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意

第三十一章 虎穴？

        周六晚上接到木暮电话的时候，三井正和流川研究田岗这几天的活动规律，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三井明显犹豫了一下，流川轻哼：“干嘛不接？”
        三井讨好的对着他笑：“麻烦……”
        流川拿过电话摁了免提，冲着三井抬了抬下巴，三井无奈开口：“木暮，有事么……”
        木暮轻笑：“没事就不能打个电话给你了？想你了行不行？”
        一滴冷汗从三井额前冒了出来，他偷眼看了看流川，小狐狸正抱着胳膊对着他似笑非笑。他心中哀叹一声，没什么耐心的对木暮说道：“没事我挂了……”
        木暮在电话那头叫他：“三井！”
        三井“嗯？”一声，木暮踌躇片刻，终于问他：“我们还是不是合作关系？”
        三井答道：“当然……”
        木暮说道：“既然如此，你拿到村雨当初要跟你交易的资料，为什么不告诉我？”
        三井怔了怔，流川拿过茶几上的便签纸，画了个问号，三井看着点头，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木暮低声叹道：“田岗这边有人24小时监视你的行踪，那天晚上你们去大康银行取东西就立刻有人汇报，只是田岗花了好几天才搞清楚你取走的是什么而已……”
        流川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三井伸手过去在他脸上摩挲，一边懒洋洋的说：“既然你有内线，还用得着我告诉你么？”
        木暮生气：“话不是这么说的……”
        三井淡淡打断他：“还有，我们的分工是你提供情报，我对付田岗，我并没有义务向你汇报我知道的事情，你也没有理由质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消息！”
        木暮气结：“你……”只是他“你”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住，长叹一声问道，“我问你，文件上写什么？”
        三井和流川对视一眼，流川冲三井微一点头，三井说道：“里面写军火卖给了一个叫做赤木刚宪的人，据说他是猎鹰的人，你认不认识？”
        木暮在电话那边明显的深吸了一口气，三井也不催他，安静等着，十几秒钟之后，木暮勉强笑道：“猎鹰的人，我怎么可能认识……”
        三井皱起眉头，看着流川，拿笔写：试探？
        流川点头，在三井写着的字后面写道：田岗！
        三井冲着他咧嘴一笑，对显然还没有回过味来的木暮说道：“对了，有件事要问你！”
        木暮顺着他的话问：“什么事？”
        三井说道：“我要找个时间会会田岗，有没有什么好的时机？”
        木暮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我要先问问田岗身边我们的人，待会给你消息！”说着他竟然先挂断了电话。
        三井将手机扔在沙发上，对流川说道：“看来这个木暮跟赤木刚宪脱不了干系……”
        流川点头：“如果他跟赤木刚宪有关系，那只能说明他的目标是田岗！”
        三井说道：“他跟田岗有仇，这一点我核实过，当年他父母的确是被田岗逼死的！”
        流川问：“他利用你？”语气已经开始不善。
        三井笑着将他揽到身边：“我利用他更多一点，他关于田岗的消息很准确，我敢肯定，他的内线一定是田岗身边最信任的人之一！”
        流川盯着他：“如果他跟赤木刚宪有关系，有没有可能知道赤木刚宪和高砂背后的人？”
        三井点头：“完全有可能！”
        正在此时，手机短信的声音响了起来，木暮的信息：明晚八点，燕琳阁二层，有人接应。
        流川问：“你怎么想？”
        三井答道：“木暮要借我的手对付田岗的话，明晚八点应该是田岗身边守卫薄弱的时候，我觉得怎么都要去看看……”
        流川摇头：“但如果他和赤木刚宪是一伙的，这里面难保不会有什么圈套！”
        三井咧嘴一笑：“正好通知皇甫厄月，让他配合咱们行动，如果赤木刚宪果真出现，他自然会动手，也省了咱们的力气！”
        流川看他：“明晚我跟你一起行动！”
        三井凝视他，微笑，凑过身子去亲吻他的脸颊：“当然！”
       
        燕琳阁是一座集各种娱乐休闲设施于一体的商务会所，位于R市东郊临近海边的地方，陵南旗下的会所之一。
        会所主楼一共六层，根据木暮的消息，田岗的休息专区就在会所顶层，顶层以下的五层对外开放。
        就在三井他们下午核实行动方案的时候，南烈因为周末的关系过来找岸本喝酒，正好撞上，三人其实压根也没想要瞒着南烈，干脆和盘托出，南烈听完之后，将三井和岸本一顿臭骂（流川他当然是舍不得骂的），然后理所当然的执意加入进来。
        行动方案因为南烈的加入更加完美。原本三井安排由岸本带着辉男先侵入保安室控制燕琳阁的监控系统，但是辉男身手只是一般，若真是碰上什么状况，只怕岸本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若是多安排人手，又怕打草惊蛇，三井和流川还在商量最终的方案，正好南烈加入进来，解决了这个大问题——有南烈的身手和经验，保安室这一块足可以万无一失，而且南烈和岸本搭档多年，原本就默契，两人联手，效果自然又不一样。
        七点半，众人准备停当，带人从南郊别墅出发，在路上，三井给皇甫厄月打电话，再次跟他确定好他带人埋伏的地点。
        八点十分，南烈岸本和辉男从燕琳阁后门潜入，戴了棒球帽的三井流川同时带人分批从正门进入，直上燕琳阁五层。
        整个五层都是餐饮娱乐中心，上去之后大家依然分别开了包间，等着南烈他们的消息。
        八点二十五，南烈的声音在耳机中响起：“小三，流川，监控室搞定！”
        三井低低笑了一声：“比我预计的早，……顶层情况怎么样？”
        南烈答道：“稍等……”耳机中传来一阵键盘敲击的声音，然后辉男说道，“哥，顶层电梯口和楼梯口分别有两人把守，楼道里并没有其他的人，室内没有监控录像，无法确定田岗究竟在那间房间……”
        三井皱了皱眉，流川看他：“木暮昨天说过有人接应，他还没给你信儿？”
        三井摇头：“现在确定不了田岗的位置，不能贸然上去，刚才打电话，木暮手机关机，我们再等一等！”
        流川点头，两人在房间中又等了十来分钟，忽然南烈的声音又响起来：“小三，有人朝着你们的房间走过来了……”
        三井跟流川对视一眼，就在此时，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三井扬声问道：“谁？”
        来人答道：“送茶水的……”
        流川拔出匕首躲在门口，冲三井点了点头，三井缓缓拉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看见三井，鞠躬轻声说道：“三井少爷，木暮哥安排我过来的！”
        三井挑眉，侧身将他让进门。
        门关上的一瞬间，流川手上的匕首已经抵在来人的颈侧大动脉处——行动尚未展开之前，用枪的动静太大，匕首会方便得多。
        来人脸色微微一变，看着三井问道：“三井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三井抱着胳膊看着来人淡淡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间包间里？”
        来人说道：“三井少爷，从您进燕琳阁的门开始，我们就知道了。您和流川警官这样引人注目的人，不是戴着帽子就可以让人忽视过去的，……换句话说，如果不是我们安排了心腹在楼下值守，田岗恐怕早就知道您大驾光临了！”
        三井和流川对视一眼，微微一笑，流川将手中匕首撤下，却还是靠在门边，身体有意无意挡住了来人的出路。
        就在此时，三井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接电话：“木暮，我从七点半就开始给你打电话，手机为什么关机？”
        电话那头木暮的声音透出一股奇怪的情绪，仿佛混杂了兴奋、期待，却又有一丝犹疑的悲凉：“我故意的……”
        三井脸色微微一沉，木暮的声音又接着说道：“我想至少应该有这么一次，让你一直记挂着我，而不只是我一个人记挂你而已……”
        三井皱眉：“说什么呢，……我问你，田岗在哪个房间？”
        木暮轻声笑了笑，仿佛根本没听间三井的问话，自顾自的说道：“只是没想到的是，明明是想让你担心记挂而关的手机，自己却反而更加焦躁不安，比不关手机还要难受，害怕你突然提前了行动或是出了意外，……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三井听他越扯越远，打断他：“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木暮长长的叹息：“没什么，田岗现在人在510室喝茶，我安排过来的人叫植草，他对上面情况很熟悉，会带你的人过去，你尽管放心！”
        三井心中隐隐觉得木暮不对劲，疑惑问道：“木暮，你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事？”口气已是尽量的温和。
        木暮在电话那头显然怔了怔，再开口，声音已带了点哽咽：“三井，如果，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会不会恨我？”
        三井立刻警觉：“你做了什么？”
        木暮立刻否定：“没有，我只是这么假设……”
        三井追问：“不对，你……”他话未说完，木暮忽然说了一句，“三井，一切小心！”然后挂了电话，三井再打过去，对方手机已经关了机。
        流川看三井脸色不太对，但因为有植草在旁边，并没有问出来，三井看着流川微微笑了笑：“枫，这位是植草……”
        流川点头，三井接着说道：“你和植草在房间里稍微等一等，我去招呼石田潮崎他们。”
        石田和潮崎分别带着一组人等在另外两个包间，只要打个电话就可联系到，三井根本不必出门，三井这么一说，流川立刻明白三井的用意，点头答应。
        果然，三井出门之后不到两分钟，流川耳机中便传来三井压低了的声音：“枫，你安安静静听我说……”
        流川不动声色的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植草，站起身，走到窗户边上，假装往外看。三井在电话那头说道：“今晚木暮很不对劲，我肯定他一定有事瞒着我们，看来赤木今晚出现的可能极大……”
        流川微微眯了眯眼睛，看着远处漆黑的海面沉默。
        三井接着说道：“枫，事情到了这一步，无论赤木今晚来不来，咱们都要上去看一看，你以为呢？”
        流川转过头去，看着正暗中观察自己的植草，忽然开口：“植草，510室的警卫情况如何？”
        植草一怔，随即答道：“510室分为内外两间，外间有十余人守着，田岗和另外三个人在里间，……若要硬闯，并不容易。”
        流川淡淡的眼神扫过植草略显紧张的脸，重新又看向窗外，声音平静却坚定：“既然来了，龙潭虎穴也非闯不可！”
        这句话，当然是对三井刚才的回答。
        三井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宝贝，知道你会这么想！我已经跟南他们打好招呼，他们会随时监控整个燕琳阁的情况，如果赤木他们出现，我们绝对有足够应变的时间！另外，我让石田带了半组的人留守下面，以防万一！”
        流川伸出手指，在玻璃窗上的木质窗框和玻璃上轻轻敲击，植草呆呆的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看似漫无目的的随意敲击，不知道他究竟在干什么。待敲击声停下来，三井在那边笑着说道：“知道了，知道了，嫌我啰嗦……”
        原来流川竟然用敲击窗框和玻璃发出的不同声音代表摩尔斯电码中的“滴”和“嗒”，让三井快点回来。
        流川唇边微微漾起一个轻巧的弧度——看来两人之前没事研究过的摩尔斯电码三井还记得。
        一分钟之后，三井回来，植草问道：“三井少爷，您的人？”
        三井答道：“就在楼梯口，上头是不是有人守着？”他没告诉植草他们已经控制监控室，故意有此一问。
        植草点头：“楼梯口和电梯口各有两人，我从电梯口上去，解决那两人，你们解决楼梯口的人，行不行？”
        三井点头：“我们没问题！……只是你一个人对付电梯口两个人，有没有问题？”
        植草笑道：“放心，他们认识我，不会想到我会突然下杀手！”
        三井不再多话，从房中出去，潮崎带着人已经侯在楼梯口，植草自去电梯处，三井和流川让潮崎他们等在楼梯拐角处，两人先上去，分站在楼梯间进门两侧，过道上的灯光从门缝中透了出来，外面有人在随意的闲聊。
        忽然传来植草大声的说话声，三井和流川对视一眼，将手搭在两侧的门把手上，停顿两秒，点头，两人同时猛的将门拉开，守在门口的两人一惊，抬枪的手还没有举起来，流川跟三井已经扬手砍在两人颈侧，将人打晕了过去。
        就在楼梯口两人倒地的同时，电梯口那边传来闷声的惨呼，三井和流川侧头看过去，植草正捂着一个人的嘴慢慢将他放倒，手上的匕首还往下滴着血，而另一名守卫则是倒在了电梯间里面，只露了一双脚出来。
        看见他杀人，三井和流川都皱了皱眉，此时植草慢慢走过来，看着地上的两人，二话没说，扬起手中的匕首就往下刺，三井一把抓住他：“人已经晕过去了，何必赶尽杀绝？”
        植草笑笑：“好，你说了算！”
        三井放开他的手，转头招呼潮崎带人上来，植草指着走廊最深处的一扇门：“那就是510室……”
        流川和三井的注意力被他的话牵扯，转头看过去，忽然“嗖嗖”两声传来，两人一回头，看见植草竟然趁刚才两人转头的功夫拔出装了消音器的枪，终于还是射杀了地上晕过去的守卫，流川脸色一沉，三井已一把揪住植草的衣服，低声怒道：“杀人很好玩吗？他们跟你好歹相识一场，你他妈的还真下得去手！”
        植草看着三井说道：“我现在出卖老大，被发现了只有死路一条，你觉得我能冒这个险吗？”
        三井咬了咬牙，狠狠将他一把推开。
        植草整了整衣服，走到510门口，正要敲门，流川阻止他：“你打算怎么做？”
        他看着流川笑了笑：“我先进去看看情况，如果听见我在里面说，‘好，没问题’，就表示里面的人没有防备，你们就带人冲进来……”
        流川和三井对视一眼，点头。
        植草敲门，里面有人问：“谁啊？”
        植草笑道：“是我，植草……”
        里面的人说道：“进来吧！”
        植草进门，故意将门留了一个大大的缝隙，里面嘈杂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流川在门口想了想，招手让潮崎过来，压低声音说道：“你先带两个人在外面候着，我们进去之后没事，你们再跟着进来！”
        潮崎点头，此时里面传来植草的声音：“下面让我上来问问各位大哥，要不要准备点吃的喝的送上来……”
        里面有人笑道：“吃的喝的自然是要的，要是再准备几个小妞等着哥几个完事了下去乐一乐，就更好了……”
        接下来是一阵猥琐的笑声，植草陪着笑说道：“好，没问题！”
        流川和三井听见这句话，同时点头，推开门冲了进去，中型休息厅中闲散坐着十几个男人，看见三井和流川带人冲进来，都是一愣，在还没有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之前，已被三井流川和另外冲进来的人用枪指住。
        其中一个反应稍快的人刚想拔枪，植草却比他更快，一枪打在他头上，当场毙命。随后他抬枪冲着房间一角的圆形摄像头开枪，将摄像头打个粉碎，然后才对着三井他们解释道：“田岗在里面可以通过这个摄像头看见外面的情况……”
        在座的人看着植草怒吼：“你竟敢出卖我们？”
        植草脸色有点难看，流川此时见房中局势已基本掌控，叫了潮崎他们进来，吩咐他们卸了房中这十几个人的枪，然后用绳子将人全部绑在房间一角。
        三井问植草：“外面这么大动静，里面能听见么？”
        植草摇头：“田岗喝茶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这是他的地盘，他也很放心，所以这里的隔音效果好得很，说话都是通过门上的对讲机，外面只要不太过分，里面都听不见！”
        三井盯着那扇门：“你确定田岗就在里面？”
        植草点头：“百分之百确定！”
        三井沉默了两秒钟，微微勾起一丝笑容：“给木暮提供消息的人，此刻也同样陪着田岗在里面，对不对？”
        植草脸色大变，看着三井，嘴唇抖了抖，咬牙说道：“给木暮哥提供消息的人是我，根本没有其他人！”
        三井淡淡笑道：“从你刚才进门问的那几句话我就知道，你在陵南的身份低微，根本不可能知道军火库或是毒品买卖这样的核心消息，给木暮提供情报的，绝对另有其人！”
        植草听着他的话，脸上神色又是惊恐又是佩服，三井拿着枪冲着门边点了点：“去敲门。”
        植草沉默片刻，冷笑：“你说得对，我在陵南只是个小角色，我没资格敲这扇门，——如果是我去敲，田岗立刻就会怀疑！”
        三井问他：“这里面，谁有资格敲门？”
        植草转头看着被绑在墙角的人，指着其中一个：“池上亮二。”
        那个叫做池上亮二的人狠狠瞪着植草，潮崎却已经一把将他拉了起来推到门边，枪抵在他的太阳穴上。
        池上狠狠说道：“有种就一枪崩了老子，老子是不会出卖老大的！”
        三井上下打量他一下，微笑，伸手在他脸上拍拍：“不错，我喜欢有种的男人！”
        流川低低的哼了一声，三井立刻收回自己的手跳到流川身边，赔笑解释：“枫，我说的喜欢，是欣赏的意思……”说着他伸手揽住流川的肩：“他不肯敲门，咱们怎么办？”
        流川白他一眼：“白痴，你没有手，不会自己敲么？”
        三井很久没被流川骂过“白痴”，忽然听到他说这两个字，仿佛还颇为受用，愉快笑道：“也是，那我就自己敲门了……”
        说着他当真要去敲门，植草急道：“你……”
        他话音未落，流川在他身后扬手一掌劈在他颈侧，将他打晕过去。三井笑眯眯的说道：“搞定了？”
        流川低哼了一声，池上看得莫名其妙：“他不是你们的人么？”
        潮崎也问道：“少爷，这是怎么回事？”
        三井淡淡说道：“我们到了这里，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他跟木暮是一伙的，我们此次来，不是要杀田岗，而是要跟他解除误会，他醒着会坏事……”
        与其说是给潮崎解释，不如说是对池上说的。
        池上将信将疑：“你当真不是来对付老大的？”
        三井微笑：“池上，我若要杀他，此时只要在这里安置一枚炸弹，田岗和他在里面的心腹包括你们在内就都会一起玩完，不必跟你费那么多口舌兜圈子——还是说，你觉得我三井家连一颗像样的炸弹都拿不出来？”
        池上咽了咽口水，思考，过了一会，他点头：“我就信你一次，给我解开绳子！”
        流川冷冷说道：“你只需要说话就行，敲门的事，有人帮你代劳……”
        三井笑着冲池上耸耸肩，做了个无能为力的动作。
        潮崎伸手重重的在门上敲了敲，里面沉寂片刻，接着对讲机打开，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问道：“什么事？”
        池上有些犹豫，转头看向三井，三井微微一笑，竟是忽然从身上摸了一枚辉男改装过的炸弹出来，在池上眼前晃了晃，池上立刻说道：“下面出事了……”
        里面的人疑惑道：“出了什么事？”
        池上说道：“好像有别的帮派的人来闹事，都带了家伙，下面乱成一锅粥了……”
        里面的锁被打开，门刚被拉开一条缝，守在门口的三井已经狠狠一脚踹了过去，“当”的一声，开门的人被他连门带人踹了出去，流川和潮崎在第一时间冲了进去，房中情形一目了然——被三井一脚踹在地上的是川岛津，田岗坐在正对着门的主位上，他两边分别坐着一个年轻男子和一名四十多岁的瘦小精干的中年人。
        此时这几人被三井他们用枪指着，不敢乱动，只带着诧异的瞪着三井和流川，三井和流川的目光从这几个人身上缓缓滑过，看着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时，两人眼中都露出一丝讶异，而三井的目光最终停留在田岗身上，微微一笑：“田岗先生，我们终于见面了！”

辛意

第三十章 不速之客

        日子表面上依然风平浪静。
        流川和南烈开始暗中查高砂一马的底细，三井和岸本派人24小时盯住田岗，想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跟他详谈。
        这天上午，流川去警视厅不久，三井跟岸本也正要出门，负责值守的角田打电话说门口来了一辆陌生的车，车主指明要见三井。
        三井和岸本对视一眼，走了出去。
        一辆银灰色的兰博基尼就停在别墅大门前面，驾驶座上的人正侧着头看向另一边的窗外，一头淡金色的长发随风微动。
        三井缓缓走到近前，隔着铁门看着来人，脸上泛起微带嘲弄的笑容：“小姐，听说你要见我？”
        驾驶座上的人转过头来，三井和岸本不禁一怔——这个有着一头漂亮的淡金色长发的人，竟然是个男人，墨绿色细长的眸子，挺直鼻梁和已经弯起的唇角——精致中带着媚态的面孔，却仍然一眼能够看出他的性别。
        看着三井和岸本怔住的脸，来人轻声笑了起来，笑声轻柔，墨绿色的眸中波光流转，妩媚非常。
        只是他笑声未歇，忽然抬手，一把小巧的手枪握在他手中，黑洞洞的枪口直直的指向三井，岸本和角田一干人全都变了脸色，纷纷拔枪对准他，三井静静和他对视两秒钟，淡淡一笑，冲岸本他们摆了摆手。
        岸本皱眉：“三井……”
        三井笑着说道：“这位先生跟你们开玩笑，你们还当真了么……”
        岸本“啊”的一声，没明白三井的意思。三井冲着来人手中的枪抬了抬下巴：“看不出来么？那是表演魔术用的魔术枪，不是真枪！”
        来人冲着三井嫣然一笑，扣动扳机，“嗖”的一声，一道白影冲着三井飞了过来，三井微一侧头，抬手，一张名片已被他夹在两指之间。
        三井看了看名片，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已带着郑重严肃的表情。他回头对角田说道：“开门放行，”随后转过头来，看着来人，“皇甫厄月先生，请！”
        岸本惊讶于三井的变化，侧头看过去，震惊的看着来人——名片正中写着皇甫厄月四个字，名字的右下角，印着一只展翅的雄鹰，正是猎鹰的标志。
        将皇甫厄月迎到客厅坐下，三井还没开口，皇甫厄月却已经看着三井笑吟吟的说道：“早就听闻三井家现在的当家年少英俊，今日一见，果真是我喜欢的类型……”
        岸本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噗”的一声全部喷了出来。
        三井足足呆了五秒钟，方才意识到皇甫厄月究竟在说什么，心中咬牙：妈的，都是老子调戏别人，今天居然让一个不男不女的给调戏了，脸上却不动声色：“皇甫先生玩笑了……”
        皇甫厄月摇头：“我最烦别人叫我先生，……我没开完笑，若不是我已经有人了，一定跟你！”言下之意，颇为遗憾。
        三井抽了抽嘴角，瞪了一眼忍笑忍得面部抽搐的岸本，非常有礼貌的笑了笑，一本正经：“那正好，我也早就名草有主了……”
        岸本好不容易被他一眼瞪得恢复了正常，端起杯子刚想再喝口水，却又听见他一句“名草有主”，含在嘴里来不及咽下的一口呛在喉咙里，剧烈的咳嗽起来，三井凑到岸本跟前，假装关心的语气：“岸本，你没事吧？”
        岸本摇头，皇甫厄月这时轻哼道：“不就是那个当警察的流川枫么……”
        三井的脸色沉了下来，看着皇甫厄月的眼神戒备中多了两分杀气，皇甫厄月让他看得一愣，随即又笑道：“放心，我是来跟你合作的，绝不会动你的人的！”
        三井面色缓下来，淡淡问道：“那么，皇甫先生……”
        皇甫厄月瞪他：“我说了别叫我先生！”
        三井皱眉：“……皇甫？”
        皇甫厄月转嗔为喜：“叫厄月更好……”
        三井暗自翻个白眼，这个人简直比女人还要善变，嘴里却说道：“请问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皇甫厄月盯着他看了一会，轻笑：“你就不问当初猎鹰的人杀你父亲的事么？”
        三井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顿说道：“如果你愿意说，我求之不得！”
        皇甫厄月从身上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三井：“我今天来找你，就是跟这个人有关，你父亲的事情，也跟他有关！”
        三井接过照片，照片上的人如同猩猩般黝黑粗壮，这样的人，他确信自己见过一定会记得，因此疑惑问道：“他是谁？”
        皇甫厄月说道：“他是猎鹰的叛徒，叫做赤木刚宪……”
        “你说什么？”岸本先于三井低声惊呼出来，“你说他叫赤木刚宪？”
        皇甫厄月点头：“怎么？你们已经知道他了？”
        三井沉默一下，点头：“我追查我爸的事，刚好查到是他在三浦台购买的军火。”
        皇甫厄月哼了一声：“看来他还混得不错……”墨绿色的眸子微微一眯，“不过我既然来了，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三井试探问道：“刚才你说他是你们猎鹰的叛徒，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在猎鹰又是什么身份？”
        皇甫厄月看着三井微笑，语气骄傲：“我是猎鹰第二把交椅，坐第一把交椅的就是我男人……”
        现在三井和岸本对皇甫厄月的语出惊人已经开始渐渐适应，听着他往下说：“一年半之前，赤木刚宪出去执行一次暗杀任务，任务失败，他也就此失踪，我们一直在找他，没想到他却藏得极为隐秘，直到前两个月前有消息传过来，说有猎鹰的杀手在R市露面，但我们从未派过杀手到过R市，经过调查之后，我们确定这是赤木刚宪所为，本来当时我就要过来，却正好赶上意大利总部那边出了点状况，这才拖到了现在。”
        三井听着他说完，沉默了两分钟，问他：“既然你的目标是赤木刚宪，为何又来找我？”
        皇甫厄月说道：“我这次过来的目的，就是清理门户，带的人和家伙，绝对够用，但是R市我们不熟，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到他。我仔细研究过你父亲的案子，你们击毙的猎鹰杀手的刺青标志，每一个细节都跟我们本部的一模一样，如果不是组织内部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模仿，所以我敢百分之百断定这是赤木所为，因为最近这几年，组织里只出过他一个叛徒！——所以，我想跟你联手！”
        三井早就料到他来的目的，靠在沙发上想了想：“我凭什么相信你？”
        皇甫厄月微微一笑，脱下身上外套，左臂上一只血红色的鹰隼带着血腥的艳丽，展翅欲飞：“猎鹰组织，前三把交椅，左臂刺青都是红色，这样的标记，没有任何人敢仿冒，你若不信，尽可以去查！”
        三井凝神看着那只血红的鹰隼，缓声说道：“我相信你，……联手可以，但听我的！”
        皇甫厄月考虑一分钟，干脆答应：“没问题！”
        既然交易达成，皇甫厄月也就起身告辞，三井和岸本将他送出去。坐在车上，他忽然伸出头来看着三井：“喂，你的那个流川枫，比我还好看么？”
        三井微笑：“如果你非要问的话，……当然，你们不是一个档次的……”
        皇甫厄月怒了：“哼，我倒要看看……”说着一踩油门，车子轰鸣着冲出铁门，三井看着一人一车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愉快之极：“哼，我让你刚才占我便宜……”
       
