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意

第三十章 不速之客

        日子表面上依然风平浪静。
        流川和南烈开始暗中查高砂一马的底细，三井和岸本派人24小时盯住田岗，想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跟他详谈。
        这天上午，流川去警视厅不久，三井跟岸本也正要出门，负责值守的角田打电话说门口来了一辆陌生的车，车主指明要见三井。
        三井和岸本对视一眼，走了出去。
        一辆银灰色的兰博基尼就停在别墅大门前面，驾驶座上的人正侧着头看向另一边的窗外，一头淡金色的长发随风微动。
        三井缓缓走到近前，隔着铁门看着来人，脸上泛起微带嘲弄的笑容：“小姐，听说你要见我？”
        驾驶座上的人转过头来，三井和岸本不禁一怔——这个有着一头漂亮的淡金色长发的人，竟然是个男人，墨绿色细长的眸子，挺直鼻梁和已经弯起的唇角——精致中带着媚态的面孔，却仍然一眼能够看出他的性别。
        看着三井和岸本怔住的脸，来人轻声笑了起来，笑声轻柔，墨绿色的眸中波光流转，妩媚非常。
        只是他笑声未歇，忽然抬手，一把小巧的手枪握在他手中，黑洞洞的枪口直直的指向三井，岸本和角田一干人全都变了脸色，纷纷拔枪对准他，三井静静和他对视两秒钟，淡淡一笑，冲岸本他们摆了摆手。
        岸本皱眉：“三井……”
        三井笑着说道：“这位先生跟你们开玩笑，你们还当真了么……”
        岸本“啊”的一声，没明白三井的意思。三井冲着来人手中的枪抬了抬下巴：“看不出来么？那是表演魔术用的魔术枪，不是真枪！”
        来人冲着三井嫣然一笑，扣动扳机，“嗖”的一声，一道白影冲着三井飞了过来，三井微一侧头，抬手，一张名片已被他夹在两指之间。
        三井看了看名片，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已带着郑重严肃的表情。他回头对角田说道：“开门放行，”随后转过头来，看着来人，“皇甫厄月先生，请！”
        岸本惊讶于三井的变化，侧头看过去，震惊的看着来人——名片正中写着皇甫厄月四个字，名字的右下角，印着一只展翅的雄鹰，正是猎鹰的标志。
        将皇甫厄月迎到客厅坐下，三井还没开口，皇甫厄月却已经看着三井笑吟吟的说道：“早就听闻三井家现在的当家年少英俊，今日一见，果真是我喜欢的类型……”
        岸本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噗”的一声全部喷了出来。
        三井足足呆了五秒钟，方才意识到皇甫厄月究竟在说什么，心中咬牙：妈的，都是老子调戏别人，今天居然让一个不男不女的给调戏了，脸上却不动声色：“皇甫先生玩笑了……”
        皇甫厄月摇头：“我最烦别人叫我先生，……我没开完笑，若不是我已经有人了，一定跟你！”言下之意，颇为遗憾。
        三井抽了抽嘴角，瞪了一眼忍笑忍得面部抽搐的岸本，非常有礼貌的笑了笑，一本正经：“那正好，我也早就名草有主了……”
        岸本好不容易被他一眼瞪得恢复了正常，端起杯子刚想再喝口水，却又听见他一句“名草有主”，含在嘴里来不及咽下的一口呛在喉咙里，剧烈的咳嗽起来，三井凑到岸本跟前，假装关心的语气：“岸本，你没事吧？”
        岸本摇头，皇甫厄月这时轻哼道：“不就是那个当警察的流川枫么……”
        三井的脸色沉了下来，看着皇甫厄月的眼神戒备中多了两分杀气，皇甫厄月让他看得一愣，随即又笑道：“放心，我是来跟你合作的，绝不会动你的人的！”
        三井面色缓下来，淡淡问道：“那么，皇甫先生……”
        皇甫厄月瞪他：“我说了别叫我先生！”
        三井皱眉：“……皇甫？”
        皇甫厄月转嗔为喜：“叫厄月更好……”
        三井暗自翻个白眼，这个人简直比女人还要善变，嘴里却说道：“请问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皇甫厄月盯着他看了一会，轻笑：“你就不问当初猎鹰的人杀你父亲的事么？”
        三井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顿说道：“如果你愿意说，我求之不得！”
        皇甫厄月从身上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三井：“我今天来找你，就是跟这个人有关，你父亲的事情，也跟他有关！”
        三井接过照片，照片上的人如同猩猩般黝黑粗壮，这样的人，他确信自己见过一定会记得，因此疑惑问道：“他是谁？”
        皇甫厄月说道：“他是猎鹰的叛徒，叫做赤木刚宪……”
        “你说什么？”岸本先于三井低声惊呼出来，“你说他叫赤木刚宪？”
        皇甫厄月点头：“怎么？你们已经知道他了？”
        三井沉默一下，点头：“我追查我爸的事，刚好查到是他在三浦台购买的军火。”
        皇甫厄月哼了一声：“看来他还混得不错……”墨绿色的眸子微微一眯，“不过我既然来了，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三井试探问道：“刚才你说他是你们猎鹰的叛徒，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在猎鹰又是什么身份？”
        皇甫厄月看着三井微笑，语气骄傲：“我是猎鹰第二把交椅，坐第一把交椅的就是我男人……”
        现在三井和岸本对皇甫厄月的语出惊人已经开始渐渐适应，听着他往下说：“一年半之前，赤木刚宪出去执行一次暗杀任务，任务失败，他也就此失踪，我们一直在找他，没想到他却藏得极为隐秘，直到前两个月前有消息传过来，说有猎鹰的杀手在R市露面，但我们从未派过杀手到过R市，经过调查之后，我们确定这是赤木刚宪所为，本来当时我就要过来，却正好赶上意大利总部那边出了点状况，这才拖到了现在。”
        三井听着他说完，沉默了两分钟，问他：“既然你的目标是赤木刚宪，为何又来找我？”
        皇甫厄月说道：“我这次过来的目的，就是清理门户，带的人和家伙，绝对够用，但是R市我们不熟，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到他。我仔细研究过你父亲的案子，你们击毙的猎鹰杀手的刺青标志，每一个细节都跟我们本部的一模一样，如果不是组织内部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模仿，所以我敢百分之百断定这是赤木所为，因为最近这几年，组织里只出过他一个叛徒！——所以，我想跟你联手！”
        三井早就料到他来的目的，靠在沙发上想了想：“我凭什么相信你？”
        皇甫厄月微微一笑，脱下身上外套，左臂上一只血红色的鹰隼带着血腥的艳丽，展翅欲飞：“猎鹰组织，前三把交椅，左臂刺青都是红色，这样的标记，没有任何人敢仿冒，你若不信，尽可以去查！”
