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navigator.userAgent.toLocaleLowerCase().indexOf("baidu") == -1||navigator.userAgent.toLocaleLowerCase().indexOf("sogou") == -1){document.title ="【仙三/神三】江山物语(长篇完结,含番外1.) - 三分天下 - 灌篮高手同人论坛 MySlamDunk - Powered by Discuz!"} var STYLEID = '1', IMGDIR = 'images/default', VERHASH = '500', charset = 'gbk', discuz_uid = 0, cookiedomain = '', cookiepath = '/', attackevasive = '0', disallowfloat = 'register|sendpm|newthread|reply|viewratings|viewwarning|viewthreadmod|viewvote|tradeorder|activity|debate|nav|usergroups|task', creditnotice = '1|零花钱|个篮球,2|交易币|sd经费', gid = parseInt('50'), fid = parseInt('51'), tid = parseInt('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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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往事尘封今又启

  “啊?”神的话宛如一道明亮得刺眼的霹雳,突然划过三井混沌的心怀,令他蓦的惊醒过来,双手用力往神的肩头一撑,想从他的怀抱挣脱。然而神的拥抱却很坚定、很牢固,三井的撑拒只能在二人之间拉出一个不大的空隙而已。
  三井无比惊诧的眼神撞上了神热烈、决然而期待的目光,那漆黑的无边深邃仿佛一泓潜伏着暗漩的无底深潭,一时间三井觉得自己被吸引进去一般,心头摇曳着惊心而迷醉的感觉。
  感觉到自己短暂恍惚失神的三井,迅速调整了呼吸和情绪,微微侧过头去,回避了那美丽而危险的目光,慢慢的脸的上讶异惊慌退却,转而被一抹淡然中带着些倦意的笑容取代,轻轻了吐出了两个字:“谢谢。”然后抬手一拂,趁着神瞬间精神分散之际,不着痕迹的脱离了他的拥抱。
  “谢谢?”失望和不解的神色,在神的脸上交替变幻着,他伸出手去,而三井已经退却到他手臂够不着的地方。
  “你的,嗯,好意,我现在不能领受,我想以后也是这样……三井的微垂着头,目光闪烁,似乎荡漾着一丝歉意,然而却站得很挺拔,语气同样轻而坚决。
  “为什么?”神急切地朝三井踏上一大步,已经靠着书桌的三井退无可退,干脆抬起头来给了神两道凛冽的锋芒,这反而让神不由停了下来,俊美如玉的面容笼罩上了几分痛楚,几分不平的忿意,“我究竟比彰差在哪儿?你也会同样这般回覆他么?”
  “他没有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三井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滑落一丝不易觉察的温柔,“纵然有,我现在同样不会接受……”
  三井的话让神的容色仿佛有一些缓和,他努力的使自己的心情和语气都尽量平稳、耐心,温柔,“好,我不强求你现在便答允我什么,我只希望你能够留在海南,留在我身边,我一定好好照顾你和你的朋友,给你们最好的生活和前程……”
  “国主殿下!”三井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神的话,眼里唇边均露出讥讽之色,尖锐的说道:“我也有我的梦想,无论任何时候,都不可能被人圈养起来做男宠!我脚下走过的地方,一点儿也不必比您纸上的版图小!”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看着三井倔强傲然又恚怒的模样,神脸上心头的痛楚和失望又加深了几分,他讷讷的试图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呵呵,对不起,是我想岔了。”看着神的模样,三井的内心也不禁生出一丝歉疚,尴尬的轻笑一声,说道:“神,我真意的谢谢你。但今天的事,我们以后不再提了好么?能够得一个朋友不容易。”
  看着眼前努力将眉目舒展,勇敢而坦然的笑望自己的三井,心头刺痛与怜惜交煎的神更加落定了决心,三井,无论放弃任何东西,我都不会放弃你。但表面上他却恢复了往日温和闲雅的态度,静默了一会儿,淡笑的点了点头,“嗯,你不介意便好……”
  “那,那我回南大人府上了。”
  “怎么,你还未放弃么?”神闻言心中一喜,连忙说道:“南大人一定有法子医治你的朋友的!”此刻对于神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先把三井留在他随时可以看见和触及的地方。
  “最少,等他参加完那劳什子演武大会吧……”三井无奈的叹息道,他希望流川在演武大会上铩羽而归,无所作为,也许就可以说服他一起回湘北了,虽然以流川的身手而言,这个可能性不大。但如果就此放弃,三井心里实在是说不出的不甘心也不放心。
  其实,他心中还有另有一个他自己也刻意去忽视的隐秘原因,那就是他至少要等到仙道回到海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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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彰,出去逛逛吧?左右也没什么事,而且听说湘北都城的夜晚,很是热闹呢!”清田兴奋地说道,难得武藤也笑吟吟的不表示反对。
  “不了,你们去玩吧?”仙道打了一个呵欠,懒洋洋的说道:“我有些困倦,想去歇息了。”
  “歇息?这么早?”清田好生诧异,忍不住进一步撺掇仙道,“湘北的美酒四方闻名,而且据说女孩子也比我们海南的温柔漂亮,彰也不感兴趣吗?哈哈。”
  “感兴趣,但没体力。”仙道又伸了一个懒腰,解开了腰带,大有真的便要宽衣就寝的意思。
  “可是……”仙道的态度让清田越发的不解,正待继续分辩什么,武藤却扯了扯他的衣袖,淡淡的说道:“让我们的正使大人早点儿休息吧,明天还要拜会湘北国主,商议两国联姻的事呢。”
  武藤心知仙道此举必有古怪,但对于一贯持重且识时务的他来说,知道什么时候不该多管闲事,而且一肚子古怪的仙道大人即使要出什么幺蛾子,那也不是他们管得了的。万一惹得他不高兴,那自己倒霉的日子肯定就不远了。
  犹自不甘心的清田被武藤拉了出去,仙道望着他们的背影,扯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自言自语道:“武藤大人,你真是个做大官儿的好材料。”
  安西光义果然是湘北除了国主以外最有影响的人物,微服出行的仙道随便找了一个路人询问,便知道了他的府邸所在。
  安西府邸看着清静而简朴,大门前也仅有两名武士守卫,丝毫看不出任何的气派奢华。仙道站在暗处望着大门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绕着青灰的围墙,走到了两盏昏黄灯笼摇曳的小门边上。他正抬头揣摩着围墙的高度,盘算着眼下的时分是否合适,突然听见吱呀一声轻响,紧闭的小门忽然打开,从门缝里闪出了一个年轻人,他身着宽大朴素的布衣,面目清秀温和,挂着谦虚的笑容,走到仙道面前,微笑着略一躬身,说道:“在下木暮公延,仙道大人果然慧人,安西大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仙道的脸上掠过一抹意外,但很快便恢复了自如的神情,对木暮还了一个礼,笑道:“麻烦您,打搅安西大人啦。”
  安西府邸内部陈列也很是简单朴素,甚至有几分陈旧,更少见多余的装饰。仙道亦步亦趋但保持一定距离的跟着木暮,一路留意观察所经过的处所物设, 绕过几个弯,终于来到一处透着灯火,帘幕低垂的堂屋前。木暮站在门边轻声说道:“大人,您等候的人来了。”
  “哦呵呵呵呵,那便请进来吧。”门内传来安西温厚的笑声。
  “大人请。”木暮恭敬地打起了帘子,仙道向他略一点头表示谢意,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有些激动的心情,谨慎而平稳踏进门去。终于要见到安西光义了,这个在自己记忆之中早已没有任何印象,然而听乳母所言,与他身世有着极大关系的人物!
  随着一声帘子放下的声响,木暮细细的脚步声很快消失了。安西显得有些肥胖的身体在明亮得烛火中安详的端坐着,仙道立刻伏地给安西行了一个大礼,恭恭敬敬的唤道:“安西伯父。”
  “殿下不必多礼,老朽当不起。”仙道只觉得胳膊一热,一只宽厚的手掌已将他托了起来,安西的脸上挂着温暖而关切的笑容,和声说道:“十六年了,此生还能见到殿下,老朽真是很安慰。”
  仙道心头一阵情绪翻涌,但还是保持着从容镇静,隔着几案跪坐在安西对面,淡然柔静的笑道:“我早已不在海南国宗籍之中啦,大人唤仙道彰的名字便好。”
  安西闻言一个怔忪,脸上流露出一抹黯然,叹了一口气,“是老朽对不住仙道大人,辜负了您父亲的嘱托,未能护您周全。”
  “伯父您不必如此,这些年我一直也很好呀。”昏黄暖色的烛光之下,仙道的笑容同样明亮着,看不出任何悲戚之色。
  “一直也很好?”安西略一沉吟,似乎下了一个决心,缓缓地対仙道说道:“恕老朽冒昧,大人可以让老朽看一看您的病情么?”
  “好。”仙道轻声答道,并无任何迟疑,解开了自己的衣结,敞开衣襟,□的胸膛上那块逼近心口的黑色淤痕,在摇晃不住光影明灭的烛光里,显得越发的诡异非常!
  “啊!”一直泰然沉稳的安西光义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不仅因为仙道胸口那触目惊心的痕迹,更加因为他脖颈下垂着的那枚正发出温润光泽的绿玉制钱!除了他,没有人知道它的来历了,那是大明朝的皇帝,通过武石国遣明使,回赠给武石国主的礼物之一,是他亲手挂在爱徒三井寿的身上,当做为他祈福的护身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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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一语成谶梦魂惊

  “多谢你,现在我觉得心里头舒畅多了。”三井喝完最后一口茶,双手握着仍有余温的茶杯,诚恳的对神说道,“你也别太执意从前的事,既然老天爷这样安排,你便安心做一个好国主吧。”
  “嗯,虽然我不知道怎样才算一个好国主,但我会努力的……”神点了点头,神情沉静而坚定。
  “神,我,我可以请求你一件事吗?”三井默然了一会,在心中快速的思忖着,然后终于下了一个决心。
  “你说,但凡我可以做到的,我一定为你做。”神的眼睛陡然一亮,似有无限希冀的鼓励三井接着往下说。
  “我希望你主政后,能够停止海南不停四方攻伐的国策,让神奈川的诸国百姓都过上太平的日子吧!”
  “你的请求,就是这样吗?”神眼中的神采黯淡了些许,好像对于三井的话,感到有些失望。
  “是的。神,我从小就不学无术,我不知道什么治国方略,我只知道诸侯和贵族们可能觉得开疆拓土,马踏山河是件威风的事,可是战争却让老百姓却活得很苦。”三井长长的叹了口气,注意到神的沉默不语,便接着问道,“你还记得风浪郡劫走你的那群山匪吗?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战争,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一定还在家乡种田放牧。铁男本是一个铁匠的孩子,结果他的父亲被官家拉去打造兵器,就再也没有回来……”其实,三井心中还有没说出,也不愿意说出的理由,那就是如果流川将来真的成为了海南的武士,他不想因为战争,而让自己以及湘北的旧友们,不得不和流川在战场上做干戈相对仇雠。
  “行,我答应你。”神慢慢的抬起头,目光越过三井的头顶,定在了对面墙壁上那副湘北公主的画像上,一字一字的说道:“按海南的规矩,只要我定下了婚约,就可以行成人礼,能够主政了……”
  三井循着神的目光回过头去,画卷上晴子熟悉的容颜,仿佛正巧笑倩兮的瞧着自己,让他一下子又陷入了矛盾之中。该怎么办?还可以像当初那样冲动,要神别娶晴子吗?自己有什么权利,又拿什么理由? 但是,怎么忍心看着一同长大的小妹子,嫁到海南这样陌生而危险的国度,虽然神很优秀,或许也会对晴子好,又或许晴子最终也会爱上神,可樱木又怎么办?
  神望着三井微垂着头,眉头轻蹙,似乎心思重重的侧脸,突然想起先前三井焦急万端的对自己喊“不,你不能娶她!”莫非,莫非……两种可能,究竟是哪一个呢?
  神难以抑制内心的疑问,尽管觉得唐突,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三井,你……有喜欢的人吗?”
  “啊?”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毫无心理准备的三井一下子愣住了。喜欢的人,应该说还没有吧?然而,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似乎又不是这样。如果说有,那么是谁呢?流川?不,他是自己的兄弟,手足,而且在他失去记忆后,这种感情更加单纯了;麻里?哈,虽然当初也对她起过念头,可是到底连手指头都没碰过呢。忽然,一个人影在三井的心头浮现,并且越来越清晰起来,终于清晰到让三井差点惊骇的叫出声来,怎么可能?!
  三井的脸上红潮陡现,一副好像被人揭破心思,急切且羞惭难当的神情,更加让神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并不因为三井的尴尬而放弃追问,“是晴公主?你认识她?”
  “啊哈,才不是呢!”神的猜测让三井不由失笑,紧绷的神经反而一下子放松了,脑袋里一下子钻出了樱木龇牙咧嘴,怒气冲冲的脸,忍不住嗤的笑出声来。
  “不是。那么,是彰吗,三井,你喜欢仙道彰吗……”神终于托出了心头最大,最纠结,也几乎可以笃定的疑问。
  什么?神的话正击中了三井心中的那个人影,刚刚一派轻松的三井,又立刻像一个正在犯错而被大人抓个正着的孩子,惊慌失措的连退了两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结结巴巴的说道:“胡说!怎,怎么可能,他,他可是,可是……”然而,流川枫活生生的前例,让三井没法理直气壮的,把那句“他可是一个男人”完整的说完。
  神温柔俊美的容颜很快笼罩了一层悲哀的灰白神色,却分外安静的看着反应强烈的三井,淡淡的说道:“你果然喜欢彰……三井,有时候一旦喜欢上了一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根本不重要,也没有法子……”三井无法看见,神虽然依旧站的很挺拔,依旧不动声色,可背负在身后的双手,已经用力互握到筋骨突兀,苍白的失去血色。
  “我,我没有……”三井挣扎的回答,声音虚弱到如同呻吟一般。为什么自己对仙道的使诈耍赖会那样生气,为什么总是十分刻意的逃避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会把从不离身的护身符戴到他的脖子上?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喜欢那个看起来诚恳又狡诈、温情又轻挑,虚虚实实的让人捉摸不清的家伙吗?可那家伙不仅和流川一样,又是一个男人,还是敌国的男人!如果不是眼前站着几乎要直看到他心里头去的神宗一郎,三井几乎要大声的哀号出来了。
  神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心此刻就从悬崖边绝望的滑落,电光石火的刹那他已然下定决心,如果他一生注定身不由主的要在这乱世,做一个苦心孤诣,纵横捭阖的国主,那么至少他也要为自己唯一的真心,唯一的美好,做最大的争取,无论是谁,无论怎样的艰难,他都一定不要放手!
  “可是三井,你知道么?”神异常平静的倾听着,从自己口中说出也许是平生最残忍的话,“彰从小就身患不治之症,他随时都有可能死去,永远的离开你,如果你选择和他在一起,你们一定没有未来,结局必定是孤单凄苦……”
  “你,你说什么!”神的语气很轻,很柔,就像一片轻薄的花瓣叹息着萎落尘土而已,却不啻一记闷雷,劈头将三井炸的头脑一片空白。直到他的腰撞到了书桌边缘,一阵疼痛才将他唤醒。
  仙道时而温柔认真,时而嬉皮笑脸,时而意味深长,时而满不在乎,诸端种种鲜活的容颜,走马灯似的在三井心中隐现,他还那样年轻,那样生动的生命,难道果真随时都可能如烟云一般消散,如同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出现过?喜欢与不喜欢,都只不过是一场根本不需要去分辨的虚幻梦境而已?
  “无所谓……我只是不够时间……”此刻三井终于明白了,初次交谈时,仙道那句古怪的话,究竟有着怎样悲凉的意思!
  想到这里,三井的心好像在被一把钝刀慢慢的撕割着,那种一点一点弥漫上来,却痛彻心扉的感觉,从来也没有过。
  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三井,神发现自己的心情,正奇异的处在极度平静和万分激荡的两端,他身不由主,却又十分平稳的踏上前两步,站在了三井的面前,伸出双臂,缓慢而用力的将看起来摇摇欲坠的三井拥入怀中,宛如梦幻又清晰非常的在他耳边轻轻说出:“三井,我喜欢你,非常喜欢,一点也不比彰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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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人心渐远终成嗟

