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navigator.userAgent.toLocaleLowerCase().indexOf("baidu") == -1||navigator.userAgent.toLocaleLowerCase().indexOf("sogou") == -1){document.title ="【仙流/少量花藤】三十七度 by 墨色河畔 - 完结区 - 灌篮高手耽美同人 - 灌篮高手同人论坛 MySlamDunk - Powered by Discuz!"} var STYLEID = '1', IMGDIR = 'images/default', VERHASH = '500', charset = 'gbk', discuz_uid = 0, cookiedomain = '', cookiepath = '/', attackevasive = '0', disallowfloat = 'register|sendpm|newthread|reply|viewratings|viewwarning|viewthreadmod|viewvote|tradeorder|activity|debate|nav|usergroups|task', creditnotice = '1|零花钱|个篮球,2|交易币|sd经费', gid = parseInt('20'), fid = parseInt('23'), tid = parseInt('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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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仙道醒来时,流川的小呼噜还在一声接着一声,看着身边睡得像小婴儿般的流川,仙道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地想,刚刚那个和他翻云覆雨的人,真的是流川吗? 真的是他,那个表情冰山,说话欠揍,在球场上犹如一把破竹的利剑,被称为“进攻之鬼”的流川,冷酷背后却是这样可爱的流川。是他的流川,是仙道彰独有的流川。念及至此,笑开了花,自问怎么会这样的幸福,想就一直拥着他,不用起床,不用吃饭,不用工作,更不用天各一方,思念惆怅。

可惜肚子饿了总要起床吃饭,流川的NBA还得继续打,仙道的NASDAQ还得继续玩,有些话很俗却不得不承认那是真理,比如说: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当午夜钟声敲响十二下,灰姑娘绚丽的马车依然还那是颗大南瓜。

突然听到球场上裁判鸣哨的声音,吓了仙道一跳,还在想是不是幻听,又一声清晰地传来,“我手机响了,帮我拿一下。”流川揉着眼睛,口齿不清的咕哝,仙道赶紧循声找去,从流川的旅行包里挖出哨声大作的手机君。

“流川枫。”闭着眼睛拿过电话,冷冷的接听,一个咆哮的男声传出来,清晰嘹亮,让仙道怀疑流川是不是又按了免提功能。宫城的怒骂滔滔不绝,怒骂内容上至情感理智,责任义务,下至地痞流氓耍无赖,中心思想:球队找我来要人,你个死小子赶紧给我滚回来!

流川把手机放在离耳边半尺的地方,等宫城发泄完毕,不紧不慢的说:“白痴,我已经订了今天晚上回去的机票。”

听不到宫城后面再说什么,分贝明显小了好几档,不一会儿流川就挂掉电话,用被子盖住脑袋打算继续补眠,仙道爬过来从背后抱住他,“如果和你经纪人说不回美国了,他会怎样?”
“他会通知樱木和三井追杀我。。。。还有你。”

仙道的额头冒出几缕黑线,湘北的问题儿童军团啊,难得都这把年纪了还如此热血。把头埋进流川的颈弯,想着怀里的人再过几小时又要远行离去,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拥住他的手臂,一秒钟也不想分开。当墙上挂钟的指针指向中午12点,仙道的理智最终还是小小地胜过了情感,抱着必死的决心摇醒流川,“枫,你的飞机几点起飞?”

“不。。记得,机。。票在包。。。。。ZZZ”睡眠严重匮乏,睡上三天都不够的流川无意识的答了句,就像大肉虫子般蠕动着身体缩进被窝里去了。

仙道总不能也和他一般任性,虽然不情愿,还是起身下了床,翻出流川的机票,还好,晚上8点。冲个澡再煮上一壶咖啡,打开窗,好像刚下过雨,潮湿微凉的空气带着泥土香飘进来,混着咖啡的浓郁,再添一勺恋爱的白砂糖,香气四溢,浪漫满屋。

拿着流川的机票走进书房,在电脑前敲敲打打一番,小小的坏笑浮现在脸上。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运动,把最近一周的工作安排迅速整理成文档,再点开一个名叫“USA PRJ”的文件夹,阅读思考。

时间一点点滑过,想等流川自然醒看来是没什么可能了,仙道看一眼电脑右下角,15:07,天哪,赶紧把流川从床上拉起来丢进浴室,再睡下去就等着误飞机,然后被追杀吧。打电话叫了外卖的中华凉面,再通知一下自己的秘书,老板要翘班,顺便把工作安排传真过去。

打点妥当,流川也从浴室晃了出来,看到桌上的凉面,很自觉地开动,悠哉悠哉吃完一抹嘴,“one on one, now。”呕的仙道差点一双筷子飞过去,你个没心没肺的死小孩儿,睡到月亮都快升起来了,还要one on one,不知道飞机不等人吗?

“你昨天答应过了。”流川说得理直气壮。

结果仙道还是被抓了出去一对一,出门前被流川白了好几眼,怎么打个球还带那么大个旅行包,去球场露营吗?!仙道笑笑不回答,把流川和包一起塞进车里,还不忘偷个香,被还了一记老拳。

一对一之后从球场直接去了机场,一路狂奔总算在check in关闭前赶到,仙道让流川坐在一旁休息自己去办手续,回来时发现有人正在暗中对着用鼻子吹泡泡的NBA巨星流川枫拍照。快步走上前拉起迷糊的小孩迅速消失,隐约有些不安的情绪一闪而过。

在入关前告别,流川说:“我走了。”仙道说:“多保重。”就像明天能再见面一样,平平淡淡没有一丝起伏,情人间离别时应有的缠绵一概省略。仙道却从流川黑亮亮的眼睛里读出了不舍,握住他的手,俯在他耳边笑眯眯地说,“想我了就打电话过来,我马上飞过去陪你。”

“谁会想你!走了。”流川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看着他的身影越行越远,仙道长出一口气,坏笑再次出现在那张无敌俊脸上,从裤兜里掏出护照和机票,大摇大摆地跟进去。在网上订了票,选了流川旁边的座位,就你会玩儿意外的惊喜?

飞机起飞不久,据说很多人都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日语发音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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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潇湘木 于 2011-9-29 11:04 编辑

二十一

流川的恋爱法则既纯粹又简单,不爱则已,既然爱了,那就爱个淋漓尽致,就像他爱篮球,于是NBA里便有了名叫RUKAWA的总冠军。仙道虽然也拉过不少女孩子的小手,但从来都是点到为止,不排斥恋爱却也不会乱爱,看似多情,却只在乎真正动心的人。当他们决定相爱,注定将会上演一场粉墨大戏,都是不愿化妆上场的人,真真实实去演一个自己,去爱一个命中注定的人。

喘息着分开,流川把头搭在仙道的肩膀上,也不说话,觉得这肩膀的高度刚好,不高不低,搭起来很舒服。当仙道的呼吸滑过脖颈,麻酥酥的痒,想用手去抓却发现双臂被仙道紧紧卡在怀里,挣扎两下,结果却被抱得更紧,“白痴,快被你勒死了,放开。”

仙道耍赖般抱着流川摇摇晃晃,“不放,有本事你自己钻出来。”笑容像占了蜜,还成心似的在流川耳根旁蹭啊蹭的,惹得流川小蜜蜂恨不得用尾巴上的刺狠狠蛰他两下,没有刺只好用牙齿,一排整齐的牙印落在仙道脖子上,“哇,真咬啊,很疼嗳。”揉着被流川蜂蛰过的地方,作委屈状。

“你自找的。”得意洋洋的蜂蜂挑起细长的眉毛,看仙道一脸愁苦又开心的样子,想笑,于是就毫无保留地笑起来。有什么东西在仙道心里炸开了花,还没来得及回味,一个吻突然覆盖住了那排牙印,然后被抱住,“没有比赛的时候我回来,回不来的时候你过去。”

“飞来飞去的很辛苦啊,不如我把公司卖掉,跟你去美国好了。”好像真有种放开一切随他去的冲动,仙道还在痴心妄想,“没钱养你!”一盆冷水泼下来,浇扒了仙道的美丽梦想。

这个肩膀很适合睡觉,流川隐约听到有人在叫他,“流川。。。喂。。。睡了?”眼皮竟然在这个时候打架,还想再多待一会儿,在仙道的怀里,和他的心跳同步呼吸。。。。意识却越来越模糊,终于没能抗拒睡眠的魔力,在仙道宽厚的肩膀上昏昏睡去。

抱着已经呼呼大睡的懒猫仙道郁闷地想,你小子的睡眠神经到底什么做的啊。摇头苦笑,小心地把流川抱到床上,自己躺在他身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吵醒熟睡的宝贝,渐渐也有了倦意,握着流川的手安静睡去,嘴边的笑没有退却,保留到再次醒来,送给第一眼看到它的流川。

被清晨早起的鸟儿喳喳叫醒,仙道发现胳膊成了谁的枕头,动不了,麻木得没了知觉,一直独居的仙道君尚未清醒,低头看下去,奇怪怎么流川睡在身边,这样美好的梦啊,闭上眼睛继续吧。突然明白过来,眼睛骤然睁开,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一个早安吻落在流川长长的眼睫上。

早,KAEDE。

蹑手蹑脚下了床,替流川把被子盖好,眷恋他身边的味道,离开一秒都觉得太长,弯下腰轻吻冰凉的嘴唇,像被磁石吸住一般,再也不想离开,舌尖稍稍用力继续探索,体温也在不知不觉中攀升,感觉到身体上的某些变化,紧张起来,该怎么办?舌尖突然被咬住,蜻蜓点水般的纠缠碰触。发觉怀中的人竟然也在慢慢回应,仙道心里一颤,糟糕,怎么这个时候醒来,对上流川迷离又迷糊的眼睛,把所有温柔放在送给他的笑容里,用鼻尖蹭蹭他的睡脸,“早啊,睡的好吗?”支撑身体的双手却攥成了拳头,暗自紧张,琢磨着如果提出进一步发展规划,会不会被流川打成残废?