        三井凝神看着那只血红的鹰隼，缓声说道：“我相信你，……联手可以，但听我的！”
        皇甫厄月考虑一分钟，干脆答应：“没问题！”
        既然交易达成，皇甫厄月也就起身告辞，三井和岸本将他送出去。坐在车上，他忽然伸出头来看着三井：“喂，你的那个流川枫，比我还好看么？”
        三井微笑：“如果你非要问的话，……当然，你们不是一个档次的……”
        皇甫厄月怒了：“哼，我倒要看看……”说着一踩油门，车子轰鸣着冲出铁门，三井看着一人一车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愉快之极：“哼，我让你刚才占我便宜……”
       
        晚上流川回家，三井将皇甫厄月的事跟他说了一遍，末了问道：“枫，依你看，赤木刚宪究竟是谁的人？”
        流川摇头：“资料太少，没法判断……”
        三井说道：“我有种直觉，他不是田岗的人。”
        流川点头：“嗯，如果他是田岗的人，就等于和三浦台是同一个后台，根本不必向三浦台买军火……”
        三井“嗯”一声：“还有，内藤提到猎鹰，用的是‘雇佣’两个字！”
        流川想了想又道：“为什么赤木刚宪背后一定就有人？或者他们只是单纯的杀手组织，谁出钱他们替谁卖命……”
        三井摇头，看着流川笑：“宝贝，你忘了么，当初高砂一马为什么要你阻止我跟村雨交易？”
        流川漆黑眼睛一亮：“不错，他不想让你知道赤木刚宪才是军火真正的买家——这么说来，赤木刚宪和高砂一马才是一伙的！”
        三井点头：“我今天思来想去，也只能得出这一个结论！”
        流川说道：“但是高砂一马绝不像是幕后黑手，他背后一定还有人！……会不会是高头？”
        三井道：“高头肯定有问题，但从我们目前查到的种种迹象表明，高头和田岗的关系密切，……之前我们分析过，高砂一马是将田岗引入我们视线的人，他跟田岗应该不是一路……”
        流川修长的眉皱了起来：“那还会是谁？难道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人躲在幕后？”
        三井看着他眉心那一点点皱，一边轻轻的吻了吻他的脸颊，一边情不自禁的伸手将他揽在怀中：“别着急，肯定会有突破口的……”
        流川窝在三井怀中闭目沉思，过了一会，忽然张开眼问道：“你还记不记得诸星瞳对你说的她哥哥为什么一定要将文件竞标到手的？”
        三井点头：“她说文件跟高头有关，高头曾用卑鄙手段对付过她爸……，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只是重新过一遍案子，突然想到这里，”流川看着三井，“当日道上传的只是爸手头上的文件里记载的证据跟市内的高层和黑道上的交易有关，却并没有涉及到具体的某个人，诸星大是怎么知道拍卖会上文件的具体内容是跟高头有关的？”
        三井惊讶的睁大眼睛，在流川唇上重重亲了一口：“宝贝，你太厉害了，我根本没想到这一层……，不错，诸星大是怎么知道文件内容的？”
        流川将他的手机塞给他：“马上打电话问！”
        三井拨了诸星瞳的号，电话一接通，他立刻问出了流川刚才的问题，诸星瞳显然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问题，愣了愣，想了好一会才答道：“当时我人在国外，不太清楚，但听哥哥的秘书说，他当时是接到了一个神秘电话，挂了电话之后，他就立刻开始着手准备竞拍事宜的，……怎么，是不是有什么突破了？”
        三井答道：“暂时还没有，但是应该快了……”
        挂了电话之后，三井看着流川：“枫，爸出事前也接到过一个神秘电话……”
        流川迎着他的目光：“看来，这个幕后的人，是要同时对付田岗和高头两个人……”
        三井冷冷的笑：“不错，而且他还要借我们的手帮他，这一招借刀杀人，还真是绝妙之极啊……”

辛意

第三十一章 虎穴？

        周六晚上接到木暮电话的时候，三井正和流川研究田岗这几天的活动规律，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三井明显犹豫了一下，流川轻哼：“干嘛不接？”
        三井讨好的对着他笑：“麻烦……”
        流川拿过电话摁了免提，冲着三井抬了抬下巴，三井无奈开口：“木暮，有事么……”
        木暮轻笑：“没事就不能打个电话给你了？想你了行不行？”
        一滴冷汗从三井额前冒了出来，他偷眼看了看流川，小狐狸正抱着胳膊对着他似笑非笑。他心中哀叹一声，没什么耐心的对木暮说道：“没事我挂了……”
        木暮在电话那头叫他：“三井！”
        三井“嗯？”一声，木暮踌躇片刻，终于问他：“我们还是不是合作关系？”
        三井答道：“当然……”
        木暮说道：“既然如此，你拿到村雨当初要跟你交易的资料，为什么不告诉我？”
        三井怔了怔，流川拿过茶几上的便签纸，画了个问号，三井看着点头，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木暮低声叹道：“田岗这边有人24小时监视你的行踪，那天晚上你们去大康银行取东西就立刻有人汇报，只是田岗花了好几天才搞清楚你取走的是什么而已……”
        流川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三井伸手过去在他脸上摩挲，一边懒洋洋的说：“既然你有内线，还用得着我告诉你么？”
        木暮生气：“话不是这么说的……”
        三井淡淡打断他：“还有，我们的分工是你提供情报，我对付田岗，我并没有义务向你汇报我知道的事情，你也没有理由质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消息！”
        木暮气结：“你……”只是他“你”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住，长叹一声问道，“我问你，文件上写什么？”
        三井和流川对视一眼，流川冲三井微一点头，三井说道：“里面写军火卖给了一个叫做赤木刚宪的人，据说他是猎鹰的人，你认不认识？”
        木暮在电话那边明显的深吸了一口气，三井也不催他，安静等着，十几秒钟之后，木暮勉强笑道：“猎鹰的人，我怎么可能认识……”
        三井皱起眉头，看着流川，拿笔写：试探？
        流川点头，在三井写着的字后面写道：田岗！
        三井冲着他咧嘴一笑，对显然还没有回过味来的木暮说道：“对了，有件事要问你！”
        木暮顺着他的话问：“什么事？”
        三井说道：“我要找个时间会会田岗，有没有什么好的时机？”
        木暮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我要先问问田岗身边我们的人，待会给你消息！”说着他竟然先挂断了电话。
        三井将手机扔在沙发上，对流川说道：“看来这个木暮跟赤木刚宪脱不了干系……”