        晚上流川回家，三井将皇甫厄月的事跟他说了一遍，末了问道：“枫，依你看，赤木刚宪究竟是谁的人？”
        流川摇头：“资料太少，没法判断……”
        三井说道：“我有种直觉，他不是田岗的人。”
        流川点头：“嗯，如果他是田岗的人，就等于和三浦台是同一个后台，根本不必向三浦台买军火……”
        三井“嗯”一声：“还有，内藤提到猎鹰，用的是‘雇佣’两个字！”
        流川想了想又道：“为什么赤木刚宪背后一定就有人？或者他们只是单纯的杀手组织，谁出钱他们替谁卖命……”
        三井摇头，看着流川笑：“宝贝，你忘了么，当初高砂一马为什么要你阻止我跟村雨交易？”
        流川漆黑眼睛一亮：“不错，他不想让你知道赤木刚宪才是军火真正的买家——这么说来，赤木刚宪和高砂一马才是一伙的！”
        三井点头：“我今天思来想去，也只能得出这一个结论！”
        流川说道：“但是高砂一马绝不像是幕后黑手，他背后一定还有人！……会不会是高头？”
        三井道：“高头肯定有问题，但从我们目前查到的种种迹象表明，高头和田岗的关系密切，……之前我们分析过，高砂一马是将田岗引入我们视线的人，他跟田岗应该不是一路……”
        流川修长的眉皱了起来：“那还会是谁？难道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人躲在幕后？”
        三井看着他眉心那一点点皱，一边轻轻的吻了吻他的脸颊，一边情不自禁的伸手将他揽在怀中：“别着急，肯定会有突破口的……”
        流川窝在三井怀中闭目沉思，过了一会，忽然张开眼问道：“你还记不记得诸星瞳对你说的她哥哥为什么一定要将文件竞标到手的？”
        三井点头：“她说文件跟高头有关，高头曾用卑鄙手段对付过她爸……，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只是重新过一遍案子，突然想到这里，”流川看着三井，“当日道上传的只是爸手头上的文件里记载的证据跟市内的高层和黑道上的交易有关，却并没有涉及到具体的某个人，诸星大是怎么知道拍卖会上文件的具体内容是跟高头有关的？”
        三井惊讶的睁大眼睛，在流川唇上重重亲了一口：“宝贝，你太厉害了，我根本没想到这一层……，不错，诸星大是怎么知道文件内容的？”
        流川将他的手机塞给他：“马上打电话问！”
        三井拨了诸星瞳的号，电话一接通，他立刻问出了流川刚才的问题，诸星瞳显然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问题，愣了愣，想了好一会才答道：“当时我人在国外，不太清楚，但听哥哥的秘书说，他当时是接到了一个神秘电话，挂了电话之后，他就立刻开始着手准备竞拍事宜的，……怎么，是不是有什么突破了？”
        三井答道：“暂时还没有，但是应该快了……”
        挂了电话之后，三井看着流川：“枫，爸出事前也接到过一个神秘电话……”
        流川迎着他的目光：“看来，这个幕后的人，是要同时对付田岗和高头两个人……”
        三井冷冷的笑：“不错，而且他还要借我们的手帮他，这一招借刀杀人，还真是绝妙之极啊……”

辛意

第二十九章 转折

        次日傍晚，临近下班的时间。
        水泽坐在重案组的办公室，津津有味的听着清田宫城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描述昨晚“老地方”里发生的事情，一边听着一边还“不耻下问”，惹得众人一阵发笑。流川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由着他们说，水泽不时的偷眼看他，却发现他虽然手上拿着文件，却是半天也没有翻一页，眉梢眼角全都带着轻柔的笑意，倒更像是听着他们的交谈在慢慢回味着什么。
        就在大家闹着的时候，藤真和花形推门进来，宫城见到两人，立刻站起来：“岸本去接洋平樱木，三井已经到了，就等你们了！”
        原来今天为了庆祝自己跟流川和好，三井请众人一起去猴老大那儿吃火锅，藤真他们是最后来的。
        藤真却没搭理宫城，直直看着流川说道：“小枫，你快出去管管你家三井吧，在外头也太招摇了！”
        流川疑惑：“他刚才打电话说他到了，在外面等我们，怎么了？”
        藤真说道：“你出去自己看看就知道了，刚刚我下来，警局里的待嫁姑娘们十个有八个都在流着口水谈论他，都快要引起围观了……”
        流川微微蹙了蹙眉，站起身就走了出去。
        彩子眼中冒着八卦的火花，看着藤真：“藤真学长说的是真的？”
        藤真哼哼：“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话还没说完，彩子已经出门追流川去了；宫城自然不甘落后，南烈清田福田一干人一边说着“这么好的热闹，不看白不看”一边也冲了出去；水泽红着脸说了一句：“我去也看看……”溜了；连一直斯文的阿神都站起身来，慢慢走到门口，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半石化状态的藤真，笑笑：“出去的话，帮我们锁门……”说着人已经到了门外。
        藤真看着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就消失殆尽的一帮人，望着花形做扶额状：“透，我是不是犯了个大错？”
        花形看着他温和一笑：“反正他们待会出去也会知道的……”
        藤真一想也是，点头，目光中透着狡黠：“那不如，我们也再去看看？”说着他迫不及待的出门，花形宠溺的摇摇头，跟在他身后，还没忘记阿神的叮嘱，锁好门，往大门口走去。
        三井此时正如藤真所说，等在警视厅的大门口。
        他穿着一件黑色皮夹克，藏蓝色仔裤，戴着黑色墨镜，身子斜靠在他开过来的黑色悍马上抽烟。斜阳的余晖照在他英挺的脸上，男人味十足的魅惑，引得来往的行人和警视厅里的女警纷纷驻足。
        流川走到警视厅门口，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副画面，三井看见流川，掐灭手中的烟，冲着流川挥手，笑：“枫，你来了……”东张西望，“咦，其他人呢？”
        流川下了几步台阶，走到他跟前：“昨晚刚说你招蜂引蝶，今天还变本加厉了……”
        “啊？”三井一脸委屈，“我哪有？我不是在等你们出来么？”
        流川冷哼一声，目光轻飘飘扫过三井：“用得着在警视厅的大门口等我们？唯恐别人不知道你来了么？”
        三井咧嘴一笑，牵住流川的手：“我就是想要告诉某某人，你是我的，不要再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
        恶作剧得逞的孩子般的语气，还有得意洋洋的笑容，看得流川又好气又好笑，瞪他：“谁是你的？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三井将流川朝自己拉近一点，亲亲他的侧脸，赔笑讨好：“枫，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流川眼见着围观人数越来越多，白皙脸庞一下子红了起来，一把将三井推开，哼了哼，斜睨他一眼：“错！”
        三井一愣，流川转过头，底气十足：“你是我的，我是我自己的……”
        三井“啊”的一声，眼见着流川眼底的狡黠和薄唇勾起的轻巧弧度，低低笑了一声：“好你个狡猾的小狐狸……”
        说着也不管是不是大庭广众，扑上去将他按在车上，牢牢吻住，流川被他熟悉的气息包裹，一时间有些心慌意乱，正在此时，藤真的声音冷不防在边上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流川手上一用劲，将三井推开，满脸通红的狠狠瞪他一眼，三井却赖在流川身边看着藤真说道：“你们太慢了，我们消磨一下时间而已……”
        紧随而来的宫城他们听见三井的话，全都一齐起哄他，三井却只是看着流川笑，流川垂下眼睛，低哼一句：“白痴……”
        与此同时，二楼的一扇窗户里面，牧透过没有拉好的百叶窗看着警视厅门口的流川和三井，一个清俊挺秀，一个帅气逼人，两人站在一起，契合之极，再无旁人插足的余地，眼见着三井搂着流川的肩跟藤真宫城他们笑闹，牧的眼底浮现出一丝愤恨之色，过了一会，紧攥着百叶窗拉绳的手往下一扯，终于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景象完全挡在了外面。
       
        吃过饭后，照例去“老地方”，就在三井跟宫城他们玩赌骰子玩得风生水起的时候，他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摸出电话一看，有些惊讶，他身边的流川问道：“是谁？”
        三井说道：“土屋……”说着他接起了电话，“喂？”
        土屋的声音在电话那边显得有些急切：“三井，大哥在出事之前，曾经给我寄过一个包裹，我办完他的后事就回乡下了，今天刚回来，所以刚才收到包裹。”
        三井脸上的表情兴奋起来：“包裹里是什么？”
        土屋说道：“一个盒子，里面只有一把钥匙……”
        “钥匙？”三井低声重复一遍，恍然大悟，“原来内藤死之前说的不是‘摇’，而是‘钥匙’的钥！……你在哪儿？我马上过去找你！”
        土屋说道：“我来找你吧，给我地址……”
        三井说出“守望麦田”的地址，挂了电话。
        所有的眼睛全部都盯在他的身上，他握着电话，看着流川闪闪发亮的眼睛，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激动：“村雨之前想要跟我交易的文件可能有着落了！”
        昨天夜里三井就已经将他所查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向流川“坦白”过了，而且内藤死前说的这句话三井也曾告诉过南烈，所以他这么一说，众人基本上也都明白了，立刻开始热烈的讨论。
        不到半个小时，土屋推门而入，三井站起来朝着他挥手：“阿淳，这里！”
        土屋走过去，也不多话，直接从身上摸出了钥匙递给三井。
        不锈钢的特制钥匙，宽厚沉重，钥匙的一边印着一个“康”字，另一边是0723四个数字。
        三井拿着钥匙在手中掂量掂量，然后将它交给流川：“枫，你看这是什么钥匙？”
        流川将钥匙上的字仔细看了看，传给了边上好奇的一群，沉吟道：“应该是银行保险柜一类的……”
        三井点头：“跟我想得一样！”说着他转过头问土屋，“内藤在银行里租有保险柜么？”
        土屋摇头：“他从没对我说起过这个……”
        他话说到这里，刚拿到钥匙的岸本和南烈同时说道：“是大康银行！”
        众人全都转过头看他们，南烈耸肩：“以前北野在大康银行有股份，所以我跟岸本都认得他们保险柜的钥匙！——这个‘康’字，是他们的标志，后面的数字是保险柜的号码。”
        三井追问：“那北野死后大康银行由谁掌管？”
        南烈皱着眉摇头，看向岸本，岸本同样摇头：“北野死后我随后就走了，……不过秦叔可能会知道！”
        三井立马给秦叔打电话：“秦叔，是我，……我问你，大康银行现在是谁的资产？……什么？是她？……好，我知道了！”
        看着三井挂了电话之后神色有点不自在，流川疑惑问道：“秦叔说什么？”
        三井苦笑：“当年收购了大康银行的是爱和集团……”
        众人全都愣住，沉默半天，流川将三井放在桌边的电话推给他：“打电话给诸星瞳，让她想办法今晚让我们拿到文件！”
        三井犹豫的看着流川：“枫……，我……”
        流川看着他犹豫的样子，轻声骂道：“白痴，有什么可顾虑的？”
        藤真在一边不冷不热的说：“对于某个犯过错误的人来说，的确有的事情是需要顾虑的……”
        三井苦笑，流川蹙眉看着藤真：“健司！”
        藤真看着流川宠溺一笑，慢悠悠的又说道：“不过夜长梦多，三井，小枫都不计较了，你还磨叽什么啊？还有什么比文件拿到手更重要的？”
        三井想了想，觉得藤真说得不无道理，拿起电话给诸星瞳拨了号：“喂，阿瞳……”
        诸星瞳没有想到三井还会给自己打电话，先是本能惊喜的喊了一声：“三井！……”随即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声音冷静下来，“什么事？”
        三井停顿片刻，问：“大康银行是不是你名下的产业？”
        诸星瞳一愣：“是！……怎么了？”
        三井说道：“在大康银行保险柜里有人存了一样东西给我，现在我刚拿到钥匙，你能不能安排我马上取东西？”
        电话那边诸星瞳明显思考了一下，才又开口：“我可以给你安排，但我能不能知道是什么东西？”
        三井皱眉，拿过桌上备着的便签条，潦草写下“她要看文件”五个字，抬头看流川藤真南烈他们的反应，几秒钟之后，流川冲三井点点头。
        三井对着电话说道：“你马上安排，到时候一起开保险柜！”
        诸星瞳立刻说道：“四十分钟之后，大康银行门口见！”
        挂断电话，三井站起身来：“我们走！”
       
        大康银行位于城东地段的商业区，三井和流川他们一行赶到的时候，诸星瞳和她几个手下已经等在门外了。看见三井他们一下子带了这么多人，诸星瞳对三井说道：“保险库比较窄，不能进去那么多人！”
        三井回头看了看，点头：“我和枫跟你进去，……南，你们在外面守着！”
        南烈点头，诸星瞳听着他叫“枫”，抬头看了一眼流川，一言不发转身进入银行侧门，三井拉着流川的手，跟着她一起走了进去。
        三人穿过大厅，在大厅的另一侧坐上电梯到地下二层，出了电梯之后，是一条狭长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是用厚实钢板做成的防盗门，门口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正在等候，看见诸星同，那名男子急忙迎了上来：“诸星小姐！”
        诸星瞳点点头，介绍：“这位是大康银行的现任执行董事桥本先生；他们两位是我的朋友，也是这次取东西的人！”
        简单寒暄完毕，桥本对三井说道：“请您把钥匙给我看一下！”
        三井拿出钥匙递给他，他辨认过了之后，点头：“的确是我们的钥匙！”说着他在防盗门的电子锁上面输入密码，随后将自己的左手拇指放到指纹鉴定器上，三秒钟之后，防盗门“嘀”的一声响，从中间缓缓滑开。
        桥本微一躬身：“请！”
        三人走了进去，保险库里四周环绕的全是一个一个的保险柜，每一个保险柜上都有编号，正中间放置着一张圆形茶几和几把椅子，想来是供取东西的人验货用的。
        桥本先请三人坐下，然后拿了钥匙走到一个保险柜前，开锁，拿出了里面的东西，回来放在了三井的眼前：“这是您的东西，请过目！”
        保险柜里的东西只是一个大大的文件袋，里面装着不算厚的一沓东西，三井拆开文件袋，将里面的东西抽了出来。
        果真是三浦台前一个月军火的出货清单，买家的详细情况文件，三井和流川一份一份往下看，越看越觉得心惊。
        诸星瞳凑到三井身边看文件，却并没有看出有什么，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三井答道：“三浦台前一个月的出货单……”
        诸星瞳追问：“你要这个干什么？”
        三井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想了片刻，转头对流川说道：“我们走！”
        流川点头，两人起身往外走，诸星瞳站起身来冲着三井喊：“三井！”
        三井回头看她，她问他：“我们还是不是合作关系？”
        三井点头：“当然！”
        诸星瞳咬了咬嘴唇：“既然如此，你若是发现了什么，我要知道！”
        三井看着她，微微一笑：“我保证，你哥哥的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两人刚走出银行，南烈他们一下子便围了上来，紧张的表情：“怎么样？”
        三井扬了扬手中的文件：“三浦台的出货单！……今天太晚了，先各自回去，明天我让枫带一份复印件给你们做分析！”
        众人看时间差不多已经快一点了，都点头同意，各自回家。岸本开车，三井和流川坐在后面，一起回南郊别墅。
        在车里沉默了一会，三井先开口：“枫，我们之前是不是犯了个大错！”
        流川转头看他，漆黑眼眸晶莹透亮：“现在纠正还来得及！”
        岸本听得一头雾水：“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三井又沉默了一阵，开口说道：“三浦台上个月的出货单上明明白白写着，那一批货是卖给一个叫做赤木刚宪的人，根本不是留给常诚或是陵南，而这个赤木刚宪的身份，据村雨的文件上所写，竟然是猎鹰的人！”
        岸本疑惑：“那又怎么样？”
        三井靠在椅背上，握住流川的手，皱眉解释：“既然出货单上的资料并没有涉及到陵南，为何田岗当初要授意内藤杀了村雨？村雨人品虽不好，但他跟随田岗多年，他既然没有出卖陵南的利益，田岗决不至于要杀他！”
        岸本“哦”了一声，三井接着说：“在这件事情里，有一个人起了一个极为关键的作用！”
        岸本诧问道：“谁？”
        这次居然是流川回答他：“高砂一马！”
        三井点头：“不错，枫，你也察觉了！昨晚我跟你说过，我跟村雨约好交易的当晚，村雨根本就没有像高砂一马对你说的那样要对我动手，这是内藤死后阿淳亲口跟我说的，绝不会假，如果是这样的话，高砂一马为什么要对你撒谎，就值得我们探讨了！”
        流川说道：“他的目的是让我阻止你跟村雨交易。”
        三井脸上浮现出一个冷酷的笑意：“不错，因为他知道只有你才阻止得了我，”说道这里他顿了顿，看着流川，“我原本以为，他是田岗的人，因为田岗知道了村雨要出卖陵南，于是一方面让他通知你，通过你拖住我；另一方面让内藤对村雨下手，现在看来，事情远远不是我想象这么简单。”
        岸本又忍不住插嘴：“那是怎么样的？”
        三井答道：“正如我们刚才所说的，村雨跟我交易的东西并没有涉及到陵南的利益，所以从这一点上来看，高砂一马决不可能是要保障田岗的利益，而是不想让我看到文件！”
        说道这里岸本已经开始明白了：“这么说，高砂一马和文件里涉及到的人才是一伙的？”
        三井轻笑道：“岸本，你越来越聪明了！”
        岸本听出他话中的揶揄，哼了哼，三井说道：“正是如此，他不想让我看到文件的唯一解释，只能是，他不愿意让我们知道文件的内容……”
        岸本还是疑惑：“但是我们已经知道老爷子的事是猎鹰杀手做的了啊？”
        三井答道：“不错，所以他不想让我们知道的是一个人的名字……”
        流川冰凉的声音在此时接口：“赤木刚宪！”
        说到这里，车子已经进了南郊别墅的院门，下车之后，三人进了一楼正厅，坐在沙发上接着讨论。
        岸本看着三井和流川问道：“既然武器是卖给猎鹰的，而老爷子的事情也是猎鹰做的，那有没有可能就是陵南雇佣猎鹰杀手做的这件事？”
        三井和流川听着岸本的话，一时间没有开口。过了好几分钟，三井才说道：“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我现在更倾向于另一种可能……”
        岸本追问：“什么？”
        三井点了一支烟，看向流川：“枫？”
        流川轻蹙了眉，微一颔首。
        岸本急道：“我说，你们就别跟这儿打哑谜了，你们俩人心意相通，用眼神就能交流，我这个外人可还是一点都搞不明白状况呢……”
        三井听岸本这么说，咧嘴一笑：“岸本，你要是敢跟枫心意相通，我不敢保证我会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岸本一脸黑线，流川瞪三井：“胡说八道什么？”
        三井嘿嘿笑一声，解释道：“内藤曾说过，我爸的事不是他们做的，在车库那次是他们第一次雇佣猎鹰，我和枫都倾向于相信他当时的话……”
        岸本问道：“就这样？”
        三井摇头：“现在我们并没有什么证据，我只是隐隐有种感觉，陵南可能真的不是我们要找的幕后黑手，而是有人在利用田岗做挡箭牌……”
        流川说道：“三井，你还记不记得，当初爸出事，我们一点线索都没有的时候，是谁将我们引向陵南的？”
        三井皱着眉思索了好一会，惊叫起来：“还是高砂一马！……该死，我竟然将这件事忘了！”
        岸本疑惑：“什么事？”
        三井答道：“当初我们从猎鹰杀手使用的枪械查起，高砂一马是反黑组组长，我、枫还有南去问过他本市枪械走私的情况，他当时就说三浦台刚出手过一批猎鹰杀手用的货，并且告诉我们三浦台是陵南的分社之一，所以我才会先对付三浦台，要他们的出货清单！”
        流川缓声说道：“如此看来，高砂一马绝不会是陵南的人，他身后还另有其人！”
        三井咬牙道：“而他身后的这个人，恐怕才是我们真正要找的那一个幕后老板！”
        岸本看着他的表情，问他：“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三井看着流川：“枫，你们回去暗中查一查高砂的底！”
        流川翻个白眼：“还用你说……”
        三井微微一笑，揉了揉他的头发：“这件事，告诉南和小宫就行，清田他们性子太急，不知道比较好，不然很容易让高砂警觉到什么！”
        流川点头：“你最好先别对付陵南……”
        三井答道：“放心，我知道，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我暂时不会轻举妄动！”说着他看向岸本，“岸本，你说我有没有可能找田岗谈一谈？”
        岸本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三浦台和常诚都算是毁在你手上了，现在田岗只怕不会愿意跟你谈……”
        三井淡淡说道：“彻查他的行踪，找个合适的时机，他愿不愿意并不是重点——你明白我的意思？”
        岸本笑：“明白！”说着冲着流川努努嘴，“警察跟这儿听着呢？”
        流川瞥他一眼：“我什么也没听见……”
        岸本又好气又好笑：“行行行，你们夫唱妇随，我这个电灯泡也该熄灯睡觉了……”
        三井一手拉过流川一手冲岸本挥挥：“去吧去吧……”说着拉起流川，“咱们也该休息了！”
        流川盯着他，一双凤目晶亮晶亮的：“岸本刚才说‘夫唱妇随’——谁是夫，谁是妇？”
        三井干笑一声，在他脸上偷个香：“咳咳，这个问题么，不重要，对吧，枫……”
        “哼……”

辛意

第二十八章 “惩罚”

        次日一早，警视厅门口突然冲过来一辆车子，紧急刹车之后，有人从车上扔下来三个麻袋，随后扬长而去。
        门口值班的警察急忙过去一看，麻袋里装的竟然就是重案组正在通缉的常诚的要犯，急忙给重案组打了电话。
        不一刻南烈宫城率先赶到，后面跟着清田福田一行，看着几人身上都带着伤尤其是吉田的惨样，急忙将人带到了审讯室，同时通知人叫医生过来处理这几人身上的伤。
        让重案组众人大跌眼镜的是，吉田对自己所犯的罪行竟然供认不讳，态度好得让人不敢相信，问及他是被谁打成这样的时候，他竟然唯唯诺诺的一个字也不肯说，南烈和宫城审讯了一上午，让吉田签了字，送他去拘留处进一步处理伤口。
        出门之后，两人径直去了鉴证科，藤真听了两人的简单叙述之后微微挑了挑眉：“他动作还真快！”
        南烈看着藤真：“藤真，你的意思……？”
        藤真轻笑一声：“这么大手笔，当然是三井的杰作，”说道这里他一脸好奇，“那个吉田的伤怎么样？”
        宫城摇头：“打得够狠的，胳膊上还有枪伤……”
        藤真哼了哼：“也算没白给他验尸报告！”
        南烈惊讶的看着藤真：“藤真你……”
        话没说完被藤真一眼瞪了回去：“干嘛，你还想替吉田打抱不平不成？”
        南烈啼笑皆非：“怎么可能！”说到这里他又问道，“流川的病怎么样？”
        藤真说道：“大概三井回去交待过了，这两天神谷医生每天过来，烧昨天就退了，也幸好神谷医生的话小枫还听，不然他今天就要过来警视厅上班了……”
        南烈抬手看了看表：“也快中午了，不如我们过去看看他？”
        藤真点头说道：“也好，正好带午餐给他。”
        宫城说道：“我叫上阿彩一起，她昨天就说要去看流川了。”
        南烈说道：“我去开车，你叫上彩子咱们门口会合吧！”
        四人坐上车，直奔枫丹丽舍，不过十来分钟，车子便到了流川住的别墅外面。南烈去停车，宫城和彩子去小区门口的餐馆点餐，藤真自己先进去。
        一进院门，藤真便看见流川坐在回廊上，手中竟然夹着一支燃着的烟，正怔怔的出神。
        藤真愣在原地。
        过了片刻，只见流川竟然将烟送到嘴里，吸了一口，然后猛烈的咳了起来，藤真疾走两步过去，劈手夺下流川手里的烟，怒道：“小枫，你干什么？”
        流川看见藤真，微微惊了一惊，随即恢复如常，沉默不语。就在藤真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流川却忽然说道：“健司，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纵容三井抽烟吗？”
        藤真愕然，流川站起身来缓缓说道：“两年前，情人节第二天，我一下楼就看见他坐在这里抽烟，满满一玻璃杯的烟头，不知道为什么，那样的画面，一直深刻清晰的印在我脑中，怎么都抹不去……”
        藤真摸了摸他的头，柔声说道：“小枫，别多想，我们都知道，三井不是那样的人。”
        流川转过头，漆黑晶亮的眼睛看着藤真：“健司，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相信三井喜欢那个诸星瞳吧？”
        藤真惊讶的看他，流川转过身进屋，藤真在他身后摇头轻骂：“死小孩，什么都知道，就是不说出来，让人白白担心！”
        不一刻南烈停好车进来，宫城和彩子随后也拿着打包的菜进来，几人一起吃饭，南烈简单跟流川说了说吉田泽仁的事，流川眼中精光闪过，脸上却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下午时分，藤真他们从流川那里出来，藤真坐在副驾驶座上闷头想了一会，开口说到：“我看得出来，小枫心里并没有真的怪三井，三井更不可能为了个女人就放弃小枫，只是他们两人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咱们想个法子让他们和好……”
        彩子问道：“藤真学长你有什么好办法？”
        藤真看了看南烈，微微一笑：“这件事如果要成，还得靠南……”
        南烈转头看他一眼：“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不说赴汤蹈火，至少绝对义不容辞……”
        藤真诡异的笑了笑，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末了，南烈笑道：“我倒是没问题，不过对牧，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藤真轻哼了一声：“就凭他想趁火打劫这一点，这么小小的算计他一次，算是轻的了，……不过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小枫知道，让他蒙在鼓里最好……”
       
        当天晚上，南烈去了南郊别墅，在茶室外的竹林边上找到三井，他正坐在地上靠着一棵竹子抽烟，脚边横七竖八的散放着七八个啤酒罐子。听见南烈的脚步声，三井抬眼看了看，脸上颇有些意外：“南？你怎么来了？”
        南烈走到他跟前，踢开空啤酒罐，一屁股坐在他身边，不客气的打开一听啤酒，灌了两口方才说道：“你觉得我要进来，岸本和你那些手下拦得住我么？”
        三井低低的笑：“也是，不是他们拦不住，是他们没想拦你……”
        南烈哼了哼，不搭理他。两人沉默了一会，三井抽完手中的烟，忽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南……”
        南烈没好气的答道：“干嘛？”
        三井犹豫，南烈哼道：“有屁就放，你三井寿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三井伸手拿过一听啤酒，微微晃了晃，说道：“对不起……”
        南烈愣住，三井轻声说道：“你这么爱他，若是没有我，或者……”
        南烈生硬的打断三井的话：“你他妈的喝多了吗？”
        三井侧过头看他，南烈盯着他的眼睛，坦然直接：“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是喜欢他，从我第一眼看见就喜欢，不过他只当我是兄弟，我就以兄弟的情分对他，”说道这里，南烈顿了顿，一字一句恶狠狠的说道，“他不爱我，我他妈的认了！”
        三井捏着手中的啤酒罐，半晌，低叹一声：“你还记得你到重案组的第一天对我说过的话么？”
        南烈脸上表情一滞，默然片刻，淡淡说道：“那么久的事，谁还记得……”
        三井说道：“你不记得，我却还记得——你说如果我对他不好，你就立刻把他抢过来……”
        南烈抬头瞪着三井，过了好一会，忽然冷笑道：“现在要抢，也轮不到我来……”
        三井愣住：“你说什么？”
        南烈冷冷说道：“别怪做兄弟的没来提醒你，你不珍惜他，多的是人想抢着去珍惜，你若是不信，不妨去‘老地方’看看就知道了！”
        三井睁大眼睛看他，脸上的表情已经颇有些难看：“是谁？”
        南烈依然冷笑，却是答非所问：“你假装要跟他分手，别人可是真的上赶着要追，想要知道是谁？还是那句话，自己去看！”
       
