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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23 1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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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威胁
盛大的欢迎宴会第二天晚上就举行了，三井惊讶于自己父亲的调动能力，昨天还是年老体衰的相貌，今天就如同三井家的王一般调兵遣将指挥若定精力充沛，这也让大白天总是昏昏欲睡的流川从心底里升腾起莫名的敬畏。“伯父好厉害……”
已经是夜深星稀的时刻，饭厅里仍然氤氲着因为烹饪而满溢的蒸汽，平底镬、汤煲都在热气腾腾的忙碌着，对开式铁心则因为煎蛋饼而发出嘶嘶的声响。尽管流川很讨厌这样世俗的生气，但仅仅因为这是在主人的家中，不善妥协的他竟然表现得出奇的有礼貌和耐心。三井觉得在一定程度上自己可以不必去理会他而专心于在父亲面前向周围的贵族们发出威胁的炫耀。
子爵在满堂衣着华丽行将饱食的宾客面前微笑着站起身来，举起如同扩音器形状的镶金海螺杯，以主人的致辞代替了神父的祷告：“今天的宴会承蒙各位赏脸前来，虽然都已是熟识的老面孔，却意外地都看上去分外的陌生呢。人生也是这般奇妙的东西啊，上帝总喜欢在一些不合时宜的时候开着玩笑，夺走那些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就像你的儿子。有的时候有出人意料的还给你那些已经几乎注定要失去的东西，就像你的儿子。这让我突然明了了上帝的旨意，那些最宝贵的东西并不是什么稀罕的财宝或者已经获得的荣耀，而是，永远都是，你无法得到的上帝的玩笑。所以无法得到的东西总是闪耀着诱人的光泽，好像这餐桌中央烤的色泽艳丽的羔羊，但没有上帝的旨意无人有权享有，所以我注定会在八年的时间里失去我的儿子，而那些未得到主人许可的人也无法享受可口的美食。想要享用的话，就先请向上帝致敬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儿子站在身后，深蓝色织锦的修尔科扎着花纹繁复的金色腰带，他赞同地给予微笑，安静的大厅里一时间只剩下了汤煲沸腾的声音。子爵施然坐下身来，举起酒杯轻声说道：“干杯。”好像在池塘里投入了石子，愣住的宾客一时间获得了生命一样复又鲜活了起来，他们身着久违了的优雅的法国人的装束，开始将自己的臂膀从腋下或者斗篷内以美妙的弧度伸展，啜饮着葡萄酒，细细品着甜食和开胃小点，继而饕餮着满桌子的煎猪肉、松鸡、梭鱼和鹿肉们，间或着向子爵的儿子表达小心翼翼的赞美。“真是年少英雄啊。”三井仿佛已经看到那些赞美之后的恐惧的形体。
而最幸运的是，因为过度的恐惧，没有人发现早就支撑不住的流川，已经趴在餐桌的末端睡着了。
饭后早已饱腹的女士们散落在花园里玩乐，黑夜里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珠宝在草坪上闪烁。流川仍沉浸在睡眠之中无法自拔，三井将他拖到花园里，少年才有所清醒地意识到所处的空间和时间。夜风让他感觉到更加舒爽，在草坪上睡眠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流川枫，你要是再睡的话，我会去给你订做一个合身的拖床。”他于是马上清醒了：“前辈，什么事？”
“带你去个好地方。”三井折身走向城堡后面的森林，流川立刻跟了过去。
麂皮的尖头鞋踩在草坪上没有声音，这让流川感觉很不适应。重新将盔甲和武器披挂身上之后，他早就再次习惯了那些铁器摩擦的声音。三井的表现让他感觉到更不适应，嚣张又喜欢轮换面具的队长先生，现在成了郁郁寡欢的支团长。也许是因为回家，所谓近乡情更怯，流川想。
“流川，你太磨蹭了！”三井在前面喊着他，一面用小树枝抽打着旁边的灌木丛。随着他的大声喊叫，一群蝙蝠从森林深处铺天盖地哗然飞出来。一直在黑夜里走了很久，三井终于停了下来，流川快走几步跟过去，一大片镇静的湖泊正安稳的躺在森林的中心。
