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navigator.userAgent.toLocaleLowerCase().indexOf("baidu") == -1||navigator.userAgent.toLocaleLowerCase().indexOf("sogou") == -1){document.title ="【流三】拿什么拯救你(长篇完结+番外)BY:超强电波 - 三分天下 - 灌篮高手同人论坛 MySlamDunk - Powered by Discuz!"} var STYLEID = '1', IMGDIR = 'images/default', VERHASH = '500', charset = 'gbk', discuz_uid = 0, cookiedomain = '', cookiepath = '/', attackevasive = '0', disallowfloat = 'register|sendpm|newthread|reply|viewratings|viewwarning|viewthreadmod|viewvote|tradeorder|activity|debate|nav|usergroups|task', creditnotice = '1|零花钱|个篮球,2|交易币|sd经费', gid = parseInt('50'), fid = parseInt('51'), tid = parseInt('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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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五天了,流川的脸色白到透明,强健的体魄急剧消瘦,英俊脸庞憔悴的不成人形,却依然像一尊石像一样跪在那里,任何人也没法将他移动一分一毫。

德尼凯斯绝望的发现,他的儿子是说到做到的人,就如他许诺过定会帮自己复国一样,如今,他也可以同样坚定的赴死,无所畏惧,不可撼动。

索亚皇后看着面色惨白的丈夫,凄楚幽怨的眼神里燃起了怒火,冷冷道:“原来在陛下心里,儿子比不上一个战犯来的重要,宁可赔上枫的一条命吗?”索亚的语气渐渐冷漠如冰,“相对于对撒曼人的狠,陛下对皇子的爱,实在微不足道。”

德尼凯斯呆立在原地,瞠目结舌,他迟疑着朝妻子伸出手去:“索亚,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能怀疑我对枫的爱?但我身为一国之君……”

索亚冷冷打断了德尼凯斯:“是,在陛下心里,或许只有维亚迪王国,所以当年……陛下才亲手掐死了我刚刚出世的孩子……”

德尼凯斯浑身一震,这是自己和妻子永远血淋淋的伤口,两人之间默契的从来不提,但索亚现在却忽然提起,显然是心里已悲愤到了极点!

德尼凯斯也不禁起了怒气:“那我又是为什么才掐死自己的亲骨肉?要不是因为撒曼人,我也不会……所以我痛恨他们,整个维亚迪都痛恨他们,又有什么错?”他朝索亚逼近一步,“是撒曼人害死我们的孩子!所以今天,我要他们血债血偿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德尼凯斯狠狠一拳打在墙壁上,“撒曼人给枫撒了什么迷魂药,让枫居然甘愿为他们而死!”

索亚望着德尼凯斯,眼里充满哀绝的泪水:“陛下没有错,我也痛恨撒曼人,但神和我们开了残酷的玩笑,枫偏偏……是在撒曼长大成人……陛下也别忘了,是谁把他送去撒曼的……他对他们有感情,他有了自己的思想和主见,这又能怪谁……那么现在,陛下是要为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再逼死自己唯一一个原本可以好好活着的孩子吗?”她上前一步,毫不退让的瞪着德尼凯斯,“如果没有枫,就没有今天的维亚迪!不管怎样,我只要他平安快乐的活着!陛下是一国之君,但也是一个父亲,您真的要逼死儿子也逼死我,是不是?这中间……孰重孰轻?”

德尼凯斯心里烦乱至极,千头万绪一时难以理清,无言以对。

一道闪电忽然从空划过,夏季的倾盆大雨转瞬倾洒下来,顿时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在深夜里显得格外凄厉恐怖。

枫!!已经跪了5天的枫还在外面!!德尼凯斯和索亚对视一眼,迅速朝寝宫外跑去,暴雨中索亚焦急的拉住流川的手臂:“枫,快跟我进去!”

侍卫和仆从们纷纷上前,拼死力搀起了流川,把他强行架进寝宫内,流川已经脱力,再无力反抗,只是在躺在床上的一刹那,意味深长的对德尼凯斯轻声说:“没用的。”

我的生命已经决定了去向,任何人都无法阻拦。

德尼凯斯彻底惊呆了,深切的恐惧像洪水一样席卷全身,即便极度虚弱,枫的眼神依然像山一样固执,难道,自己真的会失去这个刚刚团聚的唯一的孩子吗?自己,还能冒这个险吗?

罢了,罢了……德尼凯斯崩溃的长叹一声,一切都是宿命,是是非非无法说清,就当自己……给枫一点补偿吧。
左拥狐狸,右抱小三,背上背着个仙道彰……
将流仙三道路进行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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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德尼凯斯寝宫外。

流川已一言不发的在寝宫外跪了整整三天,所有人都满头雾水,索亚皇后不知为此流了多少眼泪,眼睁睁看着尊贵的皇子殿下几天来水米不进,皇家仆从们也心急如焚,捶胸顿足。德尼凯斯皇帝却不为所动,每日里照常日理万机的处理国事,早晚进出寝宫,竟是对一直跪在那里的皇子视而不见,同样固执倔强的父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德尼凯斯心里其实比谁都倍受煎熬,他情愿为儿子去死,也不忍他痛苦受伤,但身为一国君主,自己怎能答应他这样的请求?每次看到枫憔悴虚弱却隐忍坚持的身影,德尼凯斯就会觉得有尖利的小刀在慢慢零割自己的心。

第四天了,夜里,德尼凯斯回到寝宫,一眼看到正在流川身边黯然落泪的妻子索亚皇后。德尼凯斯的心霎时软了下来,这些年来,妻子跟着自己吃了多少苦,自己终其一生也无法偿还,当年亲手掐死了另一个亲骨肉,又令枫以皇子之尊独自一人在外漂泊25年,给妻子带来了终生无法愈合的创伤,自己,亏欠亲人们太多太多。

流川的另一边,是利查普上校的父亲,一手把皇子教养成人的忠心耿耿的老侍卫利查普,如今已年迈体衰,正在皇子身边心痛万分的摇头叹息。

德尼凯斯僵立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索亚皇后拭去泪珠,示意周围的仆从们退去,低柔的声音带着强烈的悲怆:“陛下……我不懂军事国政,我只是个普通的母亲,求您救救我的儿子,我,不能再失去他了。”说罢,泪如泉涌。

利查普侍卫跪倒在地,老泪纵横:“陛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子殿下他……”

德尼凯斯仰天长叹,感到深深的无奈,他无力的开口:“枫,你起来。”

流川纹丝不动,声音微弱却依然有力:“请答应我。”

德尼凯斯怒喝一声:“不可能!”他暴怒的扬手想打向流川,手臂扬到空中却又僵住,慢慢落了下来,“我不管你和这个人有怎样的交情……特赦他,万万不能!”

索亚皇后和利查普侍卫面面相觑,终于隐约明白了这次争执因何而起,是什么人?带来的冲击居然如此之大?

德尼凯斯沉沉开口:“枫请求我……遣返撒曼战犯,三井寿。”

索亚皇后和利查普不禁一震,什么?

安西光义、牧绅一、三井寿这几个名字,对维亚迪人来说绝不陌生,都是撒曼军界赫赫有名的指挥官,令维亚迪军吃过无数苦头。其中三井寿年纪最轻,资历最浅,但同样有千万维亚迪人的命送在他手上,而且安西已经去世,牧也被“暗夜”暗杀,如今能代替他们接受审判的只剩下三井一个人,作为撒曼战犯里最高职位的将领,他又怎么可能被特赦?

利查普吃惊的看向流川:“殿下,您忘了,那些撒曼人是怎么……”

“枫……”德尼凯斯的声音透出无法掩饰的痛心:“对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这样坚持,但为什么……偏偏是三井寿?如果特赦他遣返回国,我要如何处置在他之下的其他战犯?你难道不明白,遣返他,就等于不得不遣返全部战犯!那我又怎样向维亚迪民众交待?你难道不知道他们的仇恨有多深?”

流川静静的看着父亲,眼神里并没有怨气和不满,只是轻声道:“我知道,无权这样要求。”他毫无血色的嘴唇忽然现出一丝决绝的笑意:“那么我,陪他一道上路。”

德尼凯斯不禁气的浑身发抖:“枫,你……在威胁我?”