        辗转犹豫一天，第二天晚上，三井终于带着岸本来到“守望麦田”。
        看着三井在门口徘徊好长时间，岸本想起南烈昨晚私底下对他说的那句“还当我是兄弟就想办法让三井来守望麦田”那句话，走到他跟前说道：“三井，人都来了，进去看看又能怎么样？”
        三井苦笑：“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有些害怕……”
        听着“害怕”两个字居然从三井的口中说出来，岸本简直要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随后摇着头，一边感概着爱情这东西的可怕，一边将三井往酒吧里拖：“从你嘴里说出这两个字，连我都已经开始佩服起流川来了……”
        三井一边挣脱岸本的手，一边自己嘀咕：“这跟枫有什么关系……”
        两人说着话终于踏进了守望麦田的大门，樱木藤真还有重案组众人都在老位置坐着，而流川和牧绅一却坐在正对门口的吧台边上，流川微垂着头端着一杯酒心不在焉的想着什么，另一只手放在吧台上，而牧绅一正将自己的手试探着盖上去，脸上神色是显而易见的迷恋温柔。
        岸本在看到牧绅一动作的一瞬间立刻感到三井身上突然爆发出来的怒气。
        眼看着牧绅一的手盖了上去，流川惊觉抬头，还没做出什么反应，三井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从后面拉住牧的衣服，一把将他拉开，一拳揍了过去。牧让他揍得踉踉跄跄退了好几步方才站定，看着三井惊怒道：“三井，你干什么？”
        三井冷笑：“你他妈的刚才是什么动作？”
        牧张了张口，一时间无法回答，流川却看着三井冷冷问道：“我跟你什么关系？”
        三井愣住，牧听见流川帮自己说话，心中一喜，看着三井说道：“不错，你和流川已经没什么了，我刚才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三井咬牙，沉着脸沉默下来。却不料流川忽然转头看着牧说道：“牧，这是我的私事，你先回去吧。”
        牧原本带着些胜利的表情在脸上僵了僵，随后恢复到一贯的沉稳：“好，你们慢慢聊……”
        看着牧走出酒吧，三井这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之下究竟干了什么蠢事，他偷眼瞄了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流川，和根本就不理他在吧台后假装忙碌的洋平，正想硬着头皮跟他们打招呼，原本跟南烈藤真他们坐在一起的樱木已经跳起来冲着三井吼道：“你这混蛋，竟然还敢到这儿来！”
        三井往后退了一步，岸本挡在他前面看着樱木：“你想干什么？”
        樱木一把推开岸本：“没你的事，你他妈滚开！”说着他上前一步，揪住三井衬衣的衣领，二话没说一拳便揍了过去。岸本见樱木动手，正要上前，却不料被人拉住，转头一看，南烈和藤真他们都已经过来了。
        流川看着樱木跟三井动手，眉头微蹙，站了起来。
        三井侧头躲过樱木的拳头，懒洋洋的笑道：“樱木，你就这么欢迎客人的么？”
        樱木怒道：“这儿不欢迎你这样的客人！”
        三井见樱木说不通，又不知道流川什么反应，一时也有些火了，他扣住樱木手腕，想要甩开樱木抓着自己衣领的手，却不料樱木抓得太紧，只听一阵轻微的裂帛似的声音响过，他衬衣的扣子竟然被悉数扯掉，颈间有银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三井见到脖子上的东西滑出，心中一慌，也顾不得樱木挥过来的拳头，急忙伸手去抓，而流川看到这链子上的坠儿，漆黑凤目忽然一亮，他伸手隔开樱木的拳，另一只手却已将三井去抓向链子的手腕牢牢握住。
        樱木见流川插手，停手问道：“狐狸，你干什么不让我修理他？”
        三井眼见流川抓住自己，甩手想要挣脱，却不料流川比他手还要快，“咔”的一声，银晃晃的手铐已经拷在了三井的右手手腕上，然后流川看了看樱木，又看了看三井，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清冷却极为蛊惑的笑容：“我的人，当然应该由我自己来修理！”
        众人哪里见过这样的流川，不由得全都愣住，流川拽着还没回过神来的三井就往后面的休息室走去，岸本愣了片刻，想要追上去，南烈却一把拉住他，勾着他的肩说道：“咱们哥俩好久没有在一块儿喝过酒了吧？来来来，今天一定要痛快的喝几杯！”
        岸本指着两人的背影：“可是……”
        南烈笑道：“人家小两口的事，你说你去搅和什么啊……”
        岸本一想也是，终于跟着南烈坐了下来，樱木看了看后面休息室的方向，冲着吧台的方向说道：“洋平，你们看见狐狸刚才的表情了吗？”
        洋平和藤真都点头，清田忍不住问道：“那又怎么了？”
        樱木嘿嘿笑着说：“那意味着，小三要倒霉了……”

        三井跟着流川走了几步，意识到不对时，发现自己已经快到休息室门口了，立刻停下来想要往回走，流川抓住手铐的链子，回头冷冷瞪了他一眼：“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三井心虚的笑了笑：“我没犯事吧？流川你……”
        他刚叫了声“流川”，流川却重重的哼了一声，手上一用劲，将他扯进了休息室的大门，三井想反抗又不敢，只得跌跌撞撞的被他拉了进去，只见流川“嘭”的一声将门关上，拖着他绕过墙边的沙发，径直来到了沙发背后的床边，用力一推，将他推到了床上，手铐的另一边拷在了右边的床架上。
        三井翻了个身刚想爬起来，就觉得肩膀一紧，流川将他左边胳膊压住，反手从身上拿出另一幅手铐，将他左手同样拷在了左边床架上。
        他使劲挣扎了一下，发现根本就挣不脱，只得看着流川，脱口说道：“枫，你……”
        流川冷冷哼了哼，说道：“刚才不是叫我流川么？现在又想套近乎了？”
        三井看着流川冷冰冰的样子有些心慌，陪着笑道：“我错了还不行么？”
        流川盯着他看了片刻，竟然点头说道：“那你错在哪儿了？”
        三井没想到他竟然这么问，愕然重复：“错在哪儿了？”
        流川看着他的表情，冷冷说道：“看来你根本就没认为自己错了！”
        三井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流川在他身边坐下来，伸出两个手指拿起三井脖子上挂着的项链坠，凑到三井眼前，缓声问他：“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
        那项链的坠子，当然就是那天嘉豪大厦酒会上三井当场摘下来从窗口扔出去的戒指，后来被岸本找了回来，当做项链戴上了而已。
        三井看着戒指，知道自己已经瞒不住了，低声说：“枫，对不起，我……”
        流川摇头打断他：“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究竟是什么？”
        三井躲过流川凝视的目光，勉强笑了笑：“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流川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冷静却坚定的开口：“三井，你听好了……”
        三井抬头看他，心中一颤，流川一双黑眸宁静幽深，仿佛要直看进他的心里：“爸的案子，你让不让我插手，我都会用自己一切力量去查，比起危险和死亡，更让我觉得可怕和难过的，是你在所谓保护我的名义下的隐瞒欺骗——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这个问题，我只问你这一次——你是要我们各自单干，还是并肩？”
        三井看着流川精致白皙的面容，鼻子微微有些发酸，半晌，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望着流川，脸上缓缓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枫，我错了，……我们，自然并肩而战！”
        流川脸上的神情缓和下来，微微勾起嘴角，悠悠说道：“那么，我们来算算之前的帐……”
        三井紧张起来：“枫，你要干什么……”
        流川不等他说完，双手从他敞开的衬衣领口缓缓插进去，柔软修长的指尖在三井紧致的背部缓缓游走，三井只觉一股热意从自己小腹“腾”的升上来，不知不觉已变了声音：“枫，你干什么？”
        流川俯过身去，伸出舌尖在他耳垂处轻轻舔了舔，低低的魅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做错事的人是要受到惩罚的……”
        三井只觉流川独特的带着薄荷气息的呼吸就在自己耳后颈侧萦绕，不由得口干舌燥，被手铐拷在床头的双手不自觉的使劲挣了挣，流川看着他微微一笑：“今天你要是敢把手铐挣开试试看？”
        三井看着他漆黑晶亮的眼睛，知道流川绝对说话算话，立刻停止手上的挣扎，讨好的叫：“枫……”微微拖长的音调，略有些撒娇和求饶的口吻。
        流川却不理他，却径自将他衬衣往下一扯，衣服顿时褪到了手肘处，三井赤裸绝好的身材顿时完全展现出来，流川上下打量着他，竟然微微颔首：“嗯，不错，真是好身材，难怪那么招蜂引蝶的……”
        ——纵使绝对相信三井不会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事，看见他和别的女人那样暧昧的照片，想要一点醋都不吃，只怕连圣人也做不到。
        三井此时让流川弄的哭笑不得，索性靠在床头，望着流川痞笑：“枫，如果你要欣赏我的身材，不用这么麻烦的，只要你说一声，我自己脱给你看，你坐在这儿欣赏就行了……”
        流川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重新凑了过去：“不用，我喜欢自己动手！”说着他环住三井的腰，舌尖从三井耳根后面一路向下，沿着颈侧直到锁骨，三井呼吸渐渐急促，口中不由自主的喊他名字：“枫，枫……”
        流川听着他的喊声，漆黑凤目微微一眯，忽然狠狠往下一咬，三井没想到他会忽然使劲，“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流川抬起头看他，锁骨旁边已多了一道深深的牙印，三井看着流川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摇头苦笑：“枫，你什么时候学会咬人了？”
        流川哼了哼说道：“刚才我就说过了，做错事的人是要受到惩罚的！”
        三井哭笑不得的看他：“你……”
        流川伸手轻轻的在他咬的那道牙印上轻抚，嘴里却故意凶巴巴的问道：“说，你还敢不敢骗我了？”
        三井立刻摇头：“不敢了，枫，我再也不敢了……”
        流川俯下身去，轻轻舔着他另一边的颈侧，熟练的解开他腰间的皮带，手指缓缓从腰间一路向下，触到他敏感的部位，三井身体忍不住紧绷起来，侧过头去亲吻流川近在咫尺的侧脸，拷在床架上的双手开始不自觉的挣扎，口中低低唤：“枫，枫，放开我，求你，枫……”
        流川不理他，手里的动作却仍旧继续，三井身体微微的颤抖，尽力的探过身子，嘴唇在流川耳边摩挲：“枫，我错了，枫，你待会怎么罚我都行，枫，放开我，求你，求你，枫……”
        一声一声的认错加求饶，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刻意讨好的音调，听在流川的耳中却更像是挑逗，他雪白面颊一点一点红了起来，微微仰起头，正好迎上三井滚烫灼热的唇，热吻。
        三井情不自禁的想要抱他，手一动，手铐和床架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他一边吻住流川的唇，一边低低的，含混不清的重复：“枫，放开我，求你，让我抱抱你，枫……”
        流川低应一声，伸出手去，从裤兜里掏出手铐的钥匙，摸索着放在三井的右手中，三井弯起手腕，将钥匙插在手铐的钥匙孔上，“咔嚓”一声轻响，手铐打开，他一只手获得自由，立刻翻过身来，将流川抱住，熟稔的伸手从他另一边的裤兜里掏出左边手铐的钥匙，一边将流川牢牢的环在自己怀中拥吻，一边伸手打开了左手的手铐。
        长长的吻结束，流川面色绯红微微喘息的看着他——三井脸上神色如水般温柔，他一手紧紧抱住流川，另一只手轻轻拂了拂流川额前有些凌乱的流海，指尖由他饱满光洁的额头一路向下，划过精致的脸颊，性感的薄唇，优美的脖颈，停在他衬衣的领口处。
        流川身子微微颤栗，三井俯下身去，温热的气息喷在他敏感的耳侧：“枫，我错了，对不起，让你难过了……，我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
        流川若有似无的“嗯”了一声，三井轻声的笑：“那你肯不肯原谅我？”
        流川哼了哼：“那要看你的表现了……”
        三井笑了起来，伸手开始解流川衬衣的扣子，声音沙哑而蛊惑：“我一定好好表现……”

辛意

第二十七章 报复

对不起大家，这章文稿……俺在颜大给俺的文档里木有找到，等俺跟颜大联络之后会及时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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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意

第二十六章 痛
   
        流川说话间从宫城身上摸出电话，拨了麻理的手机号，电话通了，大家屏住呼吸等待，无人接听。
        流川握紧了电话，面上的担心一闪而过，却是一言不发，重新开始拨号。
        三井看着流川眼中的焦虑，急忙出声安慰：“枫，你别着急……”说着他拿出电话，想要打电话给岸本，却忽然意识到两人之前掉进海里，电话和蓝牙耳机已经全不能用了。
        正好这时南烈已从狙击点赶了过来，看见两人，扬声喊道：“流川，三井，你们没事吧？”
        三井朝他伸出手：“电话给我，快！”
        南烈疑惑着拿出电话扔给他，三井毫不迟疑的拨了岸本的电话：“岸本是我，……我没事，你听我说，现在负责盯着麻理的人是谁？”
        岸本见他忽然问起这个，愣了愣方才答道：“应该是石田……”
        三井立刻说道：“你马上给石田打电话，问他麻理现在的位置，让他不惜一切代价保护麻理的安全！”
        岸本问他：“究竟出了什么事？跟麻理有什么关系？”
        三井答道：“一时间说不清楚，你先打电话，我刚才掉海里，手机不能用了，有事你打南的电话找我！”
        挂了电话之后，三井将手机还给南烈，看着流川：“枫，我的人24小时跟着麻理，应该不会有事的……”
        流川将自己手中的电话还给宫城，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盯着他，缓声问道：“你派人监视麻理？为什么？”
        三井一怔，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的人本来监视的是Secret，那天看见你和麻理从Secret出来……”
        流川冷冷的声音打断他：“就因为我跟她一起出来，你就派人监视她？”
        三井见他漆黑眸中已有怒意，低声说道：“枫，不是你想的那样……”
        流川问他：“那你说是什么样？”
        三井语塞，流川脸色沉了下去，一阵海风吹来，浑身湿透的三井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看着流川紧抿的薄唇有些发白，心痛之极，上前两步顺手将宫城身上的外套扒了下来，裹在了流川身上。却不料流川根本就不领他这份情，将外套一把扯下，扔还在了他的身上，三井急喊了一声：“枫！”
        流川绷着脸不理他，南烈宫城看着两人闹别扭，对视一眼，宫城接过三井手上的外套递给流川：“流川，我的外套没得罪你吧？你身上都湿了，海风一吹很容易感冒的，要是因为这个影响后面的案子，岂不是不划算？”
        流川看着宫城重新递过来的外套，站在原地没有动，南烈应和道：“流川，小宫说得对，不要因为某个混蛋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说着他斜睨了三井一眼，三井让他说得哑口无言，只是一声苦笑。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流川只好伸手接过宫城的外套穿上，三井心里松了口气，一时间却不敢再上前跟流川说话。南烈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朝着三井劈头扔了过去，三井本能伸手接住外套，愣愣的看着南烈：“南……”
        南烈冷哼：“穿上衣服！就算是混蛋也会感冒……”
        三井简直是哭笑不得，看见众人看过来的眼神，只有乖乖套上衣服的份。就在这时，南烈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递给三井：“岸本的！”
        流川抬眼看过来，三井急忙接起电话，按了免提：“岸本，情况怎么样？”
        岸本急道：“三井，麻理真有可能出事了！”
        流川脸色剧变，三井心中往下一沉：“怎么回事？”
        岸本说道：“我刚跟石田通过电话，半个小时之前他们看见麻理从Secret被常诚的人带上了一辆车，他们跟在车后面，没想到后面还有一辆车子也是常诚的车，他们被后面的车子撞出了车道，跟丢了……”
        流川不等三井说话，已先急问道：“他们在哪里跟丢的？”
        岸本听见流川问他，有些犹豫，三井立刻开口：“岸本你说！”
        岸本答道：“往东南方向的沿海走了，具体去了哪儿，我正派人打听……”
        三井说道：“将咱们的人全部撒出去查，有任何消息马上通知我！”
        流川听到这儿，抬头看着南烈宫城：“南，宫城，叫上重案组的人，分头找人！”
        两人点头，三井见流川转头要走，急走两步跟上他：“枫，我跟你一起去！”
        流川冷冷的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三井只当他是默许了，扬了扬手中的手机：“南，手机我先拿着了！”
        南烈点头，三井紧跟着流川到了停车的地方，取车直奔东南方向沿海，一路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就这样一路沉默着靠近了东南沿海的一处商业区时，忽然挡风玻璃上开始出现一粒一粒的水滴，刚开始还很细小，慢慢雨势增大，水滴伴随着“噼啪”的声音砸下来，在挡风玻璃上迅速形成一道道细小的水流，然后朝着两边飞速的滑开。
        三井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流川苍白精致的侧脸，闷不吭声的拧开了车中的暖风，调到最大。流川看也不看他，却忽然伸手将暖风关掉。
        三井抬头盯着流川看了片刻，又将暖风打开，在流川伸手要关掉的那一瞬间按住他的手：“枫，……南说得对，你犯不上为了我这样的混蛋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流川抽回自己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却终于不再坚持。
        两人穿过商业区，开始在东南沿海的街道上一条街一条街的慢慢寻找，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两人都知道这样的搜索基本上是徒劳的，却又无法就此放弃，只是抱着一丝能不能碰巧遇到什么的希望。
        凌晨一点左右，南烈的手机忽然间响了起来，两人心中都是一跳，三井按下了免提：“喂……”
        岸本的声音在雨声中听起来遥远而悲哀：“三井，麻理……找到了……”
        三井和流川对视一眼，流川的嘴唇紧紧抿着，三井深吸一口气，忐忑问道：“在哪里？”
        岸本犹豫片刻：“东南海岸的棚户区……，你……别带流川过来……”
        听到岸本最后那句话，流川脸上终于变了颜色，猛地一踩油门，车子加速朝着岸本所说的棚户区开了过去。
        三井拿起电话低低说道：“他已经知道了……”
        岸本“啊”的一声，三井偷眼看了一眼已经完全没有任何表情的流川，取消了免提，悄声问道：“那边什么情况……”
        却不料流川一眼看过来，寒声说道：“告诉他，谁要是敢破坏现场，我绝不饶他！”
        岸本在电话那头听见流川没有任何温度的话，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三井……”
        三井凝视着流川的侧脸，长叹一声：“按枫说的做！另外，打电话通知藤真花形和小宫他们，还有，你现在在棚户区具体哪里……”
        流川他们所在的地方离岸本说的棚户区实际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路程，深夜无人，流川一路加速，不到五分钟，便已到了岸本所说的发现麻理的具体地点。
        岸本就在一条破烂的巷子口等着，流川下车之后劈头问他：“麻理在哪里？”
        岸本指了指巷子里面，流川咬了咬嘴唇看着岸本：“她……”
        岸本有些艰难的回答道：“我们发现的是尸体……”
        尽管是预料之中的答案，流川心中还是忍不住猛地一缩，垂在身侧的手已不自觉的紧握成拳。
        在原地站了两秒钟，流川推开挡住巷子口的岸本，走了进去，岸本开口刚喊一声：“流川……”就被三井阻止，“岸本，你拦不住他……”
        角田带着两个人分守在巷子的中段，看见流川和紧跟在他后面的三井走过来，几人自动的让出了路。
        麻理的尸体就斜躺在一只垃圾箱旁边，短发被雨水冲刷到两边，原本俏丽的脸颊淤痕清晰可辨，裙子已经被撕裂成一条一条的，从肩上斜斜的跨下来，上半身几乎全部裸在外面，肌肤上一道道伤痕在昏暗的路灯下也让人触目惊心。
        三井看见尸体的第一眼，就立刻明白为什么岸本想要拦住流川不让他看，他已经感觉到流川身体的变化，跨前一步挡在流川前面，用手捂在了他的眼睛上：“枫，闭上眼……”
        流川伸手要将他推开，三井用力将他拉进怀中，紧紧抱住，感觉流川身体在雨中微微的发颤，呼吸紊乱急促，羽睫在自己的掌心慌乱的闪动，心中恻然，只能不停地叫他：“枫，枫……”
        流川却执意要挣脱他的束缚，一个手肘打在他肚子上，三井捂在他眼睛上的手一松，眼看流川就要推开他上前，三井抓住他的手将他重新拉了回来，不等他有任何反应，已侧过头重重的吻了过去。
        流川睁大眼睛震惊的看着他，停顿两秒，忽然开始回应。唇齿碰撞，舌尖纠缠，这个吻汹涌而激烈，带着一种宣泄的情绪，缠绵却疼痛。四周一片死寂，大雨滂沱，砸在两人的身上，两人身上本已半干的衣服又已经湿透，一层一层冰凉的贴上来，渗透到骨子里的寒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流川猛的推开三井，两人靠在巷子两侧的墙上，微微喘息，相互凝视，嘴唇里有淡淡的血腥气蔓延开来。
        三井往前靠一步：“枫，我……”
        流川脸色煞白，一双黑眸却是愈加的漆黑幽深，他看着三井冷冷说道：“你这算什么？……安慰？怜悯？同情？施舍？……这些，我都不需要！”
        流川的声音缓慢而清晰，一字一字如同刀子一样割着三井的心，他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两人僵持了几分钟，巷子外面有警车声音传过来，岸本终于过来说道：“三井，南他们快到了……”
        三井点头，看着流川眼中明显的伤痛，心如刀绞，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一刻藤真花形和南烈一行匆匆赶到，看见麻理的尸体，众人都是一惊，藤真担心的看着流川，却听见流川说：“健司，花形，现场没有人动过，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花形蹲下身去查看麻理的尸体，藤真则是检查周围环境，过了一小会，藤真先站起来，摇头说道：“雨下得太大，基本上所有的痕迹都被冲刷掉了……”
        花形起身附和道：“不错，现在的条件，连初步的尸检都做不了，具体死亡时间也不能判断，只能等把尸体运回去之后再说……”
        流川点点头，脱下身上穿着的宫城的外套还给他，然后脱下自己原本穿着的外套，俯下身去将麻理裹在外套中，将她抱起来要离开，三井低声喊他：“枫……”
        流川脚步一顿，却不理他，只是抬眼看了看他身边站着的岸本，冷冷说道：“南，岸本是尸体第一发现人，带他回去录一份详细的口供……”
        南烈答应了一声，流川调头便走，走了两步，忽又停了下来，头也不回的说道：“若是三井先生找到了什么线索，还请相烦通知一声，协助我们破案，我们重案组感激不尽！”
        三井呆呆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只觉满嘴苦涩，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南烈在旁边看着他：“小三……”
        三井望着他苦笑：“我知道，我自作自受……”
       
        警视厅验尸房。
        流川套着白大褂看花形验尸，藤真在一旁纪录。
        麻理的尸体就躺在宽大冰凉的验尸台上，身上的衣服都已经除去，苗条的身材在验尸房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更加娇小而单薄。
        女孩子原本白皙柔软的肌肤上一道一道全是清晰的青紫淤痕，藤真看着一旁站得笔挺面无表情嘴唇却抿得紧紧的流川，眼中忧虑重重，想要劝他回去，却根本开不了口。
        花形一边检查着尸体，一边口述，藤真飞快的记录着：“死者脸部有瘀伤，致命伤在后脑部位，头发有掉落痕迹，应该是被人抓住头发剧烈撞击硬物而死……”
        “从死者身上的伤痕来看，死者双手双脚都有被捆绑过的痕迹，身上的伤痕是由三厘米左右宽的软物抽打造成，根据我个人判断，应该是皮带一类的东西……”
        藤真一边记着，一边看着流川，他依然面无表情，但已不自觉的在身侧紧握成拳的双手却暴露了他此时的情绪，藤真轻咳一声，对着花形说道：“透，有的情况跟破案没关系就不用纪录这么详细了吧……”
        花形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流川却已盯着藤真说道：“健司，你要是不想记，我来！”
        藤真叹息摇头，流川转向花形：“请继续！”
        藤真的意思，花形此时已然明白，犹豫了片刻，在流川漆黑眸子的注视下，他终于还是说道：“从死者衣服被撕破的迹象和她阴道部位的分泌物还有伤痕来看，死者生前应该被人强暴过……”
        流川瞳孔猛地收缩，藤真狠狠瞪了花形一眼，担心的喊了一声：“小枫……”
        流川不理他，看着花形问道：“还有什么？”声音是极力压抑过后生涩。
        花形摇头：“就这样了，因为雨太大，尸体的状况受到了影响，我不能确定她确切的死亡时间，只能估计是在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半之间……”
        流川沉默下来，验尸房本来就比外面低的温度此刻更是让人觉得如堕冰窖般寒意重重。
        藤真试探着问道：“小枫，花形还要做一些收尾的工作，不如我们出去等他的报告吧？”
        流川看了看验尸台上的尸体，静默半晌，终于点头走了出去。
        藤真跟着他出来，看着他惨白的脸色，低声问他：“不然去我办公室？”
        流川摇头：“我去组里等南录完口供……”
        语气平淡，却让人根本无法抗拒。
        藤真陪他去了办公室，南烈和阿神去录口供，清田他们都在办公室等着，流川环视一眼，问了一句：“学姐和宫城呢？”
        清田答道：“他们联系不到死者家属，只有一个跟她同住的姐妹过来认尸，彩子和宫城陪着她在会客室，这会应该去验尸房了……”
        流川点了点头，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了下来，越野看着他，又看了看其他的人，犹豫着说道：“流川，……麻理的事，我们很难过……”
        流川抬眼看他，半晌，垂下眼睛，低声说道：“谢谢！”
        门就在这时“嘭”的一声被撞开，一个疯了一般的女人冲了进来，看见满屋子的人，她愣了愣，彩子和宫城跟着她跑进来，彩子拉住了她的手：“绪方小姐，你冷静一点……”
        叫做绪方的女人环视一周之后，甩开彩子，径直朝着流川走了过去：“你是流川枫？”
        流川看着她，心中已猜到她是谁，站起身来，点头：“是！”
        绪方忽然间扬手一耳光打在流川脸上：“你这个混蛋，麻理就是为你死的你知不知道？”
        刚刚录完口供走到门口的三井南烈和岸本刚好看到这一幕，三井脸色一沉，冲进来抓住绪方的手将她甩在一边怒道：“你干什么？”
        绪方被三井甩得往后一个趔趄，退了两步方才站稳，却毫不示弱的瞪着流川，声泪俱下：“流川枫，你看见麻理的样子了吗？她死得那么惨，你真忍心啊……，麻理，你瞎了眼了，爱上这个人，两年前就为了他进了监狱，出来之后怎么还不死心呐……”
        三井眼见着流川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冲着绪方怒吼道：“你给我闭嘴！”
        绪方让他吼得一愣，停住哭喊，却不料流川慢慢走到绪方面前，一字一顿说道：“你说得没错，是我害死她的！”
        他这句话一出口，三井藤真和南烈同时喊他：“小枫！”“枫！”
        流川看了看他们，漆黑眼中疼痛自责：“我本不该同意让她帮我打听情况的，是我犯的错，我承认！”
        大概是被他眼中的悲哀所震慑，绪方错愕的抬头盯着他看了片刻，随后一言不发的转身而去。
        三井握住流川的手，低声唤他：“枫……”
        流川缓慢的转过眼神和他交汇，片刻，他将手从他掌中抽离，走向门口：“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满屋子的人看着他走了出去，没有一个人出声。
        半晌，三井低声说道：“岸本，我们走！”
        岸本随他走出警局，雨势渐微，外面天色黑得如同一方巨大的砚台一般，沉重冰凉，三井从岸本那里要了一根烟点上，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来，岸本伸手搭在他还湿着的肩上，劝他：“走吧，小辉他们都在车里等着呢……”
        三井没有动，在淅淅沥沥的雨里又站了一会，忽然问了一句：“你说，我当初执意将枫从这件事中摘出来，是不是做错了？”
        岸本愣住，三井却没有等他回答，掐灭了手中的烟头，朝着停车场走了过去。
        凌晨四点的夜里，无人能成眠。