        流川点头：“如果他跟赤木刚宪有关系，那只能说明他的目标是田岗！”
        三井说道：“他跟田岗有仇，这一点我核实过，当年他父母的确是被田岗逼死的！”
        流川问：“他利用你？”语气已经开始不善。
        三井笑着将他揽到身边：“我利用他更多一点，他关于田岗的消息很准确，我敢肯定，他的内线一定是田岗身边最信任的人之一！”
        流川盯着他：“如果他跟赤木刚宪有关系，有没有可能知道赤木刚宪和高砂背后的人？”
        三井点头：“完全有可能！”
        正在此时，手机短信的声音响了起来，木暮的信息：明晚八点，燕琳阁二层，有人接应。
        流川问：“你怎么想？”
        三井答道：“木暮要借我的手对付田岗的话，明晚八点应该是田岗身边守卫薄弱的时候，我觉得怎么都要去看看……”
        流川摇头：“但如果他和赤木刚宪是一伙的，这里面难保不会有什么圈套！”
        三井咧嘴一笑：“正好通知皇甫厄月，让他配合咱们行动，如果赤木刚宪果真出现，他自然会动手，也省了咱们的力气！”
        流川看他：“明晚我跟你一起行动！”
        三井凝视他，微笑，凑过身子去亲吻他的脸颊：“当然！”
       
        燕琳阁是一座集各种娱乐休闲设施于一体的商务会所，位于R市东郊临近海边的地方，陵南旗下的会所之一。
        会所主楼一共六层，根据木暮的消息，田岗的休息专区就在会所顶层，顶层以下的五层对外开放。
        就在三井他们下午核实行动方案的时候，南烈因为周末的关系过来找岸本喝酒，正好撞上，三人其实压根也没想要瞒着南烈，干脆和盘托出，南烈听完之后，将三井和岸本一顿臭骂（流川他当然是舍不得骂的），然后理所当然的执意加入进来。
        行动方案因为南烈的加入更加完美。原本三井安排由岸本带着辉男先侵入保安室控制燕琳阁的监控系统，但是辉男身手只是一般，若真是碰上什么状况，只怕岸本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若是多安排人手，又怕打草惊蛇，三井和流川还在商量最终的方案，正好南烈加入进来，解决了这个大问题——有南烈的身手和经验，保安室这一块足可以万无一失，而且南烈和岸本搭档多年，原本就默契，两人联手，效果自然又不一样。
        七点半，众人准备停当，带人从南郊别墅出发，在路上，三井给皇甫厄月打电话，再次跟他确定好他带人埋伏的地点。
        八点十分，南烈岸本和辉男从燕琳阁后门潜入，戴了棒球帽的三井流川同时带人分批从正门进入，直上燕琳阁五层。
        整个五层都是餐饮娱乐中心，上去之后大家依然分别开了包间，等着南烈他们的消息。
        八点二十五，南烈的声音在耳机中响起：“小三，流川，监控室搞定！”
        三井低低笑了一声：“比我预计的早，……顶层情况怎么样？”
        南烈答道：“稍等……”耳机中传来一阵键盘敲击的声音，然后辉男说道，“哥，顶层电梯口和楼梯口分别有两人把守，楼道里并没有其他的人，室内没有监控录像，无法确定田岗究竟在那间房间……”
        三井皱了皱眉，流川看他：“木暮昨天说过有人接应，他还没给你信儿？”
        三井摇头：“现在确定不了田岗的位置，不能贸然上去，刚才打电话，木暮手机关机，我们再等一等！”
        流川点头，两人在房间中又等了十来分钟，忽然南烈的声音又响起来：“小三，有人朝着你们的房间走过来了……”
        三井跟流川对视一眼，就在此时，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三井扬声问道：“谁？”
        来人答道：“送茶水的……”
        流川拔出匕首躲在门口，冲三井点了点头，三井缓缓拉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看见三井，鞠躬轻声说道：“三井少爷，木暮哥安排我过来的！”
        三井挑眉，侧身将他让进门。
        门关上的一瞬间，流川手上的匕首已经抵在来人的颈侧大动脉处——行动尚未展开之前，用枪的动静太大，匕首会方便得多。
        来人脸色微微一变，看着三井问道：“三井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三井抱着胳膊看着来人淡淡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间包间里？”
        来人说道：“三井少爷，从您进燕琳阁的门开始，我们就知道了。您和流川警官这样引人注目的人，不是戴着帽子就可以让人忽视过去的，……换句话说，如果不是我们安排了心腹在楼下值守，田岗恐怕早就知道您大驾光临了！”
        三井和流川对视一眼，微微一笑，流川将手中匕首撤下，却还是靠在门边，身体有意无意挡住了来人的出路。
        就在此时，三井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接电话：“木暮，我从七点半就开始给你打电话，手机为什么关机？”
        电话那头木暮的声音透出一股奇怪的情绪，仿佛混杂了兴奋、期待，却又有一丝犹疑的悲凉：“我故意的……”
        三井脸色微微一沉，木暮的声音又接着说道：“我想至少应该有这么一次，让你一直记挂着我，而不只是我一个人记挂你而已……”
        三井皱眉：“说什么呢，……我问你，田岗在哪个房间？”
        木暮轻声笑了笑，仿佛根本没听间三井的问话，自顾自的说道：“只是没想到的是，明明是想让你担心记挂而关的手机，自己却反而更加焦躁不安，比不关手机还要难受，害怕你突然提前了行动或是出了意外，……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三井听他越扯越远，打断他：“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木暮长长的叹息：“没什么，田岗现在人在510室喝茶，我安排过来的人叫植草，他对上面情况很熟悉，会带你的人过去，你尽管放心！”
        三井心中隐隐觉得木暮不对劲，疑惑问道：“木暮，你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事？”口气已是尽量的温和。
        木暮在电话那头显然怔了怔，再开口，声音已带了点哽咽：“三井，如果，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会不会恨我？”
        三井立刻警觉：“你做了什么？”
        木暮立刻否定：“没有，我只是这么假设……”
        三井追问：“不对，你……”他话未说完，木暮忽然说了一句，“三井，一切小心！”然后挂了电话，三井再打过去，对方手机已经关了机。
        流川看三井脸色不太对，但因为有植草在旁边，并没有问出来，三井看着流川微微笑了笑：“枫，这位是植草……”
        流川点头，三井接着说道：“你和植草在房间里稍微等一等，我去招呼石田潮崎他们。”
        石田和潮崎分别带着一组人等在另外两个包间，只要打个电话就可联系到，三井根本不必出门，三井这么一说，流川立刻明白三井的用意，点头答应。