“嗯。。。”流川的眼睛再次闭上,仙道还没来得及思考是不是该继续刚才的缠绵悱恻,后背猛地传来一股强劲力道把他一下子摁倒在床上,流川灵敏地翻过身,像抱个超大规格的抱枕一样抱住他,手臂紧紧环绕着,脑袋在仙道怀里蹭啊蹭,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停下,几秒后呼吸均匀,又睡了。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流川,像小娃娃一样可爱的任性着,呼吸一下下敲打在仙道的胸膛上,穿透皮肤直接碰触心脏。KAEDE,KAEDE,默念着他的名字,海啸般涌上一股不可抑制的情绪,怎么会这样地喜欢你,枫。

紧拥住他,轻吻像雨滴一样落下,头发上,眼睫上,鼻梁上,面颊上,再落回流川的嘴唇上。半梦半醒间流川懒洋洋地回应,逐渐清醒,回应也开始跟上仙道的节奏,越来越激烈的纠缠导致一系列身体的变化,身体的热度无法再承受包裹在外面的衣物,发现仙道头上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滴,抓住他的衣角迅速从头上揪下来,光滑的后背已经汗湿,自己的衣服也被仙道在瞬间解除,轻吻变成了会带来一点点疼痛的啮咬,从脖颈一路向下,喘息的声音越来越浓重,硬挺肿胀的地方被紧紧裹住,再也无法控制仅存的意识,“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大脑一片空白,拳头在身体两侧紧紧攥住,不停的颤抖,终于到了尽头,一下子抓住仙道的头发,AKIRA。。。。。。释放出来,那些因他而产生的液体最终还是还给了他。还打算用一点点时间平复急促的呼吸,仙道的第二轮战役已经打响,竟然会有些莫名的恐惧,紧张地抓住他的肩膀。

仙道轻轻地,轻轻地探索推进,生怕弄疼他,可这样的爱恋注定要以撕裂般的疼痛作为代价,流川紧咬着嘴唇,眉头拧成了团,准备迎接更加猛烈的冲击,却突然停住了,离开,耳边传来仙道的低沉沙哑的声音,“对不起,枫,对不起。”
“没关系,继续吧。”不忍看他这样辛苦,流川揽过仙道的脖子,吻上去。
“会很疼的,下次吧,下次我们做些准备。”仙道边吻边说着,然后拉过流川的手,放在最需要他的地方,“帮我,枫。。。。。”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两个四肢瘫软,大汗淋漓的人相拥在一起,进入了第二节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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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做饭对于仙道来说也算是难得的休闲,会的不多,总共就那么几样,都是鱼柱家的招牌菜,喜欢吃又不能为了解馋大老远跑回神奈川,只好就下了番苦功学来自己做。厨房里叮叮当当的挺热闹,还放了音乐,流川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蹭进厨房,靠在冰箱上抄着手看仙道和一群鱼虾较劲。离开没几天,感觉倒像比过去那十年相隔的都远。以前也不是没想过,想的紧了,最多也就看一眼床头的照片,骂句“大白痴”,闭上眼睛,把有他的画面在脑子里依次放映,有些镜头甚至已经被时间打上了马赛克,看不清了。再睁开眼,哼一声,篮球照打,日子照过。见不到也不会想,见到了,就越想见,倒不如干脆回来好好看上一看,免得闹心。

仙道正小心翼翼地切生鱼片,手起刀落,把薄薄一片三文鱼肉放在盘里。察觉背后有响动,回过头见流川歪在冰箱上,头发还在滴水,补过眠,淋过水的眼睛终于放了光,少了咄咄逼人的锋利,黑色里闪着若隐若现不知名的情绪,温热澄澈。眼神也有温度,那流川的眼神便是冰火岛,场上场下,极冷极热。当然也存在个别现象,冷不丁地散发出些不冷不热,温吞水般的热度。物以稀为贵,碰巧被仙道赶上了,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多看一会儿,最好能把这样难得的瞬间拍下来印在脑子里牢牢记住,可惜流川不配合,没等仙道按下快门就变了天。只好笑笑:“你这来去匆匆的,真拿自己当飞人啦。就这么跑回来,打算退役?”

“白痴!明天就回去。”心里痛骂这该死的乌鸦嘴 ,流川的眼神从仙道脸上一路冷到那盘鱼片上,好了,连冰盒都可以免了。

“明天?十几个小时飞来飞去,就为了跑到我家来睡觉?”仙道低着头忙活自己的,不用看也知道流川正在翻白眼,心里偷笑,感觉身边像站了只倒了毛,眼睛眯成线,准备时刻作战的大猫。

“出去比一场。”大猫下了战书,仙道的调侃让人着实火大。

“明天一早吧,附近没有球场,最近的也要开车才能到。再说你刚下飞机,我胜之不武。”

“那就快点做饭,饿了。”丢下笑得一脸阳光的可恶家伙,流川径自坐到饭桌旁等着开饭。

晚餐不算丰盛倒也精致,颇有些小资情调的仙道君开了红酒,点了蜡烛,流川昏昏欲睡地坐在那里看他忙来忙去,扛不住了干脆就趴在桌子上,入梦前最后两秒,仙道精心准备的烛光晚宴终于可以开动。服务周到地帮客人倒上酒,回到自己座位上,仙道举杯:“欢迎回来。”

流川修长的手指夹着红酒杯慢慢晃动,听见仙道的祝酒词便轻轻一抬,烛光映在酒杯上,随着暗红色液体的倾斜缓缓在流川面前晃动,品味几秒抬起眼:“还不错。”                                                                                   

仙道一惊:“你对红酒也有研究?还以为你除了篮球再无其他嗜好了。”

“以前在酒吧打工学的。”流川懒洋洋地拿起酒瓶转着瓶身看了一圈,1985年的波尔多petrus,味道果然很独特,浓郁且质感浑厚。当年打工的酒吧,有个仗义又火爆的老板,经常搞些稀奇古怪的酒回来,打烊之后就拉着员工们分享。流川烟酒不沾又不太合群,本想远远躲开,却被一瓶陈年红酒的香气给勾了回来,喝一小口,酸涩过后香郁满腹,微醺的感觉仿佛年少时在海边被阳光暖暖地罩在身上,有种似曾相识的味道,从那时起便喜欢上这种红色液体。

仙道打量着眼前不太一样的流川,同样是专注的眼神,却不同于球场上的锋利与执着,淡淡流露出的喜爱,温柔慵懒。流川抬起头看过来,温柔和慵懒随着烛光的摇曳逐渐扩散蔓延开来,慢慢攀附在仙道身上。被一种若有若无的温暖包围着,仙道形容不出这样的感觉,微微一怔,然后笑着低下头,品一口散发着醇香的美酒。

此情此景,酒不醉人人自醉。

晚宴安静地进行着,流川吃饭时向来不说话,风卷残云,陈年佳酿也见了底。今天是满月,天气不错,月光很大方地透过落地窗普照在仙道家的客厅,红烛一闪一闪表示欢迎,月光烛光交织在一起,气氛已经太过暧昧,酒精还在那里推波助澜,仙道觉得今天不太适宜喝酒,才半瓶怎么就有些醺醺然,面部神经有点不受大脑控制,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对着流川傻笑,不然他怎么像看白痴一样看自己。

音乐突然听了下来,一张碟播放结束,仙道站起来走到CD架边上问流川:“喜欢听什么样的音乐?”

“不吵的。”流川拖着下巴,眼睛半开半阖,又困了,前几天翻来覆去睡不着,积攒的瞌睡虫看来是打算集体上阵让流川睡个昏天黑地。

“还好你没选摇滚,我这里只有枪炮玫瑰。”仙道的手指划过一串CD,停留在一张George Winston的钢琴曲上,拿出来放进音响,按播放,等候许久,无声无息。。。。。仙道皱皱眉,把CD拿出来再放进去,无声依旧。

“切。。。。”大大的白眼奉上,流川悠哉地看仙道在那里对着CD机按来按去,抓耳挠腮。

“好像坏掉了。。。。”摆出颇为无辜的表情,仙道很无奈,心里骂这该死的机器,这么多年都辛勤劳作,怎么最该它立功的时候搞罢工。

“那你自己唱好了。”流川眉毛一挑,对无辜的仙道没有丝毫同情。不知是酒精作祟,还是流川骨子里本就隐藏着邪恶的细胞,在半睡半醒间毫无保留的狡黠着。

“哈,你不怕耳膜穿孔?”可恶又可爱的家伙!这倒是提醒了仙道,转身走向落地窗旁,打开琴盖坐下。叮叮当当按下几个零星散乱的音符,回头看一眼,留下个微笑转身,紧接着如水般的旋律传来,正是CD机里放不出来的George Winston。这位仁兄最著名的莫过于那首卡农,不过仙道选了首Longing/Love来弹。卡农的调子有些甜,怕是让流川听了会消化不良。

瞌睡虫被悠悠扬扬的琴声赶走一半,流川暗暗吃惊,进来时都没注意到角落里还放着一架钢琴,仙道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曲子听来有些忧郁,仙道的脸落在阴影里看不清,背影却跟着苍凉起来。流川远远看着,发觉心里似乎也有根弦,随着仙道的弹奏而起伏,声声都敲进了心里。站起来慢慢走过去,在与仙道一步之遥停住,月光将他们包围起来。

“篮球要有好的对手打起来才有意思,钢琴却是独自的享受。”发觉流川的接近,仙道幽幽的说,“你去美国之后,我经常翘了训练跑去学钢琴,差点被教练吊起来打。”

“哼,不务正业,活该。”

“对啊,真是活该,怎么就是忘不掉呢。”

在最动情处,琴声嘎然终止,流川抱住仙道的肩膀,把额头贴在仙道耳边:“大笨蛋。”

仙道自自然然地笑着,反手拍拍流川的头:“小笨蛋,这么任性地跑回来,想累死自己啊。我准备过去找你的。”

“想见你。”听起来像在赌气,流川倔倔地说。

心脏的跳动逐渐失去了应有的节奏,仙道握住流川环绕在肩膀的手,吻下去,再轻轻拉开。站起来走到流川身边,不再说什么,把他紧紧拥在怀里,他的流川,不会再放走的流川。

走了这么久,终于到达彼此身边,他们一个在月亮上打NBA,一个在地球上玩NASDAQ,各自寻找着自己的极限。也会疲倦,对自己说,找到了极限就休息。原以为极限就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却发现每当走到一个曾经仰望的顶点,不远处又是更高的山峦。继续走,总有挑战不完的极限,偶尔停下来四周看看,只有孤单。会不约而同的想起对方,想起曾经一起的一切,竟会不知不觉的爱上,发现时却又离得那么远。

好在绕了地球一大圈终于还是回来了,好在不算太晚,好在那个爱上的人还在眼前。仙道轻轻松开拥住流川的双臂,看过去,流川竟然红了脸,忍不住轻啄一下:“真是个小笨蛋。” 燃烧在唇边的火焰仿佛出夜空里最闪亮的那颗星,四片唇轻轻聚拢,又依依不舍的分开,再轻碰,辗转许久,看得月亮都羞红了脸,沉到云里睡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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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潇湘木 于 2011-9-29 11:01 编辑

十九

早上7:11分,仙道打着哈欠与闹钟奋战,终于败下阵来,迷迷糊糊地爬出温暖的被窝,打开窗帘让清晨不太明亮的阳光赶走残留的睡意,算一下日本和美国的时差,还好,不算太晚,如果那家伙没有睡午觉。翻着手机找到昨天那串号码,拨过去,关机。悻悻的去洗漱,觉得这样子好像刚刚恋爱的高中生,挺傻,只好对着镜子送自己个仙式经典微笑鼓励一下。