辛意

第二十五章 混战（2）

        流川回到警局的时候，藤真已经在鉴证科等他。流川将麻理给他的挎包交给藤真，挎包里是麻理收集来的沾有吉田泽仁、大山赖星和汤船三个人指纹的啤酒罐，都用透明胶条标注好了各人的名字。
        藤真戴上手套取出罐子，开始采集指纹，却禁不住的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流川在旁边看着他琥珀色的眸中有着明显因睡眠不足导致的血丝，轻声说道：“我去给你倒杯咖啡？”
        藤真抬头看着他，摘下手套轻轻拂开他额前的流海，宠溺的笑笑：“不用，你不用守着我，先去睡一会，好了我叫你！”
        流川轻声哼了哼：“别骗我了，对比指纹要不了多长时间！”说着他转头往门口走过去，“我去倒咖啡！”
        藤真看着他的背影，摇着头无奈的笑着低语：“死小孩，跟三井学得越来越坏……”说完后他自己愣了愣，脸上又换了一副咬牙切齿的神色，“三井寿，敢这么对小枫，你最好到时候别来求我，不然，……哼！”
        流川其实听见藤真自言自语中提到三井的名字，却装作没听见一般出了门，出门前他听着藤真最后咬牙切齿一般的话，不禁有些莞尔，正出神间，却忽然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他往后退了一步，抬头——是牧绅一。
        牧脸上带着关切和颇有几分尴尬的表情看着他，流川淡淡说了一句：“抱歉，撞到你了。”说着他越过牧要去茶水间，牧伸手将他拦了下来：“流川……”
        流川停下脚步看他，牧略有些黝黑的脸上罕见的泛起一层不太明显的红晕，看着流川，呐呐的有些说不出话来。流川等了几秒钟，见他还没有说话，微微蹙起了眉，拨开他的手走了过去。
        牧见他要离开，脱口说道：“流川，那天，我不是有意的……”
        流川停下步子看他，牧的脸上的颜色似乎更深了一些，有着流川从没见过的窘迫表情。停了片刻，流川淡淡说道：“你说什么事？我不记得了……”
        牧脸上讶然的表情闪过，随即被惊喜所替代，盯着他看了半晌，岔开话题问他：“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回家？”
        流川答道：“我等健司……”他没有说究竟为什么等藤真，只是转过头继续朝着茶水间的方向走过去，牧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又喊住他：“流川……”
        流川转过头，漆黑眼中已经带了几分不耐的神色，牧低声问道：“那个，我听说你们平时经常去你朋友开的一家酒吧，下次能不能也叫上我一起？”
        流川讶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淡淡说道：“随便你……”
        等流川拿着两杯咖啡回到鉴证科的时候，藤真已经将提取出来的指纹扫描输入电脑，等着电脑自动对比的结果了。
        接过流川递过来的咖啡喝了一口之后，藤真就一直看着流川抿着嘴笑，流川让他笑得心里不自在，问他：“笑什么？”
        藤真故意放粗了声音说道：“流川，那天，我不是有意的……”
        流川脸色微微一红，还没说话，藤真却又接着说道：“那个，下次去酒吧能不能也叫上我一起……”
        语气声调竟是活脱脱的牧绅一的样子，流川瞪他一眼：“你怎么听到的？”
        藤真指了指门口：“谁让你没关门的，牧说话声音那么大，我想听不到也难……”
        流川轻哼了一声，藤真凑到他跟前：“小枫，别告诉我牧他也喜欢你啊……”
        流川脸上颇有些尴尬，鼻子轻轻的哼了哼，没说话。
        藤真捏了捏他的脸，摇头打趣：“唉，我家小枫真是人见人爱，花见……”
        流川白皙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漆黑凤目看着藤真，眼中已有危险的味道。藤真见小孩要恼了，急忙自动收回剩下两个字，岔开话题：“呵呵，结果应该快出来了……”
        话音未落，电脑“叮”的一声，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凑到电脑跟前，藤真收了方才调笑的神态，指着电脑上面的比对结果说道：“果然是他们干的！”
        流川盯着电脑屏幕问道：“吉田泽仁，另一个是谁？”
        藤真说道：“汤船！”
        流川想了想说道：“如果根据花形的验尸结果来看的话，大山赖星也脱不了关系！”
        藤真点头：“手机上只采集到两枚非熊谷信直的指纹，这个大山赖星大概没有碰过手机，但是只要有其他两个人的指纹，不难将他咬出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布控抓人？”
        流川在藤真身边坐了下来，神色有些犹豫。藤真看着他的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小枫，怎么了？”
        流川微一摇头：“健司，咱们拿到指纹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
        藤真惊讶：“为什么？……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指纹究竟是怎么拿到的？”
        流川将麻理的事跟藤真简要说了说，末了说道：“行动的事先暂时缓一缓，如果我们这时候贸然行动抓人，我怕麻理那边会有危险！”
        藤真点头：“我明白，这件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只是她什么时候能给你确切的毒品交易的信息？毕竟这件事情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
        流川答道：“我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在这几天！”
       
        三天之后。
        三井接到木暮电话：“三井，交易时间地点知道了……”
        三井“嗯”了一声，木暮在电话那边轻声的笑：“你就不能跟我多说一句话么？”
        三井于是问他：“什么时候，在哪儿？”
        木暮没想到他真的问出来，怔了怔，笑道：“几天不见，倒听起话来了……”
        三井不耐烦的皱眉，好在木暮接着说道：“后天晚上九点，东华码头。”
        三井问道：“谁负责交易？”
        木暮答道：“这批货数量不少，我估计御子柴会亲自去！”
        三井冷笑道：“他最好亲自去，让我一次性解决问题！”
        木暮听着他略有些低沉的磁性声音，深深的吸气，对着电话轻声说道：“我最喜欢这样的你，自负桀骜，好像什么都不怕……”
        三井一愣，木暮却已先挂了电话。
        岸本见他有些发愣，开口问道：“时间定了？”
        三井点头，看他：“后天晚上十点，东华码头。”
        岸本说道：“东华码头是陵南的地盘，不好下手……”
        三井笑笑：“这样的交易，谁都会选在自己熟悉的地盘上进行，你难道还指望他们在咱们北辰码头交易不成？……小辉人呢？”
        岸本听他问起辉男，想了想：“应该在别墅吧，怎么了？”
        三井答道：“今晚先去踩踩点，让他将东华码头的地形分布输入电脑，最好可以入侵到东华码头的监控中心，随时监控码头的动向……”
        岸本拿出电话：“几点出发？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三井看了看窗外：“现在还早，他们在那边交易，肯定提前布置，咱们半夜再过去，以免跟他们提前撞上……”
        岸本点头，自去打电话安排，三井坐在沙发上，微微眯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交易当晚。
        不到八点，三井就已带着人潜到码头总调度大楼背后早就看好的一处隐蔽地方，等着御子柴和交易的人出现。
        辉南找到他们前天踩点时秘密接出来的网线，将笔记本电脑侵入到码头调度室电脑中，调出当日的货物出运清单，仔细看了看，对三井说道：“哥，今晚所有的货船都在六点之前到港了，只有一趟船是九点正靠岸。”
        三井凑过去看了看清单：“不错，在2号码头靠岸，……是离调度室最近的码头！”
        岸本说道：“卖家是走水路来的，小辉，连接码头的监视器，看看整个码头的情况。”
        码头的警戒明显加强，装货卸货的工人已经全部离开，取而代之的是两人一组明显带了枪的巡视的人。辉南将画面调到2号码头，中间一处空地，应该是专门腾出来交易的地方，一堆一堆码放得错落有致的集装箱临海堆放着，三井一边看着监控的画面一边问岸本：“船安排好了吗？”
        岸本点头：“秦叔亲自安排的，两边海域里都有船等着，如果卖家从水路离开，无论他走哪边，我们都可以跟上！”
        三井说道：“如果卖家从陆上走，咱们就按之前商量好的分兵两路，……你带人假装常诚的人劫他们的钱，我去劫御子柴的货！交易结束之后，他们必定会松懈下来，那时候动手，胜算至少九分！”
        岸本点头应道：“没问题！”
        正在这是，辉男忽然轻声“咦”了一声，三井和岸本同时问道：“怎么了？”
        辉男皱着眉说：“监控器好像有点不对头……”
        三井凑到笔记本的屏幕跟前，画面并没有什么反常：“哪儿不对了？”
        辉男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输入着什么：“监控器的画面从一开始就一直没有变化，……如果我没料错的话，应该有别的人侵入到调度室的电脑中，替换了监控器的画面……”
        三井皱了皱眉，眼中闪烁不定，只听辉男又说道：“这个人是个高手，……我这边侵入调度室是直接连的一根线，他用的却是远程操控，我不能修复被他更改的数据……”
        三井眉头皱得更深，想了想问辉男：“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辉男点头：“前天夜里踩点的时候我在码头几处隐蔽的地方加装了全方位摄像头，图像马上出来……”
        过了几秒钟，辉男叫三井：“哥，你来看！”声音紧张起来，“是流川！”
        三井脸色沉了下去，低声说了一句：“真的是他们！”
        岸本跟着他一起凑过去：“你猜到是流川了？”
        三井看着电脑上显示的流川和小田龙政他们的影像，叹道：“看来是重案组和缉毒组的联合行动，……刚刚小辉说那个入侵调度室的人是个高手的时候，我隐隐就觉得应该是水泽……”
        岸本疑惑：“水泽？”
        三井答道：“流川的学弟……”
        流川和重案组的人此刻从另一边正往2号码头靠近，调度室的监控录像上根本拍不到他们的图像，但是辉男另外装的摄像头其中一个传来的画面中却能看见他们的身影。
        岸本看了看说道：“南没跟着流川。”
        三井四下看了看，指着码头外约五百米远的一处高楼：“附近只有那一处制高点，不如意料的话，南应该在那里！”
        岸本点头，三井眼睛盯着电脑上流川他们移动的画面，沉思片刻后说道：“岸本，叫咱们的人撤了……”
        岸本和辉男都是一惊：“什么？”
        三井说道：“流川他们出现在这里，就证明警察已经知道常诚的这次交易，特警队肯定已经在外围布控了，我们留在这里，不但容易和流川他们发生不必要的误伤，还很容易被警察抓住把柄。”
        辉男说道：“可是，咱们为了这次行动计划了这么久……”言下之意，颇有些遗憾。
        三井笑笑拍了拍他的头：“放心，以后还有机会……，你再看看周围的环境……”
        辉男点头，调出其他两个摄像头的画面，忽然喊了一声：“哥……”
        三井见他脸色不太好，凑过去一看，脸上沉了下来——其中一个摄像头正好装在2号码头最高的货梯一角，可以俯瞰到整个2号码头的情况，临近2号码头最近码放的集装箱上，分散的分布着五个持枪的狙击手，枪口正对着2号码头空出来的平台。
        三井抬眼望了望刚才说的南烈可能埋伏的制高点，低声说道：“有三个狙击手的位置被中间最高那层集装箱挡住了，南看不见，枫那边如果在他们交易的时候出击的话，肯定会有危险！”
        说着他掏出电话拨流川的号，关机。他挂了电话，低骂一声：“妈的，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手机都关机！”
        岸本问他：“那咱们怎么办？”
        三井抓过身边的MP5背在身上，一边往口袋里放弹夹，一边说道：“岸本，给秦叔打电话，让他取消行动；让角田和潮崎带着咱们的人马上撤离……”
        岸本打断他：“那你呢？”
        三井站起身：“我去解决那三个狙击手……”
        岸本急道：“我跟你一起去！”
        三井摇头，看了看辉男：“这样的情况，人越少越好，你留在这儿跟小辉在一起，带上蓝牙耳机，有任何情况马上跟我联系！”
        岸本还待反对，三井却已经摆摆手道：“岸本你不用跟我争，不是我自负，我出去，比你出去的胜算要大得多！”
        岸本让他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眼睁睁的看着他走了出去。
        从调度楼出来，三井绕道到3号码头，再从3号码头绕了回去，从一处偏僻的货梯上爬上了集装箱，悄悄靠近狙击手的位置。
        此时已是差几分钟到九点，，一艘货船正缓缓靠向2号码头，而原本空荡荡的码头上此刻也已多出了几辆车，似乎正等着船靠岸。
        流川他们藏身的地点就在离2号码头最近的集装箱的一侧，可以清楚的看到码头上的情况。
        眼看着货船上有人下来，流川拔出手枪，低声对小田他们说道：“看见他们交易就马上行动，我们这边枪一响，特警队就会从外围立刻冲进来！”
        后面的人点头，正在这时，南烈的声音从耳机里传了过来：“流川！”
        流川听他的声音急怒交加，低声问道：“什么？”
        南烈急道：“我看见三井在集装箱顶上，正在朝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两个狙击手靠近！”
        流川漆黑眸子微微一缩，在他身边的宫城见他的表情，低声问道：“怎么了？”
        流川握了握拳：“三井来了！”
        宫城和小田都是一怔，南烈问道：“我怎么办？”
        流川看了看码头，船上下来的人已经走到空地中央，车上也下来十来个人，其中一个身材颇高，脸上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虚假的笑容，正是御子柴。
        流川想了想，咬牙说道：“先不管他，听我们这边枪声一响，你先解决掉那两个狙击手，配合我们行动！”
        南烈答应了一声“好！”
        流川紧抿着嘴看着场中，从船上下来的人拿出两箱东西递到御子柴面前，他凑过去，用手指蘸了蘸，放进嘴里尝了尝，然后点头，挥了挥手，后面立刻有人将一箱钱打开递了过去，从船上下来的人开始验钱。
        流川低声说了一句：“就是现在！”说着他抬手一枪，朝拿着钱箱的人开枪，那人应声倒地，满箱子的钱撒了一地。
        两边的人立刻惊惶起来，御子柴带着人拿着货退向车里，而另一拨人则是慌乱的收起没完全散开的钱往船上退去，与此同时南烈的枪声响起，集装箱上的两名狙击手还没来得及开枪，便已被击毙。
        小田带着人当先冲了出去，流川和重案组的人紧跟在他后面，却不料没跑几步，忽然从集装箱上面传来枪声，缉毒组中有人中弹倒了下去。
        流川抬眼看着子弹过来的方向，冲着耳机吼道：“南，怎么回事？”
        南烈急道：“上面还有别的狙击手，被集装箱挡住了，我看不见！”
        正说着，忽然上面又是一阵枪响，有人惨叫着从集装箱上摔了下来，南烈说道：“三井在上面跟狙击手交上火了！”
        流川脸色往下一沉，看着跑到前面的小田他们已经和御子柴的人交上了火，转头对宫城说道：“宫城，你们上去帮小田！”
        宫城急问道：“你呢？”
        流川攀住集装箱上面的绳子：“上面有狙击手，我去帮三井！……南，你见机行事！”
        流川爬到一半，听见南烈说道：“流川，常诚的人已经发现三井在上面，有人从货梯那边爬上去了！”
        流川低声答应了一声，加快了攀爬的速度，快要接近顶层的时候，顶上一阵猛烈的枪声传过来，他停了下来低声问道：“南，我在离你三点钟方向，告诉我他们现在的位置！”
        南烈答道：“常诚的人就在你正前方十二点的位置，背对着你，三井的具体位置我看不见，他应该是躲在一个货箱后面的，常诚的人正在朝他靠过去！”
        流川一手握紧了绳子，另一手握住了枪，悄无声息的翻身上了集装箱的顶层，十来名常诚的人正背对着他朝着一处货柜走过去，流川冲着他们连开数枪，常诚的人没想到背后会忽然有人出现，一时间被打蒙了，待到流川手枪里子弹打完之后，这才回过神来，早已死伤大半。
        三井从辉男那儿早已知道是流川上来了，等流川枪声暂歇，他立刻站起身来，端起MP5接着一通扫射，常诚的人往两边散开，流川趁机冲过去和三井汇合。
        就在两人要汇到一处的时候，忽然从货梯那边又上来两个人，其中一人正是吉田泽仁，他看见流川愣了片刻，跟他一起上来的另一人却是抬枪便射，刚一举枪，却被南烈从远处看见，一枪击毙。
        吉田回过神来，躲在一只货箱后面，朝着流川射击，三井在一边看得分明，飞身扑过去，将流川扑倒在地，自己却被前面货箱绊了一下，竟然朝着集装箱边缘摔了下去。
        流川眼看着他摔了出去，扔掉手中的枪，抓住集装箱上用来固定货物的绳子，纵身朝着集装箱边缘跳了下去，另一只手及时的抓住了三井的手。
        两人悬在半空中，这一面的集装箱临海码放，下面是一片漆黑海面。三井抬头看向流川，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流川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就在此时，南烈的声音传来过来：“流川，快，吉田泽仁和另外几个常诚的人过来了，他们被集装箱挡住，我没有射击点！”
        三井的耳中同时传来辉男的示警的声音，他和流川对视一眼，忽然手上一用力，右手搭在流川肩上，左手同时顺势将他紧紧抱在怀中，流川腾出一只手来，搭在三井平时腰间配枪的地方，仿佛经过千百次演练一般熟悉的将三井的勃朗宁从腰间拔出来，正好有人从集装箱顶层探头出来，流川抬手一枪将他逼回去，三井抱住流川在空中一荡，在快要撞上集装箱的时候用力蹬在集装箱的侧面，两人朝着反方向荡开，流川抬枪一枪射断了绳子，赶到集装箱边缘的吉田眼看着两人掉进海里，狠狠跺了跺脚，却是束手无策。
        掉入海中之后，三井紧紧抓住流川的手，两人奋力朝着海岸边游了过去，大约游了二十分钟左右，两人终于在1号码头边上靠了岸。
        此时2号码头那边传过来的枪声已渐渐微弱下来，三井看着流川，小心翼翼的说道：“咱们过去看看吧？”
        流川哼了哼，当先朝着2号码头走过去，三井知道他在为豪景大厦的事生气，苦笑着跟在他后面。
        待两人走到2号码头，宫城他们已经在开始清理现场，看见两人浑身湿透的过来，都围了上去。宫城看见三井欲言又止，三井笑笑正要说话，流川却已开口先问道：“情况怎么样？”
        宫城摇头：“妈的，让御子柴带了几个手下跑了。”
        流川皱眉：“特警队没拦住？”
        清田抢着说道：“他们在旁边备了快艇，从水路跑的……”
        流川抬头朝着刚才集装箱顶上看了一眼：“吉田泽仁抓到了吗？”
        宫城愕然：“吉田泽仁？没看见他啊……”
        流川和三井脸上同时变色，宫城追问道：“怎么了？”
        流川咬牙说道：“吉田泽仁刚才看见我了，……让他逃出去的话，麻理会有危险！”

辛意

第二十四章 深入

        两人都朝着来人方向看过去，看清来人之后，流川心中一惊，却是不动声色的微垂了头，故意嘟囔着低声说道：“等了那么久你都没来，……我进来看看……”
        抓住流川的男人听着流川这么说，放开手，上下打量了一下流川，转头对着来人问道：“麻理，你们认识？”
        从楼梯上下来的人，竟是流川两年多以前为办一件牵扯到毒品的杀人案去大学卧底时认识的女子——麻理！
        麻理依然是一头利落的短发，穿着吊带裙子，裙子外面套了一件短款红色外套，看上去和两年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她听见那男人问他话，笑着说道：“吉田哥，他是我前两天刚交的男朋友啦，”声音里带着娇憨，凑到被称作吉田的男人跟前，“他不是道上的人，所以有点害羞……”
        吉田看着流川故意微微垂下的眼睑，脸上笑容有些阴翳：“小娘们眼光不错，走吧……”
        麻理脆生生的说了一句：“谢谢吉田哥！”说着走过来欢欢喜喜的挽住流川的胳膊，靠在他身上，将他拉了出去。
        两人一直走到流川停车的酒吧背后的巷子方才停了下来，麻理放开流川，靠在他的车上，用手轻轻摸了摸车子的挡风玻璃，望着流川笑：“嗨，好久不见了，流川！”
        流川看着她，微微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麻理脸上的笑容黯了黯，随即又笑了起来：“两年前出事的时候，翔宇揽下了所有的罪，再加上你在供词里又为我求情，所以我只被判了两年——在里面表现得好，提前出来了，”说道这里，麻理点了根烟，看着流川微蹙的眉，轻笑一声，“你还真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流川看着她，等着她往下说。
        麻理笑笑：“出来之后，一直找不到事情做，正好一个姐们告诉我这家酒吧招人，我就过来试试，没想到，他们一听说我有贩毒的前科，竟然二话没说就将我招了进去，”说到这里，麻理抬头看流川，“……对不起，流川……”
        流川抬头她，两人视线相接，停留片刻，流川缓声说道：“每个人都要生活下去，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麻理略带着意外的看着流川，眼神无奈温柔，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过了好一会，麻理掐灭手中的烟，用手掳了掳短发，问道：“你今晚到这里来，莫非是因为有什么案子？”
        流川“嗯”一声，没有多说。麻理看着他的反应，了解的笑了笑：“我知道我不该多问，……不过，别这样一个人过来了，楼上十几号人全都带枪，如果让他们知道你的身份，只怕不会让你走出Secret的……”
        流川看着她问道：“刚才的人是不是叫吉田泽仁？”
        麻理点头：“你要查他？”
        流川犹豫着是不是该跟麻理说实话，麻理微微笑道：“我跟他还算比较熟，如果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流川思忖片刻，终于说道：“我们怀疑他跟一起谋杀案有关，我今晚只是过来看看情况……”
        麻理沉默了一会，又点上一根烟，终于还是说道：“是不是武里的一个小子？”
        流川惊讶的抬头看她：“你知道这件事？”
        麻理摇头：“具体情况不清楚，只是有一次给他们送酒过去的时候，正好听见吉田跟川岛说什么‘照片’，然后隐隐约约听到一句‘武里那小子活得不耐烦了’……”
        流川听她说完才放下心来，看着麻理抽完手中的烟，开口说道：“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麻理笑道：“好啊，”说着她不客气的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不过，先带我出去兜兜风吧……”
        流川愣了愣，对麻理的反应有些无可奈何，坐进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麻理将座椅调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靠了上去。车子驶出酒吧街，流川问她：“你想去哪儿？”
        麻理将车子窗户摁下来，带着凉意的秋风从窗户灌进来，她的一头短发在风中凌乱的起舞，听着流川的问话，她默然片刻，轻声说道：“去S大转转吧……”
        流川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麻理看着窗外没有回头。
        深夜的大学校园不轻易让车辆进入，流川亮出了警官证，这才顺利将车开了进去。校园里寂静无声，只有几栋自习室通宵开放的教学楼中还透着灯光，宽大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树叶已经开始掉落，流川放缓了车速，车轮压在干枯的落叶上面，有着轻微的“咔嚓”的响声。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车子驶到校园贵族餐厅旁边的车道上，麻理忽然开口：“在这里停一停！”
        流川缓缓将车停在路边，麻理看着不远处餐厅招牌上霓虹灯，幽幽开口：“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就是在这儿见面的……”
        流川答了一声：“记得……”说着他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脚踝上绑着的格洛克，他记得，这把枪，就是三井那时候送给他防身的，再也没有要回去。
        麻理转过头看着流川，微笑：“流川，出来后竟然能再遇见你，……真好！”
        流川沉默着没有说话，麻理盯着他看了一会，缓缓说道：“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做什么？”
        流川摇头：“不需要！”
        麻理坚持：“我想帮你！”
        流川依然拒绝：“不行，太危险！”
        麻理一怔，随后轻轻的笑了起来：“如果是因为这个，你大可以放心！……因为我有贩毒前科，他们对我非常放心，而且吉田从我到Secret开始就一直很照顾我，就算出什么事，他也绝不会怀疑我的！”
        流川没说话，麻理说道：“现在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不告诉我，我也会自己帮你留意，这样其实更危险，不是吗？”
        流川脸上的神色终于有点松动，犹豫半晌，他点头说道：“我们的确需要一点东西！”
        麻理脸上的笑容亮了起来，竟然有些迫不及待的追问：“是什么？”
        流川答道：“吉田泽仁的指纹！”
        麻理眼中微微透出了些失望：“就这个？”
        流川点头：“凶手已经被我们锁定在了川岛津的几个手下上，但是除了几枚不确定是谁的指纹之外，我们没有别的证据。之前我们暗中跟踪过川岛津的这几个手下，发现要取得他们的指纹并不容易，所以今晚我才去Secret碰碰运气……”
        麻理恍然道：“原来是这样，……要吉田的指纹还不容易么，放心，……取到后我怎么跟你联系？”
        流川写了一个手机号给她，麻理接过来握在手中：“最迟明天晚上，等我消息！”
       
        致远大厦。
        三井集团最中心的地方。
        三井辞了警察之后，除了在南郊别墅，最经常待的地方就是致远大厦的最顶层——这里有着决不比别墅差的世界顶级的保安系统和三井明生前一手训练出来的保安，绝对是只有极少数人可以进入的三井家的私人重地。
        岸本敲门进来的时候，三井正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后面抽烟。听见响动，他回头看过去：“有什么消息？”
        岸本将手中一个文件袋扔在桌上：“你最好自己过来看看！”
        三井走过去，将文件袋中的东西倒出来，七八张照片散落在桌面上，最上面一张照片里流川和一个短发女子靠着他那辆蓝色捷豹正在说话。
        三井看着照片里流川身上套着的那件牛仔服，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手指在照片中流川的脸上轻轻摩挲。
        岸本看着他的样子，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三井的目光才从照片上收回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在什么地方？”
        岸本扒拉着照片，挑出其中一张递给他，那短发女子亲热的挽着流川的胳膊正走出Secret的大门。
        三井脸色微微变了变：“枫去了Secret？”
        岸本点头：“我们昼夜都安排了人监视Secret，昨晚我们的人一直守在酒吧外头，看到流川大概是快到十一点的时候进去的，在里面呆了没多久，就和这个女的一起出来了……”
        三井口气不善：“昨晚上为什么不及时报告？”
        岸本苦笑：“我说大少爷，你让他们监视川岛津的一举一动，没交代要监视流川！流川是什么样的人，他们看见流川，偷拍了照没被发现，已经很不错了，你还要怎么样？”
        三井哼道：“告诉他们，下次要是再发现枫，第一时间直接给我打电话！”
        岸本答道：“行啦，知道了……，看来流川他们也已经查到川岛津头上了！”
        三井点头：“嗯……”皱眉，“他们牵扯进来，我们的行动会有麻烦！”
        岸本问：“木暮那边有消息了吗？”
        三井摇头：“还没有，……不过他说就在这一两周！”
        岸本又问：“你说，流川他们怎么会知道Secret是常诚贩毒的窝点的？这消息是诸星瞳费了不少劲从道上打听到的，按理说，他们警察不可能知道才对！”
        三井眯着眼睛想了一会：“贩毒的事不归重案组管，他们可能是从别的事件查到Secret的……”
        岸本惊讶：“别的事？”
        三井“嗯”一声：“熊谷信直被杀的案子，这归重案组管！——如果我们之前的推测是正确的，狙击内藤铁也的是常诚的人，那熊谷信直也就必定是被常诚灭了口的，枫他们从这个案子入手，也不难查到常诚头上，只是，查到常诚也不一定就能查到Secret……”说到这里他忽然惊觉，“莫非枫他们手上有我们不知道的线索？”
        岸本诧道：“我们不知道的线索？会是什么？”
        三井沉着脸想了想：“……只有，那张熊谷信直想跟我交易的照片！”
        岸本恍然大悟：“照片上的人不是川岛就是他手下那几人，所以流川他们才会锁定Secret的！”
        三井翻看着桌上的照片，没有回答岸本的话，岸本凑上前去打趣：“怎么，看见流川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心里不是滋味儿了？”
        三井横他一眼：“我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很眼熟而已……”
        岸本挑眉：“还是老相识么……”
        三井皱着眉盯着照片上的人，低声重复岸本的话“老相识，老相识……”，重复几遍之后一拍桌子，“原来是她！”
        岸本好奇道：“你还真的知道！”
        三井点头：“他是我跟枫两年前经手过的一个案子的嫌犯之一……，叫做麻理，对了，跟当时你们丰玉还有点关系，就是南的手下的手下的女朋友，帮他男朋友贩毒，枫去大学卧底的时候认识的……，不过，她这么快就出来了么？”
        岸本疑惑：“那她知道流川的底细，流川岂不是有危险？”
        三井摇头道：“那倒不会，她喜欢枫，当时我就看出来了……，你再派一组人盯着麻理，有任何事情立刻通知我！”
       