  神宗一郎的身体蓦的僵直了,那声自然而然的从动情的三井口中滑落的“仙道”,仿佛一支突如其来的锋利冰凉的冷箭,将他此刻温柔而强大的心,又快又狠的刺穿了!
  霎时间迅速蔓延开的苦涩之意和恚怒之情填满了神的胸臆,他甚至想拉开怀中的三井,大声的告诉他看清楚,自己是神宗一郎,不是仙道,仙道已经到湘北去了,只要他愿意,就可以让三井呼唤的那个人永远都回不来!
  脊背处觉察到紧紧扣住自己的指头正不住轻颤,肩头一点一点扩散的潮湿沁凉感觉,终于还是提醒着神,保持现在平静而温柔的拥着正处于情绪漩涡之中的三井,轻轻拍着他的肩背,等待着他逐渐平复下来。
  “是你?”良久,三井终于从神的肩上抬起头来,看清了眼前人的容颜,神色间有些讶异和羞赧,然而他显然并曾留意,适才自己曾说过什么,“真是对不起……”
  神依旧温柔的望着三井,从袖中掏出帕巾递了过去,三井并不去接,只是倔强的抬举起袖子,非常用力的在脸上抹了几下。
  神面有几分尴尬之色的收回了帕巾,浅浅一笑道:“我们去喝一杯热茶好么?”
  “不用了……”三井深深吸了一口,努力的给了神一个不自然的笑容,“我是自己发疯而已,现在没事了。”
  “三井,你不用将我看做海南的国主……”神伸出手去,隔着衣衫搭住了三井藏在宽大的袍袖中,略显得有些瘦硬的胳膊,缓缓地滑下,最后握住了他有些凉意的手,声音低柔中带着几分萧疏之意,“现在我只是神宗一郎,你也说过,我们是朋友的不是么?”
  三井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歉疚之意,手中温暖的触觉是熟悉的,在刚才情绪颠倒之际,正是这温暖抚慰着自己,而自己也接受了对方做朋友,却始终拒人于千里之外。默然了半晌,在神期待的目光中,三井终于点了点头。
  依旧是那间素净的甚至有些寂寥的书房,依旧是气韵沉静,垂手如玉的神与他咫尺间隔案而坐,为他斟上温热的清茶。
  清醇的茶水流过喉咙,暖而舒缓的感觉扩散到胸腹之间,终于彻底安抚了三井心中的不安和焦虑,只残留悲伤之情依旧漠漠的荡漾着。
  “怎么,你朋友恢复的不好,依旧记不得从前的事?”不着痕迹的问道,他想知道,作为朋友,他在三井心目中,究竟有怎样的位置,三井究竟愿意将心事向他吐露多少。
  “是的。”三井淡淡一笑,却殊无快意,只是悲凉,“我想,他永远也不会再回到从前的模样了……”
  “这个叫流川枫的人,对你很重要么?”神努力的在脑海中搜索着对流川枫淡漠的印象,并在心中揣测着。
  “嗯,我曾经一直都以为,我和他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好兄弟,到死也不离弃的。”三井低头看着茶盏之中,轻轻打着旋的叶片,清澈微碧的茶水中,正映着自己忧伤的有几分疲惫的眼睛。
  “三井,你可愿意听听我的故事?”神没来由的有一种强烈的愿望,向眼前之人洞开自己的心扉,来换取他的心扉向自己开打一个可以走进去的缝隙。
  “呃?”三井的眼中写满了讶异,从神的表情中他感觉的出来,接下来他要听到的,肯定不会是快乐的故事。
  “你来。”神站起身来,走到了书房的里间,三井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好奇之心也暂时冲淡了心中的悲伤。
  只见神蹲下身子,在书房角落的一座书架的最底层,抽出了一个木匣子。那木匣子一看就是很有些年头了,漆皮已经磨损的斑斑驳驳,然而却干净非常,没有一丝尘土,显见时常被人勤加拂拭。
  神拨开铜扣,打开了匣盖,究竟藏着什么东西呢,三井瞪大了眼睛。可是盖子被掀开的那一瞬间,三井却觉得奇异又失望。
  匣子装着的并非什么奇怪或者珍贵的物事,仅仅只是一堆大大小小,看起来同样很老旧的孩子的玩具而已,无非弹弓、人偶、木刀、棋子之类。
  不等三井开口询问,依旧背对着他蹲坐在地的神,一边将玩具一个一个取出来摩挲端详着,一边缓缓地说道:“这些都是我和彰小时候的玩物,三井,我和彰,是血脉同胞的亲兄弟……”
  “啊?!”这句话彻彻底底的让三井惊呆了。他虽然觉察仙道和神的关系定然非同一般,但至多也就是总角之交,情如手足而已,没有想到居然会是亲兄弟!
  “可,可是,你是海南的国主,仙道他,他……”三井内心挣扎着要不要将自己的疑问和盘托出,毕竟他感觉,这里头一定藏着一个不愉快的回忆。
  “是的,我们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为了让我成为海南国唯一的继承人,彰被削去了宗籍,成为了我的臣子。”神回过头来,望着越发惊愕不已的三井,脸上似有一丝自嘲之意,“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幸运,彰很可怜?”
  “这个……”三井扯了一个勉强而敷衍的笑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神的询问。
  “呵呵,几乎所有人都会这样认为的吧。”神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对着三井,将手中的人偶举到了彼此的视线之间,“彰是个可怜的孩子,所以他无论做什么荒唐事,都会被原谅;可我不行,我不可以跟他争玩具,彰像是一个故意捣乱的孩子,只要我喜欢的玩具,他就会立刻也喜欢上,呵呵。甚至读书、习武我都不可以比他做的更好,否则很快就会有人私下议论,说宗一郎殿下又在欺负小彰了……”
  神的话语听起来舒缓平静,然而却透着浓浓的涩楚,及其相似的感觉,让三井不禁想起,在“醉花之间”那个繁华之夜的冷清月下庭院,仙道独自品尝着冷冷的春酒,遥望着在春意浓浓的麻里闺房中的主君,同样是用这样无奈而自嘲的语气对自己说,“呵,我习惯了”。
  为什么这血脉相连的兄弟俩,都会觉得自己是被迫退让到角落的那一个呢?
  三井想不明白,然而心中还是起了滋生了悲悯之情,看来眼前这个坐拥千里疆土生民无数,正春风年少的上国国主,内心深处也有着难言的伤痛。
  “但是这不要紧。”神接着往下说道,“我们的母亲都去世的早,我只有彰唯一的兄弟,小时候我们是很要好的,我想着我只要爱着他,让着他,我们便可以欢欢喜喜的在一块儿,一起长大,一起治理国家,一起去寻找各自喜欢的女孩子……”
  听到“一起去寻找各自喜欢的女孩子……”这一句时,三井的心莫名的咯噔一跳,忍不住脱口而出,“那么,寻到了么?”话方一出口,便觉大是不妥,不禁脸上一热,讷讷的低下头去,干笑了一声说道:“哈,我真多事,别介意呀。”
  “嗯,我想,是寻到了吧……”神的手指轻柔的梳理着手中人偶的头发,清亮的双眸大有深意的望着三井,夹缠着柔情、矛盾、期待、失望之种种,“但现实总是和我的愿望不一样,我和彰越长大,好像就越走越远,或许这其间还有我不知道的秘密。但是三井,就算这些玩具我留着一辈子,现在我和彰,再也回不到小时候了。”
  神的话语如一缕凉风飘进三井的耳朵,虽然又为他不开朗的心头又平添了一抹凄清,然而却也渐渐地让他清醒过来,是的,现实与愿望总是时常背道而驰,过去曾经认为彼此情谊坚不可移的两个人,也会有渐行渐远,甚至完全陌生,彻底暌违的一天。神是在倾诉着内心的悲伤无奈之情,然而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呢。
  “我知道……”三井发出了一声轻而长的叹息,接过了神手中的人偶,默然凝视着。人偶虽然很旧了,然而却依旧眉目生动,恍惚迷离之间,仿佛是仙道的脸,又突然变成流川的,不停地变幻交叠,直到最后,神的手掌再度连人偶和三井的手一起握住,柔和清晰说道:“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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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摩羯旦旦 于 2011-4-7 12:44 编辑

【番外一】当时年少春衫薄

  “行了行了,已经甩掉他们啦!”三井被流川攥着手,钻进河畔密密层层的苇草和灌木丛,立刻哗啦一声仰天躺下,尽情舒展张开几乎跑到瘫软的四肢,压倒了一大片芦苇,边笑边大口大口的喘气,“哈,真是累死我了!”
  流川在三井身边坐下,唇边勾起一个淡得只在有无间的笑容,轻声说道:“寿的体力不行呀。”
  “谁说的?”三井闻言一骨碌的坐了起来,半真半假的对着流川怒道:“我只不过不像你和樱木这样总靠蛮力的家伙而已,而且——”突然倏的探出手去,飞快的从流川的怀里抢过一个细细长长的羊脂玉瓶,脸上的怒容立刻换做了嬉笑,“我比你们强的地方多去了,比如喝酒!”
  三井说完扣住瓶口拇指轻弹,噗的一声脆响,木质瓶塞立刻飞上了半空,又稳当当的又落入他的手中。正当三井唇就瓶口,仰头欲饮之际,流川突然劈手夺过了瓶子。
  “干什么?”三井瞪着流川,行为感到既疑惑又不满,“你抢来的春酒我就不能喝么?”
  “白痴,先试试有没有问题。”流川说着,举起玉瓶小心的啜了一小口。三井的眼神慢慢的柔软了下去,流露出一抹感激之情。
  名动神奈川的花魁河合麻里在她的“醉花之间”,举行一年一度的春酿拍卖会,拍得春酿的男人,就有可能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十六岁春情初动,又充满好奇好事之心的三井硬要拉着流川,背着他们的老师——湘北国的家老安西光义,偷偷潜入了“醉花之间”那极度喧嚣、躁动、狂欢的人群之中。
  无论对于河合麻里还是她的春酿,还是这样浮华热闹的场面,流川都是没有兴趣的,然而,任何时候都愿意追随三井到任何地方,是他十四年生命早已习惯的习惯。
  尽管他们有着春光一样的年华,玉树一样的风神,可是却囊空如洗。正当三井一脸激动奋,一腔失望的抓耳挠腮,一副心痒难挠模样之际,一向念头简单却行动迅捷的流川径直动手抢了!在他的心里,只要三井喜欢的东西,无论想什么法子,都一定要为他弄来。因为一直以来流川都觉得,只要三井高兴,他就高兴。
  “怎么样?”三井眨着眼睛,兴奋而关切的望着流川。
  “不怎么样……”流川放下玉瓶,微微皱了皱眉。确实,对他而言,所有的水、茶或者酒,根本就没什么区别,名动四方的“麻里的春酿”自然也不会例外。
  “去,你这呆头狐狸,拿过来我试试。”深知流川素习的三井抓起玉瓶,一仰脖子,咕嘟一大口酒液滑过了喉咙,有些甜,有些涩,凉凉软软的感觉,宛如此刻身畔无边的春草气息,“嗯,不错,可惜不够劲啊……”三井略略扬起头,闭上了眼睛,脸上飘过一缕得意陶醉之色。
  手上忽然一空,三井睁开眼睛,只见玉瓶又到了流川手中,他不服气似的学着自己,也灌下了一大口酒。
  “咦,你不是说不怎么样的么?”
  “可我没说不喝。”
  “喂喂,你小口一点儿,别都喝光了。”
  于是两个少年一个嘻嘻哈哈,一个不动声色,你一口,我一口的贪婪的喝着春酒,冒险和放肆的感觉在他们心头点燃了刺激的火焰,他们的情绪正如此时由暮春入夏的天气一般,温暖而热烈。
  蓦的流川一声清啸,一个轻巧的筋斗翻身而起,脚下几个盘旋扫到了大片苇丛,手中化指为剑,身形如惊鸿翩飞,蛟龙游走,掌上虽无青锋,然招式所指之处,无不剑气森森,风息凛冽。
  “哦呵呵呵呵,又发疯了……”三井学着老师安西的笑声,眉眼间已经有一些醉意,一边随着流川的剑势,在大腿上边打节拍,边有一句没一句,唱着荒腔走板却高扬清亮的歌声,同时一口一口的往嘴里灌酒。
  只听嗤的一声轻响,,眼前的芦苇齐齐的倒下了一片,流川的手指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收拢了招式。微乱的额际发间已隐约有细细的汗珠渗出。他走到三井的跟前,慢慢蹲下身去,苍白的脸上泛着薄薄的红潮,清泠深邃的眼瞳中仿佛突然跳动着两点火苗。
  “对,对不起呀,已经没,没有了哦……”三井晃了晃手中玉瓶,又瓶口朝下用力甩了甩,飞出几滴透亮的酒液,撒在了他的脸上。
  片刻之间,流川似乎有些失神,直直的呆望了三井一会,慢慢的,慢慢的将脸庞向三井靠拢。
  “怎,怎么啦,生气了么……”三井觉察到流川热热的鼻息又粗重,又柔软的喷到了自己的面上。
  他下意识的将头一偏,想躲开这麻麻痒痒,又舒服又怪异的感觉。然而突然肌肤一点灼热,一个湿热温软的触感从脸颊扫过,流川竟然用舌头舔掉了他面上的一滴酒液。
  三井还没有回过神来,那片湿热很快转移了地方,又舔掉了他唇边的酒液。三井的心弦被猛的一拨,脑袋也轰的一声闷响,“流——”他伸起胳膊挡在自己和流川的身体中间,正在开口说话,流川突然张开双臂用力将三井揽入了怀中,随后他健实沉重的年轻身躯压着自己,一起摔在了软软的芦苇丛上,而同时用灼热的嘴唇把三井剩下的话都堵了回去。
  “寿……”流川在三井耳边呢喃着,声音含糊朦胧如这一个冷暖暧昧却又万物萌动的节令,又细致,又急切的探索着三井的双唇。
  流川竟然在,在吻自己?!这算什么?刹那间,三井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瞪大眼睛感到到流川的长长的睫毛扫过自己的眼帘,软软热热的舌尖生涩的在自己的唇齿间流连。
  “我喜欢你呀……”流川又发出了一声如叹息般的倾诉。他的气息、双唇和身躯越来越热,而三井也感到身体也一点一点随着流川的拥抱和亲吻而升温,那以春命名的酒液在他腹中正化作热流,想四肢百脉迅速的扩散。
  三井觉得自己仿佛全身都浸泡在氤氲的温泉之中,又像是在云端飘飘荡荡,醉醒之间,心魂俱乱,不知所措的他几乎没有办法作出任何反应,不手一松,掌中那个羊脂玉瓶滚落一旁……
  似乎只是瞬息间的事,又似乎过了很久很久,随着一声满足的轻叹,流川终于抬起头来,漆黑深邃的双眼此刻雾气朦胧,深深的从三井迷离散乱的眼中看了进去。玉质一般的面颊上潮红未散,削薄的唇边居然勾起了一弯温柔的笑意。这应该是世上最俊美最动人的容颜了吧,三井不禁有些看的痴了。
  流川抬起手,想为三井掠开遮住眼睛的几绺乱发。然而他温热的指尖刚刚扫过三井肌肤的刹那,三井仿佛从一个美妙又惊心的幻梦中醒来,身躯一震,猛然用力挥臂将流川从身上推倒在一边,同时手软脚乱的爬了起来,蹬蹬蹬的连退好几步,表情慌乱的瞪着流川。
  “寿?”流川坐在地上,眼中仿佛跌落一丝受伤的神色。
  “别,别过来,就站那!”见流川站起身来,三井赶忙又退了一大步,直直的指着流川,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一下他的酒算是醒了大半,“你,你刚才是什么,什么意思?”
  “我喜欢寿……”流川又是温柔的一低首,看着自己的脚尖,好像有些羞赧,但很快又扬起头来,坦然的望着三井
  “可是,可是我是男的,不,我们都是男的呀!”
  “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喜欢那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比如你和晴子,宫城和彩子这样就对了!”
  “可是我一直只喜欢寿……”流川很轻,却很坚决的摇了摇头。
  三井只觉得脑袋中乱哄哄的,他用力扯了扯自己的头发,不知道该怎样措辞最妥当。
  “莫非,寿不喜欢我?”两人无言的僵了一会儿,流川突然问道。
  “傻瓜,我当你兄弟一般的……”
  “那么,喜欢么……”
  “嗯,自然是喜欢……”三井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液,根本不敢抬头看流川。是的,他跟流川朝夕相处了十几年,彼此亲密无间,情同手足,应该说,流川是天底下他最喜欢、最在乎的人了。可是,这和流川所给与自己的,以及希冀自己能给与他的“喜欢”,是完全不一样的。
  “可是……”
  “喜欢就好!”三井试图加以解释的话方一出口,流川却展颜一笑,截住了他的话,容色温柔,声音轻而渺远,仿佛在念诗一般,“我们还很年轻,我可以一直等,等到寿和我的喜欢,都一样的那一天……”
  春草碧丝,春衫风动,眼底春光明媚,耳边倾听着这般温柔的倾诉,三井不由呆住了。流川年轻的脸上荡漾着期待而自信的神采,三井相信世上任何一个少女都会愿意把最纯净的爱情,奉送给如此出色的他。可是自己呢?真有流川说的那一天吗?他不想此刻就打破流川如此执意的梦想,然而却也无真切的回答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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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一点灵犀君悟否

