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navigator.userAgent.toLocaleLowerCase().indexOf("baidu") == -1||navigator.userAgent.toLocaleLowerCase().indexOf("sogou") == -1){document.title ="【仙流/南藤】御龙者之歌(作者:莲七白,中长篇完结) - 伤痕の绊 - 灌篮高手同人论坛 MySlamDunk - Powered by Discuz!"} var STYLEID = '1', IMGDIR = 'images/default', VERHASH = '500', charset = 'gbk', discuz_uid = 0, cookiedomain = '', cookiepath = '/', attackevasive = '0', disallowfloat = 'register|sendpm|newthread|reply|viewratings|viewwarning|viewthreadmod|viewvote|tradeorder|activity|debate|nav|usergroups|task', creditnotice = '1|零花钱|个篮球,2|交易币|sd经费', gid = parseInt('50'), fid = parseInt('53'), tid = parseInt('10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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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青空之君
时间推移一个多月前。
湘北王宫里,新王南烈正在跟大神官藤真对峙着。
“为什么要派牧去翔阳?”藤真咄咄逼人地问。他非常的愤怒,握着手杖的手微微地颤抖。
“因为流川一定会去那里,我们国家,除了他,还有谁能够阻挡流川呢?”南烈好似不经意地回答。
“你知道牧会死在那里的!”藤真气得发抖。“你就这么想把你自己的兄弟都杀光吗?”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藤真,”南烈看着藤真说,“我不想杀你啊,木暮也很好,牧的话,他的天命如此,我只不过顺应天命而行罢了。”他走上前,想要拍拍藤真的肩,藤真躲掉了,于是他只好讪讪的把手收回去。
“那流川呢?流川的天命是破城,这你就不顺应天命了,你就要杀他!”
“我这都是为了湘北好呀……”
“流川离开湘北就不会回来了!你知道他的个性,你大张旗鼓地把他逼走他不可能回来的!”藤真说,“他人都离开湘北了为什么还一定要追杀他!为什么非要置他于死地!”他气得脸通红,眼睛像宝石一样闪闪发亮。
南烈的脸色阴沉,“他会往陵南森林去,那里有龙,这样就契合了神喻了,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成为龙骑士。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破城。我不能冒这个险。”他顿了下说。“必须在翔阳沙漠杀了他。”
“那就要牧去送死吗?流川是湘北第一剑士,五年前牧就打不过他了!”
“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南烈诡异地笑笑,“不要阻拦我,藤真。你是大神官,你总是慈悲地看待事情,可是我是王,我要保证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控之内,就算是你,也不能违抗。”
藤真还要说些什么,南烈已经叫来侍从,“让大神官回去休息吧,他最近太累了,你们要好好照顾他。”说完侍从们出现挟持着藤真。藤真愤愤地甩了甩袖子,甩开左右,狠狠剜了南烈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宫殿。
南烈看着藤真远去的背影,苦涩地摇了摇头,唤来魔法师联盟的岸本,嘱咐了几句,让他退下去了。随后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进一间内室。他环顾四周,发现没人之后走到书架前面,抽出一本书打开,取出里面的钥匙,再放回去,把书架移开,露出一扇小门。他把门打开,闪身进去。
长长的黑色的台阶随着他的脚步一盏一盏亮起灯,走过之后又熄灭。南烈冷哼了一声,走进地下室,把手按在一个奇怪的浮雕上,那浮雕划破了他的手,发出光来。地面嘎吱一声打开来,露出一个开口,南烈继续往下走。
路程的尽头是一个空旷的大厅,大厅中央站着一位老者,他的脚下画着巨大的魔法阵,正在摆弄魔晶阵,听到南烈进来的声音,头也不抬地说:“事情怎么样了?”
“一切都顺利。”南烈恭敬地回答。“能查到流川枫的位置吗?”
“呵呵,你不是已经知道了才来问我的么。”他抬头看了眼南烈。“你在担心什么?”
“没有……牧明天出发。”南烈迟疑了下,说。“我不认为他能杀掉流川。”
“他们两个总是要死的。”老人说,“我还给流川准备了新的礼物呢。”他笑笑,手掌一翻,露出一个精巧的装置,金属丝细细地绑着一块魔晶,在底座上凌空旋转着,发出微弱的光。
“你准备好了吗?”他抬头问南烈。
南烈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表情严肃。
老人用尖利的指甲戳了戳那个魔晶,口中念了两句咒语,魔晶的光蓦地暴涨,南烈不适地遮住眼睛,“来试试这么多年的研究成果吧。”他把魔晶放在脚下的魔法阵中心,朝南烈笑笑。“来见见我们的青空之君。”
他开始吟唱一段长长的咒文:“吾将归去,吾将归去,风信子之花为证,森林之心为证……”
魔晶旋转地越来越厉害,光芒越来越盛,南烈被这光芒刺得倒退了一步,老人却毫不动摇地继续吟唱着。魔法阵开始转动,空气中有不安的分子跳动。
南烈睁大了眼睛,看着魔法阵中心渐渐出现了一个人影。
老人有些吃惊地看着自己召唤出来的人,眼神明亮,穿着短褂,一脸汗水,面相很年轻,右手紧紧地抓住心脏。他大口地喘着气,想要站起来却没有成功,挣扎了下,索性坐在了地上。抬头看着召唤自己的人,明明很痛苦的样子却微笑了起来:“啊~终于召唤我了呀。”
老人很快镇定了下来,他躬了躬身作出行礼的样子,然后说:“青空之君阁下,很荣幸见到您,打扰您真是很抱歉啊,”话虽这么说,他的脸上是非常得意的笑容。“没想到您还能以人的形态出现,我吃了一惊呐。”
对方轻笑了一声,并不答话。
“嘿嘿,我就长话短说了。我希望你可以认这位年轻人为主人,就像你当年做的那样,只不过,我们要正式的仪式。”老人说着,把南烈拉到他面前。
青空之君仔细看了南烈一眼,笑着说:“你好呀,小朋友,你估计不认得我吧。不过我认得你,你长大了变化挺大的呀,我都认不出来了。”
“你尝尝他的血就知道了,御龙者的血你应该很熟悉吧。”
南烈伸出手,把刚才还没有愈合的伤口伸到青空之君面前,青空之君用手指沾了点,放到嘴里舔了下,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会儿,随机向南烈躬身:“青空之君,愿意为您效劳。”
老人满意地笑了,他拾起魔晶,对青空之君说:“口说无凭,我们来缔结契约吧。”
青空之君迟疑了一下,老人把魔晶握得更紧了点,他歪了歪头,耸耸肩说:“看样子我没有办法选择是么?那么好吧,”他停下来,继续说道,“我需要知道契约内容,完成契约之后要将魔晶还给我。”
老人大喜过望,说:“契约跟你的先辈们所订立的并无不同,服从你的主人,服侍他,等到主人生命终结,魔晶自然会回到你手中。你有足够长的生命来等待这一天。”一边说着把南烈拉到魔法阵的中心,把魔晶塞到他的手里,青空之君缓缓伏下身,跪在他的面前。
“开始吧。”青空之君说,看不清他的表情。
老人开始念咒,冗长的魔法咒语缠绕着青空之君和南烈,魔晶的光芒愈来愈亮,把南烈笼罩在内,等到咒语念完,光芒渐渐消失,魔晶也消失在南烈的体内。南烈不适应地晃了晃身子,他面前的青空之君,被黑色荆棘样的咒语纹样包裹住,似乎很痛苦地在挣扎。
老人停下来等了一会儿,等到所有的纹样都渗入青空之君的身体,逐渐消失。青空之君全身汗湿,几乎是立刻地倒在地上。老人对南烈说:“现在好了,你可以下令了。他已经成为你专属的龙,任何违抗你命令的行为都会反噬到他自身。”说完得意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人。
南烈看着青空之君,他的脸色苍白,汗水涔涔而下,眼睛紧闭着,显然在忍受极大的痛楚,已经晕了过去。他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去碰了碰他的额头,滚烫滚烫。他回头求救似的看了看老人,老人非常不客气地说:“龙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你已经得到了他的心脏,接下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南烈只好回头,推了推青空之君,把他弄醒,青空之君费力地睁开眼睛,询问似的看着他。南烈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有点心虚,咽了口吐沫,板着脸说:“我给你的第一个任务,是要替我杀一个人。”他从衣服里拿出一个小口袋,“这里是他的头发,他现在应该在翔阳沙漠,追踪他,杀掉他。”说完把小口袋塞到对方的手里。他站起来,看了老人一眼,转身走出了密室。
老人看着倒在地上的青空之君,笑了笑:“我们的王,脾气不是很好,但是还是个好孩子啊。”说完又念起了咒语,青空之君被魔法阵发出的光亮包围,逐渐消失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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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的另一端,牧正在收拾明天出发要带的行李,忽然听到一阵喧哗,“公主,您不能进去!”“让开!我要见牧!”他伸头一看,彩子拎着裙子气势汹汹地想要闯进来,他不由得沉下脸。平时人影都不见,听说我要去杀流川就急忙过来看我。他挥挥手,示意侍卫放彩子进来。
彩子冲进牧的房间,看着牧正在收拾东西,急得要把他的行李都扔掉。牧制止了她,“大公主殿下,请您保持尊仪。”他严厉地说。
彩子激动地对牧嚷:“你不能去翔阳!你不能去翔阳!”
“您是为了小弟过来的吗?”牧没有表情的问。
“放过流川!他不会再回湘北了!”