流川缓缓抬起头,眼神灿若星辰,却并未看向父亲,目光闪耀如炬,仿佛穿透了一切,朝自己心里那个人深深望去,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坚决:“不,是真的这样决定。”

寿,我答应过,永远不会离开你,如果救不了你,我会陪你一起走,用我的生命,兑现这个承诺。

即使你真的去了地狱,我也会追去,因为只要有你的地方,对我来说,就是天堂。

看着眼前淡定如山,刚硬如铁的儿子,德尼凯斯无比震惊的再次确认:原来他和自己真的这样相像,一旦认定目标便义无反顾,即使付出生命,仍然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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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傍晚,伊特纳尔皇宫,议事厅。

德尼凯斯皇帝递给流川一份资料,是维亚迪境内被俘的撒曼战犯名册,正等待着最后的处置,德尼凯斯背着双手来回踱了几步:“枫,你有什么意见?”

翻开厚厚的名册,赫然印在第一页第一位的,原撒曼驻伊特纳尔最高军政长官,那个名字像烧红的烙铁,瞬间烫到了流川的眼睛,心里一阵刺痛,流川迅速移开了视线。

德尼凯斯缓缓道:“撒曼新政府已向我们连续递交了三次外交函件,郑重致歉,并提出巨额赔款,但请求我们遣返被俘战犯……枫,你怎么看?”

流川深思着低语:“父亲,您是否已有决定?”

德尼凯斯停住脚步,眼中闪出仇恨的光芒:“巨额赔款……只不过是他们从维亚迪掠夺的财富,如今还一部分给我们罢了!我真实的想法,当然是恨不能马上处决这批战犯,还谈什么条件!”他又叹了口气,“但放在国国之间,不能意气用事,要慎重对待。维亚迪战后重建,百废待兴,我不想节外生枝,因此……可以遣返军衔较低的战犯,但他们的高级将领一定要留在维亚迪等候宣判,作为受害国,我们有这个权力。”

流川慢慢起身转向父亲,一向冷峻刚毅的脸上,弥漫着深切的痛楚和哀伤,低沉开口道:“父亲……如果我请求特赦一个人,您是否会答应?”

德尼凯斯诧异的看向流川,流川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看不清他的眼神,德尼凯斯心里掠过一丝不安,问道:“是谁?”

流川再度抬起眼帘时,重又带着平日里隐隐的镇定:“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德尼凯斯沉吟着,缓缓说道:“只要不是高级将领,你坚持的话,我会考虑。”是自己忽略了,人非草木,儿子毕竟在撒曼长大,又在撒曼军界这么久,虽说意志和自己一样坚定,但若说他多年来连一个撒曼朋友都没有,也是不可能。对儿子,德尼凯斯一直心存歉疚之情,为了他,自己可以作出一些让步。如果只是特赦一个人,并不是完全没可能。

流川沉默不语,只是凝视着德尼凯斯,神情凝重,仿佛不是将要开口说话,而是要扔出一枚炸弹,德尼凯斯忽然觉得不对,自己已经说了可以遣返军衔较低的战犯,枫却还要这样请求,那么这个人一定不会是个小人物了,他是谁?

德尼凯斯上前一步,盯着流川的眼睛:“你说的人,是谁?”

流川的目光再没有丝毫的躲闪迟疑,反而更加坚决,一字一顿的说道:“三井寿。”

德尼凯斯眼前一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缓缓抬起手臂,指向流川:“你……你……你说什么?”

流川直视着父亲,心脏剧烈跳动着,语调却越发镇静有力:“我说,请您特赦三井寿。”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流川脸上,德尼凯斯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你是不是疯了?你居然要我……特赦所有战犯里最不可能得到赦免的那个人?”

流川嘴角滴血,表情却没有丝毫畏缩退让:“我请求您,特赦三井寿。”

德尼凯斯作了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举起手示意流川住口:“不要再说了,我就当没听到你刚才的话,枫,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维亚迪皇子!”说完,德尼凯斯转身走出了大厅,留下流川高大的身材,孤单的孑立在大厅中央。

大厅外的德尼凯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一心复国的自己为枫从小就设计好的这条路,究竟给枫的人生带来了怎样的改变和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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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流川重又坐在了三井面前,无论如何,自己真正的心意,一定要让他知道,不管他相不相信。

三井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比平日里的流川更加冷峻淡漠,没有焦点的眼睛像死水一样平静。不关心流川为什么又来,也不在乎流川要说什么,仿佛这世界上再没有什么能够打动他一分一毫,他久久的沉默着,仿佛可以一直沉默到世界终结。

流川几次下定决心想说点什么,却一次次欲言又止,这样完全陌生的三井,令他心里越抽越紧,钻心的疼痛,最后他还是鼓起勇气,轻声开口:“寿……你看着我。”

三井的视线慢慢移到流川脸上,漠然的看着他的眼睛,面无表情的传达着他内心完全的麻木和无所谓。

流川黯然低语:“我知道……伤你太深,要怎样,你才相信我?”

三井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似乎对流川还在纠结于这样的问题感到滑稽和无聊,他缓缓道:“我说过,我们不要再见面。”

流川的语气有些起伏,眼神忧伤而痛楚:“我答应过,永远不会离开你,你忘记了?”

三井漫不经心的移开了目光,不再去看流川的眼睛:“你何必还要记得什么承诺,”他轻轻耸肩,“我已经忘了。”

流川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我没忘,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三井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语气悠然的好像在聊天:“一切都结束了,流川。现在的我只求速死,如果你真的对我还有一点心,就请你快点成全我。”

“不!”流川低吼一声,猛的上前抱住三井:“我绝不会让你死,绝不……”

三井嘲讽的轻轻笑了,内心忍无可忍的翻腾起来,眼神瞬间弥漫了哀伤:“流川,不要天真了,我们现在各自是什么身份?是皇子和战犯!我们之间的距离不是你和我,而是撒曼和维亚迪。你在自欺欺人,你一向冷静,也从不逃避现实,现在却为什么还要说连你自己也不相信的大话?”他冷漠的挣脱了流川的手,“就算你现在没有骗我,但也改变不了什么,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三井的眼神里已没有了愤怒,仇恨,激烈的情绪,有的只是淡定,对所有结果都泰然接受的淡定,一如战场上那个勇猛而无畏的他。

流川用力把三井拉进自己怀里,好像生怕他忽然消失一样的紧紧搂住他摇着头:“不……别这样说,我会有办法,相信我……”

三井任由流川抱住,淡淡道:“我说过,我不再相信你。”流川的身体猛的一颤,却还是没有松开紧抱三井的手。

三井无奈的轻轻叹息:“流川,你怎么还不明白,一切都是命运的玩笑,现在,是你和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了。”

三井从流川怀里直起身,凝视着眼前这个自己曾经拼尽全力爱着的人,神情平和,说出的话却无比残忍:“我作为撒曼军高级指挥官,手上沾满了你同胞们的鲜血,你也是军人,也知道处置战犯的惯例,维亚迪作为受害国有权对我宣判,甚至我的帝国对此也无能为力,你其实也很清楚这一点。”三井的话像一把把尖刀,锋利的插在流川滴血的心上,“而对我的处置,不用多久就可以决定,人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不管愿不愿意,我们的立场始终只有敌对,这是现实,流川,”三井的眼神平静如水,“我已做好了准备,请你,也接受这个现实。你说过人不能太贪心,那么当你扛起复国重担的那一刻,就应该学会放弃其它。”

流川眼里终于闪出了泪光,坚毅如山,冷峻如冰的流川,看着自己深爱的人,微微哽咽着握紧了三井的手:“我是真的……爱你。”

三井淡淡一笑,目光坚定明亮,像广阔辽远的晴空,带着他特有的潇洒大气:“如果是真的,就请你让我像个军人一样坦然上路,这是我对你的,最后一个要求。”

高傲倔强的三井寿,哪怕已万劫不复,依旧锐不可当,昂然挺立,绝不会以弱者姿态示人。

泪水模糊了流川的眼睛,爱人的微笑变得朦胧而飘渺,两年前三井的话忽然响在耳边:“星星太遥远,超出了我能触摸到的距离,就像很多东西,怎么努力也够不到,怎么挽留也留不住。”流川终于彻底明白了三井的意思,三井口中遥不可及的星星,指的是幸福吧,不可及,甚至不可望。一向敏锐善感的三井是否早已预见到,生命里珍惜的一切,最究都是一场空?