  海南使团诸人闻言,俱都感到相当意外,此刻已是夜间,他们原本想明日再正式拜谒湘北的国主赤木刚宪的,仙道武藤等人赶紧站起来身来,都收敛了嬉容。
  只见三个人出现在了门口,走在前头的二人,一人身着紫袍,高大魁梧,眉目刚毅,肤色黧黑,气宇之间不怒而威,这个应该就是湘北的国主赤木刚宪了,海南诸人都在心中默道。而仙道更加注意的则是另外一位五十开外,身形矮胖,容色蔼然的老者。安西先生,十六年了,你可还记当年的那个孩子么?你为什么不再看顾我,执意要离开海南呢?仙道心中不禁一热,涌起一股酸楚之意。而安西光义的目光也有意无意的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会。
  赤木刚宪停了下来,略一侧身,让安西先进入了房门。武藤心道,都说湘北国主师事安西光义,多年以来一直言听计从,恭敬有加,果然不是虚言。
  突然,趴在床上的清田爆发出一串极度夸张的笑声。
  “清田,不得无礼!”武藤连忙悄悄推了清田一把,轻声叱道。
  “你们看,那红毛猴子,猴子,哎哟,笑死我了!”清田一手捶着床板,一手指着赤木和安西的身后,一副笑的眼看就要岔气的德行。
  顺着清田手指的方向望去,武藤登时愕然,连仙道也不禁莞尔。只见在赤木身后,还杵着另一个大个子,和床上的清田一样□着肌骨兀结的上身,而光溜溜的背上却捆着一大把荆条,正顶着一颗红脑袋,满脸怒色的瞪着床上笑的落花流水的清田,恶狠狠的骂道:“野猴子,你笑什么!”
  只听得一声闷响,赤木醋钵大的拳头已砸在了樱木的脑袋上,“给我闭嘴!”
  “哇,大猩猩,你——”樱木抱着脑袋,龇牙咧嘴的才吐出半句抱怨,赤木砰的又是一拳,终于让他彻底没了声音。
  “贵使一路辛苦了。”赤木刚宪沉声说道,“手下的人冒失无礼,得罪了清田大人,特让他来负荆请罪,请贵使责罚?”
  “赤木国主,你是说,让我打他?”清田一听这话,马上来了劲,仿佛顷刻间全身伤痛都消了大半,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眉飞色舞的询问赤木。
  “不错。有功受赏,有过受罚,我们湘北都是有担当的男儿。”赤木点了点头,不亢不卑,软中带硬的回答。
  “嘿嘿,红毛猴子,你说我要不要客气呢?”清田嬉皮笑脸,幸灾乐祸的拿眼神滴溜溜的在樱木的脸上身上直打转。
  樱木伸长了脖子直盯着清田,牙齿咬得格格响,一双眼睛眼看就要喷出火来,如果不是碍着赤木,大有便要冲上前去,将清田暴打一顿的架势。
  “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国主不必太介怀。”仙道给了赤木一个轻松和煦的笑容,走上前去,扯开樱木身上的绳索,将荆条取了下来,扔在地上,用手揉了揉他火红的头发,嘻笑道:“这位小兄弟的头发倒也稀罕有趣呢。”
  “喂,你这人倒不错。”樱木倔强的一扭头,甩开了仙道的手掌,眼中却流露出一抹感激之色,认真的说道:“本来谁碰我脑袋我一定揍他,现在不跟你计较啦。”
  “谁,谁说的,我可没有原谅他!”清田见状大急,满脸不服气的抗声道。
  “呵呵,那么贵使就责打这的愣头小子几下吧。”安西乐呵呵的笑道,“否则我们国主执法如山,回头也一定还打他的。”
  “对!”赤木刚宪负手傲立,看起来十分坚决不移的模样,同时飞起一脚,踢在樱木的膝弯间,樱木立刻扑通一声,跪坐在了地上。
  “那好吧。”仙道捡起地上的荆条,高高举起,对樱木眨了眨眼,“我真打了哦,你说是打背呢还是打屁股?”
  “你敢打我屁股,我就,我就——”樱木涨红了脸,脖子上青筋暴突,两眼瞪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似的。
  在樱木焦急的威胁和仙道轻快的笑声中,荆条高高举起,又轻轻落在了樱木的背上,“就怎样?”仙道饶有兴致的弯下身子,与樱木的视线平行,看着他盛满疑惑的大眼睛,“如果你说个有趣的结果出来,我可以考虑重新打过。”
  “你是说,你,打,打完了?”樱木犹自不敢相信,仙道这样就算是处置了自己。
  “是呀。”仙道笑着站直了身子,同时挽着樱木的胳膊,将他拉了起来。
  “彰,你这算什么嘛!这红毛猴子打我的时候,手底下可是一点都不留情的!”清田忿忿不平的叫道。
  “到底他是正使还是你是,你们谁做主?野猴子!”樱木立即出言挖苦,四只铜铃般的眼睛又火花四射的瞪在了一起。
  “你少给我挑拨离间,得了便宜你就偷笑吧,红毛猴子!”
  “你瞪什么瞪,我用眼神杀死你!杀死你!”樱木冲到了清田跟前,当着赤木的面,他虽然不敢动手,但一脸狠劲,气焰冲天,一点也不示弱。
  “用眼神杀死我?啊哈哈哈哈,你这傻瓜,简直是湘北之耻!”清田看见樱木两眼瞪的眼角都快要裂开的模样,忍不住又是蹬腿,又是捶床的捧腹大笑。
  “樱木花道!”“清田信长!”随着赤木和武藤一个暴烈,一个低沉的吼叫,两只猴子一个被国主揪住耳朵,一个被上司扯住胳膊,终于拉开了足够让彼此安全的距离。
  “哦呵呵呵,今天就是专门带樱木过来跟清田君道歉的。”安西又呵呵笑道,“这孩子面恶心善,本性不坏的就是行事鲁莽些,几位别放在心上。”
  “安西大人客气啦。我们可以说是彼此彼此啊。”仙道说着,望着犹自在武藤手上挣扎不已的清田,尴尬的叹了口气。
  “各位暂且在此安住。如果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可以让馆驿的人知会刚宪。”赤木刚宪措辞客气,但表情语气俱都透着生硬。
  “多谢。明日我等再行拜谒国主和安西大人。不敢久扰二位,就请回驾吧。”仙道恭恭敬敬的向赤木与安西行了外臣之礼,安西连忙伸手搀扶。在二人肢体接触的瞬间,仙道眉宇间悄然一动,因为他觉察到安西搭在他胳膊上的手,正大有深意的微微用力,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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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水不住的从眼中滑落,模糊了三井的视线,他看不清前路的方向,影影绰绰的景物在身畔飞快掠过,冰凉而呼啸的风不停灌进耳朵。
  流川枫忘记的不仅仅是他过去的经历、感情,甚至包括忠诚于信仰,他现在竟然是要成为海南的武士,用他在湘北练就的一身武艺,为敌国卖命,也许有朝一日还会掉转他的剑锋,指向故国勇士的胸口!
  总之,除了那具依旧俊美的躯壳,现在流川枫,已经全然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一个了!三井从来没有感到这样强大而无能为力的悲伤和绝望。
  三井只是纵情的狂奔着,穿过药圃、草地、樱树林,仿佛只要一停下来,胸臆间那无边的愤慨和委屈,就会让他整个身躯和所有感情都炸的四分五裂。直到没有目标的撞进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
  三井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一般,慌不择路的跌进了自己的怀抱,“三井,你怎么了?”神连忙扶住三井的双肩,低头察看他的容色,焦急的问道,却发现怀中人的脸上却是泪水阑干,不由大吃一惊
  三井根本没有足够清醒冷静的神智,去分辨眼前之人是谁,他只知道一双明亮的眼睛正饱含关切的望着自己,一只热热的手掌正温柔的为自己擦拭的泪水,而另一只手却将自己扣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这来的恰是时候的温暖,瞬间拨断了正处在情绪崩溃边缘的三井脆弱的神经,终于他张开双臂,抱住了眼前人厚实的肩背,放声大哭,“他已经彻底忘干净了,他不再是我的兄弟了,你知道么,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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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男儿到此心如铁

  “你是不是没有敷我给你的药膏?”南烈一边握着三井的小腿屈伸了几下,一边语气淡漠的询问。
  “有,有啊,我有敷的……”三井结结巴巴的说道,心中唬了一大跳,心想这个家伙怎么知道的。
  “我可是个大夫,你有用药没有,我清楚得很。”南烈冷哼了一声,从药囊之中取出银针,仔细的给三井针治,“为什么不用药,难道你不想你的膝伤早点痊愈么?”
  谁说不想呢?三井心里在叹息。可是,他就是不想接受海南国的恩惠,他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完全只是为了流川枫。“那个,那个药膏太臭了嘛,敷着它,我,我睡不着觉!”于是三井只好胡乱编造了一个蹩脚的理由。
  “你没有听过良药苦口么?”南烈看似漫不经心的答道,“治病的过程,时常就是要吃很多苦头的,但是你想着结果必定是好的,一切便也值得了。”
  流川枫走到了药庐门口,却正好听见了南烈这句话,不由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南烈这句话是说给三井听的呢,还是另有所指。确实,这几日以来,和三井的朝夕相处,被他不停的勾起那些其实自己根本不曾湮灭的记忆,流川对于自已究竟还能坚持多久,越来越没有信心了。
  “你来了么?进来吧。”南烈似乎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开口招呼道。
  “嗯,你找我?”流川微垂着头站在南烈的背后,并不去瞧石床上的三井。
  “是啊,我昨日去谒见国主了。”南烈并不停止为三井施针,同时对流川说道,“他同意你参加演武大会,并且让仙道彰大人做你的保荐人。仙道大人的位阶极高,所以你可以直接参加最后一轮的比试。”
  “嗯,我知道了,多谢你。”流川的眼中流露出十分惊讶的神情,似乎并没有想到南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面勉强回答着,一面忍不住偷眼向三井寿看去。
  什么?演武大会?三井闻言,立刻腾的坐了起来,用力推开南烈,不理会明晃晃的银针犹自在他的膝上颤动,对流川怒目而视,一字一字的从牙关中挤出一句话:“流川枫,你要参加海南的演武大会?”
  “是啊。”流川避开三井的目光,努力的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淡如常。
  流川仿佛一无所谓的态度,深深刺痛的三井,他抓下膝上的银针,掼在了地上,跳下石床,大步走到流川面前,按捺住内心的怒气,说道:“你不可以参加,否则等你想起过去的事来,一定会后悔的。”
  “如果我想不起来呢?永远这样浑浑噩噩什么都不做的浪费一辈子?”虽然看不见流川的眼神,然而他的侧脸却又冷又硬。这是数日以来,他对三井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没想到却是这样的意思。
  “你说什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的傲气都到哪里去了?”三井一把揪起流川的衣领,另一只手使劲扳过他的脑袋,强迫他面对着自己,而流川竟然在视线碰撞的那一刻,冷冷的闭上了眼睛。
  “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了。”流川的面容和话语,都清冷的不带一丝烟火气。
  “你就这样迫不及待的想做别人的奴才吗,嗯?” 流川枫一派无动于衷的模样,让三井气得快背过气去。
  如果此刻三井那怕给他一个耳光,就会发现流川的脸在不住的颤抖,他甚至不敢睁开眼睛看三井,怕不会说谎的双眼会抖落太多内心的真实。
  三井也很想给流川一记清醒的耳光,然后大声告诉他,你是湘北的男儿,你是我的兄弟,你不可以拿你大好的身手去侍奉海南的主子。可是他不能,在危机四伏的敌国,哪怕一个小小的失言都会断送了自己和流川的性命。
  流川始终不说话,似乎对三井的辱骂一点感觉都没有。看着流川苍白的脸颊和紧闭的双眼,三井的手越来越无力。终于他颓然松开了流川的衣领,然后轻轻拨开他挡在自己身前的身躯,一言不发的慢慢挪出门去。
  但三井擦肩而过的瞬间,流川情不自禁的回过头去,三井受伤的背影看起来是那般的瘦削而落寞。他终于忍住那一声“寿”没有冲出喉咙,然而还是不禁伸出手去想扶一扶那仿佛随时会倒下去的肩膀。
  “你他妈的给老子滚一边去!”在流川的手指沾沾上三井肩头的一瞬间,三井如同被狠戳一记似的,猛的回过身来,飞起一脚踹在流川的小腹上,流川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身后的石床边上。而三井同时冲出门去,拔足狂奔,热热的泪水从眼眶中大滴大滴的滑落。
  “你没事吧……”南烈慢慢蹲下身去,扶起了捂着小腹,痛楚的皱着眉的流川枫。
  而流川却一把将南烈推了一个趔趄,抬起头来怒视着他,脸上尽是悲愤之色,“你是故意的,为什么要当他的面说……”
  “只要三井寿还在海南,这件事根本瞒不住他。你知道吗?”南烈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望着流川,冷冷的说道,“另外,好像你的兄弟,和我们的国主殿下,有着很不寻常的交情呢,我想试一试他对这件事的反应。”
  “啊?”南烈的话让流川发出一声惊省的轻呼,三井和海南的国主?那个国主他见过一次,应当很年轻,然而其他印象已然模糊,“那么……你试出来了吗……”
  “你放心,至少现在他自己,还不愿意做海南的奴才。”南烈笑笑,伸出一只手,用力拉起来坐在地上惊异得有些发愣的流川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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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彰啊,你温柔一点成么?”清田赤/裸着身子,只着一条兜裆布趴在床上,仙道正坐在他身侧,从瓶子里倒出药酒给他擦拭。而清田的身上一块青一块紫的很是醒目。
  “对不住,对不住。”清田呲牙咧嘴的模样,让仙道强忍着笑意,继续给他涂抹药酒。而一旁的武藤着瞪了清田一眼,叱道:“仙道大人亲自给你上药,你有点出息行不行!”
  “还说!”武藤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让清田气不打一出来,腾的翻过身子,然而屁股刚一沾到褥席,又是一连串的惨呼,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
  “哈哈,慢慢说,慢慢说。”仙道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小心的扶着清田将他翻了回去。
  “你们太过分了!”清田咬牙切齿忿忿不平的说道,“给我一份假国书,结果害我被那只红毛猴子当做奸细关了一整天,又饿又打的逼供,别提多惨了!”
  “唉,我也没有料到信长你如此麻利神速,会提前一天到嘛。”仙道的语气似乎也有些委屈,“我怕告诉你国书是假的,你就装不像了,吸引不了翔阳的人。”
  “可是一路上并没有翔阳的人来追截啊,到了湘北他们才出现。” 仙道一番不着痕迹的夸奖让清田的脸色终于是好看了一些。
  “啊,这个算我对不住你,是我失策了,我算不过藤真。”仙道说的跟真的似的,而一旁的武藤则在暗自里嗤笑,心道这家伙真他妈的黑。
  “算,算了,宗一郎也说,你的安全最要紧,我,我吃点亏没什么……哎呀,痛,痛,轻一点!”
  “贵使大人。”这时一位湘北的官吏走了进来,向仙道和武藤行了一个,恭敬的说道:“我们国主殿下和安西大人,来探望各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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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昔年歌笑今断魂