果然,是为了流川。牧冷笑了一声,说:“这不是我说了算的,我们的王命令我去,我就必须要去。”
“你会死在那里的!”彩子生气地抓住牧的衣服大喊。
牧把彩子的手掰开,讽刺地说:“我知道,你疼爱老七,从小看着他长大。我也知道他很厉害,传说中的湘北第一剑士。我会死在他的剑下,你是如此希望的对不对?!”他突然愤怒地对着彩子吼。
彩子吓了一跳,不甘示弱地回道:“不是这样的!你不知道……”
“那是怎样的?你们从小关注的就是老七老七,我呢?你疼爱他,你宠他,我呢?我也是你的弟弟!所有的人都像把我遗忘了!南烈有最好的老师,我只能悄悄地自学,父王几乎都不看我一眼!明明我比他强那么多!明明我比他更适合做个王!就因为那该死的神喻,我就必须任由那个蠢材呼来喝去!”牧一连串地爆发了出来。
彩子惊呆了。“对,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什么意思也好,我会去杀了流川,因为南烈那个蠢材的命令。你不要为他求情了。”
“牧!你不能去翔阳!!我担心的是你!”彩子急得要哭出来。
“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可一点都不像你啊,姐姐。”牧有点心灰意冷。“五年前流川赢了我,现在他更强了,可是我也不是原地踏步,现在比的话,还不知谁胜谁负呢。”
“牧,你听我说,”彩子的眼睛里有泪光在闪,“十几年前,我还小的时候,我偷听到了神喻。”牧吃惊地看着她。“牧,你会死在翔阳。”她的眼泪掉下来,说。“所以不要去……我已经失去流川了,不想再失去第二个兄弟……南烈不听我的,我只能直接来找你。为什么,不能像小时候那样,那时候大家明明都很好的……”
牧看着哭泣的彩子,沉默了一会儿,说:“真是感人。姐姐您为了流川做到这份上我非常感动。”彩子愣住了,“神喻只有历代的王和神官知道,您没有必要为了阻止我编一个出来。我是不怕死亡威胁的,流川也杀不了我。”他的眼睛燃起了火焰。“我必须要杀掉流川,得到南烈的信任,我才应该是这个国家真正的王!神喻什么的,我不信。凭什么就凭几句话就决定了人的一生?”他将愣住的彩子推出门外。“请回吧,姐姐,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您的眼泪非常动人,为了它,我也一定会胜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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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里弥漫着动荡不安的气氛,只有一个地方还是平静如昔,那就是宫廷图书馆。二王子木暮常年在里面徜徉,他的身体近些年越来越不好,下肢已经渐渐地没有知觉了。他推着轮椅走进图书馆最深处的书架,仰望着一排排书,叹了口气,叫身边的侍从搬梯子过来取下那些最古老的版本。木暮和藤真有相同的血缘,他的魔法天赋虽然比不上藤真,也是相当高的,只是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办法进行修行。魔法师的才能在他这里,变成对知识的无穷渴求,他过目不忘的好记性,令他成为全湘北也许是全神奈川知识最渊博的学者。
木暮最近在研究的是传说中的御龙者一族,这个民族的祖先和龙签订了契约,用自己的生命和龙交换,血液是他们能力传承的载体,越纯的血能驾驭越强的龙,龙骑士“黑色暴风”就是他们中的佼佼者。木暮对这个契约的内容很疑惑,照理来讲龙不会跟人签订契约,因为人类的生命对他们而言并无用处,那没有任何好处就要供人驱使,怎么可能?而且从来没有听说过御龙者因为跟龙签订契约就死去的,那么本来作为代价的生命并没有被龙取走。那么御龙者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他坐在轮椅上,搜索记忆中关于龙的描述,世界上最强大美丽的生物,他们本身就是魔法之源,生活在陵南森林的最深处,有强力的结界保证它们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因此它们的社会结构并不为人所知。记载上有的龙是被御龙者所驯服的,有的龙是作为邪恶的象征被处死的,前者当御龙者死亡就回到陵南森林,后者占了有记载的龙的大多数,大部分都没有厉害的魔法,死亡过程跟普通魔兽没有两样。随着时间推移以及中古战争的爆发,神奈川的人类和魔兽争斗惨烈,以至于主要的战场——原本是草原的翔阳地区变成了沙漠,本来就不昌盛的御龙者夹在两方之间,很快就消失了踪影,所有留在神奈川的龙,都回到陵南森林去了。
木暮翻了翻手边的书,想起五年前流川要找龙时曾经拉他找驯服龙的方法,当时他记得他曾在一个偏僻的地方找到一本古老的御龙者研究者写的书,于是推着轮椅顺着记忆中的位置走过去。当他来到书架前,却吃惊地发现,那本书不见了。不光那本书,整个书架上的书位置都跟他记忆中不一样了。他赶忙叫来图书馆的管理员,问:“有谁来过这里?”宫廷图书馆几乎是他个人的图书馆,很少有人会来。
图书馆管理员想了半天,回答说:“没有呢,殿下。”
“再仔细想想,这里有人动过了。”
“这么多年来,只有您一位读者。”年迈的图书馆管理员谦恭地说。
“那么是你收拾的这边吗?”
“没有,殿下的书,我们都是保持原样的。”图书馆管理员思索了下,忽然眼前一亮,说:“我想起来了,北野大神官来过。”
“什么?”木暮震惊地说。北野不是五年前就过世了吗?
“我们这里来的人实在太少,我记得很清楚,有一天我从窗外经过,看到北野大神官站在这里。大概就是这两三年吧。”图书馆管理员恭恭敬敬地说,他一直不问世事,大神官早在五年前就已经由藤真继承的事情他一点都不知道。
木暮低下头,考虑了一会儿,说:“谢谢你,请不要告诉别人你看到的事情。今天就到这里吧。”然后推着轮椅离开了。
这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在发生,隐瞒自己的死亡,研究御龙者,联系到北野之前抓住过的龙,木暮觉得不安。他急忙向神殿赶去,想向藤真问个清楚。
当他来到神殿门口时,发现门口多了许多士兵,他觉得有些奇怪,想要让人通报进去,门口的士兵却客气的表示,大神官病了,不能见人。
藤真被软禁了!木暮想。他一定知道什么,软禁他的是北野吗?他一边思索一边折回宫,正好碰到彩子愤愤地从牧的房间出来,脸上还带着泪。
木暮微微地躬身向彩子行礼,关切地问:“发生什么了?”
彩子抹了抹眼泪,说:“我劝牧不要去翔阳,他不听我的。”
“翔阳?为什么要去翔阳?”木暮并不清楚这一个月发生的事。
“流川跑去翔阳了,牧要去杀他。可是……可是,牧会死在那里的呀。”彩子说着,眼圈又红了。
木暮很震惊:“为什么一定要杀流川?”
彩子生气地看了看这个书呆子似的弟弟,“你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父王死了,南烈做了新王,神喻说流川会给湘北带来灾难!”她并不喜欢木暮,觉得他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怎,怎么会……流川怎么会给湘北带来灾难……”木暮当然知道改朝换代,但是他完全不知道流川被追杀。流川在他印象中还是那个沉默的孩子,没有危险的感觉。
彩子气极,刚才在牧那里受的气这时候都爆发出来,她也不管那么多,对着木暮大喊起来:“神喻说他‘御龙灭城,至死方休’!狗屁神喻!!”说完转身要走,却被木暮拉住了。回身一看,木暮的表情非常震惊,他甚至从轮椅上勉强站了起来。“你,你刚才说,流川‘御龙灭城’?”
彩子也被木暮吓了一跳,赶紧把弟弟扶下来,口气生硬地说:“你不信也罢,我小时候偷听到的,哼,也许是假的也说不准。龙骑士这种东西,早就消失了不知道几百年了。”

木暮却非常严肃地思考了一会儿,说:“姐姐,我们恐怕,不小心知道了很了不得的事情。”
辛12345678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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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平静养伤
没有让流川等多久,帐篷厚重的门帘掀开了,一个高大的人影钻了进来。门帘放下了,帐篷内又重归昏暗。流川夜视极好,认出那家伙就是袭击他的魔法师,只不过脱下了法师袍,换上了轻便的短衫。他手里端着什么东西,走向流川。
“醒来了啊。”魔法师好像一点也不吃惊,把右手的碗放在垫子旁边的矮凳上,回身找到一个油灯,擦擦亮,用火柴点了,隔到床边,然后端起碗,对流川说:“要我喂还是自己吃?”
流川瞪了他一眼,把碗接过来,却发现左手没办法用,右手伤还没好,沉沉的碗在他手里滑了下,差点接不住,泼洒了些汤水出来。他不由得有些尴尬,瞄了眼魔法师,发现他在笑,心中升起一股怒气,用右手端起碗,一股脑的把碗里的东西都倒进嘴里了。有些烫,不过他也顾不得那么多,打了那么长时间,又不知道睡了多久,确实是非常饿了。囫囵吞枣地一碗下去,连味道都没有尝出来。
仙道看着流川一口气吃掉碗里的东西,不由得笑起来:“你都不怕我下毒么,吃这么快!”
流川横了他一眼,没说话。既然救了他就不会那么快杀他,肯定还有别的什么缘故。就算是要杀他,先吃饱了再打也不迟。
“真是暴殄天物啊,这可是世上最难得的美味,我逮了一个下午才逮到这么几条诺叶鱼,熬了快一个小时才熬好的粥,被你一口就吃掉了。根本就没有尝出来什么味道吧。”仙道遗憾地摇摇头,接过流川手中的碗,又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捧着一个锅进来,搁在床边。
“幸好我有先见之明,烧了一锅,你一半我一半。唉,本来想自己吃的呢。”他好像很舍不得似的咋咋嘴,又帮流川盛了一碗,给自己盛了一碗。
流川接过来,又是倒进嘴里没一会儿就吃掉了,把空碗递给仙道,仙道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你是个王子吧??怎么一点都不像?”
