四周的图像,看有没有拍到帮助龙瑞越狱的人的画面;小宫,你和彩子去查当年龙瑞的手下,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什么大的活动……”
        三井说道这儿,流川忽然打断了他的话:“三井,你想过没有,为什么这个龙瑞入狱四年,这会才想起要越狱?”
        他话一出口,所有人都看着他,有点不明白他话的意思,三井却是恍然大悟:“你是说,他越狱这个机会很有可能是最近才有的?”
        流川答道:“虽然现在无法肯定,但是如果这个计划他随时可以实施的话,我想他不会拖到现在。”
        三井赫然站起身来,在会议室中转圈,众人知道他在想事情,都看着他,却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三井忽然转过身对着大家,开口道:“如果这个机会是最近才有的,那么我们现在可以查的只有两条线!”
        清田问道:“哪两条?”
        三井答道:“第一,查一查最近有没有什么人去看过他,特别是之前没有,最近去得比较频繁的;第二,调查和他同监狱的犯人中,有没有跟他要好的人最近被刑满释放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去看流川,本来是想征求一下流川的意见,却没想到正好对上流川一双晶亮的眸子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三井呼吸微微一顿,竟然觉得一阵莫名的慌乱,想要避开他的目光,却又舍不得避开。
        就在这时,清田又问道:“头儿,那我们之前说的他的亲戚什么的还查吗?”
        三井回过神来,暗骂自己这是怎么了,定了定心神答道:“当然查,任何一条线索都不能放过——监狱这条线,我和流川去查吧,尽量每天中午或下班之前在办公室集中,交换彼此查到的线索,……牧,你还有什么别的指示吗?”
        牧摇摇头说道:“大家一定要小心,龙瑞手上有枪,非常危险——如果查到龙瑞的行踪,先不要轻举妄动,我会安排特警协助你们进行抓捕。”
        三井点头道:“好吧,那今天先这样,大家先散了,回去睡个好觉,明天分头行动!”
        听三井说完,众人立刻起身,陆续走出会议室,牧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忽然叫住落在最后的三井:“三井,你等等……”
        刚走到门边的流川脚步一顿。
        三井转头看着牧,轻笑道:“我就知道你还有单独的指示给我。”
        牧看着他颇有些漫不经心的笑,低叹一声:“我有一种直觉,这次龙瑞出来,是来找你的,你一定要当心!”
        三井看着牧担心的样子,脸上微微有些动容,随即又笑道:“就怕他不来找我……”说着他拍拍牧的肩,“放心吧,我命大得很,不会有事的。”
        牧听着他的回答,皱了皱眉,想要再说点什么,三井却已经笑着转身对他摆摆手,朝着门口走去。
        从办公室出来,三井径直走到停车场取车,走近一看,却看见流川斜靠在自己车旁边,显然正在等他。他看着流川惊讶笑道:“流川,有事吗?”
        流川抬眼看了看他,问道:“那个龙瑞跟你有什么恩怨,为什么牧说他出来是为了来找你?”
        三井脸色变了变,随即淡淡的笑着说:“是我抓的他嘛,他怀恨在心,想要找我报复,也不是没有可能的,——牧也是,太过小心翼翼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流川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漆黑双眸神色冰冷的盯着他,却是抿着嘴不说话。
        三井住了口,愣愣的看他一会,叹道:“好吧,怕了你了。……当时制定抓捕方案的时候,考虑到他是贩卖军火出身,抓捕的时候如果他反抗,就算抓到他,双方都必定伤亡惨重,……就在我们犹豫不决的时候,刚好来了一个机会,就是他要为他女儿办一个十六岁的生日宴会,——根据我们的调查,他这个人虽然凶狠,但是却是极其爱他的女儿,所以我们决定就在他女儿的生日宴会上抓人。在这个时机抓人,他顾及女儿的安全,必然不会反抗。”
        “结果呢?”
        “结果正如我们所预料的,他没有反抗就被我们带走了……”
        “他就因为这个对你怀恨在心?”流川有些疑惑。
        三井苦笑:“如果只因为这个就好了……”说着他习惯性的从衣兜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点上,流川沉默着看他靠在车窗上抽烟,微微蹙了蹙眉,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等着他接着往下说。
        三井抽了两口烟之后,才突然想起流川不喜欢别人抽烟,急忙掐掉手中的烟说道:“抱歉,一时心情不好就忘了……”
        流川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三井垂下眼睛,低声叹息:“让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是,龙瑞在宴会上被当众带走之后,他女儿受不了这个刺激,就在当天晚上,跳楼自尽了……”
        流川看着三井嘴角苦涩的笑,心中曾经出现过的那种微微疼痛忽然变得清晰而尖锐,——他凝视着眼前的男人,不知道在他看似懒散的笑容下,究竟还隐藏了多少不堪回忆的过去,在经历了与亲人的决绝和朋友的背道而驰之后,在亲眼见到自己的兄弟和老师死在自己的眼前之后,他竟然还可以坚持自己最初的选择——这要是换做普通人,只怕早就已经崩溃了。
        正在流川怔怔出神的时候,三井接着低声说道:“龙瑞知道他女儿自杀之后,整个人变得极度疯狂,再见面时,他曾私底下对我说过,让我等着……”
        流川看着他轻声道:“他女儿的事,只是个意外,不是你的责任……”
        三井笑笑:“我自然知道不是我的责任,……如果不那么做,不知道会死多少人,……只是,人他妈的有时候就是爱跟自己过不去……”
        流川默然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忽然拉起他往自己车那边走过去,三井一边不由自主的被他拉着走,一边问:“喂,流川,你要干嘛?”
        流川走到自己车旁边,开了锁,一把将他塞进副驾驶,然后自己坐进车里发动车子之后,才淡淡的说道:“这两天先住我那儿吧。”
        三井愣住,看着流川坚挺优美的侧脸轮廓发了会呆,忽然将身子往后面一靠,又恢复了懒洋洋的语气:“流川,你该不是要给我当保镖吧?我可请不起你啊,……”
        流川斜睨他一眼,淡淡说道:“刚好这两天做钟点工的阿姨请假了,你就干活代替这笔费用吧……”
        “啊?不是吧?”三井坐直了身子,看着流川眼中的促狭一闪而过,心情忽然大好,嘴里却嘀咕道,“那我还是回自己家住好了,俗话说得好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流川瞪他一眼:“你敢回去一个试试看!”
        三井缩了回去:“臭小子,敢威胁你的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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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流川和三井来到监狱调查龙瑞的探视纪录和新出狱犯人的情况,发现来探视龙瑞的人简直是少之又少,近两个月来竟是连一次探视都没有。看完探视纪录之后,三井流川对视一眼,感觉这条线行不通,转而开始研究第二条线。
        跟龙瑞同一个区关押的犯人全都是被判十年以上的重刑犯,在这一个月之内刑满出狱的一共有三人,其中最大的一名四十多岁,其他两人都只有三十多。
        看完手中的资料,三井对流川说:“看资料,这三个人都很有可能是龙瑞越狱的帮凶啊——先说最大的这个,祁铭,45岁,抢劫伤人,判了十五年,看照片样子跟龙瑞还有几分相似,都是凶狠一类的;然后这个36岁的王显威,强奸,并且企图杀人灭口未遂,看着一副窝囊样,但既然有胆子杀人,说明他也不是省油的灯;还有这个最小的丁越,34岁,看着是这三个人当中最斯文的,可他可能是这三个人当中最狠的……”
        流川点头:“不错,他犯案时不过是个大学生,只不过因为一些小事,就怀恨在心,将同了近四年宿舍的三个同学用匕首刺成重伤,若论起狠来,其他几个还真是不如。”
        三井听他评论,侧过头看着他问道:“你觉得谁的可能性最大?”
        流川蹙眉摇头:“从资料上看不出来,只能一一排查。”
        三井道:“既如此,咱们拿着资料先回厅里,看看其他人有没有查到什么新的线索,然后再进行下一步行动。”
        中午众人陆陆续续回来,三井叫了外卖,大家在办公室边吃边讨论。清田他们查访龙瑞的亲戚朋友一听说是关于龙瑞的事,一个个都是避而远之,依阿神来看,这些人收容他的可能性并不大。
        宫城彩子查龙瑞以前的手下,查得并不顺利,时隔四年,这帮人绝大多数早就改行干了别的,还有一些跟了其他的人混,都不太好对付。
        倒是越野福田这边有点线索,他们调出了当时监狱外围的录像,录像中拍到了接应龙瑞的车是一辆黑色广本,车牌号也清晰的被拍了下来,接应龙瑞的一共两人,都戴着帽子口罩,看不清楚长相,手上拿的是美国产的柯尔特M4卡宾枪,火力很猛,在龙瑞往外跑的时候,就是这两人在外面对着哨岗上的狱警射击,让龙瑞有时间脱身的。
        说完各自情况之后,三井想了想对阿神清田说道:“从龙瑞的探视纪录上看,我觉得是龙瑞家人帮他越狱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阿神,你们两人暂时先不要查他的家人了,协助宫城他们先查清楚他的手下吧。”
        阿神清田点头,三井接着说:“越野福田,下午让牧通知交警队协助你们,调出昨晚龙瑞越狱时监狱周边的所有道路的监控录像,应该可以找出这辆广本,追查车子的去向。”
        越野福田答应了一声,大家也都吃得差不多了,也不多说什么,各自开始分头行动。
        三井和流川最先查的是年纪最大的祈铭,他出狱后住在离市中心比较远的一处租来的平房中,两人很费了些时间才找着地方,去了之后却发现他不在家。两人在等他的同时跟他周围的邻居打听了一下他的情况,旁边小卖部的姑娘一见两位大帅哥跟自己说话,面红耳赤连说带比划的把自己知道的情况滔滔不绝的都说了出来。大概就是这个祈铭自从搬到这儿之后,一直忙着出去找工作,但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是劳改犯,很多地方都不太敢收他,费了很大的劲才在离这儿不远的一处工地上找到活,现在应该还在干活。
        三井谢过了还在犯花痴的小姑娘,赶紧拉着流川去了工地,果然找着了祈铭。这个祈铭和照片上看的样子差不多,只是脸上少了几分凶悍,多了几分漠然。听说两人的身份之后,祈铭颇有些不耐烦:“警官,我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工作,你们忽然跑过来找我,让别人怎么看我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三井笑了笑,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确实是情非得已我们才来找你的——龙瑞你认识吧?”
        祈铭皱了皱眉:“认识,一个号子里的,你们问他干什么?他不是还有十多年才能放出来吗?”
        三井敛了笑容,盯着祈铭说道:“实不相瞒,龙瑞昨晚越狱了。”
        “啊?”祈铭惊道,“不会吧,他竟然真的越狱了?”
        三井流川对视一眼,三井立刻追问道:“难道他之前说过要越狱的话?”
        祈铭点头道:“就在我出狱前几天,他跟我说让我在外头等他几天,回头他出来了请我喝酒,我当时还以为他开玩笑呢。”
        三井想了想又问道:“当时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有谁在场?”
        祈铭摇头:“没别人了。龙瑞那个人,做事比较狠,里头好多人都怕他,所以他里头的朋友不太多。我跟他就算关系不错的了,所以有时候会彼此开几句玩笑。”
        流川忽然接口问道:“还有没有什么人跟他关系不错的?”
        祈铭想了想说道:“丁越好像跟他关系不错,其他的,还真不知道了。”
        丁越?看来此人当真不简单,三井和流川暗暗上了心。
        停顿了片刻,三井咳嗽一声,然后说道:“最后例行公事的问一下,你昨天晚上在什么地方做什么?”
        祈铭一愣,随即冷笑一声答道:“我在看守仓库,和另外一个民工一起,不信你们可以去问他,警官,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说着他站起身,再也不看三井他们,转身就走了出去。
        三井冲着流川耸耸肩,两人去找了和祈铭一起看守仓库的工人证实了他的说法,又向工地上的负责人了解了一下祈铭在这里干活的基本情况,直到五点多钟,两人才离开了工地。
        回到车里,三井问流川:“你觉得这个祈铭有嫌疑吗?”
        流川摇头:“不太像,他有不在场证明,而且如果他真的间接参与了的话,应该不会说出龙瑞打算越狱的那些话来。”
        三井点头:“跟我想得差不多,看来目前嫌疑最大的人是丁越,咱们明天先调查他吧?”
        流川“嗯”一声,发动车子,三井双手放在脑后,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出神。过了一会,他忽然看见路边一处熟悉的地方,心念一动,转头对流川说:“流川,靠边停车。”
        流川疑惑的看他一眼,却还是依言踩下刹车,车子缓缓的停靠在了路边,三井笑着说:“肚子饿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吃饭,就在这附近,咱们走着过去吧。”
        听他忽然说要吃饭,流川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想着也确实该吃饭了,他也就没有反对,跟着三井缓缓走到马路对面的一条街上。
        三井轻车熟路的带着流川来到街里面的一家火锅店门口,看了看,然后走了进去。六点左右,正是吃饭的点,店本来就不大,此时更是挤满了人,一片喧闹之声。三井左右看了看,没有空位了,带着流川径直走向了前台,冲着收银机后面站着的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招呼:“嗨,薛姐,好久不见,还记不记得我啊?”
        那个叫薛姐的女人一抬头,看见三井,立刻推起满脸的笑容:“三井,你小子好久都没来过了吧?是不是把姐姐我给忘了啊?”
        三井笑嘻嘻的说道:“我哪敢忘了您啊,这不是带着朋友过来了吗?下边没地了,给我们找个座吧?”
        薛姐看了看站在三井旁边一眼不发的流川,用手戳了戳三井的肩膀,笑道:“你这个朋友长得可真俊啊,好,就冲你这么俊的朋友,姐姐我也得给你找个地啊……”说着她转头吩咐身边的一个服务生,“小唐,带他们上楼,去楼上雅座吧。”
        三井谢过薛姐,和流川上楼到了雅座,看着流川笑。流川让他笑得浑身不自在,瞪着他道:“你不要笑得这么恶心行不行?”
        三井凑过去说道:“你行啊,我跟薛姐多年交情,今儿头一次这么爽快的给我找座呢……”
        流川白他一眼,不理他。三井将菜单扔给他让他点菜,流川勾了几个自己喜欢的,三井拿过来看了一眼,笑道:“都是素的啊?不用这么给我省钱吧……”一边说着一边又加了几个菜,锅底要了麻辣的,然后才将单子扔给了服务生,让他尽快做。
        等服务生走了之后,三井靠在椅背上,忽然开口说道:“这条老街,是我从高中开始,就一直跟德男他们混的地方,这家火锅店也是我们经常光顾的店,”说着他自嘲的笑了笑,把玩着手上早就拿出来却一直没抽的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经过这里,忽然很想带你来看看。”
        流川眼中划过一丝讶异,瞥见他手上的烟,忽然将桌上的烟灰缸朝他推了过去。三井抬手截住烟灰缸,愣了愣,摇着头说:“算了……”
        流川不解的看着他,三井忽然间咧嘴笑问道:“流川,如果我戒烟,你会不会爱上我?”
        流川怔住,片刻之后,三井笑着摆摆手:“我开玩笑的,呵呵……”,不过他虽然这么说着,却始终还是没有将手中的烟点着。
        这一顿饭两人吃得极为尽兴,流川不得不承认,这一家火锅店店面虽然小,但是东西却是真的好吃,够辣够味,两人一边吃着一边讨论案情,不知不觉竟然吃了两个多小时。
        从店里结完帐出来,三井将手插在裤兜里,笑着对流川说:“我带你在这儿转转吧?”
        灯光下三井脸上的笑容温和中带着一丝浅浅的期待,流川竟然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并排跟他在街上随意闲散的走着。四月中旬的天气冷暖适中,两人缓缓走在不算宽敞的老式街道上,感受着这春夏之交的短暂美妙时光。
        三井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流川说着以前的事,低沉却柔和的声音随着微凉的风传到流川的耳中,让他忽然从心底生出一种淡淡的舒适和安宁。
        眼看快要走到街的尽头,三井笑着说:“这条街两边有好几条巷子,以前我们老在巷子里打架,巷子里光线暗,人又不多……”说道这儿,他忽然住了口,看向流川,“流川,你听见了吗?”
        流川皱着眉点头,一声声清晰的惨叫求饶的声音传了过来,三井低叹道:“妈的,还真他妈就赶上一起……”
        流川凝神听了一会,往右手边一指:“在那边,看看去!”
        两人一前一后拐进了右边巷子,借着巷子两边窗户透出来的光线,可以看见巷子中间,几个人正围着地上躺着的人一边咒骂一边拳打脚踢,那人惨叫之声已渐渐微弱,显然伤得不轻,而另外还有两人背对着他们站在一边看着。
        流川跑进巷子,见到这样的场景,立刻大声喊道:“住手!”
        打人的几个人大概没想到会有人来阻止,一时愣住,站在一边看着的两个人缓缓转身,其中一人穿一身黑色风衣,原本冷酷的脸在对着流川的时候忽然间泛起一个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愉快的笑容:“流川,一连两天都不期而遇,看来我们这段时间还真是有缘啊。”
        流川脸色沉了下去。
        南烈!
        三井站在流川身边,看着他漆黑双眼中的怒气一闪而过,拉住他的手用力握了握,示意他要冷静。
        南烈看着三井拉住流川的动作,瞳孔一缩,表面却不动声色的问道:“流川,这位是谁,也给我们介绍介绍啊?”
        流川沉默着冷冷的看着他,三井微微一笑:“在下三井寿,南烈兄的大名如雷贯耳啊,只是昨晚南兄走得太匆忙,也没来得及结识,不过咱们还真是有缘,今晚又碰上了。”
        南烈和三井对视片刻,点了点头,声音不冷不热:“长得不错,流川,你眼光还真是没得说……”
        他话没说完,流川已冷冷说道:“南烈,你指使手下将人打成重伤,我们亲眼撞见,我现在要以伤人的罪名拘捕你……”
        南烈看了看他,忽然间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一样扬声大笑了起来,他身边站着的梳着马尾的健硕男子也跟着他笑,流川看着他们的样子,冷冷的说:“很好笑么?”
        南烈止了笑,淡淡的对身边的人说:“岸本,将人带过来给流川警官问问话。”
        梳着马尾的男人过去将趴在地上的人一把揪起,拖了几步,扔在流川脚下,冷冷的说:“小武,现在有警官给你撑腰,想说什么就赶紧说吧。”
        那个趴在地上被揍得奄奄一息的人听完岸本的话,立刻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说道:“警官,……南,南哥是在跟我,跟我闹着玩呢,呵呵,我没事,没事……,求求您,别管了……”
        流川秀眉一挑,瞪着南烈就要发作,三井看小武这样,知道南烈有恃无恐,伸手揽住流川的肩,在他耳边低声道:“算了,看这情形,他不敢说真话的。”
        流川心里当然清楚,只不过有点气不过而已,此时听三井这么说,正打算放弃,南烈却往前跨了一步,看着他们冷冷说道:“原来这么快仙道就后继有人了吗……”
        他话一出口,流川脸色“唰”的变得雪白,三井看着他的样子,心中一痛,转过身对着南烈寒声道:“你说什么?”
        南烈冷笑道:“我说什么你心里不明白吗?”
        三井咬牙道:“混蛋!”原本搭在流川肩上的手就势将流川往后轻轻一带,随即一拳朝着南烈挥了过去。
        南烈轻哼一声,身子往后一仰,躲过三井这一拳,右掌横扫,直切三井手腕,三井手腕一翻,绕过他的手掌,同时抬腿直踢他左膝,南烈后退半步躲开,两人竟然就在这巷子里动起手来了。
        流川看两人动手,上前一步就要帮忙,岸本和先前打人的几个人将他围住,拦住他不让他过,流川本来早就憋了一口恶气,见此情形,一言不发,抬手就给了离他最近的人一记直拳,其余众人见他动手,本来存着的几分犹豫立刻消散,顿时涌了上来。
        流川冷哼一声,出手没留一点余地,不到十分钟,除了岸本之外的其他人全都嗷嗷叫着倒在地上呻吟,岸本也靠在巷子的墙壁上喘着粗气,他身上吃了好几记拳头,痛得要命,看着流川,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看着文弱秀气的人出手竟然如此狠辣决绝。
        解决了这些人之后,流川抬眼向三井和南烈看去,南烈正从墙上借力,身子腾空,朝着三井踢了过去,三井侧身躲过,同时一拳挥向南烈,南烈回避不及,抬起手掌迎向三井的拳头,拳掌相接,两人在各自后退几步稳住身子的一瞬间,竟然同时伸手拔枪,两声几乎只辨得出一声的拉开保险的声音,同时抬手,沉稳冷静得没有一丝颤抖,直指对方额头的黑洞洞的枪口,唯一不同的是两人的表情——南烈冷酷犀利;三井坚毅沉稳。
        流川在看见他们拔枪互指的一瞬间出声急喝到:“住手!”
        听见流川的声音,两人都是一愣,片刻之后,三井伸直了勾住扳机的手指,铁灰色的勃朗宁在他掌中轻巧的转了一圈,然后被他稳稳的握在手中。拉上枪的保险后,他冲着南烈淡淡的笑了笑:“好身手!”
        南烈盯着三井看了一会,缓缓收枪说道:“彼此彼此!”说着转头看了看倒了一地的手下,低声喝斥:“没用的东西,还不快起来!”
        地上的人急忙挣扎着站了起来,南烈看着流川,面上忽然又泛起一丝笑容:“流川,你还要抓我吗?”
        流川冷冷的盯着他,挑眉,三井急忙走过来拉住他,对南烈道:“咱们肯定会再见的,……流川,我们走!”说着他拉着流川往巷子外面走去。
        南烈冷着脸看着他们的背影,低声冷笑道:“三井寿?……不错,是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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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两人出了巷子,流川甩开三井的手,说道:“为什么要走,他非法携带枪支,就凭这一点,就可以定他的罪了!”
        三井看着他绷得紧紧的脸,知道他心里不痛快,轻声叹道:“他们一共八个人,身上都带着枪,如果真的要强行带南烈走,一旦他拒捕,照当时的情形,只能两败俱伤,”说到这里,三井抬眼看着流川,“……我不想你有事。”
        流川愣了愣,看向三井,只见他平日里桀骜的眉眼在昏黄的灯光下竟显得异常的柔和,英俊的脸上挂着几分自信的笑容:“放心,如果毒品的案子真的跟他有关,我们一定会抓住他的!”
        流川微微撇了撇嘴,哼了一声,紧绷的脸色却缓和了下来,三井朗声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不出意外的换来流川一个大白眼,坐上车之后,三井忽然说道:“反正时间还早,去洋平那儿待会吧——我叫上小宫清田,顺便再说说各自的进展情况。”
        流川不置可否,车子朝着酒吧街的方向开了过去,三井也拿出手机给宫城他们打电话,约好在“老地方”汇合。
        几个人陆陆续续到了之后,先是找了个地方交换了一下情况,都没有什么大的进展,宫城他们对龙瑞之前的手下还在排查之中,而越野那边根据车牌号查到这辆黑色广本是偷来的车,失主早在一个星期以前报了案。他们通过交通摄像头追查到那辆黑色广本开往了郊区,但郊区的公路上并没有装摄像头,线索也因此断了,因此打算第二天沿途去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三井简单的说了说他和流川查案的情况之后,又给小田龙政打了个电话,让他留意南烈,刚放下电话,就看见樱木拄着拐和高宫大楠走了进来。
        流川看见樱木过来,皱了皱眉,起身走了过去:“死猴子,不在家里呆着,跑这儿来干嘛?”
        樱木瞪他:“家里呆得都要发霉长毛了,过来玩玩怎么了……”
        流川从鼻子里轻轻哼出一声:“猴子本来就是长毛的……”不过说归说,走到位置的时候,他还是小心的帮着樱木坐在最靠里的位置上,有意无意隔开了他和清田的距离。
        三井眼看着事谈完之后几个人又开始闹了起来,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到了吧台去找洋平。
        看见三井过来,洋平趴在吧台上冲他意味深长的笑,三井自己动手倒了杯啤酒,懒洋洋的笑着对洋平说:“有什么好事啊,看你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一样……”
        洋平嘿嘿笑着说道:“我看偷了腥的那只猫是你才对吧?刚才流川进来的时候我听他说,这两天你住在他家里?”
        三井点头,表情认真:“我有干活抵用住宿费……”
        洋平瞪大眼睛看他装出来的一本正经的模样,忽然趴在吧台上大笑了起来,三井挠了挠头,破天荒的有了些不好意思:“喂,有那么好笑吗?”
        洋平点头:“这么没地位?我没记错的话,你才是他们的头儿吧?”
        三井苦着脸:“那小子拳头太硬,我打不过……”
        洋平继续乐:“没想到你也有吃瘪的时候,……哈哈,笑死我了……”
        三井看着洋平没形象的笑,嘟囔道:“不是吧,看我吃瘪你这么高兴,难道我平时的为人真的这么差?”
        洋平摇头,忍住笑:“这跟你为人有什么关系……”
        等洋平终于笑够了,两人一个靠在吧台里,一个靠在吧台外面,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忽然洋平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听流川说这次案子的疑犯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三井哼了一声,点了点头:“臭小子倒是什么都跟你说啊,……只是猜测而已,所以他才让我有家归不得……”
        洋平微微一笑:“你就知足吧,你见过他关心过谁的死活啊,嘴上这么说,心里不知道美成什么样了吧?”
        三井看着洋平蹙眉:“洋平你瞎说什么呢?”
        洋平迎着他的目光,两人对视片刻后,洋平别过头轻声说道:“别自欺欺人了,你爱上他了,还想抵赖吗?”
        三井没想到洋平竟然会如此直接的说了出来,愣了愣,然后端起放在吧台上的啤酒,仰着头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子,三井自嘲的说:“是不是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知道了?”
        洋平笑:“那么明显的表白,你不会当我们都是聋子或傻子吧?”
        三井朝着流川的方向看过去,在酒吧里迷幻的灯光下,流川白皙精致的脸庞竟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让三井一时间移不开目光。
        过了好一会,他转过头低声自语:“傻子或聋子?好像还真是有一个……”
        洋平看着他,眼神复杂,听着他的低语,洋平收起脸上的玩笑表情,认真的说道:“三井,流川他在这方面虽然迟钝,但绝不会是没有感觉的人,如果你真的爱他,请你好好对他……”
        三井喟叹一声,语气有些萧索:“我对他好,他不稀罕的,他想要的东西,我给不了他。”
        洋平皱着眉,神情严肃的看着他:“三井,这不像是你会说出的话!”
        三井点上一根烟,苦笑:“的确不像……,但却是事实——如果仙道还活着,我会毫不犹豫的跟他竞争,可是他死了,跟流川记忆中完美的他竞争,呵呵,我实在不想这么说,但我真的恐怕连一分胜算都没有……”
        洋平沉默着看了他一阵,忽然问道:“你觉得流川会自杀吗?”
        “自杀?流川?”三井一怔,摇头,“不会!”
        洋平淡淡的笑了笑:“那我告诉你,仙道死后,流川曾经割腕自杀,左手上至今还有一道很深的疤痕,……当时如果不是藤真发现得及时,只怕你根本就没有认识他的机会……”
        三井震惊的看着洋平,洋平也同时看着他:“我亲眼见着他那一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但是现在,他已经基本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我能感觉得到,仙道的死带给他的伤已经开始在慢慢愈合……”
        三井盯着洋平,平日里一贯漫不经心的眼中竟透出一丝难以言明的紧张:“你究竟想说什么?”
        洋平微微一笑:“我想说的是,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可以将他从仙道牺牲的阴影中带出来,给他幸福的话,那个人——只能是你!”
        三井握住杯子的手紧了紧:“为什么是我?”
        洋平对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因为你的内心足够强大!……三井,多给流川一点时间,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三井沉默了一会,然后扬了扬眉,对洋平展颜笑道:“……好!”
        洋平拍了拍他的肩,正想说话,三井忽然又低声说道:“守望麦田,洋平,酒吧的名字是你起的吧?”
        洋平没想到他忽然问起这个,疑惑的点头。
        三井呵呵一笑:“流川就是你守望的那片麦田吧?”
        洋平放在三井肩上的手一僵,随即他若无其事的收回自己的手,淡淡说道:“流川是,樱木也是,”说着他凑到三井跟前,开始嬉皮笑脸,“包括你在内,有没有感到荣幸?”