        第二天晚上，流川接到麻理的短信，再一次去了Secret。
        车子依然停在酒吧街后面的巷子里，流川站在车子旁边等她。大约过了一刻钟，麻理挎着一个包走了过来，没有穿外套，雪纺的裙裾随着她走路的动作轻轻摆动，手上拎着一瓶Chivas还有两个玻璃杯。
        看见流川，她远远的招手：“枫……”
        流川以为她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对她的称呼并没有在意。
        麻理欢快的走过来，把挎包放进流川的车里，将杯子放在车前盖上，倒上两杯酒：“我记得你只喝Chivas的，对不对？”
        流川看着她，眼神里有几分疑惑。麻理将一杯酒塞到流川手上：“就当我完成任务庆功好了！”
        流川眼睛一亮：“你拿到指纹了？”
        麻理点头，指了指车里的包：“不单有吉田的，还有川岛手下另外两个得力助手，大山赖星和汤船的，反正他们一起喝酒，我收酒瓶的时候就一并收走了，”说着她微微仰起头，望着流川笑，“你觉得怎么样？”
        流川看着她认真说道：“多谢！”
        麻理脸上扬起一个快乐的笑容，碰了碰流川的酒杯，“那就陪我喝一杯吧！”
        流川将杯中的酒喝干，麻理给他续上一杯，轻声说道：“他们这几天可能有一批毒品要交易……”
        流川讶然的看着她，她微微一笑：“我偷听来的，但是具体时间和地点还不清楚！”
        流川皱眉：“不要再管这件事！”
        麻理摇头：“来不及了……”
        流川不解的看着她，她拿起酒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看着流川颇有些伤感的笑：“枫，……呵呵，这么叫着你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流川脸上神色有些僵硬，麻理却视如不见，“我知道吉田一直都喜欢我，大概昨晚我跟他说你是我男朋友之后，他受了点刺激，今天跟我提出来要我当他马子，……我答应了！”
        流川这一下是真急了：“绝对不行！”
        麻理看着他脸上难得一见的急切表情，眼中有润润的潮湿，忽然间她探过身子，一把将流川抱住。
        女孩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冰凉柔滑，环在流川的颈上，流川身体一阵僵直，他抓住麻理的手臂要将她拉开，却听见麻理低低的声音说道：“枫，让我抱一抱，有些话，我想跟你说……”
        流川的动作一僵，麻理在他耳边低低说道：“我喜欢你，……从你两年前为我打架那一刻开始，我就喜欢你，……我亲眼看见你在酒吧里一个人干掉岩田和他那几个平日里拽得不行的保镖，当时只觉得你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最帅的男人，……从牢里出来之后，其实我第一时间去看过你，在警视厅门外，我看见你和当时那个重案组长在一起，……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没关系，……现在有这样的机会，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帮你，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等我给你消息！”
        说完最后一句话，麻理放开流川，转身沿着来时的路跑了回去，流川看着她跑走的方向，紧皱了眉，心头掠过一丝不安，却眼看着她拐出巷子进入Secret，咬了咬牙，坐进车里给藤真打电话：“健司！我拿到吉田的指纹了，……对，好，一会在警局汇合！”

辛意

二十三章 头绪

        南烈跟着流川出了豪景大厦，流川开车，南烈坐在副驾驶上，一路沉默。
        车子在夜晚无人的街道上飞速行驶，南烈看着流川清俊的侧脸，几次欲言又止。直到流川将车子停在枫蓝小区的门口，南烈才终于开口喊了一声：“流川……”
        流川随着他的声音侧过头，漆黑眼眸如一潭深幽泉水，静得让南烈觉得一阵心惊：“南，你到了……”
        南烈一直揪着的心仿佛又被重重的刺了一下，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车里安静了片刻，南烈勉强笑笑，推开车门下车，关上车门之前，他俯下身来，看着流川：“流川，你……”
        流川抬头看他，唇边竟然浮起一个极淡极淡的笑容，看得南烈一呆，然后听见他轻声说道：“南，晚安！”
        南烈愣住，流川发动车子，掉头而去。
        在路边呆站了两秒，南烈回过神来，急忙伸手拦住一辆出租：“跟着前面那辆捷豹！”
        出租司机怀疑的神色：“你是什么人？”
        南烈亮出警官证，几乎低吼出声：“警察办案，跟上前面的车，快！”
        出租司机忙不迭的点头，油门一踩到底，没过多久，便已稳稳的跟在流川的车子后面。南烈一边看着流川的车，一边对司机说道：“距离拉开一点，别让他发现！”
        司机点头，在南烈的指挥下，稳稳的跟在流川的后面。流川的捷豹开出了市区，竟是直奔南郊的一片私家墓地，出租司机忍不住低声嘀咕：“大晚上的，跑这儿来干嘛，真是瘆人……”
        南烈坐在车子后排，看着前车的尾灯，猜到流川要去的地方，心中却是一阵酸楚。
        看着流川将车子拐进墓地停车场，南烈吩咐出租司机越过停车场，在前面几十米远的地方下了车，付了车费，然后缓步走了回去。
        停车场中只有流川一辆车子，早已熄了火，南烈走到车前，将手放在还散发着热气的引擎盖上，看着空空的驾驶座，停留了一会，幽幽叹息一声，走进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看守的墓地，径直朝着三井明的墓碑走过去。
        月色清冷，墓地里灯光幽暗，南烈缓慢的拾级而上，极为小心的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走到墓地最高一层的平台上，南烈站在台阶两边种植的巨大的青松后边，停下了步子。
        前方不到二十米的地方，便是三井明的墓碑，四周一片静谧，流川一动不动的站在三井明墓碑的前面，不远处的灯光照在他清瘦挺拔的身上，在地上投下一条淡淡纤细的影子。
        早已过了立秋，深夜秋风渐起，南烈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流川额前流海被秋风吹起，清俊侧脸苍白如月色。凉意一点一点透过衣服渗到皮肤里，让南烈有种想要脱下外套将流川裹在怀里的冲动，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以这样的方式陪着他，在如此凄清的夜晚，这一刻，南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感激还是该恨上苍给了自己这样一个机会——陪他一起痛的机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南烈觉得自己身子渐渐僵直，想起流川枪伤初愈，此时露寒风重，一时心痛之极。就在他犹豫着该怎么做的时候，一直没有任何声息的流川忽然低低的说了一句话：“爸，三井铁了心要将所有的事情揽在自己身上，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带着无奈和悲凉却无限温柔的声音随风传到南烈的耳中，他心中巨震，看着流川纤长的侧影，怔怔出神，良久，沿着来时的路悄然返回。
        出了墓地，南烈找个地方坐下来，又等了好一会，才看见流川从墓地出来，看着流川的车离开之后，南烈才拿出电话打给藤真：“藤真，……”
        藤真洋平樱木和重案组的人全都还在守望麦田：“南，酒会结束了吗？怎么这么晚，跟三井说清楚了？”
        南烈心中又苦又涩：“还真他妈的都说清楚了！”
        藤真听出南烈话里的不对：“怎么了？把话说清楚！”
        南烈长吐出一口气：“说来话长，我人在三井伯父墓地，你先过来接我！”
       
        次日清早，南烈踏进重案组的大门，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流川已经坐在座位上看资料。各种晨报散乱的铺在办公室的茶几上，三井昨晚扔戒指那一瞬间的照片几乎占据了各大晨报的头版的整个版面！
        南烈跟流川打招呼：“流川，早！”
        流川微微点点头，南烈给宫城使个眼色：“小宫，咖啡要不要？”
        宫城站起来：“我自己去吧！”
        两人走出房间，南烈几乎是低吼着问道：“那些报纸怎么回事？”
        宫城叹道：“那都是流川自己买的，今天早上清田福田第一批来，我和阿彩第二批，然后流川进来，把早上出的报纸都买了一份，扔在茶几上，自己坐在那儿一份一份看了半个小时……，我们什么话都不敢说……”
        南烈听宫城说报纸是流川自己买的，呆了一呆，想着昨晚墓地里流川安静站立的身影和最后的那句话，心痛难当，轻声自语：“枫，你这又是何苦……”
        宫城看着他的样子，犹豫着说道：“南，你别怪我多嘴，流川他现在心里，只有小三，你……”
        南烈抬头看着宫城，自嘲笑笑：“小宫，这一点，我自信我自己比你更清楚……”
        两人正说着，看见前面重案组的门被推开，流川走出来，南烈急忙迎了上去：“流川，怎么了？”
        流川疑惑的看了看他和宫城：“牧找我过去商量下一步的方案。”
        南烈点了点头，流川看见他和宫城两人神色之间都有些不自然，心中早已猜到两人在谈论的话题，也不多说什么，径直上楼去了牧绅一的督察办公室。
        敲了敲门，牧竟然亲自拉开门，看见流川，他脸上泛起一个温柔的笑容：“流川，快进来坐。”
        流川走进去在沙发上坐下，牧沏了杯茶端给流川，轻声说：“我记得你喜欢喝绿茶，这是今年的碧螺春，你喝喝看喜不喜欢？”
        流川有些意外的看他一眼，接过茶杯：“谢谢！”
        牧在他身边坐下来，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紫砂杯深色盖子上无意识的轻轻摩挲，心中微微一颤，叫了一声：“流川……”
        流川“嗯”了一声，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牧深吸了口气，只觉自己心中“砰砰”跳得厉害，紧张开口：“那个，昨天晚上，你和三井……”
        流川清亮的眸子微微一黯，牧心里跟着一颤：“我知道报纸都是瞎写的……”
        流川摇头：“报纸上写的都是事实……”
        ——三井，无论你究竟是何打算，如果这是你所期待的，我会承认！
        牧睁大眼睛看着他：“昨晚你真的去了酒会？……我没在报纸上看到你的照片，还以为是记者瞎编的……”
        流川轻轻勾了勾嘴角——他早就发现所有报纸上都只有三井和褚星瞳的照片，却没有自己的——做这件事的，除了三井，流川不做第二人想。
        牧却不知道流川究竟在想什么，只是被他唇角清浅悲凉的笑容震慑，心神俱乱，忽然伸出手去握住流川的手，流川惊讶的看着他，想要将手抽出来，却被牧更用力的握在手中，流川皱眉，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几分寒意：“牧，你干什么！”
        牧紧握着这双自己早就想握住的手，声音因为紧张急切而微微发颤：“流川，……枫，我喜欢你已经很久了，相信我，他三井寿不珍惜你，我会一辈子都将你捧在手心的……”
        流川震惊，看着牧一向沉稳老练的脸上带着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癫狂神色，愣了愣，猛地甩开他的手，站起来，没做任何停留的走了出去。
        牧呆呆的看着他的身影，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究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急忙站起身来想要将流川追回来解释，流川却早已出门而去了。他看着门口的方向，颓然坐下，望着自己的双手，怔怔的出神。
        流川回到重案组的时候，神色已经基本恢复，南烈却仍觉得他呼吸间不经意带出的急促，疑惑问道：“流川，怎么了？”
        流川摇头坐了下来，彩子走到他身边，神色关切温柔：“如果不舒服的话就休息一天吧？”
        流川知道她话语中的“不舒服”指的是什么，淡淡说道：“学姐，我没事，……不过是牧刚才问起昨晚的事而已……”
        他这么一说，众人立时相信了，流川岔开话题，拿着手中资料说道：“咱们先将手头上这几天查到的资料汇总，然后再制定下一步的行动吧！……宫城学姐，你们和清田阿神跟踪川岛津，有没有什么发现？”
        四人互相看了看，彩子说：“白天是我和宫城跟踪他，从我们这几天跟踪的情况来看，川岛津白天一般都跟在御子柴身边，据我们猜测，应该是帮御子柴处理一些常诚的事务。”
        越野接着说道：“晚上他的活动很单一，我们跟踪他将近一周的时间，他每天晚上都在一家名叫Secret的酒吧……”
        福田补充道：“我跟道上的线人打听过了，这家Secret正是川岛津的地盘！”
        流川问了一句：“没发现他什么反常的地方？比如和杀熊谷信直有关的线索？”
        宫城他们都摇头，清田说道：“我们查熊谷信直朋友这条线，倒是查到了一个人！”
        南烈问道：“谁？”
        清田说道：“武里一个叫做片仓景冈的人，居森星亮交代，这个片仓景冈跟熊谷信直其实早先因为争一个女人有过矛盾，那晚喝酒时他也在场……”
        流川追问：“对过他的指纹了吗？”
        清田点头：“让森星亮设法拿了他的指纹对过了，指纹不符，阿神……”
        阿神接着说：“为了保险起见，我跟清田还一一清查了当晚跟熊谷信直一起喝酒的所有人和常诚的关系，结果发现正是这个片仓景冈和川岛津一手提拔起来的一个叫做吉田泽仁的手下关系非同一般！”
        流川眼睛一亮，清田摩拳擦掌的问道：“怎么样，我们要不要将这个片仓景冈找来问问话？”
        流川摇头：“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要找他来问话，他只怕什么都不会说。”
        南烈同意：“不错，他最多是个提供消息的幕后推手，自己动手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我们要从哪里找证据？”
        流川微蹙了眉：“不用着急，……既然熊谷信直的案子嫌疑人我们已经锁定，如果不是川岛津本人，也跟他手下脱不了关系，所以这个吉田泽仁很有可能是动手的凶手之一！”
        彩子说道：“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流川翻看着手中的资料：“从两个方向入手——第一，想办法取到吉田泽仁的指纹，和健司从手机上收集到的指纹比对，看看会不会有结果；第二，继续监视川岛津，……前两天我跟小田碰过头，从他提供的常诚的资料来看，常诚最近很有可能有一笔大的毒品交易，盯住川岛津，就可能会知道毒品交易的情况……”
        清田问道：“那片仓景冈怎么办？”
        “他？”流川嗤笑一声，看着南，“不必我们费心，让武里自己处理吧，南，你觉得呢？”
        他漆黑晶莹的眸中透出一丝狡黠的神色，看得南烈心中怜爱疼惜，轻笑一声，对有些茫然的清田解释道：“流川的意思是，把片仓景冈出卖熊谷的消息透露给武里，这种出卖自家兄弟害他横死街头的事情，任何一个帮派都不会轻饶的——只怕这个片仓景冈，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清田恍然大悟，随即点头道：“我还觉得像他那种人渣，把他抓过来关不了几天又得放了，憋屈，这下倒好了，哈哈……”
        众人看着他的样子，都摇摇头，却也忍不住跟着他笑了起来，原本一直有些压抑着的气氛缓和下来，众人又讨论了一会，各自做事去了。
        晚上藤真和花形来找流川吃饭，吃过饭之后去“老地方”坐了坐，藤真和洋平原以为流川还要喝酒，却没想到他当晚却是滴酒未沾，在守望麦田待到十点左右，便开车回家。
        藤真不放心，让花形开着车一路跟着他回家，直到看他的车开进了枫丹丽舍小区的门，两人这才调头回去。
        却不料流川回家之后，只是为了换衣服而已。他将自己身上的衬衣和外套脱下来，套上一件黑色T恤，又在衣柜里找了一会，搜寻的手最终停在一件带着破洞的牛仔外套上面。
        三井的外套。
        两人出门旅游的时候三井一眼看上的，带着破洞的牛仔服穿在三井的身上，极衬他骨子里桀骜不驯的气质，自有一股飞扬的洒脱。
        流川将衣服取下来，套在身上，依稀闻见衣服上有熟悉的淡淡烟草味道，心中掠过一阵恍惚，他想了想，摘了配枪，将匕首藏在衣服中，又将三井曾经送他的那把改装过的微型格洛克绑在脚踝处，转头出了门，直奔R城的东北区而去。
        东北区的酒吧街和洋平他们所在的南区的酒吧街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临近十一点，正是酒吧热闹的时候，流川在街上兜兜转转看了一圈，找到有着巨幅招牌的Secret，将车子停到了酒吧背面的巷子里，走了出去。
        Secret的装修以黑色为主，选用暗金色的藤蔓装饰的墙纸，酒吧里放着让人狂躁的摇滚，会让刚进去的人产生一种微微眩晕的不适感。
        流川要了啤酒，找了个灯光昏暗的角落坐了下来，仔细观察着Secret的布局——除了他进来的正门之外，Secret靠近吧台的地方还有两个通道口，一个上面有着暗绿色的洗手间的标志，另外一个通道看上去狭窄幽暗，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仔细考虑了一番之后，流川暗中将啤酒撒在自己身上，站起身来，朝着另一个通道走过去。
        通道比实际看上去要宽，两边装有极为昏暗的蓝色壁灯，有神色迷离的年轻男女在靠着通道的墙壁拥抱接吻，享受着欢愉的声音糜烂轻佻。
        流川皱着眉往里走，进去七八米之后，是一条一米多宽的楼梯，盘旋而上，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流川站在楼梯口处，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忽然楼上有脚步声下来，他想要退出去已来不及，一个身材中等，脸上带着疑惑神色的男人出现在楼梯口前，看着流川一个人站在楼梯口处，瞪着他问道：“你是谁，在这儿干什么？”
        流川眯起眼睛看他，全身的肌肉已经紧绷，右手微微屈着，暗藏的匕首冰凉的贴着他小臂上的皮肤，左手却是扶着头，口中含混的答道：“这里，……不是洗手间么……”
        那人靠近一步，闻见他身上的酒味，皱了皱眉，呵斥道：“谁带你来的，不知道楼上是禁地么？”
        流川听到“禁地”两个字，心中一动，抬眼看他，那人对上流川一双清亮的眼睛，微一愣神之下，抬手揪住了流川的衣服：“你他妈的究竟是谁？”
        流川往后微退一步，匕首悄无声息的滑进了他的掌中，就在他要动手之时，一个流川觉得颇为熟悉的声音忽然从楼梯上面传了过来：“枫？……我让你在外面等我的，你怎么自己跑进来了？”

辛意

第二十二章 决裂

        守望麦田。
        藤真和南烈坐在吧台前，流川跟樱木窝在一边的沙发上喝酒。
        将近一周时间，三井和诸星瞳的绯闻几乎天天不断，而且每天都翻着新的上头版头条，不但警视厅中，连整个R市都已经是满城风雨。
        流川表面上看着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重案组所有的人都能感觉出他情绪的不对——相信无论谁遇到这样的事情，情绪都绝不会太好。
        洋平站在吧台后脸色阴郁的问南烈：“还没联系到三井？”
        南烈摇头，悻悻说道：“他不接电话，我跑了好几趟别墅，秦叔说他带着岸本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
        洋平说道：“他只怕是故意躲着你……”
        南烈哼了一声，显然他早就意识到这一点了，却又没什么办法，只是将三井和岸本恨得牙痒痒的。
        洋平皱着眉说道：“现在恐怕只有流川才找得到三井了，但以流川的性子，这样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去找他……”
        一直看着流川那边的藤真这时忽然说道：“那边情况好像不对……”
        洋平和南烈一齐看过去，只见流川端着半杯酒正要往嘴里倒，樱木却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喝，两人的手停在空中，拉扯了半天，忽然樱木发了狠，将流川连手带杯子狠狠往下一甩，杯子脱手掉在沙发上，酒洒得满沙发都是。
        流川狠狠瞪着樱木：“你干什么？”
        樱木吼道：“我干什么？你说我干什么？”说着他将桌上已经喝了大半的酒瓶伸到流川眼前，“你自己看你今晚喝了多少了？还喝？”
        流川冷冷说道：“我喝了多少跟你有什么关系？”说着他伸手去拿另外的酒杯，樱木将手上还剩了小半瓶的chivas甩手摔在地上，瓶子“咣当”一声砸在地上摔得粉碎，“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副死样子！”
        流川紧抿着嘴不说话，樱木见他没反应，怒道：“你当你的缩头乌龟，我去找小三问个清楚！”说着他转身要走，流川一把拉住他，“死猴子，我的事你少管！”
        樱木甩开他的手：“我还偏要管了……”
        他话音未落，流川却已经一拳招呼上来，打在他肚子上，他往后一退，跌坐在了沙发上。
        在沙发上愣了一秒钟，樱木低吼一声弹了起来，呼的一拳揍了过去，满以为流川会跟以前一样轻松躲过，却不料流川根本动也没动，任他一拳打在自己肩上，只微微皱了皱眉。
        樱木诧异：“狐狸，你……”
        流川不等他说完，又是一拳还了回来，两人就这样在酒吧里你一拳我一拳的打起来，对于樱木的拳头，流川根本就不躲不闪，但是他挨了一拳之后，必然要还一拳回去。
        南烈原本在吧台前面看着没有过去，此时见两人出手竟然已用上了五分劲道，流川脸上已经见伤，不由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洋平一把拉住他：“南，别过去。”
        南烈急道：“两人这么打下去怎么行？”
        洋平略有些忧郁的笑了笑：“这是流川除了喝酒以外唯一的发泄方式，你放心，他们两人有分寸的……”
        南烈有些犹豫：“可是……”
        藤真在旁边淡淡开口：“南，身上的痛可以减缓心里的难过，这一点，难道你还不清楚么？”
        南烈哑然。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一响，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推开酒吧的门，恭敬对着门外说道：“小姐，请！”
        洋平和南烈立刻警觉，藤真离开吧台走向流川：“小枫，樱木，别打了！”
        两人住手，同时往门口看过去，诸星瞳刚好从外面走进来。她先环顾一下四周，然后冲着流川走了过去。
        南烈挡在流川前面：“你干什么？”
        诸星瞳越过南烈的肩膀看着流川：“我找流川枫！”
        流川淡淡说道：“南，让开。”
        南烈沉着脸让到一边，樱木盯着诸星瞳上下打量一番：“难道这就是报纸上说的跟小三好的那个女人？”
        诸星瞳对樱木的话听若未闻，只是盯着流川的面容看了好一会，最后终于笑了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受伤昏迷了，到现在才算是真正的认识了……”
        流川冷淡问道：“什么事？”
        诸星瞳笑道：“明天晚上爱和在豪景大厦顶层旋转餐厅举办酒会，寿让我来邀请你过去参加。”她的一声“寿”叫得亲昵之极，让所有的人脸色都往下一沉。
        流川冷冷说道：“既然是他邀请，他自己为什么不来？”
        诸星瞳笑着答道：“我初来咋到，人生地不熟的，他这几天一直忙着帮我准备东西，脱不开身。”
        南烈阴着脸说道：“莫非他这几天都跟你在一起？”
        诸星瞳点头：“他和岸本都住在我那儿，你也是他朋友吗？”
        南烈冷笑一声：“我高攀不上！”
        诸星瞳笑了笑，还要说什么，流川却忽然问道：“明晚几点？”
        诸星瞳答道：“七点整！”说着她一伸手，后面的保镖递过来两张邀请函，“这是邀请函，你和你朋友一起来吧，我就不打扰了！”
        流川接过邀请函，诸星瞳深深看他一眼，转身离开，樱木看着流川问道：“狐狸，你该不会真的要去吧？”
        流川眼神淡淡的扫过他：“为什么不去？你不是要我问清楚么？”
        樱木语塞，藤真低声说道：“小枫，明天我陪你去！”
        流川没答话，南烈犹豫一下，对藤真说道：“藤真，还是我陪流川去吧？”
        藤真想了想，点头：“也好！”
        南烈看流川：“行吗？”
        流川将手中邀请函扔给南烈：“随便你……”
       