用柠檬薄荷味道的沐浴露洗个澡,精神抖擞得连头发都可以不借助摩丝而挺立着。奔到公司便开始有条不紊的忙碌,制定下一步战略方针,鼓励员工们奋发向上,解决金融危机带来的各种麻烦,接受多家媒体的各种采访,赶场似的从办公室飞到会议室,再从会议室奔进会客室,脸上永远挂着招牌微笑,既自信,又嚣张。困难不是没有,只不过在仙道面前通通变成了有意思的比赛,对手越强就越有乐趣。

财务省的田岗议员用五雷轰顶的气势嘶吼呐喊着,仙道龇牙咧嘴地把手机从耳边拉开,心想他们田岗家的人难不成都是高音喇叭转世?当年读书的时候被田岗教练吼,如今工作了又被田岗教练的哥哥田岗议员吼。仙道觉得自己很命苦,哼哼唧唧,嗯嗯啊啊,打着哈哈恭敬且懒散地结束了通话,苦闷的想,全日本那么多财政精英,怎么这田岗老头就死盯他一个人呢。那种官僚会议会让人折寿,下定决心绝不再参与此类活动,于是便引发了田岗议员的狮吼。

当年仙道进入大学决定转行搞经济,田岗教练捶胸顿足老泪纵横地进行了掏心挖肺般的说服教育,可惜仙道决定了的事,想让他回头的确有些难度。无奈下,可怜的田岗教练只好找到在仙道就读的大学里当客座教授的兄长,让他好好关照及修理一下这个让人磨牙的臭小子。就这样,仙道又成了田岗教授的高徒,田岗教练的胃疼也从此传染给了田岗教授。

天地间总是一物降一物的,既然有仙道这样让人叹为观止的神奇的存在,那么当然也会有专门化神奇为腐朽的流川的存在。所以在仙道得知流川已经到达成田机场并且准备马上过来找他时,顺理成章地掉了下巴,塌了朝天发,飞了文件夹。“你回,回来了?!”长这么大第一次发现舌头竟然可以扭曲成一团,看着周围一副副跌破的隐形眼镜,仙道尴尬地抛出个不怎么阳光的微笑闪进办公室。门外,片刻宁静过后,人类的八卦精神瞬间被发挥到了极致,老板的小道消息永远是最热门的话题。

流川偶尔也会搞些小恶作剧,不太擅长,级别也不高,最多就是让人有种想咬他一口的冲动,所以听到仙道罕见的惊呼,还是颇有几分成就感。与此同时,地球另一端来接流川去球队练习的宫城正拿着他的字条撞墙。

“在机场找个地方休息,我去接你。”总算平稳了急促的呼吸,仙道还在想今天是不是4月1日,就算是,流川好像也没有这样的幽默细胞。

“罗嗦,我自己会去。”流川扛着行李袋走出机场,跳上出租车,这才想起来没有仙道的地址,又一通电话拨过去,“你和司机说地址。”说完就把手机往司机大哥手里一塞,自顾自地睡眠去了。

有人曾用八十天环游地球,那么如果把流川枫往返日本美国的行程累加起来,似乎绕了地球一周还有富余,而他也不过用了三天。另外算上前两天莫名其妙的失眠,那么当仙道从出租车里把陷入深度睡眠的流川捞出来时,除了险些挨上一拳,再没出现任何激动人心的画面也是很正常的。

半拖半抱地把流川扛进门,放到床上,盖好被子,长出一口气。蹲下来,趴在床边看着睡得一把鼻涕一把口水的小家伙,额前的刘海歪到一边,睫毛那么长,嘴唇薄薄地略带苍白,微微张开,一缕纤细的水流顺着白皙的面颊滑落,偶尔发出一两声小呼噜,隐隐约约说着些梦话,好像在骂人。仙道差点笑出声,忍住了,于是笑容就倒流进心里,把心填了个满满当当。

没办法再压抑这种被称作幸福的感觉,就想握住那双微凉的手来降温,却发现越来越热,只好把炙热的嘴唇贴在他的手背上,薄荷般的清凉传遍全身。

似乎被惊动了,流川翻个身把被子踢下来。仙道想站起来替他盖好,却“啊”一声停住,这才发现腿已经蹲得发麻,怎么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呢。看一眼窗外,夕阳还剩下半个脑袋。天,竟然就这样傻呆呆的忘了时间,直到日落西山。

腿上像爬满了无数小蚂蚁,动一动就麻上半天,仙道咬着牙颤微微地站起来,还在想,这狼狈的场面如果被流川看到,那才叫丢人。下一秒,却被毫无预兆忽然睁开的眼睛吓了一跳。夕阳从窗外丢进来的桔色光影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犀利冷峻的线条被晕染得柔和了许多,初醒之时没有焦距的茫然,既无辜,又慵懒。

“醒了?”仙道向后退一步,斜靠在窗台上,被流川的慵懒传染,小小的吃惊和尴尬荡然无存,麻木的双腿还在适应着血液循环,脸上的笑容最先复位,“怎么突然跑回来,才走了两天啊。”

“嗯。。。。。”流川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揉揉眼睛左右看看,直到发现仙道,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盯着他看,好像很认真地去思考要怎样回答刚才的问题,憋半天终于开了口:“你家洗手间在哪儿?”

没心没肺地让人哭笑不得,仙道几乎是用鼻子在说:“出门左转第一个门。”看着流川晕晕乎乎地爬下床,晃晃悠悠地飘进洗手间,很有一种把他抓过来固定在面前严刑拷打的冲动。昨天这个时候还从美国打来长途电话说些有的没的,今天就这样凭空跳出来,毫不客气地跑到他家来睡大觉,还摆出一副一切与我无关的样子,全然不顾有人在经历了分别,懊恼,思念以及惊吓后需要个小小理由来安慰的心情。

淋浴的声音传出来,哗啦啦的水声冲散了仙道的无奈。说到底还是开心的,乐颠颠地打开衣柜,翻出一身NIKE的休闲装,敲敲洗手间的门,“喂,衣服放在门口了。”模糊地听到一声“哦”,便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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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潇湘木 于 2011-9-29 11:01 编辑

十八

三万英尺的高空,太阳的金光隐没在云海的尽头,有些刺眼,抬手拉下窗口的遮光板,属于自己的小空间马上暗下来,只听到飞机暗哑的轰鸣声。闭上眼睛,想睡,却睡不着。耳边无休止的嗡嗡作响,头痛。

流川无聊地打开面前的屏幕。长途飞行都是有电影看的,戴上耳机,空灵的乐声飘进大脑,群山起伏,流水潺潺,森林草原,白云蓝天,羊儿在吃草,马儿在奔跑,马背上的人相视一笑,牛仔的帽沿遮住了半个脸,只看得见弯起的嘴角。

没看到片头,不知道什么名字,关于两个男人的爱情,纠缠半生,终以悲剧告终。片尾字幕缓缓升起,流川很少能看完一整部电影,通常在十分之二的时候便昏睡过去。觉皇失眠,奇迹,觉皇在该睡觉的时候却看了一整部电影,神迹。

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忽长忽短的朝天发,一阵阵地开始幻听,
“对不起,我睡过头了”,
“比赛要这样才有意思。”
“还好吗。。。”
“流川。。。。”
睁开眼,黑色屏幕映着一脸茫然,感觉有些陌生,无奈和不知所措,怎么会出现在如此犀利清冷的眉宇间,这哪里还是傲视天下,唯我独尊的流川枫。“大白痴。”不屑一顾地给对面那张奇怪的脸下了定义,然后闭上眼睛不再去研究这诡异的表情。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洛杉矶国际机场,滑行一段时间,停住,旅客们长出一口气,开始鼓掌,表示对机组人员的感谢,当然也包括对平安到达美国的庆祝。噼里啪啦的声音吵醒了流川,半梦半醒地跟着宫城和彩子下了飞机,走出机场,坐在车里不时瞟一眼洛杉矶的街景,午后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日本已经是午夜了。

仙道斜靠在门框上,摸出钥匙开门,闭着眼睛晃进房间,身体与床成九十度角,一点儿弧度都没有的倒了下去。睡的天昏地暗,睡眠途中被电话吵醒两次,关机,拔电话线,断绝和外界的一切联系,只想好好睡一觉,脑子透亮了才能继续工作,才能思考日本和美国的距离,才能想念所有的一切,关于流川的。

终于自然而然地醒过来,已经艳阳高照,晃进浴室洗个澡,看着镜子里胡子拉碴,眼神涣散的家伙,吓了自己一跳,赶紧梳妆打扮,人精神了才有动力去解决一个个麻烦,一堆堆问题。打开衣柜找行头,撇到衣柜一角藏着高中时的篮球队队服,想想,拿出来套在身上,对着镜子摆个投篮的造型,“陵南7号,仙道彰。”尖叫,欢呼,遥远的记忆爬出来,惹得仙道决定找个球场去打会儿球,这时才发现家里的篮球早已落了灰,跑了气。有些沮丧,去买个新的吧。

从体育用品店出来,开着车寻找可以打球的地方,终于在市郊的一个小公园里,发现了篮球架,换上陵南的7号球衣,不停的跑动,上篮,篮球撞击地面和篮板的声音好像可以把心里所有的阴郁一点一点的砸散,然后随着汗水挥发出来,飘散在东京傍晚微凉的空气里。

直到看不清篮球框的边缘,仙道才停住,有些意犹未尽。开车回家,奇怪在这种恶劣的经济形势下怎么没人来骚扰他,翻出手机,抓抓头笑自己的确白痴,赶紧开机,数不清的短信涌进来,千篇一律的内容,看得仙道眼花。一阵钢琴响起,看看号码,长长的一串,一阵紧张,接听。

“是我。。。”冰冰凉凉的声音透过手机飘进大脑,就像把打蔫儿的蔬菜丢进放满冰块的水池,仙道被“冻”得一激灵,“冻”得无法控制地嘴角上扬,冷空气在身体里转个圈,说出来就变成了暖暖的问候:“到家了?”举着手机走到窗口,寻找着美国的方向。

“嗯。 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流川站在洛杉矶家中的院子里,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想把篮球丢进篮筐,没中,篮球一颠一颠地滚到角落。

“睡觉怕吵,关了,被你传染了啊。”从27楼向下看去,一片流光溢彩的灯海,电波从这片海洋上飘过,降落在很远的地方。“怎么不说一声就回去了,连个告别的机会都不给啊。”

“去找你了,秘书说你在开会。”把球捡了回来,院子里的树枝被风吹得乱摇,洛杉矶已经很冷了,太阳却嚣张的很,肆无忌惮地把影子印在地面上,一人,一影,一篮球。

“…….对不起。”其实也没犯什么需要道歉的错误,只是想起摩天大楼前举着麦当劳纸杯的身影,近两米的个头无论摆在哪里都那么地高高在上,却在这钢筋水泥的森林中显得如此渺小和孤单,心里一紧,有些疼。

“你很忙,我知道。”单手运着球看向篮筐,一个漂亮的抛物线,球在篮筐上跳了跳,很不给面子的歪着跌下来,又没进,开始抓狂。失眠两天,再加上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流川觉得天快塌了。

