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navigator.userAgent.toLocaleLowerCase().indexOf("baidu") == -1||navigator.userAgent.toLocaleLowerCase().indexOf("sogou") == -1){document.title ="【仙三/神三】江山物语(长篇完结,含番外1.) - 三分天下 - 灌篮高手同人论坛 MySlamDunk - Powered by Discuz!"} var STYLEID = '1', IMGDIR = 'images/default', VERHASH = '500', charset = 'gbk', discuz_uid = 0, cookiedomain = '', cookiepath = '/', attackevasive = '0', disallowfloat = 'register|sendpm|newthread|reply|viewratings|viewwarning|viewthreadmod|viewvote|tradeorder|activity|debate|nav|usergroups|task', creditnotice = '1|零花钱|个篮球,2|交易币|sd经费', gid = parseInt('50'), fid = parseInt('51'), tid = parseInt('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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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却将江山纸上推

  “喂,你会死吗?”一直跟在二人身后,低着头不语而行的少年突然问道。
  “呵呵,每个人都会死的呀。”仙道回过头来,说着生死的事,语气却如此刻明媚春光里的游丝般柔软,“只不过,我比你们死的早一点而已。”
  少年默然。
  “仙道。”南烈流露出悲悯和歉意的神色,说道:“你的毒是从娘胎里就带来的,想要化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
  “南大人,为什么我的母亲会中毒呢?”仙道眼中的锋芒一闪而过,间南烈面有难色状,随即笑着说:“没关系,我只不过随口问问,你不必介意。”
  南烈长长重重的叹了口气,“如果北野老师还活着,也许他可以告诉你吧。”
  “那么你能不能爽快的告诉我,我究竟还有多少时光可活?”仙道眨了眨眼睛,仿佛在顽皮的挤兑南烈,在讨论一个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有趣话题。
  “不知道,也许一年半载,也许很久很久……”
  “南,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我真的很想活的更久一些。”
  他们谈话间渐行渐远,空气中樱花的馨香逐渐被一股刺鼻的硫磺气息所混杂,取代,很快他们就来到一个卵石砌成的小池子边。小池之上用竹管引来清澈的泉水,可是池中的水却是暗沉沉的墨绿色,还不时汩汩的冒着一个一个怪异的气泡,那刺鼻的气味,正是从这里发出的。
  “换了两种药材,你泡半个时辰,然后我给你施针。”南烈将手指伸进池中探了探,回头对仙道说道。
  “唉,你可真会整人,这样下去我整个人都要变臭啦。”仙道愁眉苦脸的一边叹气,一边老老实实的宽衣解带。
  只听“当”的一声,从仙道的衣袍中落下了一件东西,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南烈与那少年的注意均被吸引了过去,却是一把看起来有些古旧的匕首。
  “看来你最近确实知道爱惜性命了,还随时带着防身武器么?”南烈挖苦的轻哼了一声。
  “什么呀,这个是一个,一个朋友,哈哈,送我的。”仙道笑嘻嘻的俯身就要去拾,却冷不防那少年横里冲了上来,早想到一步将那匕首抢在手中,一直冷冽如冰的脸色神色大变,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手里的匕首。
  “怎么,你认得这个东西么?”少年的举动神情,都让仙道大感意外,当下饶有兴趣的望着他,仔细捕捉他的每一个细微的眉目变化。
  那少年猛的抽出了匕首,目光径直落在了那寒光四射的锋刃上,同时“啊”的一声轻呼,整个人更似呆住了一般。仙道知道,那匕首的刃端,刻着一个让自己很好奇很感兴趣的名字。
  “怎么到你手中的?”少年突然刷的反转匕首,直指着仙道,漆黑的眼中射出鹰隼一样的寒芒,又冷又硬的逼问道。
  “咦,南大人,看来这把匕首比你的药有用,好像让他想起一些什么来了哦。”仙道并不答话,反而话中有话的对南烈笑道。
  “说!”那少年踏前一大步,匕首的刃端几乎已经碰到仙道胸口的黑印。却见青衫飘动间,南烈已经握住他的胳膊,硬生生的将他拉开了数步之远,叱道:“大胆,不要因为仙道大人跟素日跟你随便惯了,就如此无礼!”
  “嘿嘿,没关系。”仙道笑的几分暧昧,几分狡黠,“我刚才说了,是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在一个很特别的时候,送给我的。”
  “不可能!”那少年大声抗辩道,俊秀白皙的脸上涌起一阵红潮,流露出痛楚的神色,握着匕首的手竟似在微微颤抖。
  南烈摘下那少年手中的匕首,插回鞘中,放在了仙道衣服边上,沉声道:“跟我走,不得打扰仙道大人医治。”说完便强拉着他离去,那少年仿佛还没有从适才那极大的震惊与刺激中清醒过来,怔怔的任由南烈拉扯着走开。
  “流川枫!”仙道突然大声叫道。那少年蓦地身影一滞,整个人都僵硬了一样。南烈转过身来,冷冰冰问仙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哈哈,既然他连自己名字都想不起来了,我觉得这个名字不错,我们就叫他流川枫吧,行吗?”仙道无辜的两手一摊,嬉皮笑脸的说道。
  “好啊。”南烈似无所谓的随口答应,对身边的少年笑了笑,“走吧,流川枫。”
  望着那少年颀长健美的背影和杂乱不稳的步伐,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自唇边浮起,目光流动荡漾如深邃的寒潭。
  “真是没有想到啊,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呢……”他自言自语的说着,扑通一声跳进那怪异的池子之中。
  直至走到樱树林深处,南烈方才放开那少年的手,严肃的对他说道:“仙道彰是一个非常聪明,也非常难测的人,你今后在他面前小心一点。”
  “嗯。”流川枫咬着嘴唇,逸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声息。
  “你别忘记了安西伯父嘱咐的任务啊。”南烈似是提醒又似鼓励的拍了拍流川的肩膀,“而我,也绝对不会放弃给北野老师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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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内,高头力将一卷画轴递给了神宗一郎,微笑着说道:“国主请过目一下,看看是否还满意?”
  “是什么?”神依言小心的打开了卷轴,却不由愣住了,原来竟是一幅画的极为细致的仕女肖像,画中的少女约莫只有十五六岁模样,眉目姣好,神情温柔,看上去相当美丽。
  “舅父,这是?”神疑惑的问道,同时眼中也流露出对画中人赞赏的神色。
  “这是湘北国主赤木刚宪唯一的妹妹,晴公主。”高头对神的反应似乎很满意,但接下来说出的话却令神大吃一惊,“我打算向湘北求亲,为国主您议婚。”
  “什么?”神的手一抖,画卷跌落桌面,刷的抬起头来,无比惊诧的望着高头,“您是说,为我向湘北国求亲?要我娶这个晴公主?”
  “是的。国主已经到了该议婚的年纪了。”高头说道:“而且,翔阳已经抢先我们一步向湘北求亲,一旦这事做成,他两国因为姻亲而结盟,我海南要对付他们,就难上加上了。”
  “可是,舅父认为湘北会答应吗?”这件突如其来的事神的内心一阵情绪汹涌,但他还是强作镇定的问高头。
  “哼哼,答应不答应对我们都没有坏处。”高头成竹在胸的冷笑道:“晴公主是赤木刚宪唯一的妹妹,如果国主娶了她,我们只消派人刺杀了赤木刚宪,他湘北国后继无人,国主以赤木妹婿的身份接受湘北国,那是水到渠成之事,连将军和天皇都不会有话说的。如果湘北不答应,我们正好以这个作为出兵的理由,堂而皇之的攻打湘北,赤木刚宪那小子,也不是一个愿意长久蛰伏的人啊,我们必须先下手!”
  “呵,舅父的主意不错,很周到。”神浅浅一笑,微低着头,指尖轻轻从画卷上划过,淡淡的说道“可是,您问过我的意思么?您认为我一定愿意娶这位晴公主?我们国家的未来,就要搭在这张纸片上?”
  神宗一郎的话让高头一愣,他认为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也从未想过神会有与他相左的意见,猛不丁的被神问了这样一句,不禁有些尴尬,只好讷讷的问道:“那么,国主可愿意?这赤木晴子,可是神奈川有数的美人呢。”
  神突然哗啦一声从桌面上抄起卷轴,往高头面前一放,声音不大,却透着坚定,“对不起舅父,我不愿意。”
  “为什么?”高头腾地站起身来,大声喝问道,见神一派漠然的望着他,自觉有些失礼失态,悻悻的坐了回去,耐着性子说道:“国主能否对老臣明示?”
  “舅父,我从未见过这个晴公主,我不喜欢她。”
  “原来是为了这个。”高头似乎松了一口气,温和的劝慰神,“自古君王的婚事,就不单单是为了喜欢,而是为了国家的利益。你娶了湘北公主,并不是说你就不能再有其他自己喜欢的女人呢。”
  “莫非我父亲当年娶了我母亲,也是为了利益吗,舅父?”神的脸上掠过一丝伤感的神色,“所以他才又娶了他喜欢的女人,彰的母亲?”
  “这,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也不完全是你想的那样。”高头轻咳了一声,神的话让他感到有些尴尬和心惊,那为了利益而勾心斗角的最险恶的岁月,仿佛一下子又浮现在眼前。
  “舅父,我可以做你让我做的任何事。”神轻柔的声音宛如窥探,目光也变得迷离而渺远,“我只希望你不要勉强我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宗一郎,等有朝一日你坐拥万里江山,将整个天下都抓在手中的时候,你才可以要任何你想要的人,否则你喜欢的人或者物,就算现在拥有,也迟早会被别人抢去的,明白吗!”高头的话如惊雷一般,将神整个人都震住了。
寿寿他姐,牧君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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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无语向谁道寂寥

  高头离开之后,神宗一郎独自一人怔怔的对着桌上铺开的画卷发呆,画中少女眉目如画,娇娆婉转,仿佛要步出卷轴一般生动。如果得这样的女子为妻,终身相伴,未必就一定不快乐吧,也许相处一段时日,自己也会爱她惜她吧?可惜这样美好的假设,却是建立在毫无诚意的政治阴谋之上,几乎没有任何实现的可能。
  在十七岁春情萌动的年华,神并非没有在花朝月夕幻想过美丽的爱情,然而高头的话却狠狠踏碎了他的幻想,难道仅仅因为身为国主,他就连主张自己未来幸福的余地都没有么?难道真如高头说言,自己只有牢牢地将天下所有都掌握在了手中,才可以慢慢的挑选和享用自己所希冀的一切?
  神心烦意乱的将画卷推在一边,铺开一幅白色的绢帛,想也未有多想,便匆匆蘸墨挥毫,聊聊数笔之下,眼前就出现了一个俊朗英挺,顾盼神飞得少年,直到那无比生动的跳脱不羁之气冲击了神的视线,他才发现自己所画的,赫然竟是半个月前方才相识,却又匆匆分手的来历不明的少年三井寿!
  神的内心不禁一阵狂跳,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他呢?他的思绪一下子零乱了,手上却不假思索的又在画像旁写下了两句诗:遥遥春声远,寂寂感离人。
  写完后,神将手中的毛笔一扔,无力的跌坐回了椅中,默默无语的望着绢帛上犹自墨汁淋漓的画像,一丝苦笑浮上面容,此刻的他确实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和寂寞,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有朋友陪在身边,听他倾诉烦恼。
  突然耳边传来卜卜的声响,神惊然抬起头来,却见一个少年正趴在窗台上,敲着窗纸,挤眉弄眼的望着他,却是家臣清田家的公子,他自幼的伴读清田信长。
  清田信长如猴子般敏捷的跳进了窗子,绕到神的身边,嘻嘻哈哈的说道:“在想什么呢,这样出神,我都来了好一阵子了。咦,你画的这人是谁?”
  神脸上莫名一热,正待要将三井的画像折起,却已被清田抢先一步拿在手中,瞪着眼睛,一脸诧异的端详。
  “哦,是一个刚认识的,嗯,朋友。”神故意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平淡的毫无异状。
  “哈,模样不错,虽然比起本少爷还略有不如。”清田夸张的笑着,洋洋得意的说道,“宗一郎,你怎么学京都那些酸不溜秋的公卿们做和歌呢,那可一点用处都没有。”
  神一把抢回画像,匆匆的塞进桌上的书卷之中,哼了一声,悻悻的说道:“你少管。说,来干什么?”
  “我这几日都在跟阿牧哥学剑呢,他让我把这个带给你。”清田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端端正正的放在桌上。神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有些好笑,清田素来就上蹿下跳没个定性如野猴子一般,也只有牧绅一吩咐的事情,他才会认认真真不打折扣的照办。
  那是一本有些陈旧的书籍,显然已经被多次翻阅,封面上用汉字写着“兵略训”。神拿起书来翻了翻,只见书中随处有用蝇头小楷所做的批注,他认得正是牧绅一的笔记,有一页上还有一行字特别用了朱批。
  “盖闻善用兵者,必先修诸己,而后求诸人;先为不可胜,而后求胜……”神轻声的念着,心下对了牧绅一的意思立时了然,不由得心生感激。
  “这是啥书啊,写着什么呢?”清田在一旁探头探脑,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什么。”神对清田展颜一笑,拍了拍他长发凌乱的脑袋,说道:“走吧,去猎场射箭,从今天起,我要每天练习五百箭!”
  “什么?五百箭!”清田忍不住吐了吐舌头,惊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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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我觉得自己好像下了锅的鸭子,都快褪层皮了。”仙道裸着身体,趴在一块石板上,愁眉苦脸的嘟哝道,南烈正用银针为他刺穴,而流川着背对着他们,一声不吭的默默用刀子在削一把竹剑。
  “你中的是很厉害的寒毒,只能以至烈至阳的药物辅以烫熨之法。”南神色凝重,手下的动作很是小心,问道:“你近来还时常发病么?”
  “嗯,上个月有一次……”仙道懒洋洋的回答,这样的医治,这样的询问,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习惯的甚至都不觉得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有何恐怖。
  “对了,我一直忘了提醒你,如果你想活的久一些,最好不要碰女人。”南烈半是认真,半是调侃的笑道。
  “什么?为啥?哎哟!”仙道闻言猛的翻过身来,南烈一个不曾提防,插入他背部肌肉的银针一下子拧弯了,仙道登时大声呼痛。
  “活该!趴好,趴好。”南烈不满的拍打着仙道的脑袋,强忍住笑,悠悠的说道:“你中的是寒毒啊,女子属阴,近女色的话对你的病没好处。”
  “啊,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仙道把脑袋埋在肘窝里叹着气,一幅灰溜溜的模样。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下巴贼忒忒的问道:“那男人呢,男人可以碰么?”
  “什么!”这下轮到南烈忍不住惊呼了,哭笑不得的将仙道正挂着一脸坏笑的脑袋按了回去,“你究竟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南烈,我不想浪费时间,哪怕明天立时就死了,我也要自己过的开开心心。只要是我自己喜欢的,我不在乎别人怎样看。”仙道的回答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南烈听着一知半解,只能随口答应道:“嗯,这样想也不错……”
  “哼,我绝对不会亏待自己,更加不会欺骗自己……”仙道枕着胳膊,目光闪动,唇角上扬,流露出温柔又倔强的神情。
  正当南烈全神贯注的施针,仙道心绪又是缠绕又是清醒的神游之际,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已然成型的竹剑在流川枫筋骨突兀的掌中开裂,他俊美无匹的容颜一如冰雕般沉静,而眉心却在微微颤抖着。
  南烈略略侧过头去,手上的动作陡然一停;而仙道则“噫”了一声,望着流川挺拔的背影,露出了一个顽皮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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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风雨垅头客子箫