        豪景大厦顶层。
        旋转餐厅早已经被布置成开酒会的格局，四周有酒水食物的自助餐台，正中预留出舞池的空地，宾客大都已到场，端着香槟或是红酒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
        七点整，诸星瞳一身玫瑰红的晚礼服，画着精致妆容，挽着一身藏蓝色西服的三井从正中预留的通道中缓步出来，走到餐厅正位设置好的麦克面前，代表爱和集团发表了简短的演讲，音乐声伴随着嘉宾鼓掌的声音响起，诸星瞳冲着站在他身边的三井嫣然一笑，拉着他进了舞池，开始跳第一支舞。
        然后围在舞池周边的人开始一对一对的加入进来，三井心不在焉的搂着诸星瞳在舞池中转着，一曲终了，他放开诸星瞳，顺手从等在舞池边上的岸本手中拿了杯酒，正要跟他说话，却听见岸本紧绷的声音低声说道：“三井，你看那边谁来了！”
        三井顺着岸本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心中往下一沉。
        流川就站在离他不到五米远的地方，黑曜石般的眸子静静的盯着他，脸上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南烈站在流川身侧，脸上却带着明显的怒意。
        三井在原地呆了片刻，缓缓走到流川跟前，冲他举了举酒杯：“枫，南，你们怎么来了……”
        流川微一蹙眉，南烈冷声道：“怎么，难道不是三井大少爷你请我们来的么？”
        三井一怔，回过头去看岸本，岸本也是一头雾水。
        流川看着他的样子，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看来你好像不是很欢迎我们来……”
        三井勉强笑道：“怎么会……”
        南烈冷哼一声打断他：“开门见山吧，你跟这个诸星瞳到底是什么关系？”
        三井犹豫着沉默，他身后诸星瞳的声音却已经传了过来：“我们的关系，难道你们现在还看不出来？”
        三井脸上微微变色，却没有否认。
        诸星瞳伸手挽住了他，望着流川挑衅的笑。
        南烈的拳头已经握了起来。
        流川只是看着三井：“我要听你亲口说！”
        三井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枫，……如今你是白，我是黑，……不如，我们，算了吧……”
        流川瞳孔猛的一缩，直直看着三井的眼睛，连周围的嘉宾都发现了这边氛围的不对，渐渐有人围了过来。
        一分钟，谁都没说话，忽然流川抓起三井的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竟是亮得刺眼，流川看着他的戒指，冷冷的、一字一顿的问道：“那这算什么？”
        三井把心一横，从手上将戒指摘下来，握在手上停留片刻，忽然扬手一扔，戒指直直的朝着旁边的落地窗外飞了出去：“这样行了么？”
        流川漆黑的眸中受伤的表情一闪而过，三井心中狠狠的一揪，极力忍耐想要将他拉过来紧紧抱在怀中的冲动，四周的嘈杂声音忽然一顿，然后相机闪光灯的灯光开始不停闪动，受邀而来的记者怎肯放过这样一个机会，已经纷纷开始拍照。
        南烈看着三井竟然将戒指扔了出去，怒吼道：“三井寿，你混蛋！”说着他冲上前来，抬手朝着三井一耳光搧过去，三井站在原地看着流川，一动没动。就在南烈一巴掌要打到三井脸上的时候，手却被流川抓住，南烈回头看他，又是心痛又是愤怒：“流川，你让我教训教训这个混蛋！”
        岸本这时已挡在了三井前面：“南，别这样！”
        南烈狠狠瞪着岸本：“让开！”
        岸本摇头，南烈怒道：“岸本，你今天要是护着他，我们七年兄弟，就此分道扬镳！”
        岸本咬了咬牙，还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南烈怒极反笑：“好！好！我还真没想到……”
        酒会的保安此时已将他们团团围住，流川盯着三井，冰凉的声音中含着一丝疲倦和痛楚：“南，我们走！”
        说着他推开围在周围的人，径自走了出去。南烈狠狠的看着三井，抬手指向他，手指在三井眉间的高度停顿两秒钟，却是一句话也没说，调头跟着流川离开。
        三井看着流川和南烈的背影消失在餐厅门口，拿开诸星瞳挽着自己的手，走向餐厅一角的贵宾休息室。
        休息室里一对年轻的男女正坐在沙发上亲昵，看见三井进来，都吃了一惊，三井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从嘴里冷冷的吐出三个字：“滚出去！”
        那女子站起身来，怒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说话呢……”
        话没说完，那男的急忙捂住她的嘴，冲三井点头招呼：“三井少爷……”说着他拉起自己女朋友匆忙走了出去。
        三井在他们身后“嘭”的一声摔上门，脸上僵硬的表情一点点跨下来，背靠在墙上，抱着头蹲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他才站起身来，走到休息室最里面的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水浇在脸上，似乎顺着脖子一直流到了心里，透心的凉。三井站直了身子，看着水龙头上方镜子里的自己，脑中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浮现出刚才流川受伤的眼神，心中痛到极点，抬手一拳砸在镜子上，低声骂道：“三井寿，你他妈真是个大混蛋！”
        映在镜中的脸裂开成一片一片，鲜血顺着镜子破碎的纹路蔓延开来，缓缓滑下，如同一朵妖艳绽放的曼陀罗花。
        门口传来由远至近的脚步声，诸星瞳惊讶心痛的声音随即响起：“三井，你干什么？”
        三井转过头冷冷的看她：“枫和南是你请过来的？”
        诸星瞳抓住他血淋淋的手，急道：“你疯了么？”说着她转头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保镖说道，“去拿……”
        三井不等她话说完，将她的手甩开，看着她一字一顿的重复问她：“枫和南是你请过来的？”
        诸星瞳迎着他的眼睛，点头道：“是我请我来的又怎么样？他们是你的朋友，请他们有什么不行？”
        三井咬牙看着她，极力压抑着已经在爆发边缘的怒气：“我警告你，不要再替我做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他推开诸星瞳便要出门，诸星瞳追上前去拦住他：“你在气什么？我请流川枫过来不过是想要你跟他做个了断，我做错什么了？”
        三井冷冷问她：“你凭什么？”
        诸星瞳一怔，说道：“就凭三井和爱和两家联姻，这还不够？”
        “联姻？”三井一愣，仿佛听到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一般，嘲弄讽刺，“诸星小姐，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跟你联姻的？”
        诸星瞳不悦：“你若不是要跟我联姻，那这些天帮我筹办酒会，陪我吃饭逛街又算什么？”
        三井嘴角嘲讽的笑意更加明显：“诸星小姐，你长这么大，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逢场作戏’吗？”
        诸星瞳脸色变得难看之极：“莫非你还喜欢那个流川枫？”
        三井淡淡瞥她一眼，明显不想再跟她说下去，越过她正要出门，忽然听见她在身后恨声说道：“我找人做了他！”
        三井脚步一顿，猛的转身，诸星瞳只觉得一股杀气扑面而来，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料三井抬手卡住她的脖子，将她摁在墙上，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狠绝：“诸星瞳，我告诉你，你他妈的要是敢碰他一根头发，我让你整个爱和集团就此在R市消失，不信你就尽管试试！”
        诸星瞳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三井近乎赤红的双眼，他手上未干的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流到她的脖子上，让她心中泛起从未有过的惧意。
        一直站在一旁的保镖看见三井忽然对诸星瞳动手，愣了愣，上前一步拔出枪来指着三井：“三井少爷，快放了小姐！”
        三井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瞥了他一眼，保镖心中一寒，就在他略微分神的一瞬间，三井另一只手已经搭上他的枪身，食指一按，“咔”的一声轻响，弹夹同手枪分离，落到了三井的掌中。
        还没等保镖回过神来，三井已抓起弹夹扬手劈在他颈侧，保镖一声闷哼，倒在了地上。
        此时诸星瞳呼吸已渐渐急促，看着三井，艰难说道：“三，……井，……”
        三井漠然的看了她几秒钟，缓缓松开了手。诸星瞳捂着脖子大口喘息，身子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
        门外有人敲门，岸本的声音问道：“三井，你在里面吗？”
        三井答应一声，岸本拧开门进来，看见房中情形，一愣：“出了什么事？……你手怎么了？”
        三井摇头：“我们走！”说着他当先一步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忽然停下来，转身看着诸星瞳，“我知道今晚的记者是你安排的，他们要怎么写我管不了，但是如果我明天看到任何报纸上刊登有流川枫的照片，咱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
        出了休息室，三井直奔扔戒指的落地窗边，窗外是两米宽的观景阳台，他扔戒指之前就已经算好戒指的落点，只等事后将戒指找回来。
        没想到的是，他在阳台上来来回回找了三遍，却根本没发现戒指的影子，俯身看着阳台下面隔着29楼高的漆黑一片的地面，三井的心沉了下去。
        就在他沮丧至极的时候，岸本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喂……”
        三井转过头看他，岸本插着手站在他身后，盯住他看了两秒钟，缓缓从裤兜里拿出一样东西：“你是在找这个吗？”
        三井眼睛一亮，被他扔出去的戒指完好无损的躺在岸本的掌中，他接过戒指，紧紧握在手中，几乎对岸本感激淋涕：“谢谢，……你什么时候找到的？”
        岸本看着他的样子苦笑：“知道你会回来找这个，你去休息室之后我就一直守在这儿，等人都散了就过来找了……”停顿两秒，“三井，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今晚这事也并非没有好处，至少你原本的目的达到了，你实在犯不着跟诸星瞳发这么大的火……”
        三井握着戒指在阳台的一角蜷着身子坐下来，脸上带着孩子般恍惚的神情：“我是想要将枫从这件事中摘来，但我从没想过用这种激烈的方式……，我原本只是想让他跟我闹闹脾气，赌赌气，事情过了我去跟他认错道歉，就算挨他揍也是高兴的，……但今天我让他受伤了，我几乎要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我不想让他受伤，这不是我本意，你明白吗？”
        岸本默然，过了一会，在他对面地上坐了下来，掏出烟点上一根递给他，再给自己也点上一根：“你跟诸星瞳闹成这样，还有跟爱和合作的可能吗？”
        三井深深吸了口烟，眯了眯眼睛：“我想要知道的东西，这几天已经清楚了，枫这回是彻底被我得罪了，我也没必要再跟她周旋下去了……，她若还想跟我合作，就继续下去，若是不想就散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岸本问他：“那咱们现在怎么做？”
        三井看着掌中的戒指，轻轻吐出一口烟：“等木暮消息吧，他消息一来，我们就准备动手！”

辛意

第二十一章 绯闻

        中午。
        豪景大厦。
        岸本将车停在豪景大厦的豪华玻璃门前，立刻有服务生殷勤的为三井拉开车门，恭敬问道：“请问是三井先生吗？”
        三井点头，服务生躬身说道：“小姐正在顶层旋转餐厅等您，请您跟我来！”
        三井对岸本使个眼色，跟着服务生进门，坐上直达二十九楼的专属电梯，到了顶层的旋转餐厅。
        偌大的豪华餐厅中只有诸星瞳一个人坐在临窗的一张小小的圆桌前面，看见三井走近，她抬起脸冲他笑道：“三井……”
        三井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左右看了看：“这儿没其他人？”
        诸星瞳微微一笑：“豪景大厦是爱和的产业，……好不容易能跟你一起用餐，我不想有人打扰。”
        三井暗暗皱了皱眉，诸星瞳将手中的菜单递给他：“想吃什么？”
        三井扫了一眼菜单，淡淡说道：“松阪牛肉，七分熟。”
        诸星瞳见他又将菜单递了回来，笑道：“就这样？不是吧？不过既然主菜你点了，其他的我就来吧……”
        说着她叫来侯在门口的服务生，加了前菜、汤还有甜品，服务生拿走菜单去准备，诸星瞳看着三井说道：“我珍藏有90年波尔多玛歌庄园的红酒，要不要来一点？”
        三井抬眼看了看她，笑容有几分微微的嘲弄：“阿瞳，我今天不是来喝酒的。”
        诸星瞳盯住他，耸耸肩：“好吧，下次再说……，三井，你觉得这个餐厅环境如何？”
        三井懒洋洋答道：“不错。”
        诸星瞳笑道：“下礼拜爱和集团会在这里举行一个酒会，是我正式接掌爱和集团的仪式，你来做我的男伴吧？”
        三井挑了挑眉，看着诸星瞳，不知道她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诸星瞳看着他的样子，轻笑起来：“女士先开口邀请，你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吧？”
        三井皱眉问道：“下礼拜什么时候？”
        诸星瞳答道：“周六晚上，七点，就这么定了？”说着她也不等三井回答，拿出一样东西摊在桌上：“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
        三井凑上前去，诸星瞳拿出来的是R市东北区的一份极为详细的地图，上面用红色记号笔圈出了五个地点。
        诸星瞳见三井凑过来看地图，跟着也向他靠了过去：“这五个地下酒吧就是常诚贩卖毒品的窝点，其中这个叫做Secret的酒吧是他们最大的贩毒窝点……”
        三井用手点着其中一个地点问道：“是这里么？”
        诸星瞳微微侧过脸，看着三井英俊的侧脸近在咫尺，不由自主的又往他跟前凑了凑，嘴唇几乎要贴在他的耳朵上，抬起手握住三井手指往上移动：“是这儿！”
        三井见她忽然抓住自己的手，微微一愣，随即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出来，身子随即往后一靠，跟她隔开一段距离：“这个酒吧谁在罩？”
        诸星瞳见他躲开自己，脸上尴尬的表情一闪而过，随即说道：“Secret平时由御子柴最信任的手下川岛津打理，这个川岛津号称是御子柴手下的第一号杀手，身手不错，心狠手辣，而且Secret里每天看店的人至少有一打以上，你若是想像对付三浦台那样对付常诚，可能行不通。”
        三井看着桌上平铺的地图，沉思片刻：“他们的毒品从哪儿来？”
        诸星瞳答道：“大部分从南美洲过来，还有一部分从泰国来，……你想怎么干？”
        三井追问：“从陆路还是水路？”
        诸星瞳一愣：“这个我还没查到……”
        正在这时，服务生推着餐车过来，恭敬问道：“小姐，三井先生，现在可以上菜了吗？”
        三井伸手将桌上的地图收起来，诸星瞳示意服务生上菜，待服务生走后，她看着三井问道：“你就不打算给我透露一下你的计划？”
        三井淡淡说道：“我还没有计划，放心，查到任何关于你哥哥的事情，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诸星瞳有些不快：“我不仅仅是想查哥哥的死因，我也想帮你！”
        三井看着她说道：“你提供的资料已经帮了很多了，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你一个女人就不要插手了！”
        诸星瞳生气道：“你……”
        三井冲她举了举叉子，勾起嘴角一笑：“这么优雅的用餐环境，阿瞳你若是生气，岂不是大煞风景？”
        诸星瞳看着他英俊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想要生气，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对着他发脾气，只是怔怔的看着他出神。
        三井吃了两口东西，发现诸星瞳盯着自己神色有异，疑惑道：“看什么？”
        诸星瞳笑了笑：“没什么……”
        三井见她不肯说，也懒得问，抬腕看了看表，站起来说道：“不早了，我先走了……”
        诸星瞳点头，看着他走出去，脸上泛起一个古怪的笑容：“三井，你这样的男人，既然让我遇上了，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呢……”
       
        第二天一早，流川踏进重案组的门，正看见清田慌张的将一份报纸藏到身后，原本跟清田凑在一起的福田越野也急忙转过身装作干别的。他盯着三人看了看，走到清田面前，伸出手：“给我！”
        清田结结巴巴的问道：“什，什么？”
        流川眼睛微微一眯，冷冷的说道：“刚才的报纸！”
        清田勉强笑了笑：“流川你不是不喜欢看报纸的么？今天怎么这么好的兴致……”
        流川冷哼一声：“我只对你看见我就藏的报纸感兴趣……”
        清田干笑一声：“其实没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宫城举着一份报纸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南，你看……，流川？！呵，你来了……”
        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将手中报纸收起来之前，已被流川将报纸从手中夺了下来。宫城抬手想要抢回来，流川冷冷一眼瞪过去：“你觉得你瞒得住么？”
        宫城的手僵在空中，垂了下来。
        流川打开报纸，漆黑双瞳猛的一缩。
        报纸头版一半的版面被一张巨幅的照片占据，照片中三井和诸星瞳凑在一起看着什么，诸星瞳的手握着三井的手指，嘴唇凑在三井耳边，神色亲昵之极， 粗大的黑体字标题更是醒目刺眼：金屋藏娇——三井集团公子新恋情曝光！
        文中大肆吹捧爱和集团的新当家是如何巾帼不让须眉，又是如何同三井从戏剧性的相识到两情相悦，最后更是强调，两家如果联手加联姻的话将会成就何等佳话等等等等……
        流川面无表情的将报道看完，然后将报纸扔还给宫城，回到自己办公桌后面坐下来。清田和宫城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流川，你不会真的相信这报纸上说的吧……”
        流川冷冷瞟他一眼，没说话。
        清田脸上有点讪讪的，宫城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南烈走了进来，看着众人打招呼：“早啊……”忽然觉出有些不对，“怎么了？”
        宫城叹气，将手中报纸递给他，刚看了一眼，南烈脸色就变了：“谁他妈的在报纸上乱写，流川，三井他不是这样的人……”
        刚说到这儿，藤真急匆匆的推门进来，看见南烈和清田手上的报纸，愣了愣：“你们都看到了，小枫，三井他……”
        流川赫然起身打断他们：“他爱跟谁吃饭睡觉是他的事，别扯上我！”说着他拉开门走出去，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半晌，清田呐呐的问了一句：“刚才流川说的是，吃饭和睡……觉？”
        没人接他的话。
        过了好一会，宫城苦笑：“还好他没说吃饭和上床……”
        藤真瞪他：“有区别吗？”
        南烈哼了一声，拿出电话拨了三井的号，电话响了半天，无人接听，他挂了电话改拨岸本的，依然没人接。南烈一把将电话拍在桌面上，狠狠骂了一句：“三井寿，你他妈的在搞什么鬼？！”
        此时此刻，三井也正拿着报纸搓火。
        岸本端着一杯酒站在他身边半开玩笑：“嗯，照片拍得不错！”
        三井瞥他一眼，将报纸揉成一团扔出去：“他妈的，这个女人究竟要干什么？”
        岸本靠在沙发上说道：“我早就说过她看上你了，你还不相信！昨天餐厅里就你们两个人，如果不是她刻意安排的，怎么可能拍到这样的照片？”
        三井皱眉：“本来我跟她合作的事只有我们两家知道，陵南对爱和也不会设防，这回报纸出来，她无疑就是在向陵南表明立场，这种行为也太他妈愚蠢了！”
        岸本笑道：“你没听说过么——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你和流川的事道上谁不知道，她这么做，向陵南表明立场还是其次，关键是要想流川示威才是真的！”
        三井斜睨他一眼：“有点道理！”
        岸本有些小得意：“破案分析我可能不如你，不过要说起对女人的了解，我自问比起你来，还算是经验老道的……”说着他不怕死的又瞥了三井一眼，“毕竟，你爱的是男人嘛！”
        三井哭笑不得的横他一眼，闷头抽烟，电话猛的响了起来，吓了他一跳，岸本幸灾乐祸的问道：“流川的？”
        三井拿出电话一看，没接电话，脸色有点难看，岸本收起了看热闹的表情：“谁的？”
        三井将电话扔给他：“自己看。”
        岸本接过电话一看来电显示：“南的？——肯定是兴师问罪来的，干嘛不接电话？”
        三井揉了揉眉心：“让我想想……”
        电话响声停下来，过了两秒钟，岸本的电话响了起来。岸本扬了扬手中电话：“找不着你，找我了！”
        三井说道：“不要接电话！”
        岸本疑惑道：“你究竟在想什么？昨天刚把流川气走，今天又出了这档子火上浇油的事，正好跟南说说，让他跟流川解释，问题不就解决了？”
        三井靠在沙发上，闷声说道：“你以为我不想跟他解释清楚吗？……只不过，从昨天开始我就一直在想，如果借着流川生气能将他们从这件事中摘出来，不是更好吗？”
        岸本吃惊的说道：“你该不是要打算借着这事和流川彻底闹崩吧？……你想清楚了，值不值得啊？就算高头有问题，让流川他们防着点也就是了……”
        三井摇头打断他：“我告诉你岸本，警视厅里有问题的绝不止高头一个人！”
        岸本张大了嘴看着他：“你说什么？”
        三井抬眼看他：“土屋走之前，我问过他村雨被杀的事情，他告诉我，村雨当时已经打算跟我交易，准备好了文件，那天晚上一直在等我过去。”
        岸本有些没听明白三井的意思：“那又怎么样？”
        三井点上另外一根烟：“那天我没有去成，是因为流川忽然回来——反黑组的高砂一马告诉他我跟村雨交易的事，说村雨要对付我，我过去会有危险，流川这才阻止我去的……”
        岸本点头：“对啊，这很正常啊？有什么问题吗？”
        三井瞥他一眼，唇边似笑非笑：“把你用在分析女人身上的脑子稍微分一点过来分析分析案子行不行？”
        岸本气结：“你……”
        三井不等他骂人，接着说道：“岸本你仔细想想看，既然村雨已经打算跟我交易，连文件都准备好了，又怎么可能安排人手对付我？”
        岸本恍然：“莫非你怀疑……”
        三井冷笑接过他的话：“高砂一马有问题！……而且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警视厅里究竟有多少这样有问题的人，枫他们在明而这些人在暗，这就是我为什么执意要把枫和南他们摘出来的原因！”
        岸本迟疑了片刻，然后问道：“你如果担心流川的安全，干脆让他也辞了警察不就得了？”
        三井看着岸本，微微笑了笑：“你觉得枫是一个会因为有危险就退缩的人吗？”
        岸本摇头：“可是……”
        三井垂下眼睛，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轻描淡写的说道：“岸本，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当初辞职不干警察的时候，其实心里很不甘心的？”
        岸本错愕的看着他，三井的拇指在打火机上轻轻一滑，“啪”的一声，一簇小小的火苗冒了起来，印在三井深邃的眼中，微微的晃动。他看着那火苗，轻声说道：“我听藤真说过，枫从小的志向就是当警察，他当初执意不去美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不想他因为这件事，实现不了他的梦想……”
        岸本看着他沉默半晌，岔开了话题：“有没有可能是村雨假意跟你交易，实际还是想要对付你？”
        三井说道：“他跟我假意交易，不必连文件都准备好，——更何况你想想，他如果是跟我假意交易，田岗又怎么可能让内藤铁也下手杀他？”
        岸本点头道：“不错！……这个高砂一马很有可能是田岗的人，他一方面利用流川牵制住你，让你不能赴约，另一方面也给内藤铁也创造了杀村雨的机会，一举两得！”
        三井眼中杀气闪过：“就是这样！……那份文件里，绝对有什么他们不愿意让我看到的东西。现在内藤死了，文件的下落已经无从查起，但既然在格斗场的狙击手很有可能是常诚的人，御子柴就一定知道点什么！”
        岸本说道：“这也是你现在要挑常诚下手的原因？……三井，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三井抬头看他：“什么？”
        岸本问道：“你为什么就那么笃定老爷子的事跟陵南有关？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那件事是田岗指使的？”
        三井摇头：“我并不能肯定这一点，……当时我们知道的线索并不多，几条线全都指向陵南，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
        岸本问道：“哪一点？”
        三井看着他，冷冷说道：“无论我爸的事谁是主谋，陵南都绝对脱不了干系！——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盯死陵南，弄垮他，现在三浦台垮了，田岗必定会有所动作，只要他有动作，我们就有机会！”

辛意

第二十章 裂痕

        流川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清早，他睁开眼睛，看见藤真和南烈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什么东西，坐起身来，两人听见动静，转头看过来，南烈笑道：“流川，你醒了！”
        流川瞪他：“为什么不叫醒我？”
        南烈嘿嘿一笑，藤真说道：“是我没让南叫你的，不过是资料而已，晚看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流川一向都不会跟藤真较真，听见他这么说，撇了撇嘴，将身上的外套还给南烈，问他们：“有什么发现？”
        藤真答道：“死者手机外壳上留下的血迹被证实是死者的，手机壳上残留的指纹中有两枚是死者本人的，我比对过剩余不属于死者的两枚指纹，但没有在指纹库里发现匹配的指纹。”
        流川“哦”了一声：“还有别的么？”
        藤真说道：“花形尸体解剖的报告出来了，确定死亡时间在下午四点半到五点半之间。”说着他将桌上一份报告递给流川，“死者身上十三处伤口，从伤口形状判断，是由三种不同的利器造成的，初步断定死者遭到了最少三个人的围攻；而且死者身上有一些摔伤和被拖拽留下的伤痕，右手指骨断裂，手上有被踩踏过的痕迹，我刚才跟南初步讨论了一下，觉得当时的情况很有可能是凶手在行凶的过程中被死者逃脱过一次，然后在垃圾场附近追上死者，将他拖到垃圾场中进而杀害！”
        南烈接着说道：“还有一点，凶手的目的应该就是死者手机里的东西，他临死前将手机死死握在手里，所以手指指骨才会被踩断，然后凶手拿走手机，一边走一边删掉了手机里的东西，将手机扔在地上踩坏之后离开，所以我们才会在垃圾场的门口发现被踩坏的手机，而不是在死者身边。”
        流川点头：“很合理。”
        几人正讨论着，清田和福田带着一个人推门进来，看见他们，清田愣了愣：“你们一夜都没回去么？”
        流川看着清田身后的人，南烈已问道：“清田，这位是……”
        清田“哦”了一声：“这家伙叫森星亮，早上我和阿福顺道去了趟熊谷信直的住处，正好看见他在熊谷信直的门口贼眉鼠眼的溜达，我和阿福上前去问，他拔腿就跑，我们就把他逮回来了！”
        流川抬眼看了看这个森星亮，一副躲躲闪闪的模样，面无表情的说道：“带他去楼上审讯室，我马上过去。”
        看着清田和福田带着人出去，流川跟着站起来，南烈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流川说道：“清田跟福田在那儿就够了，你去看看水泽那边有没有什么结果吧？”
        南烈点头，藤真站起来说道：“小枫，我出去买早点，你待会问完话记得回来吃！”
        流川答应一声出门，到了审讯室，坐在森星亮的对面，一双漆黑眼睛冷冷盯着他，不带任何情绪的吐出两个字：“说吧！”
        森星亮让他看得心中发慌，抖抖索索的问到：“警官，说，说什么啊？”
        清田一拍桌子，将森星亮骇得一抖：“说你为什么去熊谷信直的家，你跟熊谷信直什么关系，嗯？”
        森星亮说道：“警官，我真不知道早上去朋友家串个门也犯法啊，……难道信直这小子犯什么事了？不会吧？他前天还跟我们吹嘘他要小发一笔财呢……”
        “哦？”流川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说说具体情况！”
        森星亮有些畏惧的看了看流川：“其实，也没什么，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福田不耐烦的说道：“少说废话，说重点！”
        森星亮点头道：“是是是，……就是前天晚上我们喝酒的时候，他得意洋洋的跟我们说他无意中拍到一张照片，可能会让他小发一笔财什么的，我们问他具体的内容，他却又神秘兮兮的不肯多说。”
        清田问道：“就这样？”
        森星亮点头：“就这样啊，警官，……哦，还有一件事……”
        清田看着他的犹豫样，喝道：“还有什么，别他妈吞吞吐吐的，一次性说完！”
        森星亮说道：“他昨天一直在打听一个人的手机号……”
        福田和清田同时急问道：“谁？”
        森星亮有些畏缩的看了一眼流川：“就是三井集团现在的当家，三井寿……”
        这一下不仅是清田和福田，连流川都微微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森星亮说道：“千真万确，他问了好多人三井寿的电话，我们这些小人物怎么会有他的电话，都说不知道，后来他究竟问到没有，我就不知道了……”他说到这里，看着面前几人的脸色，识趣的闭上了嘴。
        清田和福田相互对视了一眼，见流川沉默，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正僵着，宫城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流川，你在里面吗？出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流川站起身走出去，看见宫城和彩子都在门外，两人都是一脸凝重，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安，想到刚才森星亮的话，脱口问道：“是不是查到什么跟三井有关的事？”
        宫城和彩子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流川心中往下一沉，答非所问：“什么事？”
        宫城叹了口气，终于说到：“我们一早去了电话局，从熊谷信直的手机上打出最后一个电话的时间是昨天下午四点十分，……电话，是打给给三井的……”
        流川抿紧了嘴唇，漆黑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彩子低声说道：“或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流川说道：“学姐，让清田和福田给里面的人做详细的笔录！”说着他转身朝着楼下走去，彩子问道：“你去哪儿？”
        流川淡淡说道：“录别的口供！”
        彩子和宫城面面相觑，半晌，宫城低声问道：“阿彩，我们要不要先给小三打个电话问问？”
        彩子想了想，摇头道：“无论于公于私，这个电话，都不应该是我们来打，流川已经去了，我们还是等他的消息吧！”
       
        流川的捷豹开进别墅的时候，三井正和岸本要出去，见流川回来，三井颇有些意外，却仍是笑着走过去招呼：“枫，回来了……”
        流川下车，站在车门后看着三井过来，紧绷着脸不说话。三井见他这样的表情，心中掠过一丝阴影：“怎么了……”
        流川不等他问完，冰凉的声音开门见山：“熊谷信直死了！”
        三井脸色微变：“什么？”
        流川直视他：“他在死前打出的最后一个电话是给你的，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三井勉强一笑：“他昨天的确给我打过电话，说他手头上有我感兴趣的东西，要跟我做交易。”
        流川问道：“什么东西？”
        三井答道：“他说是当日在格斗场狙击手的照片……”
        流川追问：“你答应他了？”声音生硬冷淡，三井知道，这代表流川已经非常生气了。
        他点了点头：“枫，我……”
        流川冰冷的打断他：“昨天为什么不告诉我？”
        三井哑然，流川盯着他，冰凉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压抑的难过：“生死贴，地下格斗，暗中交易……，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三井迎着他的目光，静默半晌，终于有些艰难的开口：“枫，不如,我爸的事，你别查了……”
        流川睁大了眼睛，看着三井，难以置信的愤怒：“你说什么？”
        三井咬了牙重复：“这件事，你别查了……”
        流川直直的盯住他，一字一顿寒声说道：“三井寿，他也是我爸！”
        说完他坐进车里，摔上门，发动车子，岸本站在三井身边，看着流川车子从别墅大门冲了出去，问道：“熊谷信直死了，现在咱们怎么办？”
        三井脸色不太好：“没想到对手动作这么快，昨天刚打的电话，人就被灭了口，……给诸星瞳打电话，我们有必要商量一下下一步从哪儿入手了。”
        岸本朝大门口的方向努努嘴：“流川呢？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三井苦笑：“他正在气头上，只怕这段时间不会搭理我的了……”说着他想了想，补充道，“可能他这两天会回枫丹丽舍，你安排角田和潮崎带两组人轮班，二十四小时暗中保护他的安全，……对付常诚的事要抓紧，只要案子破了，我自然会跟他解释清楚……”
        岸本摇头：“不是我泼你冷水，刚才我看流川气得不是一般，只怕这次他不会轻易饶了你……”
        三井拍着他的肩答道：“所以咱们动作更要快了！”
       