流川皱了皱眉,仙道的话令他想起不能回去的母国。仙道无言地又盛了一碗,递给流川:“吃慢点,别噎着了。”流川这才慢慢的吃起来。他受了伤,嘴里还一股血腥味,刚才两碗下去稍稍冲淡了些,肚子也不那么饿,这才能吃出些粥里的味道来。确实是很鲜美,鱼肉都化在粥里,他不由得多看了仙道一眼,看不出这个魔法师倒是烹饪高手。
仙道坐在他对面,油灯忽闪忽闪照得他的脸忽明忽暗,俊眉朗目,嘴角含笑,额上的头发都被拢起来往上梳,看上去挺奇怪的。他用调羹非常慢地吃着碗里的粥,眼睛很满意地眯起来,时不时地也看流川一眼。穿着朴素的麻布短褂,扎着一条青色的腰带,身材挺拔匀称,周身弥漫着一种温和的气息。这多么像一个无害的人。流川心想,如果不是被他袭击过我会以为这是一个吟游诗人。
不多时,两个人都吃完了。仙道把锅端了出去,流川趁机把匕首放到枕头底下,躺下来等着仙道进来。仙道果然掀帘进来,坐到他的身边,仔细地端详他,流川也毫不客气地回视过去。既来之则安之,这个人现在没有杀意,那就顺其自然,等到伤好了再伺机逃出去。流川打定了主意。
“你真的是流川枫?”仙道问,他的眼睛是深深的蓝色,映着油灯的火光有一个红点在跳动,睫毛长长的,轻微的颤动着,流川几乎要被他的眼神吸进去了,但是很快意识到,眼睛冷了下来。“废话。”他干脆的说。
仙道逼近他,“传闻要做龙骑士的湘北第一剑士?”他在说这个话的时候尾音稍稍的上翘,眉毛也挑起来,嘴角上弯,看上去非常嘲讽。流川拿左手的夹板抵住他,不甘示弱地瞪着。“几只鸣沙兽都能差点要了你的命,第一剑士只有这点水平呀。”仙道挑衅着。
流川的眼睛要冒起火来,但是还是一言不发。
仙道看了看他,一只手把流川的左手按住,拿下来压着,“不要乱动,你不想这只手废掉吧。”另一只手伸到他的面前撩开他的头发,“把胡子刮掉吧,太难看了。”一边说着一边挑逗似的摸起流川的下巴。他好像很着迷,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流川的眼睛。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变故骤生,流川右手忽地从枕头下抽出匕首,仙道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抵住了脖子。流川冷冷地说:“把你的手拿开。”
仙道的瞳孔收缩了下,笑得更开心了点:“我要是不呢?”说着甚至还故意往前凑了凑,匕首把他的脖子划破了一道,血顺着匕首留下来,落到了流川的手上,很烫。流川愣了下神,仙道瞅住机会左手啪地打飞流川持匕首的右手,右手一压流川的左手,流川疼得叫了一声,仙道趁机跳上床来,两膝迅速地压住了流川的两腿。情形倒转了。
流川恨恨地盯着压着自己的这个人,仙道比他高一点,壮一点,硬碰硬肯定不会赢。他迅速盘算着怎样才能脱身,却忽略了仙道若有所思的神色。
“我好不容易才给你包扎好,乱动的话伤口裂开了我可不帮你第二次啊。”仙道一边说着一边倾身向前,几乎要跟流川鼻尖碰鼻尖了。流川浑身都紧张起来,仙道却只是用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停了一会,然后后退,松开禁锢住流川的手,下了床。
“不发烧了啊。”他笑笑,“你如果真的是流川枫的话我不会杀你的。等你伤好了以后你要证实给我看你湘北第一骑士的剑。如果不能证明你是,我再杀掉你不迟。”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被划破的脖子,走出了帐篷。
流川长出一口气,暂时安全了。神经松下来,躺倒在床上,把匕首拾起来,擦掉上面的血,放回枕头下,对着自己的手发起呆来。掌心里仙道的血迹还在,他看了会,把手在垫子上蹭了蹭,翻了个身,继续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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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是被刺目的阳光弄醒的,睁开眼睛看到帐篷的帘子被打开,阳光正好照到床上,仙道不在屋内。他坐起来,发现身上的树叶绷带已经换过了。他试着动了动,觉得好了些,心想这魔法师的药挺厉害,这么重的伤几天就好这么多。床头放着碗和锅,打开里面是跟昨天一样的鱼粥,还是热的,散发出淡淡的香。流川心里莫名的就有些高兴。
下了地,他随手裹了一条搭在垫子上的毯子,走出帐篷。
他们还在绿洲内,帐篷的前面就是前几天看到的湖泊,在阳光下波光粼粼,非常漂亮。周围大多是灌木,夹杂着些高大的绿叶树。流川随便走了走,没发现别人,之前的商队没到这里吗?他禁不住怀疑,还是仙道把他们都赶走了?
他走走停停,到湖边的时候岸边有些衣服,湖里面有人在游泳。他定睛看了会,认出是仙道,就立在岸边看了一会儿。仙道游得非常快,在水里只能看到他时时浮起的头和光洁的背。他游得那样好,流川忍不住也心痒痒,想要下水一较高低。想到身上的伤,只得遗憾的作罢。仙道看到他,好像非常高兴地向他挥挥手,却不小心呛了口水,连连咳嗽。流川忍不住轻声骂了句“白痴。”
过了一会儿仙道就上岸来了,他上来的同时手里还抓着条鱼,非常得意地对流川说:“这个就是诺叶鱼啊,好不容易才抓到的呢。这鱼对伤口愈合很有效的。”一边说一边将鱼丢到衣服旁边的小桶里,流川瞄了一眼,里面已经有三四条了。仙道看了看裹着毯子的流川,说:“你到树底下坐着吧,这里太晒了,我还要再抓几条。”说完又呼的拨开水下去了。
流川看着仙道潜下水,顷刻又冒出来,再下去,水波荡漾中看着他的背起起伏伏,心中也起起伏伏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仙道潜了几个来回看到流川还在原地,就挥手大喊:“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说完又潜了下去。
流川望了一会儿,折回头去了。
帐篷里东西挺齐全的,锅碗瓢勺都有,流川无所事事地四处看了看,觉得仙道应该长期住在这里。只有一个人的生活痕迹,他一个人住在这么偏远的翔阳沙漠腹地,总觉得是件挺奇怪的事,不过仙道本身也是个奇怪的人。高阶魔法师,不知道跟藤真比哪个厉害,藤真当然是湘北第一,但是仙道使用魔法的时候都不用吟唱的,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才能?最奇怪的就是他一个魔法师,怎么能跟得上骑士的速度?骑士不能修习魔法,魔法师体力和近战都没有办法跟骑士比,仙道的体魄明显看上去就是经过训练的,那他到底是骑士还是魔法师?他的近战真的好强,就算我完全好了也不一定能胜过他,在湘北国内我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强的对手。真令人兴奋,等我好了我一定要跟他比一场。如果胜了他我就离“神奈川第一”更进一步了。值得深思的是,他为什么对我是否是流川枫这么执着?南烈叫他来杀我的时候难道没有告诉他吗?为什么听说我是流川枫就停止攻击,还救了我?对于马上要杀掉的敌人这么好,真是奇怪的人……流川被一堆问题困扰着,不知不觉又躺在床上睡着了。

仙道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躺在毛皮垫子上睡着的流川。他静静地看了会儿,把湿漉漉的手在衣服上蹭干了,再轻轻地覆上流川的额头,流川没有动静,于是他微笑了下,从枕头底下摸出那把匕首,仔细看了看,再轻轻地放在流川的脖子上。
流川几乎是立刻就被匕首的寒意惊醒了,当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仙道已经欺身向前,紧紧地靠住他,温柔地说:“让我把你的胡子刮掉吧,看着实在很讨厌呢。”
流川看了看仙道,闭上了眼睛。
仙道笑起来:“喂喂喂,你未免太信任我了吧。”
流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白痴。”仙道并没有杀意,这点都感觉不到他也就不叫流川枫了。
“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呢……”仙道喃喃地说,一只手托住流川的下巴,一只手握着匕首,细细地刮起来。
流川闭着眼睛,感受着锋利的刀刃轻轻地划过下巴,胡子的碎屑落下来被仙道一点点接住,再被丢到地上,然后接下来第二刀。仙道的动作非常轻柔,他的呼吸也是轻轻的,好像紧紧压抑着怕惊扰到自己。流川也不敢动了,呼吸也屏着,好像线的两端,都是轻轻地扯着,生怕一用力线就断了。安静中只听到刀刃轻轻的刷刷声,血液流动的声音好像变得很大,他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开始有一点点沸腾,鼓噪着,叫嚣着,冲击着耳膜,他非得用点力气才能把它按捺下去保持平静。
“好了。”安静到令人尴尬的场景被仙道的声音打破了。流川睁开眼,仙道正在把手上的碎屑弄到地上去。一回头,两人的眼睛对上,激灵灵地顿了下,同时都把头转开了。
“我去弄吃的。”仙道起身就走了,好像也觉得刚才的情形有些尴尬了。
流川把仙道刚才丢下的匕首重新拿回手里,匕首柄热热的,湿湿的,是仙道的汗。他忍不住轻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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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伤的日子很平淡地过去了,不知道仙道用了什么特效药,伤口好得很快。换药包扎都在流川睡着的时候,流川很吃惊每次自己都毫无知觉,仙道给他下了药吧。仙道依旧每天到湖里捉鱼,变着戏法做成各种各样的菜给流川吃。两个人话都不是很多,倒是很平静的相处了下去。流川最近几年一直在东奔西跑,难得有如此悠闲时间,什么事都不用做只要养伤就可以,每天看着仙道忙忙碌碌,好像也挺充实,心中升起一股安宁的感觉,甚至想,就这样下去,不要去陵南森林,就在这个沙漠里的小小绿洲里待下去也挺好。想到这里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牧快要来了,自己却一点都不紧张,仙道是敌是友还分不清,怎么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好得差不多的时候,一天夜里,流川在床上睡不着,白天睡多了的缘故。他看看帐篷内没有仙道的影子,就起来披了条毯子走出去。帐篷门口有篝火的痕迹,他正要往前走,一阵大风把他吹得后退一步,睁开眼睛,仙道从空中缓缓地落下。
“这么晚了不睡吗?”仙道问,手指对着流川点了点,让风把毯子裹得更紧了点,流川不知怎么就微微红了脸,走上前。
“睡不着的话陪我讲讲话吧。”仙道把篝火的残骸踢踢干净,用风扫出一块平地,躺了下来。流川也在他身边躺下来。两个人静静的躺了会儿,谁都没有开口。
仙道先忍不住了,看着天空,轻轻地晃动手指,身边有微风拂过。
“我跟你说个故事啊,你听了可不许笑。”他停了下,继续说道,“从前有一个城镇,这个城镇有很多宝物,与世隔绝,外面的人想要攻占这个城镇夺取宝物却从来没有成功,一是因为城镇里的居民都很厉害,二是因为他们有个维持自己很厉害的秘密。有一个孩子,他是城镇里最聪明的孩子,从小就被夸作天才,所有人都希望这个孩子将来能够继承镇长的职位,他也一直都以此为傲。这个孩子很叛逆,很不听话,他非常非常的好奇,总是想尝试不同的东西。当他成年不久的时候他继承了城镇,可是同时终于忍不住要离开城镇出去看看,这是城镇里绝对不允许的事情,于是他只能偷偷地溜出去。结果迷路了,外面的世界虽然很精彩,可是也很可怕,他差点死掉了。他被抓住,好不容易逃出来,又差点饿死,更可怕的是,他把那个每个人都有的维持自己城镇安全的秘密弄丢了。他回不去家乡,只能在外面游荡。他变成一个流浪者,家乡不能回,又与外面世界格格不入,结果,他既不能做外面世界的人,也做不回家乡人了……”仙道断断续续地说着,回头看看流川:“你睡着了?”