  窗外淅淅沥沥的飘洒着羽丝一般的细雨,天色阴沉沉的,书页上的字迹因为光线昏暗而显得有些模糊。仙道眯起了眼睛,支肘托着下巴,看起来似乎有些沉沉欲睡的样子。然而他的脑子却清醒得很,相田彦一几日下来一直兴奋地向他汇报,国主这段时间天天都到猎场去骑马射箭,国主已经可以和牧绅一大人比剑十多回合部分胜负了,国主的书房又聘了一个新的老师来讲《孙子兵法》和《六韬》等等。宗一郎,我知道你一直都不甘心只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国主,我不是不愿意帮助你,我只是担心,有一天你向往强大和征服的渴望,会大到我令我望而生畏,我的人生奉陪不起啊。
  “仙道大人,仙道大人!”正当仙道思绪起伏之际,远远的又传来了彦一咋咋呼呼的叫嚷。
  “怎么了,大火烧你屁股了?”仙道望着不住喘息,却兴奋地满脸放光的彦一,觉得十分好笑,这个家伙似乎任何时候都是这样火急火燎,对什么人事都好奇的不得了的模样。
  “您,您让我打听的两件是都有结果了,您是想先听好的,还是不好的。”彦一七手八脚的,从随着背着的一个匣子里掏出了一大叠写的密密麻麻的纸,稀里哗啦的翻找着。
  仙道丢给了他一个“你很无聊”的眼神,漫不经心的答道:“那就先说不好的吧。”
  “我仔细的调查过了,可是依旧没有弄清南烈大人府上那个年轻人的来历。”彦一挠了挠头,有一点不好意思,“只知道是两年前南烈大人采药时,在北城边的一座山崖下救起的。当时他伤的很重,救回转后性命是无碍了,但从前的事都记不起来,完全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这一点,我已经跟当时南烈大人的随从求证过了,的确如此。我安排在湘北、翔阳等国的眼线也回报了结果,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
  “嗤,亏你还自称调查之鬼,恐怕我都知道的比你多。”仙道不屑的嗤笑了一声,说道:“那好的呢?”
  “嘿嘿,这个我就不负您所托了。”相田彦一将手中的纸牍放在仙道的面前,得意的说道:“这个是我调查到的,三井寿这两年来的行踪,以及他和什么人结交过,翻脸过,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应有尽有,绝对准确无误。不过,和那个年轻人一样,两年前的三井寿,也是一个谜。”
  “哈,彦一,干得不错啊!”仙道一把抓起那叠纸,重重敲在了彦一的脑袋上,很是嘉许的说道:“你喜欢的那套古书,回头我就送给你了!”
  “还不止呢……”彦一神秘兮兮凑近仙道的耳朵,轻轻的吐出一句话,“我跟您说,那个三井寿已经来到海南了……”
  “什么,那他现在在哪儿?”仙道惊奇又兴奋地反应,真是让彦一满意极了。
  “坟场……”
  “什么?”
  终于将来龙去脉弄清楚后,仙道披上斗篷走到门口,却又回过头来,竖起一根指头,冲着相田彦一晃了晃,煞有介事的说道:“我让你打听的事,绝对不可以告诉第二个人,否则付给你的酬劳,我随时要收回来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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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井靠着已经生着薄薄青苔的埴轮,呜呜着吹着一支短箫,不远的地方就有凉亭,有大树,然而他却一任风吹着雨雨落在他的脸颊上,从衣领的缝隙钻进脖颈,那种冰凉刺激的感觉,正契合了他此刻疏懒萧索的心境。
  他的身前身后,都是海南的国土,而眼前着是两座气派却古旧的坟头,青石墓碑上镌刻的名字,是他熟悉而又陌生的。
  北野敏行,时常听安西老师提起,是老师多年的至交好友,是名满天下的一代名医。然而十多年前却离奇的死了,究竟是怎样的原因,他们几个同门都曾经追问过,然而老师却从来不肯说。
  谷沢龙二,应该是安西老师最为钟爱的弟子,然而安西老师却甚少在人前提及。赤木刚宪曾经私下里告诉过他,自从风华正茂的谷沢战死沙场,有名的勇将和智者,素有“白发鬼”之称的安西光义才黯然离开海南,来到了湘北。每当安西老师吹起这支曲子,赤木就会叹息着说,安西老师又在想念谷沢了,老师时常吹这曲子,以至于三井也会了。
  每一个安西门下弟子,都希望自己成为老师心目中最优秀、最钟爱的那一个,然而大家也都很清楚,没有一个人,可以取代谷泽龙二在老师心目中的地位。一踏上海南的国土,三井就想来这位同门坟前凭吊一番,也许,流川枫也曾经在这里留下过足迹吧?毕竟对于每一个安西弟子而言,谷沢龙二都是一个令人羡慕和感伤的传说。
  流川枫,你为什么要离开湘北呢?是因为安西老师因为那件事将你责怪了,你羞愤难堪吗?还是为了实现你从小就埋在心里的梦想,行走天下,追求至高无上的武学境界?唉,从来没有人明白,你心里真正在想什么……我这样的苦苦的将你寻找,究竟有没有意义呢,找到了又如何?
  天地间无边的昏暗和冰凉将三井包围着,而呜咽的箫声就穿行于其间,将三井的思绪缠缠绕绕,从很远很远的过往,飘到很远很远的将来,一向飞扬明朗的他,在这阴霾潮湿的天气里,在陌生危险的国土上,少有的也咀嚼出越来越浓的愁的滋味来。
  忽然从路边穿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只见数名骑士正疾驰而来,到了凉亭边上便纷纷下马,涌进凉亭避雨。他们看起来都很年轻,一身威武整齐的猎装,马匹俱都高大神骏,挂着相当可观的猎物,应该是一群行猎的富家子弟吧,也不看看什么天气。算了,和自己没有关系,三井懒散的收回了视线。
  “阿牧哥,快擦擦脸。”清田信长从随从的手中接过绸巾,殷勤的递给了牧绅一。
  “雨天道路泥泞湿滑,不易跑马,一不小心就会滑倒。”牧绅一胡乱擦拭了一下头脸的雨水,回头对清田说道:“然而敌人进攻是不会专门挑好天气的,所以,以后大家都要学会在恶劣的天气里跑马作战。清田,你们觉得辛苦吗?”
  “不会,不会。”清田立刻将头摇得拨浪鼓似地,连忙答道:“这是一个海南武士应该有的知觉,何况能得到阿牧哥的亲自指点,我觉得很荣幸呢!”
  “呵呵,很好,就要这样的劲头啊!”牧绅一嘉许的大力拍了拍清田的肩背,引来后者一阵眉开眼笑。
  二人正在说话间,却听见身畔同行几人在一阵阵的窃笑和议论。
  “怎么了?”牧绅一问道。
  “哈,牧大人,你看那里有个疯子呢。”一个年轻的武士指着凉亭外不远处的坟边,笑嘻嘻的说道:“明明有亭子有大树,却坐在泥巴里淋雨,还吹这种死气沉沉的曲子。”
  “哪里哪里?哈哈,真的呢,真是脑子有毛病!”清田趴在亭子的栏杆上伸长了脖子望去,接着就是一阵发笑。
  “哦,那是我们海南名将谷泽龙二的坟呢……”牧绅一循着所指方向望去,轻声的说道,“可惜,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为国战死了。”
  “咦,是他?”突然清田信长发出了声诧异的轻呼。
  “怎么,你认识他?”原本已经收回了视线的牧绅一,对清田的反应也觉得好奇,重新开始远远打量那个人。
  “我在国主那里见过他的画像,真的很像啊,不知道是不是……”清田转过头来回答牧绅一,眼睛里闪动着兴奋地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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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戏语成疑意已伤

  “阿牧哥,我去跟他打个招呼!”清田突然说道,不等牧绅一说话,他就已经一个漂亮的翻身,跃出了凉亭的栏杆。牧负手笑着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清田总是这样一副说风就是雨的性子。
  “嗨,你好!”一个响亮的声音打断了三井飘忽的思绪,抬起头来就看见一个满脸堆笑,眉眼生动的即使在这样阴冷的天气,都让人觉察到鲜明热情的少年武士。
  “有事?”三井问道,他一向也不是一个倨傲的人。
  “你——”那少年俯下了身子,靠近三井的耳朵,放低了声音,“认识宗一郎吗?”
  三井心中蓦地咯噔一跳,他说的是神宗一郎,海南的那个少年国主么?他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自己和神之间的关系?置身于这个陌生而素来印象不佳的国度,让三井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醒,于是他略略沉默了一会儿,便漠然的摇头,说道:“不认识。”
  “啊?”清田一脸的诧异,显然三井的回答大出他的意料,他瞪大了眼睛望着三井,犹自不甘心的模样,耐着性子说道:“不可能啊,你应该不会忘记他这样的人的……咦?”
  清田仿佛突然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伸出手去,拇指轻轻从三井的下巴上那道浅浅的伤疤上划过,得意的笑道:“哈,我就说我不会认错的,脸伤疤都一样!,”
  三井脸色一沉,啪的拍开了清田的手,冷冷的说道:“你确实认错人了。”
  “这个,真的是我弄错了吗?”三井的态度让清田有几分犹疑了,以神的国主之尊,认识他可是莫大的荣耀,可眼前之人却断然否认。清田挠了挠头皮,不知道该不该坚持询问下去了。
  “清田,要走了!”牧远远的喊了过来,清田看了看天,似乎刚才十分密集的细雨,这会儿确实小了点,只好站了起来,再度将三井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最后悻悻的说道:“哦,那个,不好意思。”
  三井对他耸了耸肩,弯弯的嘴唇给了他一个友好的笑容,表示无所谓。清田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过身来,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叫清田信长,如果你想起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我住在东三条。他一直都惦记着你呢!”
  “刚才你们在说什么?”牧绅一纵身上马,问并辔而行,犹自垂头思量的清田。
  “他说不认识国主,是我弄错了。阿牧哥,这不可能!”清田信长的脸上写满了不甘心,忿忿不平的说道。
  牧噗嗤一笑,宽大厚实的巴掌大力按在了清田倔强的脑袋上,“也许就是你认错人了,也许人家有自己的苦衷,你这猴子太冒失了。还有,国主的私事,做臣子的少管,明白吗?”
  “明白。”清田口上答应着,心里却暗自另有自己的主张。他素来对牧绅一惟命是从,然而这一件事,实在太诡异,实在太令他不甘心了。
  马蹄声远,终于完全看不到那群人的影子了,三井长长吁了一口气。刚才的事,让他既意外又惊心,虽然之前他一直提醒自己,此行来海南,除了寻找流川,不要招惹任何人,掺和任何事。却没想到没两天就被人给认出来了。
  为什么那个清田信长会认出自己?他说的“他一直都惦记着你”是什么意思?三井在脑子里快速的忖度着,然而一阵一阵络绎不绝的马蹄声却总是打断他的思考。
  三井一早就发现了,这一路的情形有些奇怪。不停的有武士装束的人,或骑马,或步行,或单人,或结伴,从不同的方向一路行来,目标都和他一样,进入海南的国境。自己是来寻找流川枫的,而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呢?最奇怪的是,一向把守森严的海南关卡,对这些人,包括自己,竟然也没有仔细严格的盘查。
  既然行藏已经暴露,此地还是不宜久留,三井站在了路口向前方延伸的几条岔路望去,盘算着应该选哪个方向,作为自己碰运气的目标呢?
  嗯,既然毫无头绪,干脆先将这件奇怪的事弄清楚吧,而且,八方武士聚集的奇异的现象,也许同样会引起嗜武如命的流川枫的注意吧。三井决定了,跟随那些行色匆匆的武士所往的方向——海南国的都城。
  正当三井抬脚将行之际,忽然觉得头上的视线一暗,就发现自己的头顶出现了一角的油纸伞,接着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令毫无防备的他一下子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接着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温柔的在耳边响起:
  “这样阴冷的雨天,怎么也不带伞呢,万一膝伤复发了怎么办?”
  是什么人,竟然可以无声无息的来到自己身后而不被发觉?三井大惊失色,猛的转过身去,同时一拳呼的向身后之人打了出去。
  可是三井的拳头却落了空,那人一声低笑,轻飘飘的凭空向后挪了几尺躲开了攻击。三井竟然抬头,就对上了仙道那张看起来既温柔明净,却又总闪烁着深意的笑脸。
  “果然是你。”仙道走上前几步,复又将伞遮住了三井,柔声说道:“既然来了海南,怎么不找我,我给你的烟火箭呢?”
  连三井自己都感到诧异,并且不愿意承认,在看到仙道的那一瞬间,心头居然生出一缕鲜明的喜悦,以致需要自己及时的控制住,才没有同时绽放笑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很快调整了情绪,故意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冷冰冰的样子,口气也透着不友好的淡漠:
  “如果你打算现在还我匕首,那十分感谢,如果不是,我有事,不想这里就动手硬抢,请让道。”
  “匕首我没有带在身边。”仙道笑眯眯的说道:“你跟我回去,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我没那么多工夫跟你玩客套,你有事快说,就在这里!”三井按捺住性子,淡淡的说道。
  “可是这里风大雨大的,你膝盖不是有伤么?你跟我回去,我不骗你,真的!”仙道说着,解开了身上斗篷的系带,用力一抖一拂,斗篷便稳当当的落在了三井的背上,刹那间,三井只觉得一股暖意迅速的从肩背处散到了四肢百骸,直渗透进了自己的心坎间。两年来的江湖游荡,身心飘零,从来没有人对自己做过这样温柔而细致的关怀,突然之间,三井有了一种想恸哭的冲动。
  可是眼前之人,是敌国海南的贵族,还跟那个已然消失多年的陵南国,有着千丝万缕的神秘联系,纵然不是敌人,也万万不能当做朋友!
  三井往后猛退了一步,柔软温暖的披风就滑落在泥泞的土地上,他大声说道:“你骗我的还少吗!再若纠缠罗嗦,别怪我现在就翻脸!”
  “这一次真不骗你啦。”仙道并不生气,仍旧一派温和的伸手握住了三井的胳膊,“我带你去见流……”
  “给老子闪开!”三井打断了仙道的话,对方再这样软款温柔下去,他害怕自己就此心软,会稀里糊涂的再度受了他的哄骗,当下一咬牙,被握住的手用力一振,直捣仙道的面门,试图用攻击来摆脱对方的束缚。
  “嘻嘻,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样凶巴巴的。”仙道侧头一避,却仍旧握住三井的手不肯放,反而加大了几分力道,笑道:“我只是想和你做个朋友而已。”
  三井大怒,腾地又起一脚,扫向仙道的下盘。仙道一面腾挪闪避,一面仍旧嬉皮笑脸的想说什么,却突然脸上神情一滞,笑容仿佛僵硬了一般。
  三井见他眉心轻蹙,咬住了嘴唇,唇角似乎还在微微的抖动,原本温润如玉的面容也变得有些苍白,手上的力道好像也松弛了一些,看上去似乎正在忍受着突如其来的痛楚。
  三井不由一惊,然而一贯狡狯难以逆料的仙道,让吃足了亏的他不得不存着戒备。可是仙道正看着他,好像张口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话的模样,而且额角隐然已有细细的汗珠渗了出来,握着三井胳膊的手掌也越来越力弱。
  “你,你又在捣什么鬼!”三井忍不住喝问道。
  “我……”仙道刚刚吐出一个字,便完全松开了三井,整个人软绵绵的向地面滑了下去。突然的变故让三井几乎不假思索的抢上前去,在对方跌落冰冷的泥地前,将他揽进了自己的臂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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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人生何处不相逢