        果然，三井出门之后不到两分钟，流川耳机中便传来三井压低了的声音：“枫，你安安静静听我说……”
        流川不动声色的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植草，站起身，走到窗户边上，假装往外看。三井在电话那头说道：“今晚木暮很不对劲，我肯定他一定有事瞒着我们，看来赤木今晚出现的可能极大……”
        流川微微眯了眯眼睛，看着远处漆黑的海面沉默。
        三井接着说道：“枫，事情到了这一步，无论赤木今晚来不来，咱们都要上去看一看，你以为呢？”
        流川转过头去，看着正暗中观察自己的植草，忽然开口：“植草，510室的警卫情况如何？”
        植草一怔，随即答道：“510室分为内外两间，外间有十余人守着，田岗和另外三个人在里间，……若要硬闯，并不容易。”
        流川淡淡的眼神扫过植草略显紧张的脸，重新又看向窗外，声音平静却坚定：“既然来了，龙潭虎穴也非闯不可！”
        这句话，当然是对三井刚才的回答。
        三井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宝贝，知道你会这么想！我已经跟南他们打好招呼，他们会随时监控整个燕琳阁的情况，如果赤木他们出现，我们绝对有足够应变的时间！另外，我让石田带了半组的人留守下面，以防万一！”
        流川伸出手指，在玻璃窗上的木质窗框和玻璃上轻轻敲击，植草呆呆的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看似漫无目的的随意敲击，不知道他究竟在干什么。待敲击声停下来，三井在那边笑着说道：“知道了，知道了，嫌我啰嗦……”
        原来流川竟然用敲击窗框和玻璃发出的不同声音代表摩尔斯电码中的“滴”和“嗒”，让三井快点回来。
        流川唇边微微漾起一个轻巧的弧度——看来两人之前没事研究过的摩尔斯电码三井还记得。
        一分钟之后，三井回来，植草问道：“三井少爷，您的人？”
        三井答道：“就在楼梯口，上头是不是有人守着？”他没告诉植草他们已经控制监控室，故意有此一问。
        植草点头：“楼梯口和电梯口各有两人，我从电梯口上去，解决那两人，你们解决楼梯口的人，行不行？”
        三井点头：“我们没问题！……只是你一个人对付电梯口两个人，有没有问题？”
        植草笑道：“放心，他们认识我，不会想到我会突然下杀手！”
        三井不再多话，从房中出去，潮崎带着人已经侯在楼梯口，植草自去电梯处，三井和流川让潮崎他们等在楼梯拐角处，两人先上去，分站在楼梯间进门两侧，过道上的灯光从门缝中透了出来，外面有人在随意的闲聊。
        忽然传来植草大声的说话声，三井和流川对视一眼，将手搭在两侧的门把手上，停顿两秒，点头，两人同时猛的将门拉开，守在门口的两人一惊，抬枪的手还没有举起来，流川跟三井已经扬手砍在两人颈侧，将人打晕了过去。
        就在楼梯口两人倒地的同时，电梯口那边传来闷声的惨呼，三井和流川侧头看过去，植草正捂着一个人的嘴慢慢将他放倒，手上的匕首还往下滴着血，而另一名守卫则是倒在了电梯间里面，只露了一双脚出来。
        看见他杀人，三井和流川都皱了皱眉，此时植草慢慢走过来，看着地上的两人，二话没说，扬起手中的匕首就往下刺，三井一把抓住他：“人已经晕过去了，何必赶尽杀绝？”
        植草笑笑：“好，你说了算！”
        三井放开他的手，转头招呼潮崎带人上来，植草指着走廊最深处的一扇门：“那就是510室……”
        流川和三井的注意力被他的话牵扯，转头看过去，忽然“嗖嗖”两声传来，两人一回头，看见植草竟然趁刚才两人转头的功夫拔出装了消音器的枪，终于还是射杀了地上晕过去的守卫，流川脸色一沉，三井已一把揪住植草的衣服，低声怒道：“杀人很好玩吗？他们跟你好歹相识一场，你他妈的还真下得去手！”
        植草看着三井说道：“我现在出卖老大，被发现了只有死路一条，你觉得我能冒这个险吗？”
        三井咬了咬牙，狠狠将他一把推开。
        植草整了整衣服，走到510门口，正要敲门，流川阻止他：“你打算怎么做？”
        他看着流川笑了笑：“我先进去看看情况，如果听见我在里面说，‘好，没问题’，就表示里面的人没有防备，你们就带人冲进来……”
        流川和三井对视一眼，点头。
        植草敲门，里面有人问：“谁啊？”
        植草笑道：“是我，植草……”
        里面的人说道：“进来吧！”
        植草进门，故意将门留了一个大大的缝隙，里面嘈杂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流川在门口想了想，招手让潮崎过来，压低声音说道：“你先带两个人在外面候着，我们进去之后没事，你们再跟着进来！”
        潮崎点头，此时里面传来植草的声音：“下面让我上来问问各位大哥，要不要准备点吃的喝的送上来……”
        里面有人笑道：“吃的喝的自然是要的，要是再准备几个小妞等着哥几个完事了下去乐一乐，就更好了……”
        接下来是一阵猥琐的笑声，植草陪着笑说道：“好，没问题！”
        流川和三井听见这句话，同时点头，推开门冲了进去，中型休息厅中闲散坐着十几个男人，看见三井和流川带人冲进来，都是一愣，在还没有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之前，已被三井流川和另外冲进来的人用枪指住。
        其中一个反应稍快的人刚想拔枪，植草却比他更快，一枪打在他头上，当场毙命。随后他抬枪冲着房间一角的圆形摄像头开枪，将摄像头打个粉碎，然后才对着三井他们解释道：“田岗在里面可以通过这个摄像头看见外面的情况……”
        在座的人看着植草怒吼：“你竟敢出卖我们？”
        植草脸色有点难看，流川此时见房中局势已基本掌控，叫了潮崎他们进来，吩咐他们卸了房中这十几个人的枪，然后用绳子将人全部绑在房间一角。
        三井问植草：“外面这么大动静，里面能听见么？”
        植草摇头：“田岗喝茶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这是他的地盘，他也很放心，所以这里的隔音效果好得很，说话都是通过门上的对讲机，外面只要不太过分，里面都听不见！”
        三井盯着那扇门：“你确定田岗就在里面？”
        植草点头：“百分之百确定！”
        三井沉默了两秒钟，微微勾起一丝笑容：“给木暮提供消息的人，此刻也同样陪着田岗在里面，对不对？”
        植草脸色大变，看着三井，嘴唇抖了抖，咬牙说道：“给木暮哥提供消息的人是我，根本没有其他人！”
        三井淡淡笑道：“从你刚才进门问的那几句话我就知道，你在陵南的身份低微，根本不可能知道军火库或是毒品买卖这样的核心消息，给木暮提供情报的，绝对另有其人！”
        植草听着他的话，脸上神色又是惊恐又是佩服，三井拿着枪冲着门边点了点：“去敲门。”