        三井“切”一声,将杯中的酒喝光,然后起身道:“该招呼他们回家了,明天一早还接着干活呢!”说着他对洋平摆摆手,走到流川他们跟前,却正好看见流川仰着头把大半杯Chivas倒进嘴里。他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抢下他手中杯子,不悦的看着宫城樱木他们:“哪有这样让他喝酒的?”
        樱木他们几人还没回答,流川却抢回三井手中的杯子,摇头道:“愿赌服输,妈的,今晚真是背到家了,死猴子,再来!”
        三井之前从未听过流川说脏话,此时见他一脸不服气的瞪着樱木,口中嘟嘟囔囔的说着话,只觉得这样的他简直是可爱之极,一时竟忘了阻止。
        周围的人更是趁机火上浇油,清田早已倒好半杯酒摆在两人中间,宫城福田一边一个大呼小叫的添乱,不到两分钟,流川又输了一局。他狠狠瞪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樱木,却还是伸手拿过杯子,正要喝的时候,冷不防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将他手中杯子劈手夺了过去。
        众人转过头,看着三井拿过流川的酒杯仰头将半杯酒喝了下去,然后将杯子扔在桌上说道:“明天还有活呢,今天先散了吧。”
        清田正要抗议,宫城拉住他摇了摇头,流川却拿着桌上的空杯子瞪三井,含混不清的说:“你干嘛喝我的酒?我不回去,我就不信今晚赢不过那只猴子……”
        三井看着流川的样子大皱眉头,转头问宫城:“今晚你们灌了他多少,居然让他醉成这个样子?上次见他喝了大半瓶子也没这样啊?”
        清田吐了吐舌头,指了指旁边的空酒瓶,宫城说道:“今天喝酒喝杂了,刚开始喝的啤酒,后来开始喝红酒,然后才喝的Chivas……”
        “你们……”三井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将流川从座位上拉起来,要带他走。却不料流川拉住桌子不肯走:“你干什么,我不回去……”
        三井转头问樱木:“他以前喝醉了都这样?”
        樱木撇嘴:“这只酒量不好的醉狐狸,每次喝醉了都会变得像另外一个人……”
        三井看着桌上各种空酒瓶,气结:“他这还叫酒量不好?我看他是酒量太好!”
        眼看着流川就要挣脱三井的手,坐回去继续跟樱木赌骰子,三井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打横抱起他就往外走,流川在他身上剧烈的挣扎,三井双手紧紧的固定住他,低头在他耳边沉声道:“流川,你若再闹,我就把你拷起来再带回去,你信不信?”
        流川睁大眼睛看着他,酒立刻醒了几分——有时候适度的威胁能起到让人意想不到的作用——包括对醉酒的人也一样,三井冲着自己怀中脸上带着薄怒却已明显安静下来的流川微微一笑,抱着他大步走了出去,只留下一群望着他们的背影呆若木鸡的重案组众人,还有靠在吧台上笑得意味深长的洋平。
        等三井开着车回到流川家里的时候,流川早已在车上睡得昏天黑地了。三井苦笑着把他从车里弄出来,然后抱着他进门往楼上走,嘴里嘀咕:“大少爷,还真是给你当保姆来了……”
        好不容易把流川放到床上,三井转身去卫生间拧了条热毛巾回来,动作轻柔的给他擦了把脸,然后将被子拉起来准备给他盖上,视线在触及到流川的左手时,他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流川的左手上一直戴着手表,所以三井根本就没有发现他手腕上有什么异样,看了看床上熟睡着的人,犹豫了片刻,三井终于缓缓伸过手去将他腕上的表摘了下来。
        腕上那一道极深的伤痕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三井的眼前,带着几分狰狞长条伤疤突然间如针尖般刺痛了三井的双眼,让他一瞬间无法遏制的心痛起来。
        不知道在床边僵坐了多久,三井才缓缓握住流川的手,将表重新给他戴上,然后他轻轻拂开流川额前的刘海,俯下身子,在他光洁饱满的额上温柔的落下一吻,凝视着他清俊的容颜柔声低语:“流川,洋平说我能给你带来幸福,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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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大家各就各位,三井和流川按着监狱给的地址找到丁越目前的住址,却被邻居告知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去过了,两人心中皆有种不祥的预感。
        上午十点左右,三井接到越野的电话,说在京郊发现了那辆失窃的广本被遗弃在路边,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留下。泽北已经带人过去提取了车上残留的指纹,回去之后会做进一步的比对。
        临近中午的时候,两人回到厅里,正碰上当班的管民事的警察安田急匆匆的往外走,一边走着一边还抱怨:“这年头,怎么回事,都喜欢玩失踪吗?还是一家一家的闹失踪……”
        三井听得心中一跳,叫住安田:“安田,你刚才说一家一家的闹失踪是怎么回事?”
        安田回头见是三井和流川,叹了口气答道:“昨天下午有人报案,说他们单位一个叫朱志轩的人没去上班,打电话也找不着他,后来联系他的家人才发现他爱人和孩子竟然也都下落不明,一家人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我们查了一天根本没有一点头绪;没想到今天早上又有人来报案,说是他们一个叫做马子义的同事昨天下午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慌慌张张的出去了,下午就再也没有去上班,直到今天早上他还没来,他的电话也一直打不通,他单位的同事这才报了警。”
        “朱志轩,马子义?”三井皱着眉头重复这两个名字,“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一样……”
        流川心中也有同感,他转过头对安田说道:“把案情的详细记录拿给我看看!”
        安田看他们表情严肃,知道事情大概比较严重,急忙领着他们到办公室,拿了资料给他们,两人一人一份看着笔录,忽然同时抬头:“流川!”
        “三井!”
        安田看他们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问:“有发现吗?”
        三井点头:“流川,你是不是也想起来了,这两个人就是丁越曾经重伤过的大学同宿舍的室友!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呢,昨天去监狱看卷宗的时候看见过这几个人的名字!”
        流川点头,语气有些急促:“当年受害者一共三人,按目前情形看,只怕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宿舍里最后被他刺伤的那名同学……”
        说着两人起身匆忙往外走,三井拿出电话打给彦一:“彦一吗?帮我查一个叫孙洋的人的家庭住址和联系方式,……,什么?一共二十多个叫孙洋的?他大概三十四岁左右,T大数学系毕业,你排查一下……,查到了?好,告诉我他的手机号和住址……”
        挂了电话,三井立刻拨打孙洋的电话,却一直不在服务区,他挂断电话拉着流川直奔停车场:“去孙洋住的地方!”
        在路上,三井一边开着车一边对流川说:“打电话叫越野宫城他们到孙洋住的嘉豪小区集合,现在已基本肯定是丁越帮着龙瑞越狱了,咱们集中力量查这个丁越!”
        流川点头给宫城他们打电话,不一会,两人到了嘉豪小区B座12楼孙洋的公寓,出了电梯之后,两人左转,却一眼看见刚才大厦管理员提供的孙洋的那个房间门虚掩着,两人心中往下一沉,悄悄移动过去,在门边凝神细听,房中一片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过了一分钟,三井冲流川微一点头,流川伸手将门慢慢推开,三井随后举枪冲进房中——没有人!
        两人站在客厅里环视四周,房中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但茶几上的咖啡杯翻倒在一边,沙发旁边的地板上散落了一地的报纸,都没有收拾。
        三井看着这些东西,沉着脸狠狠踹了一脚身旁的椅子:“妈的,还是来晚了一步!”
        流川脸色也不是很好,两人又搜索了一遍卧室卫生间还有厨房,依然没什么发现,就在这时,宫城他们到了。看见房中的样子,彩子问道:“头儿,怎么回事?能确定就是丁越和龙瑞合伙干的了吗?”
        三井点头:“八九不离十,小宫,叫巡警来封锁房间,顺便通知泽北派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提供的情况……”
        听到三井提到泽北,越野急忙说道:“对了,刚才在来的路上,泽北来电话说在我们上午发现的车里发现了龙瑞和丁越的指纹……”
        “看来丁越帮龙瑞越狱这件事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了,咱们先回去调阅丁越所有资料,看看能不能分析出他们的藏身之处……”
        回到组里,三井让彦一帮忙调出所有丁越的资料,然后大家坐在一起分析案情。清田看着资料,有点不解的问道:“按理说丁越帮龙瑞越狱之后,他们应该躲起来才对,为什么还敢大张旗鼓的出来绑架人啊?”
        宫城点头道:“不错,我也觉得这事很奇怪……”
        三井看了看他们,沉声道:“只怕这就是丁越帮着龙瑞越狱的条件了。你们看这个丁越的案子,他能因为一些小事就对同学怀恨在心而重伤他们,可见他这样的人,必定偏激小气记仇而且个性极端,他因为这件事而入狱十多年,怎么可能不想着报复?”
        “而且刚好龙瑞也有这样的要求!”流川冷冷的接口,有意无意看了一眼三井,“龙瑞因为贩卖军火入狱,手头上肯定还有枪,而丁越肯定觉得单凭自己一人之力要同时找三家人报复太不容易,于是两人就一拍即合,丁越帮龙瑞越狱,而龙瑞帮丁越绑架他要报复的人!”
        “从现场看,除了丁越,还有另外一个人和丁越一起的,”阿神沉吟着说,“看来这个人是帮龙瑞保管剩下枪支的人的可能性极大!”
        “对!”三井点头,“这个人只能是龙瑞的人,小宫……”
        他话没说完,办公室里电话响了起来,刚好坐在电话旁边的流川接了起来:“喂,重案组!”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沙哑低沉的男人的声音:“我找三井寿!”
        流川冲着三井指了指电话,三井隔得较远,皱眉道:“按免提吧……”
        流川按下免提,三井问道:“哪位?”
        电话中响起一阵阴冷的笑声,然后沙哑的声音说道:“三井组长,别来无恙啊?”
        三井脸色大变,一个箭步冲过去抓起了听筒:“龙瑞!”他话一出口,重案组所有人都聚到电话旁边仔细听着那边的话。
        只听龙瑞在电话那头冷笑:“亏得三井组长你还记得我,真是荣幸之至啊……”
        三井冷哼一声:“孙洋他们三家人是你和丁越抓的?”
        龙瑞答道:“不错,这么快就查出来是小丁帮我的了,真不愧是三井寿啊!”
        三井咬着牙问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龙瑞冷冷的说:“也不想怎么样,就想看看你三井寿有没有胆量来赴一个死约会了。”
        三井沉声道:“如果我赴约,你是不是会放了人质?”
        龙瑞哈哈大笑:“那就得看小丁高兴不高兴了——不过我告诉你,如果你来,人质也许还有救,如果你不来,他们肯定死!”
        三井默然片刻,然后缓缓说道:“你说时间地点,我一定到!”
        他话音未落,宫城在一边已经急道:“你疯了吗?他……”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三井已用另一只没拿话筒的手捂住了宫城的嘴。
        龙瑞在电话那头诡异笑道:“我现在就在最适合送你去给依依赔罪的地方,如果你还想救那些跟你没什么关系的人质的话,就最好快点过来,小丁的耐心不多了,——顺便说一句,如果让我看见了任何其他的警察,所有人质就都死定了,明白了吗?”说着他不等三井回答,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看着三井放下话筒,清田立刻问道:“头儿?他说的这个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啊?”
        三井摇摇头:“一时没有头绪,让我想想!”
        流川冷声道:“你不会真的想一个人去吧?”
        三井笑道:“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白痴,他摆明了要我的命,我还上赶着去送死……”
        流川听他说“白痴”两个字,脸色略微变了变,不再说话。
        彩子疑惑道:“龙瑞口中的依依是谁?为什么要学长你给她赔罪啊?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
        三井苦笑一声:“龙依依是龙瑞的女儿,……此事说来话长了,这样吧,我先去找牧请示一下,你们研究一下龙瑞的卷宗,看能不能猜出他所说的地方在哪儿。”
        流川说道:“我陪你一起去……”
        三井看着他笑:“这么不放心我?”说着他走到电话旁边给牧打电话,“牧?是我,现在在吗?我过来找你一趟,……对,关于龙瑞的案子的,……好,待会见!”
        挂了电话,三井拍拍流川的肩:“你这么紧张,待会怎么行动啊,先放松一下吧——放心,我马上就回来!”
        流川见他给牧打了电话,也就没再坚持跟他去,三井冲他笑了笑,转身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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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重案组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流川接起电话:“喂,重案组!”
        牧疑惑的声音传了过来:“三井呢?他说来找我,等他半天也没过来……”
        流川愣了愣,脸色忽然一变,怒道:“这个嫌自己命长的大白痴……”
        宫城他们和电话那头的牧听出流川的语气不对,同时问道:“怎么了?”
        流川寒声道:“他肯定自己去找龙瑞去了!”
        众人一怔之下,脸色都不太好看,半晌清田憋出一句:“头儿也太会装了,明明早就知道龙瑞说的是什么地方,却一直不动声色的让我们去猜……”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牧推开,他看了看聚在一起的众人,沉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宫城在一边简单的把情况说了说,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流川从接完电话起就一直冷着脸看着龙瑞当年的卷宗,此时忽然说道:“我知道龙瑞约三井的地方在哪里了。”
        清田急问道:“在哪?”
        流川道:“应该就在龙瑞女儿跳楼自杀的地方,他之前在栖云山脚下一处别墅中……”
        宫城问道:“流川你这么判断有什么依据吗?”
        流川答道:“根据龙瑞的说法,他在最适合送三井去给龙依依赔罪的地方,这个别墅,正好是当年龙瑞给他女儿举办生日宴会的地方,同时也是她自杀的地方,正好符合他的说法;还有……”说着流川转向越野,“你们早上发现被丢弃的那辆广本在什么地方?”
        越野愣了愣,说道:“好像就是在去栖云山郊外的路上。”
        流川转头看向牧:“三井肯定已经过去了,牧你安排特警队待命吧!”
        牧点头,流川接着说:“龙瑞指明让三井一个人去,若是看见警察就会杀了人质,所以一切行动都要隐蔽!”
        牧说道:“我知道,流川,重案组暂时先由你指挥,我安排特警,半小时之后,我跟你们一起出发。”
        流川点头,看着牧出去之后,清田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流川皱眉沉吟:“阿神,你让彦一查一下那栋别墅的具体位置,现在归谁所有,还有,找到别墅的建筑图纸备用!”
        阿神点头去了,流川看了看其他人,冷静的说:“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
        众人点头,正在此时,流川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流川拿起一看急忙按下接听键:“三井,你现在哪里?”
        电话那头三井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流川,……对不起……”
        流川怒道:“我不要你说什么对不起,马上给我回来!”
        三井低声说道:“你知道我没法回去……”
        流川正要再说话,三井却又接着说:“流川你听我说,我想你此刻已经猜到我要去的地方了,那栋别墅临山而建,三面都是开阔的地方,如果要悄然攻入,只能从山上下去。别墅两百米外有一片树林,狙击手只能在那里埋伏,我进去之后会尽力提供给你们里面的情况,你们见机行事!”
        三井说完之后,立刻挂断了电话,流川马上给他回拨过去,却只听见手机里传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的刻板的女声,他寒着脸握着手机就想狠狠摔出去,在看到手机之后却愣了愣,最终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大白痴”。
        宫城他们见他挂了电话,立刻围上来问:“三井怎么说?”
        流川把三井的话简单复述了一遍,然后说道:“等不了牧的特警队了,宫城福田越野,你们去装备室领几套攀岩工具,两把雷明顿700PSS狙击步枪备用;清田,马上去把阿神叫回来,咱们停车场见!”
        大家谁也没有异议,答应一声,立刻分散行动,彩子正跟着要出门,流川叫住她:“学姐,你留下把三井说的情况和牧说一下,然后跟着牧他们一起行动!”
        彩子蹙着眉看着流川:“我要跟你们一起行动……”
        流川盯着彩子,清冷的声音没有一点回转的余地:“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现在重案组我负责,这是命令!”
        说着他在彩子错愕的眼神下,转头走了出去。彩子呆立半晌,又是生气又是无奈:“死小子,敢这么跟你学姐说话,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等宫城他们到了停车场,看见流川和先一步回来的阿神清田正在研究别墅的图纸,宫城没看见彩子,问流川道:“流川,彩子呢?”
        流川将他们拿过来的装备扔在后备箱里,淡淡的说道:“这边太危险,我让她跟牧一起行动。”
        宫城愣了愣,心中突然间有些感动,他伸手拍拍流川的肩:“好小子!”然后回头招呼人,“上车吧,咱们不要让小三等太久……”
        一行人上车出发,宫城和越野分别开着车,流川坐在后排和阿神研究地图,车子一路超速闯着红灯冲向栖云山。出了城区,流川收起地图,对阿神说道:“待会我带着宫城清田绕到栖云山上攀岩下去;阿神,你和福田绕到树林背后,在林中找到狙击点,等着牧带特警队过来跟他们汇合;越野,你枪伤刚好,行动会受影响,待会送我们上山之后,原地待命,我刚才已跟牧通过话,他还会派一部分特警到栖云山从我们设定的路线下去支援,——我已在身上装了窃听器,你负责把我们进去后的情况跟牧沟通,在前方岔路口那儿换车,都清楚了吗?”
        阿神越野点头,宫城他们在另一辆车上,流川打电话让他们前方停车,换好车后,几人按照刚才流川的布置,分开行动。
        就在流川他们正开车上山的时候,三井已经到了别墅外面,他将车停在别墅门口,想了想,俯身下去松开自己的鞋带,然后才缓缓从车上走了下来。
        龙瑞早已从一楼客厅的落地窗前看见三井的车,此时见他下车,拉上窗帘,转过头对站在客厅门口的人喊道:“森,我们的客人来了,出去迎接一下!”
        那名叫森的男子大概二十五六岁左右,对龙瑞很是恭敬,听到龙瑞的话后,点了点头,拿着枪从客厅出去,走到三井面前,示意他抬手。三井冲他微微一笑,依言抬起胳膊,森面无表情的搜他的身,从他腰间枪套中拔出他那把勃朗宁,狠狠瞪了他一眼。三井耸耸肩说道:“上头发的配枪而已,不用那么紧张吧?”
        森冷哼一声,又拿走他外套口袋里的两副手铐,再搜了搜,没再发现别的枪,就用枪顶着他的后背,示意他往前走。
        三井懒洋洋的将手插进裤兜里,一边慢吞吞的走着,一边却不动声色的按下了兜里早就设定好了的打给流川手机的通话键。
        往前走了几步,眼见两人快要走到客厅门口,三井忽然脚下一绊,“哎呦”一声,险些跌倒。他稳住身子往下一看,嘴里嘟囔道:“妈的,等一下,鞋带散了。”说着也不等森的回答,径自蹲了下去。
        森皱了皱眉,不过看他鞋带确实散开了,只好跟着停了下来看着他系鞋带,正在这时,里面龙瑞喊道:“森,在外面磨蹭什么呢?”
        森转头向里回话:“这就来了。”
        就在森转头的一瞬间,三井迅速将手机从裤兜里拿出来反扣在地上,往前轻轻一推,看着手机悄无声息的滑到门边阴影处,他立刻起身,迎着森回过头来的目光快走两步,踏进了客厅的大门。
        此时流川他们正在栖云山的盘山公路上,他听见手机响,看见是三井的来电,急忙接通,正要问他怎么样,却忽然听见电话那头三井的那声“哎呦”。流川心中一凛,急忙对凑过来的宫城和清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开始凝神细听那边的动静。
        三井进门之后迅速四下打量,看见客厅所有的窗户都拉上了密不透光的那种窗帘,正中墙上一个大的液晶电视上分四个画面显示着别墅周围的情况,他心中微微往下一沉——看来这几人已有所防备,不但在别墅周围装了摄像头,还防着他们从远处狙击——不过让三井稍微宽心的是,别墅顶层和里面并没有装摄像头。龙瑞坐在沙发上,另一边站着个长相斯文的瘦小男子,三井见过照片,正是丁越。客厅一角的地上绑着三男两女五个大人,三个男人身上衣服又脏又皱,脸上有淤青,显然被人打过,另外还有一个小女孩也被绑着双手却是坐在离那几个大人较远的靠着墙的一张椅子上。
        看见三井进门,那几个被绑着的大人都露出几分希望的眼神,而小女孩只是满脸惊恐的看着三井,身子哆嗦着往椅背上靠了靠。
        三井看她害怕的样子,冲着她微微一笑,笑容亲切温和:“小妹妹,你是不是叫朱梦媛?”
        小女孩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问道:“叔叔你怎么知道的?”
        三井笑了笑说道:“叔叔见过你的照片啊,还有左边墙角你爸爸妈妈和马叔叔孙叔叔的照片叔叔都见过……”
        小女孩看着三井的笑脸,似乎受到了鼓舞,怯怯的问道:“那叔叔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三井唇边的笑意更浓,看着小女孩,他柔声道:“如果你现在乖乖的背过身去对着墙,闭上眼睛,待会无论听到什么声音或是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转过身来看的话,叔叔向你保证,今天晚上一定带你回家,好不好?”
        小女孩急忙点头,转过身面对着墙,不再往厅中看,三井轻声笑了笑,终于抬起眼,看向龙瑞。
        此时流川他们的车子已经到达栖云山半山腰的一处峭壁上,这里是别墅的正上方,可以从这个点下到别墅的位置,三井和小女孩的对话通过手机清清楚楚的传到流川耳中,他转头对宫城他们小声说:“人质暂时没事,他们的位置在客厅左边墙角,越野,你留在这里等特警队的人过来,把刚才情况向牧和阿神通报,我们这就下去——有任何情况,我会立刻通知你!”
        越野点头,流川将早就准备出来的耳机插在手机上,将手机贴身收好,然后和宫城清田下车准备下到别墅里去。
        龙瑞自三井进来就一直坐在沙发上,面上阴晴不定的看着三井跟孩子说话,却并没出言阻止。森一边拿着枪指着三井,一边过去将他从三井身上搜出来的枪和手铐递给龙瑞。龙瑞接过东西,看见三井抬眼看他,阴冷一笑,冲着丁越抬了抬下巴。
        丁越走过去,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类似遥控器一样的东西,在三井身上扫了一周,然后冲着龙瑞摇了摇头:“没有窃听器!”
        龙瑞点头,站起身走到三井身边,冷冷的说道:“好几年不见,三井组长你还真是风采依旧啊。”
        三井不理会他的嘲讽,看着他说:“孩子是无辜的,至少先放了孩子。”
        龙瑞冷哼一声道:“你还是先管自己吧……”
        三井淡淡的说:“我既然来了,自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你放了人质,我任凭你处置。”
        龙瑞听他说完,和丁越对视一眼,两人忽然间疯狂的大笑起来:“你以为,你现在还有提条件的资本吗?”
        三井等着他们笑完之后,勾起嘴角微微笑道:“我没有吗?”说话同时他极快的伸出右手按在龙瑞左肩上,同时左手托住他手肘往上一用力,只听轻微的“咔嚓”一声,龙瑞一声大叫,他左边胳膊的肩关节顿时被卸了下来,原本手上拿着的三井的勃朗宁顿时脱手掉了下去,三井伸脚往上一勾一挑,那把手枪便稳稳的落在了他的手上,对准了龙瑞的头。
        整个过程,连五秒钟都没用到!
        这个变故来得太突然,森和丁越刚反应过来,三井的枪已经顶在了龙瑞的太阳穴上!
        森变了脸色,拿枪指着三井怒道:“你干什么?”
        三井缓缓的说道:“没什么,只是证明一下我还有提条件的资本而已。”
        丁越站在一旁,端着帮着龙瑞越狱时用的柯尔特M4指着人质冷冷的说:“你要敢乱来,我就杀了他们!”
        三井转头看了一下形势,沉声道:“只要你们放了孩子,我就放了他!”
        森和丁越对视,一时有些犹豫,三井接着道:“丁越你恨的人只是害你坐牢的三个同学,那时候孩子还没出生,他跟你根本就没关系,我只要你放了孩子而已,交易很划算的!”
        丁越想了想,正要答话,却不料此时龙瑞已从刚才的剧痛中缓过劲来,恨声说道:“谁都不要放!要死大家一起死!……森!”
        森急忙答道:“义父!”
        龙瑞咬着牙说道:“先给我杀了那个小女孩!三井寿你有本事就开枪打死我!”
        森有些犹豫:“可是……”
        龙瑞大声喘着气冷笑:“我他妈从越狱开始就没打算再活下去,给我动手!”
        森听他这么说,当下不再犹豫,拿起枪对准了面朝着墙坐的小女孩,被绑在墙角的孩子父母一声惊呼,三井急道:“住手!”
        森冷冷的看着他,三井长叹一声,松开一直压着龙瑞肩膀的右手,同时左手倒转手枪,递到龙瑞的眼前:“你赢了!”
        龙瑞直起身子,面容阴冷的盯着三井,用没受伤的右手缓缓接过他递过来的枪,忽然间握着枪扬手狠狠的朝三井头上砸过去,“乓”的一声,三井头上一阵剧痛,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方才稳住,额头上被枪栓拉出一道长长的口子,几秒钟之后,血开始顺着额头缓慢留下来。
        听见动静的小女孩朱梦媛终于忍不住回过头张望,却正好看见三井受伤,惊呼一声说道:“叔叔,你流血了……”
        流川一直在紧张的关注着三井这边的动静,就在他带上手套拉着攀岩的绳子正准备往下跳的时候,忽然听到三井说那句“你赢了”,他顿住身形,心中往下一沉。
        宫城和清田看见他的样子,也同时停下来看着他。随即耳机里“嘭”的一声,然后小女孩说“叔叔,你流血了”的声音响了起来,流川一瞬间只觉得一阵近乎窒息般的疼痛突然从自己心里涌了上来,让他握着绳子的手竟然开始有些微微发抖。
        三井听见小女孩的声音,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转过头去对她温和的笑:“叔叔没事,你忘了刚才答应叔叔的话了吗?乖,转过头去,啊?”
        看见朱梦媛听话的转过头紧紧闭上眼,三井轻吁出一口气,刚一转头,龙瑞已一脚踹在他腿上,他身子顿时摔了出去,“当”的一声,撞在了身后的茶几上。在地上躺了两秒钟,三井用手肘撑起身子,正要站起来,龙瑞却往前踏出一步,揪住他的外套将他重新摔在地上,狠狠说道:“你不是很能打吗?有本事你还手啊……”
        三井撑住身体轻笑一声,用淡淡嘲弄的口气说道:“你还是先把自己左边胳膊装回去再来向我卖弄也不迟……”
        流川听到这里,低声骂一句:“白痴!”说着向正用疑惑眼光看着自己的宫城和清田低声问道:“蓝牙耳机带好了吗?”
        两人点头,流川沉声说:“下去之后见机行事,……走!”
        说完他身子一跃,左手拉着绳子,竟是没在崖壁上借力,径直滑了下去。宫城看着他下落的速度,狠狠跺了跺脚,咬着牙说道:“妈的,一个这样,两个又这样,照他妈这个样子滑下去,手还要不要了?”
        清田看着在暴怒边缘的宫城,扯了扯他:“咱们也走吧!”说着跟越野一挥手,两人也开始慢慢从崖上下去。
        房中龙瑞听到三井的话,怒极反笑,转头将手铐扔给森,冷笑着说:“好,你很好,……森,先把他拷起来,……三井寿,你放心,我有的是时间跟你玩!”
        森听着龙瑞的话,拿着两只手铐将三井左右手分别拷在了一张椅子的两条腿上,然后回过头去开始给龙瑞接上肩关节,丁越端着枪对着三井和人质,脸色阴沉,眼中却透出一股只属于疯狂的赌徒才有的极度的兴奋。
        夜色也已慢慢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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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三井被拷在椅子上,看着森给龙瑞接关节,忽然问道:“龙瑞,当年抓你的时候,我不记得你有这么一个义子啊?”
        龙瑞靠在沙发上,看了三井一眼,冷冷说道:“我出事的时候,他正在国外打点别的生意,所以逃过一劫。回国后他来监狱看过我,我让他买下这栋别墅,不要再去监狱看我,等待机会。”
        三井点头,随即叹道:“怪不得,……其实你又何必呢,你们一共只有三个人,就算在别墅周围装了摄像头又怎么样呢,特警队真想冲进来,你们绝对挡不住的。”
        流川听三井自然的提到别墅周围的摄像头,立刻警觉,拿出蓝牙耳机低声说道:“他们只有三个人,别墅周围有摄像头,只能从房顶下去,一切当心!”