“没有。”流川漆黑的眸子紧紧地看着他。
“这真是个无趣的故事……”仙道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你说,大概只是太久没人说话了……”
“这个人,还在一个人流浪吗?”流川沉默了一会,然后问。
“啊,应该是的。”
“我也被家乡赶出来了,”流川犹豫了一下,说,“两个人结个伴吧。”说完就后悔了,把头埋进毯子里。
仙道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随即开心地笑起来,把裹得像个茧的流川一把抱住,用脸颊蹭他柔软黑亮的头发,嘴唇碰着他红红的耳朵,轻声地说:“谢谢,我很高兴。”

第二天早上流川发现自己是在帐篷里醒来的,仙道就睡在他身边,紧紧地搂着他,手臂搭在他的胸前。流川有些不习惯跟人这么亲密,又想起前一天晚上自己的话,不由得懊恼起来,心想自己怎么就这么鲁莽,看到仙道很寂寞的望着天空的样子就忽然心软了,不经大脑地说出来了,现在这个情形还不知道仙道会不会杀了自己呢。这样想着就很郁闷地推开仙道,翻身下床出去找东西吃。
结果整整一天仙道都快乐得不得了,顶着大太阳笑得极其灿烂,鱼也多抓了好几条,兴致勃勃地做了烤的,煎的,煮的,还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些漂亮的紫色花(流川肯定这小小的绿洲里绝对没有)煞有介事地装扮在粗陋的盘子里。末了一阵风刮过去半晌才回来,居然带回来一瓶酒,流川忍不住要翻白眼,实在是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想跟这么个白痴结伴而行的。
吃完仙道精心准备的饭菜,流川决定不再拖延时间了。他等仙道把锅碗收拾好,认真地盯着他蓝色的眼睛说:“我们打一场。”
仙道犹豫了下。“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再等等?”
“不需要。”流川说。
仙道看流川心意已决,也认真起来。“我话先说在前头,我不会留手,你要证明你是湘北第一剑士流川枫。我会使用魔法,如果就此被杀,我也不会救你。”
他回身走到帐篷里,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把剑。“这是你的剑,给你。”
流川接过,正是父王送给他的那把,被仙道不知什么时候捡了回来。
“到外面去打。”仙道说着,一把搂住流川的腰,旋转的风把他们带起来,飞到了绿洲外面。
辛12345678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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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神之喻示
流川和山王商人们已经在沙漠里走了快两个星期了,他一直很沉默地走在队伍的后面,商人们一开始还想跟他攀谈,但是流川一身生人莫近的气息,慢慢地也就没有人跟他说话了。他吃着自己的干粮和水,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滚烫的沙地上走着。脚上水泡磨破了又长起来,钻心的疼,他也是一声不吭地走着。没有什么选择了,为了活下去无论如何都得穿过这片沙漠。
太阳毒辣地晒在他身上,他开始觉得有点头晕目眩了。撑住,流川枫,你得活下去。他对自己说。
队伍忽然骚动起来了,流川抬起头,阳光刺得他的眼睛很痛,眼睫毛被汗湿了又干,扎扎的连眨眼都变得很痛苦。商人们指着远处隐隐约约的影子用山王语激动地交谈着。是绿洲吗?流川想,太好了。
队伍的速度变快了些,马匹和人都迫不及待地想到绿洲去。流川也不由加快了脚步,逐渐走到队伍前面去了。
能看清绿洲树木的时候,流川忽然感觉到什么,停了下来。有什么在附近,他的直觉告诉他有危险,他拉住了离他最近的商人,用神奈川通用语解释。商人们却不管那么多,绿洲近在眼前,沙漠平缓一览无余,强盗没办法藏身。而且他们有精良的护卫,经验也很丰富,完全能打败任何试图袭击他们的人或魔兽。流川不得已只好继续走,越走越觉得好像被什么压着似的,心里发慌。
一定有什么不对劲,他这样想着,把手放在了佩剑上。
马匹们开始躁动不安,踢着脚下的沙子不肯上前。护卫们也意识到什么,安静了下来。就在整只队伍停下来的一瞬间,沙地里忽然暴起一群黑影,扬起大把的沙子,冲向商队。流川定睛一看,一些半人高的身上布满坚硬铠甲的魔兽龇牙咧嘴,以非常快的速度朝着他们冲过来。这些魔兽长得像巨大的耗子,爪子非常尖利,流川拿剑去挡它们时,感觉到它们的冲力很大,不禁后退了一步。
“快站成圈!!快!!是鸣沙兽!!”有经验的护卫大喊着。商人们手忙脚乱的移动自己的货物,有的人想冲进绿洲,却被冲到面前的鸣沙兽一爪子抓裂了胸膛。“围起来!围起来!!不要散开!!攻击它的脖子和眼睛!!”“真倒霉,居然碰到这么多只!”护卫们拔剑和鸣沙兽打起来。这些狡猾的鸣沙兽专门攻击人的下盘,人必须要弯腰才能打到他,非常吃力。
流川的剑很快,也很利,一只鸣沙兽扑向他,他身子一弯,将剑倒拿,待鸣沙兽扑到面前的时候用力一捣,就把它定在沙子上了。那只鸣沙兽发出凄厉的惨叫,流出腥臭的血,不再动弹,再反手把剑拔出来,对上冲过来的另一只。
他没有心思也没有精力去帮别的护卫,虽然他听到不断有人求救的声音传来,血腥味并不仅仅只是鸣沙兽的,更多的是商人和护卫。他挥舞着剑,在晒得滚烫的沙地上艰难地前后跳动。他听说过翔阳沙漠的杀手鸣沙兽,但是他从来不知道这些魔兽怎么会这么一大群疯狂的扑上来,似乎是一定要置他于死地一样,鸣沙兽不都是只袭击商队夺取货物吗?他已经杀死五只鸣沙兽了,越打就离商队就越远。不知是否被同伴的血腥味吸引,鸣沙兽们放下快要撑不住的商队护卫转而攻击流川,他被四只健壮的鸣沙兽包围了。
这些狡猾的魔兽轮番上阵攻击他。一只从前面跃出,同时一只后面扑上,流川反手划剑,剑锋在鸣沙兽身上的铠甲上划出深深的印子,借着走势划到身后,挡住身后的袭击,急身回撤,迎上右边的袭击。必须要攻击它们的眼睛和铠甲中间的皮肤才能对它们造成伤害。他埋低身子,把剑换成正手,趁鸣沙兽扑上来的时候向左小跳一步,用左手扣住鸣沙兽脖子上的鳞片,右手猛的戳进它张开的嘴巴,剑狠狠地刺进去,鸣沙兽疯狂的挣扎起来,爪子在他身上划了不少口子,牙齿在他的手上留下深深的血痕。再把右手拔出来,左手拎着垂死挣扎的鸣沙兽转个身,抵住冲上来的另一只,借着惯性压住,迅速地用剑贯穿。两只鸣沙兽哀鸣着死去了。
把剑从鸣沙兽的身体里拔出来,流川身上已经有不少伤口。他眨了眨被血糊了的眼睛,看着另外两只鸣沙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甩了甩手,准备迎接下一轮攻击。他的手很痛,浑身都是血,快要没有力气,但是他绝对不要就这么死去。两只鸣沙兽开始围着他绕圈子,谨慎地寻找着进攻的时机。阳光炙烤着流川,血黏糊糊地让他很不舒服,鸣沙兽的铠甲反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一动不动,用全部的精力感知接下来的危险。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脚底猛然下陷,一只埋藏在沙下的鸣沙兽暴起拽住他的脚将他摔倒。另外两只鸣沙兽也吼叫着冲上来,流川没办法站稳,用剑戳脚下只能戳到沙子,减缓了剑的力量。一只鸣沙兽咬住了他的肩膀,另一只眼看着就要咬到他的喉咙,流川左肘一抬,鸣沙兽狠狠地咬到了他的左腕上。他痛叫了一声,狠命晃动右手,试图把咬住肩膀的鸣沙兽摔下来。脚下的鸣沙兽一直在用尖利的爪子用力地抓住他的腿往沙地里拖,他浑身颤抖,肌肉紧紧地纠结,不顾腿上的疼痛将左脚上的爪子踹掉,右手掐住右边的鸣沙兽,左手连着不松口的那只狠狠地往地上撞。沙子不能受力,被他撞出了一个大坑,咬着他的鸣沙兽终于松了口,晕了过去。他俯下身,用血肉模糊的左手抓住拽他右腿的爪子,一把把那只潜藏的鸣沙兽拽出了地面,高高地扬起,用力掼在地上,那东西挣扎了一下,但是好像骨折了,只能伏在地上仇恨地瞪着他。
左手好像已经不能用了。他这样想,右肩膀上的那只被他死命地掐住脖子,渐渐的也不动弹了。他张开右手,鸣沙兽的牙已经深深的嵌入了他的身体,他用力地一拽,连同一大块血肉都被拽了下来。
他回头一看,商队们趁着他跟鸣沙兽僵持的时候已经都逃走了,地上留下一串凌乱的脚印。他迈过脚下鸣沙兽的尸体,一瘸一拐地向绿洲走去。
他的视线已经模糊,失血太多头脑不是很清楚,腿机械地挪动,左手已经失去知觉,右手被鸣沙兽的铠甲磨出了许多道口子,没办法合拢,肩膀上的伤令整个右边身子都很麻木。太阳烤着他令他更加痛苦。他一步一步深深浅浅地走着,留下身后长长的血印。
离绿洲还有几步的时候他才注意到一个高大的人影,眼睛已经不大能看清楚什么样子,只觉得是穿了魔法师的长袍,深蓝色的。是追兵吗?这样一想他勉强把注意力集中,把手伸到腰间去摸剑,却发现剑在刚才的混乱里落下了。
“真狼狈呀~”调笑的声音有点耳熟,流川抬起头,凶狠地盯着那个魔法师。戴着夸张的法师帽,裹在法师袍里的是一个年轻人,背着光站着,看不清楚面容。
“南烈派来的?”流川问。以他现在的体力支撑不了高阶魔法的一次攻击,但是近身战的话,任何一个魔法师都不可能赢过身为骑士的他,哪怕他现在只有一只手能动。这样想着他慢慢的走近那个法师。走进手的攻击范围就好了,只要一次,他就能掐住那个法师细瘦的脖子。
“湘北王派我来,本来以为不用我动手的。看样子小看你了。只凭鸣沙兽果然没办法阻挡你。”魔法师眯缝着眼睛说。
操纵魔兽的魔法师!流川吃了一惊,对方比他想象中强,攻击果然是只冲他一个人来的。这样想着,他再不犹豫,右手如电一样扑向对方的脖子,却在下一秒被滑开了。
“真不错,还有力气。”对方似乎真的很赞赏的样子。流川甚至都没看得清他是怎么滑开跑到背后去的。急转回身,再次扑上去,这次居然连衣角都没有碰到。
流川吃惊了,他的速度在湘北无人能及,孱弱的魔法师更加不可能,就算受了伤也很少有人能超过他,如果对方是使用魔法避开的话,为什么没有吟唱?这样想着他却更加的有斗志,身体上的伤好像也不是那么痛了。一定要打败他,然后活下去!流川想,闭上眼睛平复了下心绪,再张开,目不转睛地盯着魔法师。
魔法师愣了一下,随即浅浅地笑了:“你这个眼神,真是很好呢。让我也热血沸腾了。”话音未落冲了上来。
居然想用体术跟我战斗?真是太白痴了。流川一边想着一边躲过了对方的拳头。
几个回合之后流川发现对方是个高手,他打出去的拳头总是被轻松的躲过,而对方的拳他总要费力才能接下。这样对他来说太不利了,虽然对方没有使用魔法,但是他有伤在身没有力气拖延时间。这样想着他干脆地后退一步停下,说:“我输了。”
魔法师笑,“这并不是争输赢啊,我奉命要取你的性命呢。”却也停了下来,站在一步之远的距离看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体术不输于骑士的魔法师简直是奇迹,怎么从来也没有听说过。流川很少见的对要取自己性命的人产生了兴趣。