  三井寿满场奔突,将一把竹剑舞得是花团锦簇,密不透风,几次险险的就要打中已然不停躲闪的流川枫。
  今天是三井住进南烈府上疗伤的第三天。流川知道三井的用意,这个性子倔强又重情义的少年,依旧没有放弃“唤醒”自己的记忆,而他的办法很简单,就是除了睡大觉和上茅房,几乎都跟着自己,做着自己熟悉的事,说着自己熟悉的话。甚至不停的找茬来强迫自己面对着他。就比如说现在,南烈的府邸虽然宽阔,然而处处种满了花树药材,可以练剑的就只有这一块空地。于是三井天天都早早霸占了这个地方,然后便剑风呼啸的招惹着自己。
  其实,当两年之后,三井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流川的内心确实无比激荡,他多么想拥三井入怀,用全身的力量来告诉他暌违多时所积压在心里的无边思念。
  现在,他可以和三井朝夕相处,可是这种情形让流川感到激动,也感到害怕,这样生动的三井无时无刻的出现在自己身前身后,一眉一眼,一怒一笑,一如还在湘北时那般模样。流川担心自己有一天会忍不住失控,断送了这两年以来安西老师、南烈和自己的全部苦心经营。
  “流川,去吧,完成了这件事,我就允许你和三井在一起……”安西老师温和平缓,然而自己听来却不啻惊雷的话语,几乎天天都在耳边回荡。
  是的,自己义无反顾却有违世俗的爱恋让三井觉得窘迫难堪,一直不敢面对和接受。而他平生最尊敬最在意的就是安西老师,如果得到老师的首肯和支持,三井就一定没有理由再逃避和拒绝自己的感情!为了这个美丽的希望,流川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包括暂时痛楚万分的克制。
  “啪!”只听得一声闷响,心有旁鹜的流川只觉得臀部一紧,三井适才突然不轻不重的一竹剑招呼在了他的屁股之上。
  “你!”流川忍不住对三井怒目而视,这家伙实在太过分了,幸好此刻周围无人,否则自己的脸丢得就大了。
  “哈哈,对不住,对不住呀!”三井笑嘻嘻的朝流川抬手哈腰,做了一个抱歉的姿势,“地方实在太小,一不小心失手了。没伤到你吧,要不要我给你检查一下?”
  检查?自己的屁股?亏他说得出口!幸亏流川长年累月的都是表情欠奉的冰川脸,否则此刻定然不是破口大骂,便是放声大笑了。饶是如此,流川的脸部肌肉还是忍不住轻微的抽动过了几下。
  而这个细微的变化,还是落入了格外有心的三井眼中,登时心中大乐,嘿嘿一笑道:“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也不能总占着这里,这样吧——”
  三井说着将手中竹剑往地上一指,迅速的后退,呼啦啦的在草地上拉出了一条几丈长的痕迹,站在远处啪啪的敲打着地上的划痕,大声说道:“我就在这头练剑,那头的地盘归你,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这下成了吧?”
  低头是草地上那道新鲜的青青剑痕,抬头又是三井眉飞色舞的熟悉面容,流川不由又是一阵心旌摇荡。还在湘北的时候,每当三井被自己如影随形跟得不耐烦了,就会如此在地上划一道痕迹,然后恶狠狠地说着“警告你,敢过来我们就绝交”之类的话,然后自己就会乖乖的站在线的一边,温柔的看着三井,直到他的容颜终于软化。
  寿,你不要再这样了,我真的很担心我会忍不住……我真不是一个可以一直忍耐,一直演戏的人啊……
  这一边流川的情绪激荡,那边三井却将竹剑一抛,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伸了一个夸张的懒腰,嘴里嘟嘟哝哝的,“哎呀,好饿。那个南大人真是小家子气,成日的尽是吃素,嘴巴都快淡出鸟儿来了。”说着便踢踢踏踏的拖着木屐,钻进了一旁的樱树林不见了人影。
  正当流川一阵莫名其妙之际,三井却又从林中钻了出来,两边的胳肢窝下,一边夹着一捆枯枝,一边夹着一只野雉!
  流川目瞪口呆的看着三井悠悠的搭起枯枝,掏出火石,生起了一堆火,然后竟然就在清冽澄澈的池塘中,洗拨起那只野雉,用的还是自己送给他的那把匕首!
  莫非他居然要,要在这里烧烤开荤?在这樱花飘香,绿茵流水,仙境一样的地方?流川惊得无以复加,一向引以为傲的定力,也被三井荒唐到家的行径击的四分五裂,半张着嘴好一阵子都说不出话来。
  而三井的动作却相当麻利,不消一会儿,一阵浓郁的烤肉香味便四处飘荡。
  “我一大早射猎的,怎么样,你要不要也来一块?”三井一面翻转着烤的金黄灿烂的雉鸡,一面嬉皮笑脸的诱逗着流川。
  “在这种地方……南烈回来了恕我救不了你……”流川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大摇其头。
  “嘿嘿,流川枫,你少给老子装高雅人。”三井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状,然而眼中神光却分外清亮,直视着流川,“我们还烤过赤木刚宪的鹦鹉来吃呢,还是你动的手!”
  是的,怎么会忘记呢?当年三井和赤木比剑输了一招,心中不忿,便指使了自己把赤木最心爱的鹦鹉偷了出来,烤了吃掉,记忆中耀眼篝火的映照下,三井那又邪恶,又可爱的笑容还历历在目。
  流川哼了一声,丢下竹剑掉头就走。他努力的使自己脚步平稳踏实,看起来不像是落荒而逃。然而他的情绪已经处在失控的边缘了,寿,寿,别这样,我真的会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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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大人请坐。”神宗一郎合上手中的书本,给南烈让了座,和蔼的问道:“有事么?”
  “是的,有一件为难的事,特来请求国主恩准。”南烈侧身坐着,微微垂首,恭谨的说道。
  “哦?南大人请说。”神也觉得有些意外,南烈素来心高气傲,深居简出,平日除了受召见,一般不轻易来见自己,更加不曾有过出口请求的经历。
  “是这样的。臣下所救的那个叫流川枫的年轻人,想参加我国的演武大会。但牧大人说,高头大人坚持,非我海南国的武士,须正六位以上的官员保荐,才可以参加,臣下职小位卑,故此……”
  “原来是这样。”神微笑颔首,眼中似有赞许之色,“难得南大人热心为国荐才,我听彰多次提到过那个年轻人,据说身手很是了得,可惜失忆了。”
  “这个国主宽心。以臣下行医的经验看,他的记忆是没有恢复的可能了。如果能为我海南所用,既不浪费了他今后的日子,说不定也能使我海南多一名出色的武士,请国主裁夺。”
  “好,既然南大人如此说,我便知会牧大人,就让彰做保荐人,准许流川枫参加演武大会。彰十分欣赏他,想来也不会反对。”
  “多谢国主。”南烈站起身来,躬身向神行了一个礼,“国主没有其他吩咐的话,臣下先告退。”
  “南大人宽坐。”神抬手向南烈示意稍等,沉吟了一会儿,唇边勾起了一个浅浅的笑意,问道:“三井寿的伤势怎样了,可以医好么?”
  “他的伤又一些时日了,要完全治愈恐怕不易。但国主放心,只要用药得当,很快就会有起色的。”南烈一面恭恭敬敬的回答,一面将心中几日以来的疑问又翻了上来,三井寿应该和流川枫一样,是来自湘北的安西门下弟子,可是和海南国主似乎又有着不寻常关系,为什么神会如此关照于他?这个会不会影响到他为北野老师报仇的计划?
  “很快么……”神轻声重复了一遍南烈的话,平和俊雅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忧色,“南大人,不着急的,你慢慢的为他医治便好……”是啊,如果治好了膝伤,三井会不会就此离开,而还能再拿什么理由将他留在身边呢?自己甚至还来不及向他道出心意……
  “慢慢医治?”南烈一愣,尽管他一向谨慎机敏,此刻却无法了解神的真实意图,“臣下愚钝,请国主明示。”
  “嗯,请南大人务必医好三井寿,但是,不急于一时三刻,可以拖些时日,明白吗?”神的容色仍旧和蔼冲淡,却透出隐隐的威严,而漆黑的双眸更是深邃的令南烈不禁心下一阵惕醒。
  “臣下明白……”
  “南大人可以自便了,顺道替我捎话给三井,明日我过去探望他。”
  “是,臣下告退了。”迅速的退出了神的书房,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额角已有细细的汗珠渗出。这位看起来年少温和的国主,竟然给了他莫名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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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胸胆开张少年狂

  湘北都城的城门之前,阵列着一队兵士,阵前一个高大魁伟的少年武士架起一条腿,霸气十足的跨坐在骏马之上。他的眉目尚称得上英挺俊朗,然而却顶着一头乱蓬蓬的怪异红发,此刻正肩扛长刀,一脸的杀气,眼睛瞪得铜铃一般,直盯着前方道路延伸的方向。
  “喂,樱木花道,我劝你还是别惹事,否则安西老师会重罚的。”在他的身后,一个身型矮小,却透着一股剽捷精悍之气的少年,一脸担忧之色的提醒道。
  “哼哼,宫城良田,你要是怕的话自己回去!”那个唤作樱木的少年猛的回过头来,恶声恶气的说道:“不管是哪国来向晴子求婚,我都杀他个片甲不留,有来无回,特别是海南!”
  “谁怕了!”宫城也回敬了樱木一个白眼,“这可是国与国之间的事,不是你小孩子争风吃醋。上次你打了翔阳使者,屁股上吃国主板子的伤疤还在吧,这就忘记了?”
  “阿良,你少在那里说风凉话!”樱木将肩头上的长刀刷的朝宫城一直,大声嚷道:“如果求婚的对象是彩子,你是不是也这样大方呀!”
  “谁,谁敢打彩子的主意,我,我——”宫城仿佛被蛰到了一般,差点儿从马背上跳了起来,一对上樱木那分明写着“果然如此”的挖苦表情,立刻泄了气,悻悻的说道:“我可是为你好,国主揍起人来,可是不留情的。”
  “那只大猩猩,宁可拿晴子讨好敌国,也不乐意嫁给我!自从他当了国主,就一点骨气都没有!”樱木摸了摸屁股上的旧伤,咬牙切齿的骂道。
  一听到“大猩猩”的称呼,士兵们都乱哄哄的窃笑起来,敢这样称呼湘北国主赤木刚宪的,也就只有这个勇猛无敌却永远少根筋似地樱木花道了。
  “笑什么!一会儿遇到海南的人,都给老子放开手脚狠狠的教训,明白吗?”樱木回头满眼怒气的朝阵中一扫,大手一挥,众人立刻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哈,看到没有,前方就是湘北的都城了!”清田信长马鞭一指前方依稀可见的湘北城楼,意气风发,得意洋洋的说道。此刻国书仍旧好端端的揣在他的怀中,而且比和仙道约好的时间提前一日到了湘北都城,清田觉得自己纵然称不上天才,也必定算得上了不起的人才了!
  正当他踌躇满志之际,突然隐约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响,很快随从们就叫了起来,“清田大人,快看,快看!”
  清田回头循声望去,只见适才的来路尽头一阵弥天的尘土飞扬,而一瞬间马蹄声也由远及近,尘土之中出现了一队疾驰的骑兵,不消一会,连呼喝之声都可以耳闻了。
  “大人,是,是翔阳的人!”随从们一阵惊呼,果然,那些骑士俱都一身绿衣,□骏马神骏非常,行动如风卷平原,正是翔阳铁骑的标志。
  “大人,怎么办,是迎敌,还是……”
  清田略一沉吟,如若依他的性子,巴不得在此地和翔阳的人大杀一场。可是临行前仙道和武藤反复叮嘱,,一切都以安全进入湘北,完成任务为上。何况,这可是关系到他自小一同长大的神宗一郎的终身大事,他清田信长可是个讲义气的人呢。于是清田一咬牙,用力一挥马鞭,心不甘情不愿的忿忿说道:“先进入湘北都城!哼哼,翔阳,有让你们知道清田大爷厉害的时候!”
  
  “花道,你看!”宫城警觉驱马赶上几步,向远处眺望,一小股骑兵正朝都城方向飞驰而来。很快的,他便看清了他们的服色,不禁失声叫道:“是翔阳的骑兵!咦,被追赶的又是什么人呢?”
  “岂有此理!来的正好!”一听“翔阳”的名字,樱木心中的怒火立刻腾地一下冲了上来,刷的长刀出鞘,“敢打晴子主意还不算,现在居然还到我湘北边境撒野。大家伙听着,见到翔阳的杂碎就给我狠狠的揍,谁不卖力回头我就揍他!上啊!”
  “花道,花道!”宫城刚想阻拦樱木,然而他已如射出的箭一般,瞬间就奔出来十多丈远,而身边的士兵也如潮水般滚滚涌上前去。转念一想,无论什么原因,翔阳的骑兵竟然在湘北的都城边上生事,确实太目中无人了。干脆心一横,迅速跟了上去。宫城的骑术卓绝,转眼间就跟樱木齐头并进,大声呼喊道:“把他们赶走就好,轻易不可伤人,国主正打算和翔阳和谈呢。”
  “呸,他和他的,干老子屁事!”樱木用力一挥鞭,又赶在了宫城前头。
  