  和牧绅一刚分手,清田就急匆匆的赶往神宗一郎平日练习骑射的猎场。他忍不住要将今日遇到的怪异之事告诉神,无论如何,他都不相信那是自己认错人了。
  “宗一郎,宗一郎!”清田火急火燎的踏进猎场,远远的就看见神挺拔颀长的背影,正拉开手中的硬弓,目标是十数丈开外那用细绳挂满了来自大明朝的孔方制钱的大树。
  “什么事,清田。你今天不是和牧大人到郊外练跑马去了么,怎么不在家休息?”神朗声问道,同时只听叮叮几声脆响,他手上已极快的射出了三支箭,每一支都不偏不倚的正中制钱那细小的孔中。
  清田不由得咋舌不已,单以射术精湛而论,眼前这个外表斯文秀美的国主,恐怕已经在海南难逢敌手了。然而惊叹归惊叹,清田可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你猜我今天看见谁了?”清田一脸的神秘和兴奋,垫高了脚跟,趴在比他高了半头的神的耳畔说道:“就是上回在你书房看见的,画像上的那个男人!”
  “三井寿!”清田的话让神忍不住一声惊呼,手指一松,箭已离弦发出,却不曾命中目的,直落入茂密的树丛而无影无踪。
  “原来他叫三井寿啊?”神的反应,让清田更加确定了自己这一趟来的没错,“我笃定是他,可是我问他认不认识你,他却硬说我认错人了!怎么会呢,连这个疤都一模一样呢。”清田说着,不忿的抠了抠自己的下巴。
  “快说,你在哪里看见他,什么时候?”神把手中的弓箭一抛,扯住清田的胳膊,急切的问道。
  “在离城门口不远的那个陵区,就不到半个时辰以前。”清田张大了嘴巴,讶异的看着神宗一郎,在他印象中,这个一贯温和优雅的少年国主,还少有这样急巴巴的模样。
  “牵两匹快马来!”神一面大声吩咐站在不远处侍候的侍从,一面冲着还未回过神来的清田的肩窝轻擂了一拳,笑道:“你现在就带我去!”
  “啊?好……”这下清田内心的讶异之情顿时膨胀到极点了,那个看起来落拓萧索的少年,除了长得好看一点,实在也没有什么特别扎眼的地方,难道竟然和素来深居简出的国主有那么好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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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仙道委顿的身躯揽入自己的怀中,三井就蓦地一惊,因为触手之处,尽管隔了一层春衫,却仍旧感到一阵怪异的冰凉,而怀中之人的身体,也在一阵一阵不规律的轻颤。
  “喂,你又在弄什么鬼,我可没打到你,别装死!”尽管仙道看上去实在不像在作伪,三井还是心存侥幸的喝问道,此刻他宁可希望是这家伙又在跟自己玩什么心眼。
  “和你……没关系……”仙道勉强对三井笑了笑,脸上几乎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声音了细若游丝,“是我……老毛病……”说着手腕勉力一抬,软软的搭在三井的腕上,仿佛担心他仍要坚持离开一般。三井反手握住了仙道的手掌,从掌心传来的,同样是异常的冰凉之感,登时也有些心慌了。
  三井连忙勾起脚下的披风,将怀中的仙道裹了一个结实,冲进了凉亭,不敢将他放在冰冷的青砖地上,只好抱定在怀里。而怀中之人的脑袋无力的往他胸膛间拱了拱,流露出一个既欣慰又带着些得意的浅笑。
  “现在怎么办,喂喂,你别晕啊,快说!”感觉到仙道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凉,越来越沉重,三井急忙用力摇晃着他。
  “南,南烈……”仙道吐出了这一个名字之后,就晕了过去。三井慌忙探手入怀,摸了摸他的心口,触手处倒是温度如常,口鼻处也气息绵绵,方才微微松了口气。
  南烈,是一个人的名字吧,仙道是不是要自己将他送去这个人呢?不管了,先到城里找个医馆再计较吧!三井内心又是焦急又是叫苦,他此行只想在海南国悄悄的寻找流川枫,而此刻抱着一个大男人穿行入市,肯定十分招眼,弄不好还会给自己带来无法预料的麻烦。然而让他将仙道弃之不管,撒手走人,这等不讲道义的事,他三井寿又如何做得出来。
  三井低头看了看怀中之人,此刻正翕着双眼,将半张苍白俊美的脸藏进了自己的怀中,而唇角微翘,却仿佛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显得既安然又无助的模样,不由一愣,喃喃自语道:“狡诈的小鬼,你现在的德行,看起来倒没那么可恶……”
  三井抱着仙道站在路口,望着不时经过的骑马武士,决定发挥他从铁男那里学到的土匪本事,先抢下一匹马来,事急从权,也管不了那许多了。
  正在他思量间,迎面正有一人一骑疾驰而来,听马蹄声那马匹应该很是神骏,当下抱着仙道跃至路中央,拦住了那匹马。马上之人连忙勒住了缰绳,骤然停下的骏马立刻嘶叫着立了起来。
  “妈的,臭小子不要命了!”马上是一个形容粗野的武士,指着三井喝骂。
  “你下来,将马借我一用,我不打你。”三井瞪着他,冷冷的说道。
  “你说什么?好大的口气!”马上的武士大怒,啪的一个响鞭向三井兜头抽了过来。
  三井轻哼了一声,信手一探,就将马鞭抓在了手中,猛的用力一扯,那武士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少年居然如此身手敏捷,力气惊人,一个不留神居然 被三井扯离了马鞍,而几乎同时,  三井已抱着仙道跃起,飞起一脚将那武士踹了下去,自己则稳稳的坐在了马上,一掌拍在了马屁股上,□骏马吃痛,立刻撒开四蹄狂奔,很快就将跳着脚怒骂不已的主人甩在了身后。尽管此刻怀中正抱着一个巨大的麻烦,三井还是忍不住得意的纵声大笑,回头对那武士喊道:“你在这里等我个十天半月的,我一准将马还你!”
  三井纵马疾驰了一阵,渐渐的,屋舍与人烟都越来越密集,应该是快要到海南的都城中心所在了。他放慢了马速,盘算着寻一店家或者路人,询问一下那个叫“南烈”的人。
  正当三井思绪上下之时,远远的又传来了一阵密集的马蹄声,隐约有两骑迎面而来。三井觉得有些讶异,这阵子进城的骑士他见了一拨又一拨,但出城的却不多见。而那两骑显然是神骏异常,就在三井犹疑的这一晌,转眼间已到了他的面前。
  “喂,喂,果然是你!”前头的那个骑士冲着他挥舞着手臂,兴奋地叫嚷道。三井定神一看,却是不久前在谷沢龙二坟前遇到的,那个自称清田信长的少年。
  “幸好你还没有走远,看我给你领了谁来?”清田高兴的说道,勒马闪开了一个身位,三井方才看清了他身后的那个人,竟然是海南的国主神宗一郎。三井一时间有些懵了,才踏上海南国土,他害怕遇见的人就一个一个的全跑到跟前来了!
  “三井君,我们又见面了。”神在马上对着三井微笑颔首的招呼,神情间虽然依旧温雅平和,然而双眸间却闪动着显而易见的兴奋光芒。
  “啊,是彰!”清田突然惊叫道,他才发现了三井抱在怀中的人,赫然是仙道,而且看起来一副不太妙的模样,不由惊怒的对三井喝道:“你,你把仙道大人怎样了?”
  神听见清田的呼叫,心下也是一惊,忙上前探看。他看了看三井怀中的仙道,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庞和手掌,反而松了一口气,回头对清田说道:“不要紧,是彰的寒毒又发作了。清田,你马上送他到南烈大人那里医治。”
  “是。”清田答应着,上前便要从三井怀中接过仙道,三井不禁控马后退了两步,一脸怀疑的瞪着清田。不知为什么,那一瞬间他的反应,就是不放心将仙道就此交给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年。
  “干嘛,你想误事吗?”清田的眼睛瞪的比三井更圆,气呼呼的喝问。三井的脸隐隐一阵发烧,自己也觉得有些荒唐,对方是海南国主的侍从,是仙道的自己人,而他一个外人,有什么立场不放心人家。当下只好悻悻的将仙道交道清田怀中。
  “宗一郎,那我先行一步了,你……”清田不放心的望了三井一眼。
  “我没事,你先去吧,三井君是我的老朋友了。”神对清田微笑着点了点头,清田方才纵马离去。
  “三井君……”
  “怎么你不一同跟去么?他看起来病的不轻,你倒是放心得很。”神刚一开口,就被三井劈头问道,不禁有一些尴尬,但还是温和耐心的跟他解释道:
  “这是彰的老毛病了,不时的就会发作,一直都是南烈大人在医治,你宽心好了。”
  “你们宽心就好了,和我没什么关系。”三井不置可否的轻哼了一声,“既然如此,没我什么事了,就此别过。”其实,见到神宗一郎的那瞬间,三井心中还是一热,无论如何,自己和他共同经历过一场凶险万端的劫波,以三井热血单纯的性子,对神已然是有了一份好感和情谊,何况对方看起来纯良端正,不同那个狡狯无赖的仙道彰。只不过他心里对敌国海南以及海南的人,一直存在着警觉与抵触,所以时刻提醒自己,与这哥儿俩,还是保持着距离比较好。
  “等一下。”神连忙叫住了三井,恳切的说道:“能够再见三井君,真是难得的缘分,怎么你连和宗一郎喝一盏茶,说几句话也不愿意么?”
  三井不由语塞,对方以上国国主之尊,此刻的神情和话语俱都诚恳非常,素来吃软不吃硬的三井,顷刻间拒绝的话他竟是说不出口来,只好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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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谓有伤心不能言

  一路上,神宗一郎都兴致勃勃的为三井指点着海南都城的风物人情。而三井则始终有意无意的落后他半个马身,偶尔简单的答上几句。他素来也很喜欢交朋友,眼前之人虽然贵为国主,却对自己既热情又有礼,如果他只是一个寻常的少年,三井早就与他覆盖如故,称兄道弟了。然而只要一想到也许有一天,自己会和他在战场上干戈相见,三井的心情就不由的萧索起来。
  终于在一丛高大的门楼前,神勒马停下,很快的就有人从门内跑了出来,恭恭敬敬的为他们牵马。三井抬头打量,虽然眼前的房子恢弘气派,然而却显得有些陈旧,似乎有一些日子没有修缮过一般,而且门边也只站立着四名护卫的武士,莫非这就是海南的国主府邸,神平日居住的地方?
  神仿佛看出了三井的心思,一边引领着三井走进大门,一边解释道:“这地方从我父亲去世后就一直是如此模样了,我不喜欢太热闹,也没有再去修缮,平日里也就只有彰和信长经常往来,呶,我们就在这儿切磋武艺。”说着神指着一片宽阔的庭院,平敞的空地边上,疏疏落落的栽种着梧桐与竹子,摆放着几张青石桌椅,并没有太多的修饰,甚至看着有些冷清的况味。
  直到走上回廊,在一处房门前,才有一名侍女迎了上来,叫了一声国主,站在一旁等待吩咐。
  “去泡茶来,另外吩咐膳房准备一些清酒小菜,我要招待朋友。”
  那侍女答应着,却偷偷向三井张了好几眼,仿佛很好奇一般,三井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冲她做了一个鬼脸,那侍女噗嗤一笑,脸颊一红,掩着嘴小跑着退了下去。
  “我的侍女平日里没规矩惯啦,你别在意。”神笑着说道:“而且我这里很少有人来,对你她觉得好奇有趣吧。”
  “怎么你的家臣都不找你议事的吗?”眼前的一切,和想象中的诧异是在太大,让早已决定谨言慎行,点到即止的三井还是不禁发问。
  “现在海南海是我舅父,高头大人在总摄国政。”神淡淡的回答道,秀气的眉毛却微微的一扬。
  这个细微的表情却被三井适时的捕捉了,于是他也默然,不再发问下去。湘北的国主赤木刚宪早在16岁之时,就已经主理国事了。
  进门之后,三井快速扫视了周围,这应该是神宗一郎的书房,除了四壁摆满书籍的架子,就只有一高一矮两张几案,处处洁净整齐,纤尘不染,明若雪洞。
  “请坐。”神招呼着三井在较矮的案边坐下,这时侍女送了茶上来,神亲自为三井倒了茶水,问道:“这一次到海南,有什么安排呢?”
  “没什么安排,寻找一个朋友罢了。”三井有意说的轻描淡写,看着神白皙修长的手握着通体雪白微透的茶壶,淡绿色的茶水缓缓的倾流而出,仿佛有一种绝世寂寞的风情,让三井的心神刹那间一恍惚,想用自己温暖的掌心去握住那只手,和眼前的少年如同老朋友一般无所顾忌的畅谈畅饮。
  “那么,找到了么?”神端起茶杯,双手送到三井的面前,微笑的问道。
  “嗯,没有。”三井连忙暗自收束心神,接过茶杯,仰头一饮而尽。
  三井如同饮酒一般豪气的饮茶方式,让神不由莞尔,那暖暖的笑容又如同春风般拂过三井的视线,就这样对面而坐,三井就已经感觉到了神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而平和的气息,竟然让自己不由的贪恋这样的宁静安全之感。
  “他在海南?”
  “应该是的。”
  “只要他在海南,我就一定可以帮你找的到,如果你愿意的话。”神的态度十分恳切,那一瞬间三井几乎冲动的要答应下来,然而终于只是淡淡一笑,说道:“不用。”
  神的眼中似乎闪过一道的失望之色,将茶杯举到嘴边,嘴唇轻轻擦过茶水,却未啜饮,好像在犹豫着什么,沉吟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问道:“找到之后呢?”
  “一起回家!”三井想也不想的便答道,唇边勾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回家?”神略带诧异的望着三井,脸上写着疑问,然而他终究没有问出来,而三井在自觉失言之后,也报之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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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樱树林边上的那块空地上,流川枫将竹剑舞的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漆黑的长发在烈烈的剑风之中飞舞,远远的是落英缤纷的背景,望着眼前这美丽到极致的画面,仙道忍不住猜想着,如果将三井寿带到他的面前,会是怎样的情形?他真是三井苦苦寻找的流川枫吗?他们之间有着怎样的过往和交情,才让三井如此珍视的那把匕首,并且不远千里,锲而不舍的将他寻找。
  这一切,很快就会有答案了,仙道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都有些兴奋地加快跳动,不禁感到好笑,说不清为什么,他就是对三井寿的一切,感到莫名的强烈兴趣。
  仙道不愿惊动流川,转身便想静静的离开。而流川的清冷的声音却在他身后响起:
  “喂,等一下。”
  “有事吗,流川枫?”仙道停下脚步,转身,见流川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跟前,长长的黑发被汗水湿粘着,贴着他苍白清瘦的面颊,却越发显得俊美无俦。
  听到“流川枫”这个名字,黑发少年的眉心轻轻皱了一下,说道:“一对一比试一阵吧。”
  仙道微笑着侧着头,目光闪烁不定,似乎在考虑这个提议,很快便点了点头,“好,不过我还没有恢复体力,为了公平起见,你必须稍稍让我一让。”
  “嗯,怎么让?”
  “这样。”仙道探手入怀,取出那把曾经属于三井的匕首,在流川面前晃了晃,笑眯眯的说道:“你用竹剑,我用这个,行吗?”
  “你!”流川面色一沉,如黑曜石一般的瞳中射出锐利的锋芒。
  “怎么,不行吗?”仙道饶有兴趣的欣赏着他的表情,对自己心里的揣测越发肯定了几分。
  “来吧!”流川冷哼了一声,几乎同时,竹剑便向仙道迎面劈了过去。
  “呀,好狠,你今天看我不顺眼么?”仙道嘴上说笑着,手上却不敢怠慢,头一偏避过流川的剑锋,用匕首架住了流川的竹剑。
  流川一言不发剑势滚滚而来,攻击一招紧似一招,海云天风一般,仿佛将心底郁积的某种强烈的情绪都灌注在攻势之中,让仙道感到大异于平素切磋较量的狠戾之气。几次险险的就要被他击中。
  “哈,你玩真的呀?那我也不客气了!”仙道狼狈的躲过流川又一次的攻击,铮的一声金属的锐响,手中的匕首已然出鞘,带出一道艳丽的光芒,而流川深邃的双眼在这光芒的照耀下,仿佛绽放出一霎伤心的神色。
  匕首和竹剑相交,仙道感到从竹剑传来的力道明显的减弱,流川一直如鹰隼般盯着自己的目光,此刻却望向了匕首明亮的锋刃,胸口要害洞开,露出了明显的破绽。
  只听一阵刺耳的擦划之声,在流川怔忪失神的刹那,仙道的匕首一顺着竹剑的剑身划了上去,待流川警醒之际,明晃晃的锋刃已直刺他的手腕,连忙撒手撤剑,而几乎同时,仙道的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
  “呵,我赢了?”仙道一声欢呼,望着嘴唇紧抿,一言不发的流川,他正侧仰着头,似乎在回避着仙道的眼光,回避着那把正与他肌肤相贴的匕首。
  “你不认真哦,这可不行,万一这里多一个疤,你这张漂亮的脸可就毁了。”仙道一边笑道,一边手腕一抬,匕首冰冷的锋刃贴上了流川的下巴,“那就同我的一个好朋友一样,可惜极啦!”
  流川霍的转过头来,嘴唇被咬的殷虹,似乎都要渗出血来,眼中好像涨潮一般湿润着,既像愤怒,又像哀伤的神色仿佛要溢出眼眶,挺拔而略显瘦削的身躯隐隐的颤抖着。
  “怎么,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又或者,你有什么话想问我?”仙道柔声问道,眼前的流川枫让他陡然升起一股不忍之情,然而他又期待着,这个行将失控的少年能够对他吐露一些隐秘。
  “没有。”终于,流川眼中的强烈情潮慢慢的消退,冷峻凛冽的目光和表情重新占据了他的脸庞,简短的吐出一句话之后,决然的转身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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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寥落生涯无知己