“在打球?你那边现在是几点啊?”东京时间晚上22:00。日本和美国的时差是13个小时吧,顺手抄起刚买的篮球,在指尖上转转,笑。

“早上9点。球队放假,无聊。”弯下腰去捡球,抬头时忽然发现这熟悉的院落竟然空旷得过分,一个人在这里打球这么多年,怎么才觉得无聊起来。脑子里闪过彩子的话,开始琢磨思念和遗憾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那你回来吧,我陪你一对一。”知道不太可能,于是坏笑,想象着流川的横眉冷目,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你还有时间打球?”金融精英们最近都应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温饱了才能思些有的没的,现在连饭碗都成了问题,还有心思一对一?耍我啊,白痴。。。。。不说还好,可这一提,还真想和那家伙再比一场,虽然已经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巅峰,却仍旧喜欢在球场上感受他自觉或不自觉的一举一动,真诚或欠揍的一颦一笑,那是仙道独有的气息,只能是仙道的。

“劳逸结合,刚才就是去打球了啊。搞不好哪天破了产,还可以去美国给你当个陪练挣些生活费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扛不住了就飞去美国找他,大不了碰一鼻子灰。已经不再是十几岁的孩子,明天的路该怎么走心里早就画好了地图。

“切,技术太差,和你练球会把我的水平也拉下来。”冷冰冰的语气,却明显地口不对心,刚还在脑海里闪过日落小球场里的一对一,心里暖着,却偏要嘴硬。天阴了,风呼啸着越来越猖狂,冷。抱着球进屋,瞥见丢在地上的行李袋,护照的一角露在外面。。。。其实美国和日本的距离,不过十几个小时而已。

“这么诚实的话你也说得出来啊,太不给面子了吧。”眉毛耷拉下来,无奈的叹气,流川的忠言总是那么逆耳,仙道苦笑,怀疑这家伙知不知道温柔二字到底有几笔几划。

“想要面子就多去练球,笨蛋。”把护照提拉出来,思维停顿三秒,就这么做了决定。手机放在桌上转成免提通话模式,打开衣柜换衣服,还没来得及整理的行李袋倒是方便了懒狐狸,拎起来就可以走人。

“那也要有好的搭档才能提高嘛。”盘算着是不是忙过这段就去美国找他,电话另一端的声音突然有些变化,“流川你在干嘛?”

“做饭,按免提了。”给彩子写张纸条贴在门上:三天后回来,拜托宫城和教练打个招呼。走到门口,坐下来换鞋。

“你还会做饭???”不太敢想象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的流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明天再打给你,挂了。”不会说谎的人应付这样的场面总是说多错多,干脆不再废话,拎起旅行袋出门,跳进车驶向机场。看了看反光镜,有双异常坚定的眼睛,对着它们翻个白眼骂一句:疯子!

电话另一端传来的滴答声表示对方已挂机,对流川的任性无可奈何,用浅浅一笑压制住涌起的失落感。落地窗外,东京的夜晚比白天喧闹,繁华背后隐藏的寂寞更加难耐,仙道走进浴室,温热的水从头淋到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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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有些事总是超乎想象的发生了,就连仙道这样的天才也无法预知下一秒地球的什么地方发生什么事会把自己的生活搅和得一团乱。美国爆发的次贷危机把全球股市搞得一团乱,刚刚有些缓和,雷曼兄弟咣当一下又破了产。本以为自己那天才脑袋瓜想出来的对策完全可以应付当前状况,却没想到一石激起千层浪,金融海啸就这样席卷而来,无数个亿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成了泡沫。

从神奈川赶回东京,仙道三天里只睡了8个小时,短短几天,接连不断地传来世界各大公司纷纷倒闭的消息,日经指数一泄千里,数不清的人一夜之间从富甲一方变得一贫如洗,整个地球的金融市场刹那间土崩瓦解。仙道被财务省请去参加紧急会议,商量来讨论去也拿不出个具体办法,不是仙道能力不够,而是与会的诸位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谁也不愿意当那救苦救难的观世音。仙道揉着脑袋灌咖啡,尽全力不让自己当着财政部长的面打哈欠。

终于熬到会议结束,无果。

有人提议明天继续,仙道撒丫子跑出了国会大楼,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和这些官爷们纠缠。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出一套急救方案,国家的事情管不了,至少得保证自己公司能平稳度过难关。其实对仙道来说,倾家荡产也不过是换个生活方式罢了。可他手底下那好几百号员工实在没办法和老板一般潇洒,人家还要拖家带口子的讨生活呢,就算仙道平时再怎么懒散,关键时刻还得有个老板样子。

拼着自己一脑门子的智慧,把公司上上下下规整得井井有条,这节骨眼上不求赢利,但求温饱,但求大家都有能安稳地上班下班。

“坚持到最后,我们一定可以挺过去 。”在仙道慷慨激昂的鼓励下,上至经理董事,下至接待员清洁工,都像吃了定心丸,在各大公司裁员不断,薪金锐减的大环境下,依然四平八稳的继续朝九晚五着。于是,“仙道资讯”又一次成了神话,成了这场金融危机里屈指可数的无裁员,无亏损的投资公司之一。

有仙道在,所有人都安了心,可仙道毕竟不是庙里受人供奉的菩萨,包裹着一身金粉,心儿却是空的。仙道的心,当然也会疲惫,也想找个地方停下来休息一下,终于抓住个喘口气的空隙,拨通流川的电话,然后听到没起伏的语音系统饱含激情的说,“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心脏好像被重物猛的一敲,一直努力维持清醒的大脑立即陷入混乱。好不容易恢复些神志,赶紧调动所有可以调动的脑细胞寻找能够联系到流川的办法。

突然想起了高中时的学弟,如今是体育新闻界最八卦,消息最灵通的主编,相田彦一。相田主编的八卦风格果然稳准狠,半个小时不到就发来了消息,流川枫已于今早9点返回美国,并且还附上一张流川在东京街头被暗中拍照片,头戴棒球帽,拿着一杯麦当劳饮料,吊着吸管看着对面不远处的建筑。照片右下角有日期,昨天的,那栋建筑的第7层,是仙道的。

仙道把手机顶在额头上,感觉有些虚脱,瞥见桌角的镜框,苦笑,又一次被莫名其妙的丢下。流川来过,来告别,在被告别的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说再见,然后安静的走人,不留下一点机会上演生离死别肝肠寸断的戏码,来的干脆,走的利落。

这就是流川吗?除了篮球,不愿为任何人停下脚步的流川,永远独行的流川。

天黑了,仙道发现自己在办公室毫无业绩地呆坐了一个下午,外加半个晚上。回家睡觉,既然已经无法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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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蓝色的光沿着湘南海岸飞行,保时捷911被它的主人发挥得淋漓尽致。 流川喜欢这样的速度,周围的景物还来不及入他的眼,就已经被远远抛下,不用看,也懒得看。只认准前方要走的路,一脑门子冲下去,遇到挡路的车,方向盘一转,风似的就超过去,对方还来不及骂一句“#¥%……”,蓝色的影子早已出了视力范围。有些不服气的,踩一脚油门,追上去,最后还是拼不过,乖乖的慢下来,心服口服。

看着流川在高速公路上玩极品飞车,仙道这才想起自己那张赛车俱乐部的VIP会员卡上个月好像到期了,还没来得及办新的。然后灵光一闪,眼睛一转,挑挑眉毛说:

“想不想换个口味一对一?”挑衅,很明显的。
“换什么?”流川头也不回,又超了一辆车。
“附近有个赛车场,我朋友开的。”
“好。”

越野和女友的浪漫午后就这样被仙道突如其来的电话给搅和了,本来还怨气冲天的越野女友在看到来人后,瞬时阴转晴,又是点头哈腰,又是端茶倒水,一会儿拿着小本子嗲嗲的找流川要签名,一会儿虔诚的向仙道询问最近三井人寿是不是该抛了。满脸黑线的越野咬着后槽牙说,“你要的车在跑道上,给你半小时。”

仙道拍着越野的肩膀道谢,拉起快要发作的流川冲向跑道。两辆专业赛车,给非专业赛车手准备的满足一切专业级别的赛车。流川选红色,仙道选蓝色,戴好头盔钻进去,把各种操作熟悉一遍,第一圈试跑,仙道慢悠悠的晃着,依稀记得去年好像参加了什么车赛,得了什么奖,心血来潮的游戏还上了报纸,这倒是给只出现在金融版的仙道一个去体育版串门的机会,好巧不巧那天体育版里的头条是关于流川的。难得一起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报纸被仙道以拿到大奖应留念为由,永久妥善收藏。

流川可没那么悠哉,认真的试车,觉得没问题就早早回到了起跑线,从反光镜里瞪着仙道懒洋洋地蹭回来,停在自己身旁,转头看过去,头盔上半截压住了朝天发,下半截挡住了时常弯起的嘴巴,只看到一双眼睛,散散漫漫地飘出点儿骄傲和自信,零零落落地冒出些体贴和温柔,对着流川弯成半个圆。突然,那双眼睛离开了流川的视线,全神贯注地看向前方早已挥起的旗子。流川觉得自己用来骂人的口头禅好像也应该拿来自省一下。

黑白相间的小旗在空中停顿几秒,落下,两辆车同时飞了出去,烟尘弥漫,马达轰鸣,风驰电掣的红蓝两色,让人看得眼花,就算是站在观众席里遥望,都可以感受到那种极限速度的压迫感。篮球也好,赛车也罢,流川只看得到跑在他前面的人,看到了就想超越,超不过去,就念念不忘,仙道觉得说什么也得赢了这场比赛,铆足了劲,火力全开。流川也再次顶出了久违的犄角,死死咬住仙道,蓝色超过一点,红色马上就超出蓝色半个车身,蓝色在拐弯处再次超越,红色便不服气的穷追猛打,一圈下来,几乎同时到达终点,看一眼电子记分牌,蓝色比红色快0.4秒。

停了很久流川才打开车门钻出来,摘下头盔用胳膊蹭蹭额头上的汗,丢给仙道一个不服气的白眼。

“哈,你这家伙,还是这么别扭。”仙道晃到流川身边,并排靠坐在车上,把玩着手中的头盔。想说点儿什么又觉得没话找话挺傻,有那么几秒仙道怀疑流川是不是已经睡着了,看过去发现流川正盯着头盔神游,于是贼贼地一笑,站起来走到流川面前,伸出一只手,等着流川像当年那样不屑地打掉。

流川抬起眼皮瞟一眼表情有些欠揍的人,扬起手,拍下去。。。。

却没能像当年那样轻松撤退,击掌时发出的声音淹没在仙道紧握的手里,流川猛地抬起头,对上了那双熟悉,此刻却又有些陌生的眼睛。没了惯有的散漫不羁,也不同于球场上的谨慎狡黠,咄咄逼人的炙热,像绳索一样把流川紧紧围住。