        宫城和清田低声回应,越野立刻将这一情况汇报给牧,流川此时已快到屋顶,他用胳膊缠绕上绳子,稳住下落的身形,开始一点一点缓慢的向屋顶落去。
        房中龙瑞听到三井的话,冷笑着说道:“我刚才就说过了,从我计划越狱那一刻开始,就没打算再活下去了,不过就算我死,我也要拉上你陪葬!”
        三井看了看森和丁越,装作随口的说道:“那你也不用拉着丁越和你义子跟你一起死吧?”
        龙瑞冷笑不语,丁越在一边已接过话道:“你不用白费心机了,我在出狱之前就跟龙哥说好了,只要能帮我出了这口恶气,我这条命,早就活够了!”
        森点头道:“如果没有义父,我早就死了,多活了二十年,也已经满足了!”
        三井的心往下沉了沉,看着龙瑞道:“既然这样,现在你们的仇人都在这儿了,为什么还不动手?”
        龙瑞冷哼一声道:“见过求饶的,没见过急着求死的,你急什么,时候到了,我自然会送你走……”
        丁越在一边阴森森的笑着说:“你没听过吗?死亡本身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之前的折磨,……哈哈哈,”说着他走到离他最近的孙洋身边,从他身上掏出一个长方形的黑色小盒子冲着三井晃了晃,问他,“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三井仔细的看了看,脸色大变:“你竟然在他们身上放了微型炸弹?”
        丁越狂笑着将炸弹放回孙洋的口袋,说道:“不错,不妨告诉三井警官你,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这样的炸弹,哈哈,只要我一按这个按钮……”说着他从身上拿出一个遥控器做了一个按的动作,不出意外的看见几个人质因为极度害怕而扭曲的脸,得意的笑着说,“那他们每一个人都会在一瞬间灰飞烟灭,哈哈哈……我就是要看着他们慢慢的怀着恐惧等死……”
        流川此时已悄然落到屋顶上,听到丁越的说话,他皱着眉头低骂一声:“变态!……宫城清田越野,人质身上有炸弹,切勿轻举妄动!”说着他非常小心的放开绳子,伏在房顶,然后缓缓将手套摘了下来。
        正如宫城所说,他下滑的速度太快,虽然戴了手套,但是手却依然受了伤。摘了手套之后,流川握了握拳,只觉左掌一阵刺痛,他也顾不上细看,拔出匕首将刚才戴着的两只手套割开成条状,用嘴咬住一端,然后将自己的左掌紧紧的缠了起来。缠完之后,他伏在房顶,想了想刚才见过的别墅的建筑图纸,朝着一侧的房檐悄声的移动过去。
        三井看见丁越近乎疯狂的模样,意识到这人和龙瑞一样的偏激残忍,极端危险——他们若真是在乎自己的命,越狱之后早就跑了,根本就不会又搞出这么多事来。他想了想目前的形势,又算了算流川他们过来的时间,下定了决心,开口对龙瑞说道:“我记得龙依依就是在这栋别墅里自杀的吧?”
        龙瑞此时已接上左边的肩关节,森正帮他将肩上的淤血揉开,听三井提起自己女儿,龙瑞推开森的手,阴着脸看着三井道:“你想说什么?”
        三井笑笑,淡淡说道:“其实是你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女儿,不过是迁怒给我罢了。”
        龙瑞猛的站起身来,走到三井跟前,森然说道:“你说什么?”
        三井冷笑:“我说是你自己害死了龙依依!”
        流川听到这里,握紧了拳头咬牙低声咒骂:“大白痴,你还真嫌自己命长,故意去惹怒龙瑞!”
        刚说完这一句,流川忽然怔住:故意惹怒?他仔细一想之后立刻明白,三井肯定是有了什么计划。想到这一层,流川停住身形,静静的伏在屋顶上,等着三井的进一步动作。
        房中三井的话刚一说完,龙瑞已劈手一耳光扇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三井的脸往旁边一歪,等他缓缓回过头来的时候,右边脸颊已经开始肿了起来,一丝血迹沿着嘴角慢慢溢了出来。
        他满不在乎的冲着震怒的龙瑞低声笑了笑,依然是淡淡的口吻:“如果不是你贩卖军火,我们就不会去抓你,龙依依也根本不会自杀,你就算打死我,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你给我住口!”龙瑞大吼一声,抬脚猛的踹向三井,“哗啦”一声,三井连人带椅子摔在地上,椅子大力撞在墙上,然后往后反弹,三井只觉得身上一阵剧痛传来,不由自主的闷哼了一声。
        龙瑞看三井倒在地上,余怒未消,转头看见沙发上之前绑人质剩下的绳子,伸手拿过来对折成四股,扬手就朝着三井身上抽过去。三井本能的往后一躲,绳子“乓”的一声抽在椅子背上,龙瑞怒哼一声,从刚走过来的森手上拿过手铐的钥匙,将拷在三井手上的手铐打开,一脚踢开原本跟他拷在一起的椅子,随即扬手拿着绳子朝着三井身上狠狠抽过去。
        森看见龙瑞将三井手铐打开,知道三井身手不俗,怕他突然发难,端着枪在一旁紧张防备着,却不料三井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只是伸手护住头,蜷起身体一动不动的任他抽打,竟是连吭都没吭一声。
        流川在屋顶听着房中的动静,根本不用多想也知道客厅里发生了什么事,只听着耳机中传来的各种声音,他觉得自己一颗心直提到嗓子眼,极度的愤怒中夹杂着锥心般的疼痛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恐惧。然后电话这头一声一声清晰的“啪啪”声传过来,流川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起来,不自觉地握紧了受伤的左手,仿佛只有手上传来的刺痛才能让他勉强镇定下来。
        龙瑞连着抽了二十多下之后停下手来盯着三井,因为震怒和用力而呼吸沉重,一旁的森却带着些许佩服的神色低声说道:“义父,这人骨头够硬!”
        三井见龙瑞住了手,勉强用手肘撑起上半身,往后挪了挪,靠在墙上微微喘息,满是血污的脸上竟然泛起一个懒洋洋的笑容:“我记得龙依依当年就是晚上这个时候从这栋别墅三楼左侧第二个房间跳下去的吧?”
        流川听到这句话后心中一凛,他知道三井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正在此时,宫城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了出来:“流川,我们已到房顶,你在哪里?”
        流川低声说道:“你和清田潜到三楼左侧第一个房间等我消息再行动!”
        宫城听着流川的声音有一丝极力压抑之后的颤抖,知道三井那边肯定有什么状况,在这紧要关头,他却不敢多问,只是答应一声,和清田悄悄向指定房间移动。而流川自己则是悄无声息的朝着第二个房间靠了过去。
        客厅中龙瑞听到三井的话,本来难看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扔掉手中的绳子,抓着三井的外套将他从地上拉起来,狠狠的掼到墙上,盯着他:“三井寿,你要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我不在乎现在就送你上路!”
        三井冷笑一声,带着嘲弄的口吻淡淡说道:“从我进来开始,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龙瑞咬着牙点头道:“很好……”说着他扭过三井的手,用手铐将他反手拷住,然后拉着他往门外走去。森急忙跟上说:“义父,我跟您一起去!”
        龙瑞头也不回的说道:“不用,你留在这儿看着人质和房间外面的监控摄像头,如果有警察闯进来,不妨引爆炸弹,来个同归于尽!”
        森听着他这么说,又看着三井双手被反拷住,觉得没什么问题,也就没有坚持,留在了客厅。
        龙瑞一路推着三井到了三楼龙依依自杀的房间,房中一片漆黑,他伸手开了盏壁灯,一手拿着枪,另一只拽着三井径直走到连着房间的一个小小的阳台上站定。
        三井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开口说道:“我早猜到你会在这里对我动手……”
        龙瑞用枪抵着他的头,阴森森的说道:“既然你有这个觉悟,那就下去跟依依道歉吧!”
        他话音还未落,三井却忽然笑了起来,龙瑞怔了怔,怒道:“你笑什么?”
        三井叹了口气:“其实你真的应该让你义子陪着你上来的……”
        龙瑞冷笑:“就凭你现在这样,难道还有能力反抗不成?”
        三井望着他微微一笑,龙瑞一怔,忽然听见身后一个极清冷的声音说道:“他没有,我有!”
        龙瑞大惊,本能的想要回头,后颈却忽然一痛,接着软软的倒在地上,晕了过去。三井看着将龙瑞一掌劈晕过去的流川,轻笑道:“我就知道你已经到了……”
        流川冷着脸看着他脸上半干的血渍,忽然间狠狠地向地上已经晕过去的龙瑞踢了过去,踢了两脚之后,三井一把拉住他:“你生我的气打我好了,人都晕过去了,你踢他他也不知道了。”
        流川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漆黑眼中怒火一闪而过,三井不由自主的往后一缩,抬手挡住脸:“喂,我说,你不是真的要揍我吧?……好歹我也受伤了……”
        流川寒着脸不说话,三井偷眼看他一眼,犹豫着说道:“那个,就算要打,也轻点啊……”
        流川冷哼一声,缓缓放开抓着他的手,咬着牙说:“我告诉你,这事还没完!”说着他打开蓝牙耳机说道,“宫城清田,三井已没事,你们到隔壁房间跟我们汇合。”
        三井懒洋洋的靠在墙上,揉着自己的衣领嘀咕:“臭小子,竟然以下犯上,……我才是组长好不好?”
        流川转头,冰冷的眼光看过来:“你说什么?”
        三井急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啊,宫城他们来了……”
        宫城和清田走进房中,看见三井的样子,一愣之下,两人都是恨得咬牙切齿:“他们竟然将你打成这样?”
        三井笑了笑:“没什么大事,清田,你先把地上这个人拷起来,堵上嘴,防止他待会醒过来。”
        清田答应一声,拿出手铐将龙瑞拷起来,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东西堵龙瑞的嘴,想了想,把他刚才攀岩用的手套紧紧塞进了他的嘴里。
        这边三井已经捡起龙瑞刚才的那把枪,对流川和宫城说道:“炸弹的遥控器在丁越身上,所以待会咱们下去之后,我和流川对付丁越,小宫你对付森……”
        清田忙问道:“那我呢?”
        三井说道:“你留在这里看着龙瑞,防止他醒过来再出什么别的事!”
        清田一听不让自己下去参与行动,急了:“我不干,凭什么要我留在这儿看着他,你们却……”
        他话未说完,流川已冷冷的说道:“就凭三井是组长,而现在重案组由我负责!”
        一句话说得清田哑口无言,只得恨恨的又踢了龙瑞两脚,三井摇了摇头,安慰的拍拍他,对流川说:“若要确保丁越不引爆炸弹,只能直接击毙他……”
        正在这时候,越野的声音传了过来:“流川,特警队已经就位了!”
        流川挑了挑眉说道:“特警队到了!”
        三井摇头道:“他们只有两个人,我们下去的人太多反而容易坏事,你让特警队下到三层待命吧,楼下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流川点头,把三井的意思向越野复述了一遍,顿了顿又接着说:“让牧叫一辆救护车过来,待会行动可能会有伤亡,而且,”说着他瞥一眼三井,“人质和某个白痴也需要救护……”
        三井啼笑皆非的看着他“喂”了一声,一边的宫城却当真问道:“小三你行动没问题吧?”
        三井笑:“绝对没问题!丁越和森手上都带着枪,如果一击不中会非常麻烦,——我记得丁越把炸弹的遥控器放在他右边的口袋里,流川,你进门之后先打伤他右边手腕,让他失去行动能力,我负责同时开枪击毙他,以防万一;小宫,森就看你一个人的了,有没有问题?”
        宫城自信的比了一个OK的手势,三井点头:“好,那我们下去,攻其不备……”
        客厅里异常安静,森和丁越都是一脸戒备和紧张的不时看着门口或是监控屏幕,忽然三井背着双手仿佛还被拷着一样从门口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客厅中两人立刻警觉的看着他,三井却根本就不理他们,只是转头冲着后面嚷:“别他妈推我,龙瑞你什么意思,士可杀不可辱,你他妈这么耍着我觉得很好玩吗……”
        听他这么说,森和丁越以为龙瑞还在后面,放松下来,就在这一瞬间,三井忽然眼神一变,冷喝一声:“上!”
        一直候在门口的流川和宫城立刻冲进客厅,在丁越和森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三人已经同时开枪,流川一枪正中丁越右腕,丁越手上的枪脱手的同时想用左手去掏遥控器,三井叹息一声抬手将他击毙。
        宫城则是连续两枪分别击中森的两肩,让他无法再开枪,随即冲过去一拳将他打倒,用手铐拷了起来。
        三井见局势已定,流川正打电话招呼牧带人过来,宫城也正让清田带着龙瑞和特警队的人下来,他环视一眼客厅,看见小女孩朱梦媛依然朝着墙壁紧紧的闭着眼,急忙走到她身边,用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这些血腥的场面,另一只手解开她手上的绳子,将她抱了起来。感到小女孩的身体在不停的发抖,三井轻拍着她的头,柔声在她耳边说道:“不怕不怕,没事了,叔叔这就让爸爸妈妈带你回家……”
        此时流川已用刀割开人质身上的绳子,几个人死里逃生,一时间都瘫坐在地上,神情呆滞的互相看着。牧和阿神福田还有彩子带着特警冲了进来,看着房中的场景,二话没说,指挥人将尸体抬出去,然后押走受伤的森和龙瑞。宫城见到彩子,急忙过去大献殷勤。
        小女孩的父母此时也已缓过神来,两人搀扶着走到三井跟前,连声道谢,三井笑了笑,将手中的孩子递了过去。朱志轩抱着孩子,一旁已经有警察过来请他们去警局做笔录,他冲三井再次点了点头,正要离开,手中抱着的孩子却忽然挣扎着下地,跑向三井。
        三井看她跑过来,蹲下来笑着问道:“小妹妹,还有什么事吗?”
        小女孩从裙子的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给三井擦了擦脸上的血,然后伸手搂住三井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奶声奶气的问:“叔叔以后会来看媛媛吗?”
        三井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如果媛媛乖乖听爸爸妈妈的话,叔叔就来看媛媛,好不好?”
        小女孩满足的一笑,看着三井道:“等媛媛长大了,一定要嫁给叔叔!”
        三井一愣,放在小女孩头上的手顿时僵住,朱志轩见三井尴尬,急忙过来将女儿抱起来哄道:“媛媛乖,叔叔受伤了要休息,咱们先回家啊……”
        等几个人质都走了之后,重案组众人终于忍不住爆笑起来,宫城一边笑一边伸手拍着三井的肩膀:“恭喜你,小三,终于可以在二十年后结束自己的单身生活了,……哈哈……”
        清田则无不羡慕的酸溜溜的说:“不是吧,头儿,就这样你还能泡妞啊?……呃,虽然这妞年纪小点……”
        三井龇牙咧嘴的将宫城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扔下去:“我说你轻点……”
        流川冷哼一声,将刚才从地上捡到的手机塞到他手里,一把揪住他就往外走,三井被他拉着,嘴里喊道:“流川你干什么啊?”一边喊一边朝着宫城他们使眼色,却只换来众人一副看好戏的神色。
        三井咬着牙正暗骂自己交友不慎,只听见流川冷冷道:“刚才我就说过了,这事还没完!”
        三井“啊”的一声,苦着脸说道:“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流川将他扔上一辆警车,按在座椅上,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冷冷的说:“你很厉害啊,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能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三井看着流川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容,不由得心跳加速,有些心虚的说:“流川你要干什么?”
        流川冷哼一声,扬起拳头就要揍下去,三井知道躲不过,闭上眼,等着他拳头落下,等了半天,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好奇的睁开眼一看,只见流川的拳头停在半空中,一双眼睛却是怔怔地看着自己出神。
        三井试探的叫了声:“流川,你……”
        刚说了个“你”子,流川的拳头夹着风声挥了过来,三井心里一跳,却听见一声闷响,拳头狠狠砸在了旁边的座椅靠背上,冷冽凶狠的声音随即响起:“不准再骗我!”
        三井心里一暖,正要说话,却忽然瞥见揪住自己衣服的流川的左手上密密缠着一圈布条,他眉头一皱,抓起他的左手急问:“流川,你手怎么了?”
        流川抽回自己的手,瞪他一眼:“没怎么,蹭破点皮……”说着他放开三井起身,冲着不远处的牧喊道:“牧,救护车呢?”
        牧听见流川的声音,走过来,看了看他们答道:“刚才送那个森去医院急救了,三井,你怎么样?”
        三井笑道:“没事……”
        流川皱眉:“我送他去医院!”
        这时宫城他们也都出来了,听流川说送三井去医院,急忙都要一起去。三井则是说自己没受伤,坚持不肯去医院。
        牧眼见他们要争起来,皱了皱眉说:“反正我也要去医院看看森的情况,三井由我送去医院,你们几个忙了一天,先回去休息,明天放假一天,休息好了再去医院看他,”说着他见流川宫城他们还有意见,又加了一句,“谁都别再说了,就这么定了!”
        看见牧这么说,重案组的人也只好算了,这会刚好越野也已经从栖云山上绕了过来,牧软硬兼施的将他们送上了车,各自回家。
        第二天一早,流川去三井所在的医院看他。三井住的是一个单人的病房,流川推开房间门之后,发现他还在睡觉,就悄声走了进去,在他床边坐了下来。三井额头上的伤已经被妥善的处理包扎过了,脸上的伤过了一夜之后虽然消了肿,淤青却显得更加明显。此刻熟睡的他脸上没有平日里懒散的嘲弄或是玩世不恭的笑容,嘴角微微有些上翘,沉静的睡颜中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天真,和他本来的成熟男人的气息混合在一起,竟然有种说不出的魅惑。
        流川怔怔的看了他一会,忽然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雪白修长的手指轻柔的碰触在三井额头的纱布上,然后沿着他坚毅俊朗的脸庞轮廓一路缓缓向下——从浓黑的剑眉,到英挺的鼻子,最终停留在他还略有些红肿的唇角……,一种异样的感觉随着流川移动的手指在他心中缓缓蔓延,就如同一个正在偷吃糖果又怕被别人发现的孩子一样,紧张兴奋中带着一丝颤栗,让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做着的是怎样的一种暧昧的动作。
        病房中一时间静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忽然响起一阵喧闹声,然后“嘭”的一声,门被推开。流川顿时惊觉,匆忙的收回自己的手看向门口,只见洋平和重案组那一伙人打打闹闹的走了进来,高宫大楠则陪着还拄着拐的樱木走在最后。
        看见流川神色有异,洋平疑惑问道:“流川,你怎么了?三井没事吧?”
        流川白皙的脸上顿时泛起一层浅浅的红晕,他别过脸摇头:“没事,还在睡。”
        樱木看着流川奇怪的问:“小三没事,狐狸你脸红什么啊?”
        流川瞪他:“死猴子你小声点,别吵着病人!”
        樱木不服气的瞪回去,正要反驳,却听见流川身后一个慵懒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已经醒了……”
        流川一回头,正看到三井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盯着自己,顿时心中一阵莫名的慌乱,脸上红晕更盛。
        其实三井在流川手指触到他脸颊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他几乎凭着本能立刻就知道身边的人是谁,当流川微凉的手指轻柔的在他脸上滑动的时候,他心中止不住的一阵狂跳,却生怕惊到流川,只是绷紧了身体,一动也不敢动。而流川当时正处在那种奇异的感觉中,根本就无暇注意到三井身体一瞬间的变化。
        此时看见流川窘迫,三井冲着众人笑笑,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说道:“嗬,来这么多人,看来我人缘不错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身上盖着的薄被缓缓滑落下来,他赤裸着的上身随着滑落的被子就这样完美的呈现在众人面前。健康的麦色肌肤,宽阔紧致的胸膛,优美流畅的身体线条,还有懒洋洋随意的动作,众人在愣了片刻之后,心里竟然同时想到一句话:太他妈性感了!
        只是最初的愣神之后,大家立刻看见他手臂和肩膀上淤青的痕迹,流川瞳孔猛的一缩,伸手将他的背掰了过来,他背上让龙瑞用绳子抽出来的一道道青紫的痕迹宛然清晰,让众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樱木的火爆性子一下子上来了:“那几个王八蛋出手也太他妈狠了吧?”
        三井看着流川脸色难看,怕他难过,当下轻描淡写的摇头答道:“都是皮外伤而已,没什么大碍,牧那家伙小题大做,非要我住院……”说着他伸手抓过一旁的衬衣,随随便便的套在身上,斜斜的往床上一靠,笑道:“干嘛都跟那儿站着啊,自己找地儿坐吧。”
        众人答应一声,争抢着沙发椅子,三井看见流川一动不动的站在旁边,脸色阴沉,笑着将他拉到床边坐下,看他的左手:“我看看手上的伤!”
        白皙手掌上一道清晰的紫红色勒痕,看得三井大为心痛:“这伤是怎么弄的?”
        宫城听见他问话,随口答道:“还不是昨天晚上为了救你着急从上面滑下来……”
        他话没说完,流川淡淡打断他:“没什么大不了的……”
        三井却立刻明白宫城的意思,心头一热,握住他的手掌,用手指轻轻划着那道痕迹,轻声道:“流川,我保证,决不再骗你!”
        闹哄哄的房中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鸦雀无声的看着两人,片刻后清田愣愣说了一句:“这房间怎么这么热啊……”
        他这么一说,众人立刻附和,流川则急忙甩开三井的手,只觉脸上烫得厉害。正在这时候,病房的门忽然又被推开,小田和泽北走了进来:“三井,我们刚听说你受伤了,没事吧?”
        三井笑着说:“没什么事,小田,你们的案子怎么样了?”
        小田苦笑着摇了摇头,泽北看见流川,欢欢喜喜的跑了过去。听他们提起案子,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流川忽然问道:“你们查南烈了吗?”
        小田听流川提到南烈,点头道:“查了,真没想到他以前居然是警校学生!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消息来看,他目前是我市最大的贩毒集团丰玉集团的首脑北野最得力的手下之一,黑道上都叫他‘王牌杀手’,据说他不但身手极好,而且枪法很准,擅长狙击,那天岳劲在酒店门口肯定就是被他下手杀了的。”
        流川蹙眉道:“那为什么不抓他?”
        小田苦笑:“我倒是想抓他,没证据啊。这个丰玉集团我们已经注意好几年了,上头也非常关心,可是人家表面上做的是正当生意——从房地产到酒店投资,什么来钱做什么,就算我们知道它暗中贩毒,却是一点证据也抓不着……”
        他说完之后看见流川和三井都沉默下来,想了想忽然看着三井说道:“三井,联手吧?”
        三井抬眼看着流川笑:“流川,现在重案组你负责啊……”
        流川瞪他一眼,回头对小田说:“明天我会跟牧请示!”
        小田见他答应,立刻兴奋起来:“我待会回去会将资料给你们准备好,明天一早给你们送到重案组!”
众人看着他的样子,想着之前他们之间的冲突,都不由得又好笑又佩服,只有流川微垂着头,漆黑的眼眸一丝莫名的情绪闪过:南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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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一早,流川上班之后立刻去找牧,向他提出和缉毒组联手调查的事,没想到牧一开始却以重案组有自己的案子要管为理由反对,后来流川说重案组只是协助缉毒组调查,牧拗不过流川,最终只好同意。
        三井被逼着住了几天的院,终于被获准出院,立刻约了流川宫城他们去“老地方”集合,顺便还叫上了泽北。
        下班的时候,泽北过来找流川跟他一起去,流川开着车刚拐进酒吧街,忽然一辆熟悉的车子印入流川的眼中,流川放缓了车速,盯着前方路边那辆黑色奔驰,正想再仔细看看,那辆车的车门却忽然被推开,从车上下来的人证实了流川的猜想——果然是南烈!
        流川将车停悄声停靠在路边,看着南烈和岸本两人走进了街头一家叫做“欲望天堂”的酒吧。
        流川转头对泽北说:“你自己开车先过去……”说着下车就要往酒吧里走,泽北急忙拔了车钥匙,锁了车跟上来:“你去干什么?我跟你一起去吧?”
        流川皱眉:“南烈刚才进那家酒吧了,我过去看看。”
        泽北惊道:“那个南烈?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叫上三井他们再一块去吧?”
        流川道:“机不可失,来不及了,我只是看看而已,公共场合量他也不敢怎么样。”
        泽北说道:“既然没什么危险,那我跟你一起去!”
        流川看他坚持要去,大为皱眉,但眼见南烈已进去一会儿了,他着急进去看个究竟,只好带着泽北进了酒吧。
        酒吧里光线迷离昏暗,DJ放着挑逗人神经的音乐,酒吧装修的风格居然跟之前被他们查封的“迷幻”有点相似,中间有一个舞池,很多神色恍惚迷醉的年轻人在里面一边跳着舞一边接吻,而且还有不少同性恋人相互拥吻,让泽北看得脸红心跳,碰了流川对他说道:“流川,没想到国内这么开放……”
        流川瞪他一眼,泽北吐了吐舌头,闭了嘴。流川进门之后就一直在找南烈,却始终没有看见他人在哪里,找了好几圈之后,他有些失望的对泽北说:“算了,走吧。”
        泽北随口问道:“他不在吗?”
        流川摇头:“没看见。”
        泽北“哦”一声,转头正看见身边沙发上坐着的一对少年,正暧昧的相互用嘴喂酒,他立刻慌张的别过脸去,却发现流川柔顺发丝和雪白脸颊就在眼前,他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却禁不住流川身上那丝若有若无的薄荷香气的引诱,不知不觉的伸手拉住流川垂在身侧的手,慢慢靠了过去。
        流川察觉到泽北的异样,疑惑的转过头看他,正在这时,一个冷酷中却夹着一丝调笑的低沉声音在他们身后响了起来:“流川,你是在找我吗?”
        两人一惊回头,只见南烈就站在离他们后面一步远的地方,手上拿着一杯红酒,嘴角噙着玩味的笑容,正看着他们。而岸本则是面无表情的站在他的身侧。
        流川还没答话,泽北却抢先问道:“你是谁啊?我们只是过来玩玩而已,根本就没有找什么人!”
        南烈看了看泽北,眼光落在泽北刚才拉着的流川的手上,脸色冷了冷,随即又笑了起来:“哦?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我看见你们在里面转了好几圈,以为是在找人呢,哈哈,不过,流川,相请不如偶遇,既然来了,就陪我喝一杯吧?咱们也好久都没在一起喝过酒了吧?”
        流川冷冷说道:“没兴趣……,你在这儿干什么?”
        南烈听他说没兴趣,微微挑了挑眉,一边的岸本则是阴阳怪气的说:“哟,流川警官,我们上酒吧来玩玩也犯法了吗?”
        流川目光一冷,转头对泽北说:“我们走!”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泽北急忙跟上,南烈却在后面淡淡的说:“我说流川,……”
        流川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南烈略带轻佻的声音接着说道:“这么快就又换男朋友了?”
        流川猛的转过身去看他,眼中怒火一闪而过。泽北急忙分辨道:“你别瞎说……”
        他话没说完,南烈却已接着说道:“没想到你这么花心啊,要不然你也考虑考虑我?”说着他竟然伸出手去捏泽北的脸,“这个小白脸虽然长得不错,但是我也不会比他差吧?”
        泽北往后一躲,流川伸出右手抓住南烈的手腕,语气冷到极点:“你想干什么?”
        南烈呵呵一笑,眼睛瞟着流川抓在自己腕上的手,凑到他跟前低声说道:“流川,不用这么着急吧,如果你要我,只要你开口,我绝不会跑的……”
        流川脸色铁青,右手放开他手腕,左手已一巴掌挥了出去,南烈似乎早有准备,身体往后一仰,躲过这一下,站起身的同时将手上端着的那杯红酒直直送到流川唇边:“赏个脸,跟哥哥喝一杯吧?”
        流川抬手将酒杯扫在地上,右腿已直踹了出去,南烈闪身躲过,侧身同时握住流川挥过来的拳头,探过身去在他手背上闻了闻,轻佻笑道:“好香好香……”他话音未落,流川已一脚踢在他小腹上,他手一松,往后退了两步,微微弯着腰,深吸了一口气。岸本急忙上前扶住他:“南,你没事吧?”