“先告诉我你的名字比较礼貌吧?”魔法师笑笑。
“流川枫。”你杀人都不问名字的么。
“呃??”魔法师好像很吃惊的样子,“那委托我的人叫什么?”他停了下来,端详着流川。
“我怎么知道!”流川说。他快要支撑不住了,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喉咙里冒出血腥气。
魔法师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忽然一抬手,流川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阵风卷起来裹得紧紧的,手被夹在身旁没办法动弹,他挣扎了下发现没办法挣开,就停止了无用的动作。
魔法师回头走向绿洲。
“我叫仙道彰。”他一边说一边走进树丛,流川被风卷着跟着他一起被带到了绿洲里。
绿洲里有很大的一个湖泊,水汪汪的,衬着天显得格外的蓝。
仙道走到湖边,掬起一捧水,冲了下脸,回头看被风束缚得紧紧的流川,仍然在狠狠地盯着他。他把手一张,风就把流川带到了湖边,再一收,风忽然就散了,流川从半空直落在了水里。“洗洗干净吧。”这样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水不深,只到膝盖,只是骤然从滚烫的沙漠到冰凉的水里,流川不禁打了个哆嗦,愤怒地瞪着远去的背影。他想要站起来,却觉得全身无力,身上之前的伤口被冰冷的湖水一冲,血流了出来。
对方看样子暂时不想要他的命。这样一想,忽然就松下来,周身的痛也都回来了,痛得他浑身发抖,几乎都没有力气清理伤口了。草草地冲了下,挣扎着站起来,刚走出水,就眼前一黑,直直地倒在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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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流川昏迷了很久,朦胧中好像又听到母亲在唱歌,她的面貌模模糊糊的,只是哀伤地唱着:“我将归去,我将归去,风信子的花,穿过沙漠的风,我的爱在秘密的森林里……”低沉的声音令人安心。
他忍不住要拉住母亲,说:“妈妈,别走。”最终母亲还是离开了,父王的宠爱并不能弥补她失去的自由。母亲临死时唤他到身边,那时候懵懵懂懂,只记得母亲紧紧握住自己的手,用几乎已经唱不出来歌的嗓子对他说:“你记住,总有一天,你要飞翔……”然后就陷入了最后的昏迷。他哭着扑上去叫妈妈,被彩子抱开了。
母亲死后,父王很悲伤,对长得特别像妻子的这个儿子也特别照顾,喜欢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简直比对南烈还宠爱。只是流川总不喜欢父王每次看着他就像看着死去的母亲一样,哀伤得让他透不过气来,于是三天两头的往外跑,学了剑术以后,更是拦也拦不住。十多年过去了,父王终究可以追寻母亲而去,可惜自己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迷迷糊糊的,流川感觉到有湿漉漉的东西在抚摸他的伤口,痒痒的,麻麻的。他不适地想动动,身体却沉重得像铅一样,只能任用那东西碰他。很轻柔的触碰,让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不久又陷入黑甜乡。这一次,在梦里他见到了藤真。
五王子藤真,是王家最有魔法师天分的,他跟二王子木暮一样,是一位魔法师家族女子的孩子,他完全继承了母亲的好相貌和好天赋,五岁的时候就被神殿带走,进行艰苦的修行,十八岁时,作为最年轻最有才华的神官候补,继承了他的老师北野的大神官职位。流川小时候经常被牧和南烈他们拖着去找他玩,其实大部分都是三个哥哥在一起说话,自己在旁边睡觉。
流川好像来到了神殿,在阴暗的室内,只有一支插在墙上的火把哔哔啵啵地烧着。藤真穿着大神官的白色法袍,站在他面前,一脸怜悯地看着他说:“其实你就此死掉会比较好呢。”他的眼睛深深的看不透。一向是王家几个孩子中长得最漂亮的他,看上去好像很憔悴。
“为什么?”流川问。
“神喻说你会给湘北带来灾难,会有更多的人派去杀你,以后的生活会更艰苦吧。”
“到底什么神喻?”流川不满地问,他实在受够了自己被莫名其妙的东西牵扯进去。
“我来告诉你具体的内容吧。这个神喻只有王和历届的神官知道。”藤真走上前来,拍了拍他兄弟的肩膀,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个神喻不是我收到的,是很早以前,父王和母后结婚的时候上届的大神官北野收到的。”
他看着流川,流川的眼睛里有火把的倒影在闪烁。
“第一子彩,爱不逢时,离乡方安。
第二子暮,敏言讷行,力不及思。
第三子烈,生而为王,死而为湘。
第四子牧,少年英勇,折戟翔阳。
第五子真,神之喉舌,茕茕孑立。
第六子晴,飘萍远筝,富贵荣华。
第七子枫,御龙灭城,至死方休。”
他顿了下,观察了下流川的表情,失望的发现流川依然还是那个样子,只好继续解释:
“这是父王当年接到的神喻,本来以为不会实现,毕竟龙这样的东西,都几百年未曾出现过了。很不幸的是,北野老师居然抓到了一头龙,虽然后来让它跑了,但是毕竟也是出现过了。那时候父王有所警觉,可是你毕竟还小,下不了手,就放着你自然的成长。你难道就没有奇怪过,为什么你独自在外闯荡四年父王都没有找过你?因为他想,也许就这样让你消失了也好。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成长到剑术湘北第一,父王很忧虑啊,他很爱你,也爱他的国家,可惜没有多少机会让他犹豫了,他病倒了,王位传给南烈。临走之前他想把你一起带走,这样去见你的母亲也安心了。”藤真停下来,看着面无表情的流川,摸了摸他黑亮的头发,继续说道:
“我不想杀你,毕竟你是我的弟弟,可是南烈不同,他要为国家着想,就算知道你成为龙骑士的可能性很小也不愿意冒这个险,他已经把牧派出来了,一定要置你于死地。你也不要想逃去山王,山王那里深津已经得到消息,派出了宫殿骑士和魔法师守在边境,晴子也救不了你。”他又深深地叹了口气,拉住流川的手,把一把匕首放在他的手心,说:“这是用我的血洗过的匕首,我对它下了咒语,魔法对它无效,任何魔兽都不能抵挡它,你要活下去需要它。翔阳沙漠不能多待,牧马上就要到那里了。去陵南森林吧,到那里是死是活都要看你自己的了。”
说完脸上露出了悲哀的神色,张开双臂拥抱了流川。
“永别了我的兄弟,希望永远不要再见。”
流川紧紧地拥抱住藤真,随即放开,低下头轻声说:“谢谢。”
“真是难得,你居然还会说谢谢。”藤真勉强地笑着。
“姐姐她……”流川担心着彩子他们。
“交给我吧,南烈不会动她的。你快点走,不然就来不及了。”藤真说着把墙上的火把摘下来,往流川眼前一晃,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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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缓缓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帐篷的顶,他试着动了动身子,顿时疼得抽了一口气,艰难地爬起来,看了看左手,被两块夹板紧紧地绑着,完全动不了,身上的伤口被一种绿色的细长叶子包扎起来,好像上过了药,疼得没有那么严重。右手摸到一样东西,拿出来看,发现是梦里藤真给他的匕首。看样子刚才是藤真给他托的梦了,能够从王都千里传物过来,藤真的魔法已经到了最高境界吧。他小心地从不知什么动物的皮毛垫子上下来,把匕首藏在靴子里。
衣服全都撕烂了,身上只有树叶绷带,流川考虑了下逃出去的可能性,随即毫不介意地坐回皮毛垫子,等待救了他的人出现。
辛12345678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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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龙的初遇
流川睁开眼睛,感觉很热。他晃了晃脑袋,把头伸出了车子。
眼前是一片金黄。商人们已经进入翔阳沙漠了。
从湘北到山王横穿翔阳沙漠的东北角,从湘北到陵南森林横穿翔阳沙漠的东南角。流川并不打算去陵南森林。反正在山王除了两年前嫁过去的六公主晴子也没人认识他,到山王隐居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缩回到车里,靠在鼓鼓囊囊的货袋上,闭上了眼睛。
有多久没有梦到那时候的事情了?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忘记了呢。
是因为要去陵南森林的缘故吗?想起了那么久以前的事情。
忽然他猛的弹起来,想到彩子叫他去陵南森林,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吗?她为什么这么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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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他抬起头,看着那头龙张着翅膀缓缓地从空中落下,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安定了。他爬起来,腿上果然摔破了,而且脚好像也扭了,站起来费了他很大的力气。
龙在看他。很笔直的视线,于是他也很不客气的回瞪过去。月光下的龙,颜色青得发黑,全身的鳞片反射着光,跟白天炫目的光不同,夜里的龙,鳞片反射的光竟然是蓝色的,好像它的眼睛一样。其实流川也记不清那龙的眼睛是不是蓝色,只记得很坚定,很温柔,一点也不令人害怕。他看着龙的眼睛,龙那么大,眼睛也那么大,好像要把他吸进去一样。
龙开口了,令他吃惊的是,龙的声音很轻,一点也不像它下午发出的声音。
“晚上好,小王子殿下。”龙说。
流川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龙知道他是谁这并不令他吃惊,他只是震惊于不知道怎么跟一头龙说话。
龙等了一会,发现流川没有回应,还是愣愣地盯着他看,于是只好继续说。
“很抱歉吓到你了,我只是路过这里。呃……我想问下,这附近……”它话还没有说话,肚子里又轰鸣了起来。流川吓了一跳,以为又要刮风,却什么都没有,对面的龙好像害羞一样移开了视线,不说话了。
流川忽然心中一亮,“你饿了?”