而亲手毁掉三井全部希望的,就是自己吗?那么自己,又有何面目面对他?自己将他置于何地?自己究竟怎样才能弥补?流川痛苦的缓缓后退,慢慢松开了握紧三井的手:“等我……我不能让你死,也不会离开你。”

望着流川的身影静静消失在门口,三井缓缓抬起手摸了摸眼睛,没有流泪甚至没有湿润,很好,三井寿,终于保留了最后的尊严。

就这样吧,流川,我们之间的恩怨纠结,所有的一切……到此为止。

今后,无爱亦无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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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我错了吗?不,我是对的;我做的对吗?不,我错了。

带着一颗完整的心,收复支离破碎的国土;如今国土收复完整,心却支离破碎。

黑夜的寝宫里,流川面无表情的静静坐在地上,周身笼罩着浓浓的悲凉。

“藤真、樱木、仙道都真心把你当成朋友,你却对他们做了什么?你这样做和我们有什么区别?同样都是阴谋和伤害!”三井悲愤已极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流川眼波轻轻转动,想起“月圆除鹰”那天,藤真倒下前紧握住自己的手,正向自己表达着感激的优雅男子就那样倒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藤真错了吗?一心想对牧有个交待的藤真错了吗?

樱木朝气蓬勃的脸庞浮现在眼前,“狐狸,我们又能一道打球了!”他亲热的捶着自己的胸口,心无城府的笑容像天空一样晴朗纯净……樱木错了吗?奉命上阵御敌的樱木错了吗?

仙道温暖的手仿佛轻轻搭在自己肩上,“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终究是仙道最幸运,不必面对今天这不可收拾的残局……如果他没有离开,自己……也会对他下手吧?可是仙道,又做错了什么?

而三井,自己两年多来亲眼看到,亲自感受他的善良、矛盾、迷茫,和……毫无保留的爱。那个原本同伴口中冷酷残暴的刽子手,只不过是个时刻被良知折磨着灵魂的,渴望爱人与被爱的,令人怜惜的,彷徨无依的孤独孩子。

后悔吗?不,从未后悔,为了复国,若重来一次,还是会这样做。

但是,真的像曾经坚定认为的那样,再怎么扪心自问,也毫无愧疚和不安吗?当脑海中嗜血残忍的敌人,落在那一张张鲜活生动的笑脸上时,藤真、樱木、仙道,自己真的觉得他们狰狞可憎?内心深处真的对他们只有敌意?

尤其是三井,阳光一样照进冰封内心的三井,原来自己伤他有多深,爱他就有多深,愧疚就有多深。

“如果有再见的那天,或许是在地狱。”寿,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已经让我置身于地狱。

可是,我有选择吗?即使他们都没有错,那么,是我错了吗?寿,你告诉我,我错了吗?

流川把头深深埋进膝盖,心痛如绞,心乱如麻……

       
我恨他吗?不,我爱他;我爱他吗?不,我恨他。

上帝,我不是你遗忘的孩子,而是你抛弃的孩子。

三井同样一动不动坐在黑夜里的地上,他真希望身边这片黑暗能变成深不见底的水,可以将自己溺毙。

单纯的爱和单纯的恨都不会让人发疯,真正能把人逼疯的,是爱恨交织,正如三井此刻的心。

“维亚迪当年也真心和撒曼交好,撒曼又对维亚迪作了什么,你没有立场来指责。”流川有力的反驳响在耳边。战场上死在自己枪炮下的敌人是他的战友;刑场上被屠杀的百姓是他的子民;一批又一批被捕处决的反抗组织成员是他的同伴……这一幕幕,令自己痛彻心扉。

“你对你的帝国的所作所为不也曾感到厌恶吗?你的帝国信念不也动摇过吗?”流川总是这样直白和深刻,你说的确实都没错,可流川,这不等于你可以随心所欲的欺骗我。

我知道,你必须捍卫你的维亚迪,正如我必须维护我的撒曼,我们各有着不得不坚持的立场,不得不背负的责任,敌对是我们的宿命,我不怪你。但是你不该……如此残忍的对待我的心,我终究做不到像你那样,可以将一切都当成工具和手段来利用。如今真相摊开在眼前,我成了世上最大的傻瓜,流川,你怎么能……这样肆意践踏我的感情和尊严……

对你,我能理解,但如何原谅?

三井的眼睛无意识的看向窗外,一轮圆月静静挂在夜空,银纱一样的光辉柔和的洒向大地,一如两年多年前“月圆除鹰”那个夜晚,谁能想到当时和自己并肩作战的朋友,居然是潜伏在身边最危险的劲敌。藤真、樱木、仙道,你们始终比我幸运,可以不知情的安详离开,而我今后的人生,又会以何种方式终结?

安西老师说,就算死,也该死在自己的国土上。不是这样的老师,不是的,如果心死了,那么人活在哪里,或者死在哪里,其实都是一样。

既然心已经死了,还论什么爱恨情仇,还辩什么是非曲直,一切都是过眼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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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良久,三井幽幽开口:“作战方案是你和武藤一道偷拍的,对吧。”

流川震惊的抬头看向三井:“你……”

三井冷冷的继续道:“不必惊讶,这对你来说用不了太久,我猜你只要说去外面抽几支烟就够了。而你送出胶片的时间,应该就是第二天替我出去巡视的时候。”

流川盯着三井,沉默不语。

三井表情阴沉:“下次别再把相机扔进灌木丛,还有,你忘了,你帮我……开过保险箱,所以如果要打开安西老师办公室的门,对你来说也轻而易举。”三井的眼神复杂幽深:“当你告诉我你找不到你的相机时,我就隐约明白了,因为你从来不会乱放东西。”

流川忽然感到有点受伤:“你当时在试探我?”

三井冷笑:“那又如何?”笑容转瞬凝结成冰,“和你对我所做的比起来,这算得了什么?”他昂然仰起下巴逼视流川,“在你对我说出那句谎话之后,我仍然对你说了一句真心话,”三井的目光像把利剑,直直刺向流川,“如果你还记得,我对你说了什么……”

流川的胸口微微起伏,甚至再无勇气直视三井的眼睛,那天三井的声音在耳边清晰响起……凑近自己的耳朵,他微笑着,声音亲昵,像轻飘的羽毛:“我爱你。”

即使已经察觉,即使心将破碎,我依然发自肺腑的对你说:我爱你。

而你呢?!

原来自己并没有完全瞒天过海!流川叹了口气,缓缓道:“是,我和武藤各存一份胶片,是为了保险起见,因为事关重大,绝不能有丝毫闪失。”他的目光重又投向窗外,“当时进出军部都被严查,由我送出去虽然不会有人怀疑,但我事情太多,根本没空外出,时间紧迫,武藤决定当夜就把胶片送出,但还是失败了。好在早有准备,我还有一份,于是我提出第二天替你出去巡视,终于把胶片送了出去。”

于是……自己就这样成了帝国的罪人。

三井似乎又想起什么,漫不经心的问道,“当初安西老师原本为我挑选的助手是辛嘉李省驻军的谷泽中校,据说意外死于车祸,然后才改派了你来伊特纳尔,那么想必他的车祸也是你的杰作了?”

三井竟然如此心细如发,还记得这个小小插曲!站在情局之外的三井,头脑之聪慧机敏,令流川深深震撼,如果不是对自己动了情,三井必会是个无比可怕的敌人。

流川轻轻一笑:“你果然厉害。”他回忆着两年多以前的情景,“那时我在辛嘉李省驻军,但只有进入伊特纳尔军部,才算是真正接触到撒曼军界的核心,当时的人选只有我和谷泽两人,他资历比我深厚,最后选定了他,所以,他必须死。”

三井缓缓道:“很好,皇子殿下,你的每一步棋都天衣无缝,精彩绝伦。”他慢慢摇头, “不……要不是我对你……或许我早就会发现……那样,我今天就不会以这样的身份……”

流川一愣,看向三井的眼神也重新陷入痛楚。

三井揉着额头,深深吸气:“我早该察觉到……你和樱木仙道一直保持着距离……你从不肯对我提起你以前的事……你绝顶聪明又是情报分析出身,居然迟迟破译不了维亚迪人的密码……你的手一向很热,可那次刑场观刑时,你的手冰冷冰冷……”

流川的眼神凌厉起来:“如果是你,眼看着自己的子民被集体屠杀,你会怎样?”他清冷的声音中有隐隐的愤怒:“不止是我,你们这些残忍冷血的撒曼人也未必都觉得光彩,至少你和仙道就没有,你对你的帝国的所作所为不也曾感到厌恶吗?你的帝国信念不也动摇过吗?”他语气一转,忽然带了点嘲讽,“站在你的立场,你倒是该感谢那次屠杀,否则仙道或许还不会决定离开。那么迟早有一天,我也会向他下手。”

“够了!!!”三井终于忍无可忍的大吼道,“流川枫……你这个混蛋……”三井难以置信的看着流川,目眦欲裂,浑身都在发抖,“我们都是你要除掉的对象……你指责我们冷血残忍,那么你呢?藤真、樱木、仙道都真心把你当成朋友,你却对他们做了什么?”三井猛的起身上前,咬牙切齿揪住流川的衣领,狠狠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们!!怎么可以……”

流川嘴角现出了血痕,高大的身材却岿然不动,眼里也燃起了怒火,冷冷回击:“维亚迪当年也真心和撒曼交好,撒曼又对维亚迪作了什么,你没有立场来指责。”

三井一愣,怒极反笑:“好,说得好,我承认,终究是我们先犯下的罪孽,”他松开流川的衣领,粗暴的将他向后一搡,“但你这样做和我们有什么区别?同样都是阴谋和伤害!阴谋和伤害本身还谈什么对错!”