  “那么,你现在在什么地方落脚呢?”终于还是神打破了这有些令人沮丧的沉默氛围。
  “随便找一处庙宇或是神社凑合一下吧。”三井耸了耸肩,一脸的不解和无奈,“真是奇怪的紧,到处客栈都住满了,好像一下子所有的武士都塞进了海南国一样。”
  “哦,是这样的。”听了三井的抱怨,神笑着解释道:“牧绅一大人在下月要举行一个‘演武大会’,无论是哪一国的勇士都可以参加,同场较量武艺,胜出者就可以成为我们海南的武官。牧大人是一个求贤若渴的人呢,一直努力的为海南延揽人才!”
  不分出身和国家,都可以凭本事在海南找到立身的机会么?三井暗自沉思,这样的胆识、眼界和襟怀,不知道赤木刚宪和湘北的那些臣子是否有呢?神的话让三井不禁対那个叫牧绅一的海南家臣生出了一股敬佩之意。
  “対了!”神宗一郎忽然一声轻呼,打断了三井的沉思,他一抬头就对上了神闪动着兴奋神采的双眼,同时手背一热,搁在案上的手已被神激动的覆握住。
  “三井君,你愿不愿意,留在我们海南呢?”神显然在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振奋之情,既小心又期待的说道:“以三井君的身手,如果参加演武大会,一定会有很出色的表现的。”
  从二人两手紧贴处,仿佛传来柔柔痒痒的感觉,让三井觉得说不出的舒服,却又有些异样。
  “多谢了,我没有兴趣,我是一个闲散惯了的人,不想做官。” 神的手指正微微用力,好像在给予三井鼓励。这反倒让三井从刚才瞬间的神思迷离状态中清醒过来,不着痕迹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淡淡的回答道。
  “啊,那真是可惜了。”神失望的轻叹道:“天下武士云集,是一个显身扬名的好机会呢。”
  武士云集吗,等一下。一个念头突然从三井的脑中闪过,流川枫是一个嗜武如命的家伙,在湘北的时候,就喜欢时不时的找兄弟们单挑,如果不是安西老师严令他们,满师前不得行藏张扬,恐怕整个湘北的高手都要被流川挑尽了。现在他离开了湘北,现身在海南,会不会为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演武大会呢?纵然他不会参加,也必定会去观看的!想到这里,三井的不禁突突狂跳起来。
  “怎么?”神见三井的脸上神情变幻不定,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事一般,便试探着问道,希望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呃,是这样。”三井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想,既然遇上了,去看一看也不坏……”
  “那真是好极啦!”神忍不住一个响亮的击掌,立刻站起身来,拉着三井的手,高兴地说道:“来,我给你写一个文书,你可以到最近的一个官驿居住,并且在都城内通行无阻,这样你方便寻找朋友,又可以等到观看演武大会,我也可以随时去探望你!”
  “哎……”还来不及容三井分说什么,就已经被神喜孜孜的拉着走进了里间的小书房。刚刚走进房门,触目所及就让三井整个人呆住了。面对着他的墙壁上,正悬挂着一幅精致的仕女画像,而美丽不可方物的画中女子,竟赫然是他自幼所熟识的,湘北国主赤木刚宪的妹妹——赤木晴子!
  “三井君,咦,你在看什么?”神挥笔在纸上飞快的写了几行字,盖上钤印,正待递给三井,却见他正愣愣的盯着墙上的画像。
  “呵呵,她是不是很美丽?”神轻轻拍了一下三井的肩膀,让犹自沉浸在诧异之中的后者惊醒。
  “嗯,是,是,她是谁?”三井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是男子都会为她的容颜说打动吧。”神以为三井的失神,是因为画中人的绝世风姿,“她是湘北的晴公主,我未来的妻子……”
  “什,什么!妻子?”这一下三井震惊的几乎要晕过去了,晴子怎么就成了神未来的妻子?樱木花道不正苦苦恋着她么?差不多身边所有的人,都认定樱木一定是晴子未来的夫君。
  “是啊。”神浅笑,笑容中隐约有着涩意,“高大大人准备为我向湘北求婚,可是我还不认识这位晴公主……”
  “不,你不能娶她!”三井粗暴的打断了神的话,一脸冲动急切的神情,见神讶异的望着自己,显然自己此刻的模样有些骇到他了,不禁有些尴尬,赶紧支支吾吾的解释道:“我,我的意思是,你还不认识她不是吗,这个,你喜欢她吗……”
  “原来是为了这个。”神展颜一笑,然而一抹淡淡的失望之色却快速的从眼中掠过,“所以我将她的画像挂在每天读书的地方,希望能够熟悉一些,毕竟,将来是要一起生活的……”
  “可是,可是——”杂乱的念头七上八下的在三井心头起落,他想对神说,绝对不应该娶晴子,可急切间就是不知道该怎样表达,他恼火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有些涨红了脸。
  然而神却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不是不乐意我娶她?”
  “哈,你怎么知道?”神的善解人意让三井心中一喜,一句话便这样脱口而出,话刚溜出嘴边,就发现神饶有深意的双眼正直视自己,仿佛在探究着什么,才觉得自己的态度和说话都是在不妥当。他堂堂海南国主,要不要娶湘北的公主,自己有什么权力说乐意不乐意呢?
  “我我,呀,你别误会,我是说……”三井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快要打结了,可是神看起来却毫无愠色,而且唇角微微的扬起,双眸闪动如星光流泻,竟是有一丝快乐之意,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三井君,我并非一定要娶这位公主,只不过,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孤单,也希望能有一个人陪在身边,一起谈笑读书,一起看山看河。”神注视着三井,缓缓的吐露着心事,“可是,没有这样的人,彰和我,始终有着解不开的心结……”
  三井见神的脸上浮现出漠漠的凄清之色,然而目光却越来越亮,越来越热,好像让自己的胸膛都可以感受到那股热流,让清秀柔和的他,此刻看起来有一种接近要燃烧起来的醉人神采,而自己几乎为此而挪不开眼睛。
  “所以,我非常渴望能有朋友。自从第一眼见到三井君,我就觉得很亲切,真的很想和三井君结交,可以吗……”神说着,慢慢的将一只手伸到了三井面前。
  没有朋友,觉得孤单,这是三井从未有过的感受,自己能折腾,敢闹事,会交朋友,无论走到哪,心头从来没有觉得十分冷清过。难道他一个上国的国主,竟然不如自己一介平民么?
  三井默默咀嚼着神的话,悲悯之情油然而生。而此刻,这样俊秀出众的一个人,这样寥落诚恳的对自己说着这样的话,让三井望着摊在自己眼前,如玉石一般的手掌,情不自禁的也伸出手去,轻轻搭上了他的手指。
  肌肤轻触的刹那,三井觉得对方的手指蓦的一下轻颤,随即自己的手就落入了对方灼热的掌心之中,被用力地包裹起来。
  “多谢你,三井……”神宗一郎的眼神、表情和话语,顷刻间都宛如梦幻,“我一定不辜负你,我会做一个很好的国主,很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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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异乡云水望重逢

  “宗一郎,宗一郎。”仙道跟一阵风似的卷进了海南国主的府邸,穿过庭院,直奔神的书房,推门而入,却发现书房中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咦,上哪去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读书的么?”仙道自言自语,他离开南烈的府上之后,就直扑这里,为的就是尽快将三井领去见流川枫。
  “仙道大人!”一个甜美中带点稚嫩的声音在身后叫他的名字,仙道回头,就看见神的侍女唯希正神色不悦的瞪着他。
  “怎么,大人又来哄国主出去玩耍么?这可不成,国主刚刚因为上次的事被高头大人责怪呢。”
  “哈,我不是来叫宗一郎出去玩的啦。”仙道俯下身体,将视线与娇小的唯希齐平,一脸讨好的笑道:“我问你,昨天国主有没有带一个人来过?嗯,年纪和我差不多,个头稍矮一点儿,模样很是俊俏的?”
  “有呀!”唯希眼睛一亮,一个劲的点头。
  “他现在到什么地方去了,你知道吗?”
  “啊,不知道……”唯希的脸蛋红扑扑的,遗憾的眨了眨眼睛。
  “又跑了……那么国主呢?在哪儿?”三井又离开了么,难道神也不能留住他么?仙道感到有点着急和失望,然而有有一些莫名的窃喜,这样说来,三井对待神和对待自己的态度,也就没有什么分别了。
  “在荷塘那边读书。”唯希朝回廊尽头方向指了指,没有忘记加上一句叮嘱:“您可别打搅国主用功呀。”
  “嘻嘻,放心好啦,唯希,你真是出落的越来越漂亮啦!”仙道笑嘻嘻的拍了拍唯希有点儿圆嘟嘟的腮帮子,又风也似的跑开了。
  顺着回廊转了几个圈,仙道远远的就看见了神宗一郎。一向循规蹈矩端坐书房读书的神,此刻正坐在廊杆的抄手之上,背靠着柱子,架着一只脚,专注看着手中的书册。他的身后是一池塘微碧的春水,铺开一半的荷叶,已经疏落的结了几处红艳艳的花朵,而一袭白衣,意态悠闲的神就成为这美丽背景之中最动人的存在,说不尽的倜傥雅逸。
  “嘿,国主殿下在这里读书呀,看来心情很不错?”仙道悄悄的绕到神的背后,猛不丁的将他手中的书册抽走。
  “是你呀,怎么,已经没有大碍了吧?”被惊扰的神跳下廊栏,回头见是仙道,便笑着询问道。
  “阎王爷又跟我开了一次玩笑咧。”仙道一边状似无所谓的自嘲,一边翻看着手中的书册,“兵略训?怎么你最近对行兵打仗感兴趣?”
  “没什么,随便翻翻而已。”神不动神色的将书册从仙道手中抽回,闲闲的说道:“有事?”
  “三井寿呢?你把他弄到哪儿去了?”仙道不兜圈子,径直倒出了心中的疑问。
  “弄到哪儿去了?这话怎么说的?”仙道的问话让神不禁失笑,“我只不过将他安排到二条的官驿暂住了而已。”
  “官驿?暂住?他肯?”仙道一脸的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对神上下扫视或着。对自己百般不屑、抗拒、躲闪的三井寿,居然就这样乖乖的听神的安排,住进了海南官府的驿站?
  “是啊,为什么不肯?”仙道的反应也让神惑然不解了。
  “哈?岂有此理,气死我了……”神的回答让仙道一愣,接着发出一声怪笑,用力一跺脚,呼的转过身去就要离开。
  “喂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呀”神被仙道的反应搅的云里雾里,忍不住对着他的背影喊问道。
  “看不出来吗?”仙道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指着自己的鼻子,做了一个鬼脸,大声道:“很明显,我在吃醋!”
  “吃醋?吃谁的醋呀……”神看着仙道消失在回廊尽头的声音,一脸莫名其妙的喃喃自语道。
  
  “呀,是仙道大人。”官驿中的小吏一见仙道,连忙迎了上去,“小的去唤驿丞大人来见您。”
  “不用啦,你把这两日的簿籍拿过来我瞧瞧。”
  小吏对仙道的要求感到不解,但还是毕恭毕敬的呈上了簿籍,仙道快速了翻看着,突然展颜一笑,手指啪的在一行记录上弹了一下,笑道:“果然在这里!”
  小吏忍不住偷眼张望,只见那行记录上写着:三井寿,武石,戊六房。
  “谢啦!”仙道将簿籍扔还给小吏,便急匆匆的冲上了台阶。
  “仙道大人!”仙道刚跨出两步,就听见驿吏在身后叫道:“您找三井少爷么?他不在房中……”
  “不在?那你知道他到什么地方去了么?”又溜之大吉了?仙道心中忍不住嘀咕,到底是自己跟三井犯冲,还是这家伙那压根就是属老鼠的,每回都溜得又快又准!
  “不清楚。”驿吏见仙道的脸色无奈又丧气,只得陪着小心说道:“只不过他出门前,跟小的打听,演武大会的报名地点在哪里。”
  “演武大会?你居然对这个感兴趣么……”
  ====================================================
  三井寿已经靠着墙根站了很久了,沿着这道墙不远处就是一个很气派的门楼,刚才他已经看清楚了,这府邸的主人姓牧,大概就是神所说的什么牧绅一大人了吧。
  门楼前搭了一溜儿的凉棚,好几个书吏在忙碌的询问和记录着,而来自八方的武士则在凉棚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在三井这个位置,可以很清楚的将他们每一人都打量仔细,虽然三井相信,以流川骄傲清高的性格,应该是不会来报名参加这个武士们希图显身扬名的什么演武大会,但他一定不会放过可以观看到天下武学和各路高手的大好机会,所以三井还是抱着希望一大早在这里蹲守。然而让三井感到失望的是,快两个时辰下来了,他并没有看见流川枫的身影。
  “牧大人,就是他!在那里鬼鬼祟祟的看了很久了,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正当三井仔细盯着那人员不断变换的武士队伍时,忽然看见数人朝自己走来,几个役吏装束的人簇拥着一个身形高大,首领模样的人,快速走到了自己跟前,其中一人正指着自己,向那人汇报。
  那人虽然轻袍缓带身着日常服色,然而身形面目却渊渟岳峙,威武刚毅,不怒自威,他细细的大量了三井一阵,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这里做什么?”
  “大人,我只是一个小民,觉得有趣,在这里看热闹而已。”三井微垂着头,尽量使自己看上去态度谦恭有礼。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是海南国人吗?”牧绅一仍旧不放弃対眼前之人的查问。他一眼就发现,三井的身形停匀健硕,双手修长有力,手掌厚实,骨节突兀,显然是个习武之人,却声称在此看热闹,这更加深了他对三井的怀疑。
  是继续编个谎话搪塞盘问呢,还是将怀里揣着的神写给他的文书拿出来呢?
  “哎,三井,我方便回来啦。”只听得一个清朗中带着些佻挞的声音,嬉皮笑脸得仙道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一边大咧咧得搂住三井的肩膀,一边貌似诧异的向牧绅一问道:“咦,牧大人,您在这贵干呐?”
  三井身子一僵,暗自皱眉,正想拍开仙道亲热得搭在自己肩膀上得手爪,却觉察到仙道得几根手指偷偷用力掐了掐自己,似乎在给什么暗示,只好忍着不动,保持着和仙道状似熟稔亲密得模样。
  “怎么,这个人你熟识么?”牧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二人一会,问仙道。
  “是啊,我新相识的朋友,今日无事,正好一起出来看个热闹。”牧的神色间看不出任何异状,而满口谎言的仙道也同样面不改色。
  “看热闹,你?”牧嗤笑了一声,回头吩咐随从,“给仙道大人搬个条凳过来,请他坐着看热闹。”接着看了三井一眼,勾起一个讥讽的笑容,说道:“站  了快两个时辰了,歇着吧。”说完对随从们一挥手,便扬长离去。
  “大人,我总觉得这小子透着古怪,真不要紧么?”随从尤自不放心,低声谨慎的提醒着牧。
  “哼,要紧不要紧,都让仙道彰兜着吧。”牧冷哼了一声,微黑的脸上露出似乎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出事更好,这家伙就没法子总无所事事得混日子了。”
  很快的,真得有人煞有介事得搬来了一张条凳,仙道悠悠然的坐下,拉了拉三井得衣袖,笑道:“坐下一块看?”
  三井呼的抽回袖子,板着一张脸,似乎对仙道适才得解围毫不领情,“无聊,你自己慢慢看吧。”说着便拂袖而去。
  三井刚刚迈开脚步,就觉得胳膊一紧,很快在一股大力的旋带下,不自主的转了一个身,便撞上了仙道结实的胸膛,他那张带着得意促狭笑容的脸就近在咫尺。而一只胳膊则被他扣在腰后,两个人又变成了看起来亲昵无比得搂抱姿势。
  三井大怒,正待一拳挥去,砸扁那张此刻看起来无比可恶得脸,却觉得掌心微凉,低头一看,仙道已将一件东西塞进了他的手中,却是流川枫所赠的那把匕首。
  “好啦,东西我还给你,不要生气了成么?”仙道放开了三井,脸上有些轻佻惫懒的笑容也敛去了,神情温柔而恳切。
  面对着这如春风一般的容颜,听着他柔柔暖暖仿佛熨帖到心里去得话语,三井的呼吸蓦的一紧,他垂下头,回避他很是期待的目光,半晌方才抬起头,容色看似风平浪静,淡淡的说道:“好,扯平了。没事的话,我先走,再见。”说完对仙道点了一下头,转身便要离去。
  “等一下!你好生听我说完,一句话就好……”仙道在身后叫住了三井,声音清凉而柔和,一字一字清晰的飘紧了三井的耳朵,“我带你去见流川枫。”
寿寿他姐,牧君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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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异乡云水望重逢