        流川回到重案组的时候，所有人都围着一张办公桌，在看桌上的东西。看见他推门进来，脸上的表情都带了几分不自在，流川脸色微沉，问道：“在看什么？”
        南烈给他让了块地方出来：“水泽将手机里的信息恢复了，这是手机存储卡里存储的照片，我们挑了一部分有用的打印出来了，你过来看看。”
        流川在南烈身边坐下，桌上摊放着的照片里全是地下格斗场的昏暗场景，南烈看着流川微蹙的眉心，开完笑的说道：“还好这家伙的手机照相功能不错！”
        照片其实并没有南烈说的那么清楚，几个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人在照片上搔首弄姿，流川的目光迅速的滑过，落在了另外一张照片上——照片中格斗台上的灯光惨白，照片定格在三井抓住内藤背摔的那一瞬间，大概是因为隔得太远的关系，台上的两人表情模糊，流川想起自己问三井究竟有多少事情瞒着他时他罕见的沉默，心中微微有些刺痛，一时间竟有些走神。
        南烈宫城彩子早看出他情绪不对，彼此看了看，彩子放缓了声音说道：“流川，你看看这张照片……”
        流川惊觉，眼光顺着彩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照片是从侧面拍的，上面是一名穿着深色衣服的男子，坐在看台的最高处，借着前面几名站着男子的遮挡，正举枪瞄准，红外瞄准器的那一束红光，仿佛划破黑暗的利刃一样，竟是分外的明显——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在台上，根本没有人注意坐在后排被人挡住的男人的动作。
        流川握着这张照片问道：“你们觉得，熊谷信直就是为了这张照片送了命？”
        南烈答道：“除此之外，实在没有别的可能！”
        流川握住照片沉默，宫城犹豫了片刻，问道：“流川，你刚才去找三井，他怎么说？”
        流川漆黑眼眸微微一缩，声音却平淡之极：“熊谷信直昨天下午给他打过电话，告诉他手头上有格斗场想杀他的狙击手的照片，要跟他做交易。”
        清田说道：“果然是这样，那案情就已经很清楚了！”
        流川没有接他的话，指着照片中的人问道：“这个人的身份确定了么？”
        阿神答道：“拿到照片后我跟越野去找线人问了问，这个人叫做川岛津，据说是常诚御子柴手下的第一杀手！”
        流川冷冷说道：“果然跟常诚有关！”
        清田急道：“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抓人去吧！”
        阿神一把拉住他：“你急什么，现在咱们手上只有这张照片，而且照片上只有他拿枪的画面，并没有他狙击内藤铁也的场景，现在抓人，最多也只能告他非法持有枪械，根本就告不了他杀人！”
        彩子点头：“阿神说得对！”
        流川问道：“咱们有这个川岛津的指纹么？”
        南烈答道：“他前几年犯过事，被关过一段时间，指纹库里有他的数据，藤真已经将他的指纹跟手机上发现的指纹比对过，对不上！”
        流川微微眯了眯眼：“那我们现在就更不能动他了！”
        清田说道：“凶手不是一共有三个人么，指纹也可能是另外两个人的，我们抓他来问问有什么不行？”
        流川抬头看他：“证据呢？”
        清田一时语塞：“这个……”
        南烈说道：“流川说得对！目前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已经恢复了手机里的数据，肯定会掉以轻心，我们这时候抓人，反而会打草惊蛇，让他们有所防范。”
        福田问道：“那你说我们怎么办？”
        南烈不答话，只是看向流川：“流川，说说你的想法吧？”
        流川微一点头：“宫城学姐，越野福田，你们两组负责轮流监视川岛津，密切注意他的一举一动；阿神清田，你们两人负责排查武里的人，特别是根据森星亮的交代，当晚跟他们一起喝酒，听说过熊谷信直手头上有照片的那些人中，有没有人跟常诚有联系的——熊谷信直刚跟三井联系上就被杀了，肯定他身边有人出卖他！”
        大家都觉得有理，南烈问道：“流川，咱们呢？”
        三井离队后，南烈自然的成了流川的搭档，所以有此一问。
        流川说道：“我们去排查御子柴其他手下，以没有犯过事的人为主，如果手机上发现的另外两枚指纹是其中一个凶手留下的，只要找到这个人，另外两名凶手就跑不了了！”
        众人没有异议，各自做事。
        流川先去小田龙政那里拿了一些关于常诚的资料，圈出跟川岛津关系密切的几个常诚的手下，和南烈开车出门。
        南烈坐在副驾驶座上，瞄着流川自回重案组后就一直绷紧的脸色，斟酌着问道：“那个，流川，……你和三井……”
        流川没有答话，南烈看了看他的侧脸，没有再问下去。车子在马路上开了一会，流川忽然将车停在了路边。南烈抬头看他，却听见他淡淡的说道：“他让我不要再查这个案子了！”
        南烈惊讶，流川侧过头对上他的眼睛，漆黑眼底一片冰凉：“他肯定有事瞒着我，”咬牙，“你去问问岸本，看他能不能给你透露点什么……”
        南烈苦笑：“岸本？他现在跟三井一个鼻孔出气，上次生死贴的事一点风声都没透露给我，这回只怕我什么也问不出来！……有时候我还真是纳闷，三井到底使了什么魔法，我跟岸本七年的兄弟，让他两个月就轻松搞定，真他妈的不服都不行！”
        说道最后，已有点酸溜溜的味道，流川知道他在开玩笑，沉默片刻，开口说道：“南，我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三井和岸本瞒着我们的事，可能和警局内部有关……”
        南烈诧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流川摇头，过了好一会才又说道：“我只是一直在问自己，如果我是三井，究竟知道了什么事，才会瞒着当警察的流川枫——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可能而已。”
        南烈震惊的看着流川，是怎样的三井寿，才堪当如此骄傲的流川枫，这样设身处地的待他，他弄不清楚自己心中究竟是酸涩还是羡艳，亦或是无可奈何——刚才还说岸本，其实他南烈自己，不也一样对他肝胆相照么？
        正在胡思乱想着，南烈忽然听见流川轻轻的哼了一声。他回过神来，正看见流川微微眯起好看的黑瞳，脸上泛起一个古怪的表情，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南烈不知道流川要干什么，急忙跟了出去。
        流川径直走到离他们不远的一辆黑色奔驰旁边，拉开驾驶座的那一扇门，一把将车上的司机拎了出来。
        这个人南烈认识，是三井家的手下之一，叫做角田悟，车里还坐了另外两个人，看样子应该都是三井家的人。
        流川将角田按在车上，冷冷问道：“说，跟着我干什么？”
        角田对着流川一双冰瞳，额上冷汗涔涔：“流川少爷，我们没跟着您，只是……”
        流川目光一寒，反手从腰间拿出手铐：“不说老实话也行，跟我回警局，有人招呼你！”
        角田看了看寒光闪闪的手铐，咽了口口水，挣扎了两分钟，放弃：“是，是少爷派我们暗中保护您的……”
        南烈在旁边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就凭你们几个？……还暗中？”
        角田的脸上有点讪讪的，南烈笑着对流川说道：“流川，算了……”
        流川冷哼一声：“你回去告诉三井寿，我要再发现有人跟着我，我会请他到重案组喝茶！”
        说着他放开手，转身而去。角田站直了身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刚才被流川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的另外两个人这时才问道：“角田哥，咱，咱们还继续跟吗？”
        角田苦笑：“跟他妈什么跟，还嫌刚才不够丢人么？先回去跟少爷禀报之后再说吧！”

辛意

第十九章 前奏

        接下来两天，三井让秦叔先带着内藤铁也的尸体去了警局做例行备案，然后帮着土屋处理了内藤铁也的后事。
        这天神谷医生正给流川换药检查，三井在旁边守着，秦叔上楼来说土屋想见三井。三井下楼，看见土屋拎着一只旅行袋站在厅中，微微一愣：“你要走？”
        土屋点头：“我是来辞行的！”
        三井皱眉：“留下来帮我不行么？”
        土屋盯着他，眼中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情绪，让三井心中奇怪，正要再说点什么，土屋却开口道：“老大刚死，我想出去散散心……”
        三井默然片刻，微微一笑：“也好，……若是你想回来，我随时欢迎！”
        土屋脸上透出一丝略带自嘲的笑容，却什么也没说，转头要走，三井却又叫住他：“阿淳，等一等！”
        土屋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他，三井问道：“内藤死之前，亲口承认村雨是他杀的，是不是有这回事？”
        土屋点头：“村雨打算跟你做交易，上头知道了，田岗亲自对老大许诺，只要他干掉村雨，三浦台的老大就是他的！”
        三井诧异的看着土屋，沉声问道：“你是说，村雨已经决定跟我做交易了？”
        土屋冷笑道：“他那种吃里爬外的人，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三井摇头打断他：“那么那天晚上他确实是要跟我做交易的？”
        土屋见他反复的问这句话，疑惑道：“不错，他一直在等你，……有什么问题么？”
        三井握了握拳，脸上的表情已有些难看，接着问道：“内藤杀了村雨之后，从他那里拿走了本来给我的文件，对不对？”
        土屋说道：“对！”
        三井追问：“文件现在在哪里？”
        土屋摇头：“我不知道……”
        三井说道：“内藤临死前，我问过他这个问题，他说了你的名字，还说了一个‘摇’字，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土屋茫然的看着他：“‘摇’？什么摇？我不知道……”
        三井看着他的样子似乎并不像是装出来的，皱眉沉思，土屋等了一会，没见他说话，又说道：“没什么事的话，我走了……”
        三井低声说道：“最后一个问题……”
        土屋示意他问，三井开口道：“那天，为什么帮我？”
        土屋脸色微微一变，三井说道：“我知道你是故意把车钥匙留在车上的，为什么这么做？”
        土屋静默了几秒钟，终于说道：“因为你父亲……”
        三井惊讶的看着他：“我爸？他帮过你？”
        土屋转过身：“我的命是他给的……”
        三井脸色微微一变：“既然我爸救过你，为什么田岗当初对付他，你却没帮他？”
        土屋的背影忽然一僵，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苦：“他的事，不是三浦台做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说着他再不停留，大步从厅中走了出去，三井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接下来的一周，三井和流川呆在家里养伤。到了第十天，流川坚持要回警局，三井强烈反对加上软磨硬泡，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又让他在家多呆了两天，看流川实在是想回去，终于也只得同意了。
        到警局之后，流川去牧绅一处销假，牧见他来上班，讶然道：“流川，你伤还没大好，怎么这就上班来了？”
        流川答道：“子弹没伤到要害，已经没什么大事了。”
        牧皱眉：“枪伤哪有这么容易好的！三井也是，也不劝着点你，由着你不顾自己的身体！”说道最后，关切之情已不言自明。
        流川淡淡说道：“跟他没关系，是我自己要来的！……案子没破，我在家呆不住！”
        牧看着他还略显得有些苍白的精致面容，低叹一声问道：“如今内藤死了，三浦台也已经瓦解，很多线索都断了，你打算从哪儿开始！”
        流川说道：“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陵南，三浦台虽然瓦解了，但陵南旗下的常诚还在，所以当今之计，只能从常诚入手！”
        牧点了点头：“跟我的思路一样，……常诚主要走私的是毒品，我让小田帮你！”
        流川抬头看他：“谢谢你，牧！”
        牧心头一震，看着他走出去的清瘦背影消失在门外，唇边泛起一丝苦笑，轻声自语：“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你才会多看我一眼，叫一声我的名字吧？……枫！”
       
        流川回警局忙活的时候，三井这边也没闲着，立刻开始着手整理这几天让岸本、木暮和诸星瞳从多方面搜集的跟常诚有关的资料，准备要斩掉陵南的另一只胳膊，让田岗成为光杆司令。
        这天下午，他正和岸本商量究竟从哪儿入手，手机响了起来，三井接起电话：“喂，三井寿！”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几分神经质的紧张：“三井老板，我手头上有你要的东西，看你肯不肯开价了！”
        三井眉头一皱：“你是谁？是什么东西？”
        那人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东西——我有在格斗场想要开枪杀你的人的照片！”
        三井震惊：“你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那人压低了声音，紧张说道：“我当时就在旁边不远，我马子一直不停的要我用手机给她和她姐们拍照片，其中有一张无意中拍下的，却没想到刚好拍到你最想看到的东西……”
        三井沉默一下，那人催促：“怎么样，东西你要不要？”
        三井反问他：“你手头上有这样的东西，为什么不早跟我联系？”
        那人答道：“我前两天根本就没注意，昨天无聊翻手机的时候刚看见，直到今天刚弄到你的手机号，……东西你究竟要不要？”
        三井又问：“我要东西的话，怎么跟你联系？”
        那人兴奋的嘿嘿笑道：“你把一万块准备好，我明天上午再打电话给你！”
        三井皱了皱眉，刚想再说两句，对方却已经挂了电话。
        岸本看着他问道：“什么事？什么东西？”
        三井放下手机答道：“他说他有打死内藤铁也的狙击手照片！”
        岸本惊讶：“他是谁？”
        三井摇头：“他只要钱，没说名字，说是明天这个时候还会打电话过来。”
        岸本想了想：“我让人去查一查刚才的那个号码？”
        三井点头：“不要让枫他们插手进来，你明白我的意思？”
        岸本答道：“放心，你现在想把他们往外摘，我不会告诉他们的！”
        天擦黑的时候，岸本带回来消息，电话号码是一个叫做熊谷信直的小混混，在武里的老大德川长实手下，平日里经常混迹于各种酒吧赌场，尤其喜欢在女人堆里混。
        汇报完毕之后，岸本问三井：“咱们要不要现在就去找他？”
        三井抬眼看了看座钟，想了想：“枫马上要回来了，等一天吧，他说明天上午会打电话，如果东西有用，不妨把钱给他。”
        两人正说着，外面老秦的声音已经传过来：“流川少爷，你回来了！”
        三井冲岸本微一摇头，岸本笑笑，跟刚进来的流川招呼一声，走了出去。三井笑着迎了上去：“枫，”拉住他的手，在他脸上亲亲，“累了吧？我吩咐下去开饭了哦？”
        流川脱下外套丢给他：“我先去冲个澡……”
        三井接过他的外套，笑：“那半个小时后开饭！”
        二十分钟后流川从楼上下来，厨房的人已经将冷盘端上了桌，三井一边让人去叫岸本辉男和秦叔一起过来吃饭，一边已经盛了一碗桂木大厨专门给流川熬的乌鸡红枣汤让流川先喝。
        流川喝了一口，放下碗皱眉：“甜的……，我不喝！”
        三井哄他：“乖，乌鸡跟红枣都是补血的，你前段时间流了那么多血，多喝点补一补……”
        流川眼中露出孩子气的嫌恶的神色，就是不肯喝汤，三井看着他又好笑又无奈：“宝贝，看在桂木大厨这几天变着方儿给你做不一样的滋补汤的份上，你也不能伤了他的心吧？”
        流川眼睛动了动，三井再接再厉：“明天我让他熬别的汤，绝不要甜的！”
        流川抬眼看他，三井笑：“等你好了去猴老大那儿吃火锅？”
        流川终于不情不愿的又拿起汤碗，刚喝了两口，手机响了，他将碗递给三井接电话：“喂，……南？我知道了，我马上到！”
        三井听着他说话大为皱眉：“又出了什么事？”
        流川起身抓起外套：“西区垃圾场发现尸体，有人报了警，我要马上过去！”
        三井眼见着他要出门，追到门口：“还没吃饭呢，至少把汤喝了！”
        流川就着他的手将一碗汤喝了，匆匆出门，三井叹了口气，给南烈打电话：“南，枫还没吃饭呢，你待会给他买点吃的！”
        挂完电话，正好岸本他们从别墅后区转过来，看着流川的捷豹冲出铁门，岸本疑惑道：“流川又干嘛去了？”
        三井没好气的答道：“又有人死了，重案组不就这点破事吗……”
       
        流川赶到垃圾场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垃圾场周围的照明设施全开，花形正在对尸体做初步处理，而藤真则是带人在现场查找有用线索。
        死者是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身材干瘦，浑身上下都是血，表情痛苦狰狞。花形看见流川过来，站起身指挥救护车将尸体运走，推了推眼镜说道：“死者身上共有十余处刀伤，初步断定的致命伤是肺部的这一刀，导致死者大出血而死；我刚才给尸体测了肝温，现在是秋天，温度大概在15°-16°之间，而尸体的温度是36°，证明尸体体温还没有明显下降，而且尸体表面还没有明显尸斑出现，也还没有出现尸僵，证明死者应该是死于两个小时之内！其他具体的情况，要等我回去解剖了尸体之后才能确定！”
        流川点头，问身边的南烈：“死者身份确定了吗？”
        南烈答道：“小宫和清田刚才传了照片回去，福田和越野在警局调查，彩子阿神在那边询问目击证人。”
        流川问道：“目击证人是什么样的人？”
        南烈苦笑：“是住在周边的一个老太太，自己过来倒垃圾，看见垃圾场里面伸出一只鲜血淋漓的手，给老太太吓得够呛，马上报了警，彩子那儿正安慰呢，估计问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正说着，藤真在垃圾场门口一处地方扬声叫流川：“小枫，你过来一下！”
        流川和南烈走过去，只见藤真手上拿着一只被踩碎的手机给他们看，流川戴上手套拿过手机翻看：“你怀疑这是死者的手机？”
        藤真摇头：“只是有这个可能，我刚才看了一下，手机里的卡还在，你马上去查一下死者的电话号码，这上面残留有好几枚不同的指纹，如果证实这手机是死者的，那么上面的指纹，除了死者本人的，还很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流川说道：“只要能确定死者身份，他的电话号码立刻就能确定！”
        众人在案发现场又忙活了一会，藤真确定没有落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之后，带着找到的可能有用的线索和流川他们一起返回警视厅。
        回警局后，藤真提取了手机表面残留的指纹之后，将手机卡交给流川，同时越野他们已查清死者身份，死者名叫熊谷信直，在西区一个不太大的帮派武里手下，一直帮着他们老大干些收收保护费之类的事，也确定这个手机号码正是熊谷信直的！流川另找了一个手机将卡装上，想要翻看卡里的内容，却发现手机卡里所有的内容都已经被清空。
        南烈说道：“手机卡里原本存储的内容，很有可能就是这个熊谷信直被杀的真正原因。”
        宫城点头：“杀人灭口！”
        流川拿着手机想了一会，拿起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水泽，是我！我问你，你能不能恢复手机里被删掉的信息？……好，那你马上回警局，我在重案组等你！”
        他挂断电话，南烈问道：“水泽怎么说？”
        流川答道：“他马上从家里赶过来，应该没问题！”
        清田说道：“这下好了！还真想看看这手机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南烈笑道：“刚才听越野说这小子常年混迹在女人堆里，你该不是想看那些不该看的东西吧？”
        清田涨红了脸冲南烈一拳挥过去：“南，你胡说八道什么！”
        南烈笑着躲开清田的拳头，一眼瞥见流川，不再跟清田闹，想起了什么似的走了出去。
        流川没注意南烈出门，只是转头对宫城和彩子说道：“学姐，宫城，你们明天去查这个手机的通话记录，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什么线索。”
        宫城答应了一声，流川又说道：“今天先到这儿吧，什么线索都没有，你们先回去吧。”
        彩子问道：“你呢？”
        流川答道：“我在这儿等水泽过来，健司今晚要连夜赶工，我顺便等他的结果！”
        彩子皱眉：“你伤还没好利索，还是我们留下，你回去吧？”
        流川摇头：“我没事！”
        彩子还要说点什么，宫城拉了拉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流川的脾气你还不清楚么？他决定的事情，谁劝得动？……咱们先出去，回头我给小三打电话，让他过来接流川。”
        彩子听宫城这么说，也不再坚持，宫城给其他人使个眼色，大家简单收拾完东西各自回家。
        过了一会，南烈拎着一个袋子回到重案组，发现只剩了流川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想着什么，他走过去将袋子放到流川面前，笑问道：“我出去这么会儿功夫，怎么就剩你一人了？”
        流川随意答道：“我让他们回去了，”看着桌上的东西，“这是什么？”
        南烈笑着将袋子打开，里面装着一个打包用的塑料盒子，打开盖，浓郁的牛肉汤香气扑面而来：“小三之前打电话说你没吃饭，就在旁边那家咱们常去的拉面馆买的，牛肉拉面，将就吃一口吧！”
        流川看着南烈，南烈将筷子递过去，流川说道：“谢谢！”
        南烈微笑拉了把椅子在他身边坐下来，看着他吃东西，隔着牛肉面腾腾的热气，流川的微垂眉眼显得更加的细致柔和，房中静默安宁，那一瞬间，南烈生出一种幸福仿佛触手可及的错觉，让他心中微微的颤动。
        一碗面被流川吃得干干净净，南烈拿出纸巾递给他，笑道：“看来你是真饿了！”
        流川低声咕哝一句：“面比汤好吃……”
        南烈微微一愣：“嗯？”
        流川却没再接话，就在这时，水泽敲门进来，流川站起身来：“水泽，你来得正好！”
        因为刚刚吃完面的关系，他平日里略显苍白的面颊浮着一层薄薄的红晕，看得水泽呆了一呆，流川已经将手机卡递了过来：“手机卡在这里，你看看能不能恢复里面的资料！”
        水泽慌忙接过手机卡：“设备在办公室，我这就过去弄，明天给学长您结果！”
        流川说道：“我今晚都在办公室，你一出结果马上通知我！”
        水泽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学长，您的伤刚好，别熬夜了……”
        流川放缓了声音说道：“我心里有数，你去吧！”
        水泽看了流川身后的南烈一眼，暗暗冲南烈使了个眼色，见南烈点头，他这才离开。流川见水泽走了，转头对南烈说：“南，你也回去吧！”
        南烈笑道：“流川，我没劝你走吧？那你也别劝我走啊，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回去也没什么意思……”
        流川盯着南烈看了半晌，说了一句：“随便你……”
        南烈眼看着他走到沙发跟前坐了下来，将头靠在沙发的靠背上，闭上了眼睛。刚才脸上的红晕慢慢褪去，又恢复到微微透明的苍白，南烈看得一阵心痛，柔声说到：“流川，还要等一段时间结果才出来，你躺在沙发上先睡一会吧，有事我叫你！”
        流川闭着眼睛“嗯”了一声，重伤初愈，他确实觉得有些倦了，又在沙发靠背上靠了一会，终于侧过身，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三井接到宫城的电话赶到警局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他跟看门的警察打了个招呼，进了警视厅大楼，径自往重案组走去。重案组的门虚掩着，靠近走廊的玻璃窗上安装的百叶窗没有拉严，白色的灯光从缝隙里透出来，洒在过道上，让三井有一种熟悉的亲近。
        他放慢了脚步，缓缓走到窗边，习惯性的往里看了看，原本已经在脸上泛起的微微笑容忽然一僵。
        流川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南烈正脱了身上的外套动作极轻的盖在他身上，流川无意识的微微蹙了蹙眉，南烈走到墙边，关了流川头顶上的灯，然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三井静立在窗边，看着房间里面的人，却没有走进去。
        房中，南烈静静的看着流川素净的睡颜，过了一会，他忽然缓缓伸出手去，极轻极轻的触摸流川散在沙发上的乌发，然后慢慢朝着流川的面颊凑了过去。
        三井微微攥起了拳头，绷紧了身体，却仍旧没有动。南烈的动作却在他的嘴唇就要碰到流川脸颊的前一刻停住，然后三井看见南烈猛的站起身来，竟然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压抑着的声音通过虚掩的门传到三井耳中：“南烈，你他妈的在干什么？！”
        三井看着南烈悲凉的眼神，心中一揪，原本已经攥起的拳头握得更紧，他在门口静默片刻，忽然转身而去。
        近乎仓惶的逃出警视厅的大楼后，三井才将握着拳的手放了下来，靠在路边的树上，缓缓坐了下来，点上一根烟。
        南烈眼中绝望的疼痛如针一般刺痛了三井的心，让他想起认识流川之后的第一个情人节晚上，当他抱着喝得烂醉的流川时，流川在他耳边叫着另外一个人的名字的时候他的心情，一样的悲哀疼痛，看不到出路的绝望。
        其实一直以来，三井都知道南烈对流川的感情，南烈也总是会以半开玩笑的形式大方承认。当这份感情被隐藏得很好的时候，很容易会被忽略，但是当这样的感情以如此激烈悲凉的形式直接的呈现在三井眼前的时候，他却再也无法逃避，就算知道不是自己的错，却仍觉得歉疚负罪，痛彻心扉……