        南烈摇头,望着流川竟然笑得颇为愉快:“没事,想要一亲芳泽,总得付出点代价的……”
        泽北站在流川身侧,看着他脸色难看之极,一时间也不敢多说什么。
        旁边的客人见两人打起来了,纷纷让开的同时又远远的围观着,岸本看了看形势,皱了皱眉道:“南,别把事情闹大了……”
        就在这时候,从酒吧里间匆匆跑出几个人,为首一人瘦小精干,跑到南烈身边后问道:“南哥,岸本哥,出什么事了?”
        南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没事没事,我跟老朋友闹着玩呢——流川,这是矢崤京平,这家酒店老板,我兄弟;京平,这位是流川警官……”
        流川若有所思的看着南烈和京平,一时间不明白他究竟想干什么。岸本却皱起了眉头,低声对南烈说:“南,你干什么?”
        南烈低声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说道:“岸本,你紧张什么,难得碰到故人,大家一起玩玩嘛……”
        流川听他这么一说,心念一动,忽然冷笑一声道:“好,你想怎么玩?”
        南烈没想到流川竟然会答话,惊讶的看他一眼,随即笑道:“你想怎么玩,哥哥今晚都奉陪——赌酒还是赌架,牌九还是骰子,都由你说了算!”
        流川脸色一沉,冷声道:“既然如此,总得有个彩头吧?”
        南烈低低的笑了一声,说道:“你想要什么?如果是想要我,就算你输了,我也是你的……”
        流川绷着脸说道:“你说对了,我就是要你……”
        泽北“啊”的一声,连岸本都睁大了眼睛,只有南烈微微笑了笑,只听流川接着说:“我要你跟我去一趟警局!”
        泽北一颗心这才放回肚子里,在流川耳边念叨:“流川,你吓死我了,我还真以为你看上他了呢!”
        流川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将外套脱下来扔给泽北,对南烈说道:“一对一!”
        南烈盯着他看了片刻,叹道:“流川,我有没有说过,你天生就是那种能将一件普通的白衬衣都穿到极致的人……,啧啧,……”他一边赞叹,脸上却一边又泛起一个轻佻的笑,“不过,我好像还没有要我的彩头呢?”
        看着流川挑了挑眉,南烈接着笑道:“虽然五年前我输给你了,但今天结局却未必跟五年前一样……”
        他说道这里,旁边的酒吧老板京平却惊道:“南哥,你竟然输给过他?”言下之意,显然是觉得不可思议。
        南烈转头对京平说:“你觉得不可能?”
        京平摇头:“怎么看都不像!”
        南烈笑道:“去把舞池腾出来,待会就让你亲自见识见识!”
        京平一愣,立刻明白南烈的意思,即刻让手下的人将舞池里的人都轰了出去,而众人听说有热闹要看,没有一个肯走,都围在舞池周围兴奋的指点交谈。京平在南烈身边问他:“南哥,要不要清场?”
        南烈摇头道:“没有观众的赌局,还有什么意思呢,对不对,流川?”
        岸本扯了扯南烈,低声道:“南,你不会是要跟他玩真的吧?”
        南烈缓缓脱下风衣交给岸本,脸上泛起一个带着邪气的笑容:“答对了,我就是要跟他玩真的!……流川,你要是输了,我要你今晚陪我喝酒到天亮!”
        流川冷哼一声,不置可否。两人来到舞池中央,南烈看着流川清冷的面容,思绪忽然间仿佛回到五年前的那个擂台上,那个眉目楚楚的俊秀少年用清凉的声音对他说:“一年十班流川枫,请指教!”
        就这样一愣神的瞬间,流川的拳风已到了近前,南烈本能的抬手阻挡,流川变拳为掌,横削他颈侧,南烈侧身轻笑:“流川,你好狠的心啊……”
        泽北站在场边看见他们真的动起手来,而且南烈这边人多势众,他怕流川吃亏,想了想,终于还是拿出手机给三井发了个短信。
        流川听南烈一直出言轻薄,心中早已怒火中烧,出手更是毫不容情。他的身手跟南烈本在伯仲之间,或许还略胜一筹,此时全力相搏,南烈自然收了调笑的心态,全力跟他过招。
        旁边看热闹的众人只见两人出手都极快,流川不但手上功夫了得,而且因为自小练跆拳道的原因,腿上功夫更是一流;而南烈的反应非常迅捷,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比流川变招更老道一些,这样的老道经验是在不知道跟多少人打过架之后,在实战中慢慢形成的,然后才逐渐变成一种身体的本能。
        京平和岸本站在一起,看见两人打得难分难解,叹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能跟南哥打成平手的人呢,看那个警察长得跟个电影明星似的,没想到竟然这么能打!”
        岸本觉得南烈今晚自从见到流川之后就开始不对劲,听到京平的话,冷笑道:“这个流川枫,在警校的时候蝉联了两届格斗大赛冠军,其中一次,就是打败南得的,你说他能不厉害吗?”
        京平点着头说道:“怪不得……”
        场上流川右腿侧踢,南烈伸腿前挡,同时一掌直扫流川脸颊,流川仰头避开,转身横扫,南烈起身跃起,同时避过流川的拳头,直踢流川前胸,流川就势在地上一滚,躲过南烈的一击,人仰躺在地上,抬腿直踢南烈右腿膝弯,南烈曲右腿,左脚直踢,流川正好起身双手护在胸前,一挡一推,两人同时往后退走两步,稳住身形。
        三井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只见两人站定之后,又同时出手,三井大喊一声:“住手!”说话同时,他冲进舞池,左手拉住流川往后一拽,同时侧头躲过南烈的一拳,伸手抓住南烈手腕,两人顿时停下手来。
        舞池边上京平看着场中三人,吃惊的道:“这人是谁?竟然能够在一招之内将他们分开,也不简单啊……”
        岸本脸色沉下来:“三井寿也来了……”
        场中流川皱着眉看着三井:“你怎么来了?……泽北告诉你的?”说着他抬眼瞪了一眼场边的泽北,泽北无辜的冲他眨了眨眼。
        三井放开南烈的手,眼睛却看着流川笑:“这样的热闹,怎么能少了我呢?”
        南烈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说话,冷哼一声道:“这么快就来英雄救美了?流川,还玩不玩了?”
        三井将手插在裤兜里,懒洋洋的笑道:“这么好的彩头,实在是太让人心痒了,你这么想玩,不如算上我一个吧?”
        南烈上下打量他一番,看他头上还缠着的一圈纱布,冷冷说道:“看你的样子好像是被人揍过了吧?你这样,就算我赢了,也胜之不武……”
        三井笑着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纱布,忽然间手上一用力,竟然将纱布扯了下来,流川看见他的动作,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你疯了,伤还没好,你想干嘛?”
        南烈看见流川的动作,刻意的酸溜溜的说道:“流川你还真是关心他啊……”
        三井将手上的纱布随意的往地上一扔,顺手抹了抹额头上未完全结痂的伤口因为刚才的扯动而溢出的血丝,温和的对流川笑着说:“没事,已经差不多好了,”说着他转头看向南烈,“不过小伤而已,不用介意,重新开盘另赌彩头,怎么样?”
        南烈阴着脸看着三井,沉默了片刻。岸本在边上看见泽北旁边又新来了好几个人,其中有几个都是他认识的警察,心中沉了沉,走到南烈身边说道:“南,算了,”说着他朝宫城他们站的方向微微示意。
        南烈转头看了看,伸手拿过岸本手上的外套穿上,对流川说:“流川,今天被人搅了兴致,到此为止吧!”然后他看了看三井,冷冷的说,“三井寿,如果你想玩,到这儿留个话给我,我随时奉陪!”
        说完他带着岸本径直朝着门口走去,流川一挑眉,正要阻止,三井却一把拉住他,摇了摇头。正在这个时候,南烈却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见两人拉扯,冷冷的笑了笑,然后换了一种暧昧的口气说道:“流川,我最开始说的那句话,你不妨考虑一下啊?哈哈……”说着他大笑着带着岸本和一直在岸本后面站着的几个手下出了门。
        流川冷哼一声,怒道:“混蛋!”
        三井有些莫名其妙:“他让你考虑什么话啊?”
        流川瞪他一眼:“谁让你过来的,你不过来,我现在已经把他带到警局了!”
        三井颇有些无奈的说道:“你以什么名义带他去警局啊?咱们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他去了警局又能怎么样?”
        流川说道:“他身上带着枪,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
        三井正色道:“流川,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多危险?这是他们的地盘,你带着泽北就这样进来,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就算你可以全身而退,泽北呢?”
        流川一时语塞,他当时只想着看看南烈过来干什么,根本就没有想到会被他激怒跟他动起手来,听三井这么说,仔细一想,确实自己有些理亏。当下闭了嘴,冷着脸不再说话。
        三井看他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招呼泽北宫城他们一声,拉着他往外走去,到了外面,他揽住流川的肩,轻轻笑道:“好啦,我知道你是想破案,我说错了,你别生气了啊?”
        流川白他一眼,生硬说道:“你没说错。”
        三井微微一愣,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臭小子,真是想不喜欢你都不行啊……”
        流川瞪他:“你说什么呢?”
        三井笑:“实话而已嘛,……嗯,其实今晚我们也不是全无收获的……”
        他这么一说,流川脸上神色这才缓和几分:“不错,那个‘欲望天堂’很有问题,或许是个买卖毒品的窝点,明天让小田盯紧一点。”
        两人一边讨论着一边往洋平的酒吧里走,泽北在后面本来想追上去,跟流川一起走,却被宫城福田一把抓住:“他们讨论案情,你就不要凑热闹了……”
        泽北正要反驳,清田说道:“咦,这不是流川的车吗?”
        泽北点头:“对了,钥匙还在我这儿呢,……流川,唔……”他刚喊了一声,立刻被宫城捂住了嘴,“反正也没多远,让他们自己走过去吧,我们开车过去好了!”
        说着几个人不由分说的从泽北口袋里搜出钥匙,将他塞进车里,然后开着车直奔酒吧而去,泽北被他们按着,坐在车里眼巴巴的看着车子经过并肩走着的两人,只觉自己简直就是应了中国的那句古话——唉,秀才遇到兵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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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等流川和三井到了洋平那儿的时候,宫城他们已经开始大呼小叫着玩上了,洋平看见三井额头上的伤还在渗着血丝,皱眉问道:“小宫他们不说没事吗?头上怎么回事?”
        三井笑笑没说话,流川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转头问洋平:“我记得店里有消毒酒精和纱布吧?”
        洋平指了指后面:“在休息间里,你们去后面吧。”
        流川点头带着三井往后面走,泽北看着他们进来,正要过去,宫城和清田一边一个拉着他非要和他一起玩,他简直一点办法都没有,连着被灌了好几杯酒之后,泽北开始头晕脑胀,终于暂时忘了找流川这事,全心全意投入到赌骰子的事业当中。
        流川带着三井走到酒吧后面的休息间里,让他在沙发上坐下,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简易的医药箱,准备给三井清理额头上的伤口。
        三井看着医药箱笑道:“没想到洋平这么细致,连这样的东西都准备着。”
        流川一边拿着酒精一边随口答道:“这都是给樱木他们准备的,酒吧刚开张的时候,三天两头打架,都习惯了。”
        三井“哦”一声,流川把酒精倒在棉签上,看见三井靠在沙发上神情极为温柔的看着自己,心中一跳,嘴里却说道:“把眼睛闭上。”
        三井乖乖的闭上眼,流川一只手扶着他的头,另一只手拿着沾了酒精的棉签开始给他清洗伤口,棉签刚碰到伤口的时候,三井眉头微微一蹙,流川停下手问道:“很痛吗?”三井张开眼,还没答话,却又听见流川凶巴巴的说道:“痛也是你活该,自讨苦吃,哼!”
        三井苦笑:“是是是,我活该……”
        流川轻哼一声,不过手上动作却明显轻柔了许多,三井闭上眼睛,感觉流川轻微的呼吸声就在自己耳边萦绕,流川略带着凉意的手掌和指尖在他额间微微移动,伤口沾上酒精后那一丝丝的刺痛,竟然仿佛是一种催化剂一般,让三井心中忽然的涌出一种想要将他拉进怀中狠狠拥抱亲吻的欲望。
        流川仔细给他清洗完伤口,将棉签扔到垃圾桶里,正想回过头去拿纱布,却不料三井突然睁开眼睛,拉住他的手臂,轻唤他的名字:“流川……”磁性低沉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深邃的目光中暗藏着汹涌的情愫,就这样由流川的眼睛直直的撞入他的心里,让他突然间心慌意乱,不由自主的低低的应道:“嗯?……”
        三井也不说话,只是缓缓的坐直了身子慢慢凑了过去,流川手足无措的僵坐在沙发上,眼睁睁的看着三井英俊的脸庞越来越近,觉得似乎应该避开,身子却半分也移动不了。
        空气在一瞬间似乎忽然凝固起来,正在这时,忽然一声大叫从门外传了过来:“狐狸,你在里面吗?”
        两人同时一惊,然后迅速分开,门“嘭”的一声被推开,樱木和高宫大楠三人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三人衣服都有些皱,大楠胳膊上一条长长的血口,看样子显然是跟人动手了。
        流川一见三人这样,脸色一沉,对樱木说道:“死猴子,刚能自己走路就出去打架,嫌自己命大吗?”
        樱木见流川一见面就数落他,大声分辨道:“又不是我先挑起来的,人家招我,难道我还忍气吞声装孙子吗?”
        流川眉头一挑,就要发作,三井急忙一把将他拉住,笑着说道:“先给大楠处理一下伤口再说吧……”
        两人看了看大楠的伤还在流血,都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三井招呼大楠过来,拿酒精给他消毒,顺便问了问怎么回事。高宫立刻解释,三人出去打游戏,结果大楠刚好占了一个小混混经常占的座,几人言语不和动起手来,那小混混见打不过,就动了刀子,把人划伤之后却又一溜烟跑了。
        三井听完之后,笑道:“流川,这么说,还真不是樱木的错啊。”
        流川瞥了樱木一眼,然后垂下眼睛不说话。樱木见他的样子,知道他也是担心自己,“切”了一声道:“算了,本天才不跟笨狐狸一般见识。”
        三井给大楠包好伤口,笑着说:“好了,回去别沾水,当心感染之后会留疤的。”
        大楠道了声谢,抬眼看见三井额上的伤,说道:“还说我呢,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当心在脸上留下疤,那你这张英俊的脸就破相啦。”
        三井痞痞的笑:“你没听过吗?脸上有疤的男人才够味道,不知道多招女人喜欢……”
        他话还没说完,只听流川冷冷的说:“是吗?那要不要我再多给你划上几道?”
        三井干笑两声,说道:“呵呵,那倒不用了……”
        高宫和大楠见两人之间气氛怪怪的,起身说道:“樱木,咱们还是去外面玩吧,宫城他们正玩骰子呢。”
        樱木还愣愣的看着流川和三井问道:“狐狸,小三,你们不去吗?”
        流川站起来就要往外走,三井拉住他,指了指头上说:“流川,你好歹也先给我包扎完吧?”
        流川冷着脸说:“还包扎什么啊,留着去招女人吧……”说着甩开三井的手走了出去,三井望着他的背影出了会神,然后轻轻的笑了一声,低声自语:“流川,难道你是在因为我刚才说的那句话生气?”
        樱木在旁边莫名其妙:“小三,你去不去啊?”
        三井站起身来,脸上泛起一个让樱木看不懂的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拍拍樱木的肩:“去,当然去!”
        几人从后面休息室出来,三井一眼就看见流川坐在吧台前面喝酒,洋平看见三井,用眼神询问三井究竟怎么回事,三井冲洋平笑了笑,走到流川身边坐下,对洋平说:“给我一杯啤酒。”
        流川冷冷看他一眼,站起身就要走,三井一把拉住他说道:“我刚才是跟大楠开玩笑瞎说的,你别生气啊?”
        流川冷笑一声:“奇怪了,你开你的玩笑,我生什么气啊?”口中虽然说着不生气,但他一张俊脸绷得紧紧的,显然是在生气。
        三井无奈,低声下气的道:“我说错了还不行吗?”
        这时洋平将啤酒放在三井面前,奇怪道:“你究竟说了什么,惹到流川了?”
        三井偷眼看了看流川,苦着脸说:“洋平你就别问了……”
        洋平见两人的样子,会意的笑了笑,当真住了口不问,三井见流川虽然不走了,却也根本不理自己,只有在洋平问他的时候,才简单答应一句。他在旁边待了一会,忽然说道:“流川,你觉不觉得,今天晚上南烈有点怪怪的?”
        流川听他喊自己,本来不想理他,不过听他说道南烈,忍不住回过头看他:“怎么怪了?”
        三井左右看了看,说道:“这里人太多了,咱们出去说吧?”说着站起身来往外走,流川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跟了上去。三井见流川跟过来,回过头悄悄对洋平眨了眨眼,洋平无奈笑笑,冲他竖了竖大拇指。
        两人走到外面,流川问道:“南烈究竟怎么奇怪了?”
        三井停下脚步,低声说道:“仔细想想今晚发生的事,有一种感觉,好像是南烈故意要将这个‘欲望天堂’暴露给你的一样——你想想,你最开始并没有找到他,正要走的时候,他却忽然叫住了你,而且还告诉你酒吧老板是他兄弟,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流川仔细想想,点头说道:“的确不太对劲,他没必要把自己卖毒的窝点告诉给我们。”
        三井接着说:“还有,他走之前最后说了一句话,也让我觉得奇怪——他说如果我要找他,就到那儿去留个话给他,这说明什么?”
        流川蹙眉说道:“说明那个酒吧老板矢崤京平跟他的关系非同一般,而且,清楚的知道他的下落。”
        三井点头:“不错,他明知道我们正在查他,为什么他要透露给我们这么重要的信息?”
        流川盯着他半晌,缓缓问道:“你认为是为什么?”
        三井摇头:“不知道,只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不像是南烈行事的风格。”
        流川垂下眼帘,低声说道:“的确奇怪,难道他是……”他话没说完又立刻摇头,“可是之前狙杀岳劲的人的确是他,而且看他行事的作风,也不太像……”
        三井将手轻轻搭在他肩上:“也许……,我们明天去问问牧,他或许知道点什么。”
        流川侧头看了看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目光停顿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将他的手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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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两人上班后径直去了牧绅一的办公室。牧也正好要找他们,见他们进来,让两人坐下之后,自己先开口道:“流川三井,南烈的事,我自有安排,你们不要再查下去了。”
        流川跟三井对视一眼,三井问道:“为什么?难道南烈的身份有什么特别?”
        牧脸上闪过一丝惊疑的神色,随即换成平常的一副样子说道:“他的身份能有什么特别的?”
        三井笑笑:“既然不特别,为什么不让我们查下去?”
        牧皱了皱眉说:“我已经安排了别的人盯他这条线,昨晚的事我都听说了,你们要是再这样查下去,会把我之前的计划打乱的。”
        三井看着牧,正想着怎么劝服他,流川忽然说道:“让我们加入计划,否则我会自己查下去。”
        看到牧脸上的表情僵了僵,三井心中暗爽,当下懒懒的靠在沙发上,好整以暇的看牧如何回答。
        牧看着流川没什么表情的清冷面孔,心中犹豫,他太清楚流川的性格了——知道他既然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他在心中权衡半天,终于叹了口气,说道:“我现在告诉你们的,是连小田都不知道的机密。据非常可靠的消息,十天之后有一批数量极大的毒品会从水路运过来,而且据说北野会亲自接货,这很有可能是我们一举拿下丰玉贩毒集团的最好契机!你们如果非要参与进来,就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流川和三井不约而同的问道:“什么条件?”
        牧看着他们,一脸严肃的说道:“在这次行动结束之前,你们的一切行动都要听我的安排,不准再私自去查南烈或是别的什么人。如果这次事情圆满结束,有些事,就算你们不问,我也会告诉你们。”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都点了点头。
        从牧的办公室出来,流川低声对三井说道:“看来南烈的身份真的有问题!”
        三井听他语气中隐隐透着几分欣喜,微微笑着对他说道:“我相信牧自然有他的打算,无论他的身份是什么,我们从现在开始,都要忘了这件事,而且互相之间也不能再提——否则如果我们的猜测是真的,他会非常危险!”
        流川点头道:“我知道。”
        十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到了四月下旬。25号下午,牧将三井和流川还有小田叫到办公室,拿出云港码头的地图,开始给他们分派任务。牧得到的消息是毒品会被藏在一艘运海产品的货船中带进来,北野已经打通了H市海关的关系,货已从H市顺利发出,晚上八点半会到达云港码头。
        依照北野的性格,如果他亲自出马接货的话,肯定会事先派人在云港码头仔细清查,所以特警队只能在远处集结待命,不能提前埋伏,以免打草惊蛇。而交易的情况就只能交给重案组和缉毒组两组的人在暗中观察。
        货船将会在9号码头停靠,码头旁边有一家船型的渔家餐馆,牧已经跟餐馆的老板说好,到时候两组的人装作用餐的客人,在餐馆中监视北野交易的情况,只要看到两边交易,发出信号,特警队就会马上冲进来,到时候人赃并获,北野就算再怎么狡猾,也只能束手就擒。
        七点左右,三井他们出发去渔家餐馆,七点四十五到达餐馆,各自分散就坐。而小田这边在八点左右到了餐馆,情报科的彦一带着相机竟然也跟过来,应该是牧让他把交易现场拍下来作为证据。
        为了不让人起疑,餐馆照常营业,除了警察,还有其他的客人在里面用餐。大家到了之后都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自己叫东西吃,三井和流川坐在临窗靠着码头的位置,一边吃一边看着外面的情况。
        八点十分左右,三井正跟流川闲聊着以前读书时候的事,忽然门口一响,南烈带着几个手下走了进来。流川和三井对视一眼,同时别过头去看窗外,而两人的手已经搭在腰间的枪套上,准备随时行动。
        餐馆老板见南烈进来,急忙迎了过去:“南哥,好久没见过您了,您今天几位啊?”
        南烈阴沉着脸环视餐馆一周,冷冷的说:“看来你今天生意不错嘛。”
        老板听不出南烈话中的情绪,只得陪着笑道:“都是托南哥您的福啊……”
        南烈面无表情的冲身后手下使了个眼色,他身后的一个手下立刻走上前,一把揪住老板的衣领,将他揪到南烈的跟前。老板吓得浑身哆嗦,一个劲的求饶:“南哥,南哥,我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您多多包涵啊……”
        南烈伸手捏住老板的脸,淡淡的说:“不用怕,我只是问你个问题而已。”
        老板慌忙点头道:“您尽管问……”
        南烈盯着他问道:“今天餐馆里有没有来什么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餐馆老板一时没明白过来。
        南烈凑到他耳旁低低的,却是阴冷的说道:“就是像警察的人……”
        餐馆老板愣了愣,急忙摇头:“没有没有,都是普通客人。”
        南烈看了看他,冲他手下略一点头,他手下立刻放开老板,南烈伸出手缓缓的帮吓得动都不敢动的老板整了整衣服,一直沉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个笑容,却是让餐馆老板从心里打了个冷颤。他再次环顾了一下周围,眼光片刻也没有在流川三井身上停留,回头一挥手,带着人扬长而去。
        餐馆老板看着南烈出门,不由自主的瘫靠在身边的一张桌子上,脸色发白的看了看流川他们,心里的害怕简直是显而易见。流川此时一双黑眸带着几分期待的看着三井,眸中光芒隐现,三井知道他想说什么,微微笑了笑,然后冲他缓缓点了点头。
        八点二十左右,几乎所有人都停止吃饭和闲聊,颇为紧张的注视着码头的情况。餐馆里忽然一下静了下来。刚才经过南烈来这么一闹,普通用餐的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剩下来的只有警察和餐馆老板还有几个服务员。
        八点半,一辆货轮准时驶进了9号码头,与此同时,四辆奔驰中间夹着一辆黑色的宾利,亦缓缓开到了码头空地上停了下来。从四辆奔驰里下来十几个保镖打扮的人,但是黑色的宾利却静静的停在中央,没有任何动静。
        再过了几分钟,南烈、岸本还有上次从“迷幻”酒吧里逃脱的板仓以及另外几个人分别带着手下从码头四周走了过来,聚在了宾利车的旁边。众人心中有数,这辆宾利车里坐着的,肯定就是北野。
        货轮靠岸之后,过了一会,一个身材魁梧的外国人带着几个手下从货船上下来,其中四个人每人手上都拎着一个银色箱子。
        看见外国人下了船之后,南烈凑到宾利车跟前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等了几秒钟,似乎是得到了指示,拉开了车门。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从车里走了出来,彦一拿着望远镜看着那个男子的背影,低声嘀咕了一句:“奇怪……”
        此时大家已不用再演戏,三井听见彦一的话,追问道:“奇怪什么?”
        彦一一边看着场上的情形准备拍照,一边答道:“根据情报科的消息,刚才下车的这个人从背影上看不像是北野。”
        三井和流川听到这句话,心里“咯噔”一下,小田此时也点头说道:“好像真的不太像,北野应该比这个人要更矮更瘦小一些才对,而且从背影上看,这个人比北野更年轻。”
        此时场中已开始交易,从车里出来的男人示意手下从宾利的后备箱中拿出两个黑色手提箱,双方交换箱子,开箱验货,从望远镜里看得十分清楚,外国人的银色箱子里装的是一袋一袋白色的东西,而从宾利车里拿出的黑色箱子里装的是钱。
        彦一急忙调整相机角度拍照,此时中年男人刚好侧过身来,小田突然说道:“我记起来了,这个人是北野的弟弟金平,北野这只老狐狸根本就没来!……三井,怎么办?要不要发信号让牧他们行动?”
        三井拿出手机说道:“先告诉牧再说!”
        牧那边接起电话,听三井说完情况,牧微一考虑,果断的命令:“抓人!”
        三井挂了电话,对众人点头道:“彦一留在这里,其余人行动!”
        众人立刻起身出门,分成两组刚要往码头潜过去,忽然从不远处传来几声枪响。
        刚刚交易完的金平和外国人都是一惊,立刻上车分散逃走,三井低骂一声“妈的”,随即手一挥:“上!抓住金平!”
        众人一拥而上,看见金平一伙已发动车子往外开,毫不犹豫开枪朝着轮胎射击,几辆车子纷纷失控,撞向一边,车上的人立刻下车朝着四面散开。
        此时特警队的人已经围了上来,但是金平和外国人联手,人手多而且武器先进,一半以上的人都拿着小型冲锋枪,双方正激战中,忽然一队人从特警队后面冲了出来,和金平前后夹击,竟然让他们从特警队的包围中杀出了一道缺口,冲了出去,然后马上四散开来分开逃走。
        流川自行动开始就一直紧盯着南烈,眼看着南烈冲出了包围,而特警队的人正忙着收拾剩下的人,他立刻跟了上去,随着他拐进了离码头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
        巷子里灯光极为昏暗,只能看见前方两米左右的距离,流川一边听着前面的脚步声,一边紧贴着墙往里走,走了不远,忽然前面的脚步声停了下来。流川心里一紧,停下步子,握紧了手里的枪。
        巷子里静得让人心里发慌,流川凝神细听着前方的动静,调整自己的呼吸,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来。
        大概过了一分多钟,前面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笑声,南烈的声音响了起来:“流川,是你吗?”
        流川沉默片刻,终于冷冷的哼了一声。
        脚步声又响了起来,南烈缓缓从前方的黑暗中走了出来,刚才在餐馆中冷酷暴戾的样子全然不见,看见流川,他嬉皮笑脸的说道:“流川,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你在附近,我就是能感觉到,你说,这算不算是我们的心电感应啊?”
        流川依然只是冷哼一声,南烈笑了笑,忽然问道:“流川,你是来抓我的吗?”
        流川盯着他,微蹙了眉,一字一顿问道:“你究竟是谁?”
        南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笑道:“咱们认识五年了,你现在居然问我是谁?”