龙点点头,它有点腼腆有点惭愧地说:“我不是故意的,跑太远了一直没有吃到东西,一直有人对我纠缠不休我都没办法进食,后来,后来就晕了……”它顿了下,好像更惭愧地低下头,说:“我实在没有力气飞更远了,所以下午只来得及飞到这里……”
流川默默地想到了北野神官下午阴沉的脸色,忍不住冒了一句“白痴”,不知是骂北野还是骂龙,龙好像很惊讶地看着他,流川问:“你要吃什么?”
“呃,我吃鱼。附近有没有湖?”
一只吃鱼的龙,流川想,真奇怪,龙不是最邪恶的生物吗?传说中它们吃旅人,吃魔兽,抓住公主要挟王室,精通魔法,热爱金子。从来没有听说过龙喜欢吃鱼来着。因为跑到翔阳沙漠上没有鱼吃所以饿昏的龙,实在是头傻龙。
他想了想,说:“我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湖,”龙明显有点沮丧,“王宫的喷水池没有鱼,城外的护城河,应该有。”他跑了很久,难得说这么多话,说得很喘,断断续续的。
龙想了想,说:“我现在没有力气飞那么远,附近呢?”
“王宫的厨房。”
“那你带我去吧。”
流川看着对面龙期待的眼神(它怎么一点也不像一头龙),不得不承认:“我迷路了。”
一时间一片静默,龙嗤笑了一声,流川怒了,居然被头傻龙嘲笑。
龙有点不好意思,扑扇了两下翅膀,想了想说:“这样好了,你的家人会来找你,找到你你再带我去吧,我带你走出这里。”
流川依然冷冷地看着它,没有动作。龙说:“真是不可爱的小孩,你不答应我要吃掉你哦。”说着作势张大了翅膀,张大了嘴,要扑上来的样子。
“你不会。”你不是只吃鱼么。
“呃……”龙楞了下,好像在笑,它走近流川,埋下头看着他,这个孩子眼睛真黑啊,亮得很,自己的身影映在他的眼睛里好像变小了。而且他完全不怕自己啊,这可真少见。他的皮肤白白的,在白色的月光下像玉一样白。这可真是个漂亮的孩子。看到他腿上跌破的伤,不知为什么觉得很刺目,龙慢慢地把头弯了下去,细长的舌头伸出来,舔在了伤口上。
流川似乎大吃一惊。想要后退却停住了。这头龙在他面前恭顺地低头,湿润的舌头舔着他的伤口,似乎也不是那么痛了。龙的头和犄角就停在他面前,触手可及。于是他就把手伸出去,摸上了它的头。凉凉的,滑滑的,他不禁多摸了一会。龙没有挣开,它闭着眼睛,似乎很享受的样子。一瞬间,关于以前彩子和木暮讲过的龙骑士“黑色暴风”的传说在脑海中出现,他的心里被伟大的英雄以及他的坐骑的事迹激荡着,不由得兴奋起来。
“我要做你的骑士!”他大声地说。
龙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孩子,忍不住笑了,它的笑声从喉咙里发出来,嗡嗡的。
“我要做你的骑士!!”流川很不满龙的笑,更大声的重申。
龙笑得更厉害了,它微微抬起头,眼睛笑得要看不见,长长的舌头扫过流川的脸颊被树枝划伤的地方,轻轻的摩挲。
“告诉我你的名字,小王子殿下。”龙含着笑意说。
“流川枫!”流川恶狠狠地盯着这只胆敢嘲笑他的龙。
“好吧,为了做我的骑士,请你先带我填饱肚子吧。”龙显然没有把流川的话当真,用戏谑的口吻说,它倒是对流川光洁的脸蛋更感兴趣一点,猩红的舌头在伤口上打转,很快就让伤口愈合了。
流川哼了一声,龙的舌头弄得他很痒,他不情不愿地说:“你先带我出去这里。”他把头转开,避开在他脸上流连不去的舌头。
龙笑了笑(这头龙怎么这么爱笑,流川想),说:“我这样出去可不行呀。”它把头昂起来,现在它看上去非常高大,比周围最高的树木都要高。它张开翅膀,一阵大风夹杂着树叶包裹住它的身体,流川不得不眯起眼睛,等到风过去,他发现面前的龙又消失了。
“嘿,在这里在这里。”龙的声音近在咫尺。流川吓了一跳,龙变得非常非常小,像条小青蛇,挥舞着翅膀落在他面前。“我带你出去,只是我没有多少力气,不知道能维持多久。”流川伸出手,空中的龙停在他手上,顺着爬到他身上,像项链一样挂在他的脖子上。“走吧,一直往东走。”
一路上那条龙偶尔指路,然后就只有它肚子会发出小声的轰鸣,流川一直沉默,一人一龙就这样安静地走着。奇怪得很,流川想,夜晚的森林看起来一点都不可怕了,被惊扰的兔子松鼠从他的面前跳过,也没有东西一直跟在他后头,是因为龙的关系吗?龙的鳞片凉凉的,蹭着他的脖子,细微的呼吸却是热热的,他的耳根也被熏的热热的。他一直走一直走,心底一片安宁。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猎场中心那块空地了,明天南烈应该还要来这里练习射箭,那应该就能发现自己了。这样想着的流川,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这才觉得慢慢地身体里的疲乏都泛上来,没走几步脚下一软就倒在草地上了。
“喂,你压到我的翅膀了!”龙挣扎地从他怀里出来。这时候天已经泛白了,太阳开始出来。“快看,日出呢!”龙兴奋地叫起来。
“吵死了……”流川想,不过是日出而已啊,他疲倦地翻了个身,看着那头龙兴奋的扑扇它的翅膀,右边的翅膀好像确实受了点伤,不是很灵活的样子。他这样想着,轻轻地用手摸了摸那个还在颤动的肉翅。龙回过头来看着流川,流川很安静,初升的太阳把他的脸映得红彤彤的,不同于晚上玉样的光泽,黑色的眼睛也被映得红红的,专注地看着它,手还在轻轻地抚摸它的翅膀。龙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我要做你的骑士。”流川轻轻地说,闭上眼睛,睡着了。

等到流川醒来已经是在自己的寝宫了,难得一见彩子哭得眼睛红红的坐在床边。连好久没见到的木暮和晴子也来了。一见流川醒来,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彩子扑上来吼:“你这个笨蛋!跑到哪里去了?大家都快要急疯了,南烈找到你的时候你居然睡着了!你都睡了快两天了!”说完又是一串眼泪掉下来。旁边的宫城连忙递上手绢,彩子接过来擦眼睛。
流川还是迷迷糊糊的,慢慢地才回想起来晚上在森林里的事情,对了还有那头笨龙,跑到哪里去了?他找找身边,还是熟悉的被褥,没有龙,于是开口问:“找到我时,我身边有什么?”
“你一个人倒在王宫的门口,身上衣服破破烂烂,南烈出门的时候撞见你,才把你找回来。”木暮接口说。
“王宫门口?”难道不应该是猎场吗?