辛意

第十八章 较量（2）

        回到别墅之后，几人进了客厅还没坐定，南烈已经听到响动从楼上冲了下来，看见他们阴郁的脸色，想要骂人的话生生噎了回去，疑惑问道：“出了什么事？”
        三井在沙发上坐下来，沉声说道：“内藤铁也死了！”
        南烈莫名其妙：“你回来，他自然死了，难不成你他妈的对他还不忍心？”
        三井点上烟，将烟盒抬手扔给南烈：“他是被冷枪打死的！”
        南烈震惊：“在地下格斗场？谁胆子那么大？”
        三井有些烦躁的摇了摇头，岸本补充道：“只看见子弹是从常诚那边过来的，但当时那儿的人太杂，究竟是不是常诚的人，根本没法确定。”
        南烈还想说什么，辉男拿着药箱从旁门进来，对三井说道：“哥，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南烈一惊：“你受伤了？”
        三井脱下外套，左臂上近两厘米深的伤口鲜血淋漓，只是因为他外套颜色较深，南烈一时间没有注意。此时看着他整条胳膊上都是半干的血迹，南烈眼神里惊诧中已经带上了愤怒：“难道你也是杀手的目标？”
        三井点头：“若不是岸本警觉，只怕先挨枪子儿的人是我！”
        辉男拿出酒精给三井消毒，三井微皱了眉头，一边抽烟，一边问道：“枫呢？”
        南烈闷声说道：“还在睡……”
        三井点头，南烈问他：“这么大的事，你瞒不住，报警了吗？”
        三井看着他笑：“你在这儿，还不算报警了？”
        南烈挑眉瞪他，三井摆摆手说道：“我已经给藤真打了电话，他和花形应该快到了，……对了，还有一件事！”
        南烈看他，等着他往下说。
        三井说道：“内藤临死之前亲口承认村雨是他杀的，这个案子，你们也算是可以结了！”
        “哦？”南烈追问，“他还说别的什么了吗？”
        三井答道：“我追问他文件的下落，他喊了一声‘阿淳’，还说了一个‘摇’字……”
        “摇？”南烈疑惑，“什么意思？”
        三井摇头：“当时他已经快不行了，或许是‘要’或者‘药’什么的，我没听清楚，他就断气了……”
        正在这时，藤真和花形到了：“三井，刚才电话里没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三井站起身来：“内藤的尸体就在外面车里，土屋跟那儿守着呢，跟我来！”
        辉男拉住他：“哥，伤口还没弄好呢！”
        三井不耐道：“待会再说……”他话没说完，岸本接口道，“三井，你先把你胳膊上的伤弄好，不就是看内藤的尸体么，我带他们去！”
        三井还想说什么，南烈一把将他摁在沙发上：“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说话间岸本已带着藤真花形走了出去，南烈看着三井不再坚持，正要跟着出去看看，老秦忽然进来对三井说道：“少爷，外面来了很多警车，为首的就是上次来家里的那个高头！”
        三井微一挑眉：“来得好快！”说着他看向南烈，“南，你是接到报警刚赶来的，明白我的意思？”
        南烈皱眉，老秦问道：“少爷，咱们怎么办？”
        三井说道：“放他们进来，……吩咐所有人，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轻举妄动！还有，马上给远山律师打电话，让他立刻赶过来！”
        老秦答应着去了，三井对岸本勾了勾手，岸本附耳过去，三井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给诸星瞳打电话，让她派记者过来在别墅外面和警局门口堵人——你知道该让记者怎么问怎么写吧？”
        岸本点头，打电话去了，南烈狐疑的看着三井：“你让岸本干什么去了？”
        三井微微的笑：“你就等着待会看好戏吧！”
        不一刻，高头带着人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南烈，诧道：“南烈，你怎么在这里？”
        三井替他答道：“我报警让他过来的，就在你前面刚到！”
        高头看了一眼正在用纱布给三井裹伤的辉男，一声冷哼：“你报了警？我为什么没接到报警电话？”
        三井懒懒的笑了一声：“总督察没接到报警电话，却又带了这么些人到我家里来，莫非又要像上次那样带枪私闯民宅？”
        高头怒道：“本督察是接到线报，说你在地下赌场杀了人，并且连尸体都带走了，刚才我已经在院中看见了内藤铁也的尸体，这回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线报？”三井微微眯了眯眼，忽然变了语气，冷冷说道，“陵南常诚的线报？”
        高头一惊，脱口说道：“你怎么……”话到此打住，转瞬间变了正常的语调，“我们警察自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你不必知道！三井寿，这回的事可没有上回那么简单了！”
        三井淡淡说道：“人不是我杀的。”
        高头冷哼：“杀人凶手都不会承认自己杀了人……”
        三井抬眼看了看他，唇边的笑意依然带着几分嘲讽：“我是跟内藤铁也签了生死贴，如果他是我打死的，我不必否认！狙击手在看台上，一共开了两枪，我躲得快，只伤了胳膊，内藤铁也却没有躲开，就是这么回事。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为我作证，我想，也包括你的那位线人，你不妨再去仔细问问清楚。”
        高头问道：“这么说，你承认内藤铁也死的时候，你就在当场，还跟他签了所谓的生死贴？”
        三井答道：“不错！”
        高头紧接着说道：“就算内藤铁也不被枪杀，你也打算在台上打死他？”
        三井冷冷说道：“他有实力的话，也可以打死我！”
        高头哼了哼：“如今死的却是内藤铁也，你擅自举办参与地下格斗，就凭这一点，我也可以将你带回警局接受调查！”
        三井不以为然的笑笑，南烈却在旁边说道：“总督察，地下格斗场在本市存在多年，本身就是警察局里默许了的，你要凭这个理由拿人，只怕难以服众！”
        高头看着南烈斥道：“你身为警察，竟然帮着黑道上的人说话，还有没有点当警察的觉悟了？”
        南烈冷笑：“我警校还没毕业就被派去当卧底，就是从这地下格斗场开始的！我在黑道上混了五年，要是讲觉悟，只怕现在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总督察现在嫌弃我觉悟不高了，那真是对不起，要改也改不了了！”
        当初送南烈去卧底的人正是高头，南烈这两句话噎得他脸上一阵发红，却又无从发作，气氛一时间僵在那里。三井不愿见着南烈因为自己跟高头起冲突，冲秦叔使了个眼色，秦叔会意，沏了壶茶端过来，招呼道：“总督察请坐，先喝杯茶，有什么话好好说，毕竟我家少爷也是当过警察的，总督察办案，我家少爷能配合的一定会配合的！”
        高头见有人打圆场，也就顺着秦叔的话坐了下来，喝了口茶，才又问三井：“你为什么要发生死帖给内藤铁也？”
        三井答道：“私人恩怨！”
        高头追问：“什么私人恩怨？”
        三井瞥了一眼墙角座钟，淡淡说道：“总督察，事情的经过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也算是配合你工作了，你现在问到的是涉及我隐私的问题，抱歉，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不会再回答你任何问题！”
        高头刚压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你……”
        三井摆摆手打断他：“远山律师应该马上就到，到时候你若坚持要我跟你去警察局，我可以跟你去，只是还请您先咨询一下检察官，我这样的情况，够不够得上被扣押——你跟我谈法律规程，我就跟你按规程走，若是你没资格拘留我，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自己想清楚，到时候咱们法庭上见！”
        三井只是不带任何情绪的陈述事实，却是句句点到高头的痛处，他的态度跟第一次的火爆桀骜有了极大的反差，温和甚至是礼貌，让高头一肚子火气无从发起，只好猛灌茶水。
        过了不到五分钟，远山夏彦进了前厅，三井看着他站起身来：“远山叔叔，您来了！”
        远山夏彦可说得上是R市最负盛名的律师，五十开外，一头银发白得没有一丝杂色，一双眼睛精明锐利，面色沉稳，锋芒内敛。
        远山夏彦看了看三井胳膊上的纱布，抬手拍了拍他的头：“小寿，事情我听老秦说了，你没事吧？”
        三井笑：“我没事，就是高头警官非要带我回警局问话，我想问问远山叔叔您的意见……”
        远山夏彦在靠近高头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眼睛直视高头：“总督察有什么问题尽可以在这里问，为何一定要我的当事人去警局，莫非是想用什么非常手段暴力审讯？”
        高头打了个哈哈，说道：“远山律师说笑了，只是让三井回去协助调查而已，而且在这个案子里，三井离死者最近，因而嫌疑也就最大，我们警察带他回去问问话，不违反什么法律条例吧？”
        远山夏彦微笑：“高头总督察凭什么判断我当事人的嫌疑最大的？离死者最近嫌疑就最大？未见得吧？有谁会在明知自己也会被怀疑的情况下杀人呢？”
        高头张嘴想插话，远山夏彦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接着说道：“前段时间，你也是无凭无据一口咬定是我当事人杀了村雨健吾，带人持枪闯入我当事人的家中，结果怎么样？我当事人的不在场证明由你们警局重案组组长亲自证实，当时是我当事人心胸宽阔，不跟你计较，现在你又重蹈覆辙，恕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这一次，高头总督察若再想像上次那样拍拍屁股就走人，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高头听他提起前面的事，脸上一阵不自在：“上次的事只是个误会，而且，我们也并没有对三井怎么样……”
        远山夏彦打断他：“没怎么样？不是吧？总督察可能不知道，这栋别墅的保全系统是世界最顶尖的设计，每个角落都装有摄像头，当时总督察拔枪指着我当事人的英勇画面可是保留得清清楚楚，……在下不才，跟你们警视厅的厅长也有几面之缘，就不知道他看见这样的画面，会做何感想？”
        远山夏彦话里含着的隐隐的威胁不言自明，他在R市法律界叱咤多年，跟警视厅和法院高官的关系绝不止他所说的几面之缘这样简单，高头坐在沙发上，脸上表情尴尬却又有几分不甘。
        厅中一时沉寂下来，过了好一会，高头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秦叔却又走了进来：“少爷，有位叫做牧绅一的警官要找您！”
        三井颇有些意外：“他也来了？”说着他看了看南烈，南烈摇头表示不知道，三井淡淡笑道，“看来今晚的人来得还真齐啊……，请他进来吧！”
        几分钟之后，牧绅一和藤真还有花形一起进到厅中，三井冲着他微笑：“牧，好久不见！”
        牧绅一点了点头：“三井，打扰了。今晚的事我听说了，你没事吧？”
        三井开完笑道：“你该不是也来带我回警局接受调查的吧？”
        牧摇头：“我知道你不是凶手！”
        高头听他这么说，不快道：“牧！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不要乱下结论！”
        牧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转头看着花形：“花形，你们来说吧！”
        花形说道：“刚才我初步检查了内藤铁也的尸体，他身上有多处瘀伤，应该是在与人打斗中造成的，但都是些皮外伤，并不致命。致命伤是正中心脏的一颗子弹，从弹头深入的程度来看，子弹应该是从远处射入的，如果三井当时跟内藤铁也同在格斗台上，三井根本不可能开枪杀人！”
        高头反驳道：“他完全可以安排别人下手！”
        岸本怒道：“放屁，我们自己的人可能先冲着三井开枪吗？”
        高头冷哼：“是不是苦肉计还说不好……”
        三井挑了挑眉，远山夏彦却已先说道：“高头总督察，我还是那句话，你刚才的说法都只是你的推测，如果你不能拿出证据来，恕我要告你诽谤我当事人的名誉了！”
        “你……”高头对远山夏彦颇有些忌惮，一时语塞。
        牧打圆场：“总督察，今天已经晚了，三井又受了伤，我们先回警局，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高头看了看今日的形势，知道若是强行带三井回去只怕远山夏彦绝不会善罢干休，哼了一声站了起来。
        花形说道：“三井，内藤铁也的尸体，按规矩我们要带回警局的。”
        三井蹙了蹙眉：“我答应过土屋帮他办内藤的后事……”
        正说到，忽然听见流川的声音从梯子那边传过来：“内藤铁也死了？”
        众人一惊看去，只见流川扶着梯子慢慢走下来，因为受伤的关系，灯光下的脸色几近透明的苍白，三井急忙过去将他扶住，已忍不住埋怨：“枫，你不在床上躺着，下楼干什么？”
        流川的目光扫过他脸上的淤青和胳膊上的绷带，脸色微沉，漆黑眼眸盯着他不说话。
        三井心中一慌，他最怕流川这样盯着他微抿着嘴沉默，似乎在他晶莹剔透的黑眸下面，所有的谎言全都无所遁形。
        定了定心神，三井陪着笑，低下声音说道：“枫，等一会我跟你解释，行不行？”绝对是任打任骂的语气，看得在一边的老秦摇头低笑——自家少爷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小到大都是桀骜不驯威风八面的，也就只有在这个人面前，才会乖得像只小花猫。
        流川听他这么说，也不再多说什么，两人一起下楼，流川走到远山夏彦面前叫了一声：“远山叔叔！”
        远山夏彦点点头，关切道：“你的伤还没好，这些事，就别操心了！”
        流川点头，自流川下楼，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牧这时也说道：“流川，你好好养伤，我们这就告辞了！”
        流川再次点了点头，牧带着关切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两秒钟，然后半劝半推的将高头劝走。
        岂料车子刚出了三井家的别墅，便被停在前面各种新闻车还有记者们堵住了去路。不停闪耀着的闪光灯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众多记者举着麦克风挤到高头坐的车前高声问道：“高头总督察，听说您怀疑这次地下格斗场发生的枪杀案跟三井先生有关，不知道有没有确切的证据？”
        “高头总督察，据说前段时间您就没有任何凭据的带人闯入过三井宅，是否确有其事？”
        “高头总督察，传闻您一直紧咬着三井先生不放，是跟他有私人恩怨，是否可以透露一二……”
        ……
        高头坐在车中，脸色难看得如同铁板一般，牧叹了口气，指挥手下警察驱散记者，勉强让出一条车道，挤了出去。
        其余人坐在厅中，三井将事情原委解释跟众人解释了一遍，刚说完，岸本兴冲冲的走了进来，三井看着他的表情笑道：“高头走了？”
        岸本点头：“放心，警局门口还有一拨，还有他受的！”
        藤真看着他们：“你们也太损了……”说着他瞥见流川依然苍白的脸色，又说道，“行了，他们离开，我们也该走了！”
        大家纷纷附和，远山夏彦南烈也跟他们一起走了。秦叔去给土屋他们安排住处，岸本和辉男各自回房，顷刻之间，热闹的厅中便只剩下了流川和三井两人。
        三井将流川的手握在掌中，先开口问道：“枫，伤口感觉怎么样？”
        流川没好气：“比你新受的伤自然要好！”
        三井苦笑：“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
        流川冷哼，三井靠近他的肩，下巴轻轻在他颈边蹭蹭，声音里带了点委屈：“内藤铁也伤了你，我只是想亲手宰了他……”
        流川看着他缠着纱布的胳膊和隐隐渗出的血迹，心中想着不要纵容他，不然还会有下一次，却又根本就无力抗拒他撒娇般的讨好，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终于还是任他没有受伤的胳膊抱住自己，放弃了要声讨他“罪行”的打算。
三井搂住他的肩，满足的低叹了一声，心中有逃过一劫的窃喜——嘿嘿，枫，幸好你还不知道，我在你药里加了安定……

辛意

第十七章 生死决

        三天之后，傍晚时分，三井让神谷医生给流川的药里加了一份安定，看着他睡着之后，留下秦叔照料他，带着岸本辉男还有一票人径直去了地下格斗场。
        对于这个听说已久、南烈卧底生涯曾经开始的地方，三井还是第一次来。场子设在城东靠近郊区的一个夜总会的地下，凑巧的是，这个夜总会，正是爱和的地盘。
        三井走进去的时候，篮球场大小场子里已经黑压压的坐满了人，场子正中是一个用粗绳围住的格斗台，两盏聚光灯将这块地方照得宛如白昼。
        格斗台四周的光线昏暗，周边搭着简易的阶梯形状的看台，六根巨大的支撑柱将看台自然的分成了内外的两个部分，岸本指着最靠近格斗台的一圈对三井说道：“这些最好的位置是留给各帮派老大的，咱们的位置就在格斗台的正前方——不过这次咱们一方有人参加格斗，在场子一侧还有一个准备室。”
        三井眼光四面环顾了一下，看着后面的位置问道：“坐在后面的是些什么人？”
        岸本答道：“有的是帮派老大带过来的手下，前面的坐不下，就坐在后面；还有一些是道上没帮没派的混混，自己过来看热闹的；也有经常参加地下格斗的人，过来看看对手实力……”
        说话间岸本已带着他和辉男走到预留的座位处，他让辉男带着手下的人坐下，自己正要陪着三井去准备室，旁边忽然有人招呼：“三井！”
        三井侧过头去，只见诸星瞳就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穿一身简洁西装，齐肩头发扎在脑后，依然干脆利索，微微冲她点头，算是招呼过了。
        两人刚走进准备室，木暮的电话打了过来：“三井，我刚刚看见你了！”
        三井漫不经心的答应了一声，木暮说道：“你就不关心关心我在哪儿么？”
        三井淡淡说道：“我没兴趣跟你玩躲猫猫的游戏……”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木暮的声音有些受伤：“算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相信你今晚一定会赢，还有时间，你好好准备！”
        电话刚挂断不到一分钟，又响了起来，岸本说道：“谁他妈这么烦人，知道你要上场了还一个劲的打电话……”
        他牢骚还没发完，三井皱着眉打断他：“是南！”
        岸本一惊：“难道南听说了？”
        三井看着手机屏幕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南烈的声音几乎是气急败坏的响了起来：“三井，你他妈的还当不当我是兄弟，发了生死贴竟然不告诉我们一声？”
        三井微微的笑起来：“你现在不也知道了么？”
        南烈怒道：“放屁，这能一样吗？自己兄弟发生死贴，我他妈在开场前才从别人那儿知道！”
        三井问道：“小宫他们知道了吗？……别告诉枫……”
        南烈硬邦邦的答道：“他们还不知道，我之前在道上混的一个兄弟才告诉我的，……还有，我告诉你，流川迟早要知道，瞒不住！”
        三井沉默片刻，喊他：“南！”
        南烈哼哼着不说话，三井缓声说道：“内藤铁也打伤了枫，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电话那头沉默了将近一分钟，南烈才又开口：“你今晚出来，流川难道不怀疑？”
        三井刻意压低了声音：“我让神谷医生在他药里加了安定，他睡着了。”
        南烈诧道：“让流川知道饶不了你！”
        三井低笑道：“就算他要揍我，也得等伤好了之后啊，你不会去打小报告影响他恢复吧？”
        南烈哼了一声：“我现在就在格斗场外，进不去，你能不能找人带我进去？”
        三井说道：“现在道上几乎人人都知道你当过卧底，要进来太难了，……正好家里只有秦叔一人照看着，你不如去别墅等我消息吧！”
        南烈还要说什么，三井却先说道：“我要热身了，放心，我不会给兄弟丢脸的！”说着他不等南烈说话，干脆的挂断了电话，南烈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咬牙切齿：“三井寿，你给我等着！”
        岸本看见三井挂了电话，笑问道：“挨骂了？”
        三井瞥他一眼：“少不了你的好果子吃，等着吧！”
        岸本耸肩：“被他揍惯了，也不差这一回！”
        三井盯着他看了一会，咧嘴一笑：“这情况跟我和枫差不多啊……”说着他凑到岸本跟前，邪邪的笑，“要不然你就从了南吧，省得一个人形只影单的……”
        岸本又好气又好笑的瞪着他：“三井寿，别以为你是老板我就不敢揍你，你再胡说八道试试看？”
        三井靠在墙上看着岸本笑得欠揍：“至少你现在不敢揍我，……再说了，我不就开个玩笑而已，至于么……”
        岸本让他气得半死，拿他也没办法，只得陪着他热身，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岸本抬手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
        三井答应一声，说道：“内藤铁也到这会还没来，你说他会来么？”
        岸本答道：“我觉得他会来！”
        就在这时，有人进来通知三井上台签生死贴，三井和岸本从准备室出去，经过辉男他们坐的地方，辉男一把拉住他：“哥……”
        三井顿住步子，挣开辉男的手，轻轻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笑道：“怕什么，对你哥我这么没信心么？”
        辉男摇头，三井笑笑，径直走到台边，拉住围着台子的粗绳，纵身一跃，翻身上台，动作漂亮利索，立刻赢得全场一阵喝彩。
        三井走到台边的桌上，扫了一眼生死帖，无非就是些什么上台之后，生死全凭各自本事之类的，看完之后，他拿起笔，干脆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内藤铁也还没来，三井斜靠在台子一角静静的等他，场子里的挂钟不紧不慢的敲响八下，看台上喧嚣的声音略一沉寂，内藤铁也带着土屋和几个手下踏着钟点走了进来。
        议论声又嘈杂起来，内藤铁也径直上了台，在生死帖上签了字，转过头看向三井。三井勾了勾嘴角：“我就知道你不是这么没种的人！”
        内藤铁也迎着他的目光，居然也笑了笑：“我却没想到你这么有种，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敢给我发生死帖！”
        三井淡淡说道：“让你死在别人手里，我没法跟自己交代……”
        内藤铁也一怔：“原来你是为了流川枫！”
        这时候，台边的裁判已经收好两人签下的生死帖，站在场边说道：“生死帖已签，比赛开始！”说完他匆匆跳下格斗台——地下格斗，除了不允许带兵刃之外，没有额外规则，作为地下格斗的裁判，只要宣布格斗开始，任务就算完成一半，只需要格斗一方将另一方打得爬不起来或是认输之后，他才会再上台宣布比赛结果。
        三井听着裁判宣布比赛开始之后，缓缓脱下外套，扔到了格斗台外——黑色紧身背心，工装裤，军用短靴，这一身装束更显出他挺拔的身材，裸露在外面的麦色肌肤肌肉线条优美，利落的短发在聚光灯的照耀下泛着墨蓝色的光晕——立刻有女人的尖叫声响了起来，岸本听见身边的诸星瞳低低的叫了一声：“My Goodness……”
        内藤铁也上下打量她一眼，暗自摇头：果然天下女人都一样花痴。
        场下尖叫声还没消停，场上格斗却已经开始。
        内藤铁也当先一拳打过去，三井抬手格挡，却不料内藤铁也这一拳来得力量极大，拳头撞在三井掌心，只是被稍微阻了阻，然后从手掌一侧滑开，三井迅速仰头，堪堪避过扫来的拳风。
        内藤铁也跟着抢上，第二拳又已经上来，步步紧逼，一拳比一拳更狠，三井一开始却只是格挡，过了一会，他挡开内藤铁也右拳，忽然抬腿踢在他小腹上，内藤怒吼一声，同时扬起的左拳已到了三井脸颊，三井躲闪不及，让他一拳打在脸上，两人一瞬间分开，内藤铁也往后退走几步方才稳住身子，而三井则是摔在了格斗台的一边。
        辉男在座位上看得心惊肉跳，抓着岸本的胳膊急道：“岸本哥，哥是怎么回事啊，只挨打不还手……”
        岸本盯着台上，淡淡说道：“放心吧，你哥的身手我领教过，他刚才只是在看内藤铁也的拳路，接下来，就该反击了！”
        格斗台上，三井抬手蹭了蹭嘴角的血渍，皱眉低语：“妈的，伤在脸上，待会回去怎么跟枫交代……”
        内藤铁也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微微喘息，并没有急着进攻，听到他的自言自语，看怪物般的看着他：“你这时候竟然还在想这个？”
        三井懒洋洋的笑：“要不然呢？”
        内藤冷哼：“放心，从今以后你都不必再为这个问题烦恼了——因为，死人是用不着跟任何人交代的！”
        三井脸上懒洋洋的笑容中掺杂着讽刺：“但愿你的身手及得上你盲目自负的十分之一……”，说着他伸手拉着身后的粗绳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好了，热身结束……”
        内藤让他的态度激怒，握紧拳头，又是一拳揍了过来，却不料这次三井并不像先前那样一味闪躲，身子抵在后面的粗绳上，抬腿一脚，踢开了内藤铁也打过来的拳头，同时借着绳子的弹力往前一跃，跟上一拳揍在了他的下巴上，将内藤铁也揍得脚底下一个踉跄；三井却并未就此停手，趁他还没回过味来的时候，扬手反切在他颈侧动脉上，随即往下滑动，扯住他的手臂，反身便是一个背摔，“嘭”的一声，将他重重的摔在水泥台上。
        台下轰叫声如雷，辉男长吁出一口气：“哥这几下太解气了！”
        岸本看着他兴奋的样子，笑道：“你哥十几年的架不是白打的，我听秦叔说过，三井夫人怕这个宝贝儿子吃亏，从小给他请了无数的武术教练，从散打到空手道，教练的下场都一样！”
        辉男好奇问道：“什么样？”
        岸本笑：“都是被你哥打趴下，主动请辞的！”
        说话间台上两人又已动起手来，岸本一边盯着台上，一边说道：“小辉你仔细看着你哥的动作，我听他提过一句他在警校的时候曾专修徒手擒拿术的一招制敌，研究过人身体上的要害部位——虽然内藤铁也力量和身体条件都胜过他，但却只有蛮劲而且出手较慢，三井摸清楚他的拳路之后，内藤铁也就只有挨打的份！”
        辉男羡慕道：“岸本哥你也好厉害，知道这么多！”
        岸本苦笑：“我自认为自己身手也不错了，不过在他们面前，简直没法出手……”
        辉男疑惑问道：“他们……？”
        岸本笑：“南，流川，还有你哥！”
        辉男讶然：“流川？流川枫？”
        岸本点头，辉男轻哼一声：“他……？”
        岸本瞥他一眼：“你别不信，流川枫的跆拳道绝对在黑带七段以上，你哥腿上的功夫，都是这两年跟他一对一时练的……”
        说到这里，岸本住了口，台上三井正抬腿一个标准的跆拳道的侧踢，将内藤踢倒在台子边缘的粗绳上，反手一把揪住他的衣服，似乎在跟他说着什么话。
        就在此时，岸本觉得红光一闪，一束极小的红色光束落在三井左边背上，他一惊站起，冲着三井大喝一声：“三井躲开！”
        三井听到岸本的喊声，多年当警察形成的一种身处危险之中自然触发的警觉让他身体本能的迅速做出反应，几乎在岸本大吼的同时往左猛的侧身，一颗子弹划破他左边手臂，钉在水泥台上，顿时鲜血直流。
        三井还没来得及起身，第二颗子弹已接踵而至，一枪正中内藤铁也左胸，内藤铁也脸色一僵，抓住台边粗绳的手一松，仰着身子翻了出去，摔在了台下。
        全场静寂两秒，一片哗然。
        三井抬腿跃出格斗台，半蹲在他身边，俯身看他情况，而岸本辉男已带着手下冲到三井身边，前后将他护在中心，防着再有人放冷枪。
        三井检查内藤的伤势，眼见他活不成了，一把将他抓起来，急问道：“内藤，告诉我，那天是不是你杀了村雨，拿了文件？”
        内藤艰难点了点头，三井又问：“谁指使你的？”
        内藤断断续续吐出两个字：“田……岗……”
        三井见他快要不行了，几乎在他耳边吼着问道：“文件在哪里？”
        内藤眼神渐渐涣散，极其含糊的说道：“阿……淳，摇……”话音到此为止，三井一拳擂在地上，狠骂了一句：“他妈的！”
        此时场中情况喧闹之极，很多人都从座位上站起来伸着脖子往三井他们这边看，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而跟着内藤铁也过来的土屋淳等人则是被三井家的人挡在了外面，不准他们靠近，眼见双方就要冲突起来，三井忽然站起身来说道：“让内藤铁也的人过来！”
        土屋淳带着人冲进来，岸本转头看着三井，等着他发话。三井抬手指了指刚才子弹飞过来的方向，低声问道：“岸本，知不知道那边坐着的是什么人？”
        岸本抬眼冲那边看了看：“多数是常诚的人，御子柴就坐在前面的老大位置上！……为什么问这个？”
        三井咬了咬牙说道：“子弹是从那边过来的……”
        他话还没说完，场中已经有人高喊了一声：“有人放冷枪杀人了，内藤铁也被人杀了……”
        场中本来就混乱的场面立刻变得失控，三井对着正带人来到他身边的诸星瞳吼道：“马上封场子搜枪！”
        岸本一把拉住他：“来不及了！”
        三井转头一看，已经开始有人争先恐后的往门外挤去，诸星瞳走到了他跟前：“现在怎么办？”
        三井皱眉道：“这事出在你的地盘上，我就在场上，只怕警察问起，我们都脱不了干系！”
        诸星瞳说道：“地下格斗场的事一向生死自负，警察管不了！”
        三井摇头道：“这回不一样，内藤铁也是被枪杀的，不是死在格斗台上，据我所知，警察目前正盯着道上的事，肯定会借机大做文章，你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诸星瞳点头，忽然拉起他的胳膊：“你伤得怎么样？”
        三井不着痕迹的挣开她的手：“没什么，回去准备吧！”
        此时场中人已走了大半，三井回过头看见检查过内藤尸体之后就站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土屋，想起内藤铁也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心中一动，对他说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叫土屋淳？”
        土屋点头，看着三井的目光透着几分说不清楚的情绪，三井说道：“内藤死了，你打算怎么办？”
        土屋平静说道：“先找个地儿落脚，准备大哥的后事。”
        三井看了看内藤铁也的尸体，缓声说道：“他既然死了，我跟他的恩怨自然也一笔勾销，你若信得过我，今晚跟我回去，内藤的后事，我帮你安排！”
        土屋看了看他身后的两个手下，点头：“好！但大哥的尸体，我要一起带着！”
        三井说道：“没问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