  “宗一郎,宗一郎。”仙道跟一阵风似的卷进了海南国主的府邸,穿过庭院,直奔神的书房,推门而入,却发现书房中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咦,上哪去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读书的么?”仙道自言自语,他离开南烈的府上之后,就直扑这里,为的就是尽快将三井领去见流川枫。
  “仙道大人!”一个甜美中带点稚嫩的声音在身后叫他的名字,仙道回头,就看见神的侍女唯希正神色不悦的瞪着他。
  “怎么,大人又来哄国主出去玩耍么?这可不成,国主刚刚因为上次的事被高头大人责怪呢。”
  “哈,我不是来叫宗一郎出去玩的啦。”仙道俯下身体,将视线与娇小的唯希齐平,一脸讨好的笑道:“我问你,昨天国主有没有带一个人来过?嗯,年纪和我差不多,个头稍矮一点儿,模样很是俊俏的?”
  “有呀!”唯希眼睛一亮,一个劲的点头。
  “他现在到什么地方去了,你知道吗?”
  “啊,不知道……”唯希的脸蛋红扑扑的,遗憾的眨了眨眼睛。
  “又跑了……那么国主呢?在哪儿?”三井又离开了么,难道神也不能留住他么?仙道感到有点着急和失望,然而有有一些莫名的窃喜,这样说来,三井对待神和对待自己的态度,也就没有什么分别了。
  “在荷塘那边读书。”唯希朝回廊尽头方向指了指,没有忘记加上一句叮嘱:“您可别打搅国主用功呀。”
  “嘻嘻,放心好啦,唯希,你真是出落的越来越漂亮啦!”仙道笑嘻嘻的拍了拍唯希有点儿圆嘟嘟的腮帮子,又风也似的跑开了。
  顺着回廊转了几个圈,仙道远远的就看见了神宗一郎。一向循规蹈矩端坐书房读书的神,此刻正坐在廊杆的抄手之上,背靠着柱子,架着一只脚,专注看着手中的书册。他的身后是一池塘微碧的春水,铺开一半的荷叶,已经疏落的结了几处红艳艳的花朵,而一袭白衣,意态悠闲的神就成为这美丽背景之中最动人的存在,说不尽的倜傥雅逸。
  “嘿,国主殿下在这里读书呀,看来心情很不错?”仙道悄悄的绕到神的背后,猛不丁的将他手中的书册抽走。
  “是你呀,怎么,已经没有大碍了吧?”被惊扰的神跳下廊栏,回头见是仙道,便笑着询问道。
  “阎王爷又跟我开了一次玩笑咧。”仙道一边状似无所谓的自嘲,一边翻看着手中的书册,“兵略训?怎么你最近对行兵打仗感兴趣?”
  “没什么,随便翻翻而已。”神不动神色的将书册从仙道手中抽回,闲闲的说道:“有事?”
  “三井寿呢?你把他弄到哪儿去了?”仙道不兜圈子,径直倒出了心中的疑问。
  “弄到哪儿去了?这话怎么说的?”仙道的问话让神不禁失笑,“我只不过将他安排到二条的官驿暂住了而已。”
  “官驿?暂住?他肯?”仙道一脸的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对神上下扫视或着。对自己百般不屑、抗拒、躲闪的三井寿,居然就这样乖乖的听神的安排,住进了海南官府的驿站?
  “是啊,为什么不肯?”仙道的反应也让神惑然不解了。
  “哈?岂有此理,气死我了……”神的回答让仙道一愣,接着发出一声怪笑,用力一跺脚,呼的转过身去就要离开。
  “喂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呀”神被仙道的反应搅的云里雾里,忍不住对着他的背影喊问道。
  “看不出来吗?”仙道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指着自己的鼻子,做了一个鬼脸,大声道:“很明显,我在吃醋!”
  “吃醋?吃谁的醋呀……”神看着仙道消失在回廊尽头的声音,一脸莫名其妙的喃喃自语道。
  
  “呀,是仙道大人。”官驿中的小吏一见仙道,连忙迎了上去,“小的去唤驿丞大人来见您。”
  “不用啦,你把这两日的簿籍拿过来我瞧瞧。”
  小吏对仙道的要求感到不解,但还是毕恭毕敬的呈上了簿籍,仙道快速了翻看着,突然展颜一笑,手指啪的在一行记录上弹了一下,笑道:“果然在这里!”
  小吏忍不住偷眼张望,只见那行记录上写着:三井寿,武石,戊六房。
  “谢啦!”仙道将簿籍扔还给小吏,便急匆匆的冲上了台阶。
  “仙道大人!”仙道刚跨出两步,就听见驿吏在身后叫道:“您找三井少爷么?他不在房中……”
  “不在?那你知道他到什么地方去了么?”又溜之大吉了?仙道心中忍不住嘀咕,到底是自己跟三井犯冲,还是这家伙那压根就是属老鼠的,每回都溜得又快又准!
  “不清楚。”驿吏见仙道的脸色无奈又丧气,只得陪着小心说道:“只不过他出门前,跟小的打听,演武大会的报名地点在哪里。”
  “演武大会?你居然对这个感兴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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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井寿已经靠着墙根站了很久了,沿着这道墙不远处就是一个很气派的门楼,刚才他已经看清楚了,这府邸的主人姓牧,大概就是神所说的什么牧绅一大人了吧。
  门楼前搭了一溜儿的凉棚,好几个书吏在忙碌的询问和记录着,而来自八方的武士则在凉棚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在三井这个位置,可以很清楚的将他们每一人都打量仔细,虽然三井相信,以流川骄傲清高的性格,应该是不会来报名参加这个武士们希图显身扬名的什么演武大会,但他一定不会放过可以观看到天下武学和各路高手的大好机会,所以三井还是抱着希望一大早在这里蹲守。然而让三井感到失望的是,快两个时辰下来了,他并没有看见流川枫的身影。
  “牧大人,就是他!在那里鬼鬼祟祟的看了很久了,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正当三井仔细盯着那人员不断变换的武士队伍时,忽然看见数人朝自己走来,几个役吏装束的人簇拥着一个身形高大,首领模样的人,快速走到了自己跟前,其中一人正指着自己,向那人汇报。
  那人虽然轻袍缓带身着日常服色,然而身形面目却渊渟岳峙,威武刚毅,不怒自威,他细细的大量了三井一阵,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这里做什么?”
  “大人,我只是一个小民,觉得有趣,在这里看热闹而已。”三井微垂着头,尽量使自己看上去态度谦恭有礼。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是海南国人吗?”牧绅一仍旧不放弃対眼前之人的查问。他一眼就发现,三井的身形停匀健硕,双手修长有力,手掌厚实,骨节突兀,显然是个习武之人,却声称在此看热闹,这更加深了他对三井的怀疑。
  是继续编个谎话搪塞盘问呢,还是将怀里揣着的神写给他的文书拿出来呢?
  “哎,三井,我方便回来啦。”只听得一个清朗中带着些佻挞的声音,嬉皮笑脸得仙道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一边大咧咧得搂住三井的肩膀,一边貌似诧异的向牧绅一问道:“咦,牧大人,您在这贵干呐?”
  三井身子一僵,暗自皱眉,正想拍开仙道亲热得搭在自己肩膀上得手爪,却觉察到仙道得几根手指偷偷用力掐了掐自己,似乎在给什么暗示,只好忍着不动,保持着和仙道状似熟稔亲密得模样。
  “怎么,这个人你熟识么?”牧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二人一会,问仙道。
  “是啊,我新相识的朋友,今日无事,正好一起出来看个热闹。”牧的神色间看不出任何异状,而满口谎言的仙道也同样面不改色。
  “看热闹,你?”牧嗤笑了一声,回头吩咐随从,“给仙道大人搬个条凳过来,请他坐着看热闹。”接着看了三井一眼,勾起一个讥讽的笑容,说道:“站  了快两个时辰了,歇着吧。”说完对随从们一挥手,便扬长离去。
  “大人,我总觉得这小子透着古怪,真不要紧么?”随从尤自不放心,低声谨慎的提醒着牧。
  “哼,要紧不要紧,都让仙道彰兜着吧。”牧冷哼了一声,微黑的脸上露出似乎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出事更好,这家伙就没法子总无所事事得混日子了。”
  很快的,真得有人煞有介事得搬来了一张条凳,仙道悠悠然的坐下,拉了拉三井得衣袖,笑道:“坐下一块看?”
  三井呼的抽回袖子,板着一张脸,似乎对仙道适才得解围毫不领情,“无聊,你自己慢慢看吧。”说着便拂袖而去。
  三井刚刚迈开脚步,就觉得胳膊一紧,很快在一股大力的旋带下,不自主的转了一个身,便撞上了仙道结实的胸膛,他那张带着得意促狭笑容的脸就近在咫尺。而一只胳膊则被他扣在腰后,两个人又变成了看起来亲昵无比得搂抱姿势。
  三井大怒,正待一拳挥去,砸扁那张此刻看起来无比可恶得脸,却觉得掌心微凉,低头一看,仙道已将一件东西塞进了他的手中,却是流川枫所赠的那把匕首。
  “好啦,东西我还给你,不要生气了成么?”仙道放开了三井,脸上有些轻佻惫懒的笑容也敛去了,神情温柔而恳切。
  面对着这如春风一般的容颜,听着他柔柔暖暖仿佛熨帖到心里去得话语,三井的呼吸蓦的一紧,他垂下头,回避他很是期待的目光,半晌方才抬起头,容色看似风平浪静,淡淡的说道:“好,扯平了。没事的话,我先走,再见。”说完对仙道点了一下头,转身便要离去。
  “等一下!你好生听我说完,一句话就好……”仙道在身后叫住了三井,声音清凉而柔和,一字一字清晰的飘紧了三井的耳朵,“我带你去见流川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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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此时相对最情伤

  “你可以去弄一匹马来么?”
  “海南国的都城之内,是不允许跑马的。”
  “那么,你倒是走得快一些行不?”三井回头瞪着落后他仅仅半步而已的仙道,可眉眼间却满是兴奋和期待的神光,连下巴上那道小小的疤痕,都随着他口型的变化而快乐的一跳一跳。
  “我走得不慢啊,很快就要到啦。”看着眼前就差没有雀跃的飞跑起来的三井,好像全然忘记了先前对自己是如何的冷漠和抗拒,心头不禁也漾着快乐。只不过,这家伙下手也太重了!仙道轻轻揉着有点发青的脸颊,忍不住咧了咧嘴,刚才的情形又再度浮现脑海:
  “你说什么?”三井刹住了脚步,猛的回过头来。
  “我说,我带你去见流川枫。”仙道努力的使自己的表情姿态看起来都无比真诚,童叟无欺的模样。
  三井立刻一个箭步蹿了上来,一把揪住仙道的领口,差点就旱地拔葱似地把他给拎了起来,恶狠狠地说道:“当真?如果你敢再骗我,你便不得好死,死后下拔舌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超生了也投胎做猪,明白吗?”
  望着那快速一张一合的嘴巴,仙道都快傻了,除了忙不迭的点头,几乎做不出其他的反应来。他绝对没有记错,这可是认识以来,三井施舍给自己最长的一句话了!
  “哇呀!”仙道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听见一声刺耳的惨叫,没错,是自己的声音。三井正一把抓住了自己引以为傲的漂亮腮帮子,用力的一拧。
  “你,你干什么呀!”仙道捂着脸蛋,猛退了好几步,恐怖的望着笑眯眯的三井。
  “嘿嘿,很好,会痛哦,说明不是说梦话!”仙道的反应让三井很满意。
  “混蛋,是不是做梦,那应该拧你自己的!”真是痛死了!望着兴奋的眉飞色舞的三井,仙道忍不住叹息,能让自己当街跳脚骂人的,这家伙还是第一个。翻脸就跟翻书似的,顷刻间,原先那冷的仿佛可以刮下一层冰的脸,此时正泛着迷人的神采,原先拒人于千里之外,一下子对自己好像完全的信赖。呵呵,眼前的三井寿,就像一个孩子一般。
  仙道觉得很开心,他喜欢看见这样的三井,带他去见流川,看来是一个不错的决定呢;三井也觉得很开心,终于可以见到狐狸,可以带他回湘北了。终于自己有了籍口,不必再对眼前这个家伙横眉冷对了,那种感觉,自己也觉得很不痛快。
  “狐狸,嗯,我是说流川,究竟在什么地方,还有多远。”
  “南烈的府上,海南国最漂亮的地方,我说我死了之后能不能埋在那里,他居然说不能。”
  “哈,你这小鬼,说死说活的不嫌太早么?”
  “呵呵……”仙道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胸口,那块与生俱来的黑色印记,每天都在提醒着他时光无多,可是他不想告诉三井,因为现在的感觉真的太好了,他有一万个理由不想去破坏。可是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一句脸他自己都觉得很莫名其妙的话来:
  “三井,如果我死了,你会怎样……”
  “啥?”三井回过头来一愣,但很快的就咧嘴笑开了,“只要你真的让我见到狐狸,我一定给你烧纸,每年哦。”
  “啊,就是这样吗……”尽管明白三井对一切一无所知,也明白他只不过是在说笑而已,仙道的心头还是掠过一抹浓重的失望。
  “当真啦?哈,真是没意思啊。”望着略有些苍白之色,一脸萧索的仙道,三井觉得心底某个地方似乎被蓦的挑了一下,闷闷的有些难受,他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来,问道:“对了,那天你是怎么了?生病了?”
  “老毛病,不要紧的。”仙道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拉起三井的手,快步的想前方跑去,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快乐,“不远啦,前方拐角就到!”
  ===========================================
  “你想清楚了么?如果不想见他,可以先回避一阵。”南烈与流川站在楼头,看着仙道和三井正穿过樱树林,走向平日流川练剑的池畔空地。
  “不,总是要碰上的。”流川的语气依旧冷且淡,然而搭在栏杆上的双手却依然用力的手指泛白,关节突兀。
  “嗯,冷静一些。”南烈拍了拍流川的肩膀,像是提醒,又像是鼓励,“等这件事完成了,你们就可以回湘北,一切都如同从前一般。”
  南烈的话让流川似乎有些放松,清冷的面上也浮起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
  