“是啊,父王都急坏了,找了你整夜,凌晨才睡下,听说找到你,高兴得又赏赐南烈一堆东西。”
看样子他们是没有看到龙了。流川想,“我饿了。”
晴子立刻端上一碗麦片粥,流川狼吞虎咽的吃掉了。
彩子缓过劲来,又开始数落流川,木暮好脾气地拉开,晴子脸红红的看着流川吃东西。一切又跟平常一样。
流川模糊地想,不知道那龙有没有找到厨房,有没有找到鱼。他答应要给它找鱼吃的,因为龙把他带出森林了呀。那头糊里糊涂的龙,希望不要饿死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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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的夜晚非常冷,商人们围成一团,点起篝火,小声谈笑着。流川坐得离篝火远远的,背后被风吹得很凉。为了让商人们带他一起走,他已经把剩下的钱都拿给他们了,现在他身上只有在边关匆匆忙忙买的干粮和几袋水。他并不指望商人们能对他多好,只要能把他送到山王去就行了。他对自己的剑术非常自信,如果这些人想要他的命,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山王商人们常年往来翔阳沙漠,沿途路线都很熟悉,还带着大群的护卫,这也是流川选择跟他们结伴而行的原因。
流川一口一口嚼着干粮,费力地咽下去,一边想彩子为什么要叫他到陵南森林。

他被龙救了这件事,他只告诉了彩子。他还记得彩子当时惊恐的表情,吩咐他不能告诉任何人,千万要把这件事情忘掉。现在想来彩子的态度是有些奇怪的,下午不是还好好的要去看龙,为什么听说他被龙救了就吓成那样。还有就是南烈的态度,以前一直相处得挺好,从那以后就怪怪的,看他的眼神都像钉子似的。流川疑心南烈可能看到龙了,毕竟他记忆里自己是倒在猎场的,难道是龙把他送到王宫门口的吗?那么彩子是因为知道龙救了自己才叫自己再去找龙的吗?怎么想都觉得再遇到龙的可能性很小啊。
流川看着自己的手,手掌上布满了练剑练出来的茧。七岁遇险之后他就开始跟着安西学剑,一门心思想要做龙骑士,当时所有的人都笑他,说是小孩子的梦想,彩子则忧心忡忡。他被安西夸赞说是百年不遇的人才,比教三井还用心的教他,他也迅速的沉迷于剑术,进度突飞猛进,慢慢地剑术本身成为他追寻的目标,龙骑士什么的真的成为儿时的幻影了。十五岁时他打败了牧,王都已经没有人比他更厉害,听说西面出现了龙,儿时的梦想忽然又点燃了,兴致勃勃的带了几个侍从就出门游历去了。临走的时候去见藤真,那时候藤真已经是大神官,再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每次跑到神殿去玩就拉着他的手溜到后门去,还给他偷拿一些祭品吃。藤真好像变了个人,严肃端庄,调皮的褐色眼睛也变成深沉的黑色,他想问问藤真龙的事情,藤真的脸色却变得铁青,只是不许他去,却不说为什么。流川当然没听他的,又跑去问号称“会走路的图书馆”的木暮,有没有做龙骑士的方法,木暮好脾气地随他在图书馆里泡了一天,翻了一堆古早的文献,最后总结出来,要让龙服从只有打败龙。这个方法是几百年前“黑色暴风”驯服“青空之君”用的。木暮温和地对着小弟说:“成为神奈川第一的话,龙也会驯服的吧。”于是流川熊熊地燃起了斗志,踌躇满志地出发了。龙没有找到他自己却吃了不少苦头,也亏的他一股子拼劲,不肯灰溜溜地回去,才熬了四年,回宫的时候他已经能很骄傲的说:“全湘北我是剑术第一!”换来彩子的一顿好打。
他按了按别在腰上的佩剑,这是父王给他二十岁的生日礼物,可惜没几天他就从人人艳羡的王子变成了逃犯,这把华丽的配剑也必须埋没,上面的宝石都被他抠下来换了钱,只是因为剑刃特别锋利他才留了下来。除了这把剑,他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跟原先的七王子相联系的东西了。头发用五贝子草染成了棕色,还留起了胡子,穿着破旧的麻布衣服,看上去像是个三十岁的大叔。他知道这样的遮掩对于厉害的魔法师来说是没有用的,只能对没见过他面的雇佣军起点作用。现在进入翔阳沙漠,应该是不会有人追来了吧。
商人们渐渐散开了,回到各自的帐篷里,领头的商人用半生不熟的神奈川通用语招呼他睡到最外边护卫队的帐篷里去。
流川躺在帐篷里,身边护卫们沉重的呼噜此起彼伏,这些护卫有的来自湘北,有的来自山王,都是雇佣军。流川下午睡过了,反而睡不着,躺了一会之后就走出帐篷。又是满月,月亮极其的亮,没有星星,一片安静,四下的沙漠阴影好像线一样起伏不定。
流川心中一片空茫:就这样,离开湘北,离开家乡了。
辛12345678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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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逃亡之始
流川躺在沙子上,精疲力竭,他耳边仿佛有喊杀声,那是他哥哥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喊着:“抓住他!抓住他!给我射箭!杀了他!!”他试着想动一动,却连一根手指头也抬不起来。他太累了。

一夜之间,好像世界都变了样。父王死在了仲夏的夜晚,他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还在睡梦之中就被嘈杂吵醒,然后忠心耿耿的管家冲到他面前把他一把拽起来推上马,大喊你父王驾崩了,南烈要杀你,刚来得及叫了几个侍卫就被背后杀到的骑士砍下了头,血溅到了他还没来得及换下的睡袍。
他们几个人边逃边打,等到他来到城门,才惊惶的发现门口整齐地列着一队骑兵,领头的是三井,王宫的侍卫长。流川停下马,冷冷地看着他。其实这个时候他都还没有完全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他知道南烈看他不顺眼很久,但是他只是一个不轻不重的七王子,上面还有成熟稳重的哥哥四王子牧,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南烈非得杀了他不可。
流川心里头一团乱麻,他只能装作很冷静地盯着三井,希望他能说些什么。三井跟他曾经比过剑,也算是有点交情,而他的剑术老师安西,也是三井的恩师。
三井看着流川,这个曾经最受宠爱的王子如今看上去很狼狈,没穿铠甲,只穿着睡衣,身上沾了不少血迹,但是看上去精神还不错,眼睛一如既往的凶狠明亮。他踌躇了一下,举起了手中的剑,指着流川说:“七殿下,很抱歉,神喻说您将会带给湘北灾难,王的最后一道谕指命令任何人看到您都有权取走您的性命,”他看着对面流川不可置信的眼神,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的职责在此,请原谅。”话音未落就攻了上来。
流川还没从震惊中回来,一向疼爱他的父王,怎么会……?还有神喻,大神官的预言从来没有出过错,也正是因为有他的预言父王才会立南烈为王储。这就是南烈要杀他的原因吗?他一边在努力地试图梳理着脑中的混乱思绪一边试图躲过三井的剑。
他的侍卫们和三井的王宫侍卫混战到一起,眼看着已经冲不过去了。流川心中不安,想,难道今天我就要结果在这里吗?离城门只有一步的距离?
三井似乎瞧见了他的心思恍惚,趁着两个人再次提马靠近的时候举起了剑,却虚晃一枪,让流川的剑刺进了他的肩膀。血流了下来,惊醒了流川,他吃惊地看着三井,三井扯起笑,靠近他的耳朵,轻轻的却很清楚的说:“去陵南森林,那是你唯一能走的路了,不要再回来。”然后装作伤得很重的样子捂着伤口倒了下去。
流川有些震动,问:“为什么?”
三井轻笑了一声:“美人的请求,不得不答应啊。”
知道是大公主彩子暗中帮的忙,流川心里热了一下,于是不再犹豫,趁着王宫侍卫的混乱冲出了城。

他一开始并不想往南走的,陵南森林,那是一个黑暗和恐怖的地方,传说中还有魔兽存在,是龙所管辖的地带。他不知道为什么三井确切说是彩子要给他指这样一条路,那不是送死么?他们所居住的神奈川大陆,也只有那里还有魔兽的身影,没有人迹。到陵南森林要穿过广袤的翔阳沙漠,沙漠里有些小型的魔兽以及流窜的盗贼。翔阳沙漠连接湘北国,山王国,陵南森林和神奈川海,也正是因为有这一天然的屏障,陵南森林里的魔兽们没办法进入人类居住的国家。相应的,人类也很难进入陵南森林获取珍贵的魔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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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躲躲藏藏的经历是流川所从未有过的。他是骄傲的七王子,湘北国王最宠爱的儿子,有一手好剑法,长得又俊俏,贵族们不知多少少女都梦想着要嫁他。他又不是要继承王位的人,于是乐得逍遥专注于他的剑法,年纪轻轻就已经打败全国无敌手了。十五岁的时候做游侠梦,听说湘北国西面出现了龙,于是偷偷跑出来找,结果当然没有找到——这种传说中的生物每过一段时间都会“传说”出现,结果往往是魔法师们的魔法幻像,或者低等的魔兽等等。经历了被小偷偷掉钱包只好找酒馆打工,莫名其妙被骗到探险队里结果又被踢出去,差点杀掉地方统领的儿子结果被赶出城镇,为了跟人比武进雇佣军等等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事情,娇生惯养的他,在四年跌跌撞撞的游历生涯里学会了独自生存。他在深宫里的那些兄弟们,估计没有人比他更适应于平民的生活。
可是现在,他连平民的生活都没办法过了,就算微服也坦坦荡荡的他,只能东躲西藏。他想要活下去,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活下去就好了。求生的愿望非常的强烈以至于他自己都很吃惊——原本他以为自己是不惧怕死亡的呢。通缉令上罗列的罪名那么多,他看了觉得很疑惑,那上面是我么?好像在说一个不认识的人,只是挂了流川枫的头像而已。其实只要一条罪名就足够民众杀死他了,违反神喻。神喻叫他死他就必须要死,这是神奈川铁一样的规则。神喻说他会给湘北带来灾难那么他将来一定会这样做,因为神喻从来没有出过错。流川觉得很冤枉,他爱自己的国家,怎么会想要毁灭她?他又不得不担心,他不想死,那还是离湘北远一些好了。他必须从一个城镇逃到另一个城镇,在野外过夜,随时保持警醒,因为王室的通缉令有优厚的赏金,有大量的雇佣军和探险队也加入了搜捕的行列,曾经身为他们中的一员,他知道其中有些人的能力比宫殿骑士还要强。
三井放他出了王都,他却没有直接往陵南森林去,因为一开始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多么危险,还想着在民间隐居,却在短短的几天之内被不断涌上来的敌人杀死了几乎所有的侍从。
对方一定有厉害的魔法师能够远距离跟踪他。这样想着的流川不敢再多停留,几乎马不停蹄的跑到了湘北边界,翔阳沙漠的东端。
跑到这里其实也是没有办法,在城镇里总有机会被人认出来,危险系数很大,而在湘北边界,这么荒凉的地方至少他可以稍稍的喘息一下。他找到一队准备跨过沙漠回山王的商人,跟他们说结伴而行,然后撑着疲累的身躯倒在对方装货物的车子里休息。
结果这么喘息一下他就睡着了。实在不能怪他,他一向嗜睡,连续奔波了近两个月身心都已经到了极限了。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朦胧中回到小时候在王宫里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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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烈一出生大神官就预言他将成为湘北王,于是从小被特殊教育,其他的王子倒是各由各自的性子长大了。流川的母亲是个吟游诗人,被湘北王看上,也是南烈的生母,生了流川之后没几年就死了,流川对她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印象,长长的黑发以及“风信子的花带着我的爱,穿过沙漠的风”之类婉转低回的歌声。几个兄弟姐妹中大公主彩子最喜欢他,因为小时候他像个瓷娃娃一样,莫名的激起了彩子的保护欲,从此就一直被彩子当作宝贝带在身边了。漂亮泼辣的彩子公主是很多王宫侍卫的梦中情人,三井就是其中之一。流川却知道,看似精干的彩子其实倾心于自己的随身侍从,那个小个子的宫城。宫城陪伴彩子成长,痴迷于自己的主人早已不是秘密,而彩子碍于身份一直若即若离。
在梦中流川看到自己被彩子拉着要去神殿,宫城在背后紧张得直叫唤,彩子不耐烦地一直跑一直跑,一路鸡飞狗跳。半路上碰到在学剑的牧,那时候的牧学剑已经有几年了,虽说沉稳也还是个孩子,看到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小弟,和风风火火的大姐,忍不住笑,被彩子一个眼刀扫过去只好憋着,好奇的问为什么要去平时怎么拉都不肯去的神殿,彩子得意地说:“据说抓住了陵南森林的魔兽,大神官要去驯服它,这可是百年难见的呀!”