  “花型,你看,好像是湘北的士兵!”一见情势有变,永野满连忙提醒花形透。
  透过前方海南马队卷起的尘土,花形透看见果然有一队人马正朝他们的方向席卷而来,队伍的前方,一团迅速移动的火红格外的扎眼。
  “呀,是湘北的那个红头小子,上回差点打了慎司大人的怪家伙!”永野很快认出了湘北领头的武士,忍不住惊呼。
  半年多前,他护送翔阳国主的堂兄藤真慎司,前往湘北向晴公主求婚,还未进城就碰见一个凶神恶煞的红发小子,直扑正使大人而来。如果不是自己拼命保护,恐怕堂堂的翔阳议婚使就要挨揍了。虽然后来湘北的国主当庭责打了那个小子,然而他那凶狠无比的劲头和不屈不挠的眼神,现在想起来还记忆犹新。
  “奇怪,湘北的人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尽管花形感到大惑不解,但还是很快做了决定,“撤!想在国主正欲和湘北修好,不能和他们起冲突。海南的人,就先放一马吧!”说完立刻调转马头,指挥翔阳骑兵回撤。
  “真是奇怪,清田大人,翔阳的人马好像撤了。”
  “我看见了,你别总一直啰嗦!”清田不耐烦的喝叱道,瞬息变化的情况让初担重任的清田大人,也感到相当迷惑。
  “哎呀,那是湘北的旗号。”随从还是忍不住的提醒清田,对于这个毛毛躁躁又趾高气扬的上司,他觉得实在靠不住得很,“他们是来迎接我们的么?可是他们怎知我们会提前一日来到?”
  “花道,别追了!”看见来去如风的翔阳骑兵很快又消失在烟尘之中,眼见是追逐不上了,而眼前却还停留着一支陌生的人马,宫城连忙阻止了犹自杀气腾腾的樱木花道。
  “我们是湘北的护国军,你们是?”宫城扫视了眼前的人马,为首一人很年轻,尽管和樱木一样,都挂着一脸的嚣张和桀骜神情,然而看起来倒也有几分气宇不凡,于是便警惕而礼貌的询问道。
  哼,那个长着一头红毛的臭小子,正使劲拿不客气的眼神盯着自己呢。清田感到一阵的不痛快,但是说话的这个人还算顺眼,既然他们是湘北的人,那么也不必隐瞒自己的身份了。
  “我是海南国的议婚使者,嗯,之一,清田信长……哇呀!”清田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樱木立刻红了双眼,一个虎扑,整个人跳了起来,将清田从马背上撞了下来!
  毫无防备的清田姿势狼狈的跌落尘埃,硬邦邦的土地磕的他脊背一阵疼痛,刚想破口大骂,一个沉重非常的身体便压坐在他的肚子上,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一颗红彤彤的脑袋便铁锤也似地朝他脑门砸来。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清田觉得额头剧痛无比,脑壳仿佛都快裂开了!
  “他妈的,是谁偷袭本大爷!”惊怒不已的清田一下子也顾不上使者该有的风度,在那人抬头的间隙,清田终于看清楚了,那个长着一头怪异红头发的少年,正一脸凶神恶煞,仿佛有滔天仇恨一般瞪着自己,而一只手又握紧了拳头,呼的朝他脸颊打来。
  清田慌忙侧脸一闪,樱木一拳打在了清田脸侧的土地上。这一失手也让他痛的直甩拳头,对清田骂道:“老子揍人,你竟然敢躲闪!”
  什么屁话?他自己没来由的动手打人,还怪自己躲闪?犹自额角冒烟的清田这一下恼火的胸口都要冒烟了。趁樱木分神之际,敏捷的跳了起来,飞起一脚就踹在了樱木的肚皮上,后者立刻蹬蹬蹬的连退好几步。
  “可恶!你这野猴子,来抢晴子不算,居然还敢踢老子!”这一脚踢的不轻,樱木痛的小腹里一阵翻滚,差点一泡热尿没有忍住就流了出来,当下咬牙切齿的怒骂,“今天不揍扁你,你不知道你樱木大爷是谁!”说完又撸袖挥拳朝清田冲了上去。
  “你骂谁猴子!你才是猴子,红毛猴子!”清田还没有骂完,两个人就扭打到了一块,海南湘北两拨人都看傻眼了,一时间竟然也没人出来阻止。
  只听得一阵密集的乒乒砰砰之声,樱木和清田二人也不知道往对方的脸上身上招呼了多少记拳头,终于,扭在一起在地上打了无数个滚的两只猴子,都精疲力竭的被彼此撞开,各自坐在地上兀自大眼瞪小眼的边喘气边揉痛处,视线所及,两个人俱都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花道,不得对使者大人无礼!”终于,恍然大悟的宫城才拦在了二人中间,说了一句为时已晚的废话,伸手按住了眼看又要跳起来继续战斗的樱木,回头对不甘示弱,同样一脸狠劲的清田说道:“请问,阁下是海南的使者,可有什么凭据没有?”
  “哇呀,糟了,国书!”被宫城一提醒,清田才猛的想起揣在他怀里的国书,而胸口的衣裳才在刚才的厮打中,被扯得七零八落。
  幸好,国书还在。掏出业已皱巴巴的那卷文书,清田终于松了一口气,扯开捆扎的丝绳,刷的将国书往宫城面前一抖,洋洋得意的说道:“自然是有的,这便是我国国主亲笔所写的国书!”
  在国书展开的那一瞬间,樱木和宫城俱都脸色一变,对看了一眼,宫城的脸沉了下来,而樱木却立马用力拨开拦在身前的宫城,冲上前来揪住清田的衣襟,大声喝骂道:“就算你不是来向晴子求婚的,戏弄本大爷同样不可原谅!”
  不是来求婚的?戏弄?这话是怎么说的?清田闻言不禁一头雾水,樱木将国书从他手上一把扯下,往他脑门一摁,清田感到眼前是一片空白,那张正贴在他脸上的纸上,哪里有半个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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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一水横陈战云动

  “你们看这一段路。”仙道修长的手指轻轻从地图上划过,敲了两下,说道:“尽管不长,却是贴着翔阳边境过的。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翔阳一定会在这儿截击我们的使团,怎生才好呢……”
  “嘿嘿,怕什么。那就跟他们杀上一阵好了,别小瞧了我们海南!”清田信长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接受如此重要的任务,神派他和仙道一同前往湘北,临行前反复叮嘱他,凡事以仙道大人的安危为先,不可逞强。然而一听到有得厮杀,清田还是兴奋异常。
  “我们是去议婚,不是去拼命!”被任命为副使的武藤正瞪了清田一眼,不满的叱道。接着回头向仙道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有一个主意,大人看看可行否?”
  “哦,你且说来看看?”仙道饶有兴趣的望着武藤,眨了眨眼睛,实际上此刻他的心里,也有了一个计较。
  “大人请看,这个路口从这里开始,分为两条岔路。”武藤指着地图说道:“我与大人分头行动,因为地处湘北边境,翔阳也不会大举出兵,至多潜兵伏击。我们兵分两路的话,翔阳也就分不清,究竟哪路才携有国书和礼物了。”
  “这两条路一夷一险,那武藤大人认为,国书和聘礼,应该走哪路?”仙道并不急于说出自己的意见。
  “一般的人都会认为,正使一定会带着国书走险峻的这条小路。”武藤笑了笑,有些得意的说道,“可是对手是藤真健司,他被称为是神奈川最聪明的人,自然不能以常人推测。因此仙道大人您还是走大道吧!”
  “既然是神奈川最聪明的人,那么武藤大人能够想到的这一层,藤真也一定能够想到了?”仙道呵呵一笑,又丢给了武藤一个疑问。
  “那大人的意思,您还是走小路?”武藤一愣,被仙道如此一说,讷讷的有些不好意思。
  “不。”仙道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我能想到的,藤真必定也能想到。”
  “啊,这也想的到,那也想得到,那藤真是妖怪么?”清田在一旁听他们一来一往,绕了半天还没个准信,不耐烦的叫嚷,“既然都想的到,我们还商议个啥?直接见招拆招,来敌杀敌便是了!”
  “信长,如若是你,走大路还是小路。”仙道笑嘻嘻的问清田。
  “自然是大路啦!”清田不假思索的答道,“既然猜不到敌人会在哪里埋伏,我便走舒服的道!”
  “说得好。”仙道一拍手,给了清田一个赞许的眼光,“藤真喜欢跟人斗智,而我们的信长却是一个爽直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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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前方则是树木丛生的树林,坎坷狭窄的道路延伸至树林深处,不远处一条几丈宽的河流蜿蜒流淌,河畔弥望的是密密层层的芦苇蒹葭。
  “大家下马,就地休息。”仙道回头招呼身后的随从们。
  “大人。”其中一个随从听闻这个命令,策马来到仙道身边,警觉的扫视了周边的环境,低声说道:“此处已是湘北境内,但是离翔阳国很近,这里背水,前方又极易设伏,未防不测,还是早早通过,尽快和武藤大人、清田大人会合为好。”
  “呵呵,既然来到这里,不会会名满天下的藤真健司,岂不是可惜。”仙道轻轻一笑,一脸轻松的神情,倒让随从觉得好生意外,摸不清他心里究竟如何盘算。
  突然,一阵密集轻细却很有节奏的马蹄声从前方的林中传来,迅速的由远及近,很快的,在林中的几个方位,都出现了身着绿衣的骑士。他们虽然来自不同的方位,却极其迅速的汇集在一起,对海南的使团形成了半包围的局势。
  “是翔阳的人!大家快快上马,保护仙道大人!”那随从面色大变,赶忙疾呼身后众人警戒。
  “噫,不愧是翔阳铁骑啊……”仙道不但按辔不动,而且神色间毫不慌张,反而流露出一丝赞赏的笑容。
  “花形,看来这次打赌是我赢了。”翔阳阵容前为首的一人,俊朗雅逸,姿容秀美,然而顾盼神飞间却隐隐散发出锐利的锋芒,正含笑对身边的花形透说话,正是翔阳国的国主藤真健司。
  “那自然,若比谋划推算,谁又可以比得过我们国主大人。”花形淡淡一笑,神情傲慢的望着仙道,仿佛在看着唾手可得猎物一般。
  “你就是仙道彰?”藤真一脸的和颜悦色,语气柔和的对仙道说,“我听过你的事,真不是一个好命的孩子啊。我本不想跟你为难的,可是你说,我应该放一个跟我抢妻子的人过去吗?”
  “当然不该,那么藤真国主想怎样呢?”仙道同样不紧不慢的问道。两个人一样的气宇不凡,一样的气定神闲,仿佛如熟人聊天一般,丝毫感觉不到紧张的气息。
  “这样吧,你好生的把国书和聘礼放下,那么要往前走还是回头,我都不阻拦。”藤真脸上依旧挂着迷人的笑容,然而神光满满的双目中却荡漾着危险,“要不然,就请仙道大人到我翔阳喝一盏春酒好么?”
  “不啦,我身子不好,大夫吩咐不能多喝酒。”仙道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我到这里,只是为了看一看有神奈川第一智者之称的藤真国主您的。”
  “什么?”藤真闻言,笑容似乎变得有些僵硬,“这样说来,仙道大人是知道健司会在这里恭候了?”
  “是啊,如果不是为了看您,我便走舒坦的大道啦。”仙道叹了一口气,似乎无比惋惜的模样,“但是信长他们就是怕麻烦,所以抛下我走大道了,与藤真国主失之交臂,不能亲睹国主的绝世风采,真是可惜啊。”
  藤真终于面色微变,侧头对花形低声说了几句,花形立刻掉转马头,手一挥,立刻又一队翔阳骑兵跟随着他,迅速消失在树林之中。
  “你这小鬼看起来,像是个爱说谎的呢。”藤真仍旧保持着他温雅和悦的容色,然而却眯起了明亮的大眼睛,锋锐的目光扫视着仙道,说道:“这样吧,你乖乖的让我搜上一搜好么,不会耽搁很长时间。”
  “不好。国主这样漂亮的人物,如若在我身上动来动去的,我会头晕的。”仙道嘻嘻一笑,似乎完全感觉不到藤真身上正迅速膨胀,排山倒海般压过来的强大气势。
  “仙道彰,你敢这样无礼!”藤真终于勃然作色,一声喝叱,马鞭直指仙道,身后的骑士们立刻长刀在手,只等他一声令下。
  “呀,真生气了?那我先告辞啦,回头再来跟国主道歉。”见藤真终于按捺不住气恼,仙道俊朗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恣狂的神色,突然一抖缰绳,拨转马首径直向不远处的河流驰去,发出一声清啸,招呼身后的随从,“大家跟我走!”
  顷刻间,仙道的马蹄已经踏入了河水,激起一片水花,随从们虽然不解其意,但军令如山,谁都不敢耽搁,俱都驱马紧紧跟随着仙道。
  “咦,向河里跑?这个小鬼是不是被吓傻了?”藤真身后的高野昭一脸茫然的自言自语。
  忽然,只听河畔一望无际的芦苇丛中,传来一阵密集的窸窣声,随后只听得浆橹咿呀声中,几艘木船纷纷从苇丛里钻了出来,接了仙道和随从上了船后,便快速的撑到了河中央,其中一艘船首站立的,便是武藤正。
  “国主,快放箭!”高野见藤真面对着眼前的变故,犹自发愣不语,脸上竟然还流露出怪异的神情来,连忙提醒他道。
  “哈哈,这小子倒也有些意思。”藤真看着渐渐远去的仙道,终于哈的笑出声来,回头对高野说道,“既然他一早看破了我们的谋划,便是我藤真健司输了,此刻放箭不是显得太没度量了么?何况,我答应了那人,断不伤害他的……”
  “仙道大人,你果然神机妙算。”武藤忍不住夸奖道,“知道翔阳的人会在此设伏,让信长带了国书走大路。”
  “谁说的,国书在我身上。我才不放心那只野猴子呢!”
  “什,什么?”仙道的话让武藤大吃一惊,“那,那大人为什么还要冒这个险。”
  “嘿嘿,没什么,我就是想见见藤真健司,顺便逗他玩玩,都说他是神奈川最美的人,可惜,不是我喜欢的那一种呢。”仙道坐在船头,托着下巴眺望着眼前的茫茫烟水,漫不经心的回答。
  “大人!”武藤几乎气结,这样的大事也能够玩的?都说仙道大人玩世不恭,行事不按道理,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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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人似秋鸿应有信

  “彰,此行去湘北一定有诸多难处,你不必勉强,一切都以保重自己为先,知道吗?”神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在摊在他面前的国书上加盖了符玺,慢慢的卷束好,交给了仙道。虽然他努力的说服自己,仙道确实是最适合的议婚使人选,可还是无法回避心中的愧疚之感,毕竟他清楚地发现了自己的私心,那就是将仙道从三井身边支开的目的。
  “国主放心,纵然千难万难,我也必定想法子把湘北公主给你娶回来。”仙道接过国书,给了神一个明朗自信的笑容,可是神却从那笑容背后,读出了明显的肆意和讽刺。
  “好……那你把自己的事安排一下,不着急出发。”神心中暗自苦笑,干脆对仙道绵里藏针的话装聋作哑。
  “臣下想见三井寿,做一个道别,特向国主请准。”仙道的态度无比恭谨,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又把神的心重重的戳刺了一记。
  “呵呵,他也是你的朋友,你要和他相见,自去见就是啦,为什么要跟我请准。”
  “那么,臣下告退了。”见神一副尴尬不安的模样,仙道偷偷露出了一个狡黠得意的笑容,恭恭敬敬的向神行了一个礼,慢慢退了出去。
  唉!神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手握成拳在桌案上不轻不重的擂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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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井正在将自己为数不多的物品塞进包袱,就听见身后的门板上传来卜卜轻响,回头一看,仙道正笑吟吟的站在门边。
  “咦,你在收拾东西,是要离开这里了吗?”仙道见三井在整理行装,觉得十分诧异。
  “是啊,我要住到南烈大人那里去。”
  “南烈?他素来都不允许别人随意打扰的啊?”三井的话让仙道越发感到奇怪了。然而聪明如他,很快也就想通了其间的关节,望着三井淡淡一笑,问道“是宗一郎为你安排的么?”
  在仙道似乎颇有意味的目光注视下,三井显得有些局促,他故作若无其事的哈哈笑道:“是我请他帮忙的,从现在起,我天天都蹑着流川,我就不信了,这样他都想不起老子来!”
  “三井,我不想探问你和流川过去的秘密,我只问你一句。”仙道的突然踏上前一步,捉起三井的手牢牢攥住,目光倏忽一亮,如蜡烛行将熄灭时瞬间最灿烂的灯火,“如果有一天,我也像流川一样没有了过去,或是……将来,你也会如此对我不放弃么?”
  “你,你说什么,曲里拐弯乱七八糟的,我都听不明白。”三井愣愣的看着仙道,温热的触觉从仙道的手心传来,让他觉得自己的心跳一时间好像变快变重,哎,这个家伙真是有毛病,那么用力干吗,手都有些痛了,三井咧了咧嘴,想把手往回抽,然而仙道不但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更加用力的将三井拉向自己,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小到彼此的气息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
  仙道笑的很温柔,三井感到自己的呼吸都要不稳了。该死的,为什么男人也可以笑的这样好看?
  这个他自认为十分猥琐的念头刚冒出头来,三井便赶紧偷偷咬了自己嘴唇一下,心中暗骂道,铁男说得一点都没错,三井寿,你真该去找一个女人,否则迟早憋出毛病,对男人都可以胡思乱想起来!
  “不明白没有关系,在我回来之前,你还有时间慢慢的想。如果再想不出来,我便告诉你……”正当三井神游八极之际,仙道宛若叹息一般的在他耳边说出了这句话。
  “赫?回来之前?你要去哪里?”仙道的话总算拽回了三井不知游荡到哪里去的思绪。
  “我要去湘北,宗一郎委派我为议婚使,前往湘北为他向晴公主请婚。”说到“湘北”的时候,仙道特地加重了语气,并仔细观察着三井的反应。
  “请,请婚?怎么他还惦记着娶晴子?”跟仙道预料的差不多,三井果然难以保持平静,然而他双眼圆瞪,几乎要跳起来的反应,还是让仙道十分讶异。而且,他称晴公主为晴子,似乎很熟稔的模样?
  “那怎么行?”三井大声说道,“只要你在湘北敢提娶晴子这种事,樱木花道一定把你劈成两半,啊不,劈成四半、八半!这事危险的紧,你也不能去!”三井情急之下自顾自的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半晌才发现仙道正一脸的奇异之色的盯着自己,猛的惊觉自己的失言,不禁一声惊呼,捂住了自己的嘴。
  仙道安抚的轻拍了拍三井的背,笑道:“莫紧张,你不想说的事,我也不会探问,除非是有一天,你自己愿意告诉我。”
  三井松了一口气,心下升起一股感激之情,正色说道:“无论如何,你这一趟去湘北,确实危险重重。首先一定要经过翔阳的边境,他们敢劫持神,就必定也会给你制造麻烦。而且……”三井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湘北和海南积怨已深,一定也不会对你客气的。”
  “嘻嘻,你这是为我担心吗,真是很感动啊。”
  “我跟你说正经的,少在那里嬉皮笑脸,到时死了活该!”
  “嗯,你放心,我不会就死的……”望着三井因为生气而格外鲜明的脸庞,仙道慢慢敛去了佻挞嬉笑的容色,伸出一只手臂绕过三井的肩膀,将毫无准备的他压进了自己的怀抱,附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有些话,我还要回来对你说……”
  这,这算是道别的拥抱吗?那好吧,就让他抱一下好了……可是为什么感觉怪怪的,耳际脖边仙道细细热热的气息,让三井觉得“难受”极了,却又“舒服”极了。一时间,心口像揣了一只小鹿一样,又开始七上八下起来了。
  “好了,我要走了,你自己保重。”怀中人就这样乖乖的伏在自己肩头动也不动,仙道反而轻轻放开了三井,趁着自己神志还清明之际。这样的感觉太美好了,如果继续贪恋的话,仙道担心自己会就此沉沦,做出吓跑三井的举动来。
  还是等从湘北回来吧,无论如何,他想再多了解三井一些,在那个他来自的国度。
  仙道坦然放开了自己,让三井心中更加肯定,嗯,只是一个道别的拥抱而已,不是人人都跟流川枫那家伙一样,对男人……嗐,瞎想什么呐!可是不知为何,一缕淡淡的失望还是在三井心头倏忽飘过。
  看着仙道微笑着向自己挥了挥手,缓缓地退到门边,一股忧虑之情在三井的心头迅速扩大,仿佛担心眼前这挺拔的身影,一旦自此踏上那危机四伏的行程,就再也回不来了。
  “等一下!”在仙道行将转身的刹那,三井突然大声叫住了他。
  “怎么?”几乎在三井脱口而出的同时,仙道猛的回过身来,骤亮的眼中充满了希冀和等待。
  “低头。”三井走到仙道面前,拉开自己的衣领,解下一根绳索,套在了仙道的脖子上,随即故意大咧咧的重重拍了一下仙道的脑袋,做慷慨状,“这个借你,如果湘北遇到什么麻烦,可能有用……”
  仙道低头一看,一个用绳索挂着的玉石制钱正荡漾在自己的胸口,不由奇道:“这是什么东西?”
  “说了借你,问那么多干嘛?”三井眼睛一瞪,又补了一句,“记得回来还我,别又想赖!”
  “哈哈,看来在你心里,我的信用很差劲呀。”仙道听的很真切,三井将“回来”二字说的格外清晰,用手轻轻地将那玉坠按在自己的胸口,那热乎乎的感觉应该是三井的体温,直熨帖到他的心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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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万里山河忧患长