沉默,等待着一些决定。却在下一秒,听到了越野的呼叫:“仙道,你的手机刚才响了很多次。”

场面尴尬,同时松开手,仙道恨恨地从越野手里接过手机,准备关机拔电池,流畅的钢琴曲翩然响起,撇一眼来电显示:日本财务省秘书处。脑袋嗡的一声,咬咬牙,按下接听键。。。。。。

通话进行了不到两分钟,流川发现仙道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却很快恢复平静,波澜不惊的应答着,有种不太美好的预感。等仙道挂了电话,刚刚那种暧昧不明早已消失殆尽,不知所措的看着彼此。初秋的风卷起流川盖住半个眼睛的刘海,露出额头,本就冷冽还带着些许刻薄的眼睛更加犀利,让仙道无处遁形。挣扎几秒,深呼吸,有些艰难的说:“我现在得回趟东京。”

气温一下子凉了八度,就连一旁的越野都感受到了寒流来袭,匆匆忙忙说句,“我还有事,你们自便吧。”随即消失。

“流川。。。。。”仙道突然觉得嗓子很干,十分想念宝矿力。

“走吧。”好像冰凌折断的声音,挡住了所有不想听也懒得听的话。

仙道决定不再说什么,这才是流川,不多问原因,只在乎结果。语气依旧是没上没下,表情看不出任何起伏,仙道怀疑如果有一天哪颗不长眼的彗星跑来撞地球,流川是不是也只会冷哼一声,对着天外的火球翻白眼。

“送我去小球场吧,我车停在那边。还要回去收拾下行李。”
“不回来了?”
“休假提前结束,回去迎接世界末日喽。”仙道苦笑,这回可有的玩了。
“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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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流川的归期被推迟了,彩子说作为一个有社会影响力的人,应该为地球多做些贡献。于是,流川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当上了救助孤儿活动的代言人,留在神奈川拍广告。宫城起初对彩子的决定极其不理解,让这一脸充满西伯利亚冷空气的家伙忽悠别人从腰包里掏钱?还不如请对大熊猫来得有号召力。不过事实证明,流川的魅力和大熊猫绝对是有一拼的,募集来得善款足够建上十个八个孤儿院。

美国那边打电话催流川尽快回去,宫城不卑不亢且骂人不带脏字儿的把美国佬儿给敷衍了过去,对外说归说,可对内宫城也有点儿奇怪做事一向雷厉风行的彩子为什么突然改变行程,安排这么一出儿。彩子的解释:如果流川就这么回去,恐怕真得和篮球过一辈子了。宫城抓抓菜花头,听不明白,于是挨打。

广告的拍摄场地选在了湘北体育馆,内容很简单,首先流川要灌一个帅得掉渣的篮,落下后,看一眼场边的小朋友,然后捡起篮球,慢慢递过去,小朋友接球,笑,结束。旁白:把希望送给他们。

仙道倚在体育馆二楼的栏杆上,在忙碌的人群中寻觅着想见的人。彩子的吼叫突然飘过来,“流川,你给我认真一点!”循声望去,那个人正靠在墙角抱着篮球呼呼大睡,有个小朋友好奇的蹲在他身边,看着用鼻子吹泡的大明星,淘气地用手指去戳泡泡。睡眠中的人觉得痒,下意识用手背蹭蹭鼻子,接着睡。长不大的家伙。。。。仙道的笑从心脏蔓延至嘴角,发现流川的那一刻,安心的满足感迎面扑来,淡淡的,包围在身体四周。

昨天本应是流川回美国的日子,仙道挺郁闷,一宿没睡,天刚亮就爬起来准备去送行,出门前接到电话,看看来电显示,想也没想就说“等我一下,去送你。”电话另一端却硬邦邦的扔来句“今天不走了。”

呆头呆脑地“啊”了一声,仙道顿时感悟到睡眠不足对思维反应能力有多大的危害。流川停顿了两秒,“推迟一周,在湘北拍广告。”仙道可以肯定那个停顿是流川在肚子里骂他白痴,用笑容扯扯僵硬的俊脸,恢复镇定,平静发言,“好啊,我去探班。”然后温柔地说再见,轻轻地挂电话。确定对方不会再听到自己任何声音,便吹一声口哨高兴地把自己丢回床上,抱着手机呼呼大睡。

“开工了~~~”导演透过高音喇叭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体育馆,彩子让人拉走还在戳泡泡的小朋友,以免误伤。看看流川铁拳的势力范围内已无被殃及的对象,找导演要来喇叭,站在安全距离,发出巨吼。

流川总算睁开了睡眼,四周看看,发现吵醒他的声源,杀人的眼神不得不软下来,揉揉眼睛,抓抓头发,乖乖的点头。可爱的动作一气呵成,看得仙道有些出神,最大程度地送去所有可以给予的关注,温柔的目光陪着流川运球,起跳,灌篮,落地。

一旁的小朋友按要求作出很崇拜的表情,等待“希望”被送过来,等了很久,才发现流川抱着篮球正看向某个角落。所有人一起抬头,然后交头接耳,唧唧咕咕。“那个人有些眼熟啊。。。。”,“好像在电视台见过。。。。”等等。仙道只好向众人挥挥手。彩子觉得不妙,赶紧举起喇叭把众人的注意力吼回工作岗位,流川趁乱向仙道发出了一对一的信号,看一眼篮球,再看一眼仙道,远处的人点头微笑。

拍摄终于结束,导演招呼大家一起去喝东西,流川当然是很不给面子的拒绝了,拎着篮球站在体育馆门口等人。彩子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流川回过头,彩子清楚地看到那双清澈纯粹的眼睛里流动着从未有过的神采。 替这孩子开心,也担心。

“去远一点的地方,附近有记者。”

“是,谢谢学姐。”

仙道走过来,彩子诡异地看他一眼,弄得仙道莫名奇妙有些紧张,好在尴尬的情绪不到一秒,标准仙式微笑立即奉上,彩子点头回礼,走开了。

“不走了?”仙道问完才觉得自己有些得便宜卖乖。
“拍广告。”流川忍不住翻个白眼,明知故问。
管他什么原因呢,反正是不走了。仙道笑得欢畅,“还去小球场?”
“今天换个地方。”
前几天湘北聚会时三井告诉流川,说自己在神奈川郊区的别墅里建了个篮球场,风景优美,设施完善,欢迎他去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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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第二天,仙道和流川早上打球,中午去那片无人海滩吃外卖的中华凉面,然后仙道钓鱼,流川午睡,睡醒了就沿着湘南海岸散步,偶尔碰到几个球迷上来要签名要合影,流川也难得的配合。仙道笑眯眯在一旁看着,说流川人家和你合影呢,多少笑一下嘛。流川白眼一翻,好巧不巧的被照下来,粉丝们看着数码相机的屏幕,表情很复杂。仙道也凑过去看,然后笑得春光灿烂,说这张照片一定要发给我,还连忙写下自己的Email。

流川骂了句白痴,也忍不住看了一眼,眨巴眨巴眼睛酷酷的说,再照一张。受宠若惊的粉丝们尖叫着聚拢在流川身旁,照相的那个觉得很委屈,这时仙道善解人意的说,你也过去吧,我来给你们照。皆大欢喜。

那天晚上仙道就收到了球迷发来的Email,除了那两张合影,还附带了一张“暗中拍”作品。那是他们的背影,沿着绵长的海岸线留下一串脚印,夕阳西下,天是深紫的,海是深蓝的,流川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把放篮球的背包拎在肩上,仙道扛着钓鱼竿拎着小桶。因为逆光,拍下来的人就像剪影一样,被身后的夕阳染了个金边。

仙道端着绿茶窝在沙发里,点着鼠标反复看那些有着流川的图片。仔细观察一下翻白眼的那张,手中的热茶因为大笑上下起伏,险些飞向可怜的笔记本。再看看夕阳下的剪影,嘴角轻轻挂起一点笑。看完别人的作品,又来欣赏自己的,目光聚焦在流川脸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少了些什么,又似乎多了些什么,越是想不通,就越想看明白,看着看着就忘记了刚刚把笔记本的电源碰掉还没有插回去,突然屏幕一片漆黑,没电了。仙道索性闭上眼睛,在脑子里继续琢磨。

后来,仙道拍的这张照片被得意忘形的粉丝们放到互联网上,引起一番不小的轰动,轰动的原因分两方面,一方面有人说这张照片肯定是PS过的,冰山流川枫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表情。一方面有人说,流川温柔起来的样子,让天地都会为之变色。而那几个幸运的球迷,就这样成了被人肉搜索的重点对象。

那天晚上就在仙道研究照片的时候,流川窝在宫城家的沙发里看NBA录像,彩子慢悠悠的溜达过来,说流川你房间里也有电视和录像机,回去看,我要看股评。沙发另一端的宫城吓了一跳,问,老婆你啥时候开始研究股票了?彩子一边拿着遥控器找经济台,一边得意洋洋, 说,我这聪明的脑袋不去研究一下世界上最刺激的金钱游戏岂不浪费。宫城马上对彩子的智商进行了高度评价,听得流川浑身麻,从沙发上爬起来准备回自己房间睡觉。

“请问仙道老师,您觉得这一年里哪支股票的走向和您的预测最贴近呢?”

还没等沙发上被坐过的折痕自行恢复平整,流川又一屁股坐了回去,然后就这样陪彩子看了一晚上的股市年度总结。彩子看大盘,听评论。流川看人,听仙道说话,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有点儿困,又不舍得去睡。宫城看傻了眼,回到房间大呼小叫,流川枫研究股票?天要下红雨了啊。彩子现在不用纸扇了,直接一巴掌拍在宫城脑袋上,“笨啊你,流川看的哪是什么股票。”

很久以前彩子问流川,就这么和篮球过一辈子吗?流川面无表情的说,也不是没可能。彩子又问,没有喜欢的人吗?流川说:乔丹。彩子怒,你小子耍我是吧。后来流川很认真的问:“喜欢就一定要在一起吗?”