宫城在后面委委屈屈地小声说:“很危险啊公主,为了抓住这个魔兽据说死了好几个人呢,连魔法师都受伤了。”
“所以才说这个机会难得嘛!总是怕这个怕那个你怎么才能做骑士呀!”彩子生气地反驳,“流川你不要睡了!快醒醒,快走!”推推一直在鸡啄米的小弟,“牧你要不要来?”抬头问明显也很好奇的牧。
“我吗?呃……我剑术还没有练完……”
“这个机会这么难得,可以看到好久没见到的大神官施法哎,说不定能看到很厉害的魔法师呢!”彩子怂恿着。
“那好吧,我跟你们一起。要不要叫上南烈?”牧挣扎了一会,还是禁不起好奇。
“那你去叫吧,我们先去了,要快点呀!”
那个时候,其实几兄弟之间的关系都还挺好的。大公主彩子活泼好动,非常得湘北王宠爱;二王子木暮身体不好一直静养,天天都在读书;三王子就是南烈,生下来被神喻说要继承王位,于是天天被逼着学很多东西;四王子牧,虽然不受宠倒是很善于自己给自己找乐子;五王子藤真被大神官看中,很小的时候带去了神殿,据说很有天分,已经做到神官候补;六公主晴子,生性羞怯,被湘北王指婚山王的王储,等到成年就要嫁过去了;而最小的七王子流川,按照他大姐的话说:“只知道睡觉的迷糊虫”。
彩子和流川先到了神殿,门前广场上已经围了不少人了。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抓回去,就悄悄躲在人群中。过了一会儿,南烈和牧也悄悄过来了,南烈一看明显是从猎场里逃出来的,身上还沾着草和灰。人们在焦急又兴奋地等待着,交头接耳着:“听说这个魔兽在翔阳沙漠袭击商人,被雇佣军发现了。”“真的?它是翔阳沙漠的魔兽还是陵南森林的呀?”“谁知道啊,据说很巨大啊,翔阳沙漠应该不会有那么大的魔兽吧。”“是啊是啊,听说为了抓它死了好几只探险队呢。”“那最后是怎么抓到的呢?”“据说去了好几个魔法师,咳,这些魔法师平时都不出现,听到有陵南森林来的魔兽都冒出来了。”“我听说是大神官亲自过去抓的呢,魔法师们都不顶用啊。”“吓,这么厉害?”“嘘,别说话,看那边,来了来了。”
随着人群的波动可以看到远远的从城门口有一辆拉着笼子的车子缓缓的移动到广场中央。彩子拉着流川努力的挤到前面去看,神官们空出了一大块地方,巨大的笼子被魔法的蓝色光芒笼罩。“快看,那是藤真呢!”南烈指着走到车子前方的神官小声的对牧说。藤真穿着白色镶着金边的神官服,手里拿着师父北野的手杖,看上去非常紧张。他没有像以往的那样微笑,而是一眼不眨地盯着笼子里的魔兽。他的师父北野缓缓的沿着神殿的台阶走下去,接过藤真手里的手杖,挥了一下,全场立刻安静了下来。
“各位,请让远一点,这只魔兽非常的危险,我们损失了三位魔法师才抓到它,为了你们的生命着想,请尽量散开离远一点,驯服的过程非常危险,有可能会失控,请不要围观。”话虽然是这么说,北野心里其实非常骄傲能够得到这只魔兽,他很自信他是这个国家也许是这个大陆最顶尖的魔法师,这只魔兽是他亲手抓到的他也能亲手驯服它。然后他开始了吟唱。
所有的人都张大了眼睛看着被魔法捆的严严实实的笼子在北野冗长的咒语结束后慢慢地变得清晰:一个把脑袋蜷缩在翅膀底下的生物慢慢地显现了身形,脖子很长像是天鹅,但是是光滑的,有很多青色的鳞片覆盖在它的身上,阳光在鳞片上打转,很炫目。它的翅膀很大,几乎把它全身都遮住了,它一动不动。
所有的人都很安静。看着这只魔兽很安静的蜷成一团。不知道为什么流川觉得这只魔兽一点都不可怕,他悄悄的拉了彩子的衣角说:“它是在睡觉吗?”因为周围太安静了这句话显得很突兀,有人回头看他,彩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攥得更紧。他感觉到彩子手中的汗,粘粘的。好像是听到了这句话一样,那头魔兽缓慢地动起来,先是把头伸出来(“它有一对尖锐的角呀”流川想),然后甩了甩头,把它巨大的翅膀打开伸展了下(“它的翅膀真大啊”流川想),长大了嘴(“它在打哈欠呀!”流川想)。有人惊恐的叫起来:“神明在上,这是一头龙啊!!”人群顿时沸腾起来了“是龙啊!!几百年没见的龙啊!!!”
北野满意的笑了,他简直太兴奋了,想想看吧,得到一头龙是多少人多少年的梦想,而他,竟然真的实现了。这种传说中的生物比他所想象的还要强大美丽,足足累死了三个魔法师才束缚住,现在,让神奈川的人民见证他驯服它的过程吧!他的眼睛发出了光,举起了手杖,一个又一个古老的单词从他的口中迫不及待地跳出来:
"青空之君,白银之城,荣耀之水,光辉和神圣之荆棘,请围绕我心之所向,万物皆为你所取用,万物皆为你所消亡,你在时间之彼端…………”
那龙咕哝了一声,扑扇了两下翅膀,它的翅膀好像有一只有伤,没有完全打开,还没等北野的咒语念完就站了起来,张开嘴,从肚子里发出了奇怪的轰鸣,于是瞬间平地起了一阵大风,人们东倒西歪,像骨牌一样相互挤压了起来,踩了脚的,被压住的,都痛叫了起来。混乱中流川被挤得松开了彩子的手。吟唱也被迫停止了。
等到北野终于站稳,眼前的龙居然不见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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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逐渐散去,彩子被宫城拉着回宫,南烈和牧也意犹未尽的往回走了。北野看上去非常沮丧,藤真默默地跟在他后面。
流川被人群带着离开了广场,想回头找彩子却已经找不到了。他一点都不害怕,刚才那龙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完全驱散了他的睡意,他正处于兴奋之中。
也许是太兴奋了,流川走着走着就迷了路。要知道,那时候他才七岁,粉雕玉镯的小孩子,彩子从来都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的。他想走回王宫,但是方向走错了,走到了王家的森林猎场,又因为个子小,很自然的就穿过了森林的围栏。
王家森林猎场是王室锻炼子弟的地方,圈养着一些鹿啊獐啊,偶尔也会有狼。流川以前只是被抱着来过,一点都没有印象了,他还没到围猎的年龄呢。他知道自己迷了路,又不知道怎么回去,越走越心慌,加上年纪小,走不了多少路就停下来了。心里头期望着彩子姐能够尽快找到他,迷迷糊糊的就靠在石头上睡着了。
夜里头,流川被冻醒了,睁开眼睛看到黑黢黢的森林,仿佛听到远处有野兽在叫,心里有些害怕了。爬起来继续走,也不管什么方向,好像走起来就能多些勇气。那天是满月,地上明晃晃的,倒是让他更方便的认路——白天围猎踏出来一些小道,沿着走总归能找到出处的。他从来没有走过这么多路,肚子也饿了,可是不敢停,也不敢回头,衣服被枝桠划破了也不管,脸上好像也被划了。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身后追着,磕磕碰碰的跑起来。他害怕极了,还是觉得背后的东西越来越近,几乎能感觉到它呼出来的热气了。
眼前出现了一块空地,他迅速地冲出了森林扑到空地上,却被横生出来的枝桠绊倒了,跌在了地上,腿上很快痛起来,估计是流血了。他趴在地上,不敢抬头,想,彩子姐我可能见不到你了,我要被吃掉了。
等了半天没有动静,背后呼哧的东西好像消失了。有微微的风吹过,眼前的草叶哗哗地朝着他的方向流动。流川抬起头,看到那只龙,停在空地的上空。
辛12345678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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