        植草沉默片刻，冷笑：“你说得对，我在陵南只是个小角色，我没资格敲这扇门，——如果是我去敲，田岗立刻就会怀疑！”
        三井问他：“这里面，谁有资格敲门？”
        植草转头看着被绑在墙角的人，指着其中一个：“池上亮二。”
        那个叫做池上亮二的人狠狠瞪着植草，潮崎却已经一把将他拉了起来推到门边，枪抵在他的太阳穴上。
        池上狠狠说道：“有种就一枪崩了老子，老子是不会出卖老大的！”
        三井上下打量他一下，微笑，伸手在他脸上拍拍：“不错，我喜欢有种的男人！”
        流川低低的哼了一声，三井立刻收回自己的手跳到流川身边，赔笑解释：“枫，我说的喜欢，是欣赏的意思……”说着他伸手揽住流川的肩：“他不肯敲门，咱们怎么办？”
        流川白他一眼：“白痴，你没有手，不会自己敲么？”
        三井很久没被流川骂过“白痴”，忽然听到他说这两个字，仿佛还颇为受用，愉快笑道：“也是，那我就自己敲门了……”
        说着他当真要去敲门，植草急道：“你……”
        他话音未落，流川在他身后扬手一掌劈在他颈侧，将他打晕过去。三井笑眯眯的说道：“搞定了？”
        流川低哼了一声，池上看得莫名其妙：“他不是你们的人么？”
        潮崎也问道：“少爷，这是怎么回事？”
        三井淡淡说道：“我们到了这里，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他跟木暮是一伙的，我们此次来，不是要杀田岗，而是要跟他解除误会，他醒着会坏事……”
        与其说是给潮崎解释，不如说是对池上说的。
        池上将信将疑：“你当真不是来对付老大的？”
        三井微笑：“池上，我若要杀他，此时只要在这里安置一枚炸弹，田岗和他在里面的心腹包括你们在内就都会一起玩完，不必跟你费那么多口舌兜圈子——还是说，你觉得我三井家连一颗像样的炸弹都拿不出来？”
        池上咽了咽口水，思考，过了一会，他点头：“我就信你一次，给我解开绳子！”
        流川冷冷说道：“你只需要说话就行，敲门的事，有人帮你代劳……”
        三井笑着冲池上耸耸肩，做了个无能为力的动作。
        潮崎伸手重重的在门上敲了敲，里面沉寂片刻，接着对讲机打开，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问道：“什么事？”
        池上有些犹豫，转头看向三井，三井微微一笑，竟是忽然从身上摸了一枚辉男改装过的炸弹出来，在池上眼前晃了晃，池上立刻说道：“下面出事了……”
        里面的人疑惑道：“出了什么事？”
        池上说道：“好像有别的帮派的人来闹事，都带了家伙，下面乱成一锅粥了……”
        里面的锁被打开，门刚被拉开一条缝，守在门口的三井已经狠狠一脚踹了过去，“当”的一声，开门的人被他连门带人踹了出去，流川和潮崎在第一时间冲了进去，房中情形一目了然——被三井一脚踹在地上的是川岛津，田岗坐在正对着门的主位上，他两边分别坐着一个年轻男子和一名四十多岁的瘦小精干的中年人。
        此时这几人被三井他们用枪指着，不敢乱动，只带着诧异的瞪着三井和流川，三井和流川的目光从这几个人身上缓缓滑过，看着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时，两人眼中都露出一丝讶异，而三井的目光最终停留在田岗身上，微微一笑：“田岗先生，我们终于见面了！”

辛意

第三十二章 螳螂捕蝉

        田岗看着眼前的局势，眼中有一抹慌乱神色闪过，他望着三井和流川，强自镇定：“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三井家族如今跟警察联手，简直是如虎添翼啊……”
        他话中的暗示不言自明，三井淡淡一笑，还没说话，流川却已冷冷说道：“今天我只是以私人身份参加行动，跟警察半点关系也没有，你不用话里带刺！”
        田岗让他一句话噎了回去，脸色有点难看：“你想怎么样？”
        三井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而是冲潮崎打了个手势，潮崎立刻带人上来，将房中包括田岗在内的所有人的枪都卸了，然后绑了川岛津和坐在田岗右边的御子柴，在绑田岗左边坐着的中年男子的时候，那中年男子盯着三井和流川，眼神闪烁不定，三井看着他微微一笑：“金平先生，得罪了……”
        原来田岗身边的这名中年男子，竟是两年前丰玉当家北野出事之后就在R市销声匿迹的北野的弟弟——金平。
        岸本回来之后曾经见到过他一次，之后多方打探，却再也没有他的消息，没想到他竟然是在田岗手底下做事。
        金平冷哼一声：“你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没什么好说的……”
        三井微笑着说道：“金平先生为我提供那么多准确的消息，我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对付你呢……”
        房中就这四个人，要猜出谁是给木暮提供消息的人，根本就不用费吹灰之力。
        但他此言一出，却震惊了陵南其余的人，田岗看着金平：“我一直查的内奸竟然是你？”
        御子柴更是破口大骂：“金平你个王八羔子，亏得老大在你落魄的时候收留你，你竟然吃里爬外的出卖老大……”
        金平面上阴晴不定，却也并不否定，三井让潮崎将御子柴的嘴堵上，将他和川岛津以及金平全都带了出去，带上了房门，房中只剩下了他，流川还有田岗三个人。
        三井好整以暇的拉着流川的手在田岗对面坐了下来，看着一脸戒备神色的田岗微笑着说道：“田岗先生，我今天来，只想跟你确定几件事情，绝不是找麻烦来的……”
        田岗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什么事？”
        三井盯着田岗的眼睛：“我爸的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田岗脸色犹疑，流川冷哼一声，一抬手，收在袖中的匕首“夺”的一声钉在田岗面前的桌上，田岗惊吓抬头，正对上流川一双冰眸：“你不说，我就当你承认了！”
        三井淡淡接口：“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要揽下这件事，就别怪我今天心狠手辣了……”
        他一直用着的那把勃朗宁在他掌中轻盈的转动，在灯光下发出铁灰色的冰冷的暗芒，两人一唱一和，一张一弛，却自成一股逼人的气势，让田岗极为狼狈。
        过了片刻，田岗终于说道：“杀你父亲的猎鹰的杀手，不是我请的。”
        三井立刻追问：“那你做了什么？”
        田岗一咬牙：“田中是我让村雨收买的，他在你父亲茶中下安眠药，是我的授意。”
        看见三井和流川脸色沉了沉，田岗急忙接着说：“但我根本没有想要你父亲的性命，不然我直接下毒就是，不用只下安眠药——只是他手上的文件跟我性命攸关，我必须拿到手不可！”