  “咦,不在这里么?”仙道转了几个圈子,觉得很是诧异,“那家伙除了吃饭睡觉,应该都在这里练剑才是啊。”
  而一旁的三井已然有些不耐和怀疑了,浓密斜飞的眉毛挑得更高,脸上也笼罩了一层黑云,“哼哼,你可别又在耍老子玩……”
  “喂,你在找南吗?”正当仙道考虑要不要跟三井赌咒发誓之际,一个他熟悉的,像初春里未融化的残冰一般,冷冽又动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仙道和三井几乎同时猛的转过身去,一身白衣,黑发披拂的流川枫倒提着竹剑,站在樱树林的尽头。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然而刚刚看见流川枫的那一霎,三井还是震惊的呆立了一会,随即如梦初醒一般飞快的朝他跑了过去。
  “哈,果然是你,臭狐狸!”三井嘭嘭嘭的连续往流川的胸口擂了好几拳,接着用力的将他按进了自己怀中,伏在他的肩头笑骂道:“一声不吭的没影了这些日子,大家都以为你死掉了!妈的,你竟然还活着么……”两行热泪却从三井激动地泛着红潮的脸颊上滑落。
  在落英漫天飞舞的樱树林前,两个风标绝世,俊朗无俦的少年忘情的拥抱着,原本是多么美好的画面。可是,仙道只觉得这个画面太美丽,太炫目,让他从眼睛到心口,都觉得刺痛。说不上什么原因,他只想挪开视线不去看,可是却又被牢牢吸引着挪不开。
  咦,好半晌了,为什么流川动也不动?分明感觉到他的心,跟自己一样正在激越的跳动着。正当三井觉得讶异之际,突然感到肩头被流川一推,接着对方后退了一步,在二人之间拉出了一段距离。三井抬头,却对上流川那冷漠的面容与眼神。
  “谁是狐狸,你又是谁?”从流川削薄的嘴唇中吐出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宛如焦雷一样,把三井整个人炸懵了。
  “什,什么?你这是什么屁话?你不是流川枫吗,我是三井寿呀!”流川的态度让三井既惊诧又气恼,这只狐狸究竟在发什么疯。
  “三井寿……”流川微微扬起了脑袋,仿佛在努力想着什么,最后还是漠然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不认识。”
  “不认识?你敢说你不认识我?”三井扳着流川的肩膀使劲就是一阵摇晃,可是对方还是如一根木头似的杵立的,脸上一片茫然。可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修长有力的手指,已深深的陷入了青筋暴突的掌心之中。
  “怎么,你没有告诉你的朋友,他已经失去记忆了吗?”不知何时,南烈已踱到了仙道身边。
  “失去记忆?怎么回事?”南烈的话让三井猛的回过头来。
  “三井,流川枫他,因为受伤,以前的事好像都既不起来了……”仙道苦笑着,艰难的向三井解释道。
  “怎么可能!”三井踉踉跄跄的倒退了好几步,看了看仙道,又看了看流川,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我尝试着医治过了,然而并没有明显的起色。”
  南烈的话音落下,四周一片死寂,谁也没有再说话。终于,三井轻轻的走向前,扶起流川微垂的脸庞,专注的凝视着,柔声说道:“流川,你看清楚,我是三井寿,我们一同长大的,在一处读书、学武,一起玩耍,一起受责罚,你不可能不记得我的,是不是?”
  流川拨开了三井的手,偏过去头去,对着无人的方向,很轻,却很肯定的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记得。”
  流川的反应让三井整个人都掉在冰窖里似的,半晌无声无息,连流川沉默着从他身边走开都没有反应,一脸的失魂落魄。
  目睹这般情状,仙道不由在心里暗自叹息。他走到三井身边,低声安慰道:“你别太失望,他第一次见到你那把匕首的时候,是有一些反应的,说明至少在他心里,还是留着一些从前的痕迹。南大夫医术高明,你耐心等一些时候……”
  仙道的话让三井陡然抬头,不待仙道说完,便用力推开他,腾地站起身来,对着渐行渐远的流川枫的背影,大声叫道:“你给我站住!”
  流川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过身来,三井大踏步的抢上前去,拦在了流川的跟前,盯住他的脸看了许久,终于想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一样,缓缓的举手绕至流川的脑后,将他的脸拉向自己,一个吻轻轻的印上了他的嘴唇!
  刹那之间,仙道差点没有惊叫出声来,连一直都从容淡然的南烈都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响,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三井感到肌肤碰触的瞬间,流川的身躯强烈的震了一下,手中的竹剑也滑落在地。真好,终于让他有反应了!三井绽开了笑颜,正想对流川说些什么,却突然被一股大力推得站立不稳,扑通一声跌坐在草地上。他惊异的抬头,却看见流川枫用手背使劲擦了擦嘴唇,冷冰冰的丢下一句:“恶心。”
  什么?他居然敢说自己恶心?心头快要炸开的恚怒冲淡了三井的悲伤,他跳起来指着正无动于衷的从他身边走开的流川,破口大骂道:“谁恶心啦!你个死狐狸,当初可是你先对我这样的,现在居然说恶心!我,我——”
  “怎么,你想打架么?”流川锐利的目光一下子把三井剩下的话都噎了回去,半晌都呆如木鸡。流川见三井没有反应,哼了一声,捡起地上的竹剑,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他忘记了,他真的忘记了,一切的一切,包括自己!三井在心底大声的呐喊,然而外表却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静默不语、凝滞不动。
  “三井……”仙道的手刚刚搭上三井的肩膀,就发觉对方如山倾一般整个人软了下来,无力的靠上了自己的肩头。
寿寿他姐,牧君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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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人事皆非独酒知

  夜幕初临的长街一角,透出几豆昏黄烛火的油纸灯笼在夜风中晃荡着,仿佛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残缺的桌椅和污渍斑斑的模板墙壁,都表明这是一个很小,很旧的酒肆。
  年近花甲的老板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有遇见过同时有两个如此漂亮的年轻人,在这样的时分到他的酒肆来喝酒,而且其中一个还衣饰华美,气派不凡。
  烧酒入喉的感觉热辣辣的,然而三井的心却很凉。自己两年来千重山,万重水的踏访,竟然就是这样一个结果么?自己那般大胆的举动,都无法唤起流川的记忆,大概是真的没有希望了吧。
  过去种种难道就此在流川枫的生命里一笔勾销?当然,也包括那份让自己感觉过于沉重,不得不去逃避的感情。想到这里,三井的心头似乎有一丝轻松地感觉。然而和流川十多年来共同生活的所有悲笑苦乐,也同样如云烟般散去无痕,宛如彼此从未相遇过,却又让三井充塞了满满一胸臆的怨忿和悲凉。
  三井猛的一抬头,又将半瓶烧酒仰入喉咙。年迈的老板终于忍不住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好心提醒道:“年轻人,我这自酿的家酒虽然好入口,可是后劲大着呢……”
  仙道站起来,将老板拉到一边,往他手中塞了一个银锭,低声说道:“你往酒中兑一些水再端上来。”
  “什么?”老板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兀自不相信的分辩,“我开了二十多年的酒肆,童叟无欺,从来不曾做过兑水这样的事的。”
  “就是这样。”仙道望着昏黄灯火下,一脸倦容的三井,无奈的叹了口气。
  又是几个酒瓶东倒西歪的堆在酒桌上,连不过小酌几杯的仙道都觉得隐隐有点头昏,终于忍不住将三井手中的酒瓶夺了下来,柔声劝慰道:“不要再喝了。你放心,回头我再找几位医官来替他诊治……”
  说到这里,仙道奇异的发觉自己有些踌躇了。刚才那完全震撼了自己的一幕又浮了上来。三井给了那个叫流川枫的少年,那样温柔细致的一个吻,他们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离奇的过往和感情呢?应该远远不止自己当初想象的那样吧?
  想到这些,仙道的心里头生出了一股怪异的窒闷,他问自己,真的要想法子帮流川恢复记忆么?或者说,恢复他和三井所共有的那段过往?
  “呵呵,不……”三井却抬起头,向着仙道扯了一个笑容,却比哭叫人看着更加难受,“忘记那些事,对于他来说更好吧。可是,我们是要回湘北的呀,他都忘记了,又怎么回去……”
  湘北!他说回湘北?仙道的心头猛的一惊,莫非三井和流川,都是湘北的人,那可是除了翔阳之外,海南的第一敌国啊!他正想继续探问一些什么,三井却头一歪,整个人都趴在了桌上,一头蓝发对着仙道的视线,泛着看似伤心地幽光。
  仙道一愣,不由自主的抬起了手,轻轻地落在了那柔软的发端,慢慢的抚摸着,掌心和指端温柔的触觉,让他的心旌顷刻间一阵恍惚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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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道用湿巾轻轻擦拭着三井的脸庞,他的呼吸沉沉,烧酒的作用让他的双颊透出醉人的酡红色。时而半张着口唇,嘟哝出一两声“狐狸”,唇边漾起浅浅的温柔笑意。
  一直嚣张着,别扭着,抗拒着的三井,此刻正如此温顺沉静的躺在自己眼前,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一般。仙道俯下身体,为三井拉好了被子。然而一靠近他的脸庞,一股热乎乎的气息就喷到了自己的面上,登时仙道也觉得呼吸和心跳都莫名的有些不稳,而三井吻流川的情景又在脑子里清晰起来。
  那两瓣红唇,现在在自己咫尺的眼前,正微微翕张着,喷着搅乱人心的热气。仙道的神志不禁有些摇乱,忍不住靠近,再靠近,最后在他自己都毫无准备的时刻,终于触上了那柔软温热的双唇。
  仙道觉得刹那间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很软,很热,太美好了,他不是没碰过女人,不是没有过经验,可是此时此刻的感觉令到有些无法自控的颠倒。仙道无法理解,流川怎么会说出“恶心”呢?
  
  “请出示官凭。”驿站的守卫疑惑的望着眼前这个身披大氅,用风帽遮住半张脸的来人,心里生出了警觉。
  “你去唤驿丞出来。”来人的声音不高,甚至说还很和气,可是却透着一股不容违逆的威严。守卫心下一个咯噔,不敢怠慢,连忙去请了驿丞出来。
  “您是……”驿丞同样对来人感到迷惑,他方一开口,那人就抬手将风帽往后一抹,露出一张俊秀的脸庞。
  “国,国主殿下!”驿丞看清了那张脸,顿时大惊失色,忙不迭的便要跪下行礼。神宗一郎却及时挽住了他,低声说道:“莫要声张。我问你,三井寿回来了么?”
  “回,回来了,只不过……”驿丞战战兢兢的答道,有些犹豫要不要将实情合盘托出。
  “只不过什么?”神的眉心微微一蹙,他知道三井和盘踞在海南、湘北和翔阳边境上的那伙盗匪又说不清的干系,为了避免麻烦,他才将三井安置在这里,并不让其他不相干的人知道,莫非又出事了么?
  “三井少爷好像喝醉了,和,和仙道大人一起回来的……”驿丞小心翼翼的回覆,一边偷窥着神的表情。
  果然,神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善,低声吩咐道:“我知道了。今日我和仙道大人来这里的事,你不得声张。”说完大步的迈过驿丞的身边,快速走进了驿站。
  神轻轻地走到三井的房门口,门虚掩着,里面很安静,但还透出灯光。莫非仙道已经离开了,想来三井应该还没有安睡吧。
  神略一沉吟,还是缓缓推开了房门。然而房门洞开的那一瞬间,他如遭雷击似的呆住了!只见仙道正伏在三井身上,在他的唇上辗转吮吸着!神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脑门,这样的场景不啻一个重锤狠狠擂在了他心头,说不出的难受。
  “彰!”神忍不住一声喝叱,冲进了房内。被突然惊扰到了的仙道也蓦的跳了起来,看见神的霎时,仿佛也有些惊慌失措,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微笑道:“宗一郎,你来了?”
  神抢到床边,见三井衣裳整齐,正盖着薄被沉沉的熟睡着,似乎松了一口气。但回过头来,仍旧阴着一张脸,逼视着仙道,沉声问道:“你干什么!”
  “呵呵,我只不过,吻了他一下而已……”仙道悠悠的轻笑,但脸色还是微微一红。
  “你!”神双眉一扬,踏上前一步,仙道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让他越发的生气,“你看清楚!他是个男人!彰,我不管你从前在外头如何放肆,我不允许你这样对三井,听见了吗!”
  “是个男人,嗯,我倒是要好好想清楚呢……”仙道望向床上沉睡的三井,眼中流露出一种如水的神情。
  仙道那样温柔的笑意和眼神却深深刺痛了神的心。
  “仙道彰!你给我正经一点!”神压低了声音喝道,伸手一指房门,“你出去!”
  “我不,我要在这里等他醒来。”仙道不但不出去,反而在三井的床沿上坐下,轻轻为了掠了掠垂落脸颊的发缕。
  然而,神明显强压恚怒的威严声音却在他身后一字一字的响起:“仙道彰,我现在以海南国主的身份,命令你立刻出去,立刻离开!”
  仙道猛的回过头来,先是一脸的惊诧,但很快的便散去讶异之色,慢慢的以一抹淡漠疏索的容色取而代之,缓缓地站起身来,问道:“命令吗,国主?”
  “是。”神侧过脸去,避开仙道的目光,仍旧冷硬的答道,“你听清楚了?”
  “好,臣下遵命……”仙道似乎有些艰难的说出一句话来,挺直了身躯,微仰着脸,从神的身边经过,走出了房门。
  望着仙道僵硬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的同时,神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整个身子好像一下子有些委顿,垂下了头若有所思。三井轻咳了一声,窸窸窣窣的翻了一个身,将神惊醒。他走了过去,在适才仙道所坐的地方,坐下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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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恍然情觉惜梦远