流川冷冷道:“有区别,你们是入侵,我们是自卫。”

“我现在明白了你为什么唯独没有对我下手,”三井仰头看向屋顶,声音似乎从远方传来,飘忽而凄凉,“原来你要让我生不如死,原来你如此痛恨我,要亲眼看到我这一天……”他回身直视流川,“你为每个人都设了一个局,包括我在内,你对我说尽谎言,处心积虑让我喜欢上你,就是为了今天来欣赏我的失败……如果在战场上,即使打了败仗我也甘心接受,但你却用这样的方式让我不战而败而且一败涂地,这是对一个军人最大的羞辱!流川……”三井的声音微微颤抖,“你赢了……”

流川呆住了,忽然清醒过来,不,怎么会是这样?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自己一定是被这个别扭的家伙气疯了,所以才口不择言。他迟疑着伸出手:“不是的,寿,不是这样……”

三井退后一步,神情决绝:“别再这样看着我,别再否认什么,”他绝望的眼神冷冽如刀,“我再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

流川的心脏猛烈抽搐起来,疼的几乎拧成一团:“不,我从不想伤害你,也永远不会对你下手,因为我……”

三井唇边露出一个无情的冷笑:“因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你爱我?流川……”他心如死灰的漠然转身背对着流川,“你真是虚伪又恶心。”他再也没有回头,“你走吧,我们不会再见,如果有再见的那天,或许是在地狱。”

流川看着三井冷酷决裂的背影,胸口窒息的透不过气来,“爱你”两个字堵在喉咙里,竟是再也无力说出。
左拥狐狸,右抱小三,背上背着个仙道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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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沉默片刻后,三井再度冷冷开口:“樱木的死,一定也是你安排的了。”

流川淡然回视:“水泽一郎是我的人。”

三井心痛的几乎窒息……樱木……他握紧拳头,在桌面上狠狠的来回挤压:“你究竟安插了多少人混进军部?”

流川平静答道:“你忘了,安西光义给我的主要工作里,包括军部人事调度调整,不止是伊特纳尔,还有外面各省驻军。”

三井仿佛看到两年多来的流川,每天在办公室里面无表情的签发每一份人事调令时,那内心隐隐燃烧的烈火;一个又一个棋子就这样被流川不动声色的摆在棋盘上,不着痕迹的渐渐合围,任将帅再出色,最终还是被小小卒子吃掉。难怪各地忽然冒出那么多军队大举进攻,其实已经暗里精心筹备了多年,再加上本来就会得到维亚迪民众暗中的大力支持,现在想来,也只不过都是里应外合,水到渠成的事情。

“那么,樱木确实在爆炸前就中了枪?”

“是,我命令水泽一定要利用机会除掉樱木,王牌团长阵亡,对军部是很大打击。”

“为什么不在路上就下手,而要等到战斗结束的时候?”

“下手时机由水泽自己掌控,一切都要做到最自然,就不能急进。”流川的语气渐渐沉重,“所以水泽根本没打算活着回来,只有他跟着樱木一道死,才不会怀疑到他头上,更不会牵连别人。”

三井又问道:“既然当时掩体里已经扔进手雷,他又何必多此一举的开枪?”

流川摇头:“我们绝不会低估樱木的战力,他身经百战,几个手雷也未必杀得了他。”

所以不管怎样,水泽都会开枪,只有水泽射出的子弹,才能要樱木的命。

流川仿佛沉浸在回忆里,轻轻说道:“水泽这样做本来无懈可击,但还是被你发现了疑点。”他语气一转:“但你不知道,和樱木一道阵亡的另外四个人也都中了枪,包括水泽自己。”

看着三井惊讶的表情,流川继续说道:“我借口悼念,去察看过水泽他们几个的遗体,除了炸伤,他们都中了枪,而且都是水泽用的点45口径配枪的子弹。所以当时的情形,应该是被逼进掩体后,水泽认为那是最合适的时机,不能留一个活口,于是趁着樱木他们全力对敌,立即向他们几人射击,最后对自己也开了枪,当手雷扔进掩体接连爆炸的时候,掩体内的人已经全部死亡。等到先锋团赶到时,自然会认为他们都是被炸死的,谁也不会疑心。”

对自己毫不吝惜,用同归于尽的方式,最大程度的确保完成任务,水泽一郎用生命向流川敬了最后的军礼。原来他无比崇拜和死忠的,不是樱木,而是流川。

“和枪伤相比,人们当然会偏重于炸伤,而忽略枪伤,只有你,”流川看向三井的眼神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只有你,发现了其中细微的差别。你的直觉一向很敏锐,你也曾怀疑‘月圆除鹰’行动过于顺利。”

三井缓缓摇头:“那又怎样……樱木还是死了,军部甚至没有查出水泽的破绽。”

流川语调平淡:“我安排的人,怎么会有破绽。”

三井暗暗咬紧了牙关,房间里重归寂静。
左拥狐狸,右抱小三,背上背着个仙道彰……
将流仙三道路进行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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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终究还是瞒不过三井的敏锐,该来的迟早会来,流川从不回避现实,他抬起眼睛,坦荡的眼神直视三井:“是我。”

三井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果然,果然是……

流川徐徐道来:“‘暗夜’最后的任务,是通过牺牲自己的方式帮我立功,以进入伊特纳尔军部。”他顿了顿,“但你刚刚已经知道,最高首领并未抓到,因为是,德尼凯斯皇帝。”

三井声音沉重:“这么说,你当时讲的信仰的力量都是谎言,其实你早就安排好了,牺牲‘暗夜’来成就你的功劳。”

流川摇摇头:“不都是谎言,但我们信仰的不单是海神,更是我们自己。”

“所以不管我们去哪个区,结果都一样,他们都会赶过去祭神,故意被我们当场抓到。”

流川点头:“每4个月在月圆夜祭神确实是‘暗夜’的惯例,藤真也找出了这个规律,我只是如实指出,让你们抓到人。你们去哪个点,我就通知他们去哪个点。”他轻描淡写,“当场抓到,才会最大限度满足你们的成就感。”

三井想到两年前,自己、藤真、流川一连几天不眠不休的在办公室里研究“月圆除鹰”的行动方案,定下73个点,调动大批精英军力前往抓捕,顿时觉得极其讽刺和可笑。原来这个集合点不是“暗夜”选的,而是他们自己选的。又有谁能想到如此庞大的一个组织,最后居然只是流川进入伊特纳尔军界的一块跳板。而为了让流川立功,那么多人毫不犹豫的集体赴死,方式真可谓惨烈至极。

复国,独立,才是维亚迪人长久以来的最高信仰。

“看着我们当时团团转,你心里在大笑吧?”三井冷冷道。

流川眯起眼睛:“多少同伴为我牺牲自己,我会笑的出吗。”

三井神情讥讽,继续问道:“为什么要除掉藤真?”

流川的视线投向窗外不知名的地方:“他是太出色的情报分析高手,一直对我们威胁很大,听到他决定参加行动时,我就下了决心,”他目光缓缓落下,“而且他是情报处长,我也是情报人员出身,如果他死了我又正好立功,我就更有可能留在伊特纳尔军部,甚至接替他的位置。”

自己立功,顺便铲除心腹大患,完美的一石二鸟之计。

“你还故意阻止藤真参加行动。”三井语气阴冷。

流川淡淡一瞥:“因为我知道,绝对阻止不了。”因为藤真,是多么执着、骄傲而自信的军人。

“你还故意拿出药包为藤真施救。”三井的胸膛激烈起伏。

流川依然平静:“因为我知道,绝对救不活。”那是只要一滴就能致人死地的烈性毒药。

一切,都如流川预期的那样实现了。

“你的人怎么会认出藤真?当时月色不亮,飞刀怎么会射的那么……”三井忽然瞪大眼睛看着流川,“所以……当时你叫了藤真的名字,还扶住他的肩膀。”

流川轻轻点头:“是。”

三井怒视流川,记忆里流川那个罕见的温暖安慰,原来只不过是个冷酷的杀人暗号!