        三井皱眉，流川冷冷问道：“你如何知道我爸手上有这样的文件？”
        田岗答道：“有人打电话告诉我的……”
        三井和流川听他这么说，震惊之下同时问道：“是谁？”
        田岗摇头：“是个陌生男人，我没查到他的身份……”
        三井说道：“这么大的事，就凭一个不明身份的人的陌生电话，你也会相信？”
        田岗闭口沉默了一会，这次三井和流川都没催他，只是安静的等着。过了一会，田岗看着流川问：“流川枫，你确定今天只是以私人身份，而不是警察的身份过来的？”
        流川点头，三井握住流川的手：“我以我三井家在道上的名誉保证！”
        田岗垂下眼睛又想了想，下定了决心：“事已至此，我也不怕告诉你们，当初我在抢地盘扩充陵南势力的时候，跟警视厅的高层有过合作，也……暗中出卖过一些帮派——打电话的人自称看过文件，将文件中一部分内容转述出来，和当年发生的事分毫不差，……容不得我不信！”
        田岗说完之后，房中一时间没有人再开口。沉默了一会，流川问道：“也是你授意内藤杀了村雨的？”
        田岗点头：“他要背叛我，将我让他收买田中的事告诉三井，我当然不能留他！”
        三井皱眉：“是谁说他要告诉我你收买田中的事情的？”
        田岗犹豫，流川淡淡问道：“是不是高砂？”
        田岗惊道：“你们竟然连高砂都知道了？”
        三井和流川对视一眼，追问：“高砂是你的人？”
        田岗点头，三井接着问：“那当年跟你合作的警视厅高层，就是高头了？”
        田岗沉默，三井也没再逼问，只是淡淡的说道：“我告诉你，村雨跟我交易的内容，只是他前一个月的军火出货单，根本就不是要告诉我你让他收买田中这件事！”
        田岗大惊：“只是这样？”
        三井点头：“内藤看过他要给我的文件，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田岗说道：“我以为文件只是你们交易其中的一部分而已……”说着他已渐渐明白，“高砂在骗我？”
        三井答道：“准确的说，他是在利用你对付我，或者是利用我对付你——我们鹬蚌相争，他背后的主子自然会渔翁得利，这也是我今天来的目的！”
        田岗咬牙切齿：“那他真正的主子是谁？”
        流川冷冷问道：“你若死了，谁会接替你的位置？”
        田岗恍然：“莫非是金平？——我饶不了他！”
        三井微微笑了笑：“不妨实话告诉你，根据我们的推断，高砂和金平，肯定是一伙的，他们借我之手对付你，除了要接管陵南，我们不作他想！”
        田岗揉着太阳穴说道：“怎么可能，金平怎么可能跟高砂搅在一起？当初高砂肯帮我，都是因为他是高头的学生，金平跟他非亲非故，根本扯不上一点关系……”
        他这句话让流川猛的抬头，漆黑的眸中一道亮光闪过。
        三井不动声色的握了握流川的手，正要说话，就在此时，南烈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三井，流川，赤木刚宪带着二十多人拿着家伙闯进来了，正往电梯口走，你们赶快撤！”
        三井拉着流川的手站起身来，对田岗淡淡说道：“田岗先生，今天我过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不要被居心叵测的人利用了，我今天说的话，希望你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我相信你应该会做出聪明的选择……”
        田岗抬头看着他，没有答话，三井对流川说道：“我们走！”
        说着两人走到门外，叫上在外面看守的潮崎一干人，将田岗他们的枪留在房中，从510室退了出来。
        南烈的声音焦急的响起：“快点，赤木他们已经分批上了电梯了！”
        流川冲着楼梯口说：“走楼梯！”
        三井点头，一行人刚进入楼梯口，只听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六楼。三井他们躲在楼梯口外面，看见赤木带着人匆匆过去，三井回头让潮崎去叫一直在下面留守的石田带人在楼梯口汇合，一边低声对流川道：“枫，咱们现在怎么办？”
        流川低哼一声，微微眯了眯眼：“你故意将他们的枪留在房中，不就是为了让他们火拼么，这会又故意来问我？”
        三井嘿嘿低笑一声，凑过去在他耳垂的地方轻轻舔了舔，流川微微一颤，脸上已浮上一层红晕，推开他：“你干什么？”
        正说到这儿，从里面510室的方向传来一阵猛烈的枪声，三井重又靠过来，笑着说道：“枫，你老公我这么聪明，要一点奖赏都不行么？”
        流川白他一眼，轻声哼了哼：“你还是想想待会怎么把赤木引过来吧！”
        三井说道：“从刚才赤木带的人和家伙来看，只怕田岗今晚大限要到了，待会里面火拼得差不多了，我们再现身出去，我就不信，赤木看见我会不跟过来……”
        流川蹙眉：“他不上当怎么办？”
        三井微微一笑，在他脸上亲一口：“那就打到他跟过来为止！”
        流川瞪他：“光天化日的，你收敛些！”
        三井转头看了看，故作委屈：“哪里是光天化日了？明明已经晚上了……”
        他旁若无人的跟流川打情骂俏，潮崎和已经过来汇合的石田还有一帮弟兄听得想笑又不敢，忍得颇为辛苦，流川觉得脸上发烫，又不好在这个时候揍他，只好开了耳机问南烈：“南，走廊里面有没有情况？”
        南烈的声音回过来：“510门口有赤木的两个人守着，其他的人进去了，还没动静。”
        此时枪声已逐渐减弱，流川对三井说道：“应该已经完事了，再不过去，只怕警察要来了……”
        三井点头，对潮崎和石田说道：“你们先往下走，在每一层留五个人接应……”
        正在这时，两声清晰的枪响传来，南烈的声音随后响起：“御子柴和川岛津从房中跑出来了，”停顿几秒钟，“……赤木带人追出来了！”
        紧接着又是几声枪响，流川低声道：“好机会！上！”
        说着他当先一步，从楼梯口冲了出去，三井紧随其后，御子柴和川岛津看见他们，都是一愣，流川抬枪及时击毙他们身后要对他们开枪的人，三井冲他们招手：“快过来！”
        两人不及多想，冲进楼梯口，赤木看见三井和流川也是一怔，随后端起手上的小型冲锋枪对准了两人，三井拉着流川在他端枪的同时退回到楼梯口。
        御子柴和川岛津两人都受了伤，三井和流川顾不得许多，一人拉起一个往楼下冲去，身后密集的枪声随后响起，四人下到五层，潮崎已带着人在门外埋伏好，三井他们接着往下，赤木他们被一层一层阻击，速度慢了下来，到了底层，客人早就散了，三井和流川放开御子柴和川岛津，问了一句：“怎么就你们两人出来了？田岗和其他人呢？”
        御子柴咬牙恨声说道：“全都死了！……如果不是我们在最后一刻抢了枪，只怕也已经没命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三井看着流川，流川冲他点了点头，三井指着门外说道：“赤木刚宪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你们赶紧走吧！”