        看着南烈的笑容,流川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刚才在餐馆中南烈显然是故意没有认出他和三井来,不然以他的眼力,绝对不可能没有看见他们!但牧说过不让他插手南烈的事,所以现在面对南烈,他有些犹疑不定,不知道该不该放他一马。
        犹豫了一会,流川开口说道:“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现在虽然还没有证实,但我却一直有所期待——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说着流川慢慢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南烈脸上复杂的表情一闪而过,忽然他低低的叫了一声:“流川……”
        流川脚步一顿,回过头看他,两人静静站了片刻,南烈开口道:“我……”他刚说了个“我”字,忽然几声散乱的枪响从南烈身后不远处传了过来,南烈眉头一皱,伸手将流川护在身后,拔出枪看着枪响的方向。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然后一个踉踉跄跄的人影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南烈瞄准来人,正准备开枪,忽然收手叫了一声:“板仓?”
        流川定睛一看,果然是那个从“迷幻”酒吧里逃掉的板仓。板仓看见南烈,脸上露出一丝欣喜,急切说道:“南哥,你快走,……”刚说到这里,他忽然看见流川,脸上的欣喜变成惊疑,“南哥,难道,你真的是他们说的警察的卧底?”
        南烈和流川心里同时一跳,南烈沉下脸问道:“是谁说的?”
        板仓大口喘息着,南烈这时才看见他肩头一大片血迹,惊问道:“谁打伤你的?警察吗?”
        板仓摇头:“刚才冲出来的时候咱们走散了,我跟着金爷和岸本哥,……没想到金爷冲出来和外面守着的兄弟汇合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他们和岸本哥带人来抓你,我趁着他们不注意跑了,想先一步找着你,……没想到被他们发现了……”
        南烈听着板仓的话,脸色阴晴不定,板仓抓住南烈的衣袖问道:“南哥,我这辈子最服你,金爷说你是警察的卧底,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
        南烈看着板仓沉默着,流川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同样焦急的等着南烈的回答。正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板仓刚才过来的方向传了过来,紧接着是几声枪响,子弹擦着南烈和流川的身子飞了过去,板仓却忽然身子一震,倒了下去。
        南烈一把拉住他,将他拖到墙边急问道:“板仓,你怎么样?”
        板仓摇头:“南哥,你……快走,你救过,救过我的命,无论你是,是不是警察,……我都,……服你……”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脚步声越来越近,流川见南烈抱着板仓的尸体发呆,一把拉起他说道:“走!”
        南烈回过神来,两人一边举枪向后面射击,一面往巷子口跑去,快到巷口,两人枪里的子弹都已打光,后面的脚步却跟得越来越近,南烈低声对流川说:“去枫蓝小区1号楼1101房间,拿出客厅沙发上枫叶形状抱枕里的东西交给牧……”
        流川打断他:“要去一起去!”
        南烈说道:“出巷子之后分开走,谁能脱身谁去拿东西!……流川,别让我五年的辛苦全部白费!”
        流川愣了愣,点头:“好!”
        说话间两人已跑出巷子,南烈低低说了句:“保重!”朝着左边跑走,而流川则跑向右边的方向。
        待巷子里的人追出来之后,看见两人分开,略微愣了愣,却忽然看见南烈在左前方不远处站定,大声笑道:“岸本,你是来接应我的吗?”
        岸本看见南烈,立刻带人朝着他围了过去,流川听见南烈说话,知道他是故意将岸本他们引过去让自己脱身,他心中往下一沉,就想立刻转身回去,却忽然想起南烈最后说的那句别让他五年的辛苦全部白费的话,咬了咬牙,脚步不停的接着往前跑去。
        跑了一小段,流川看见三井一脸焦虑的迎着他急匆匆正往自己这边跑过来,看见流川,三井明显松了口气:“刚才一转头的功夫你就不见了,我找了半天也没找见,听见这边有枪声……”
        三井还没说完,流川已打断他道:“跟我走!”
        三井见流川脸色焦虑,急忙跟着他到了刚才停车的地方,流川发动车子朝着南烈说的枫蓝小区疾驰而去。在车上,流川简短的向三井说了事情的经过,三井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忽然赞道:“好小子,五年卧底,从小弟做到北野的左右手,太他妈不简单了!”说着他拿出手机:“我给牧打电话让他派人到枫蓝小区接应,以防万一!”
        流川点头,三井拨了牧的电话,等着一会,皱眉道:“没人接,难道扫尾工作还没完成?”
        流川道:“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们先去吧!”
        三井一边给牧发了个短信,一边说道:“只好这样了!”
        不多会两人到了枫蓝小区门外,流川将车停在小区门口的一处邮局旁边,和三井进了小区,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一号楼。楼门前的防盗锁没锁,门大敞着,三井流川对望一眼,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两人坐电梯到了十一楼, 1101房间正对着电梯口,房门开着,房中灯火通明,三井对流川做了个手势,流川会意,两人分两边悄声移动过去,仔细听了听,里面寂静一片,流川疑惑的看了三井一眼,两人拿着枪冲进去一看,房中根本没人。
        整个屋子一片凌乱,显然是有人来翻动过了,三井看着这情形,对流川说道:“看来北野对南烈已经有所怀疑了,刚才你说金平一脱身就让人来抓南烈,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次的事情很有可能是北野对南烈的试探!”
        流川点头,朝着地上扔着的一个枫叶形状的抱枕走过去,拿起抱枕捏了捏之后,流川从身上拔出匕首将抱枕割开,从枕芯里拿出来一个封好的信封,三井凑上去一看,信封上写着警视厅的地址,收件人是牧绅一。
        “怪不得牧不让我们再查下去了。”三井看着信封说道。
        流川点头,将信封对着灯光看了看,隐隐约约看见里面有一个长方形的东西,流川用手捏了捏,东西硬而且薄,他转头对三井说:“里面应该是一张储存卡。”
        三井道:“这就是南烈收集到的北野贩毒的证据了,你好好收着,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
        流川将信封折好放进牛仔裤的口袋里,和三井下了楼。
        刚出楼门没多久,两人同时心生警觉,流川轻声说道:“三井?”
        三井伸手握住他的手,低声回应:“别回头,后面有人!”说着他拉着流川略微放快了脚步往小区门口走去。此时还不算太晚,小区里还有人在路上遛狗或是散步,间或有一两个保安巡视,三井料想后面跟着的人并不敢轻举妄动。
        出了小区大门,两人往停车的方向走过去,小区外面的路上已经没什么人,流川在心里暗暗戒备,知道后面跟着的人要动手了,正想着,忽然三井拉着他往前一拽,将他整个人压在了邮局前面安放的一排邮箱上面。
        流川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只觉得自己的腰已经抵在了邮箱上面,三井身上温热的气息夹着淡淡的烟草味道忽然间扑面而来,似乎将他整个人包裹住了一样,让他的心猛的一跳,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短暂的几秒钟之后,流川回过神来,刚想挣扎呵斥,却听见三井低低的在他耳边说道:“伸手抱住我!”温热的呼吸在他耳边流动,流川身子一僵,然后机械的伸出手抱住三井。
        三井将他压在身下,左手在自己身体和流川胳膊的遮掩下伸到流川牛仔裤的裤兜里,悄悄的将刚才流川放进去的信拿出来藏在掌中,然后缓缓将手伸出来放到流川身后,摸索到信件的投递口,手一松,那封信便悄无声息的滑落进了邮箱。
        与此同时,三井用右手托住流川的头,忽然间俯下身吻了上去。
        流川在三井将手伸进自己裤兜的同时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就算他们两人不能全身而退,也要保证证据送到牧的手中。就在他放松身体配合着三井的时候,三井灼热滚烫的唇就这样毫无先兆的覆到了他的唇上。
        流川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隐隐约约的觉得应该躲开,却被三井热烈的气息所撩拨,身体开始本能的回应。三井将信投入邮箱之后,抬手紧紧抱住流川,将开始的那个吻慢慢加深,舌尖撬开流川原本紧咬着的贝齿,在流川口中辗转吮吸,从轻轻挑逗到霸道的攫取,流川的呼吸随之慢慢急促起来,收紧抱住三井的双臂,慢慢开始从被动的接受到不由自主的回应,几乎浑然忘了两人现在的处境。
        远处跟上来的人见到两人的动作,为首一人脚步一顿,抬手让后面的人停了下来。看了片刻,为首的人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老板,我是江川,流川枫确实去了南烈的住处,但是三井家的少爷跟他在一起,您有什么指示?……是,我明白了……”
        挂了电话之后,江川低声吩咐两句,然后让手下分开行动。
        两人好不容易结束了这个长长的吻,流川面色绯红的看着三井,微微喘着气,眼中有些窘迫有些着恼,三井依然抱着他,面上神色温柔似水,唇边带着一丝从心底里漾出来的喜悦的笑容,看得流川心中又是一阵“咚咚”乱跳,他伸手推开三井,轻喝道:“还不放手!”
        三井见他轻嗔薄怒的样子,说不出的诱人,正向再凑过去亲亲他的脸,忽然间察觉到两边有人,脸色微微往下一沉,在流川耳边说道:“人上来了,我掩护你上车先走!”
        流川此时也已察觉到有人围过来,听三井这么一说,一挑眉:“一起走!”
        三井皱眉,拉着他往停车的方向靠过去,快到车门的时候,他在流川耳边轻声说:“枫,宝贝,听话,突围后马上联系牧过来接应我,……”流川冷不防听他叫自己“枫”,微一愣神,而此时三井已猛的拉开车门将流川推进车里,自己却跑向另一边,一边跑,一边抬手朝着冲向车子的人开枪射击,同时对着流川大吼一声:“走!”
        流川坐在车里眼见着他跑开,脸色铁青,咬了咬牙,终于发动车子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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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三井眼见着流川的车冲了出去,躲在路边公交车站的广告牌后面朝着向流川车子射击的人开枪,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边,让流川脱身。
        江川看三井跟流川分开,示意手下暂停射击,自己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只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四个字:“他过来了!”挂断电话之后,他看着三井的藏身地,皱了皱眉,似乎颇有些难以决断。
        三井这边见枪声停了下来,靠在广告牌上,一时猜不透对方究竟要干什么。忽然间他看见一个身材瘦高的人从围着他的人中往前走了几步,冲着他喊道:“三井少爷!”
        三井愣了愣,脸色微微一变,沉声说道:“我不是什么少爷,你认错人了。”
        江川笑了笑说道:“想十多年前我还跟着老爷的时候,少爷您还在上学,那时您打架伤人被警察拘留,还是我把您从警局保释出来的,我怎么会认错呢?”
        三井听他提到以前的事,皱着眉想了想,终于说道:“江川?你现在竟然跟着北野?”
        江川笑道:“少爷居然还没忘了江川,真是江川的荣幸啊——正所谓世事难料啊,老爷如今不再过问道上的事,我只好跟着现在的老板混口饭吃,当初谁也没想到少爷您会当警察啊……”
        三井冷哼一声:“既然知道我是警察,你还敢带着人过来,胆子真是不小啊!”
        江川答道:“我们在这儿等的不是您,是,咳咳,刚才跟您一块来的那位流川警官……”
        三井听他提到流川,心中立时隐隐觉得不对——若他们的目标是流川,刚才绝不会轻易放他走,想到这里,他立刻问道:“你们等他干什么?”
        江川说道:“此事说来话就长了,——看在以前的交情上,今天我们不想为难您,不过您得让我们搜搜身!”
        三井立刻明白他们是想要找南烈拿走的东西,冷笑道:“想搜我的身,可以,杀了我搜我的尸体吧!”
        江川脸色变了变,叹道:“少爷,我真的不想跟您动手,——我们怕的不是您警察的身份,唉……,道上的人谁敢动您三井家的少爷,那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三井冷冷说道:“我早就被我家老头子赶出家门了,他巴不得我早点死了才好,——废话少说,还是那句话,想搜身,杀了我再说!”
        江川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广告牌后三井的藏身之处,咬了咬牙,说道:“少爷,那就别怪江川得罪了……”
        说到这儿,他手一挥,两边的人迅速围了上去,三井握着枪,靠在广告牌后面,看着地上的影子心里盘算着开枪的时机和撤离的路线。就在江川的人越来越近,三井正要开枪的时候,忽然从他们身后传来一阵警车鸣笛的声音。江川脸色一变,看了看三井所在的地方,终于下定决心似的长叹一声道:“算了,走!”说完他带着手下的人急忙撤走,三井缓缓放下手中的枪,松了口气。
        不到一分钟,几辆警车停在小区门口,三井出去一看,为首一人正是牧绅一,他走过去懒洋洋的招呼:“阿牧你总算是来了,再晚一点,恐怕你就只能来给我收尸了。”
        牧看着他皱眉:“一见面就没好话——怎么就你一人?流川呢?”
        三井挑眉:“不是流川叫你过来的吗?”
        牧摇头:“不是啊,是我看见你的短信过来的。”
        三井脸色剧变,急忙拿出手机给流川打电话——无人接听。三井接着拨了好几次,全都是无人接听。放下电话,他脸色极为难看的对牧说了一句:“证据在那边的邮箱里!”说着他冲上旁边的一辆车,一把将驾驶座上的警察揪了下来,开着车朝着流川刚才离开的方向冲了出去。
        牧看三井的反应,知道流川可能出事了,正好宫城他们开着车这时候也赶到枫蓝小区,牧指着三井的车对宫城他们说道:“跟上三井!”看着他们跟过去之后,他这才回过头组织人打开邮箱查找三井所说的证据。
        三井的车开出去没有多远,就看见流川刚才开走的那辆三菱越野车停在路边,他心中往下一沉,停下车就冲了过去——车子前面被撞凹进去了很大一块,车上没人,车子的前挡风玻璃碎了一地,散落得到处都是,车子的安全气囊已经打开,他送给流川的手机静静的躺在司机的座位上……
        看到这样的场景,三井脑中忽然间一片空白,宫城他们跟在三井后面,看见这样的情形,众人都立刻涌了上去,清田问道:“头儿,这是流川开的车吗?”
        三井机械的点了点头,彩子急问道:“流川出什么事了?”
        三井原本放在车门上的手紧了紧,忽然狠狠一拳砸在车子上,颤声道:“都他妈怪我,早知道我他妈就不该让他一个人先走……”
        宫城眼见他情绪失控,和阿神对视一眼,急忙一边一个拉住他,宫城见他还在挣脱,手上一使劲,将他往后一拽,盯着他大声说:“你他妈与其现在在这儿自责,倒不如先想想怎么救人更有用!”
        听宫城这么一说,三井顿时冷静下来,他甩开宫城和阿神的手,捏着拳站了片刻,忽然拿起座椅上流川的手机,说了一句:“走!”
        其余人急忙大步跟上,清田问道:“头儿,去哪儿?”
        三井咬着牙说:“北野的老巢!”
        众人都是一愣,眼见三井上车,急忙纷纷上车,彩子和宫城对视一眼,示意阿神开车,自己则坐到了三井的车上。三井一边开着车往北野的别墅赶,一边对彩子说:“彩子,打电话通知牧,告诉他流川很有可能是被北野带走了,让他派特警队跟我们到北野的老巢汇合!”
        车子在寂静的路上飞驰,半小时后,他们来到北野的别墅门口。让他们奇怪的是,整栋别墅都黑着灯,静悄悄的。
        宫城扯了扯三井的衣服说道:“小三,好像不太对劲……”
        三井点头:“屋子里好像没人。”
        宫城低声道:“该不会有什么埋伏吧?”
        三井皱眉想了想,转头说道:“小宫,我们上去按正常程序敲门询问,阿神彩子,你们先带人留在外面,等我消息之后再行动!”
        阿神彩子点头,三井对宫城使个眼色,两人走到大门口按响了门铃。按了半天,屋子里终于亮起一盏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从别墅的侧门走了出来,穿过花园之后,在铁门前站定,看着三井他们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找谁?”
        三井把证件拿出来在她面前一晃:“警察,开门,我们找北野!”
        那女人看了看三井的警官证,一边开着门,一边说道:“你们来晚了,老爷今晚已经带着人搬走了,说是要好长一段时间才回来……”
        三井脸色变了变,沉声问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那女人想了想,然后说道:“差不多九点吧,老爷接了个电话,立刻就带着人匆匆忙忙走了。”
        宫城在一边问道:“你是什么人?现在屋子里还有别人吗?”
        那女人答道:“我是这里的佣人,大家都叫我林嫂,屋子里除了几个佣人之外,没有别人了。”
        三井阴沉着脸站在门口,过了一小会后他问道:“你家老爷有没有说他要去哪儿?”
        林嫂答道:“没有啊,接完电话之后他只是冷笑着对其他人说了一句,果然不出我所料,然后就带着人走了。”
        听完林嫂的话,三井脸色变得惨白,浑身似乎脱力似的靠在铁门的栏杆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前面的别墅,几乎连走过去的力气都没有。
        这样的三井,宫城从来没有见到过,他心中一痛,拉了拉他:“小三!你振作一点!”
        三井转头看了看宫城,喃喃低语:“看来北野早有预谋,我知道为什么他要抓流川了,他要用流川要挟南烈交出他收集到的证据——只怕这时候两个人都已经在他手上了……,他会在哪里,小宫,你说,北野会躲在哪儿?他会把他们藏在哪儿?会用什么手段对付他,小宫,小宫,北野会怎么对他……”
        说道最后,三井的声音开始慌乱起来,他抱住头,沿着铁栅栏缓缓蹲了下去,情绪又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林嫂在一边看见他这样,手足无措的望着宫城,宫城深深的皱着眉头看着三井,一个小时之内两次情绪失控,当年爆炸案发生之后,宫城也没有见过三井这个样子。
        此时从蓝牙耳机里听到他们对话的其他人也都过来聚在了门口,看见三井的样子,清田嗫嚅着叫了一声:“头儿……”
        三井蹲在地上没理他,宫城眼中的痛惜一闪而过,忽然他一步跨过去,俯身揪住三井的衣服将他提了起来,冲他吼道:“你他妈给我起来,看看你现在的死样子,还怎么他妈救人?”
        三井甩开宫城的手吼回去:“我他妈不想救人吗?人都不知道在哪儿,怎么救?你告诉我,怎么他妈救人,去哪救人?”
        宫城看他眼中曾经自己深深为之痛惜的那种颓丧绝望又再度浮现,铁青着脸冲着他一拳就揍了过去:“你他妈的忘了安西督察曾经跟你说过的话了吗?——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要放弃,不要放弃知不知道?我告诉你,如果你现在放弃的话,流川就真的死定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是兄弟的就给我振作起来,不知道地点就带着我们查,无论什么枪林弹雨,只要你开口,大家都跟着你,你要是再这么装孙子,老子就揍到你清醒了为止!”
        宫城这一拳力气不小,三井脚下一个踉跄,滑倒在地上。其他众人静静的站在周围看着两人,都没有说话。
        三井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躺着,宫城站在他身边沉默的看着他,过了一会,三井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宫城,忽然间牵起嘴角笑了笑,伸手一拳擂在宫城肩上:“好兄弟!”
        周围阿神清田他们明显的松了口气,三井看着彩子说道:“彩子,你马上给阿牧打电话,让他申请搜查令搜查别墅,北野走得匆忙,也许会遗漏什么东西;越野,你和彩子一起在这儿等阿牧带人过来,你们两人心思比较细,如果有任何消息及时通知我们!”
        他说道这里,清田急问道:“头儿,那我们呢?”
        三井眯起眼睛,眼中杀气一闪而过:“南烈曾给我们留下过线索,我们这就去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来。”
        众人看着三井的样子,都从心底深吸一口凉气,不敢多说什么,急忙跟着他上了车,疾驰而去。
        一路上三井几乎将车子开得飞了起来,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他不到五十分钟便开到目的地——南烈曾经暗示过的,有任何事情可以到这儿来留话给他的——“欲望天堂”!
        不过凌晨一点多钟,酒吧里人声鼎沸,正是热闹的时候,三井带着人进去之后,问清楚了老板矢崤京平所在的房间,直直的就闯了过去。房间的门关着,宫城和清田先到门口,拿着枪一边一个正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三井从后面走上来,二话没说抬腿一脚便踹开了房间的门,冲了进去。
        房中矢崤京平正坐在一张宽大办公桌后面翘着脚抽烟,他的几个手下则是坐在沙发上玩着牌,见三井踹门进来,矢崤京平一惊,还没有任何反应,身子已被一把抓了起来,他刚说一个“你”子,只觉自己头上一冷,三井手上黑洞洞的枪口已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矢崤京平的手下看见这样的情形,刚想站起来拔枪,宫城他们的枪口已对准了这几人:“别动!”
        三井看着矢崤京平,缓缓的拉开枪的保险,冷冷的说道:“说,北野在哪儿?”
        矢崤京平看着一脸煞气的三井,张口结舌,过了片刻方才答道:“我不知道……”
        三井冷哼一声,放下手对着他左腿没有丝毫犹豫“砰”的就是一枪,矢崤京平惨叫一声,身子不由自主的往下滑,宫城他们都没想到三井会突然开枪,惊声叫道:“小三!”
        三井沉着脸一言不发将矢崤京平拉起来摁在墙上,声音冷酷得不带一丝温度:“我告诉你,北野抓走了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南烈上次不会在这儿留下话的,我劝你最好是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不然,我敢保证,我问你一次,就会在你身上留下一个洞!而且,”三井凑到矢崤京平跟前,冷笑,“我还可以保证,在我枪里的子弹打完之前,绝对会一枪一枪,让你非常享受的……”
        矢崤京平看着和那天晚上简直判若两人的三井,从心底里冒出一阵寒气,他痛得直哆嗦,看着三井颤声道:“我真的不知道北野具体在那儿,但是南哥曾经说过,如果北野要跑路的话,肯定会走水路偷渡的……”
        “走水路?”三井皱起眉头,“具体从哪条水路走?”
        矢崤京平急忙答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会从哪条水路走啊,不过南哥说过,应该是东边和北边的可能性比较大!警官,求求你了,这些都是我跟南哥聊天喝酒时他喝醉了无意当中提起的,其余的事,就算你杀了我,我也说不出来了啊!”
        三井眯起眼睛看着矢崤京平,过了一会,他手一松,冷冷的说:“今晚的事,如果你不服气,可以随时到警视厅告我!但如果我知道你提供的情报是假的,你就先找好给自己收尸的人……”
        矢崤京平跌坐在地上,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发白:“不敢不敢,我绝不敢骗您的……”
        三井收枪招呼宫城他们:“走!”
        宫城他们跟着他走到外面,清田问道:“头儿,现在我们怎么办?”
        三井上了车,淡淡说道:“回警局布置警力全力搜索东边和北边沿海码头,查看北野有没有其他房产,看能不能找出他的藏身之地!”
        宫城点头,拍了拍他的肩:“放心,流川一定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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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三井他们因为流川的失踪而急疯了的时候,流川此时正待在R市东部海岸一间地下室中昏睡。
        大概凌晨两点多钟,流川缓缓醒了过来,只觉脑袋重得要命,昏昏沉沉,他伸手想要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手刚一动,腕上一阵牵扯,低下头一看,自己双手竟然被拷在紧贴着墙的一根水管子上面,动弹不得。
        定了定心神,流川忽然记起发生的事情。他开车冲出去之后,拿出电话正想打给牧绅一让他派人增援,却不料前面忽然出现一辆中型货车迎面而来,他往右边急打方向盘,货车却直直的向着他的车子撞了过来,“哗啦”一声巨响之后,他觉得一阵巨大的冲力迎面而来,安全气囊随即弹开,然后人失去了知觉。
        看这情形,大概是早就有人设计好了等在那儿了,流川使劲晃了晃手铐,铁质的手铐和水管相磨,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刺耳的声音,然后一声他熟悉的轻笑响了起来:“你醒了么?”
        流川转过头循声望去,房中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唯一的光源来自于房中唯一一张凳子上面点着的一支蜡烛,借着不甚明亮的烛光,流川看见另一边的墙角上坐着一个人,棱角分明的脸上虽然带着伤,却仍是挂着一丝笑容——正是南烈!
        流川看他身上黑色的衬衣半敞着,从衬衣的领口到袖子有明显的被撕扯的痕迹,显然被人动手打过。他双手背在后面,应该是被绳子绑着,而放在前面的双脚同样被绳子绑得紧紧的。
        沉默了片刻,流川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南烈笑笑:“应该是东部沿海一带,我没有想到北野居然在这里会有房产,看来我给三井留的暗示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听南烈提到三井,流川急忙问道:“三井怎么样?他没有被北野抓过来吧?”
        南烈听流川语气急切,酸溜溜的说道:“看来你是真的关心他啊,……你们到什么程度了?”
        流川听他这时候居然还有空关心这个,蹙眉道:“你胡说什么……”说道这,他突然想起在枫蓝小区邮局门口两人那个缠绵忘情的吻,脸“腾”的一红,立时住了口不再说话。
        房中光线极为昏暗,南烈看不清流川脸红,但他却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突然的异样,心中一酸,嘴里却是说道:“你放心吧,北野不敢拿三井怎么样的……”
        流川奇道:“不敢动他?”说着他冷笑一声,“他才不会因为三井是警察而不敢动他……”
        南烈答道:“当然不是因为他是警察,……流川,你了解三井的家庭吗?”
        “家庭?”流川想了想,“他说过他家族有黑社会背景。”
        “黑社会背景?”南烈愣了愣,笑出声来,流川有些着恼:“你笑什么?”
        南烈听流川语气不对,收了笑,摇头答道:“有黑社会背景?也对!……流川,你看过《教父》吗?”
        流川点头,心中已经隐隐猜到南烈要说什么。果然,南烈看着流川,笑了笑,缓缓说道:“如果说R市黑道上曾经有过教父的话,三井他老子三井明绝对是当之无愧的教父!”
        看着流川震惊的样子,南烈轻叹一声,继续说道:“你没想到吧?三井家族曾经垄断了本市所有的军火、走私、地下赌场、洗黑钱的交易,——他们家只有一样不做,那就是毒品!”
        流川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三井他知道这些吗?”
        南烈笑笑:“他应该知道一些,但具体知道多少,我不清楚。据我所知,三井十年前离开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而三井明就从那时候开始,慢慢的转向投资做正当生意,逐渐退出了黑道。自从三井家族退出之后,R市的黑道势力才又开始重新划分势力范围,但是就算到了今天,三井家族虽然已不再过问黑道的事,也没有哪股黑道势力敢和三井家抗衡,更别说敢动三井家的独子了!”
        流川说道:“也就是说,三井明其实是为了三井放弃了黑道生意的?”
        南烈点头:“可以这么说,还有三井他老妈三井绮丽也是个狠角色,当初陪着三井明打天下,出生入死不知道多少次,是道上出了名的铁娘子。她就生了三井这么一个儿子,十年前三井刚进警校的时候,三井明虽然没说什么,但他妈却放出过狠话,谁要是敢动他的宝贝儿子,她绝对会让他全家陪葬。就凭她这句话,道上也没人敢动三井的……”
        流川听他说完,愣了愣,然后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南烈笑:“第一次见三井的时候,他自报姓名,我听他的名字就猜到了,后来暗中让人查了他的底,就都清楚了。”
        南烈说完之后,两人沉默了一会,南烈忽然又开口说道:“抱歉,这次把你牵扯进来了。”
        流川看着他说道:“没什么,三井这会肯定知道我们出事了,一定会想办法的……”
        南烈挑了挑眉:“你对他还真是信任啊……,不过,这个地方连我之前都不知道,他们要查到这里,估计会很困难。”
        流川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淡淡说道:“也许等他们到了,我们早就被北野灭口了。”
        南烈说道:“不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天晚上北野就会偷渡离开!”
        流川微一皱眉:“也就是说,我们最多还有不到二十小时可活了?”
        南烈看着他笑:“也许三井可以在这一天中顺利找到我们也不一定……”
        流川听出他话中的揶揄,哼了一声,不理他。
        过了一会,南烈唤他:“流川!”
        “嗯?”
        南烈声音里没有刚才的玩笑,而是极为认真的说道:“你放心,就算我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一定会救你出去!”
        流川隔着空荡荡的房间看他,觉得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决绝坚定的神色,心中一跳,脱口说道:“我不用你拼死救我!”
        南烈听他语气急切,愣了愣,脸上浮起一个十分愉悦的笑:“流川,你是在担心我吗?”
        流川轻轻哼了一声,却没有反驳。
        南烈怔怔的看着昏暗烛光下他清丽的侧脸,不知过了多久,他轻声叹道:“流川,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在北野身边做这么久的卧底而没有被他发现吗?”