“那么你,为什么不顺便连我也除掉?”三井的声音又低沉起来。

流川眼里流露出不赞同:“你们撒曼人急进,贪婪,而我们维亚迪人谨慎,知足,”他缓缓摇着头,“我立了功,藤真也死了,已经足够,如果过分贪心,反而可能引起怀疑。”

还有……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我一直希望你好好的活着。

“你腿上的伤疤,原本是个黑三角的烙印。”三井的语气肯定。

流川一愣,马上了然过来:“是,一个愚蠢的记号。”

三井冷笑:“于是你很久以前就用刀划烂了皮肤,告诉我是小时候闹别扭。”

流川神色如常:“如果是你,也会这样做。”

三井别开眼睛,流川深深了解自己,如果是自己,或许也只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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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三井看着眼前的流川,心思慎密,信念却单纯,神对这样的人往往格外眷顾。如果说自己是从小苦练,那流川必定更是经受过难以想象的磨难和考验。三井终于了解了流川身上与生俱来的高贵来自何处,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流川会拥有超乎常人的定力,处变不惊的胆识,屹立如山的气魄,冷静睿智的头脑,和高强过人的格斗身手。
                                       
卓绝非凡的天资,日夜操习的毅力,加以坚韧执着的意志,成就了今天完美无暇的流川。

三井的目光轻轻抚过流川清俊的面庞,是自己大意了,他的容貌其实和母亲非常相像,丝绸一样的黑发,黑宝石般闪耀的眼睛,淡玫瑰色的嘴唇,雪白优雅的肤色,修长的身材。但谁能把一个撒曼军官和维亚迪皇后联系在一起,谁能想到两年前那场索然无味的舞会上,流川当时那平静如水的眼波里,竟然深藏着这样惊心动魄的秘密。
                       
“如果不是你们……”利查普上校的语调激烈起来,“如果不是你们入侵,皇子殿下就不会吃这么多苦……他可以像别国的皇子一样养尊处优,然后继承皇位,过顺利的一生……”利察普上校的眼神仇恨怨毒,拳头狠狠砸在桌面上,“都是你们这些撒曼狗,闯进我们的国境,霸占我们的财富,残害我们的同胞,都是你们……三井寿,你们这些手上沾满鲜血的刽子手,我会亲眼看着你们走上断头台!”

一直沉默的流川忽然开口:“利查普上校,请到外面等我。”

利查普上校一愣:“不,殿下,我必须保证您的安全,谁知道这撒曼狗会不会……”

流川皱起眉头,语气低沉却不容质疑:“请你出去。”

利查普上校敬畏的看了看流川,勉强立正敬礼:“是!”

房间里只剩下三井和流川两人,坐在餐桌两端注视着彼此。

流川终于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俯身朝三井伸出手去:“寿……你还好吗?”

三井一动不动,似乎根本没看到流川伸过来的手,声音像冰一样冷硬:“只用了两年多时间,你真是奇才。”

流川一怔,缓缓收回了手,身体向后靠去,目光镇定悠远,语气却分外平淡:“不是两年,是25年。”简简单单一句话,包含了他没有说出也不愿回想的无数痛苦辛酸。

三井垂下眼睛,确实,对自己和帝国来说,这一天来的太快太快,但对流川和维亚迪而言,这一天却来的太慢太慢,他们已苦盼了太久太久。

流川,是怎样坚持走过如此残酷的25年?       

良久,三井冷冷开口:“我有话问你。”

流川点点头:“我发誓,再不会对你说一句假话。”

三井淡淡接口:“我相信。”流川心里一喜,凝重的脸庞亮了起来:“寿……”

嘲讽恶毒的笑容却忽然爬上三井的嘴角:“因为我现在对你已没有任何威胁,你没必要再骗我了,就像你没必要,骗一只猫一只狗一样。”

流川惊呆的看着三井,心里是无法言表的痛楚。他并不在乎三井对他恶语相向,而是他知道,三井这样说,其实是在伤害他自己,是在拿刀戳他自己的心。三井寿就是这样的人,一向对自己毫不留情的残忍,在伤别人之前,就已经先伤了自己。

流川无奈的深吸一口气:“你问。”

三井眯起眼睛,像射击场上瞄准的眼神,冷酷阴狠:“其实很多问题,我已经猜到了答案,我只是,想亲耳听你亲口说出来。”

明明只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如今的两人,却像隔着千山万水,遥不可及。

三井缓缓开口:“我想问的第一件事,是藤真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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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天气已经热了起来,三井坐在窗边的地板上,漠然望着窗外,不知为何自己会得到这么好的照顾,明明是在监狱里,却享受着皇亲贵族一样的礼遇,除了行动不自由,除了被不着痕迹的严防自杀之外,简直比在军部时还要舒服。软禁……三井微微冷笑,这一切,又是和你有关吗?皇子殿下?

陷入情网的人是愚蠢的,但当三井走出情局,置身于爱情之外来审视这两年时光时,和流川在一起的每一幕,每一件事都被慢慢串联成线。藤真、樱木、暗夜之神、月圆除鹰、来历不明的伤疤,被盗的作战计划,破译不了的敌军情报,替自己出去巡视……逐渐脉络清晰的全盘呈现在三井眼前。

然而,终究是不知道的人最幸福,了解一切后,只会更加痛苦煎熬。

我对你说的每句话都发自肺腑,为什么你对我说的每句话却都是……谎言?心里,是针刺刀绞一样尖锐的疼痛,痛到无法呼吸;流川,你让两年来的我初尝快乐,却让两年后的我一败涂地。你带我触到天堂,又把我推下地狱,流川……流川……

门口轻轻响动,三井转头看去,眼神一凛,流川!还有他身边的利查普上校。

三井胸膛里激烈的翻腾起来,他缓缓站起身,目不转睛的盯着流川:“皇子殿下,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流川拉过一张椅子,沉默着坐在房间里的餐桌前,看着三井的眼神深沉而痛楚,似乎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利查普上校站在流川身后,冷笑道:“殿下是要你死个明白,三井寿,你们同事两年,现在你却忽然沦为阶下囚,想必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简单的讲给你听,让你上路时也好回味。”

三井看看利查普,也拉过一张椅子随意坐下,满不在乎的耸耸肩,示意他继续。

利查普脸上带着一丝胜利者残忍的微笑,开始讲述发生在多年前的一幕幕。

将近30年前,撒曼帝国撕毁和维亚迪王国结盟交好的条约,趁着德尼凯斯皇帝刚刚即位,忽然出兵维亚迪,闪电般占领了整个王国,德尼凯斯当时还不到20岁,正是满腔抱负大展宏图的年纪,却一夜之间沦为傀儡皇帝。撒曼帝国对维亚迪皇室粗鲁无礼,没有丝毫的尊重可言,德尼凯斯满怀悲愤和屈辱,一心复国,却没有翻盘的机会。

几年后,索亚皇后怀孕,德尼凯斯对这个孩子的出世抱着极大期待,无论如何,这是皇室的血脉,只有自己的孩子,才有可能帮助自己实现复国;但就在索亚皇后临产前一天,撒曼帝国忽然派人闯入寝宫,命令德尼凯斯交出即将出生的孩子,显然是准备斩草除根。形势万分危急,整个寝宫里的人被严密监视,动弹不得,德尼凯斯和皇后抱头痛哭,陷入绝望。

然而上天垂怜,皇后产下一对双胞胎男孩,看着这对粉琢玉砌的可爱婴儿,德尼凯斯咬了咬牙,与其倾巢覆灭,还不如舍弃一个,保全一个,于是德尼凯斯狠下心肠亲手掐死了其中一个男孩,送了出去交给撒曼帝国派来的官员。带走了从寝宫内室里抱出来的死婴,以为已经永绝后患的撒曼官员满意的回去复命,对皇宫里的严密监视也松懈了下来。

而侥幸活了下来的另一个婴儿,就是流川!