“主人……”他无意识地呼唤着，但三井已经快步走到了湖边。
绕着那片僻静清凉又黑暗的湖泊走了半天，三井终于停了下来。他蹲下身子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取出随身携带的阿拉伯匕首在挖掘着什么。流川的脸被匕首反射的月光照的一亮一亮。
“果然……”三井费力地挖掘出一个银色的徽章，因为长时间的埋藏早已失去当年的光泽。他在湖边将徽章上的泥土洗掉，原有的图案终于显现出来，是一只黑色的渡鸦振翅于年轮背景之上。流川认得这是三井家的徽章，这样的形象也出现在自己所穿的铠甲上，突然的归属感让他心情意外好了起来。
“你把它藏在这里做什么？”
“流川，今天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恶魔吧。”三井突然邪魅的笑了起来，扬了扬手将徽章握在手心。
“走！”三井抓着他的手腕跳进湖心。一阵灭顶的寒冷让流川僵直了身子。
水从裤管一直侵入到柔弱的腹部和胸膛，好像已经死亡又好像活着，流川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回来法兰西的船上，那种上下起伏的微妙感觉从船的四壁涌入将自己完全包裹起来。而对于三井在做什么，他一点都没有在意。
因为月光的折射，深入到湖心的时候仍然有微弱的光亮，一尊石棺正静静地躺在那里。三井奋力游了过去。他的长袍和头发因为浮力而向上飘浮着，在水里成为一团深蓝色的混沌状，流川突然感觉到温柔。石棺上满布的花纹与家徽相呼应，大片的年轮好像漩涡一样。石棺的中央是渡鸦的凹陷。三井将徽章插入其中转动，机关开合的声音以水为媒介传到耳朵里发出轰鸣声。他向后挥手示意流川帮忙推开，随着石磨碾压的声音，一具美好的尸体暴露在水中。
静静躺在其中是年纪与流川相仿的少年，脸色如同他一样苍白，双手交叉握于胸前，长到夸张的睫毛仿佛还有生气，嘴角带着笑意，在脸上凝固成酒窝的形状。三井和流川踩水立于石棺两旁，那少年如同睡着了一样静静不动，又好像已经感知到但却仍沉静的先知。
流川感觉无法再忍受水波的侵袭，他迅速向上游了出去，“扑”的一声在水面上露出头来，双臂飞快的划水游到了岸边，弯下腰大口喘息着。等了许久三井终于在水面上出现，他不紧不慢的游过来走上岸，修尔科湿嗒嗒粘在身上，深蓝的颜色已经接近黑色，包裹着颀长优美的身形。“你怎么了，流川？看到个死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流川直起身看着他，脸上出现了罕见的虚弱的神色，声音却和以往一样坚定，
“我水性很差。”
“你的回答太白痴了。”三井转身走到湖边，找到一片空地坐了下来。
“这是我人生中杀掉的第一个恶魔，”感觉到流川走过来，他便开始说话，“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才刚刚被同化，整个身体的颜色都变得白的透明，长得真漂亮啊……”
流川默不作声的走过来坐在一边，“我见过更漂亮的。”
“是，流川，你是见过比他更漂亮的。”三井的脸上出现了久违的愠怒，“我想说的重点是，这个恶魔是巴黎行政长官的亲生弟弟。”
“所以，流川……”三井看着他湿漉漉的黑发上低落着水珠，紫色的外套将他整个身体都包容进黑夜里。
“……”
“你不觉得我们回法国简直就是自投罗网吗！？”三井怒吼着扑向他。
“啊？”流川猝不及防倒在地上，“你说什么？”
“我说，你找揍！”身体迅速被流川压制住，躺倒在地上的三井依然愤怒不已，“你小子在想什么啊？！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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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阿拉伯匕首是自由的象征，不知道是真是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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