        流川抬眼看他:“为什么?”
        南烈笑了笑,笑容中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无奈:“因为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会强迫自己忘了自己是个警察这件事——打架,别人狠,我比别人更狠;杀人,别人无情,我比别人更无情——只有这样,才能不被怀疑。……你知道吗?其实我不知道有多羡慕三井,他毫不犹豫以一种决绝的姿态脱离了自己黑社会的家庭,而我,却是把自己彻头彻尾的变成了一个黑社会的渣滓。”
        流川看着他的样子,脸上有些动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南烈接着说道:“不过在临死之前能够跟你关在一起,让你知道我的身份,我已经很满足了!”
        流川蹙眉道:“现在说死这个字,还太早了吧?”
        南烈轻声的笑:“其实自从当了卧底之后,我早就没把生死放在眼中了,这五年来,我手上沾了太多的血,被我杀了的人中,有该死的,也有不该死的,——如果要算,我也早就该下地狱了……”
        南烈说完之后,靠着墙闭上了眼不再看流川。过了好一会,流川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南!”
        南烈心中一颤,睁眼看着流川——“南”这个称呼,是他们还在警校的时候,流川叫他的。南烈只见流川一双漆黑的眼眸紧盯着自己,一字一顿清晰的说道:“无论这五年你做了什么,都只是任务而已——我相信,作为一个卧底,没有人能够比你更出色!”
        南烈惊诧的看着流川,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流川顿了顿,看着南烈接着说道:“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的话,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南烈不由自主的应道:“什么事?”
        流川缓缓说道:“我要你尽一切力量,活着出去,向大家证明自己的身份!”
        南烈身子一震,眼中忽然间有些湿润,他自从被北野抓回来之后,早就抱了必死之心,后来见到流川也被北野抓了回来,一心只想着找个机会可以牺牲自己将流川救出去,没想到竟然被流川猜到了自己的心思,向他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深吸了一口气,却仍是带着一丝颤音问道:“流川,你真的在意我的生死?”
        流川坚定的答道:“我当然在意!”
        南烈沉默一会,再抬头时,脸上已经带着浅浅的笑容:“好,我答应你,但凡只要有一分可能,也会争取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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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早上六点多,宫城带着人一脸疲倦的回到重案组,一推门,几个人被房间里面的烟味呛得连连咳嗽,急忙敞开了门,等了一小会走进去一看,三井正坐在他的座位上抽烟,手边烟灰缸里满满一缸烟头,看见宫城进来,三井抬眼问道:“怎么样?”
        宫城摇头:“我和清田查的北边的码头,阿神他们在东边,还没回来,从目前看,暂时没有什么情况,牧已经加派人手在各个码头附近巡逻,一有消息立刻会通知我们的。你这边怎么样?”
        三井掐灭了手中的烟,脸上表情有些阴晴不定:“刚才阿牧过来说昨晚收缴的毒品和钱全是假的,妈的,看来北野早就计划好了……,我和彦一清查了北野名下所有房产,已派人一一查看,没有任何发现!”
        宫城看着他的样子,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过了几秒钟,他转头对身后的清田说:“去冲杯咖啡吧,待会接着出去查!”
        清田答应一声正要出去,却忽然听见三井叫住他:“清田,等一等!”
        清田顿住脚步转头看他:“头儿?你也要咖啡吗?”
        三井摇头,站起身拍了拍宫城和清田的肩:“我出去一趟,你们先在组里休息,阿神他们回来之后让他们别再出去了,都在这儿等我消息!”
        宫城和清田错愕的看着三井往门外走去,宫城忍不住在他身后问道:“你去哪儿?”
        三井头也不回的说道:“回家!”
        “回家?”宫城和清田都是一脸茫然的表情,好半响清田才嘀咕道:“这会回家?头儿该不是担心得糊涂了吧?”
        宫城望着三井的背影,若有所思,没有回答。
        三井到停车场取了自己的车,开着车直奔R市南郊。一个小时之后,车子驶上南郊后山的盘山公路,三井放缓了车速,车子来到半山腰上一栋宏伟的宅子门前缓缓停了下来。
        三井坐在车里,看着前面宽大的铁门,点上一支烟,一时有些心绪不宁——铁门和透过铁门看见的花园样子一点都没变,一时间他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已经十年没有踏进过这个家门了。
        他一根烟还没有抽完,前面铁门忽然打开,一个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极为精明干练的女人带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门里匆匆走了出来,三井看见她,怔了怔,掐灭了手中的烟,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那女人看见三井下车,反而停下脚步,站在离三井几步远的地方怔怔的看着他,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表情。三井缓步走了过去,在她跟前站定,轻轻的笑道:“妈,你的不肖儿子回来了!”
        这个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的女人正是三井绮丽!
        听着三井的话,三井绮丽一把将他拉到自己怀中紧紧抱住,曾经叱咤风云的铁娘子如今声音里也带着些哽咽:“死小子,你终于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连你老娘也不要了……”
        三井低头看着三井绮丽微微有些颤抖的身子,一阵心酸,反手将她抱住,强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这么些年,老妈你怎么反而越来越年轻了啊?”
        三井绮丽抬起头冲着三井笑:“你小子就是嘴甜……”话没说完,一眼见到三井额头上次受伤还没完全长好的疤,脸色一沉,眼中怒火隐现:“是谁那么大胆子,竟然敢打伤我儿子?”
        三井急忙安抚她:“我是当警察嘛,难免会受点伤,你就不要小题大做了!”
        三井绮丽哼了一声,忍不住数落:“我就不明白警察怎么就那么好,让你连家都不要了,……对了,快三十的人了,怎么没带个女人回来让我瞧瞧啊?也让我过过当婆婆的瘾……”
        听她提到女人,三井脸上颇有些难堪,低声说道:“这辈子,想我带女人回来恐怕很困难了,……呃,老头子呢?”
        三井绮丽睁大眼看着儿子:“问你老头子干嘛?你这回回来不是冲着他来的吧?我告诉你死小子,你敢对你爹……”
        她话没说完,三井已摇着头打断她:“我怎么敢冲着他,我是有事求他来的……”
        三井绮丽这才笑道:“他还不是在那间茶室里,这些年都养成习惯了,每天一大早起来就去茶室,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三井看着老妈虽然满嘴抱怨,脸上却是明显的幸福满足的表情,揽住她的肩拍了拍:“我先去找他谈正事……,如果事情顺利,赶明儿把你‘儿媳妇’带回来给你瞧瞧……”
        三井绮丽讶然道:“还真有儿媳妇了啊?我就说嘛,就凭我儿子的条件,怎么可能一直打光棍……”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肘捅了捅三井的腰,“漂亮不?”
        三井邪邪的笑:“不相信你儿子的眼光么?”
        三井绮丽笑:“那倒也是,比起你老妈来怎么样?”
        三井一脸黑线:“你们不是一个类型的……,算了,到时候你见到不就知道了。……,叫人把车给我开进去吧,我找老头子去了。”
        三井绮丽道:“什么大事啊,我陪你过去吧?”
        三井摇头:“老妈你太操心了,我跟老头子的事,总是要自己解决的不是?”
        说着三井就往里走,三井绮丽看着他的背影,想了想,忽然叫住他:“儿子!”
        三井回头:“怎么了?”
        三井绮丽往前走了两步到他跟前,轻声道:“你走的这些年,你爸已经把道上的生意都结束了,现在三井家族做的全都是正当生意……”
        三井愣了愣,看着三井绮丽脸上隐现的期待和忧虑,知道她心里在担心什么,冲着她咧嘴笑道:“我知道了,老妈你就放心吧,我这次回来是求他办事的,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三井绮丽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一颗心暂时放了下来:“哼,他要是敢打我儿子,老娘我跟他拼命!”
        三井大笑起来,低下头亲了亲老妈的脸,说道:“我就知道这世上老妈最疼我!”说完他转过身去,往茶室的方向大步走过去,转身的一瞬间,他脸上的笑容便渐渐隐去——距流川失踪已超过七个小时,他知道,如果今天之内再找不到他,那能找到活着的他的希望就非常的渺茫了。
        在R市里,如果通过警察正当的途径找不到人的话,就只能通过另一条路找人了——而且这条路往往比正当的途径来得更快更迅捷!虽然刚才三井绮丽说了,这些年家族已经脱离黑道,不再做黑道上的生意,但是三井心里可以肯定的是,家族里的情报网绝对不会因为退出黑道而消亡。因为这样的情报网,不但可以让家族生意顺风顺水,也可以防止之前的仇家趁他们退出之际前来报复——三井家族一向低调却极为谨慎,最简单的证明,就是刚才他的车刚停到门口不过两分钟,三井绮丽马上就知道他回来而迎了出来,就凭这一份警觉,三井也可以笃定自己这次一定没来错。
        他一边想一边走,穿过前面花园、绕过别墅,来到别墅背面后花园中一处全部用上好的竹子搭建的竹屋前面。竹屋前面种着一大片翠竹,四五月份,正是枝繁叶茂的好时节,散发着一阵幽幽的清香。
三井在门前的竹帘边站了一会,深深吸了口气,终于缓缓掀起帘子走了进去。整个竹屋其实就只有一个大大的厅,厅中间靠后的地方摆着一张紫檀木的长条形茶几,几上放着同色的紫檀茶盘,茶盘上有全套的紫砂茶具。一个面容和三井颇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子坐在矮几后面摆弄着那些茶具——正是三井明。
        三井在门口玄关处换了鞋子,慢慢朝着三井明走了过去,三井明正将一壶清水放在旁边的炉子上,三井的脚步缓慢而清晰,一步一步靠近,他却自始至终眼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三井走到三井明跟前站定,低下头隔着茶几凝视十年未见的父亲,当年两人大吵一架之后,三井明狠狠甩给他一记耳光让他滚,他也就真的转身出了家门,谁也没有想到,这一走竟然走了十年。这期间他和三井绮丽还见过几次,却是再也没有见过三井明。此时见到三井明脸上新添的皱纹和头上明显增多的白发,三井第一次生出一种后悔的感觉。
        怔怔的站了一小会,三井缓缓在茶几前跪了下来,哑着嗓子叫了声:“爸……”
        三井明拿着紫砂壶的手微微一抖,随即面无表情的接着用煮好的水烫壶温杯,动作缓慢而流畅,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见三井一样。
        隔着这张紫檀茶几,三井静静的跪在他面前,看着他慢慢用茶则将茶罐中的茶叶取出来,放入烫好的壶中。等了一会,炉子上的水温够了,他取水抬手从高处将水注入紫砂壶中,静待片刻,倒掉第一遍洗茶的水,又缓缓注入第二遍水。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他方才将一壶茶沏好,然后在紫砂杯里倒出两杯茶,顺手将其中一杯推到三井面前,终于淡淡的开口:“三井警官大驾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啊?”
        三井垂下头,低声却开门见山的说到:“爸,我这次来,想请您帮我找出一个人来!”
        “哦?”三井明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嘲讽的道,“堂堂的警官竟然会找一个黑社会帮忙找人,真是好笑啊!”
        三井抬头,看着三井明,声音有些发颤:“爸,我知道当年是我错了,我不该跟您顶嘴,十年不回家……,您要打要罚,我都认了。只是这一次,我求求您,帮我找着他……”
        三井明震惊的看着儿子,刚才三井进来跪下叫他“爸”,已经让他感到不可思议了——他曾经想过很多种三井回来的情况,最好的一种也不过是在三井绮丽的调和下,父子两各退一步,当年的事就这么算了。在三年前知道三井出事之后,他这两年甚至已经做好妥协的准备,只是在等个合适的时机罢了。
        但让三井明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个桀骜不驯的儿子回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跪下认错,更没有想到的是,从心高气傲的三井嘴里,竟然会说出“求”这个字来,看来他要找的这个人,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一般的重要。沉吟片刻,他开口问道:“你要找的,是你的什么人?”
        三井见他松口,立刻答道:“他是我一个同事!”
        “哦?”三井明的口气显然不信,“就只是普通的同事?”他太清楚,若只是普通同事,三井绝不会是这样的表现。
        三井听着三井明的口气,心中焦虑,脱口说道:“他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三井明挑了挑眉:“最重要的人?那你妈呢?她整天念叨你为你担惊受怕,她在你心中算什么?”
        三井听他提到三井绮丽,微微一怔,随即沉声答道:“您和妈妈对我是不一样的,您们是我最亲的人,他却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
        “最爱的人?”三井明略有些吃惊,“是个女人?”
        “……男人!”
        “你说什么?”三井明握着茶杯的手一紧,刚才看见三井之后心中的那一份惊喜顿时被震怒所替代,“十年不着家,一回来你竟然告诉我你爱上个男人?”
        三井低声却清晰地说道:“是!”
        三井明赫然起身,手中的紫砂茶杯“啪”的砸在三井面前,摔得粉碎:“你是存心回来要气死我的吗?……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帮你找他的!”
        三井看了看自己面前一地的碎片,杯子里的茶水慢慢的四散开来,渐渐浸湿了他膝上的仔裤,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爸,您真的不给儿子留条活路了吗?”
        三井明冷笑:“我倒要看看,他死了你是不是就要跟着他一起殉情!”
        三井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如果他死了,我可能不会跟他一起去死,不过对我来说,活着会比死了更痛苦!在他之前,我从没尝试着去爱过什么人,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在他之后,我肯定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你……”三井明扬起巴掌就想一耳光甩过去,在触到三井的眼神的时候手上却是一顿。
        三井就这样直视着他,眼中含着决绝和一丝绝望的恳切,像极了他当初离家时的眼神,三井明的手就这样停在半空,然后颓然放下——他知道,若是这一巴掌打下去,可能从这一刻开始,他将会永远失去这个儿子。
        三井定定的看着脸绷得紧紧地父亲,父子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默而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过了好一会,三井嘴角牵扯出一丝讽刺的微笑,开口说道:“我知道了,看来我真是高估了自己在您心中的位置了……”说着他缓缓站起身来,冲着依然沉默着的父亲鞠了一躬,转身向外走去。
        三井明无言的看着他起身往外走去,心里清楚,一旦放任三井走出这间屋子,他这一辈子可能就再也不会踏进这个家门。刚才三井所说的所做的,对于他来说,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眼看着他快要走到门口,三井明忽然开口道:“要我帮你找他,也不是不可以……”
        三井顿住脚步,转身,难以置信的看着父亲,声音禁不住微微发抖:“您肯帮我找他?”
        三井明说道:“如果我帮你找到他,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三井惊喜的眼神黯了黯,随即笑道:“您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三井脸上忽然暗淡的表情像针一样刺痛了三井明的心,竟让他生生的打住想要说出的条件,只是淡淡的说:“条件等我找到人之后再提也不迟——现在,你说说你所掌握的线索,以及要我帮你找的人的资料吧。”
        三井点头,立刻说道:“我要您帮我查东边和北边码头今明两天有没有人要偷渡,还有,北野目前最有可能的藏身之处……”
        三井明微蹙着眉听三井说完关于北野的线索,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交代了几句,随后对着三井说道:“坐下来陪我喝杯茶吧,一个小时之内,肯定会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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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间,地下室,蜡烛已经燃尽,一片漆黑。
        流川和南烈各自靠在墙上闭目养神,忽然地下室的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一小片阳光从楼梯上照射进来,两人微微眯着眼,看着从楼梯上一步一步走下来的几个人。
        为首的人瘦小阴沉,大概在六十岁左右,正是北野。而岸本和江川则是分别站在他身后,跟着他慢慢走下地下室。
        站在流川跟前细细打量了一下他,北野阴沉沉的笑了笑,开口问道:“你就是流川枫?难怪难怪……”
        流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南烈却说道:“你究竟想干什么?给个爽快话吧!”
        北野看了看南烈,叹息着摇了摇头:“南,枉我如此信任你,你竟然真的背叛我,实在是太让我伤心了!”
        南烈冷笑道:“我本来就是警察,跟着你不过是为了收集你犯罪的证据而已,根本就谈不上背叛你。”
        北野冷冷一笑:“不错,幸好我已对你有所提防,不然这次还真是全军覆没了!”
        南烈看着他,忽然问道:“我自问这几年做事相当谨慎,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北野叹道:“前面几年,我还真是没有怀疑过你。不过,南,你终究还是太过急躁了。前段时间有人分几次动过我的电脑,但是监视器里却并没有拍到任何画面,我就知道身边肯定有内鬼。在我身边的人,能够做到这样程度的,只有三个人而已!”说着北野转头看了看岸本和江川,再回过头去看南烈,“就是你们三个。”
        南烈冷笑:“那你又怎么知道是我?”
        北野说道:“我一开始并不能确定是谁,说句实话,”他看着南烈,眼神颇为复杂,“你是我最后一个才怀疑的人。我分别用两起交易试探了岸本和江川,结果两起交易都非常的顺利——所以,我只能怀疑,那个内鬼就是你!”
        南烈默然片刻,说道:“所以昨天晚上的交易本来就是对我的试探?”
        北野点头:“因为这起交易的时间地点,我只提前告诉过你一个人。岸本和江川都是交易之前半个小时才知道的,那么短的时间内根本就不可能布置出那么严密的警力!”
        南烈冷冷的说:“你不觉得,你的这次试探损失也未免太大了吗?好几百万的毒品就这样让警察缴获了?”
        北野大笑:“既然是试探,当然不会是真的——现在你们那些警察肯定已经发现了,所谓的毒品,不过是一袋一袋的细面粉而已,那些钱也都是些假钞,昨天上演的不过是一场闹剧而已,他牧绅一想要告倒我,就凭昨晚的情况,根本就没有证据!哈哈哈,南,你想跟我斗,还是太嫩了!”
        南烈脸色铁青的看着张狂笑着的北野,忽然流川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就凭昨晚你们持枪和警察发生枪战,就可以判你死罪了,还需要什么别的证据么?”
        听见流川的话,北野的笑声一顿,他转头看了看流川,随即又笑道:“所以昨天晚上我并没有亲自出面,你们根本拿不出我跟昨晚枪战有关的任何证据来!”
        南流二人都在心里暗骂这只老狐狸,南烈淡淡说道:“所以你才会那么急切的想要把我从电脑里拿走的东西要回来,那才是货真价实的证据!”
        北野脸上笑容一敛,沉声说道:“不错,南,我知道你骨头硬,如果只有你一个人,可能根本撬不开你的嘴!刚好前两天听岸本提到你竟然对一个警察很感兴趣,所以不得已才将他请了过来,帮你好好想想东西到底放在什么地方了。”
        南烈脸色变了变,紧张道:“你想干什么?”
        北野冷冷一笑:“你说呢?”说着他俯下身,捏住流川的下巴,“我倒是想看看,如果我对他动手的话,你会是什么反应?哈哈哈……”
        南烈脸色异常难看的说了一句:“卑鄙……”
        北野脸色一沉,冷冷的道:“你说对了,干我们这一行的,如果不卑鄙,我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流川一侧头甩开北野的手,神色冰冷的望着他,淡淡说道:“我劝你别白费心思了,你想要的东西,昨晚就已经交到牧绅一手里了,如今你无论拿我们怎么样,东西都永远不可能交回到你手上了!”
        北野脸色一变,转头问江川:“他说的可是真的?”
        江川脸色有点难看:“昨天正要搜三井的身的时候,牧绅一带着特警队来了,东西有可能在他身上!”
        北野勃然大怒,劈手一个耳光甩在江川脸上,骂道:“没用的废物!”
        江川捂着脸站在一边,不敢说话。北野脸色阴沉的看着南烈和流川,阴狠说道:“既然如此,留着你们也没什么用了……”
        南烈听他这么说,心中一惊,脱口说道:“你要杀了我没关系,但是若是敢动他,我敢保证,你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这个城市!”
        北野微怔之后看着流川冷笑道:“哦?我还真不知道谁有那么大的能耐,能要我的命!”
        南烈脸上泛起一个笃定的笑容,语气讽刺中含着一丝莫名的惆怅情绪:“你不知道吗,他是三井家独子这辈子最爱的人,你若是杀了他,三井家绝对不会放过你!”
        流川冷不防听见南烈说出这句话,抬眼瞪他一眼:“你胡说什么!”
        北野看了看流川,冷笑:“你少拿三井家来压我,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南烈冷冷的说:“信不信由你!”
        北野皱了皱眉,忽然后面的江川说道:“老板,他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
        北野回头看他:“你又知道了!”
        江川说道:“昨晚我带着兄弟们抓流川枫的时候,他不但跟三井寿在一起,而且,两人在外面,那个……”
        北野皱眉:“说清楚!”
        江川脸色有点讪讪的:“我给您打电话那会,两人正在小区外面接吻,看他们,呃,那个,接吻的样子,关系绝对非同一般……”
        听他说完,在场各人面上表情不一。北野阴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而流川狠狠瞪了江川一眼,脸上却不由自主的浮上一层浅浅的红晕,别过头去不再说话;南烈看着流川的样子,知道江川说的必然不假,心中一阵酸楚,表面上却还是维持着冷淡的笑意;而岸本只是深深的看了南烈一眼,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北野沉声说道:“走!”说着转身往外走去,江川和岸本跟在他身后正要出去,南烈低低叫道:“岸本!”
        岸本转过头看他,南烈笑笑说道:“蜡烛燃尽了,换根蜡烛吧!”
        岸本皱起眉头,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南烈:“你想干什么?”
        南烈依然笑着说:“没什么,能在光明里多待一刻也是好的。”
        岸本犹豫了一下,南烈脸色微微一沉,淡淡说道:“岸本,咱们做兄弟五年,除了我的身份之外,我没有任何瞒着你的地方,一起出生入死这么多回,如今我必死无疑,手脚全都被绑着,固定在这管子上面,不过要你帮我换根蜡烛,有这么难吗?”
        岸本凝视南烈片刻,叹了口气,终于走到放蜡烛的椅子旁边,拿了一根新的蜡烛点上,什么话也没说,径直往外走去。就在他快要上楼梯的时候,南烈低低的说道:“谢谢,……保重!”
        岸本脚步一滞,然后头也不回的快步上去,地下室的铁门“咣当”一声被关上,房中恢复一片寂静。
        流川疑惑的看着南烈问道:“你究竟要干什么?”他才不相信南烈只是为了所谓的“在光明中多呆一会”这样的理由让岸本点蜡烛。
        南烈冲他咧嘴一笑:“我不高兴看到三井来救你,所以决定亲自救你出去,气死他!”
        流川眼中一亮:“你有出去的办法?”
        南烈点头:“应该很快了!”
        流川凝神看着他双臂在身后一直不停的在晃动,知道他大概是在挣脱绳子,也不再多说,只是静静的等着。
        又过了大概十来分钟,南烈长吁了一口气:“好了!”说着他从地上缓缓的站了起来,流川见他双手还背在身后,问道:“绳子解开了吗?”
        南烈答道:“手上的绳子还没开,但是将我固定在水管上的这一根绳子磨断了。”
        流川惊讶:“你竟然将绳子生生磨断了?”
        南烈笑:“一个晚上的时间磨断一条绳子不算什么吧?本来想直接磨手腕上的绳子,但是他们绑得太紧,没法着力,只好先磨断这一条了。”
        说着南烈看了看蜡烛的方向,忽然向着椅子跳了过去。流川见他的动作,忽然反应过来,惊道:“你要干什么?”
        南烈跳到蜡烛边上,望着流川笑:“流川你不是已经猜到我要干什么了吗?要解开绳子,这是最快捷的方法,要不然我让岸本点蜡烛干什么。”
        流川急道:“你疯了吗?手不想要了?”
        南烈痴痴看着流川急切的样子,沉默了几秒钟,低声说道:“手和命比起来哪个更重要?流川,不用我说,你比我更清楚吧?”
        流川一怔,南烈没有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背过身,将绑着的手腕凑到燃着的蜡烛跟前,绷紧了双手。蜡烛的火苗瞬间点燃了绳子,同时也无情的烤炙着南烈的手。流川抿紧了嘴唇看着南烈火光中微微抖动的背影,大约过了一分钟,南烈低低的吼了一声,双手使劲往外一分,绑在腕上还带着火星的绳子终于应声而断。南烈转头看着流川笑了笑,拿起椅子上的蜡烛,烧断了绑在他双脚上的绳子,然后朝着流川走了过去。
        走到流川身侧,南烈将蜡烛放在地上,从身上的皮带扣中抽出一根极细的钢丝,在拷住流川双手的手铐上拨弄了一会,手铐“咔”的一声,应声打开。收回钢丝,南烈看着流川笑:“怎么样,我说过要先救你的吧?”
        流川微蹙着眉看他一眼,伸手抓过他的双手,手上的皮肤被烛火烧伤起泡,又随后被南烈挣脱绳子的时候弄破,现在看过去两只手腕鲜血淋漓,流川咬了咬嘴唇,从身上的衬衣上撕下两条布条,握着南烈的手开始细细的给他缠伤口。南烈静静的坐在流川身边,看着烛光下他精致得让人窒息的清俊容颜,心中忽然间升起一种极致的满足。过了半晌,流川帮他把手腕上的烧伤缠好,看他望着自己发呆,皱眉问道:“怎么了?痛得厉害么?试试看手腕还能不能活动。”
        南烈回过神来,活动着手腕低低的笑:“放心,待会不会拖你后腿的。”
        流川白他一眼站起身来,南烈跟着站起来:“门口肯定有看守,我去敲门引他们进来,你躲在门背后等着偷袭!”
        说话间两人已上到楼梯门口,南烈正要到门边去,冷不防却被流川伸手扯到门后:“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从现在开始,由我来保护你!——我去引人进来,你只要记住答应过我的话就行了!”
南烈微微一愣,鼻子微微有些发酸,却并没有反驳流川的决定,站到了门后面,看着流川紧靠到门口,他在心中默默的说:流川,你放心,只要有你在身边,就算真的要死,我又怎么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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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最终章

        三井陪着三井明坐在茶室喝茶,父子俩十年未见,一时间相对沉默,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三井明先开口问道:“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三井抬头看了看父亲,想到流川,情不自禁的勾起嘴角微微的笑:“他么,……目中无人沉默寡言自大傲慢又不爱交际为人又嚣张……”
        绝对是意料之外的评价!三井明有些吃惊的看着儿子,却发现三井虽然嘴里说着这样的话,整个人的眼角眉梢之间全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入骨的宠溺疼爱。三井却没有注意父亲的惊讶,转动着手中的茶杯,仿佛是自言自语般的接着说道:“但是就算是这样,却让人忍不住要从心里去爱他疼他。看他痛苦,我觉得自己比他更痛苦;看他忍不住对我笑,哪怕只有一点点笑容,也会让我觉得自己置身天堂之中;看见他生气,我会不由自主的哄他,就算错的不是我,我也会无原则的道歉,因为不舍得和他僵持,看他难过,我自己只会更加难过而已。”
        三井明瞠目结舌的看着三井以极低极低的声音第一次毫不避讳的娓娓叙述着自己的感情,过了半晌,方才喃喃回应道:“我记得在你上学那会,是喜欢女人的……”
        三井拿起桌上的紫砂壶给三井明杯中续水,微微的笑:“爸,您还不明白吗?不是男人和女人的问题,”他的目光坚定而灼热,“只是他,只有他而已!——跟他的性别没有关系,只是遇到他,被他所吸引,然后爱上他,仅此而已。”
        三井说完这句话后,两人又开始陷入沉默。过了一会,三井明长叹一声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枫,……流川 枫。”
        “……这次如果不是为了他,你不会回来的吧?”
        三井怔了怔,垂下头,低低的说:“是!”
        三井明挑了挑眉,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正想再说点什么,忽然旁边的电话响了起来,两人都是一惊。三井明很快接起电话,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说话,过了一会,他交代了几句话,然后挂断电话对三井说道:“查到北野目前很有可能藏身于东边沿海的一处废弃的别墅区中,这个别墅区几年前曾经是北野投资的房地产业,但因为资金周转和别的诸多问题最终没能完工,成了一片烂尾楼。我手下派人化妆成流浪汉查探那一片地方,发现其中一栋别墅里忽然多出很多带着枪的男人,估计北野藏在那里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而且东边码头今晚有船要出海,现在他们正在核实偷渡的情况,晚一点就会知道具体是谁要出海了,就现在的情况看,是北野的几率应该非常大。”
        三井听完三井明的话,立刻起身道:“谢谢您,我这就去安排!”