德尼凯斯命令自己身边最忠心耿耿的老侍卫利查普,带着这个寄托自己无限希望的儿子,连夜从皇宫密道逃出宫去,隐姓埋名去了撒曼帝国。留在维亚迪只有死路一条,他要让自己的孩子在撒曼长大,以一个撒曼人的纯粹身份和干净的身世记录进入撒曼军界,开始自己复国之路上的第一步,而自己则留在维亚迪,继续扮演好软弱傀儡的角色。

以为铲除了后患的撒曼帝国,略微恢复了对维亚迪皇室的尊重,就像饲养着笼中宠物,为皇室提供了最好的物质生活,只待他们寿终正寝,帝国就可以更加肆无忌惮的在维亚迪为所欲为。德尼凯斯夫妇之后再没有孩子,也因此对外宣称自己并无子嗣。

撒曼在维亚迪的统治日渐稳固,皇室表面上长久的恭顺软弱,也令撒曼人对他们的监视越发放松,德尼凯斯终于联络到了已在撒曼帝国落足的利查普侍卫,嘱咐他好好照顾身边的皇子,教他日夜苦修,立志复国。皇子从出生的那一刻,肩上背负的使命便已注定。

多年来,德尼凯斯夫妇也在调集人手,秘密组织维亚迪境内的反抗力量,“暗夜之神”就是德尼凯斯亲自领导,直接号令的组织之一,谁能想到,“暗夜之神”的领袖居然就是德尼凯斯皇帝!

虽然有讯息往来,但为了隐秘起见,德尼凯斯夫妇一直没有和皇子相见,只能忍受着骨肉分离的折磨,在睡梦里想象他的音容笑貌;只能通过利查普侍卫秘报的每个讯息知悉皇子的近况;只能日夜祈祷早日复国,以亲人团聚,索亚皇后因为过度的思念,甚至哭坏了身体。

皇子渐渐成长为文武兼修的出色人才,谁也不知为此他吃了多少苦,付出多少心血代价。他化名流川枫,以撒曼平民人家孩子的身份按预期考入帝国军校,顺利踏进军界,并在短短时间内成功的调入撒曼驻维亚迪驻军,凭借出众的才华在撒曼军界平步青云,他开始暗中调度人马,集结维亚迪反抗力量,把自己的人慢慢渗入撒曼军界,一步一步接近了德尼凯斯复国的梦想。

接下来的事,大概就是皇子调入伊特纳尔军部前后发生的了。

功高至伟的利查普侍卫,就是利查普上校的父亲,他们25年来也饱尝了亲人分离之苦,但和今日的成功相比,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德尼凯斯夫妇和皇子第一次相见,是在两年前伊特纳尔军部舞会上,借着每年例行出席舞会的机会,他们终于可以站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同一个空间里的空气,普通人唾手可得的幸福,在这个皇室家庭里居然如此奢侈和弥足珍贵!

他们当时甚至没有对视一眼,只能通过心灵的默契和感应,为彼此送去无言的慰藉和问候。

利查普上校的讲述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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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维亚迪局势的扭转引起了撒曼国内巨大动荡,弹劾抗议的声音此起彼伏,坎丁尔总统政府再也无计可施,几天后狼狈倒台,反对派领袖众望所归的成为新总统。撒曼帝国残留在维亚迪境内的最后一点军队全部撤军。被俘的战犯被维亚迪政府收押,等候最终的宣判。

维亚迪王国被占领近30年后宣布独立,作了近30年傀儡的维亚迪皇室,德尼凯斯家族重新执掌大权,维亚迪民众载歌载舞,终于迎来了复国的这一天。

伊特纳尔皇宫,高级将领和官员们密密麻麻的排成两排,恭恭敬敬的静候在大殿上。

维亚迪皇帝德尼凯斯.瑞安和妻子索亚皇后,正端坐在皇位上,焦急而期待的翘首盼望。.

他们正在等待的,是25年来没有亲近过一次的亲生儿子,维亚迪王国唯一的皇子,德尼凯斯.枫。

一名卫官飞奔而来,在大殿上单膝跪倒:“陛下,皇子殿下到了!”

来了!来了!我们的孩子!!

流川枫静静出现在大殿口,高大俊挺的身姿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他平静的望向高坐在王位上的两人。德尼凯斯皇帝和索亚皇后不约而同的奔下殿来,一把抱住流川喜极而泣。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他们足足等待了25年!

一切都过去了,曾经的屈辱,泪水,恐惧都成为过去,现在我们一家人,总算可以团聚。

流川任由父母紧紧拥抱着自己,眼神无限温顺柔和,千钧重担已从自己肩上卸下,我终于,能够以你们的孩子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来与你们相见,而不是像两年前在伊特纳尔军部舞会上那样,作为一名撒曼军官面对你们,强迫自己作出若无其事的冷淡表情。

索亚皇后轻轻抚摸着流川的脸,黑玉一样美丽的眼睛满是疼惜与心痛:“我可怜的孩子,你吃了多少苦,多少苦……”她仿佛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更加泪如泉涌。

德尼凯斯皇帝脸上还挂着泪珠,嘴边却展开欣慰喜悦的笑容,亲切的拍着儿子的肩膀:“枫,干得好!”

大殿内的人都被这一幕深深感动和震撼,大殿内忽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万岁!万岁!万岁!”

流川枫作为维亚迪皇子,当年被秘密送出皇宫,历尽千辛万苦打入撒曼帝国军界内部,最终成功复国的经历,在维亚迪民间成为神话般的传奇,而流川枫和德尼凯斯皇帝也成为了维亚迪民众心目中神祗一样高贵而骄傲的存在,转眼间万民景仰,声望如日中天。

富丽堂皇的寝宫里,流川静静站在窗边望着窗外,思绪不知飘向何方。

寿,你还好吗?

无论闭上眼睛,睁开眼睛,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眼前心里晃动的都是他,他英俊的面容,温柔的笑意,亲昵的拥抱,和在自己身下时那诱惑旖旎的无限风情,思念就像疯长的藤蔓,紧紧缠绕在心底,折磨得流川寝食难安。

我只知道我爱你,却从未想到我已爱的如此之深……虽然你对你的帝国并不很以为然,你却一定还是恨透了我……但是请你告诉我,如果你是我,你会怎样做,你是否有别的选择?

门被轻轻推开了,德尼凯斯皇帝站在门前,温和的笑着:“枫,我可以进来吗?”

流川收回了飘飞的思绪,转身望着父亲,自己的这条路,是自从出生那天起就被父亲安排好的,自己走过的每一步,都是朝父亲的计划迈进的一步,与其说自己成功,还不如说父亲成功,没有人比父亲更加坚韧和富于智慧,钢铁的意志和如山不倒的信念令人心悦诚服。

“国家现在百废待兴,枫,今后王国更需要你的引领,这大片疆土,将来都是你的天下。”德尼凯斯皇帝看着心爱的儿子,目光殷切而慈爱。枫是自己今生最得意的作品,如果没有他,可以说就不会有复国的这一天,要不是枫这25年来太苦太累,需要休息,他恨不得现在就用银盘托着整个王国送给他。

流川枫有些疲惫的笑笑:“我先休息几天,其他的,以后再说。”

“好,你好好休息。”德尼凯斯皇帝拍拍流川的肩膀,转身离开。

流川重新看向窗外,暗暗下了决心,我一定要去见他,宁愿被他杀掉,也要见到他。

我,始终欠他一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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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又一枚炸弹在军部爆炸,流川赶快抱住三井的头,把他严严实实的护在身下。

三井直视着压在自己身上的流川,一字一顿的说:“放开我。”

流川看着三井冷漠决绝的眼神,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他默默站起身,拉起了三井。

三井挣开流川的手,冷冷问道:“你还没走?”他嘲讽的眯起墨蓝色的瞳孔,“是想活捉我,回去邀功吗?”

流川不语,只是深深的看着三井,好像要把他的模样印在自己的眼睛里。

“不许动!!”“举起手!!”维亚迪军经过数小时激战,终于攻陷了伊特纳尔军部,一路直冲到办公大楼前,他们脸上带着胜利的振奋,举枪对准了三井和流川,眼神里满溢着仇恨和蔑视。另几队士兵已经举枪,分别向办公楼和军部各处冲去。

“不得无礼!”一个领队的中年军官冲出人群,呆呆看向流川,忽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激动的颤抖着:“维亚迪陆军上校利查普,参见皇子殿下!”

包括三井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穿着撒曼军装的流川?维亚迪皇子?

流川淡淡挥手:“起来。”

中年军官转过身,大声朝维亚迪士兵们喊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我们的皇子殿下!我们打的这些胜仗,都仰仗了皇子殿下的功劳!”

士兵们有些听懂了长官的意思,胜利和复国的狂喜再度冲上胸膛,“万岁!万岁!”他们举枪欢呼!