彩子拖着腮帮子,看着平时除了打球就是耍酷的死小子一脸严肃地问这样的问题,心里咯噔一下。灵光一闪想起了流川这只阿米巴原虫床头柜上的那张照片,那是他们第一次闯进全国大赛时照的,上面有仙道,流川,赤木学长,还有海南队的阿神和牧绅一。

女人的第六感一般来说是很准的,例如彩子想到那张照片时的第一反应。

喜欢也不一定非要在一起,如果你觉得思念和遗憾是种享受。彩子那时是这样告诉流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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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雨滴变成了雨线,深秋的暴雨倾盆而至。

翻过围墙跑到陵南体育馆的屋檐下躲雨。旧地重游,仙道不免有些感慨,抱着百分之零点一的希望去推体育馆的门,希望破灭。

“试试这里。”流川的声音从拐角处飘来。仙道看过去,发现窗户没有关。哈,这么多年过去,忘记关窗户这陋习还是没改啊。那时田岗教练为了让大家长记性,还。。。。

“哗啦”一声,开门的响动打散了仙道的回忆,流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进去,从里面开了门。 体育馆里没开灯,比外面暗很多,光线从仙道身后照进来,在地面上留下长长的影子。流川突然觉得耳边响起了很多声音:

“早上好。”
“对不起啊教练,我睡过头了。”
“没关系,我是跑着来的。”
“我要打败你,仙道。”
。。。。。。。

很久以前,门里的是流川,门外的是仙道,目光交错的瞬间,命中注定的对手,没有刻意去寻找缘分的痕迹,本能的就把彼此嵌进了生命。 很久之后,门里的依然是流川,门外的依然是仙道,他们却已经去了世界的两端,遥遥相望。那一刻,流川想起了在这里第一次被仙道打败,仙道也想起了那场第一次完全投入的比赛。

想回到过去,哪怕只是短短一瞬。

“要不要再比一场?”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外面的雨下得淋漓尽致,里面的人,挥汗如雨,这里是仙道曾经意气风发的宫殿,熟悉的空气让他忘记了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独得47分的篮球天才,忘记了这十年来篮球早已退出了生命,忘记了对面的人如今已是NBA里备受瞩目的球星,只记得要奋力去迎战,用尽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要赢!那才是他们应有的相处方式,那才是流川枫的仙道彰。

最后一个球,是仙道投进的,不过还是流川赢,却赢得远不如早上那么容易。仙道彻底的精疲力竭,四脚八叉摊在地板上,汗水顺着额头嘀嗒嘀嗒滑下来,不一会儿就汇成了一片。

“喂,”流川手扶着膝盖低头看仙道,气喘吁吁,“这次不差。”

仙道翻个身,对上流川的脸,坏笑,“再恢复一段时间说不定会超过你啊,别忘了,当年我可是篮球天才。”

“你什么时候开始和樱木看齐了。”

突然有颗汗珠从脸上滑落,不偏不倚砸进仙道的眼睛里,一阵刺痛,疼得仙道赶紧爬起来揉眼睛。受了刺激的泪腺马上投入工作,眼泪就这样滚了出来。

“别哭了,输给我也不丢人。”狐狸这外号送给流川还真不浪费。

仙道听了这话,倒真是很想哭了,还有这么不讲理的人吗?!“喂,我说流川你。。。。”

想说的话突然卡在嗓子里,愣住。 有人在笑,那样的开心写在眼睛里,就像冰山融化的水般澄澈透明,莫名的恍惚卷土重来,仙道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那深不见底,明亮如镜的水潭,慢慢向下沉,突然很想就这样沉下去,就这样生活在水底,与世隔绝。空气停止了运动,凝固在他们之间,曾经流逝的时光就这样被抛出外太空,没有了十年的阻隔,他们仍然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在球场上挥洒着热血,停下来时,习惯性的去寻找对方的存在,本能的靠近。

“走吧,雨停了。”淡淡凉凉的声音划破了池水的平静,流川伸过手,拉起还在发呆的仙道。

走出体育馆,雨后的空气里飘着泥土香,天上挂着不太明显的彩虹。雨过天未晴,太阳若隐若现,天空仍然被阴云占据。好像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却又觉得不应该就这样结束,仙道看流川,流川也看仙道。

最后还是仙道开了口。

“你现在住哪里?”
“宫城家。”
“什么时候回美国?”
“星期六.”
仙道算算日子,“今天星期三,这几天怎么安排?”有些期待的语气。
“可以帮你做恢复训练。肚子上都快长出救生圈了。”流川的毒舌功风采依旧,刺的仙道差点掀起衣服展露一下他的八块腹肌,眼珠子一转说““游泳也是一种很好的锻炼啊,明天。。。。。”
“小球场,一对一,早上7点。”
流川丢过去一个冻死人的眼神,吓得仙道乖乖点头,“OK,OK,小球场,一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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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流川的面部肌肉在主人不需要它运动的时候,是很听话的。可流川的胃从来都不是那么乖巧顺从。一阵有节奏有规律的哀号,在主人沉思耍酷时悄然响起。这时强迫听众严肃是很不人道的,虽然仙道很有风度的把笑声压进肚子,可那诡异的表情让流川觉得,还是笑出来让人看着比较舒服。

流川瞪一眼过去,“去吃饭!”

“吃拉面吧,我们原来常去的那家店不知道还在不在了。”仙道擦把汗说“在美国吃不到正宗的日本拉面吧。”

“吃麦当劳。”流川头也不抬,把篮球塞进包里,带上棒球帽。“走吧。”不多说一句,和很久以前一样,用最简单的语言表达最直接的意思,仙道扯扯嘴角,笑着跟在流川后面走出小球场。

到拉面店要十几二十分钟,流川说要走海边,避开人群,被认出来很麻烦。仙道想起那天在电视上看到的场面,同意。于是,两人就并排沿着绵长的海岸线溜达,海面上金光一片。沙子滑进了鞋里,不舒服,干脆把鞋一脱,光着脚踩着软绵绵的沙滩上。10月底的湘南海岸,已经没了盛夏的繁荣,没什么人,空气有些微凉,海浪声声。

很长一段时间谁也不说话,各自把回忆里的那些点点滴滴慢慢串起来。仙道侧头看过去,想找一找这十年岁月给流川留下的痕迹。意料之外,也或许是意料之中,那张曾经稚气倔强的脸上竟也多了三分稳重,两分淡然,一分忧郁。笑笑,这倔小孩也长大了啊。

流川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白眼送一个:“看什么?!”

“想看看还是不是以前的那个流川。”仙道慢悠悠的把头转回来,弯起的嘴角还来不及收回原位。

听仙道这么一说,流川好像也对某些变化产生了兴趣,挑衅似的上下观察,然后总结发言:“头发短了,篮球忘的差不多了,笑得倒还是那么白痴了。”先声夺人,言简意赅,绝无废话。

“啊?!”仙道吓了一跳,眨巴着眼睛努力思考,过了好几秒才蹦出一句“你话多了啊。”

阳光懒散地照下来,把沙滩上漫步的人影拉得长长的,两个人前面走,影子就在后面跟着,偶尔重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就像调皮的孩子在身后做着鬼脸。仙道抬起手给流川指了指不远处一座新建的体育馆,手臂的影子便落在另一个影子的肩膀上。

“那个,三井篮球馆~~~你们湘北出了个大财阀。去年建的,开幕的时候湘北和陵南还打了场表演赛。”

顺着仙道的手看过去,流川觉得那座建筑很有三井风格,白色围墙从前面看呈半月形,入口处的门敞开着,就像裂开的嘴少了两颗牙。昨天聚会,三井在鱼住儿子面前很骄傲的说当年一对一赢过流川,流川努力回忆了一下,认真严肃的反驳“你踩线了。”“我没有,就算有你也看不到。”“看到了,用眼角看到的。”然后樱木跳出来,拉过小朋友义正言辞:“告诉你哦,那次真的是三井叔叔赢了哦。”“大白痴。”“喂,死狐狸。。。。。”

一群白痴。

心里骂着,嘴角却浅浅地向上扬了扬,想起那群白痴,流川并不吝惜自己为数不多的微笑。

仙道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样浅浅淡淡的笑。当年AKIKA刚被捡回来的时候,见了流川就龇牙,或者直接白一眼就钻进仙道怀里。惹得倔小孩儿脑后的汗滴一次比一次大。直到有天,流川罕见地带来猫粮和鱼,这猫也聪明,乖乖的爬上来舔他的大手。流川先是一愣,然后,安静的笑。

仙道清楚的记得那个微笑,也清楚的记得那一瞬间得恍惚。一些被遗忘的情绪,一闪而过,浅浅的,看不清,摸不到,隐隐约约。眉毛抬抬,嘴角弯一弯,走过去搭上流川的肩膀,“喂,走啦。”

人类都知道时间这东西走完一秒是一秒,也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曾经的坚持,最后终将被渐渐遗忘。所以当仙道问流川为什么很多年之前突然没了消息时,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沉默的原因是两人都在仔细的回忆和思考,结果还是想不起来失去联系的起因经过结果,反正就是从短时间没联系,慢慢变成了长期的。一个忙着训练,一个忙着赚钱,24小时除了吃饭睡觉被撑得满满当当,偶尔想起地球另一端的那个人,却又找不到打个电话,写个邮件的动因,然后就这样,年复一年,心里装着,脑子里想着,就是不去做点儿什么。不时地也会了解一些对方的动向,仙道是从报纸电视互联网上,流川是从沉迷于股票的老妈嘴里。知道彼此都好,也就OK了。

十二

拉面店换了老板,换了装璜,换了配料,没换的,估计也就剩下面粉了。

人很多,周围很吵,午饭时间,小小的店铺里人头攒动。所以,当两个身形高大,相貌出众的人物出现在这平庸嘈杂的空间里时,很难不引人侧目。指指点点,唧唧咕咕,桃花,桃心满天飞。

作为一个尽人皆知的民族英雄,在这样的环境下不被认出来是说不过去的。尽管棒球帽压
得很低,尽管有人的眼神冷得可以让周围的空气结冰。终于有人走到他们面前,“请问,你是流川枫吗?” 喧闹的空间骤然安静,所有人都在等待猜测被证实的那一刻。

“。。。。。。”

流川不喜欢说谎,也懒得编谎话,所以干脆就不说话。心里暗暗骂了句什么什么,拉起仙道就往外冲。身后的人群隔了三五秒恍然大悟,更甚者,扔下筷子,撂下碗,帐也不结就冲了出去。好在还没等拉面店的伙计追上来,人已经悻悻的回到自己桌前继续吃面。和流川枫比速度?不如回来吃拉面。

一口气冲到海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流川,嘲讽地看着另一个呼吸稍显急促的某人,狭长的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写着“真没用。” 仙道无奈,扯出招牌微笑抵挡那带刺的目光,心里骂:死小子,有完没完。

老天爷一向看不得仙道受委屈,于是流川的肚皮很是时候的再度奏鸣,刚刚的耀武扬威,烟消云散。可供填饱肚子的公共场所,一般来说都少不了拥有雪亮眼睛的群众,更何况以仙流二位的条件就算是普通人也会被多看两眼。所以为了大家的人身安全着想,仙道决定带着流川去爬陵南高中的墙头儿,把危险人物先安顿好,自己再去觅两个人的食。

堵着个偌大的学校,陵南高中体育馆旁边的那片海滩很少有人光顾。低矮的围墙对于身高腿长的人来说形同虚设,胳臂一撑,双腿一抬,忽悠一下翩然落地。当年仙道翘了训练翻墙出来钓鱼,隐约间还能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的田岗狮吼,仙道的原则是:你吼你的,我钓我的。那时的鱼儿们从水里仰望岸上拿着钓竿打着哈欠的懒散人类,尾巴一摇,鱼头一扭,你钓你的,我游我的。

“你还在这里钓鱼?”流川一眼就看到藏在岩石缝里的鱼竿和小桶。很久以前被仙道抓来观赏姜太公是怎么一条鱼都钓不上的,为了方便翻墙,仙道经常把鱼竿和桶藏在那里,后来这个洞又多了枕头和毯子。

“很久不来了,前几天回来故地重游,竟然还钓上了条不大不小的鱼。”仙道挺得意,忽然停下,眼睛盯着那道只有鱼竿和桶的石头缝,“没想到你也会再来这里。还是走哪儿睡哪儿?”