  头好疼啊,三井一睁开眼睛就感到脑袋一阵仿佛要胀裂似的疼痛。想起来了,美丽的樱树林边,流川冷漠的眼神与决绝的话语,破旧的街边酒肆,那几乎要令人燃烧起来的烈酒,还有一直都陪在他身边的仙道。
  对了,仙道,应该是他送自己回来的吧。那么昨天晚上,自己在他面前,一定是醉的一塌糊涂了。想到这些,三井的脸不由一热,除了安西老师门下的兄弟和铁男,三井还没有在其他人跟前如此狼狈过。
  三井努力的支起沉重的身体,手方一动,却碰到了身边的一个人。三井惊觉的往床里缩了一下,那人也唔了一声,醒转过来,侧过身子和三井的视线一对上,二人都不禁啊的叫出声来。
  靠在自己床头,貌似睡眼初醒的居然是神宗一郎,这让三井一时懵住了。记忆中昨夜自己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应该是仙道,可是神怎么会在自己房中?
  而神却显得比三井格更加局促不安。自己就这样在他身边失礼的睡了一夜吗?神的脸微微一红,呐呐的说道:“你,你醒了么?觉的可还好?”
  三井讪笑了一声答道:“没事,喝多了一点。你怎会在这里……”心里不由暗自叫苦,看来神在房中不是一时三刻了,这么说自己昨夜颠倒狼狈的德行,都被他们哥俩看了个尽够了。
  “我昨晚过来看你,正好遇到彰离开。我本想等你醒转的,没想到就这样睡迷过去了,真是很抱歉……”神略一踌躇,并没有将实情和盘托出,究竟是为了给仙道留颜面呢,还是不欲三井就此知道他的心意,神并不愿意去深想。
  “没事,嗯,谢谢你了……”三井低声说完这句,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自从知道了眼前之人是海南的国主之后,和神在一起,他总觉得拘束,即使并不排斥与他结交,却总是找不到感觉轻松话题。
  神也沉默了,他好像有一肚子的话想对三井说,却不知从何说起;他很想抓住三井的手,将热烈的心思尽情倾倒,却清醒的告诫自己万万不可。
  “你……你的朋友有消息了么?”难堪的沉寂持续了半晌,神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话题。
  “有,我找到他了。”
  三井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脸上殊无悦色,让神的心一紧,忍不住脱口而出:“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他受了点伤,以前的人事全都忘记了,包括我。”这句话从三井的口中缓缓说出,然而心头看不见的地方,还是觉得一阵绞痛。
  “啊?那,那你打算怎样?”神闻言一惊,他清楚地记着,三井说过一旦找到了朋友,就和他一起回家。而现在竟然是这般情形,那时不时意味着失望的三井便要就此离去呢?
  “我想好了,我要留在这里,一定要医好他,我绝对不会丢下他不管!”一直微垂着脑袋的三井蓦抬起了头,目光清澈明亮,闪动着温柔的坚定。
  神不由松了一口,展颜笑道:“你放心,我会派最好的医官你为你的朋友诊治。”
  “不用了,仙道说,南烈是海南最好的医官,他都没有法子。”三井叹了一口气,但神色间并不沮丧,“但我有我自己的法子。”
  “你的朋友在南烈那里?”讶异的神失声问道,他曾经隐约听说过,两年前,南烈救回了一个奇怪的少年,但并不曾太在意,没有想到竟然是三井一直苦苦寻找的人。
  “是的。神,我现在就要到他那里去了。”
  神他看得出,这个朋友对于三井有着非常的意义,他也十分愿意陪伴着三井去看个究竟。然而想起,他必须立刻到高头府上,商议数日来一直横亘在他心头的那件事。神沉吟了一会儿,拉起三井的手,和声说道:“好,你在海南有什么需要,只管对我说,我一定尽力。”
  神的掌心很热,一如他望着自己的眼神,三井觉得有些不自在,他想把手从神的掌中抽回来,然而对方的话语是那样的温柔恳切,又让他踌躇了,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那么你帮我一个忙,请那位南大夫医治我的膝盖。”
  “你的腿怎么了?”神吃了一惊,立即蹲下身子,一边轻轻扭捏查看着三井双腿的膝盖,一边惊异的询问。
  这下轮到三井吃惊了,他完全没有想到,一直都斯文有礼,并且身为国主之尊的神会对他作出这样关切异常,却又有些失仪的动作,并且还那样自然而然的。
  三井将左腿略略往后缩了缩,不着痕迹的摆脱了神的掌握,若无其事的说道:“没有什么,不碍事的旧伤,我只是想有个籍口,留在南大人那里而已,可以吗?”
  神似乎也发觉了自己的冲动冒失,忙站起身来,神态之间很是扭捏尴尬,脸色有些泛红,勉强笑了笑,说道:“当然可以,我立即派人知会南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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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堂内,高头力与牧绅一分坐在神宗一郎的对面。
  “不知国主可有主张,派遣那哪位大人前往湘北请婚?”高头问道。
  “要这样急切么?”神低声说道,看起来不仅没有丝毫喜悦,甚至仿佛还有些厌烦之色。
  “国主应当知道,翔阳已经先我国一步,向湘北请婚,赤木刚宪以国丧未过为由,暂时没有答应。现在国丧已过,我们必须抢在翔阳前头,只要湘北与我海南联姻,就不可能再与翔阳结为同盟,我们便可各个击破。”
  高头正色说完以上的话,在一旁的牧绅一随即容色和悦的笑道:“国主是害怕突然之间要成婚过日子,觉得不自在么?放心,也许那位湘北公主还没有过门,我们就已经取下湘北,那时国主山河在握,要悔婚也无所谓了。这一切,不过是策略而已。况且,晴公主的温柔美貌名扬诸国,即使真娶了她,也不是一件坏事。”
  牧的话似乎让神紧张不悦的神色有些舒缓,他淡淡笑了笑,说道:“那么派谁前往,就由高头大人裁夺吧。”
  “翔阳的派往湘北的议婚使是宗室子弟,可惜我海南宗室自有国主一人。”高头一面思忖一面说道:“所以我国的议婚使也一定要身份尊贵,机敏善言,富有胆识,既要给足湘北面子,又要能够成事,即使遇到湘北有心刁难,也不能损了我海南的国威。派谁前往,老臣还真没有确实的主张,所以请国主和牧大人来商量……”
  三个人都陷入了沉思,各自琢磨着心里的想法,心头都患得患失的权衡着。
  “要不,就由牧大人辛苦一趟?”高头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神立刻表示反对,“牧大人统帅海南兵马,抚镇四方,一刻都不可以离开的。”神的话甫一出口,高头和牧二人便对视一眼,俱都流露出既诧异又赞赏的神色。
  神发觉二人神情有异,有些不好意思,柔柔的笑了笑说道:“我随意说说的,不妥当得地方,两位大人不必在意。”
  “不,国主说的很有道理。”高头颔首表示嘉许:“看来国主对于治理国家,也有一些自己的心得了。”他嘴上虽然如此说道,然而心下喜悦之余,还是有一些惴惴不安,眼前的神宗一郎已隐隐展现出作为国主的见识和风范,不再是可以任他自主专由的少年了。
  “我有一个主意,请国主和高头大人参详。”牧略一沉吟,说道,“派仙道彰去如何?”
  “仙道?”“彰?”牧的话音方落,高头和神便几乎同时发出吃惊的轻呼,显然牧的提议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的。
  “是啊。仙道彰是将军奏准天皇亲封的近卫少将,除了国主和高头大人,在我海南国内位阶最高。”牧顿了一顿,看了高头一眼,见他并无明显反对之色,就接着往下说,“况且,他虽然已被除去宗籍,但总是国主血脉相连的兄弟。”
  “牧大人!”高头脸一沉,轻叱了一声,截断了牧的话,表示自己的不满。
  “高头大人,我说的是事实,而且天下皆知。”牧眉毛一扬,并不示弱,高头当下不再做声。
  “牧大人,请继续说。”神稳当当的坐着,唇边噙着微笑,专注的望着牧绅一,仿佛对他的建议颇感兴趣,并且鼓励着他。
  “呵呵,这位仙道大人平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荒唐得紧。实则武艺精深,都城内与他交过手的,还没有听说有胜他一招半式的,他只是不想明显的赢过谁而已。不愿显山露水,真是相当聪明啊。相信他此去湘北,一定会有所作为的。”
  “哼,他如果肯实实在在的做海南的家臣,确实不失为一个难得的人才。”高头冷哼了一声,似乎话外有话,“而且就他那朝不保夕的身子,也不能指望太多。”
  “高头大人,真是因为如此,更应该给他机会,好好使用他的才能不是吗?”
  高头和牧一来一往的辩论神一字不漏的都听在耳中,然而此刻他的念头,却与二人都不同。是啊,如果派彰为议婚使前往湘北,那么意味着他将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要离开海南,不能再纠缠在三井身边了!想到这里,神的心不禁突突的加快跳动,这样做,妥当吗,为了一己私念把彰支使出去,可是前往湘北无论走那条路,都要经过头号敌国翔阳的边境,那实在是凶险万端,万一彰……
  神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忖度着、纠结着,耳边同时传来高头的话:“既然如此,依从牧大人的意见,派仙道彰为议婚使,能成事不能,看他的本事和造化了,国主以为如何?”
  “好!”高头话音刚落下,神就听见了自己清晰的回答,干净利落,几乎毫不犹豫,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寿寿他姐,牧君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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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恍然情觉惜梦远