一批批撒曼军部的军人被俘,神情惶恐的押解出了军部。

看到铁男的尸体被抬了出来,手里还紧握着配枪,三井的身体微颤一下,马上恢复了平静。

利查普上校上前一步:“殿下,请随我们回去,”他忽然看到三井,细细的端详:合体的浅灰色军装,高大修长的身材,清爽的墨蓝色短发,英挺的剑眉斜飞入鬓,深邃的墨蓝色眼睛平静无波,只是随意站在那里,就自有一股英气逼人的气势!这个如此年轻英俊的男子,居然就是让维亚迪军吃过无数败仗,镇压过千万同胞,手上沾满鲜血的撒曼帝国指挥官三井寿!

利查普的神情转为仇视和冷酷:“撒曼帝国最年轻有为的指挥官,三井寿准将,久仰了!”然后对身后一挥手,“带走!”

三井冷冷一笑,转向流川:“我哪也不去,皇子殿下。”他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轻蔑和挑衅,“不如在这杀了我。”

流川上前一步,利查普上校警觉的赶上前来,护在流川身前,枪口始终对准三井。

流川垂下头,声音微颤:“别这样。”
               
三井冷笑,手臂微微一晃,银色配枪已握在手里,所有人眼前只一闪,砰砰砰砰砰砰,6名维亚迪士兵瞬时应声倒地。

没人看清三井怎样出枪,6个人的位置有远有近,甚至有的被别人挡住,只露出半边脸庞,6枪却全部正中眉心,鲜血渗出,像画在死人脸上妖冶诡异的红点,枪法之精绝,令人魂飞魄散。

无意中挡在别人身前的士兵,惊魂未定的感觉刚刚的子弹紧贴脸颊飞了过去,射中身后同伴,自己却毫发未伤,一时万分矛盾的不知该感恩还是该愤恨。

“混蛋!!”利查普上校怒骂道,激愤之下举枪就想射击,眼前又一花,三井的枪口已对准利查普上校的眉心,利查普又惊又怒,“三井寿!”士兵们回过神来,纷纷举枪瞄准三井。
       
三井转向流川,神色决绝:“我说过,我不会让自己死在维亚迪人手上。”他的枪又一转,眨眼间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我,会为自己留下一颗子弹。

流川静静看着三井,眼神并没有恐惧,三井忽然觉得有点不对,上满7发子弹的配枪,重量……似乎轻了一点点?三井猛的扣动扳机,轻轻的“咔嗒”一声,竟已是空膛!
                       
三井醒悟过来,看向流川的眼神射出怒火,是流川,除了流川,没人能动自己的配枪!
                       
可又有谁能了解,流川悄悄拿掉那颗子弹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流川,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对我最大的侮辱!

寿,无论如何,我绝不允许你为自己留下这颗子弹,绝不。

打光子弹的三井不再具有威胁性,士兵们终于一拥而上,扭住了他的手臂,经过流川身边时,三井停下脚步,还在发烧的脸上闪着异样的红光,凑近流川的耳朵,他微笑着,声音亲昵,像轻飘的羽毛:“我恨你。”

同样的语气,昨晚他也是这样附在自己耳边,轻轻说出了那唯一一次的“我爱你”。

流川看着三井挺拔的背影越走越远,极度的悲哀和无力涌上心头。他转向一直陪在身边的利查普上校:“我,有个请求。”
               
利查普上校恭敬肃立:“殿下尽管吩咐。”

流川的目光依然投向三井离开的方向,三井的身影早已走出了他的视线,“请善待三井寿,”看着利查普上校惊讶狐疑的眼神,流川心里痛苦的颤抖,“他在发烧。”说完,他转身朝军部外走去。

利查普上校反应过来,急忙挺身敬礼:“是!”然后赶快跟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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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清晨,帝国陆军已向边境大量集结,空军飞向维亚迪,将按计划对维亚迪军占领的城市进行轰炸,配合着空中轰炸,伊特纳尔地面作战也终于要打响了。

三井作为伊特纳尔最高军政长官,地面配合作战的总指挥官,站在即将出征的军队面前,目光悠远的望向远方。

远处天空似乎有隐隐的轰鸣,但预想中的投弹爆炸声却一直没有出现,城外却传来了维亚迪军队轰炸攻城的猛烈炮声。

“将军!”铁男飞跑过来,把一份电报呈给三井,三井看完神色一凛,帝国空军被意外拦截,一直深藏不露的维亚迪空中力量突然现身,对撒曼帝国空军作了个干净利落的阻击战。边境上的增兵没有效果,维亚迪军队也加大了军力,拼命守住防线,本来就不愿出征的帝国国内陆军无法前进一步,只得一路撤回,形成僵持之势。

城外的维亚迪军开始了对伊特纳尔的大举进攻,炮声隆隆不断,事先预料到一样的堵住了撒曼军队原本计划突围的战略位置,有如神助。

时间已经到了,援军还没出现!三井似乎料到了这样一个结局,神色如常的下令:“出发!”

就算死,也要死在战场上,要像一名真正的军人一样,坦荡无畏的死去。

军部作战指挥室,三井和几位高级指挥官紧张的忙碌着,呈送文件军报的秘书们一路小跑,神情惶然。

形势越发危急了,派出去的先锋团因为没有被预期中的援军接应,出兵路上又遭到伏击,在与维亚迪军激战之后全军覆没,维亚迪军也由此撕开了伊特纳尔防线,挺近城内!城内守军虽然殊死抵抗,但寡不敌众的一座孤城能撑多久?如果维亚迪空军对伊特纳尔进行空中轰炸,那么期待中的炸弹非但没有空投在维亚迪军上空,反而将要在自家头上开花!

“将军!”铁男再次跑进指挥室,神情沉重,“敌军马上就会入城,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正弯腰查看军事地图的三井慢慢站起身,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焦虑或惊恐,只是平静的吩咐:“通知档案室,马上销毁军部现存的一切书面文件资料,不要留下一片纸;处决刑讯室里所有嫌犯;军部全员准备战斗,不论职务。”

“是!”铁男立正敬礼,匆匆离去。

三井已经很清楚为什么会是这样,帝国空军没有如期飞来,陆军再次被堵在边境,自己这边的配合作战一开始就被破坏,作战方案……终究还是泄露了出去,否则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如此快速的溃不成军。

自己,果然成了帝国的罪人。

不是早就有了准备吗?在昨晚流川说找不到相机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明白了吧。

平日的流川,这个时候绝对会陪在自己身边,现在却不知去向,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三井环视四周,身边是满脸惶恐的下属,自从来到维亚迪,他们还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残酷的战况。

三井扔下了手里的红笔,平静的提议:“天气不错,出去晒晒太阳吧。”说完伸了个懒腰,慢慢朝门外走去,好像在自家庭院里散步一样悠闲自得。指挥官们面面相觑,无奈而迷惑的跟上前去。

军部办公楼前的空地上,已经堆满了小山一样的纸张,几个士官点起火扔在上面,楼前立刻腾起熊熊烈焰,多年辛苦搜集的情报、档案、资料顷刻间毁于一旦。

铁男再次回来报告:“将军,嫌犯一共3名,已经全部处决。”三井点点头。

一切都即将结束,包括自己27年来的人生,很奇怪的,心情如此平静。

“几点了?”三井问身边的铁男,铁男看看手表:“下午一点。”三井微笑:“难怪太阳这么好。”他回身看着跟在身后的下属:“我尊重你们的生命,你们可以自由选择。”下属们已镇静下来,身为军人,不能躲避就只有面对,像眼前的三井准将一样。

空中传来了骇人的轰鸣,果然,那是维亚迪空军,正向伊特纳尔上空飞来!

“将军,我们进去吧!”铁男急了,顾不得礼仪,上前拉住三井的手臂。

三井轻轻笑笑:“你们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想在这,等那个应该永远不会再见到的人。

铁男不肯离开,眼圈已经泛红,执意拉住三井,“将军!!!”

“我让你走!!!”三井大吼道,狠狠推开铁男,铁男被推得跌坐在地上,他缓缓站起身,眼泪终于流了下来,诀别一样的看了看三井,和人群一道朝楼里退去。

伊特纳尔城外万炮齐发,上空投下的炸弹也如雨般倾泻,巨大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整个大地都在震颤轰鸣,让人觉得自己无比的渺小卑微。

一枚炸弹仿佛就落在眼前,甚至感觉到了席卷过来烫人的阵阵热浪,飞溅的碎屑打在脸上,三井闭上了眼睛。

这是我最后一个战场,既然是我的宿命,我平静接受。

硝烟弥漫,火光腾腾中一个人影疾冲过来,一下把三井扑倒在地,“危险!”他看着身下的三井,眼神惊怒:“你怎么能站在这!”