        三井明问道:“我要派人帮你吗?”
        三井摇头,想了想又说:“人手不用了,我调动特警队,先给我几把好用的冲锋枪吧……”
        三井明拿出电话说道:“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三井走到前面花园,正碰上三井绮丽往后面走过来,三井绮丽看着三井着急的样子问道:“出什么事了?老头子为难你了?”
        三井摇头:“没有,我的车呢?警局有行动,我要马上赶回去!”
        三井绮丽将他的车钥匙扔给他:“就在门边停着呢!”
        三井接过车钥匙急匆匆的往车边上走,车旁边已经有人拿着几把冲锋枪等在车门前,三井将枪扔到副驾驶座位上,正要打开车门坐进去,忽然听见三井明的声音:“等等!”
        三井停下脚步回头:“嗯?”
        三井明走到他跟前,一伸手,身边立刻有人递上来一件白色防弹背心。三井明一手拿着防弹背心,另一只手伸手抚了抚三井额上的伤,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动手将他的外套脱下来,然后将防弹背心套在他里面穿的衬衣上面,仔细的扣好,再将他的外套给他穿上。
        三井一动不动的任他给自己把防弹背心穿好,低低喊了声:“爸……”
        三井明拍拍他的肩:“这是国外最新研发出来的超薄的避弹衣,正好家里前两天订了几件,你这次过去,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正说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拿着一张纸匆匆赶来,走到三井明跟前,恭恭敬敬的将纸递了过去:“老爷,您要的东西!”
        三井明对着三井呶呶嘴道:“给少爷!”
        三井疑惑的接过递上来的东西,三井明说道:“我刚才让他们弄了张北野藏身的别墅区的详细地图,你拿着吧!”
        三井收好地图,冲着三井明微一鞠躬:“爸,我走了。”
        三井明点点头,看着他上车,发动车子,绝尘而去。三井绮丽站在三井明身边,几乎不敢相信父子俩这样温情的一幕竟然会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一时间竟是热泪盈眶!
        三井明却是看着三井车子离开的方向,微微眯了眯眼睛,对一直站在身边的管家道:“老秦,备车,我倒要去看看这个北野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敢动我儿子的人!”语气轻缓,却有一种掩盖不了的杀意。
        老秦点头道:“是跟少爷一起吗?”
        三井明摇头:“带上人跟他分开走,别让他发现。他有自己的人,不需要我们插手,找个适合观察的点看看再说!”
        就在三井明安排的这个时间,三井已经开车向着北野的藏身之处飞驰而去。在车上,他拨通了给宫城的电话:“宫城吗?是我!……找到北野的藏身之处了,……对,就在东边沿海的废弃的一个别墅区中,这个别墅区以前是北野投资的产业,你让彦一一搜就能知道具体位置,……我先过去,你们现在从警局出发跟我汇合,……还有,你让牧立刻安排特警过来支援!……嗯,我不等你们了,我进去之前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互通消息,……我会小心的,先这样!”
        挂断电话,三井看着前面,在心中低语:“枫,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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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烈站在铁门后面,看着流川紧贴着门边的墙,绷紧了身体,然后伸手在门上缓慢而清晰的敲了两声。
        敲完之后,两人皆是屏住了呼吸等着门外的动静。过了大概一分钟左右,铁门轻微的响了响,然后被推开了一条缝,一个人小心翼翼的探头进来,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在他探进头的一瞬间,紧贴在门边的流川非常迅速的伸出右手揪住他的衣领猛的往前一拉,同时左手扬起猛的砍在他后颈,来人闷哼一声,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倒了下去。
        流川一把将他拖进门来,一搜身,将他身上的枪和子弹卸下来,转头对南烈做了个手势,拿着枪贴着门向外面看过去。只见地下室的门正对着一片荒草丛生的花园,不远处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人拿着枪正在巡视。
        流川低声对南烈说:“我先出去看看!”
        南烈点头:“小心!”
        流川也不多话,猫着腰闪身出门,悄无声息的潜行到其中一个巡视的人身边,同样的手法,劈手斩在他的后颈,但是就在那人倒下的一瞬间,另外一个人刚好转身,正好看见流川,大叫一声,立刻抬枪冲着流川就要开枪。流川见行踪暴露,低骂一声,没有丝毫犹豫的一枪击毙另一人,以极快的速度卸下两人身上的枪和子弹,跑回地下室门口。
        与此同时,枪声已经惊动了别墅里其他的人,就在流川往回跑的时候,已经有人发现他并开始向他开枪射击。南烈看情形不对,从门里跑了出来,流川扔给他一把枪,指着不远处别墅的回廊:“这儿太空旷,去那边先找地方躲一躲!”
        南烈接住手枪,点头,俩人一边朝着远处跑过来的人开枪,一边朝着回廊跑去。此时北野的手下已经开始从四面聚集过来,两人跑到一楼回廊处的两根柱子后面,一边还击,一边左右观察。正在此时,只见回廊最里面拐角的房间门忽然被打开,两个北野的手下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从里面探头出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流川和南烈对望一眼,立刻知道彼此想法一样,当下没有丝毫犹豫,两人同时抬手两枪,撂倒那两人,向房间方向冲了过去。流川先进房间,然后将地上被他们击毙的两人尸体用力往后一拖,南烈同时扑了进来,顺势关上了门。
        两人躲在墙根,环视了一下房间,只见房中有两张简易的单人床,床上一片凌乱,中间摆着一张木质茶几,上面散乱的放着方便面的盒子和一些垃圾食品,从房中情形看,显然是这两人在房中睡觉,被外面的枪声吵醒,出来看个究竟,没想到却因此送了命。
        流川从两人的尸体上搜出枪和子弹,扔给南烈一份,低声道:“省着点用!”
        南烈接过枪,笑着说:“以前都是在电脑上打CS,没想到今天居然要玩真人版的了……”
        流川看着他的样子,瞪他一眼:“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南烈嘿嘿一笑,将手中的枪子弹装满,和流川一左一右坐在窗户根下,两人都屏住了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清楚,一分钟之内,北野的人必定会有所行动。
        果然,过了十几秒,窗户上印出一个淡淡的人影,流川压低了声音对南烈说道:“我守窗户,你守门!”
        南烈点头,两人站起身紧贴在墙上,只听得“哒哒哒”的一阵扫射,窗户上的玻璃碎成了一片,而木门上也印满了弹孔,扫射了十几秒钟之后,枪声稍歇,流川迅速闪身,透过破碎的窗户看见外面十几个北野的手下人端着冲锋枪围在屋前,正想上前看个究竟。他毫不犹豫抬手开枪,几声惨叫响起,在北野的手下反应过来之前,又迅速躲到墙后面。
        南烈靠在门边,看着微微喘息的流川问道:“外面情形怎么样?”
        流川摇头:“不太好,他们人多,枪也好,咱们被困在这里,只能坚持一刻是一刻了——如果附近有人注意到这里发生枪战报警的话,三井他们赶来的几率就会比较大!”
        听他提到三井,南烈眼神微微一黯,忽然又笑道:“那咱们现在只要死守这里,等着三井来英雄救美了……”
        流川听出他口中的调侃,却只是微微哼了一声,竟是没有反驳。
        过了一小会,北野这边又开始发动攻势,两三次冲击之后,房中窗户上窗框脱落,门也已经摇摇欲坠,流川数了数手中的子弹,皱眉:“没多少子弹了,你呢?”
        南烈“嗯”一声:“他们再冲一次就守不住了!”
        两人靠在墙上沉默不语,南烈几近贪婪的看着流川略沾了些灰尘的白皙面容,出声唤他:“流川……”
        流川侧过头看他,南烈盯住他片刻,然后说道:“从这扇窗户往外看过去,离这儿不远就是正门。我待会出去引开他们,你趁机脱身出门……”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流川的一声冷笑打断:“我以为你南烈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没想到说出的话原来也跟放屁一样!”
        南烈冷不防听到流川说脏话,愣了愣说道:“我说话怎么像放屁一样了?”
        流川冷冷说道:“是谁答应过我但凡只要有一分可能,也会尽力活下去的?”
        南烈答道:“我是说过这话,但是……”
        不等他说完,流川又已经接着说:“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自己跑出去当活靶子,引开别人牺牲自己让我逃命?你省省吧,我不需要!”
        南烈被流川抢白得哑口无言,愣了足足一分钟方才反应过来,低声叹道:“我还真不知道,你竟然这么伶牙俐齿……”
        流川轻哼一声说道:“准备好,又要开始了——这两轮他们攻得不凶,看来北野就打算耗尽我们的子弹再对付我们。”
        南烈点头,两人正严阵以待,忽然听见大门方向传来“哗啦”一声巨响,短暂的寂静之后,忽然间枪声密集的朝着大门方向响了起来。流川和南烈对视一眼,两人小心的探头往枪声方向看去,一看之下,流川的声音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惊喜:“三井来了!”
        南烈心中微微一酸,入眼处只见一辆银灰色的宝来正横停在别墅前面,车前盖已经被撞得凹了进去,别墅正门的铁门大开,看这情形,应该是三井开着车直接撞开了铁门闯了进来。
        此时他们看不见三井的人,但是北野的手下被吸引过去一大半,冲着车子的方向开枪,想来三井应该是躲在车后面的。
        看到这个局面,流川心中不自觉的一阵焦急,他转头对南烈说道:“既然三井来了,特警队应该很快就到了,咱们杀出去吧?”
        南烈看着他微蹙着眉心,漆黑眼眸中透着掩饰不了的焦虑,心中一阵刺痛,暗自深深的吸了口气,脸上却笑道:“好!”说着他伸手提起倒在地上最初被击毙的两人的尸体,示意流川依法照做,低声道:“你从窗户将尸体扔出去吸引注意力,我从门口冲出去!”
        流川说道:“回廊上有三根柱子可以藏身,一切小心!”
        南烈点头,提着尸体靠在门边的墙上,流川看他准备好,冲他一点头,手上一用力,将尸体从窗户扔了出去。一阵密集的枪声立刻射向尸体,趁这个空挡,南烈将自己手中的尸体也扔了出去,同时在地上反方向一滚,出了房门,手上连扣扳机,解决了走廊上的三个北野手下。
        流川紧跟在南烈后面出门,替他解决了不远处另外的两个人,然后跟他分别躲在回廊的两根柱子后面,朝着三井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那边枪声稍停,北野的手下正慢慢朝着车子围过去,就在这时候,三井忽然从车子后面站起身来,拿着冲锋枪一阵扫射,走在最前面的一排人倒了下去。流川从地上捡起两把枪,对南烈说:“过去跟三井汇合!”
        南烈点头,两人绕到正向三井围过去的人身后,出其不意的开枪,将他们打了个手忙脚乱,顿时四散逃开,流川和南烈趁机一跃身,到了车子的背后。
        三井看见流川,眼中一亮,一把将他扯过紧紧抱住,下巴抵在流川的颈窝处蹭了蹭,低低的带着点撒娇的声音说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这一晚上真是吓死我了……”
        流川心中一颤,轻轻回抱住他,过了两秒钟,忽然反应过来,顿时满脸通红的推开他:“你怎么会找到这儿的?”
        三井轻轻笑了笑,低声道:“我家老头子查到的……”
        流川惊讶的看着他道:“你回家去求你爸了?”
        三井痴痴的盯着他,柔声低语:“只要能找到你,别说是回家了,就是去地狱我也决不会眨一眨眼!”
        流川脸上红晕更甚,抬眼看着他,正要说话,旁边拿着枪一直看着周围的南烈不冷不热的说道:“喂,我说,你们要亲热,也得分个场合吧?人又要围上来了!”
        他这么一说,流川更窘,三井却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用力拉开已经变形的车门,从车子里拿出两把冲锋枪分给两人:“用这个吧!”
        流川接过枪问道:“就你一个人来了吗?”
        三井笑着说:“我是得到消息后直接过来的,进来前跟宫城通过话了,他们马上就到!”
        就在这时,从别墅外面有开进来两辆三菱越野,正是重案组的车,三井对流川和南烈说:“咱们掩护宫城他们下车吧!特警队也应该快到了!”
        两人点头,三个人分别从车的三个方向端着枪扫射,火力立刻加强,北野的手下被打得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几分钟之后,牧带着特警队赶到,同时宫城清田他们从车上下来,几方汇合之后实力更强,北野的手下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只能边打边往后退着。
        特警队在牧的指挥下逐渐攻占了别墅,重案组众人正要跟着一起去,南烈忽然说了一声:“不好!”
        流川三井侧过头问他:“怎么了?”
        南烈皱着眉说:“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看见北野,他肯定是已经逃走了!”
        宫城听见南烈的话答道:“警察已经封锁了这一片地区,他应该跑不远的……”
        三井皱眉:“这片别墅区很大,而且后面是野生的山脉,北野要是逃进了山就会很麻烦!”
        说到这,他从拿出三井明给他的地图看了看,果断的说道:“北野要逃只有这一条小路进山,我们追过去!”
        其余几人没有异议,三井跟牧简单交待两句,带着重案组的人和南烈一起沿着小路追了出去。一行人速度都很快,追了没多远,果然远远看见前面七八个人正护着北野往进山的方向走,而北野身边的两个人正是江川和岸本。
        三井对众人做了个隐蔽的手势,看了看地形,前面已经到了废弃别墅区的边缘,周围已近渐渐显露出山路的迹象,杂草长得极高,地势虽然还是比较开阔,但树木已经颇为高大,可以隐藏身形。想了想,他低声对众人说:“找好掩护点,不要让他们提前发现了,争取打伤北野,只要北野一伤,所有的人都走不了了!等我枪响为信号,大家一起开枪!”
        众人点头散开,三井拉着流川躲到一棵树后压低声音笑着对流川说:“宝贝,要不要跟我比比枪法?”
        流川让他一声“宝贝”叫得面红耳赤,却禁不住他说比枪法的提议,一时忘了追究他的称呼,急忙问道:“怎么比?”
        三井指着前方的一群人道:“北野江川,你先挑一个!”
        流川恨恨的说:“北野!”
        三井笑道:“这么恨他?好!牧肯定想要北野的活口,咱们一人一枪,只射右小腿,谁射中了算谁赢,如何?”
        流川点头:“好!”
        三井嘿嘿一笑,看流川瞄准了北野,也拔出手枪,然后低低说道:“开始!”
        他话音未落,两声枪响响起,北野和江川两人几乎同时惨叫一声倒了下去,三井看着流川嘿嘿笑了笑,凑到他脸蛋跟前:“大功告成,要不要亲亲?”
        流川一把推开他:“亲你个头!”不过说归说,流川的眉眼之间却并不像他的语气那么生硬,脸上淡淡的红晕一直没有完全褪去,显得他脸部的线条柔美异常。
        宫城他们听到三井这边枪声响起,也立刻朝着北野一行开枪,一时间枪声不绝,北野这边的人几乎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倒了一大片。
        三井看着北野他们倒了一地,冲着两边的人做个包抄的手势,南烈一马当先就冲了过去。流川本来跟三井在一起,忽然看见南烈一个人冲在前面,愣了愣,立刻跟了上去。三井跟宫城汇合后,低声说了两句话,一转头看见流川冲着北野那边过去了,急忙也追了过去。
        南烈率先跑到近处,只见一片人都倒在地上呻吟,北野和江川都已受伤,而岸本胳膊上沾着血正从地上爬起来,对上南烈时,两人都是一怔,南烈本能的抬起枪来指着岸本。
        岸本脸上表情淡淡的,声音也波澜不惊:“南,我是不会去坐牢的。今天要么你放我一马,要么你打死我。”说完他再也不看南烈一眼,转身便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南烈看着他的背影,脸上有些犹疑不定,一时间没有注意其他人的情况。就在此时,地上躺着的江川忽然抬枪冲着南烈就想射击,正好被跟过来的流川看见,上前一步,一把推开南烈,同时抬手一枪,正中江川额头,将他击毙。
        击毙江川后,流川转头冲着南烈喊:“不要命了吗?”
        在流川转头的一瞬间,离江川不远的北野看准时机拔出枪竟对准流川“砰砰”连开好几枪,正围过来的重案组众人都是一声惊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三井赶了上来,推开流川已来不及,他毫不犹豫的猛的扑到流川身上,一梭子弹打在三井身上,流川被他压在下面,只听他闷哼了一声,依然紧紧压着自己,却是再也没了声息。
        靠过来的彩子和宫城看见这样的情形,大惊之下,干脆利落的解决掉了垂死挣扎的北野,转过头去看流川。
        只见流川翻过身来,将三井抱在怀中,却发现触手处一片粘糊糊的液体,流川脑中“嗡”的一声,僵硬的举起手一看,满手的鲜血,他呆了片刻,对着三井急道:“三井?三井?你怎么样了?”
        三井闭着眼,任由流川怎么叫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彩子一看情况不对,急忙让宫城打电话叫救护车,自己则是急忙往流川这边走过来,刚走了没几步,只见流川原本一直泛着红晕的脸颊渐渐变得苍白,水晶般的眸中绝望的表情一闪而过。
        彩子心中往下一沉,仙道牺牲时的样子在她脑中突然闪过,她甚至笃定在那一瞬间,流川心中想的和她一模一样。
        只见流川盯着怀中的人,安静了几秒钟,然后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渐渐颤抖,突然间他猛烈的摇晃着三井的身体,以彩子他们从未见过的一种类似疯狂的声音大声吼道:“三井寿,你这个大混蛋,……你给我起来,是谁说要死在我后面的?你给我起来,听见没有?大混蛋……”
        在场所有人全部呆住。
        忽然间三井低低的呻吟一声,片刻之后,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轻点……,臭小子,没被子弹打死,也要被你摇死了……”
        流川声音一顿,目不转睛的看着三井,只见他慢慢的睁开眼睛,平时漫不经心的笑容中却带着难以察觉的感动,看着流川咧着嘴笑。
        流川脸色一寒,紧了紧拳头,冷冷道:“你装死骗我?”
        三井看他脸色不善,急忙解释:“不是不是,我说过不再骗你的,只是胳膊上中了一枪,有两颗子弹打在后背心,虽然穿了防弹衣,但是一时间有点气闷,暂时昏过去了,后来是被你大声摇醒的……”
        三井一边解释,一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流川,只见他愣愣的看着自己,握紧的拳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了下来,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想起藤真曾说过,仙道就是死在流川怀中的,心中突然一紧,就要强撑着站起来,流川却忽然间将他紧紧拥住,柔黑的发丝轻扫在三井的脸颊和脖颈,在三井耳边低声喃喃道:“我以为你死了……”
        三井听着流川略带着颤抖的声音,心中泛起一丝甜蜜的心痛,用没有手伤的手臂回抱住流川略显瘦弱的身体,以从未有过的温柔的声音轻声说道:“傻瓜,我说过的话,从来都算数的……”
        看着这样的两人,彩子眼眶微微发红,宫城,还有逐渐围过来的阿神他们,脸上都挂着发自内心替他们感到高兴的笑容。只有站在不远处自三井扑倒流川后就一直呆立的南烈,怔怔的看着地上相拥的两人,眼中忽然现出一丝极深极深的悲凉,悄然的慢慢退开……
        过了一会,救护车到了前面别墅,流川扶着三井站起来走到前面,坐在救护车上,护士正要关门,三井忽然说道:“等一等。”
        护士手一停,疑惑的看着他,三井却极温柔的凝视着车门边上站着的流川不说话,流川让他看得心中一阵狂跳,脸上却依然没什么表情的问道:“怎么了?”
        三井脸上的笑容温和又略带着几分恳切,嗓音大概因为抽烟和受伤的关系,低沉中略带着些沙哑:“枫,在一起吧?”
        流川一怔,三井低低的笑,依然有几分自嘲:“早就爱上你了啊,小傻瓜……”
        看着流川的脸又开始红了起来,三井低声说道:“你不用马上回答我,考虑一下吧……”说着他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摸了摸流川的头发,微微笑了笑,示意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满脸通红的护士关上了车门,车子终于一路呼啸着直奔医院而去……
        在整个别墅区最高的一栋别墅的房顶上,一直用望远镜看着整个形势的三井明此时才放下手中望远镜。刚才三井中枪的时候,他手一抖,几乎连望远镜都要拿不住,直到看见三井醒过来方才松了口气。然后他看见了三井和流川的那个拥抱,平静没有表情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些许动容的表情。过了好一会,他对着身边的管家淡淡的说:“老秦,你跟着救护车去医院等着,等手术完了那死小子醒过来告诉他,让他直接回家来养伤,不要再回他那狗窝了。”
        老秦答应一声,有些犹豫:“少爷能答应回来吗?”
        三井明哼了一声:“他欠我一个条件,敢不乖乖给我回来吗?——对了,最好,……让他,嗯,和那个小情人一起都回来,至少也该见见家长了吧……”说着三井明转过身去准备回去,老秦在他身后一边偷笑一边摇头:唉,明明心里心疼得跟什么似的,嘴上却就是不肯放松——这两父子,还真是一个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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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一个月之后,三井的枪伤基本已经没有大碍,结束了休假归了队,又正好赶上5月22号他过生日,下午时分重案组一行人顺便叫上了洋平樱木一起吃饭庆祝,吃完饭后,洋平别有深意的看了看流川和三井,说自己定了房间,提议去唱歌。
        其他人自然没有什么异议,流川破天荒的竟然没有反对,反而第一个站起身来去取车。三井见他起身,立刻追了出去,其余众人见此情景,都是心照不宣的相视而笑,刻意和两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也纷纷跟了出去。
        在三井养伤这段时间两人见面次数并不多,流川在医院守了三井两天,随后三井就被三井明派过来的管家老秦接回了家去住,自此之后,两人就再也没见面。三井快走几步跟上流川,和他并肩走了几步,忽然低低问道:“上次跟你说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流川微微侧过头去看他,眨了眨眼:“什么事?”
        三井一怔,看见流川眼中的促狭一闪而过,抬手就去揉他的头发:“小坏蛋,你故意吊我胃口的么?”
        流川偏了偏头躲过他的“魔掌”,走到车子旁边拉开车门:“上车吧!”
        三井见他有意避开这个话题,心中微微一黯,随即摇着头笑笑,坐在了副驾驶座上岔开了话题:“那天之后,南烈怎么样?”
        流川听他忽然问起南烈,愣了愣答道:“不知道,那天之后就没再见过他了,我问过牧,他说对南烈的安排要经过上头的讨论之后才能决定。”
        三井“哦”了一声,两人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些别的,谁也没有再提起刚才三井问的那个问题。
        不一会几辆车都到了地方,径直去了洋平定的包间。樱木清田福田开始上演抢话筒的戏码,三井本来招呼着宫城几个玩骰子,却不料被洋平横插一脚上来,将他挤出了局,只好坐到了流川身边,继续跟他闲聊。
        各人玩了一会,洋平看着又一次抢到话筒的樱木,忽然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对樱木使了个眼色。樱木立刻会意,在电脑前飞速的找了首歌,径直走到流川身边将话筒塞给他,然后冲他挤眉弄眼:“狐狸,看你的了!”
        所有人看见樱木的动作,都停下手中的事情,以看好戏的心情等着又一轮猴狐大战的上演,却吃惊的发现流川竟然根本没有任何推辞的接过了话筒,看架势竟是真的要唱歌。
        三井瞠目结舌的看着流川道:“流川,你……要唱歌?”
        流川拿着话筒,侧过头看他一眼,忽然凑到他耳边低声说:“这是我给你的回答……”
        三井只觉他身上清淡的薄荷香气混着他温热的呼吸在自己耳边盘旋萦绕,心里一阵酥麻,然而冷不防听见流川淡淡的话语,心里又是一紧,却是做不出任何反应,只是呆呆的看着流川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盯着房中大的液晶电视,准备唱歌。
        房中一片安静,没有任何人说话,电视屏幕上显示出了歌的名字——当我遇见你。
        洋平看着三井紧张的样子,凑过去轻笑着低声在他耳边说:“你可要好好听歌词啊,这可是流川专门为你选的歌!”
        三井搓了搓手,一反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竟是慎重的点了点头。
        就在洋平说话的时候,屏幕上字幕显示出来,流川轻轻试了试话筒声音,开始唱起来:

        流川的声音清凉舒缓,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当他唱到这里的时候,三井心中黯然,心里想到:原来他真的还是忘不了仙道……,正想着,流川的声音接着又响了起来:

        唱到最后一段,三井禁不住赫然起立,呆呆的站着听流川唱完整首歌,忽然迎着流川走了过去,在离他只有半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此时流川放下话筒,静静和他相对而立,三井眼中渐渐浮起一层水汽,片刻之后,他掉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忽然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喂,我可不要做仙道的替身……”
        流川看他又想哭又想笑的样子,轻轻哼了哼:“你永远都代替不了仙道的位置……”
        三井瞬间全身冰冷:“啊?”
        流川凝视着他,低声道:“就像他也替代不了你一样,白痴,……你们本来就是不一样的!”
        三井呆立了好半天方才轻声嘀咕道:“可是洋平说我的笑跟仙道的笑很像啊,你不觉得吗?”
        流川上上下下打量了三井一眼,摇头:“一点也不像,仙道的笑很温和,让人看着很舒服……”
        “哦?……那我的呢?”
        “你的?”流川斜睨他一眼,“很欠揍!”
        “不是吧……”三井的脸垮了下来。
        旁边一直屏住呼吸听着两人对话的众人这时终于忍不住爆笑起来,樱木一边笑着一边大叫:“哈哈,很欠揍,狐狸你这句话还真是精辟啊,哈哈哈……”
        三井因为心情大好的关系对众人的嘲笑根本就不以为意,只是黏着流川,在他耳边说道:“什么时候跟我回去见见我爸妈吧?他们都想见你呢。”
        流川惊讶:“跟你回去?”随即垂下眼摇头,“不去。”
        三井低声下气的求他:“好宝贝,跟我回去吧,十年没有被人念叨,这回回家真是快被他们念叨死了……”
        流川看着他,眼中忽然闪过一丝让三井觉得不妙的光芒:“嗯……,如果你表现好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
        三井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嘴角弯起的小巧的弧度,揉了揉他的一头乌发,心中暗叹:樱木果然是一针见血,这时候的流川,简直活脱脱的就是一只小狐狸!
        痴痴的看了他片刻,三井轻笑一声,低声说道:“好你个小狐狸,竟然威胁我,看我怎么惩罚你……”
        他说话同时,勾住流川的脖子,忽然间深深的吻了下去,房间的众人看见三井的动作,震惊之后一阵起哄,流川满面通红的一把推开他,站起身就往外走,三井急忙追了出去,出门前还不忘冲着房中的众人挤了挤眼,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而这些天来大家所经历的紧张与焦虑,也在这样畅快的笑声之中,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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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自北野的案子之后重案组一直没接到什么大的案子,所以三井归队之后的前几天,众人大部分时间都闲在办公室闲聊。
        这天三井坐在流川的办公桌上,俯下身依然锲而不舍的劝着流川跟他回家,又是赔笑又是说好话,流川就是不松口,
        正当其他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打趣三井的时候,忽然房间的门一响,一位身着警服高挑英挺的男人走了进来。众人转头看过去,在看清楚来人的时候都是一惊,三井一愣之下从办公桌上跳下来,往门口迎了过去。
        来人先是微微笑着看了看也已经站起来的流川,随后看向走到自己跟前的三井,忽然间抬手敬了个标准的礼:“南烈受上面指示,向重案组三井组长报道!”
        三井看见他脸上的笑容,又瞥了瞥流川,凑上去在他耳边轻声的说:“我说,你该不是为他来的吧?”
        南烈在他耳边低声回应:“答对了!只要你对他不好,我立刻候补上位,把他抢过来!”
        听着他的话,三井轻声的笑了起来:“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不过,”他提高了声音,凝视着南烈,目光真挚热烈,“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说着他伸出拳头在南烈的肩上不轻不重的擂了擂:“欢迎你来重案组,南!”