  彰的行为真是太可气了!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神犹自情绪难平。记忆中从小到大,自己从来没有像适才那样声色俱厉的呵斥过仙道,更加不曾在他面前端过国主的身份。甚至可以说,因为某些难言的缘故,他一直都在对仙道采取一种关爱、纵容和忍让的态度。可不知道为什么,目睹仙道对三井的所作所为,神就觉得仿佛自己最可宝贵的,只属于他一人的东西,正在被人明目张胆的侵犯着、掠夺着,让他忍不住要将那个人狠狠惩罚。
  淡淡的酒气夹杂着青年男子所特有的清新气息,在神的鼻端萦绕。眼前的三井仍声息绵绵的睡得很沉,只是眉宇间似乎隐隐盘踞着些抑郁之色,而原本的薄唇不知是因为烈酒还是其他缘故,正透着殷红的饱满,让神的心神不由也是一阵摇荡。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探向那两片动人的殷红。
  当手掌在三井微微翘起的唇端轻轻扫过之际,柔软而灼热的触感让神陡然惊觉。我这是在做什么!神好像被利器戳刺一般跳了起来,猛的向后退了两步,带着些惊恐的神色看了看床上的三井,又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刚才自己斥责仙道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你看清楚!他是个男人!
  是啊,三井是一个男人,是自己诚意要结交的朋友。为什么会对他产生这样奇异的感觉?一股强大的热流伴随着猛烈的心跳在神的体内没有方向的流窜,让他越发的恐慌起来。莫非,莫非彰对三井的感觉,也和自己一样么?神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床上的三井又是一个翻动,被子被他撇在一边,露出了半个身子。这个动静反而让神醒觉,快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小心的走上前去,将被子拉到了他的肩头。当双手碰到三井肩头的那一瞬间,神忍不住慢慢伏下身去,将脑袋轻轻贴在了三井的胸间,感觉着他胸口有力的跳动,均匀的起伏与温暖的体热。就这样把他抱在怀中,神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满足。
  三井,留在我的身边吧,我一定会爱惜你,保护你,用我自己最大的力量。神抬起身子,望着咫尺之端那张俊朗的脸庞,在心底默默诉说着。
  突然身后“啪”的一声轻微的爆响,神回过头去,原来是桌上的蜡烛正爆了一个烛花,一道蜡水流了下来,结成一个怪异的形状。神突然想起明天自己就要面对的那一件事,热乎乎的身子登时冷了半边,愣了半晌,终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在三井的身侧坐了下来,疲倦的靠上了床栏。他刚才仿佛做了一个很美妙的梦,但又在瞬间醒来,让他觉得无力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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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道沿着长街独自缓慢的行走着。被初夏有些溽热的风一吹,一时积压的酒劲好像突然都发作了出来,让他的脑袋一阵火辣辣的眩晕,可是他的心却很凉。神居高临下的姿态,不容置疑的话语,声色凌厉的驱逐,一遍又一遍的在眼前现了又隐,隐了又现。
  终于,他不仅不再是自己的兄长,甚至连一起长大的玩伴“宗一郎”也不是了,而是一个随时可以对自己发号施令,予取予夺的上国国主。这样的知觉不是一早就有了吗,自己不是一直都预知并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吗?可为什么还会如此清晰刻骨的悲哀着。
  身后传来一阵越来越近的马蹄和车轮碌碌之声,很快的一辆华丽的马车在仙道身边停下,仙道驻足,这辆马车和它的主人,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了。
  车厢的帘子被掀了起来,露出一张俏丽中透着机敏的脸庞,年轻的女子正笑着招呼他:“彰,好久不见啦!”
  “弥生。”仙道转过脸,瞬间悲意全部被隐藏起来,又浮上了他那带着三分顽皮,三分温柔和三分佻挞的笑容。
  相田弥生,相田彦一的姐姐,海南的名门相田家的大小姐,都城内无数人追逐的名媛。相田家曾经也是陵南的家臣,然而陵南灭国之后,就迅速获得海南国主的宠信,家族势力一路扶摇直上。都城内一直有着传言,说是已经20岁的弥生小姐,纵然不可能成为神宗一郎国主的正室,但未来一定会在侧室中占一席之位的。然而她和近卫少将仙道彰之间的风流情事,也早已不是秘密。总之,都城内外,都对这位弥生小姐的魅力和手段,既非议不休又佩服不已。
  车厢内的空气更加窒闷,加上浓郁的脂香,让仙道的头更加的昏沉,他忍不住靠着车壁,用力揉了揉太阳穴。
  “怎么,彰好像很没精神?”弥生的一只手臂绕过了仙道的脖颈,靠近了他的脸,饶有兴味的仔细端详着,“出去荒唐了好一阵,那个传说中的河合麻里比我如何?”
  “呵呵,我压根没有碰过她的一根手指呢,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宗一郎,他才是河合麻里的入幕之宾哦。”宗一郎,是的,即使是一时的玩笑如河合麻里,只要宗一郎喜欢,自己也一定是要恭让与他的不是吗?仙道的手指在弥生滑腻的脸颊上轻轻划动着。对着弥生,他从来都觉得很轻松,她美丽、善解人意,而且足够聪明。
  “是吗,我不信呢,彰会这样的乖……”相田弥生慢慢的靠上了仙道的肩膀,而绕在他颈后的手则从领口滑了进去,一边在他的肩背部柔柔的抚摸着,一边在他耳边轻轻吹气。
  “我在弥生姐姐的身边,不是从来都很乖的吗?”仙道伸出手去,圈住弥生的腰肢,微微一用力,弥生柔软馨香的身体就顺势落入了他的怀中,“姐姐现在有什么吩咐,我一定照办的……”仙道在弥生的耳边嘀咕着,啮咬着她的耳垂。
  他说着最温柔最不正经的情话,然而郁结的悲凉和情热反复交替的占据着他的胸臆,让他顷刻间想恸哭,想呼啸,宣泄掉那几乎快要爆炸掉的情绪,如果都不能,就揉碎眼前这个女人吧。
  弥生细碎的吻不停地落在仙道的脖际和脸颊上,而仙道则突然纵身将她压在了身下,灼热而狂野的吻毫不客气的在她的唇间攻城略地。
  “哎哟,你这个小鬼头,难道在这儿就敢么……”在仙道热吻的间隙,弥生格格的低笑着,却伸手去解仙道的衣结。她喜欢仙道,他有着温柔俊雅的容貌,潇洒倜傥的风神,迷离闪烁的心思,外表看似云淡风轻一无所谓,和他在一起,她没有任何的压力,甚至不必去考虑是否爱他。弥生听说过仙道的事,也为他未卜的将来深深地悲哀着。然而大概就因为如此,他才仿佛将原本应该漫长一生的所有热情与力量,比任何人都更集中,更投入的爆发出来吧,这样的感觉让她惊骇,也让她沉醉。十七岁的仙道彰,胜过她经历过的任何男子。
  “我为什么不敢,只要真心喜欢的,我怎样都不在乎……”仙道在她的耳边呢喃着,一手则扯开了她宽松的衣领探了进去。
  “真心喜欢?彰你说你真心喜欢我么?”仙道在她胸口的动作粗暴的如同发泄,让弥生觉得有些疼痛,而他的情话却是那样的陌生。真心喜欢,这是他从来不曾对她说过的,纵然她也从来不去奢望,但是此刻突然如此清晰地在耳边响起,让弥生忍不住仍想去确认一个是否。
  “喜欢……”当仙道进入她身体的那一瞬间,弥生听见他含糊却有力的喊出了一个人的名字。那个名字是她陌生的,没有听清楚。可是以往在色授魂与间他从来不会呼唤任何人的名字,包括她的。弥生呆住了,然而覆在她身上的火热躯体却以前所未有的投入和激情剥夺了她思考的能力。
  终于,但一切又归于平静之后,弥生轻轻抚摸着正埋首于她颔下细细喘息的脑袋 ,露出一个凉凉的笑意,一字一字的说道:“彰,你终于有心爱的人了……”
  仙道在弥生的胸膛上发出一声带着明显愉悦的闷笑。是的,他也听见刚才自己呼唤的那个名字,终于一切都明白了。他是他心爱的人,他对他是什么样的感觉。男人又怎么样呢?国主又怎么样呢?瞬息间就可能灰飞烟灭的生命根本容不得自己有那许多的顾忌。除了争取和珍惜,别无选择。
  “是的,弥生姐姐。”仙道抬起头来,望着相田弥生,露出了她见过的最温柔最动人的笑容,“我有心爱的人了……”
  弥生也笑了,笑的有些萧索,又有些快乐,她知道他自此离开她的怀抱后就不会再回来了,然而他那一直不安和孤清着的灵魂,终于找到了足够温暖的安放之所了吧。
  夜风吹起车帘的一角,透过的一缕月色照在仙道微笑荡漾的侧脸上,如同冰玉的雕像一般,纯净,明朗而坚硬着。
寿寿他姐,牧君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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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人事皆非独酒知

  夜幕初临的长街一角,透出几豆昏黄烛火的油纸灯笼在夜风中晃荡着,仿佛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残缺的桌椅和污渍斑斑的模板墙壁,都表明这是一个很小,很旧的酒肆。
  年近花甲的老板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有遇见过同时有两个如此漂亮的年轻人,在这样的时分到他的酒肆来喝酒,而且其中一个还衣饰华美,气派不凡。
  烧酒入喉的感觉热辣辣的,然而三井的心却很凉。自己两年来千重山,万重水的踏访,竟然就是这样一个结果么?自己那般大胆的举动,都无法唤起流川的记忆,大概是真的没有希望了吧。
  过去种种难道就此在流川枫的生命里一笔勾销?当然,也包括那份让自己感觉过于沉重,不得不去逃避的感情。想到这里,三井的心头似乎有一丝轻松地感觉。然而和流川十多年来共同生活的所有悲笑苦乐,也同样如云烟般散去无痕,宛如彼此从未相遇过,却又让三井充塞了满满一胸臆的怨忿和悲凉。
  三井猛的一抬头,又将半瓶烧酒仰入喉咙。年迈的老板终于忍不住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好心提醒道:“年轻人,我这自酿的家酒虽然好入口,可是后劲大着呢……”
  仙道站起来,将老板拉到一边,往他手中塞了一个银锭,低声说道:“你往酒中兑一些水再端上来。”
  “什么?”老板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兀自不相信的分辩,“我开了二十多年的酒肆,童叟无欺,从来不曾做过兑水这样的事的。”
  “就是这样。”仙道望着昏黄灯火下,一脸倦容的三井,无奈的叹了口气。
  又是几个酒瓶东倒西歪的堆在酒桌上,连不过小酌几杯的仙道都觉得隐隐有点头昏,终于忍不住将三井手中的酒瓶夺了下来,柔声劝慰道:“不要再喝了。你放心,回头我再找几位医官来替他诊治……”
  说到这里,仙道奇异的发觉自己有些踌躇了。刚才那完全震撼了自己的一幕又浮了上来。三井给了那个叫流川枫的少年,那样温柔细致的一个吻,他们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离奇的过往和感情呢?应该远远不止自己当初想象的那样吧?
  想到这些,仙道的心里头生出了一股怪异的窒闷,他问自己,真的要想法子帮流川恢复记忆么?或者说,恢复他和三井所共有的那段过往?
  “呵呵,不……”三井却抬起头,向着仙道扯了一个笑容,却比哭叫人看着更加难受,“忘记那些事,对于他来说更好吧。可是,我们是要回湘北的呀,他都忘记了,又怎么回去……”
  湘北!他说回湘北?仙道的心头猛的一惊,莫非三井和流川,都是湘北的人,那可是除了翔阳之外,海南的第一敌国啊!他正想继续探问一些什么,三井却头一歪,整个人都趴在了桌上,一头蓝发对着仙道的视线,泛着看似伤心地幽光。
  仙道一愣,不由自主的抬起了手,轻轻地落在了那柔软的发端,慢慢的抚摸着,掌心和指端温柔的触觉,让他的心旌顷刻间一阵恍惚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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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道用湿巾轻轻擦拭着三井的脸庞,他的呼吸沉沉,烧酒的作用让他的双颊透出醉人的酡红色。时而半张着口唇,嘟哝出一两声“狐狸”,唇边漾起浅浅的温柔笑意。
  一直嚣张着,别扭着,抗拒着的三井,此刻正如此温顺沉静的躺在自己眼前,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一般。仙道俯下身体,为三井拉好了被子。然而一靠近他的脸庞,一股热乎乎的气息就喷到了自己的面上,登时仙道也觉得呼吸和心跳都莫名的有些不稳,而三井吻流川的情景又在脑子里清晰起来。
  那两瓣红唇,现在在自己咫尺的眼前,正微微翕张着,喷着搅乱人心的热气。仙道的神志不禁有些摇乱,忍不住靠近,再靠近,最后在他自己都毫无准备的时刻,终于触上了那柔软温热的双唇。
  仙道觉得刹那间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很软,很热,太美好了,他不是没碰过女人,不是没有过经验,可是此时此刻的感觉令到有些无法自控的颠倒。仙道无法理解,流川怎么会说出“恶心”呢?
  
  “请出示官凭。”驿站的守卫疑惑的望着眼前这个身披大氅,用风帽遮住半张脸的来人,心里生出了警觉。
  “你去唤驿丞出来。”来人的声音不高,甚至说还很和气,可是却透着一股不容违逆的威严。守卫心下一个咯噔,不敢怠慢,连忙去请了驿丞出来。
  “您是……”驿丞同样对来人感到迷惑,他方一开口,那人就抬手将风帽往后一抹,露出一张俊秀的脸庞。
  “国,国主殿下!”驿丞看清了那张脸,顿时大惊失色,忙不迭的便要跪下行礼。神宗一郎却及时挽住了他,低声说道:“莫要声张。我问你,三井寿回来了么?”
  “回,回来了,只不过……”驿丞战战兢兢的答道,有些犹豫要不要将实情合盘托出。
  “只不过什么?”神的眉心微微一蹙,他知道三井和盘踞在海南、湘北和翔阳边境上的那伙盗匪又说不清的干系,为了避免麻烦,他才将三井安置在这里,并不让其他不相干的人知道,莫非又出事了么?
  “三井少爷好像喝醉了,和,和仙道大人一起回来的……”驿丞小心翼翼的回覆,一边偷窥着神的表情。
  果然,神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善,低声吩咐道:“我知道了。今日我和仙道大人来这里的事,你不得声张。”说完大步的迈过驿丞的身边,快速走进了驿站。
  神轻轻地走到三井的房门口,门虚掩着,里面很安静,但还透出灯光。莫非仙道已经离开了,想来三井应该还没有安睡吧。
  神略一沉吟,还是缓缓推开了房门。然而房门洞开的那一瞬间,他如遭雷击似的呆住了!只见仙道正伏在三井身上,在他的唇上辗转吮吸着!神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脑门,这样的场景不啻一个重锤狠狠擂在了他心头,说不出的难受。
  “彰!”神忍不住一声喝叱,冲进了房内。被突然惊扰到了的仙道也蓦的跳了起来,看见神的霎时,仿佛也有些惊慌失措,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微笑道:“宗一郎,你来了?”
  神抢到床边,见三井衣裳整齐,正盖着薄被沉沉的熟睡着,似乎松了一口气。但回过头来,仍旧阴着一张脸,逼视着仙道,沉声问道:“你干什么!”
  “呵呵,我只不过,吻了他一下而已……”仙道悠悠的轻笑,但脸色还是微微一红。
  “你!”神双眉一扬,踏上前一步,仙道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让他越发的生气,“你看清楚!他是个男人!彰,我不管你从前在外头如何放肆,我不允许你这样对三井,听见了吗!”
  “是个男人,嗯,我倒是要好好想清楚呢……”仙道望向床上沉睡的三井,眼中流露出一种如水的神情。
  仙道那样温柔的笑意和眼神却深深刺痛了神的心。
  “仙道彰!你给我正经一点!”神压低了声音喝道,伸手一指房门,“你出去!”
  “我不,我要在这里等他醒来。”仙道不但不出去,反而在三井的床沿上坐下,轻轻为了掠了掠垂落脸颊的发缕。
  然而,神明显强压恚怒的威严声音却在他身后一字一字的响起:“仙道彰,我现在以海南国主的身份,命令你立刻出去,立刻离开!”
  仙道猛的回过头来,先是一脸的惊诧,但很快的便散去讶异之色,慢慢的以一抹淡漠疏索的容色取而代之,缓缓地站起身来,问道:“命令吗,国主?”
  “是。”神侧过脸去,避开仙道的目光,仍旧冷硬的答道,“你听清楚了?”
  “好,臣下遵命……”仙道似乎有些艰难的说出一句话来,挺直了身躯,微仰着脸,从神的身边经过,走出了房门。
  望着仙道僵硬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的同时,神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整个身子好像一下子有些委顿,垂下了头若有所思。三井轻咳了一声,窸窸窣窣的翻了一个身,将神惊醒。他走了过去,在适才仙道所坐的地方,坐下身来。
寿寿他姐,牧君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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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此时相对最情伤

  “你可以去弄一匹马来么?”
  “海南国的都城之内,是不允许跑马的。”
  “那么,你倒是走得快一些行不?”三井回头瞪着落后他仅仅半步而已的仙道,可眉眼间却满是兴奋和期待的神光,连下巴上那道小小的疤痕,都随着他口型的变化而快乐的一跳一跳。
  “我走得不慢啊,很快就要到啦。”看着眼前就差没有雀跃的飞跑起来的三井,好像全然忘记了先前对自己是如何的冷漠和抗拒,心头不禁也漾着快乐。只不过,这家伙下手也太重了!仙道轻轻揉着有点发青的脸颊,忍不住咧了咧嘴,刚才的情形又再度浮现脑海:
  “你说什么?”三井刹住了脚步,猛的回过头来。
  “我说,我带你去见流川枫。”仙道努力的使自己的表情姿态看起来都无比真诚,童叟无欺的模样。
  三井立刻一个箭步蹿了上来,一把揪住仙道的领口,差点就旱地拔葱似地把他给拎了起来,恶狠狠地说道:“当真?如果你敢再骗我,你便不得好死,死后下拔舌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超生了也投胎做猪,明白吗?”
  望着那快速一张一合的嘴巴,仙道都快傻了,除了忙不迭的点头,几乎做不出其他的反应来。他绝对没有记错,这可是认识以来,三井施舍给自己最长的一句话了!
  “哇呀!”仙道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听见一声刺耳的惨叫,没错,是自己的声音。三井正一把抓住了自己引以为傲的漂亮腮帮子,用力的一拧。
  “你,你干什么呀!”仙道捂着脸蛋,猛退了好几步,恐怖的望着笑眯眯的三井。
  “嘿嘿,很好,会痛哦,说明不是说梦话!”仙道的反应让三井很满意。
  “混蛋,是不是做梦,那应该拧你自己的!”真是痛死了!望着兴奋的眉飞色舞的三井,仙道忍不住叹息,能让自己当街跳脚骂人的,这家伙还是第一个。翻脸就跟翻书似的,顷刻间,原先那冷的仿佛可以刮下一层冰的脸,此时正泛着迷人的神采,原先拒人于千里之外,一下子对自己好像完全的信赖。呵呵,眼前的三井寿,就像一个孩子一般。
  仙道觉得很开心,他喜欢看见这样的三井,带他去见流川,看来是一个不错的决定呢;三井也觉得很开心,终于可以见到狐狸,可以带他回湘北了。终于自己有了籍口,不必再对眼前这个家伙横眉冷对了,那种感觉,自己也觉得很不痛快。
  “狐狸,嗯,我是说流川,究竟在什么地方,还有多远。”
  “南烈的府上,海南国最漂亮的地方,我说我死了之后能不能埋在那里,他居然说不能。”
  “哈,你这小鬼,说死说活的不嫌太早么?”
  “呵呵……”仙道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胸口,那块与生俱来的黑色印记,每天都在提醒着他时光无多,可是他不想告诉三井,因为现在的感觉真的太好了,他有一万个理由不想去破坏。可是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一句脸他自己都觉得很莫名其妙的话来:
  “三井,如果我死了,你会怎样……”
  “啥?”三井回过头来一愣,但很快的就咧嘴笑开了,“只要你真的让我见到狐狸,我一定给你烧纸,每年哦。”
  “啊,就是这样吗……”尽管明白三井对一切一无所知,也明白他只不过是在说笑而已,仙道的心头还是掠过一抹浓重的失望。
  “当真啦?哈,真是没意思啊。”望着略有些苍白之色,一脸萧索的仙道,三井觉得心底某个地方似乎被蓦的挑了一下,闷闷的有些难受,他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来,问道:“对了,那天你是怎么了?生病了?”
  “老毛病,不要紧的。”仙道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拉起三井的手,快步的想前方跑去,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快乐,“不远啦,前方拐角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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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清楚了么?如果不想见他,可以先回避一阵。”南烈与流川站在楼头,看着仙道和三井正穿过樱树林,走向平日流川练剑的池畔空地。
  “不,总是要碰上的。”流川的语气依旧冷且淡,然而搭在栏杆上的双手却依然用力的手指泛白,关节突兀。
  “嗯,冷静一些。”南烈拍了拍流川的肩膀,像是提醒,又像是鼓励,“等这件事完成了,你们就可以回湘北,一切都如同从前一般。”
  南烈的话让流川似乎有些放松,清冷的面上也浮起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
  