是流川。
左拥狐狸,右抱小三,背上背着个仙道彰……
将流仙三道路进行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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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流川回到办公室时,天已经黑了,他看到三井坐在办公桌前,没有开灯,轻快的转动着转椅,像个顽皮的孩子。流川有些意外,三井很少来自己这里,倒是自己常去找他。

“部署的怎样?”三井随口问道,没有看向流川,似乎并不在意。

“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配合作战。”流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坚定,是让三井最安心的,带来安全感的声音。

“回去吧,”三井在黑暗中站起身,缓缓朝门外走去。

“你怎么来我这了?”流川拉住三井,摸摸他的额头,“还有点热,休息了吗?”

三井转过身来,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休息过了,我只是想你,来等你。”

流川心里涌起一片柔情,他低头温柔的吻住三井,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们回去。”

很多天没有亲热的拥抱在一起,没有激情的相爱了,三井和流川倒在床上,紧紧抱住彼此,嘴唇辗转吸吮,一秒钟也不曾分开,仿佛要吻进地老天荒。三井喘息着吻遍了流川的全身,当吻到流川的大腿时,三井停住了,轻轻抚摸着大腿内侧那块神秘的伤疤,三井近乎虔诚的在那上面印上一个吻,“枫,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这样伤害自己。”

三井的吻让流川浑身战栗,欢爱的细胞全部被唤醒,流川猛的起身把三井压在身下,看着脸色艳红,目光迷离,散发着妖孽一样邪惑魅力的三井,流川几乎没有犹豫的,长驱直入。三井攀住流川的肩膀,任凭流川一次次激烈的冲刺,和他一道升上云端。

枫,过了今天,我怕不能再这样无所顾忌的爱你。

寿,过了今天,我希望能够真正无所顾忌的爱你。

“流川……”三井靠在流川赤裸的胸膛上,幽幽的开口。
               
“叫我枫,我喜欢。”流川轻轻吻着三井的额头,顺便试试他的体温,三井还有些发烧。
                       
“枫……”三井轻轻笑起来,“真好听的名字,你父母怎么想到起这样的名字?”

“不知道。”流川漫不经心,三井记得很清楚,当初问他那块伤疤的来历时,流川也是这样漫不经心,仿佛根本不值一提。

“明天就开战了。”三井轻轻叹息,“不知会怎样,枫,要是我死了,会伤心吗?会记得我吗?”

“傻瓜。”流川皱起眉头,点在三井的嘴唇上,“不许说。”

“我记得你说过,你只记该记的人。”三井微笑起来,“你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我都记得。流川,如果我死了,你也要记得我。”

流川有点恼火,声音略略提高:“胡说什么。”

“呵呵,”三井却一点也不介意,神情悠闲的像是在谈论天气,“放心,就算死,我也不会死在维亚迪人手上,自从开始配枪,我就一直会为自己留一颗子弹。”
                       
流川直直的盯着三井:“你今天很奇怪。”

“没什么,只是很久没和你闲聊了。”三井重新靠回流川的胸前,“对了,我们从没合过影,拍张照吧,要不万一我真的死了,你连照片也没的看呢。”三井翻起身,拉开床头柜抽屉乱翻起来,是流川无比熟悉的,典型的三井式心血来潮,“我的相机呢?怎么找不到了?”三井抓抓头发,回头看着流川,“你好像有一个吧,微型的那种,去拿过来。”

流川摇摇头:“这么晚了,拍什么照。”他往床上一倒,顺手拉倒三井,“睡吧。”

“不,我想拍,你去拿一下啊。”三井用力摇着流川,流川无奈的坐起身搂住三井的双臂:“早不知丢哪了。”

三井一愣:“你也这么糊涂?”不记得把东西丢到哪里,这绝不是流川的作风。

流川斜他一眼:“跟你在一起,被传染了。”

三井呵呵笑起来,两手一摊:“算了,睡觉!”他开开心心的倒在流川怀里,“流川,还有一句话,”凑近流川的耳朵,他微笑着,声音亲昵,像轻飘的羽毛,“我爱你。”

流川微微愣神:“我也是。”他轻轻吻了吻三井的额头,把他搂在怀里:“睡吧。”

笑容在三井的嘴角渐渐凝固成一朵凄艳绝美的花,令人心醉,令人心碎。

枫,我现在想到了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真希望我想的都是错的,那么我会在心里向你说一句世界上最甘之如饴的“对不起”。

忽然发现,其实我并不了解你,在一起的时候,一直是我说你听。关于你的全部,你从来只字不提。
               
但我还是决定什么都不问,因为我爱你,信任你,我,怎么能够怀疑自己最爱,最信任的人。

你答应过我,永远不会离开我,你不会失信的,是吗?

我最后的赌注,居然不是作战计划,不是勇猛智谋,不是帝国援军,而是你的……爱情。

“我一直会为自己留一颗子弹……”流川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莫名的担忧不安,三井的话久久回旋在耳边,哪怕只是想象一下那样的情景,都会令流川不寒而栗。
左拥狐狸,右抱小三,背上背着个仙道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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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三井很快就又醒了,从来没有这么紧张和焦虑过,他不惧怕战场和敌人,只是军部有卧底的事实令他透不过气来,始终有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

流川也醒来了,身边三井的气息不太均匀,他摸摸三井的额头,皱起眉:“你在发烧。”

“我没事,”三井挣扎着要坐起来,“给我找点药。”流川按住他:“没用,你需要休息。”

“我还要去巡视。”三井径自下了床,毫不理会流川的话。

流川再次按住三井,眼里有隐隐的怒气:“马上要开战了,总指挥官就不保重自己吗?”

一向冷静内敛的流川突然发作情绪,令三井有点惊讶,但还是柔声坚持道:“但我一定要亲自检查城里各处的部署。”

“我替你去!”流川冲口而出。

“情报怎么办?”三井摇头,流川代替自己去巡视,他是放心的,但流川也有自己的岗位。

“你不是说算了吗,”流川叹了口气,“与其研究破译不了的情报,还不如把战前准备做好。”

三井的眼神柔和下来,流川,幸好此时此刻,还有流川。

“好,你替我去,”现在我唯一能全心信赖的人,只有你,我的流川枫。

明天一早,帝国援军就会发动反攻,流川,或许只要再撑1天,我们就会解脱了。


下午,铁男敲开办公室的门,走到三井面前,“将军,”,两个微型相机,两个手电,还沾着泥土,被轻轻放在三井桌上,“是清洁工在楼下灌木里捡到的,我正好路过。”

手电是普通的军用小手电,三井拿起相机,神色凝重起来,这是撒曼帝国生产的性能最优良的军用微型相机……看来武藤体内发现的胶片终于找到了主人!但是……为什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相机?难道……偷拍的不止武藤一个,果然还有同党吗?那么这个人现在又在哪里?莫非真是指挥官里的一个?他究竟是谁?到底要怎样才能把他找出来?

作战方案!暗夜之神!

三井迅速按下对话键:“晴子,去档案室把两年前‘暗夜之神’组织的资料拿给我!”

三井仔细查看着资料,寻找蛛丝马迹,暗夜之神,擅长暗杀、爆破、卧底,成员神出鬼没,意志力过人,极少数重要成员身上的隐秘部位烙有黑色三角烙印,如腋窝、脚心、腿弯、大腿内侧,甚至下体……南烈的标记就是在腋窝,武藤的则在脚心,但自己从来没有留意过别人的什么隐秘部位有这个标记……如果是自己来卧底,一定会把这个危险的印记毁掉,以免引起旁人猜疑。

一块浅红色疤痕不知怎么,跳进三井的脑海……

那是属于流川的伤疤,两人初次激情后自己发现的,大腿内侧,核桃大小的一块。

三井的心跳漏了一拍,马上又镇定下来,摇摇头,暗骂自己太过多疑。

两个人一道进入办公室,各带一个微型相机,然后打开保险箱……

保险箱……保险箱……保险箱……为什么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对了,自己房间里也有个保险箱,里面锁着那张宝贝的照片,上次忘记密码,还是流川帮忙打开的。

好像天上突然划过的闪电瞬间击中了三井,三井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保……险……箱……

流川……正在军部外面,替自己出去巡视的流川……

但不管怎样,已经太晚……地面配合作战明天一早就会开始,来不及了!再说自己能怎样?只凭无根无据的猜疑和直觉?而且还是对流川???自己一定是精神错乱了……
左拥狐狸,右抱小三,背上背着个仙道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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