“饿着肚子想睡也睡不着。”流川直奔主题,“中华凉面,2份,多加辣椒,不要蒜。”

仙道很想稍微抗议一下,不过最后还是采取了非暴力很合作的态度充当了回送外卖的服务生。拿着四个快餐盒回来,发现流川果然没睡,而且还拿着他的。。钓鱼竿。

天,流川,,竟然在钓鱼?!“你,,,”把凉面递给流川,仙道低头看了一下小桶,有鱼,活的。

“等的无聊。”流川接过午饭,心满意足的开始往嘴里扒拉,完全忽略濒临石化的服务生。

“你什么时候学会钓鱼了?”仙道心不在焉的用筷子戳着面条,抬起脑袋看一眼流川,再低下头瞟一眼桶里的鱼,震惊。

“没学过,以前看你钓。”流川吃得高兴,白皙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粘上了片红色的辣椒,完全没有当红巨星的自觉。扒拉完一份凉面,再对另一份发起进攻,全部搞定,心满意足,回头发现仙道正盯着他看且笑得很欠揍。

“干吗?”

“这里。”仙道用手指指自己的脸,流川看过去,什么都没有。眼皮一挑,“?”。

“脸上粘了辣椒,你的。”

流川抬手就蹭那半边干净的脸,擦得很用力,发现什么都没有,用眼睛丢出个“白痴”,结果“白痴”突然抬起手,脸上传来一阵温热。

“在这边。”仙道看起来很高兴的展示那片小小红红的辣椒,随手一弹,就被风吹走了。

脸上的热度却没那么快散掉,一种热量,引发了另一种热量,那是脸红带来的温度。流川的眼睛里突然被注入了类似柔软剂的成分,剂量不大,作用时间不长,刚刚足够把深埋的记忆从时光的废墟中挖出来。

许多年以前,仙道钓鱼,流川睡觉,仙道抱着鱼竿身边放着小桶,流川抱着枕头身上盖着毯子,一觉醒来,流川迷迷糊糊的在桶里找鱼,未果。抬起眼皮发现有人笑得很夸张,找揍,一拳挥过去,拳头被严严实实的抓住。

“你脸上粘了很多沙子。”仙道懒洋洋的继续钓鱼,流川白他一眼,开始抽打自己的俊脸,沙子扑扑落地,仙道听着那噼里啪啦的声音,转过头笑。有些顽固份子舍不得流川,死抓着漂亮的面颊不放,仙道便大手一挥,铲除余孽。有那么几秒钟,他的手停在他的脸上,两个人一起发愣。

体温升高,心率不齐,流川对这诡异的感觉不知所措,赶紧抬起胳膊打掉仙道的手,咕哝一句“白痴”,翻身躺下接着睡。 梦里听到有人叫他,“流川,流川,别睡了,下雨了。”

还没等睁开眼,冰凉的雨水就砸到脸上,流川抹了把脸,还没醒,晃晃悠悠从地上爬起来,再看向身边的仙道,奇怪,刚才不是还穿着陵南的校服吗?钓个鱼怎么还换了身衣服?怎么还剪短了头发,眼角旁,怎么还多了条小小的细纹。

怎么就这样,丢了十年。
我相信爱情,不管何种形式,都能给我最深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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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遇见的时候遇见,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对的人。

仙道提前10分钟赶到小球场,流川已经在那里了。远远看去,依然是十年前那个黑发少年,在篮框下高高跳起。晨曦停在满是汗水的脸上,一闪一闪的发光。空气里充满了海水的味道。任时光飞逝,神奈川的海,总是这样的味道,就像仙道心里的流川。

流川停下来,擦汗,一回头便看到了左手插兜,斜靠在铁丝网上的人。朝天发依旧,傻笑依旧,光线从那人的背后照过来,有些刺眼,恍惚中,时光交错,那是陵南高中的体育馆。

“嗨~~~”人影从光晕中走出,笑容比身后的阳光灿烂,懒洋洋的打招呼,就好像昨天才在这里说过,“bye,下个星期见。”

“嗨。”流川淡淡的回应着,脸上没什么起伏,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平稳清冷,所有该有情绪,想说的话统统被塞进了眼睛里,黑色的湖面,波光流转。

是仙道吗?流川把记忆中的仙道从各个角落召集到一起,对比,判断,

白痴笑容:   一样;
怪异发型: 没变;
在他身边所感受到的气息:依旧。
是的,那是仙道,他的仙道。

停在距离一米的地方,安静的看着彼此,应该有很多话要说的,积攒了那么久,堆成了山,可出口却又被那么长的时间一点点填满,只剩下窄窄的小路一条,只够说出一句:

“还好吗?”
“还好吧。”

那么剩下的时间,就交给篮球吧。

“比一场?”
“OK.”

弯下腰。。运球。。准备过人。。被拦截。。起跳。。射篮。。假动作。。被识破。。篮板球。。盖火锅。。三分球。。犯规。。。。回忆。。。

“一对一,星期天。”
“星期天我要去钓鱼啊!”
“打完球再去。”
“喂,你小子都是用这种语气拜托别人吗?”
“我又没拜托你,不愿意就算了”
“你还真是霸道啊!”
“星期天,早上七点,去不去随你。”

很久以前,故事就这样开始了。说是故事都有些勉强,无非是一起打球钓鱼,一起吃饭,一起给只流浪猫准备点儿猫粮和牛奶,再一起取个猫名,一半一半,Aki..Ka... 。二十多年的人生,谁没点儿值得回忆的故事呢。有些事在当时看来要死要活,轰轰烈烈,时间一长,热情烧光,也就慢慢的淡忘了。也有些事,经历的时候平平淡淡,可有可无,却随着时间的推移,历久弥新,像醇厚的美酒,越漫长,就越有味道。

所以当年的告别,也就是这样的简简单单,平平淡淡。

“手续都办好了?”
“嗯。”
“哪天的飞机,我去送你。”
“星期四,不用送了,星期三下午再打一场吧。”
“都要走了还不放过我啊,等下。。。星期三?那天是除夕啊。”
“是吧,不记得。你有事?”
“你除夕那天难道没安排吗?!”
“星期三,下午三点,来不来随你。”

故事差不多就这样告一段落,在流川十七岁的最后一天,在有海水味道的小球场里,伴随着篮球触地的声音,和十八岁的仙道告别。看着流川远去的背影,仙道扛着自己的运动包转身,走向火车站。买票,1月1日凌晨5点,开往东京。

流川没告诉过仙道自己的生日,觉得没必要,仙道也没提知道他的生日,说出来显得自己很八卦。第二天,在机场的咖啡厅,买了块小蛋糕就算给自己过生日的流川,在闭上眼睛许愿之后,直接被周公找去聊天。睡的天昏地暗,也就没能听到机场问讯处的广播:搭乘SR711飞往美国旧金山的流川枫先生,请到Information, 有位仙道彰先生在等您。听不到,自然也就看不到机场中央大屏幕上出现的,“生日快乐,流川。”

庞大的波音747呼啸着飞离跑道,候机楼的大屏幕上却执着的播放着一遍又一遍某人的生日祝福。。。

转身。。被拦截。。有空隙。。假动作。。运球。。射篮。。进球。

停下来,仙道气喘吁吁的扶着膝盖,汗水砸在灰色的水泥地上,“现在没人能拦得住你了。”笑容里是由衷的赞叹。

“为什么不继续打球了?”平稳的声线听不出起伏,急促的呼吸掩盖着失落,这么多年追赶的目标,如此轻易就超越了极限,不再有激烈的争夺拼抢,牛角打结,就这样走到了曾经遥望山端。有些,,,不甘心啊。

仙道浅浅一笑,“可以挑战极限的,也并不是只有篮球啊。不是每个人都能拿篮球当饭吃的。”递过一罐可乐,自己手里攥着宝矿力。流川接过可乐,抬头看了一眼满头大汗,仰头灌水的仙道,你的极限,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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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墨色河畔 于 2009-2-15 00:48 编辑




仙道的钓鱼成绩一如既往地差,空手而归,习惯了。路过海边的小球场,听到里面有人在打球,条件反射般的看过去,一群十几岁的孩子。仙道笑笑,有点儿伤感,时间啊,真是走的比快攻还快。我的十七岁,就在昨天啊。

不再看了,多愁善感可不是仙道彰的风格。走到停车场,把鱼竿小桶丢进后备箱,一抬头,发现旁边停着辆蓝色保时捷,这种价值不菲的跑车停在这样的地方,真够扎眼的。多看几眼,觉得眼熟,哪里见过?!不记得了。

钻进自己的车,倒车。手机响,接电话。握住方向盘的手突然一滑,车子一歪,一道划痕,出现在两辆车上。

仙道听见那声并不算刺耳的哀号,赶紧下来检查爱车的伤势。银色的车上,有一道蓝色的伤痕,转过头,蓝色的车上,有一缕银色的轨迹。

仙道暗自庆幸那个啥啥保险算是买对了,只是还要送去车厂补漆,麻烦。再看看旁边同患难的保时捷,真是对不住人家啊,这么好的车。作为车迷,仙道的愧疚是打心眼儿里的。

“对不起,不小心剐到你的车,我会承担维修费用的,请和我联系。
电话:0177-1127520 仙道彰。”

把纸条夹在保时捷的雨刷上,然后小心的把车退出来,离去。

从小球场走出来,流川揉揉眼睛,研究着自己身处何地,三秒后,确定了方向。

一个人打球,便想起很久以前一起在这里一对一的某个人,某些事,打不下去了,就找个树阴,拉下棒球帽睡觉。隐约中听到有篮球从地面跳起的声音,有人问他要不要一起打,懒得理,也不能理,拉拉帽沿接着睡。再睁眼,就看见了满天的星星。

迷迷糊糊的钻进车里,闭着眼发动车子,开了很久流川才发现挡风玻璃上有张纸条,想也没想,打开雨刷。有着仙道电话的纸片,就这样飞进了如墨的夜色里。




天意弄人,也是有限度的。所以,大家都会说,顺其自然吧,该来的总会来的。

流川回来的数天后,湘北篮球队全体到齐,重聚神奈川。

宫城和彩子终于克服了艰难险阻,跋山涉水的回到这里,见了流川就是一顿暴打,你小子倒是逍遥,害得我们跟做贼的似的 。樱木和赤木也从东京赶了回来,猴子见到狐狸,当然少不了上演一场久违的湘北名产,只不过已经当了爹的樱木在孩子面前多少有所收敛,所以流川打得很不爽。樱木的夫人当然是晴子,抱着3岁的儿子和流川打招呼。三井和木暮最后赶到,进门时三井还在打电话,“什么狗屁篮协副主席,爷还不愿意当呢!”用骂的方式迅速结束通话,见到久违的学弟上来就是一拳,“你这家伙,现在可神气啦。”

倒霉的流川,半个小时之内埃了三顿打。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先去拜见安西教练,老人家看到这群孩子,乐得哦厚厚厚。可惜身体不允许这样的欢乐持续太久,众人短暂逗留后,告辞。离开前,安西教练和大家再一次用最大的声音喊出“我们是最强的!”