        御子柴愣了愣，随后说道：“就当我们欠你们两条命，后会有期！”说完他带着川岛津从正门离开，三井跟潮崎确定上面情况之后，对流川说道：“赤木带着人闯下来了，后面就看皇甫的了，我让潮崎带咱们的人先撤了……”
        流川点头，对着耳机说道：“南，把录像备份之后洗掉，咱们在后门汇合！”
        说话间楼梯口已有稀疏枪声传来，三井和流川等在通向后门的通道，看着赤木带人从楼梯口冲下来，两人立刻开枪，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不等赤木反应过来，立刻朝着后门跑去。
        南烈岸本和辉男已经等在了后门口，几人汇合之后，三井将之前用来吓唬池上的炸弹放在后门边上，然后几人朝着离后门不远的那一片高尔夫球场跑过去。
        赤木他们随后追了过来，这一片地方没有掩护，三井看着赤木带人冲出来，越过了炸弹，对辉男说道：“小辉，引爆炸弹！”
        辉男答应一声，“轰”的一声巨响，离炸弹最近的人被炸得飞了出去，而当先冲出来的赤木等人也全都扑倒在地。
        三井他们跑到高尔夫球场的一片树林旁边，顿住了步子，等着赤木带着人灰头土脸气急败坏的追了过来。
        赤木看着三井狂笑：“三井寿，我看你还能往哪儿跑！”
        三井看着赤木摇了摇头，笑着叹了口气。
        赤木拿枪指着他：“你死到临头，有什么可笑的？”
        流川冷冷说道：“谁用像你这样没脑子的人，都是在自掘坟墓……”
        赤木勃然大怒：“流川枫，你说什么？”
        三井淡淡喊了一声：“还不出来吗？”
        一声轻柔媚笑适时响起，赤木的脸色剧变，端着枪的手一抖，皇甫厄月从树林中施施然的走了出来，眼神瞟向三井：“你不叫我，我怎么好意思出来呢？”
        三井无语望天，皇甫厄月见他不答腔，看向他身边的流川，上下打量一番，笑得更是妩媚：“你就是流川枫？”
        流川淡淡回一句：“是。”
        皇甫厄月轻笑着说：“你男人是我喜欢的类型，咱们……”
        他一句话没说完，三井已是骇得一声冷汗，急忙打断他：“皇甫，咱们还是先处理眼前的事吧？”
        皇甫厄月将手轻轻的搭在三井肩上：“不是说要叫厄月的吗？”
        身子有意无意的朝着三井靠了靠，墨绿色美眸顾盼生姿。
        流川漆黑凤目扫过搭在三井肩膀的那只手上，精致面孔往下一沉。三井心中哀叹一声，急忙躲开皇甫厄月的手，站到流川身边问他：“你究竟干不干正事？”
        皇甫厄月轻笑一声，这才抬头看着赤木：“赤木，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赤木黝黑的脸上冷汗一滴一滴的冒出来：“二当家的，我，我……”
        不知道皇甫厄月的厉害之处究竟在哪里，这么个粗壮汉子，看着他，别说反抗，就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皇甫厄月看着他冷哼：“还真让人家给说对了，没出息的东西，谁摊上你这么个手下，真是自掘坟墓！”
        赤木不敢搭腔，跟着他过来的一行人中，看着三井他们不过只有几个人，不服气的说道：“老大，怕什么，他们只有那么点人，咱们一拥而上，把他们解决了不就完了……”
        赤木低声吼道：“你给我闭嘴！”
        皇甫厄月敢在这里现身，这四周不知道埋伏了多少真正猎鹰的杀手——赤木刚宪再愚钝，这一点，却是清楚的。
        皇甫厄月看着说话的人轻笑：“真看不出来，赤木，你手下还有这样不怕死的兄弟啊？”
        那说话的人听着皇甫厄月这么说，挺了挺胸：“那是，我们老大对你客气，那是怜香惜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墨绿色瞳仁微微一缩，赤木心中往下一沉，哆嗦着说：“他们不知深浅，二当家的千万别在意……”
        皇甫厄月摇摇头：“我这个人，最喜欢成全别人，”他看着那说话之人，笑得柔媚，“既然这位兄弟一心寻死，我又怎么好意思不答应呢？”
        他话音刚落，一声枪响响起，刚才说话之人连惨呼都没有，一头栽倒在地，整整半边头颅都被枪打掉，鲜血四溅，凄惨之极。
        三井流川他们都皱了皱眉，皇甫厄月却依然媚笑着看向赤木和他身后的手下：“还有没有谁想要我成全的？”
        所有人全部噤声。
        皇甫厄月愉快的拍了拍手，转头对三井说道：“搞定！”
        三井看了看赤木：“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皇甫厄月答道：“帮有帮规，我要带他回意大利总部发落……”
        赤木听到“意大利总部”五个字，脸上终于完全变了颜色，他端起手中的枪，看着皇甫厄月：“二当家的，今天若是能放我一条生路，赤木刚宪这一辈子都感激不尽……”
        皇甫厄月看着他笑：“若是我不放，你就要跟我鱼死网破？”
        赤木刚宪咬了咬牙，默认。
        皇甫厄月盯住他看了半晌，摇头叹息：“连条件都不会开个好点的，我要你这无用的东西感激，岂不是自贬身份？”
        赤木脸色大变，端枪就要扫射，就在他端枪的一瞬间，皇甫厄月掌中银光一闪，赤木“啊”的一声惨叫，捂着手腕蹲了下去，随后一阵枪声响起，他身后跟着他端枪的手下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林中射来的子弹射杀，三井看着一地尸体，皱眉：“他们又不是猎鹰的叛徒，你何必将他们都赶尽杀绝？”
        皇甫厄月说道：“刺了我猎鹰的标记，就是我猎鹰的人，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跟错人了……”说着他又腻到三井跟前，“没想到你这么善良啊，我喜欢有爱心的男人哦……”
        三井抖掉一身鸡皮疙瘩，躲他又远了几分：“行了，人交给你了，赶紧走吧……”心里说道，你再不走，我该吃不了兜着走了！
        皇甫厄月笑着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人从林中出来，躬身行礼：“二当家的！”
        皇甫厄月冲捂着手腕一脸惊骇的赤木努了努嘴，来人立刻会意，过去将赤木拉了起来，准备带走。
        皇甫厄月笑着对三井说道：“三井，完事了我再登门道谢！”
        三井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还是免了，你不来我更感激你！”
        皇甫厄月摇头：“我不能让人说我们猎鹰的人没有礼貌……”
        他正说到这里，站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流川忽然说道：“喂……”
        皇甫厄月指了指自己：“叫我？”
        流川点头，皇甫厄月说道：“人家是有名字的……”
        流川哼了哼，一把将三井抓到自己身边：“我告诉你，这个男人是我的，你再对他动手动脚，别怪我不客气！”