  “咦,不在这里么?”仙道转了几个圈子,觉得很是诧异,“那家伙除了吃饭睡觉,应该都在这里练剑才是啊。”
  而一旁的三井已然有些不耐和怀疑了,浓密斜飞的眉毛挑得更高,脸上也笼罩了一层黑云,“哼哼,你可别又在耍老子玩……”
  “喂,你在找南吗?”正当仙道考虑要不要跟三井赌咒发誓之际,一个他熟悉的,像初春里未融化的残冰一般,冷冽又动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仙道和三井几乎同时猛的转过身去,一身白衣,黑发披拂的流川枫倒提着竹剑,站在樱树林的尽头。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然而刚刚看见流川枫的那一霎,三井还是震惊的呆立了一会,随即如梦初醒一般飞快的朝他跑了过去。
  “哈,果然是你,臭狐狸!”三井嘭嘭嘭的连续往流川的胸口擂了好几拳,接着用力的将他按进了自己怀中,伏在他的肩头笑骂道:“一声不吭的没影了这些日子,大家都以为你死掉了!妈的,你竟然还活着么……”两行热泪却从三井激动地泛着红潮的脸颊上滑落。
  在落英漫天飞舞的樱树林前,两个风标绝世,俊朗无俦的少年忘情的拥抱着,原本是多么美好的画面。可是,仙道只觉得这个画面太美丽,太炫目,让他从眼睛到心口,都觉得刺痛。说不上什么原因,他只想挪开视线不去看,可是却又被牢牢吸引着挪不开。
  咦,好半晌了,为什么流川动也不动?分明感觉到他的心,跟自己一样正在激越的跳动着。正当三井觉得讶异之际,突然感到肩头被流川一推,接着对方后退了一步,在二人之间拉出了一段距离。三井抬头,却对上流川那冷漠的面容与眼神。
  “谁是狐狸,你又是谁?”从流川削薄的嘴唇中吐出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宛如焦雷一样,把三井整个人炸懵了。
  “什,什么?你这是什么屁话?你不是流川枫吗,我是三井寿呀!”流川的态度让三井既惊诧又气恼,这只狐狸究竟在发什么疯。
  “三井寿……”流川微微扬起了脑袋,仿佛在努力想着什么,最后还是漠然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不认识。”
  “不认识?你敢说你不认识我?”三井扳着流川的肩膀使劲就是一阵摇晃,可是对方还是如一根木头似的杵立的,脸上一片茫然。可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修长有力的手指,已深深的陷入了青筋暴突的掌心之中。
  “怎么,你没有告诉你的朋友,他已经失去记忆了吗?”不知何时,南烈已踱到了仙道身边。
  “失去记忆?怎么回事?”南烈的话让三井猛的回过头来。
  “三井,流川枫他,因为受伤,以前的事好像都既不起来了……”仙道苦笑着,艰难的向三井解释道。
  “怎么可能!”三井踉踉跄跄的倒退了好几步,看了看仙道,又看了看流川,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我尝试着医治过了,然而并没有明显的起色。”
  南烈的话音落下,四周一片死寂,谁也没有再说话。终于,三井轻轻的走向前,扶起流川微垂的脸庞,专注的凝视着,柔声说道:“流川,你看清楚,我是三井寿,我们一同长大的,在一处读书、学武,一起玩耍,一起受责罚,你不可能不记得我的,是不是?”
  流川拨开了三井的手,偏过去头去,对着无人的方向,很轻,却很肯定的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记得。”
  流川的反应让三井整个人都掉在冰窖里似的,半晌无声无息,连流川沉默着从他身边走开都没有反应,一脸的失魂落魄。
  目睹这般情状,仙道不由在心里暗自叹息。他走到三井身边,低声安慰道:“你别太失望,他第一次见到你那把匕首的时候,是有一些反应的,说明至少在他心里,还是留着一些从前的痕迹。南大夫医术高明,你耐心等一些时候……”
  仙道的话让三井陡然抬头,不待仙道说完,便用力推开他,腾地站起身来,对着渐行渐远的流川枫的背影,大声叫道:“你给我站住!”
  流川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过身来,三井大踏步的抢上前去,拦在了流川的跟前,盯住他的脸看了许久,终于想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一样,缓缓的举手绕至流川的脑后,将他的脸拉向自己,一个吻轻轻的印上了他的嘴唇!
  刹那之间,仙道差点没有惊叫出声来,连一直都从容淡然的南烈都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响,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三井感到肌肤碰触的瞬间,流川的身躯强烈的震了一下,手中的竹剑也滑落在地。真好,终于让他有反应了!三井绽开了笑颜,正想对流川说些什么,却突然被一股大力推得站立不稳,扑通一声跌坐在草地上。他惊异的抬头,却看见流川枫用手背使劲擦了擦嘴唇,冷冰冰的丢下一句:“恶心。”
  什么?他居然敢说自己恶心?心头快要炸开的恚怒冲淡了三井的悲伤,他跳起来指着正无动于衷的从他身边走开的流川,破口大骂道:“谁恶心啦!你个死狐狸,当初可是你先对我这样的,现在居然说恶心!我,我——”
  “怎么,你想打架么?”流川锐利的目光一下子把三井剩下的话都噎了回去,半晌都呆如木鸡。流川见三井没有反应,哼了一声,捡起地上的竹剑,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他忘记了,他真的忘记了,一切的一切,包括自己!三井在心底大声的呐喊,然而外表却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静默不语、凝滞不动。
  “三井……”仙道的手刚刚搭上三井的肩膀,就发觉对方如山倾一般整个人软了下来,无力的靠上了自己的肩头。
寿寿他姐,牧君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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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异乡云水望重逢

  “宗一郎,宗一郎。”仙道跟一阵风似的卷进了海南国主的府邸,穿过庭院,直奔神的书房,推门而入,却发现书房中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咦,上哪去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读书的么?”仙道自言自语,他离开南烈的府上之后,就直扑这里,为的就是尽快将三井领去见流川枫。
  “仙道大人!”一个甜美中带点稚嫩的声音在身后叫他的名字,仙道回头,就看见神的侍女唯希正神色不悦的瞪着他。
  “怎么,大人又来哄国主出去玩耍么?这可不成,国主刚刚因为上次的事被高头大人责怪呢。”
  “哈,我不是来叫宗一郎出去玩的啦。”仙道俯下身体,将视线与娇小的唯希齐平,一脸讨好的笑道:“我问你,昨天国主有没有带一个人来过?嗯,年纪和我差不多,个头稍矮一点儿,模样很是俊俏的?”
  “有呀!”唯希眼睛一亮,一个劲的点头。
  “他现在到什么地方去了,你知道吗?”
  “啊,不知道……”唯希的脸蛋红扑扑的,遗憾的眨了眨眼睛。
  “又跑了……那么国主呢?在哪儿?”三井又离开了么,难道神也不能留住他么?仙道感到有点着急和失望,然而有有一些莫名的窃喜,这样说来,三井对待神和对待自己的态度,也就没有什么分别了。
  “在荷塘那边读书。”唯希朝回廊尽头方向指了指,没有忘记加上一句叮嘱:“您可别打搅国主用功呀。”
  “嘻嘻,放心好啦,唯希,你真是出落的越来越漂亮啦!”仙道笑嘻嘻的拍了拍唯希有点儿圆嘟嘟的腮帮子,又风也似的跑开了。
  顺着回廊转了几个圈,仙道远远的就看见了神宗一郎。一向循规蹈矩端坐书房读书的神,此刻正坐在廊杆的抄手之上,背靠着柱子,架着一只脚,专注看着手中的书册。他的身后是一池塘微碧的春水,铺开一半的荷叶,已经疏落的结了几处红艳艳的花朵,而一袭白衣,意态悠闲的神就成为这美丽背景之中最动人的存在,说不尽的倜傥雅逸。
  “嘿,国主殿下在这里读书呀,看来心情很不错?”仙道悄悄的绕到神的背后,猛不丁的将他手中的书册抽走。
  “是你呀,怎么,已经没有大碍了吧?”被惊扰的神跳下廊栏,回头见是仙道,便笑着询问道。
  “阎王爷又跟我开了一次玩笑咧。”仙道一边状似无所谓的自嘲,一边翻看着手中的书册,“兵略训?怎么你最近对行兵打仗感兴趣?”
  “没什么,随便翻翻而已。”神不动神色的将书册从仙道手中抽回,闲闲的说道:“有事?”
  “三井寿呢?你把他弄到哪儿去了?”仙道不兜圈子,径直倒出了心中的疑问。
  “弄到哪儿去了?这话怎么说的?”仙道的问话让神不禁失笑,“我只不过将他安排到二条的官驿暂住了而已。”
  “官驿?暂住?他肯?”仙道一脸的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对神上下扫视或着。对自己百般不屑、抗拒、躲闪的三井寿,居然就这样乖乖的听神的安排,住进了海南官府的驿站?
  “是啊,为什么不肯?”仙道的反应也让神惑然不解了。
  “哈?岂有此理,气死我了……”神的回答让仙道一愣,接着发出一声怪笑,用力一跺脚,呼的转过身去就要离开。
  “喂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呀”神被仙道的反应搅的云里雾里,忍不住对着他的背影喊问道。
  “看不出来吗?”仙道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指着自己的鼻子,做了一个鬼脸,大声道:“很明显,我在吃醋!”
  “吃醋?吃谁的醋呀……”神看着仙道消失在回廊尽头的声音,一脸莫名其妙的喃喃自语道。
  
  “呀,是仙道大人。”官驿中的小吏一见仙道,连忙迎了上去,“小的去唤驿丞大人来见您。”
  “不用啦,你把这两日的簿籍拿过来我瞧瞧。”
  小吏对仙道的要求感到不解,但还是毕恭毕敬的呈上了簿籍,仙道快速了翻看着,突然展颜一笑,手指啪的在一行记录上弹了一下,笑道:“果然在这里!”
  小吏忍不住偷眼张望,只见那行记录上写着:三井寿,武石,戊六房。
  “谢啦!”仙道将簿籍扔还给小吏,便急匆匆的冲上了台阶。
  “仙道大人!”仙道刚跨出两步,就听见驿吏在身后叫道:“您找三井少爷么?他不在房中……”
  “不在?那你知道他到什么地方去了么?”又溜之大吉了?仙道心中忍不住嘀咕,到底是自己跟三井犯冲,还是这家伙那压根就是属老鼠的,每回都溜得又快又准!
  “不清楚。”驿吏见仙道的脸色无奈又丧气,只得陪着小心说道:“只不过他出门前,跟小的打听,演武大会的报名地点在哪里。”
  “演武大会?你居然对这个感兴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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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井寿已经靠着墙根站了很久了,沿着这道墙不远处就是一个很气派的门楼,刚才他已经看清楚了,这府邸的主人姓牧,大概就是神所说的什么牧绅一大人了吧。
  门楼前搭了一溜儿的凉棚,好几个书吏在忙碌的询问和记录着,而来自八方的武士则在凉棚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在三井这个位置,可以很清楚的将他们每一人都打量仔细,虽然三井相信,以流川骄傲清高的性格,应该是不会来报名参加这个武士们希图显身扬名的什么演武大会,但他一定不会放过可以观看到天下武学和各路高手的大好机会,所以三井还是抱着希望一大早在这里蹲守。然而让三井感到失望的是,快两个时辰下来了,他并没有看见流川枫的身影。
  “牧大人,就是他!在那里鬼鬼祟祟的看了很久了,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正当三井仔细盯着那人员不断变换的武士队伍时,忽然看见数人朝自己走来,几个役吏装束的人簇拥着一个身形高大,首领模样的人,快速走到了自己跟前,其中一人正指着自己,向那人汇报。
  那人虽然轻袍缓带身着日常服色,然而身形面目却渊渟岳峙,威武刚毅,不怒自威,他细细的大量了三井一阵,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这里做什么?”
  “大人,我只是一个小民,觉得有趣,在这里看热闹而已。”三井微垂着头,尽量使自己看上去态度谦恭有礼。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是海南国人吗?”牧绅一仍旧不放弃対眼前之人的查问。他一眼就发现,三井的身形停匀健硕,双手修长有力,手掌厚实,骨节突兀,显然是个习武之人,却声称在此看热闹,这更加深了他对三井的怀疑。
  是继续编个谎话搪塞盘问呢,还是将怀里揣着的神写给他的文书拿出来呢?
  “哎,三井,我方便回来啦。”只听得一个清朗中带着些佻挞的声音,嬉皮笑脸得仙道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一边大咧咧得搂住三井的肩膀,一边貌似诧异的向牧绅一问道:“咦,牧大人,您在这贵干呐?”
  三井身子一僵,暗自皱眉,正想拍开仙道亲热得搭在自己肩膀上得手爪,却觉察到仙道得几根手指偷偷用力掐了掐自己,似乎在给什么暗示,只好忍着不动,保持着和仙道状似熟稔亲密得模样。
  “怎么,这个人你熟识么?”牧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二人一会,问仙道。
  “是啊,我新相识的朋友,今日无事,正好一起出来看个热闹。”牧的神色间看不出任何异状,而满口谎言的仙道也同样面不改色。
  “看热闹,你?”牧嗤笑了一声,回头吩咐随从,“给仙道大人搬个条凳过来,请他坐着看热闹。”接着看了三井一眼,勾起一个讥讽的笑容,说道:“站  了快两个时辰了,歇着吧。”说完对随从们一挥手,便扬长离去。
  “大人,我总觉得这小子透着古怪,真不要紧么?”随从尤自不放心,低声谨慎的提醒着牧。
  “哼,要紧不要紧,都让仙道彰兜着吧。”牧冷哼了一声,微黑的脸上露出似乎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出事更好,这家伙就没法子总无所事事得混日子了。”
  很快的,真得有人煞有介事得搬来了一张条凳,仙道悠悠然的坐下,拉了拉三井得衣袖,笑道:“坐下一块看?”
  三井呼的抽回袖子,板着一张脸,似乎对仙道适才得解围毫不领情,“无聊,你自己慢慢看吧。”说着便拂袖而去。
  三井刚刚迈开脚步,就觉得胳膊一紧,很快在一股大力的旋带下,不自主的转了一个身,便撞上了仙道结实的胸膛,他那张带着得意促狭笑容的脸就近在咫尺。而一只胳膊则被他扣在腰后,两个人又变成了看起来亲昵无比得搂抱姿势。
  三井大怒,正待一拳挥去,砸扁那张此刻看起来无比可恶得脸,却觉得掌心微凉,低头一看,仙道已将一件东西塞进了他的手中,却是流川枫所赠的那把匕首。
  “好啦,东西我还给你,不要生气了成么?”仙道放开了三井,脸上有些轻佻惫懒的笑容也敛去了,神情温柔而恳切。
  面对着这如春风一般的容颜,听着他柔柔暖暖仿佛熨帖到心里去得话语,三井的呼吸蓦的一紧,他垂下头,回避他很是期待的目光,半晌方才抬起头,容色看似风平浪静,淡淡的说道:“好,扯平了。没事的话,我先走,再见。”说完对仙道点了一下头,转身便要离去。
  “等一下!你好生听我说完,一句话就好……”仙道在身后叫住了三井,声音清凉而柔和,一字一字清晰的飘紧了三井的耳朵,“我带你去见流川枫。”
寿寿他姐,牧君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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