晚上,赤木率领众人去了鱼住家的饭店,吃吃喝喝,追跑打闹。

鱼住的儿子终于自食其力的得到了偶像的签名,兴奋之余还不忘贬低某人一下。“那个仙道叔叔还说要帮我呢,结果还不是我自己搞定的。”

流川愣住,捏着刚签好名的杂志不放,冰山脸突然严肃地对着小朋友,吓得人家孩子直往后退,过了好一会儿,才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你见过仙道?!”

与此同时,神奈川的海边,仅存的最后一瞬夕阳很大方的赏赐给了仙道的度假屋,不大的房间被染成橘红色。沏上一壶清茶,歪坐在沙发里,房间的主人慵懒地看着大海发呆。

。。。多久没联系了?很久了啊!
。。。这小子终于梦想成真了。
。。。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嘛。
。。。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哪去找号码!

安静的房间突然响起钢琴声,那是众所周知的Canon.,从仙道手机里传出来的,世间仅此一曲。钢琴曲的演奏者放下茶杯,拿起手机,来电显示是鱼住家的号码,准是那小家伙又来催签名债了。仙道苦笑,我也想见他啊。

按下接听键,耳边没有传来那声稚嫩的“仙道叔叔”,也没有听到鱼住学长那粗狂的男低音,没有任何声音。

“莫西莫西??”

“。。。。。是我,流川枫。”

大脑一瞬间空白,然后,很久以前的画面,随着清冷的声音,慢慢把那片空白逐一填满,色彩斑斓。黑色的是头发,白色的是面颊,蓝色的是天空,橙色的是篮球,金色是海面泛起的波光,红色是拉面店里特制的辣椒,绿色是Akika的眼睛。

流川,,,,枫。

仙道张着嘴,声音卡在喉咙里,慢慢的,开始微笑,最后总算挤出一句“嗨,好久不见。”握着电话的手,有些出汗。

流川仔细判断着电话另一端传来的声音,那种懒洋洋的漫不经心,久违了。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抱着电话听彼此的呼吸。

“明天有时间吗?”过了很久,流川终于出了声。
“有啊!”仙道的声音里,懒散的成分,消失了。
“那小球场见吧,早上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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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是在鱼住学长家解决的。曾经那个小饭馆如今已经成了神奈川数一数二的大饭店。仙道大学毕业那年回来参加陵南高中的校庆,刚好赶上鱼住家新店开张,本想过来蹭顿饭,结果人手不够,被抓去做了门童。

鱼住后来一直认为之所以生意越来越好,与那天的开门红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据鱼住老爸说,他经营这间餐厅好几十年,从来没有过像那天那样爆满及排队的场面。当然,女性顾客占了绝大多数。上至60,下至16。

鱼住的大儿子今年上小学,身材完全遗传自他那神奈川第一高的老爸,于是,打篮球成了必然的爱好。而当年那位日本第一的高中生,如今的NBA巨星流川枫,也成了小鱼住必然的偶像。得知眼前这位发型怪异的叔叔曾和他的偶像斗得不可开交,头顶长角。兴奋得上窜下跳,飞奔而去,又飞奔而回,手里拿着一本最新出版的体育杂志,封面当然是那众所周知的谁谁谁。

“仙道叔叔,你和流川君还有联系吗,他回日本了,你如果见到他,帮我要个签名好吗?”
小朋友眼睛亮亮的满是期待,仙道也眼睛亮亮的看着小朋友手里的杂志。

流川,回来了。。。。?!

“喂,你看这人是不是湘北当年那个小个子后卫啊。”鱼住的吼叫惊醒了魂魄正在飘向外太空的仙道。

电视:“今天下午,活跃在美国NBA的日籍球员流川枫回到日本,引起巨大轰动,据不完全统计,上千名球迷及记者守候在成田机场。 现在我们的记者正在采访流川的经纪人宫城良田先生。。。。。。。”

仙道不太记得湘北当年的后卫叫什么,只不过对那张脸还算有印象,成了流川的经纪人?他们湘北的人还真是都没有离开篮球啊。樱木和赤木如今是国家队的主力,时不时就在电视里露个脸。三井后来虽然没有再打篮球,但却用他继承来的丰厚家产不停的为篮球运动做贡献,不是在这儿办个比赛,就是再那儿建个篮球场,最后,被日本篮协硬生生地扣了顶副主席的大帽子。

“流川君此次回日本需要处理一些个人事务,不方便透露行程,请各位谅解。”宫城习惯性的官僚着。

再说什么仙道也懒得听,无非是些礼貌的敷衍。翻开杂志,找到报道流川的那页,文字不多,都是些没营养的陈词滥调,照片倒是不少,高高跳起的流川,汗如雨下的流川,在记者招待会上睡着的流川,驾驶着蓝色跑车的流川。岁月的痕迹似乎不太喜欢这张万年冰山脸,远远的躲开了,只是隐隐约约的,把一些坚定成熟的光泽,留在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

尘封的记忆,在主人完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悄悄地破茧而出。



湘北高中现在已经成了神奈川县的名校,因为流川,因为樱木,因为那一年的篮球队,发生了太多的奇迹。

篮球撞击地面的怦怦声,从体育馆传出来,飘了很远。

安西教练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声音了,今天要不是他的得意弟子大老远从美国赶回来看他,估计很难有机会再来到湘北的体育馆。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时不常地就要往医院跑。上个月突发的心肌梗塞,终于逼出了一纸病危通知,勉勉强强总算把这一关给扛过去,可安西教练心里明白,时日的确无多了。。。。。

那天在电视里看到NBA转播,看到了流川枫,突然很想念这个孩子,便打了个电话给他,没想到一个星期之后,电视里的流川就站在了面前。

“我们进去看看吧。”

“是,教练。” 流川推着轮椅上的安西教练,慢慢走近体育馆,打开门。

那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画面,熟悉的怦怦声,熟悉的湘北红色球衣。

是场练习赛,和陵南的。

“我记得流川君在湘北的第一场比赛,也是和陵南吧。”
“是的,教练,那次我们输了,在最后几秒,输了一分。”

流川的记忆,随着眼前红白相间的球衣,上下飞舞的篮球,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那个夏天,回到了陵南高中的体育馆。

“当时陵南的那个主力,是叫仙道吧,他很有天赋啊,可惜高中毕业就没再打篮球了。”安西教练缓缓地说。

流川握住轮椅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仙道,这个名字被小心的藏在某个角落,每当陷入困境的时候,就把它挖出来,然后回忆那名字的主人,回忆他们的一对一,然后,便来了力量。看着远处身着陵南7号球衣的人,流川的嘴角弯出一抹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弧线。

比赛结束之前,流川和安西教练离开了体育馆。还好没被什么人发现,棒球帽现在已经是某明星球员出门的必备行头。把教练送回家,流川漫无目的的往海边溜达,经过那个小球场,不由自主地走过去。篮球架已经换了新的,不远处还有个被忘记的篮球。拿起来,运球,跑动,转身,上篮,球落地。

感觉自己的心也随着那颗篮球往下落,然后听到了砰的一声。

仙道。。。。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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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里,总会有个人,命中注定就是你的。只不过那个对的人,却只会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不能早也不能晚。或许很久以前轻轻的遇见了,却太早,终究还是要分离。冥冥中的定数,无法预知,对的时刻,总会在不经意间来临。

那一天就这样到来。。。。


对待高速公路上的堵车,除了等,还是等,可以抓狂,也可以抓车,如果你买了足够的保险。

仙道打开车窗,探出头,一望无际的车队整齐的停在限速200公里/小时的高速公路上。无聊的翻着CD夹,拿出一张secret garden。

有些音乐听了会让人觉得很凉快,比如,神秘园。

音响效果很好,仙道闭上眼睛,看到自己身处一片郁郁葱葱的田园中,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落在身上,斑斑点点的晃动着,慵懒的神经开始恣意放纵。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群奶牛,横冲直撞的向他奔来,不停的在“哞哞”叫。仙道很不满,大好的意境就这样被毁了。

牛叫声越来越响亮,吓得仙道猛一激灵,醒了。四周看看,当然没什么奶牛,可那叫声却嘹亮依旧,只不过不是从牛身上发出来的罢了。突然发现眼前一片豁然开朗,油门一踩,向前开去。

仙道那辆车后面的后面,有着很多暴躁的人类,疯狂地按着喇叭。这也不能怪人家,眼看着前面的车队渐行渐远,可就是有人不着急,悠哉游哉听着轻音乐睡眠,总算有了动作,大家正准备继续前行,却发现这没公德的司机,还不只一个。

追魂夺命般的喇叭声一浪接一浪的涌来,虽说扰我睡眠者必死无疑,可就算流川的拳头再硬,也决敌不过那排了好几公里的司机们。只好作罢,狠狠踩了一脚油门,直勾勾的向前冲出去,眼睛,却仍是闭着的。

急刹车发出的尖锐哀号响彻云霄。

距离前面的BMW,仅有20厘米的空隙,停住了。生死瞬间,紧张得忘记了呼吸,发现自己完好无损,长出一口气,一脑袋扑在方向盘上。

睡得昏天黑地,完全忘记了身在何处。还以为是美国空旷的郊外,除了篮球场流川最爱的地方。他迷恋那种超越极限的速度,就像纵身飞起的灌篮一样。这些年的篮球收入,大部分都贡献给了他那几辆时速300以上,加速3秒 以下的跑车。彩子常说,如果哪天流川不打篮球了,就去做个赛车手,轰动效应绝对不比NBA球星差。

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神秘园悠扬的旋律灌进仙道的大脑,反光镜里突然出现一束蓝色的光,眼看就要被这夺命的光束包围,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回过头远远看去,车主带着个棒球帽趴在方向盘上,看不到脸。仙道抹了把冷汗,重重地靠回椅背上。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平复着自己的心跳,谁也没再给谁太多的关注。车队继续向前缓慢移动,蓝色保时捷一直跟在银色宝马后面,时间空间,都差了那么一点点。

进入神奈川,已是黄昏时分,道路不再拥堵,流川瞪着前面那辆慢悠悠的车,忍无可忍的翻白眼,左右看看,方向盘一转便弯进了旁边的超车道,开始提速。

就这样擦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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