        三井话音未落,重案组的人齐齐鼓起掌来,南烈迎着流川的目光微笑,随即转头看着三井神采飞扬的笑容,同样伸拳在他肩头轻轻一点,两人相视大笑,拥抱在了一起……
       
        这个故事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但是重案组众人紧张刺激的生活,却依然继续着,远远没有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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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南烈: 爱 . 擦肩

(上)

        有人说过,在这个世界上,有的人擦肩至火花四射也无法点燃——我想,我和流川,应该就是这样的两个人。
       
        第一次见到流川的时候,是在三年级快要结束的那个夏天,格斗大赛冠亚军决赛的擂台上,我记得很清楚,彼时的他,一身雪白的训练服,乌黑头发,眉目如画的站在擂台一侧,看见他的那一霎,我忽然觉得夏日里火热的阳光在一瞬间失了颜色,满眼只剩下纯粹的黑白色调,仿佛在看一幅水墨山水画。
        然后我们按照老规矩互相自我介绍,他清凉的声音就这样响起在我的耳边:“一年十班流川枫,请指教!”
        我盯着他微微的笑:“三年二班南烈,请指教!”
        火焰般的斗志从他漆黑如水晶的眸中喷薄而出,我没有想到看上去如此冰凉的人竟然可以突然爆发出这样热烈的激情,也就是在那一刻,我也异常清楚的知道,他是一个渴望战斗的人,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比赛中全力以赴!
        我没有辜负流川的期望,那场比赛我们都打得异常艰难却同时又酣畅淋漓,而且,我收获了第一次也几乎是唯一一次和流川亲密接触的机会——虽然只是偶然的事情,但是当流川润泽的薄唇碰触在我因为剧烈运动而灼热滚烫的唇上的时候,那转瞬即逝的微凉的触感让我忽然从心底感到一阵颤动——当时我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现在我明白,那其实,叫做爱上……
        那场比赛给我留下了太多美好的回忆,唯一让我如今想起来都依然心痛不已的是,我在比赛中打伤了流川的左眼——最终我输了,但我并没有让他!
        赛后我一直心神不宁的惦记流川的伤,扛到晚上,终于忍不住,拿了远在外省的老家特制的清凉消肿的药,拽上了从进校就一直是我铁哥们的同宿舍的仙道一起去找了流川。
        事后我一直在想,当时拉上仙道,其实就已经注定是我和流川擦肩而过的开始。上午仙道在台下看我们比赛的时候,就对流川印象非常深刻,这次终于有了近距离接触流川的机会。
        我们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流川的宿舍,我敲门,一个个子不高面容秀气温和的男生出来开的门,看见我们,愣了愣,还没说话,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大叫:“死狐狸你眼睛受了伤还那么厉害,再来再来!”
        然后流川独特清凉的带着点小小的得意的声音响了起来:“白痴猴子,那是你自己笨!”
        看来并没有找错地方!我禁不住笑了起来,对着来开门的男生说:“我找流川枫!”
        来开门的男生点头道:“进来吧!”
        我和仙道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看见跟流川左眼上蒙着纱布正和一个红头发的男生在电脑跟前打游戏。看见我们进去,流川有些意外,站起身对来开门的男生说:“洋平,你先和樱木玩会。”
        开门的男生走了过去,那个火红头发的樱木却不服气道:“狐狸,赢了就想溜么?”
        流川用没受伤的眼睛瞪他一眼,然后转过头问我:“你有什么事么?”
        我握紧了一直拿在手上的药膏,忽然间做了一个我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动作——我冲着流川微一鞠躬,说道:“对不起,上午打伤了你的眼睛!”
        流川和一直站在我身边的仙道都有些吃惊,而坐在一边打着游戏的樱木却忽然从座位上跳起来:“什么?就是你这个混蛋打伤狐狸的?”
        流川一抬手接住樱木冲着我挥过来的拳头,淡淡对我说:“你又不是故意的,比赛中这种事很平常,不用介意。”
        这时仙道看着流川笑着说道:“南可是内疚了一天,专门来送药的!”
        听仙道这么说,我急忙将手上的药递了过去:“用这个药膏也许能让你的眼睛尽快消肿。”
        流川接过了药,我看见他眼中的疑惑,急忙补充道:“我家在外省是中医世家,这是家里特制的药膏,效果很好的……”
        流川点头看着我:“谢谢!”
        他旁边的樱木气哼哼的说了一句:“笨狐狸你谢他做什么,还不是他打伤你的!”
        这时也已经站过来的洋平笑着说道:“樱木你就别再提这个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仙道此时接口说道:“就是,南也不是故意的,你们是流川同宿舍的同学吗?”
        洋平摇头道:“不是,我们是他高中的同学,听说他受伤了才过来看看他的。”
        仙道点头:“怪不得,我记得学校好像不准学生染头发的……”
        樱木听仙道说他的头发,瞪了他一眼:“染头发怎么了,那也比整天顶个扫把在头上强!”
        此言一出,仙道当场愣住,——他得意万分迷倒无数少女的天才发型竟然被樱木说成了扫把,我忍不住笑着转头去看他,却意外的发现他目光有些呆呆的。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流川正看着仙道的发型,薄薄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漆黑眼眸晶莹剔透,虽然左眼上依然蒙着纱布,却抵挡不住他面容在那一霎那间的光华四射,难怪连阅人无数的仙道都看得呆了。
        片刻之后,仙道回过神来,摸了摸头发,故意叹着气说道:“樱木,你说话也太损了吧,我说你染头发不过就事论事而已,”说着他转向流川,带着几分撒娇的口气说道,“流川,你别光顾着笑我,帮我评评理啊……”
        我对仙道这自来熟的本事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跟流川樱木都是第一次见面,竟然就可以开始以这样熟稔的口吻开玩笑说话,一时间,我心中有点小小嫉妒,因为在那个时候,我连他的名字都轻易无法喊出口来。
        事情就在大家这样的笑闹中结束收场,我流川和仙道自然也就开始慢慢走得很近。熟悉了之后,流川经常来找我一对一,或是找仙道打球练射击,那段日子是我记忆中过得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我经常将手指放在唇边跟流川开玩笑,然后看着他满脸红晕的跟我算账;仙道也变着方儿逗他开心,但是在跟他一对一的时候却从不放水,我曾在场边看着仙道赢球后笑得眉眼弯弯却意气风发的对流川说:“流川,什么都比你强一点是我的责任哦!”
        流川不服气的撇嘴,但我却分明看到他眼中欣赏的光芒,只是这一次,这样的光芒,微微刺痛了我的眼睛。
        不久之后洋平樱木他们的酒吧开业,我们几人都去庆祝了一番,又认识了已经毕业分在了警视厅工作的藤真。
        那个暑假就这样不知不觉的接近尾声,当我发现,我和仙道在宿舍中的话题除了流川还是流川的时候,我开始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的发生着变化。
        很显然,聪明如仙道,也早已发现我们两人之间尴尬的问题,我们有时候会变得相对沉默,有的时候彼此叫着对方的名字,却又摇着头说没什么。
        完全无忧无虑的日子一去不复返,我和仙道就如同张学友的歌中所唱的那样——一边是友情,一边是爱情,左右为难。
        经过好几个晚上的辗转反侧,我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我并不是个贪心的人,但友情和爱情,任何一边,我都不想放手。我知道仙道已经爱上流川,所以我下定决心跟仙道谈清楚——对流川,我们公平竞争,但是无论结果如何,我们始终还是兄弟!
        但让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我偶然得知的一件事情,改变我的整个人生轨迹,让我根本就没有机会对仙道说出我的想法。
        新学年开学的时候,我和仙道都已经大四,按规定,大四的学生都要分到各个警视厅开始现场实习,而每一个学生都可以在分配之前去行政大楼填分配的意向。
        仙道在前一天已经填过了,于是在临近中午时分我自己一个人去了行政大楼。
        填完表格路过校长办公室的时候,我忽然听到门里面传出了流川的名字,然后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靠在门边凝神细听。
        其实里面说话的声音很小,如果不是当时他们正好说到让我极其敏感的“流川枫”这三个字,我想从门边经过的我绝不可能听清楚里面究竟在说什么。
        里面谈话的内容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格斗大赛的决赛我看了,我觉得流川枫很适合这个任务……”
        “可是流川只是刚升入二年级的学生,让他去卧底,会不会经验不足?”
        “……有这个可能,所以我今天才来找你商量。”
        “那你觉得,南烈怎么样?”
        “那个第二名么?也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他也非常不错,就身手而言,和流川枫几乎不相上下。”
        “而且他已经升到了四年级,各方面应该会比流川要成熟一些……”
        “……但是我还是觉得流川更适合,他一路杀入决赛的比赛我都看了,我觉得这孩子身上有股拼劲,而且他的性格冷淡坚韧,很适合干卧底。”
        ……
        听着里面的人说话,我从开始的震惊渐渐变得手足冰凉,在门口呆立了几分钟,就在里面的人说着“既然你这么看好流川……”这句话的时候,我伸手缓慢而沉重的敲响了门。
        在我敲门的那一霎那,我已经下定了决心——我绝不会让流川去做卧底这样痛苦的事情,也绝不会让他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睛蒙上一分一毫的阴翳!
        既然我知道了这件事,而他们又在我和流川之间抉择,那么我就绝不会给他们选择流川的机会!
        做出这个决定不过就是一分钟的事,下定决心之后,我反而安定下来,所以当我进入到校长办公室看见校长和另一个中年男人惊讶的表情之后,竟然异常沉着的仔细关好了门,然后才看着他们缓缓的开口:“我想我不用自我介绍了,很抱歉刚才路过的时候偶然听到了您们的对话,我觉得,我比流川更适合卧底这个角色!”
        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另一个中年男人看着我微微一笑:“很好,就凭你现在站在这里沉稳的气度,让我改变了我之前的看法——你绝对适合这个任务!”
        后来我知道,这个男人叫做高头,是警视厅中我卧底身份唯一的知情人;而他升职了之后,接替他跟我联系的人才是牧绅一。
        我的卧底身份就这样确定下来,我开始渐渐的疏远流川和仙道,只等着高头给我安排的让我离开警校的那一刻。
        在一切都安排好之后的前一天晚上,我终于忍不住去了流川宿舍楼的下面,坐在宿舍楼对面的马路牙子上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属于流川房间的窗口,满心的不舍,一种近乎窒息的难过如蔓藤般缠住我的心,让我的手不自觉的微微发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边隐隐传来雷声,大概一场暴雨将至,我却根本就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只是呆呆的坐着,望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奢望流川可以走到跟前让我再这么远远的看他一眼。
        就在雷声越来越近的时候,我忽然听到流川的声音就在近处想起:“南?”
        是因为太想念,而出现幻听了么?我自嘲的笑了笑,揉了揉耳朵,眼睛却依然盯着流川窗户的方向。几秒钟之后,我的衣领忽然间被人用力的拎了起来,我一转头,却正对上流川一双如同黑曜石般含着薄怒的眼睛:“我叫你呢?你在这儿干嘛?”
        不是幻听,真真实实日思夜想的流川就在眼前,我却心里一慌,挣脱他的手转身就跑——在看到他之前,我分分秒秒都想见他,见到他之后,却发现现在的自己却根本就不敢面对他。
        大雨就在此时倾盆而下,我在雨中发足狂奔,没跑出多远,却听见身后流川清冷中带着急切的声音透过大雨传了过来:“南!”
        我脚步一顿,不敢相信的缓缓回头,流川竟然追了过来,站在离我身后不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我。雨点淋在他的脸上身上,如同砸在我心中一样,生痛生痛,让我不由自出的一步一步向他走过去。
        待我走到近前,流川微微眯着眼问我:“南,你这几天究竟是怎么了?”
        我望着他笑,忽然间抬手拂开他被淋湿后紧贴在额前的刘海,深深看他,用我最温柔的语气对他说道:“流川,我惹上了一个很大的麻烦……”
        流川微蹙着眉看我:“什么麻烦?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我看出他眼中的担忧,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楚,然后我笑着对他说:“你放心,我一定会自己解决的!”迎着流川疑惑的眼神,我心中一动,低声说道:“不如流川你让我抱抱,给我一点精神上的鼓励?”
        没等流川回答,我上前一步,忽然间将他抱住。
        流川温热的体温透过彼此被雨淋透的薄薄衬衣传了过来,让我不自觉的收紧了双臂将他牢牢拥在怀中——在这场夏末滂沱的大雨中,我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般想要将拥抱他的感觉深深的铭刻在心里,我知道,这将会是我在今后会面临的艰难日子里,唯一的依托。
        流川的身体在我抱住他的那一瞬间微微紧绷,随后缓缓放松下来,我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心头一热,靠在他略显单薄的肩上,闭上双眼,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在大雨中缓缓滑落:
        今夜就让我放肆一次吧,我在心中默念:再见了,枫,我最爱的人……
辛12345678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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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当我浑身湿淋淋的推开宿舍大门的时候,忽然微微一怔——仙道正斜靠在我的床上,脸上带着我不熟悉的忧虑表情,看着站在门口的我。
        我慢慢走近房间,装着不在意的笑着问他:“怎么?这么大了还怕打雷闪电,想要跟我一起睡么?”
        仙道一反常态的对我的玩笑没做出任何反应,只是看了看我皱着眉说道:“你先洗澡吧,待会我有事要跟你说。”
        我心中“咯噔”一下,看了看仙道,沉默着拿了换洗衣服去洗澡。热水从头顶上方冲下来,浴室中顿时蒸汽弥漫,我靠在墙上,低声叹息——我猜得到仙道要跟我说什么,现在的我,根本就不想面对他,只是有些事情,该来的终归会来,无论是我还是他,都逃不掉。
        等我洗完澡出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看见仙道站在窗户边上抽烟,我停顿片刻,然后在床边坐下,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用漫不经心的口气问仙道:“什么事?”
        仙道转过身来,靠在窗台上,盯着我看。我强自镇定的迎着他的目光,却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毛巾,笑着说道:“仙道你别这么看着我,让我觉得你好像爱上我了一样。”
        仙道听着我的话微微一笑,将窗台上放着的烟盒打火机扔了过来:“若是能爱上你,也算两全齐美了——只不过……”他拖长了声音不往下说。
        我将手中毛巾扔在桌上,点上一根烟,往床上一靠,懒懒的问:“只不过什么?”
        仙道笑容一凝,轻声叹道:“只不过我们太熟悉彼此,爱上你,就跟爱上自己没什么区别。”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深深吸了口烟,转头避开他的目光,沉默不语。
        过了片刻,仙道忽然叫我:“南!”
        我心中一跳:“嗯?”
        “你也爱流川的,对不对?”
        他终于还是问出来了——仙道的声音缓慢清晰,仿佛这句话已在他脑中反复演练了无数遍,此刻听在我耳中,竟是流畅无比。
        我看着手中燃了一半的烟,想要否认,否认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半晌,仙道低低一声叹息:“南,我知道你也爱流川,想必你也清楚我对流川的感情——流川是真的很好,但我不想只是因为同时爱上他而放弃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感情……”
        我终于抬头看他,听着他接着往下说:“南,我们公平竞争好不好?无论流川最后爱上的是谁,我们始终都是兄弟!”
        看!兄弟果然是兄弟,连想法都跟我之前的一模一样,只是,仙道,你不知道,我已经失去了和你竞争的资格了……
        我看着仙道难得一见的真挚表情,觉得眼中似乎又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该死,我今天晚上是怎么了?
        深深吸了口气,我掐灭了手中的烟头,终于望着仙道笑出声来:“仙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呢?谁说我喜欢流川的,我只是拿他当好学弟而已。你自己想要追他就去追,干嘛要把我也扯上啊。”
        仙道怔怔的看了我几秒钟,皱眉:“南!”
        我冲他摆摆手:“我说的是真的,不知道你满脑子都在想什么!”说着我就势往床上一倒:“好啦,明天还有早课呢,早点睡吧!”
        我背对着仙道,紧张的听着他的动作。过了良久,只听他长长叹息一声,关了灯,房中顿时漆黑一片,只有彼此略显沉重的呼吸,在这不大的宿舍之中,弥散开来。
       
        随后的事情如安排好的一样顺利进行——打架,开除,离开学校……
        在我收拾完行李离校的那天,仙道和流川在宿舍门口堵住我:“南,你就不想对我们说点什么吗?”
        流川一如既往的沉默,只用他漆黑晶莹的目光看着我,我手一抖,拎着的行李差点掉到地上。
        过了片刻,我将手放在流川的手臂上,微一用力将他推开,几乎是落荒而逃。
        夏末时节,流川穿着一件雪白的短袖衬衣,我承认我是故意的,最后一次,用我还干净的手碰触到他的身体。我疯了一般的冲出学校,在街上狂奔,直到筋疲力尽瘫坐在一处不知名的街角,手上似乎还留有流川皮肤独有的微凉柔滑的触感。我靠着街角的墙缓缓滑坐到地上,一遍遍疯狂的亲吻自己的手掌,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滴在留有流川气息的掌中,沿着手掌的纹路渐渐四散开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擦干了眼泪,缓缓起身,在心中发誓——我,南烈,今后无论生死,再也不要流一滴泪。
        我在城市一处偏僻的地方找了间平房住了下来,开始按照之前跟高头商量好了的计划行事,想法参加R市的地下格斗比赛——据说参加这格斗大赛的人,在上台前都必须签下一份生死状,上台之后,各凭本事,各安天命,就算被打死在台上,也怨不得别人。我想这大概也是高头之前为什么会看上流川,想要他去做卧底的原因,身手不好的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在台上立足。
        地下格斗的场地在近郊一处仓库附近,各个帮派的大哥们都对此非常感兴趣,不仅经常观看地下格斗的比赛,而且还常常挑选他们认为厉害的选手吸收到自己的组织中,以壮大自己的力量。只是这地下格斗对于参加比赛的人要求得非常严格,除非有帮派中人介绍牵线,否则根本就进不了格斗场。
        我一直都找不到帮我牵线的这个人,而我的身份要绝对保密,因此高头在这方面也无法插手帮我。我只好天天出入帮派混混们经常聚集的酒吧赌场,希望能够有所收获。
        而机会总是在意想不到的时候来临。
        这天我在外面混了一晚上,无功而返,却正看见街边上一群混混正围着一个人拳打脚踢。我停下脚步,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却听见其中一个揍人的人骂道:“板仓,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北野的人,我们就不敢动你了吗?老子今天在这儿揍死你,谁都不会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哈哈……”
        我听得心中一跳,不动声色的缓步走了过去,斜靠在离他们几步远的电线杆上,淡淡的说:“喂,以多欺少,这样不太好吧?”
        那几个揍人的混混听见我说的话,停下手来,刚才骂人的那个似乎是这几个人的头,他上下打量我一眼,粗鲁说道:“不想挨揍就给老子滚!”
        我暗自在心中盘算了一下:对方一共八个人,以他们刚才的出手来看,我一个人对付他们虽然会受一点伤,但应该不会有大的问题。
        想好了之后,我笑了笑说道:“那还真是不凑巧了,我这人骨头贱,几天不挨揍就浑身难受。”
        听见我这么说,那几个人知道我不会就此罢手,哼了哼,舍了地上那个叫做板仓的,朝着我围了过来。
        我等着他们走近,忽然动手,当先一拳冲着为首的那名混混揍过去,然后抬腿横扫,在他们还没回过神来之前,便已撂倒了三个人——这也算是打架的基本常识,在对方人多的情况下,只有趁其不备先打倒尽量多的人,自己取胜的可能性才会有所增加。
        解决余下的几人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我看着那几个人踉踉跄跄的跑走,冷笑着拍拍手上的灰,走到了已看得呆了的板仓的面前,问道:“我家就在前面,你还能走吗?我带你回去帮你包扎一下。”
        他急忙点点头,挣扎着爬起来,看着我刚才打架时被其中一个用刀划伤了的手臂,有些歉意的说:“你的手臂……”
        我看了看还流着血的伤口,不以为意的说:“没什么,小伤而已。”
        我将他带回自己的住处,一边同他闲聊,一边简单的给他处理伤口。他略带着崇拜的口吻对我说:“南哥,你是干什么的?我还从没见过你这么好的身手呢!”
        我心中一动,心思急转,最终下定决心,淡淡的说:“也没什么,不过是因为打架被警校开除的不争气的学生而已。”
        “啊?”他显然是被我的话惊到,愣了愣之后才问我,“那你现在……”
        我给他处理完伤口,将他的衣服扔给他,依然淡淡的说:“我家是外地的,若是让我家老头子知道我被开除了,我若回去非打死我不可。所以我打算自己先在这边混着,若是能混出个名堂,也好回去有个交代。”
        我一边说着,一边脱下衣服,给自己处理胳膊上的伤口,板仓愣了片刻,过来接过我手上的酒精棉签帮我消毒,我也由得他动手。过了一会,包完伤口,板仓问我:“那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我摇头:“想找事情做,但是人家一听我是被警校开除的身份,谁也不敢要我,”说着我故意叹气,“眼见钱快用光了,实在混不下去,也只好回去了。被老头子打死,也总比在外面饿死的强吧……”
        板仓听着我的话不吭声,我躺在床上,看他一眼,懒懒的说:“你若是要回去,我就不留你了;若是觉得走不了,留在这儿凑合一晚上也行。”
        板仓看着我,犹豫了一会,开口说道:“南哥,若是你需要钱的话,我倒是可以介绍你去个地方,以你的身手,要挣到钱,绝对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我心中狂跳,想着这个机会终于来了,脸上却露出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什么地方?”
        板仓盯着我,一字一顿的说道:“地下格斗场!”
        果然!
        我刚才紧绷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却以疑惑的口吻问道:“地下格斗场是个什么地方?”
        板仓向我详细的讲解了一下规则,最后说道:“每赢一场比赛,不但可以拿到基本参赛费,还可以在当日下注的额度中提成,所以钱不是问题。只是参加这个比赛很危险,到底要不要去,就看南哥你自己了!”
        我故意犹豫一下,然后说道:“为了钱,老子豁出去了!”
        板仓听我这样说,笑道:“以南哥这样的身手,肯定没有问题的!”
       
        因为有板仓的推荐,几天之后,我终于如愿以偿的进入格斗大赛赛场。凭借我连续十五场的不败纪录,我最终赢得了包括北野在内的大多数黑社会老大的关注,并且逐渐开始有人跟我接洽,想要我参加他们的帮派。我跟牧请示之后,最终选定了北野作为追随的目标。
        我被带到北野的办公室见他,和我一同被带去见他的,还有一个梳着马尾辫的青年。我认识他,他叫岸本,虽然在格斗大赛上败给了我,但是身手依然是一流的。
        岸本先进去,过了一刻钟,轮到我。
        北野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忽然问我:“听你说你以前是警校毕业的学生?”
        想要成大事的人,决不能在小事上说谎——从我告诉板仓我是警校学生的时候,我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我在警校也算是个风云人物,认识我的人非常的多,若是我刻意保守这个秘密,一旦不小心被人发现,那么我的处境将会非常艰难。所以我选择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说出来,虽然这个身份会让我初入黑社会的时候步履维艰,但是我相信,只要我得到了北野的信任,就不会再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听见北野第一句话就问我这个,我冷淡的笑了笑说道:“北野先生说得不准确,我不是警校毕业,只是被警校开除了而已。”
        北野听见我冷淡的话,似乎有些意外,想了想,他又说道:“我很欣赏你的身手,你愿不愿意为我做事?”
        我放缓了口气,却依然淡淡的说:“如果不愿意,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北野听着我的话,哈哈笑道:“你很有个性,我欣赏你!但是你的身份,确实也让我不太放心……”
        我听他这么直接的说出这样的话,心中暗惊,看来这个人,的确不好对付,他既然敢这么说,想必一定是有了什么试探我的计划,想到此,我开口说道:“我会证明自己给您看的!”
        “很好!”北野笑道,“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说着他从桌上拿出一张照片,示意站在他身后的手下递给我,“这个人,曾经是警察的卧底,在丰玉潜伏了好几年,毁了我上千万的生意,差点害得我身败名裂再也不能东山再起。这两年我一直在找他,前段时间终于让我找到他的藏身之所,我给你一周的时间杀了他,你就是丰玉的人了!”
        杀一个警察?
        我伸手接过照片,沉默。尽管我早有会杀人的准备,但是让我去杀一个警察,还是让我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得凝固起来,我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到北野身上忽然传出的一股狠戾的杀气。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我淡淡开口:“给我一把狙击枪。”
        在警校的时候,我连续三年选修狙击课程,狙击是我除了格斗之外,最擅长的科目。
        北野听见我的话,刚才渐渐凝固的杀气忽然消散,伸手往前一挥,刚才递给我照片的那个手下从他办公桌的旁边拿出一个箱子给我,我打开一看,心中微微吃了一惊,表面却淡淡笑道:“AI AS50?05年AI公司专为美军特种部队射击远程狙击步枪啊,用来对付这个人,也未免太大材小用了吧?”
        北野笑道:“怪不得你要狙击枪,原来竟是个懂枪的人,只是行动可别让人失望了才行啊。”
        我合上箱子锁好,淡淡的说:“您就等着看吧。”说着我转身慢慢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北野,补充道:“一周时间太长了,我只要三天!”
        说着我再不停留,大步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我感觉得到北野的人一直盯着我,我根本无法和高头联系。我知道,在这样的事情上,高头也帮不到我什么,我只能依靠自己。
        前两天,我按照照片背面写的地址找到那个人,然后选好最佳狙击点。第三天晚上,我在选好的狙击点等待最佳时机。
        不一会,我看见目标出现在窗前,在要扣下扳机的那一霎那,我却犹豫了。虽然高头曾经说过,要成大事,必然会有所牺牲,但是这牺牲若是要由我亲自来完成,我却依然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看着目标在窗口站立片刻转身又进了屋中,我心中猛地惊醒,我问自己,南烈,若是你失败了,下一个会被派来卧底的就会是流川,你是希望你自己来做这件事,还是让流川来做?
        想到流川,我原本微微有些发抖的手忽然间变得极为稳定,我趴在狙击点,脑中一片空白的盯着那片窗口。半小时后,目标再次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我屏住呼吸,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伴随着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我亲眼看着那个人捂着胸口倒了下去。当我走下楼的时候,不出意外的看见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北野的一个手下看见我,态度极为恭敬的对我说道:“南哥,老板在等您。”
        我面无表情的坐上车,随他去见北野。一进门,却看见刚才被我打死的人的尸体正被摆放在办公室的中央,北野抬眼看见我进来,笑道:“一枪正中心脏,好枪法!”
        我淡淡说道:“枪好而已!”看见尸体的时候我马上明白,北野早就安排好了,就算我下不了手杀他,这人今晚也必死无疑,只不过,多加上一个我陪葬而已。
        北野看着我问道:“你以前杀过人吗?”
        我摇头,北野点着头说道:“第一次杀人,竟然可以如此冷静,南,看来我没有看错人!”
        他改变了对我的称呼,我知道已经暂时取得了他的信任,抬头看着他等他示下。他笑着递给我一个信封,我捏了捏,一沓厚厚的钞票,还有一张卡。我低头道:“谢谢老板!”
        北野听我叫他老板,似乎极为高兴,笑着说:“楼下那辆奔驰给你用了,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保证不会亏待你的!”
        我点头道谢,然后告辞出来。岸本在车上等我,开着车送我回家。我靠在座椅上,看着他问道:“岸本,你的考验是什么?也是杀人吗?”
        岸本笑了笑,看着前方,头也不回的说道:“他不用考验我,我早在几年前就杀过人了。”
        几年前?那他不到二十岁就杀人了?我惊讶的看着他,有些不可思议。岸本将我送到门口,看我要下车,忽然说道:“南,我真是佩服你!”
        我转头看他:“为什么?”
        岸本笑笑:“我第一次杀人之后,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整整一个礼拜,吃什么吐什么,看见红色的东西就害怕,……而你竟然可以如此冷静,所以我佩服你!”
        我在心中苦笑,如果我可以选择,我宁可不要这样的佩服!
        回到家中,我听见门口车子的声音慢慢远离,我走到水龙头下,拧开水,将双手放在水下冲洗,水花溅得我满身都是,我开始狠狠的搓着我的双手,心中却清楚的知道,这双手已经沾上了鲜血,无论我怎么洗,再也洗不干净了。
        想到此,我忽然觉得一种说不出来的疼痛从心底最深处蔓延出来,我捂着胸口慢慢蹲了下去,抱住头,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而眼中,却再也没有一滴泪可流……
        而这样的日子,对我而言,才刚刚开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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