  彰的行为真是太可气了!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神犹自情绪难平。记忆中从小到大,自己从来没有像适才那样声色俱厉的呵斥过仙道,更加不曾在他面前端过国主的身份。甚至可以说,因为某些难言的缘故,他一直都在对仙道采取一种关爱、纵容和忍让的态度。可不知道为什么,目睹仙道对三井的所作所为,神就觉得仿佛自己最可宝贵的,只属于他一人的东西,正在被人明目张胆的侵犯着、掠夺着,让他忍不住要将那个人狠狠惩罚。
  淡淡的酒气夹杂着青年男子所特有的清新气息,在神的鼻端萦绕。眼前的三井仍声息绵绵的睡得很沉,只是眉宇间似乎隐隐盘踞着些抑郁之色,而原本的薄唇不知是因为烈酒还是其他缘故,正透着殷红的饱满,让神的心神不由也是一阵摇荡。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探向那两片动人的殷红。
  当手掌在三井微微翘起的唇端轻轻扫过之际,柔软而灼热的触感让神陡然惊觉。我这是在做什么!神好像被利器戳刺一般跳了起来,猛的向后退了两步,带着些惊恐的神色看了看床上的三井,又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刚才自己斥责仙道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你看清楚!他是个男人!
  是啊,三井是一个男人,是自己诚意要结交的朋友。为什么会对他产生这样奇异的感觉?一股强大的热流伴随着猛烈的心跳在神的体内没有方向的流窜,让他越发的恐慌起来。莫非,莫非彰对三井的感觉,也和自己一样么?神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床上的三井又是一个翻动,被子被他撇在一边,露出了半个身子。这个动静反而让神醒觉,快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小心的走上前去,将被子拉到了他的肩头。当双手碰到三井肩头的那一瞬间,神忍不住慢慢伏下身去,将脑袋轻轻贴在了三井的胸间,感觉着他胸口有力的跳动,均匀的起伏与温暖的体热。就这样把他抱在怀中,神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满足。
  三井,留在我的身边吧,我一定会爱惜你,保护你,用我自己最大的力量。神抬起身子,望着咫尺之端那张俊朗的脸庞,在心底默默诉说着。
  突然身后“啪”的一声轻微的爆响,神回过头去,原来是桌上的蜡烛正爆了一个烛花,一道蜡水流了下来,结成一个怪异的形状。神突然想起明天自己就要面对的那一件事,热乎乎的身子登时冷了半边,愣了半晌,终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在三井的身侧坐了下来,疲倦的靠上了床栏。他刚才仿佛做了一个很美妙的梦,但又在瞬间醒来,让他觉得无力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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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道沿着长街独自缓慢的行走着。被初夏有些溽热的风一吹,一时积压的酒劲好像突然都发作了出来,让他的脑袋一阵火辣辣的眩晕,可是他的心却很凉。神居高临下的姿态,不容置疑的话语,声色凌厉的驱逐,一遍又一遍的在眼前现了又隐,隐了又现。
  终于,他不仅不再是自己的兄长,甚至连一起长大的玩伴“宗一郎”也不是了,而是一个随时可以对自己发号施令,予取予夺的上国国主。这样的知觉不是一早就有了吗,自己不是一直都预知并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吗?可为什么还会如此清晰刻骨的悲哀着。
  身后传来一阵越来越近的马蹄和车轮碌碌之声,很快的一辆华丽的马车在仙道身边停下,仙道驻足,这辆马车和它的主人,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了。
  车厢的帘子被掀了起来,露出一张俏丽中透着机敏的脸庞,年轻的女子正笑着招呼他:“彰,好久不见啦!”
  “弥生。”仙道转过脸,瞬间悲意全部被隐藏起来,又浮上了他那带着三分顽皮,三分温柔和三分佻挞的笑容。
  相田弥生,相田彦一的姐姐,海南的名门相田家的大小姐,都城内无数人追逐的名媛。相田家曾经也是陵南的家臣,然而陵南灭国之后,就迅速获得海南国主的宠信,家族势力一路扶摇直上。都城内一直有着传言,说是已经20岁的弥生小姐,纵然不可能成为神宗一郎国主的正室,但未来一定会在侧室中占一席之位的。然而她和近卫少将仙道彰之间的风流情事,也早已不是秘密。总之,都城内外,都对这位弥生小姐的魅力和手段,既非议不休又佩服不已。
  车厢内的空气更加窒闷,加上浓郁的脂香,让仙道的头更加的昏沉,他忍不住靠着车壁,用力揉了揉太阳穴。
  “怎么,彰好像很没精神?”弥生的一只手臂绕过了仙道的脖颈,靠近了他的脸,饶有兴味的仔细端详着,“出去荒唐了好一阵,那个传说中的河合麻里比我如何?”
  “呵呵,我压根没有碰过她的一根手指呢,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宗一郎,他才是河合麻里的入幕之宾哦。”宗一郎,是的,即使是一时的玩笑如河合麻里,只要宗一郎喜欢,自己也一定是要恭让与他的不是吗?仙道的手指在弥生滑腻的脸颊上轻轻划动着。对着弥生,他从来都觉得很轻松,她美丽、善解人意,而且足够聪明。
  “是吗,我不信呢,彰会这样的乖……”相田弥生慢慢的靠上了仙道的肩膀,而绕在他颈后的手则从领口滑了进去,一边在他的肩背部柔柔的抚摸着,一边在他耳边轻轻吹气。
  “我在弥生姐姐的身边,不是从来都很乖的吗?”仙道伸出手去,圈住弥生的腰肢,微微一用力,弥生柔软馨香的身体就顺势落入了他的怀中,“姐姐现在有什么吩咐,我一定照办的……”仙道在弥生的耳边嘀咕着,啮咬着她的耳垂。
  他说着最温柔最不正经的情话,然而郁结的悲凉和情热反复交替的占据着他的胸臆,让他顷刻间想恸哭,想呼啸,宣泄掉那几乎快要爆炸掉的情绪,如果都不能,就揉碎眼前这个女人吧。
  弥生细碎的吻不停地落在仙道的脖际和脸颊上,而仙道则突然纵身将她压在了身下,灼热而狂野的吻毫不客气的在她的唇间攻城略地。
  “哎哟,你这个小鬼头,难道在这儿就敢么……”在仙道热吻的间隙,弥生格格的低笑着,却伸手去解仙道的衣结。她喜欢仙道,他有着温柔俊雅的容貌,潇洒倜傥的风神,迷离闪烁的心思,外表看似云淡风轻一无所谓,和他在一起,她没有任何的压力,甚至不必去考虑是否爱他。弥生听说过仙道的事,也为他未卜的将来深深地悲哀着。然而大概就因为如此,他才仿佛将原本应该漫长一生的所有热情与力量,比任何人都更集中,更投入的爆发出来吧,这样的感觉让她惊骇,也让她沉醉。十七岁的仙道彰,胜过她经历过的任何男子。
  “我为什么不敢,只要真心喜欢的,我怎样都不在乎……”仙道在她的耳边呢喃着,一手则扯开了她宽松的衣领探了进去。
  “真心喜欢?彰你说你真心喜欢我么?”仙道在她胸口的动作粗暴的如同发泄,让弥生觉得有些疼痛,而他的情话却是那样的陌生。真心喜欢,这是他从来不曾对她说过的,纵然她也从来不去奢望,但是此刻突然如此清晰地在耳边响起,让弥生忍不住仍想去确认一个是否。
  “喜欢……”当仙道进入她身体的那一瞬间,弥生听见他含糊却有力的喊出了一个人的名字。那个名字是她陌生的,没有听清楚。可是以往在色授魂与间他从来不会呼唤任何人的名字,包括她的。弥生呆住了,然而覆在她身上的火热躯体却以前所未有的投入和激情剥夺了她思考的能力。
  终于,但一切又归于平静之后,弥生轻轻抚摸着正埋首于她颔下细细喘息的脑袋 ,露出一个凉凉的笑意,一字一字的说道:“彰,你终于有心爱的人了……”
  仙道在弥生的胸膛上发出一声带着明显愉悦的闷笑。是的,他也听见刚才自己呼唤的那个名字,终于一切都明白了。他是他心爱的人,他对他是什么样的感觉。男人又怎么样呢?国主又怎么样呢?瞬息间就可能灰飞烟灭的生命根本容不得自己有那许多的顾忌。除了争取和珍惜,别无选择。
  “是的,弥生姐姐。”仙道抬起头来,望着相田弥生,露出了她见过的最温柔最动人的笑容,“我有心爱的人了……”
  弥生也笑了,笑的有些萧索,又有些快乐,她知道他自此离开她的怀抱后就不会再回来了,然而他那一直不安和孤清着的灵魂,终于找到了足够温暖的安放之所了吧。
  夜风吹起车帘的一角,透过的一缕月色照在仙道微笑荡漾的侧脸上,如同冰玉的雕像一般,纯净,明朗而坚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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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万里山河忧患长

  头好疼啊,三井一睁开眼睛就感到脑袋一阵仿佛要胀裂似的疼痛。想起来了,美丽的樱树林边,流川冷漠的眼神与决绝的话语,破旧的街边酒肆,那几乎要令人燃烧起来的烈酒,还有一直都陪在他身边的仙道。
  对了,仙道,应该是他送自己回来的吧。那么昨天晚上,自己在他面前,一定是醉的一塌糊涂了。想到这些,三井的脸不由一热,除了安西老师门下的兄弟和铁男,三井还没有在其他人跟前如此狼狈过。
  三井努力的支起沉重的身体,手方一动,却碰到了身边的一个人。三井惊觉的往床里缩了一下,那人也唔了一声,醒转过来,侧过身子和三井的视线一对上,二人都不禁啊的叫出声来。
  靠在自己床头,貌似睡眼初醒的居然是神宗一郎,这让三井一时懵住了。记忆中昨夜自己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应该是仙道,可是神怎么会在自己房中?
  而神却显得比三井格更加局促不安。自己就这样在他身边失礼的睡了一夜吗?神的脸微微一红,呐呐的说道:“你,你醒了么?觉的可还好?”
  三井讪笑了一声答道:“没事,喝多了一点。你怎会在这里……”心里不由暗自叫苦,看来神在房中不是一时三刻了,这么说自己昨夜颠倒狼狈的德行,都被他们哥俩看了个尽够了。
  “我昨晚过来看你,正好遇到彰离开。我本想等你醒转的,没想到就这样睡迷过去了,真是很抱歉……”神略一踌躇,并没有将实情和盘托出,究竟是为了给仙道留颜面呢,还是不欲三井就此知道他的心意,神并不愿意去深想。
  “没事,嗯,谢谢你了……”三井低声说完这句,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自从知道了眼前之人是海南的国主之后,和神在一起,他总觉得拘束,即使并不排斥与他结交,却总是找不到感觉轻松话题。
  神也沉默了,他好像有一肚子的话想对三井说,却不知从何说起;他很想抓住三井的手,将热烈的心思尽情倾倒,却清醒的告诫自己万万不可。
  “你……你的朋友有消息了么?”难堪的沉寂持续了半晌,神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话题。
  “有,我找到他了。”
  三井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脸上殊无悦色,让神的心一紧,忍不住脱口而出:“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他受了点伤,以前的人事全都忘记了,包括我。”这句话从三井的口中缓缓说出,然而心头看不见的地方,还是觉得一阵绞痛。
  “啊?那,那你打算怎样?”神闻言一惊,他清楚地记着,三井说过一旦找到了朋友,就和他一起回家。而现在竟然是这般情形,那时不时意味着失望的三井便要就此离去呢?
  “我想好了,我要留在这里,一定要医好他,我绝对不会丢下他不管!”一直微垂着脑袋的三井蓦抬起了头,目光清澈明亮,闪动着温柔的坚定。
  神不由松了一口,展颜笑道:“你放心,我会派最好的医官你为你的朋友诊治。”
  “不用了,仙道说,南烈是海南最好的医官,他都没有法子。”三井叹了一口气,但神色间并不沮丧,“但我有我自己的法子。”
  “你的朋友在南烈那里?”讶异的神失声问道,他曾经隐约听说过,两年前,南烈救回了一个奇怪的少年,但并不曾太在意,没有想到竟然是三井一直苦苦寻找的人。
  “是的。神,我现在就要到他那里去了。”
  神他看得出,这个朋友对于三井有着非常的意义,他也十分愿意陪伴着三井去看个究竟。然而想起,他必须立刻到高头府上,商议数日来一直横亘在他心头的那件事。神沉吟了一会儿,拉起三井的手,和声说道:“好,你在海南有什么需要,只管对我说,我一定尽力。”
  神的掌心很热,一如他望着自己的眼神,三井觉得有些不自在,他想把手从神的掌中抽回来,然而对方的话语是那样的温柔恳切,又让他踌躇了,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那么你帮我一个忙,请那位南大夫医治我的膝盖。”
  “你的腿怎么了?”神吃了一惊,立即蹲下身子,一边轻轻扭捏查看着三井双腿的膝盖,一边惊异的询问。
  这下轮到三井吃惊了,他完全没有想到,一直都斯文有礼,并且身为国主之尊的神会对他作出这样关切异常,却又有些失仪的动作,并且还那样自然而然的。
  三井将左腿略略往后缩了缩,不着痕迹的摆脱了神的掌握,若无其事的说道:“没有什么,不碍事的旧伤,我只是想有个籍口,留在南大人那里而已,可以吗?”
  神似乎也发觉了自己的冲动冒失,忙站起身来,神态之间很是扭捏尴尬,脸色有些泛红,勉强笑了笑,说道:“当然可以,我立即派人知会南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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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堂内,高头力与牧绅一分坐在神宗一郎的对面。
  “不知国主可有主张,派遣那哪位大人前往湘北请婚?”高头问道。
  “要这样急切么?”神低声说道,看起来不仅没有丝毫喜悦,甚至仿佛还有些厌烦之色。
  “国主应当知道,翔阳已经先我国一步,向湘北请婚,赤木刚宪以国丧未过为由,暂时没有答应。现在国丧已过,我们必须抢在翔阳前头,只要湘北与我海南联姻,就不可能再与翔阳结为同盟,我们便可各个击破。”
  高头正色说完以上的话,在一旁的牧绅一随即容色和悦的笑道:“国主是害怕突然之间要成婚过日子,觉得不自在么?放心,也许那位湘北公主还没有过门,我们就已经取下湘北,那时国主山河在握,要悔婚也无所谓了。这一切,不过是策略而已。况且,晴公主的温柔美貌名扬诸国,即使真娶了她,也不是一件坏事。”
  牧的话似乎让神紧张不悦的神色有些舒缓,他淡淡笑了笑,说道:“那么派谁前往,就由高头大人裁夺吧。”
  “翔阳的派往湘北的议婚使是宗室子弟,可惜我海南宗室自有国主一人。”高头一面思忖一面说道:“所以我国的议婚使也一定要身份尊贵,机敏善言,富有胆识,既要给足湘北面子,又要能够成事,即使遇到湘北有心刁难,也不能损了我海南的国威。派谁前往,老臣还真没有确实的主张,所以请国主和牧大人来商量……”
  三个人都陷入了沉思,各自琢磨着心里的想法,心头都患得患失的权衡着。
  “要不,就由牧大人辛苦一趟?”高头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神立刻表示反对,“牧大人统帅海南兵马,抚镇四方,一刻都不可以离开的。”神的话甫一出口,高头和牧二人便对视一眼,俱都流露出既诧异又赞赏的神色。
  神发觉二人神情有异,有些不好意思,柔柔的笑了笑说道:“我随意说说的,不妥当得地方,两位大人不必在意。”
  “不,国主说的很有道理。”高头颔首表示嘉许:“看来国主对于治理国家,也有一些自己的心得了。”他嘴上虽然如此说道,然而心下喜悦之余,还是有一些惴惴不安,眼前的神宗一郎已隐隐展现出作为国主的见识和风范,不再是可以任他自主专由的少年了。
  “我有一个主意,请国主和高头大人参详。”牧略一沉吟,说道,“派仙道彰去如何?”
  “仙道?”“彰?”牧的话音方落,高头和神便几乎同时发出吃惊的轻呼,显然牧的提议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的。
  “是啊。仙道彰是将军奏准天皇亲封的近卫少将,除了国主和高头大人,在我海南国内位阶最高。”牧顿了一顿,看了高头一眼,见他并无明显反对之色,就接着往下说,“况且,他虽然已被除去宗籍,但总是国主血脉相连的兄弟。”
  “牧大人!”高头脸一沉,轻叱了一声,截断了牧的话,表示自己的不满。
  “高头大人,我说的是事实,而且天下皆知。”牧眉毛一扬,并不示弱,高头当下不再做声。
  “牧大人,请继续说。”神稳当当的坐着,唇边噙着微笑,专注的望着牧绅一,仿佛对他的建议颇感兴趣,并且鼓励着他。
  “呵呵,这位仙道大人平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荒唐得紧。实则武艺精深,都城内与他交过手的,还没有听说有胜他一招半式的,他只是不想明显的赢过谁而已。不愿显山露水,真是相当聪明啊。相信他此去湘北,一定会有所作为的。”
  “哼,他如果肯实实在在的做海南的家臣,确实不失为一个难得的人才。”高头冷哼了一声,似乎话外有话,“而且就他那朝不保夕的身子,也不能指望太多。”
  “高头大人,真是因为如此,更应该给他机会,好好使用他的才能不是吗?”
  高头和牧一来一往的辩论神一字不漏的都听在耳中,然而此刻他的念头,却与二人都不同。是啊,如果派彰为议婚使前往湘北,那么意味着他将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要离开海南,不能再纠缠在三井身边了!想到这里,神的心不禁突突的加快跳动,这样做,妥当吗,为了一己私念把彰支使出去,可是前往湘北无论走那条路,都要经过头号敌国翔阳的边境,那实在是凶险万端,万一彰……
  神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忖度着、纠结着,耳边同时传来高头的话:“既然如此,依从牧大人的意见,派仙道彰为议婚使,能成事不能,看他的本事和造化了,国主以为如何?”
  “好!”高头话音刚落下,神就听见了自己清晰的回答,干净利落,几乎毫不犹豫,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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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人似秋鸿应有信

  “彰,此行去湘北一定有诸多难处,你不必勉强,一切都以保重自己为先,知道吗?”神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在摊在他面前的国书上加盖了符玺,慢慢的卷束好,交给了仙道。虽然他努力的说服自己,仙道确实是最适合的议婚使人选,可还是无法回避心中的愧疚之感,毕竟他清楚地发现了自己的私心,那就是将仙道从三井身边支开的目的。
  “国主放心,纵然千难万难,我也必定想法子把湘北公主给你娶回来。”仙道接过国书,给了神一个明朗自信的笑容,可是神却从那笑容背后,读出了明显的肆意和讽刺。
  “好……那你把自己的事安排一下,不着急出发。”神心中暗自苦笑,干脆对仙道绵里藏针的话装聋作哑。
  “臣下想见三井寿,做一个道别,特向国主请准。”仙道的态度无比恭谨,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又把神的心重重的戳刺了一记。
  “呵呵,他也是你的朋友,你要和他相见,自去见就是啦,为什么要跟我请准。”
  “那么,臣下告退了。”见神一副尴尬不安的模样,仙道偷偷露出了一个狡黠得意的笑容,恭恭敬敬的向神行了一个礼,慢慢退了出去。
  唉!神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手握成拳在桌案上不轻不重的擂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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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井正在将自己为数不多的物品塞进包袱,就听见身后的门板上传来卜卜轻响,回头一看,仙道正笑吟吟的站在门边。
  “咦,你在收拾东西,是要离开这里了吗?”仙道见三井在整理行装,觉得十分诧异。
  “是啊,我要住到南烈大人那里去。”
  “南烈?他素来都不允许别人随意打扰的啊?”三井的话让仙道越发感到奇怪了。然而聪明如他,很快也就想通了其间的关节,望着三井淡淡一笑,问道“是宗一郎为你安排的么?”
  在仙道似乎颇有意味的目光注视下,三井显得有些局促,他故作若无其事的哈哈笑道:“是我请他帮忙的,从现在起,我天天都蹑着流川,我就不信了,这样他都想不起老子来!”
  “三井,我不想探问你和流川过去的秘密,我只问你一句。”仙道的突然踏上前一步,捉起三井的手牢牢攥住,目光倏忽一亮,如蜡烛行将熄灭时瞬间最灿烂的灯火,“如果有一天,我也像流川一样没有了过去,或是……将来,你也会如此对我不放弃么?”
  “你,你说什么,曲里拐弯乱七八糟的,我都听不明白。”三井愣愣的看着仙道,温热的触觉从仙道的手心传来,让他觉得自己的心跳一时间好像变快变重,哎,这个家伙真是有毛病,那么用力干吗,手都有些痛了,三井咧了咧嘴,想把手往回抽,然而仙道不但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更加用力的将三井拉向自己,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小到彼此的气息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
  仙道笑的很温柔,三井感到自己的呼吸都要不稳了。该死的,为什么男人也可以笑的这样好看?
  这个他自认为十分猥琐的念头刚冒出头来,三井便赶紧偷偷咬了自己嘴唇一下,心中暗骂道,铁男说得一点都没错,三井寿,你真该去找一个女人,否则迟早憋出毛病,对男人都可以胡思乱想起来!
  “不明白没有关系,在我回来之前,你还有时间慢慢的想。如果再想不出来,我便告诉你……”正当三井神游八极之际,仙道宛若叹息一般的在他耳边说出了这句话。
  “赫?回来之前?你要去哪里?”仙道的话总算拽回了三井不知游荡到哪里去的思绪。
  “我要去湘北,宗一郎委派我为议婚使,前往湘北为他向晴公主请婚。”说到“湘北”的时候,仙道特地加重了语气,并仔细观察着三井的反应。
  “请,请婚?怎么他还惦记着娶晴子?”跟仙道预料的差不多,三井果然难以保持平静,然而他双眼圆瞪,几乎要跳起来的反应,还是让仙道十分讶异。而且,他称晴公主为晴子,似乎很熟稔的模样?
  “那怎么行?”三井大声说道,“只要你在湘北敢提娶晴子这种事,樱木花道一定把你劈成两半,啊不,劈成四半、八半!这事危险的紧,你也不能去!”三井情急之下自顾自的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半晌才发现仙道正一脸的奇异之色的盯着自己,猛的惊觉自己的失言,不禁一声惊呼,捂住了自己的嘴。
  仙道安抚的轻拍了拍三井的背,笑道:“莫紧张,你不想说的事,我也不会探问,除非是有一天,你自己愿意告诉我。”
  三井松了一口气,心下升起一股感激之情,正色说道:“无论如何,你这一趟去湘北,确实危险重重。首先一定要经过翔阳的边境,他们敢劫持神,就必定也会给你制造麻烦。而且……”三井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湘北和海南积怨已深,一定也不会对你客气的。”
  “嘻嘻,你这是为我担心吗,真是很感动啊。”
  “我跟你说正经的,少在那里嬉皮笑脸,到时死了活该!”
  “嗯,你放心,我不会就死的……”望着三井因为生气而格外鲜明的脸庞,仙道慢慢敛去了佻挞嬉笑的容色,伸出一只手臂绕过三井的肩膀,将毫无准备的他压进了自己的怀抱,附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有些话,我还要回来对你说……”
  这,这算是道别的拥抱吗?那好吧,就让他抱一下好了……可是为什么感觉怪怪的,耳际脖边仙道细细热热的气息,让三井觉得“难受”极了,却又“舒服”极了。一时间,心口像揣了一只小鹿一样,又开始七上八下起来了。
  “好了,我要走了,你自己保重。”怀中人就这样乖乖的伏在自己肩头动也不动,仙道反而轻轻放开了三井,趁着自己神志还清明之际。这样的感觉太美好了,如果继续贪恋的话,仙道担心自己会就此沉沦,做出吓跑三井的举动来。
  还是等从湘北回来吧,无论如何,他想再多了解三井一些,在那个他来自的国度。
  仙道坦然放开了自己,让三井心中更加肯定,嗯,只是一个道别的拥抱而已,不是人人都跟流川枫那家伙一样,对男人……嗐,瞎想什么呐!可是不知为何,一缕淡淡的失望还是在三井心头倏忽飘过。
  看着仙道微笑着向自己挥了挥手,缓缓地退到门边,一股忧虑之情在三井的心头迅速扩大,仿佛担心眼前这挺拔的身影,一旦自此踏上那危机四伏的行程,就再也回不来了。
  “等一下!”在仙道行将转身的刹那,三井突然大声叫住了他。
  “怎么?”几乎在三井脱口而出的同时,仙道猛的回过身来,骤亮的眼中充满了希冀和等待。
  “低头。”三井走到仙道面前,拉开自己的衣领,解下一根绳索,套在了仙道的脖子上,随即故意大咧咧的重重拍了一下仙道的脑袋,做慷慨状,“这个借你,如果湘北遇到什么麻烦,可能有用……”
  仙道低头一看,一个用绳索挂着的玉石制钱正荡漾在自己的胸口,不由奇道:“这是什么东西?”
  “说了借你,问那么多干嘛?”三井眼睛一瞪,又补了一句,“记得回来还我,别又想赖!”
  “哈哈,看来在你心里,我的信用很差劲呀。”仙道听的很真切,三井将“回来”二字说的格外清晰,用手轻轻地将那玉坠按在自己的胸口,那热乎乎的感觉应该是三井的体温,直熨帖到他的心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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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一水横陈战云动

  “你们看这一段路。”仙道修长的手指轻轻从地图上划过,敲了两下,说道:“尽管不长,却是贴着翔阳边境过的。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翔阳一定会在这儿截击我们的使团,怎生才好呢……”
  “嘿嘿,怕什么。那就跟他们杀上一阵好了,别小瞧了我们海南!”清田信长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接受如此重要的任务,神派他和仙道一同前往湘北,临行前反复叮嘱他,凡事以仙道大人的安危为先,不可逞强。然而一听到有得厮杀,清田还是兴奋异常。
  “我们是去议婚,不是去拼命!”被任命为副使的武藤正瞪了清田一眼,不满的叱道。接着回头向仙道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有一个主意,大人看看可行否?”
  “哦,你且说来看看?”仙道饶有兴趣的望着武藤,眨了眨眼睛,实际上此刻他的心里,也有了一个计较。
  “大人请看,这个路口从这里开始,分为两条岔路。”武藤指着地图说道:“我与大人分头行动,因为地处湘北边境,翔阳也不会大举出兵,至多潜兵伏击。我们兵分两路的话,翔阳也就分不清,究竟哪路才携有国书和礼物了。”
  “这两条路一夷一险,那武藤大人认为,国书和聘礼,应该走哪路?”仙道并不急于说出自己的意见。
  “一般的人都会认为,正使一定会带着国书走险峻的这条小路。”武藤笑了笑,有些得意的说道,“可是对手是藤真健司,他被称为是神奈川最聪明的人,自然不能以常人推测。因此仙道大人您还是走大道吧!”
  “既然是神奈川最聪明的人,那么武藤大人能够想到的这一层,藤真也一定能够想到了?”仙道呵呵一笑,又丢给了武藤一个疑问。
  “那大人的意思,您还是走小路?”武藤一愣,被仙道如此一说,讷讷的有些不好意思。
  “不。”仙道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我能想到的,藤真必定也能想到。”
  “啊,这也想的到,那也想得到,那藤真是妖怪么?”清田在一旁听他们一来一往,绕了半天还没个准信,不耐烦的叫嚷,“既然都想的到,我们还商议个啥?直接见招拆招,来敌杀敌便是了!”
  “信长,如若是你,走大路还是小路。”仙道笑嘻嘻的问清田。
  “自然是大路啦!”清田不假思索的答道,“既然猜不到敌人会在哪里埋伏,我便走舒服的道!”
  “说得好。”仙道一拍手,给了清田一个赞许的眼光,“藤真喜欢跟人斗智,而我们的信长却是一个爽直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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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前方则是树木丛生的树林,坎坷狭窄的道路延伸至树林深处,不远处一条几丈宽的河流蜿蜒流淌,河畔弥望的是密密层层的芦苇蒹葭。
  “大家下马,就地休息。”仙道回头招呼身后的随从们。
  “大人。”其中一个随从听闻这个命令,策马来到仙道身边,警觉的扫视了周边的环境,低声说道:“此处已是湘北境内,但是离翔阳国很近,这里背水,前方又极易设伏,未防不测,还是早早通过,尽快和武藤大人、清田大人会合为好。”
  “呵呵,既然来到这里,不会会名满天下的藤真健司,岂不是可惜。”仙道轻轻一笑,一脸轻松的神情,倒让随从觉得好生意外,摸不清他心里究竟如何盘算。
  突然,一阵密集轻细却很有节奏的马蹄声从前方的林中传来,迅速的由远及近,很快的,在林中的几个方位,都出现了身着绿衣的骑士。他们虽然来自不同的方位,却极其迅速的汇集在一起,对海南的使团形成了半包围的局势。
  “是翔阳的人!大家快快上马,保护仙道大人!”那随从面色大变,赶忙疾呼身后众人警戒。
  “噫,不愧是翔阳铁骑啊……”仙道不但按辔不动,而且神色间毫不慌张,反而流露出一丝赞赏的笑容。
  “花形,看来这次打赌是我赢了。”翔阳阵容前为首的一人,俊朗雅逸,姿容秀美,然而顾盼神飞间却隐隐散发出锐利的锋芒,正含笑对身边的花形透说话,正是翔阳国的国主藤真健司。
  “那自然,若比谋划推算,谁又可以比得过我们国主大人。”花形淡淡一笑,神情傲慢的望着仙道,仿佛在看着唾手可得猎物一般。
  “你就是仙道彰?”藤真一脸的和颜悦色,语气柔和的对仙道说,“我听过你的事,真不是一个好命的孩子啊。我本不想跟你为难的,可是你说,我应该放一个跟我抢妻子的人过去吗?”
  “当然不该,那么藤真国主想怎样呢?”仙道同样不紧不慢的问道。两个人一样的气宇不凡,一样的气定神闲,仿佛如熟人聊天一般,丝毫感觉不到紧张的气息。
  “这样吧,你好生的把国书和聘礼放下,那么要往前走还是回头,我都不阻拦。”藤真脸上依旧挂着迷人的笑容,然而神光满满的双目中却荡漾着危险,“要不然,就请仙道大人到我翔阳喝一盏春酒好么?”
  “不啦,我身子不好,大夫吩咐不能多喝酒。”仙道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我到这里,只是为了看一看有神奈川第一智者之称的藤真国主您的。”
  “什么?”藤真闻言,笑容似乎变得有些僵硬,“这样说来,仙道大人是知道健司会在这里恭候了?”
  “是啊,如果不是为了看您,我便走舒坦的大道啦。”仙道叹了一口气,似乎无比惋惜的模样,“但是信长他们就是怕麻烦,所以抛下我走大道了,与藤真国主失之交臂,不能亲睹国主的绝世风采,真是可惜啊。”
  藤真终于面色微变,侧头对花形低声说了几句,花形立刻掉转马头,手一挥,立刻又一队翔阳骑兵跟随着他,迅速消失在树林之中。
  “你这小鬼看起来,像是个爱说谎的呢。”藤真仍旧保持着他温雅和悦的容色,然而却眯起了明亮的大眼睛,锋锐的目光扫视着仙道,说道:“这样吧,你乖乖的让我搜上一搜好么,不会耽搁很长时间。”
  “不好。国主这样漂亮的人物,如若在我身上动来动去的,我会头晕的。”仙道嘻嘻一笑,似乎完全感觉不到藤真身上正迅速膨胀,排山倒海般压过来的强大气势。
  “仙道彰,你敢这样无礼!”藤真终于勃然作色,一声喝叱,马鞭直指仙道,身后的骑士们立刻长刀在手,只等他一声令下。
  “呀,真生气了?那我先告辞啦,回头再来跟国主道歉。”见藤真终于按捺不住气恼,仙道俊朗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恣狂的神色,突然一抖缰绳,拨转马首径直向不远处的河流驰去,发出一声清啸,招呼身后的随从,“大家跟我走!”
  顷刻间,仙道的马蹄已经踏入了河水,激起一片水花,随从们虽然不解其意,但军令如山,谁都不敢耽搁,俱都驱马紧紧跟随着仙道。
  “咦,向河里跑?这个小鬼是不是被吓傻了?”藤真身后的高野昭一脸茫然的自言自语。
  忽然,只听河畔一望无际的芦苇丛中,传来一阵密集的窸窣声,随后只听得浆橹咿呀声中,几艘木船纷纷从苇丛里钻了出来,接了仙道和随从上了船后,便快速的撑到了河中央,其中一艘船首站立的,便是武藤正。
  “国主,快放箭!”高野见藤真面对着眼前的变故,犹自发愣不语,脸上竟然还流露出怪异的神情来,连忙提醒他道。
  “哈哈,这小子倒也有些意思。”藤真看着渐渐远去的仙道,终于哈的笑出声来,回头对高野说道,“既然他一早看破了我们的谋划,便是我藤真健司输了,此刻放箭不是显得太没度量了么?何况,我答应了那人,断不伤害他的……”
  “仙道大人,你果然神机妙算。”武藤忍不住夸奖道,“知道翔阳的人会在此设伏,让信长带了国书走大路。”
  “谁说的,国书在我身上。我才不放心那只野猴子呢!”
  “什,什么?”仙道的话让武藤大吃一惊,“那,那大人为什么还要冒这个险。”
  “嘿嘿,没什么,我就是想见见藤真健司,顺便逗他玩玩,都说他是神奈川最美的人,可惜,不是我喜欢的那一种呢。”仙道坐在船头,托着下巴眺望着眼前的茫茫烟水,漫不经心的回答。
  “大人!”武藤几乎气结,这样的大事也能够玩的?都说仙道大人玩世不恭,行事不按道理,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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