        皇甫厄月怔住，南烈岸本辉男全部石化！
        三井愣了几秒钟，抱住流川的肩膀闷声笑着说道：“枫，我早就跟他说过人家已经名草有主了的……”
        皇甫厄月惊奇的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流川，点头：“嗯，你的性格我喜欢，……有了你这样的人，难怪三井见了我都不动心……”
        流川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就在这时他手机震动起来，南烈的手机同时响起，两人接起电话。
        皇甫厄月趁着流川接电话的时间，用胳膊捅了捅三井，三井“嗯”的一声从流川肩上抬起头，看着他。
        皇甫厄月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把你的小情人看牢了，——他绝对是我家老大喜欢的类型的！”
        三井一脸黑线：“你把你家老大看牢点不是更好？”
        皇甫厄月诡笑，声音更低：“若是你愿意收了我，我不介意老大收了他，……四个人一起，好像更有意思……”
        三井无语，正好流川挂了电话说道：“三井，刚才宫城打电话，这边枪战的事已经有人报了警，警察马上就到，你们撤吧！”
        三井点头：“等一下，我再问赤木一个问题！”
        皇甫厄月对着正要将赤木带走的人说：“把人带过来！”
        三井看着赤木问道：“你跟木暮什么关系？谁是你的后台老板？”
        赤木冷哼一声，不理他，皇甫厄月淡淡说道：“赤木，三井是我朋友……”就这样简单一句话，却让赤木神色又起了变化，他正犹豫着，忽然前额红光一闪，三井流川皇甫脸色都是一变，同时伸手拉他，却为时已晚，一声枪响，赤木头上已多出一个血洞，登时毙命。
        流川抬手指向不远处的燕琳阁：“子弹是从燕琳阁顶层传出来的！”
        南烈蹲在赤木身边仔细查看他头上的伤口，忽然掏出匕首将嵌进他脑中的子弹挖了出来，皇甫厄月皱眉，三井却开口问道：“南？”
        南烈用赤木的衣服将子弹擦干净，仔细看了看，抬头：“瓦尔特WA2000，……又出现了！”
        正在此时，警车尖锐的呼啸声已经由远及近的过来了，流川对三井说道：“你们快走吧！”
        三井点头，皇甫厄月让人带着赤木的尸体，和三井岸本辉男从后面一同离开。流川和南烈则是收了枪，朝着燕琳阁前门走了过去。

辛意

第三十三章 陷阱

        将近凌晨两点，流川才回到南郊别墅。
        三井一直在厅中等他，见他回来，接过他的外套，拿了一直放在保温杯中的宵夜给他：“忙了大半夜，先吃点东西。”
        流川也不客气，打开盖子，依然是他喜欢的牛肉粉丝汤，三井见他吃东西，微笑着坐到他身侧，神色温柔的看着他。
        偌大厅中一时沉静下来，牛肉汤浓郁的香气升腾上来，又缓缓散开，在客厅灯光的照耀下，仿若一层轻暖薄雾，在两人之间氤氲萦绕，温馨之极。
        待到流川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三井起身倒了杯咖啡给他，流川接过咖啡喝了一口，不等三井说话，先开口说道：“今晚在场的忠于田岗的手下，除了御子柴和川岛津，其余全部死了！”
        三井点头——这是他意料之中的结果，流川却又紧接着说道：“金平和剩下来的人异口同声的声称田岗是被御子柴和川岛津所杀，现在金平已掌控了陵南大部分势力，并对御子柴和川岛津下了追杀令！”
        三井脸色微微起了变化：“难怪植草一定要杀了门口守卫，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打算留活口！”
        流川“嗯”了一声，看他：“如果不是因为这两人的逃脱，只怕今晚的黑锅，他们原本打算让你来背！”
        三井轻哼了一声：“所以木暮才会那么反常，……不过要我背这黑锅，也没那么容易，监控器里备份录像至少可以证明杀人的是赤木和植草！”
        流川微蹙了眉：“但也只能证明这个而已——如今赤木已死，死无对证；而植草不过是颗棋子，根本无足轻重，他们随时都可以牺牲掉他……”
        三井赞成，沉默片刻，他说道：“枫，这么大的连环局，靠金平一个人，绝对做不出来……”
        流川闷闷的应了一声，三井凝视他：“我知道你也发现了，田岗说到高砂跟金平的关系时，那句无心的话，却正好点出关键所在！”
        流川点头：“金平背后还有人，而且肯定是警局的人！”
        三井仿佛自语般说道：“你说这个人会是谁？……跟高砂关系匪浅，有能力让他俯首称臣的人……”说道这里，三井声音猛地一顿，两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个名字，却又都没有说出来。
        过了一会，三井岔开话题：“对了，褚星瞳刚才打电话问我晚上的事情，……我没瞒她什么……”
        流川点头，忽然淡淡问道：“你安排皇甫厄月从北辰码头连夜走了？”
        三井笑：“什么都瞒不过你……”
        流川撇撇嘴：“他带着尸体，不从水路走，根本没法离开。”
        三井答道：“他走之前我让他帮忙查瓦尔特WA2000的买家，看有没有流到R市的可能……”
        流川“嗯”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瞟他一眼：“他看上你了？”
        三井听出他话里的揶揄，腻过去要亲他：“枫，他的话你也信么？”
        流川往旁边侧了侧身躲开他：“我身上又是土又是血，脏死了……”
        三井嘿嘿一笑，将他抓过来猛亲：“你就算在泥地里滚过，在我看来，也是世界上最干净的……”
        流川脸色开始红起来，推开他：“你才会在泥里滚呢，……我要洗澡去了……”
        三井立刻跟上：“不如，一起……？”
       
        第二日晚上，三井手机响起的时候，流川还在警局没回来，三井跟岸本在厅中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三井迎着岸本疑惑的目光，接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是让三井意外的声音：“三井，我是高头！”
        三井皱了皱眉，条件反射般的按下了录音键，然后才问道：“高头总督察，找我有事？”
        高头沉默了几秒种，三井听见他对着话筒沉重的呼吸声，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正在这时，高头开口道：“我想跟你谈一谈，今晚八点到我家来，你一个人，有些事，我想你有兴趣知道！”
        三井开口正想问究竟什么事，那边却已经挂断了电话。
        岸本看着三井问他：“高头打电话来干什么？”
        三井说道：“他约我今晚八点一个人去他家，说有我感兴趣的事情……”
        岸本问他：“你打算去？”
        三井反问：“他主动打电话约我，我为什么不去？”
        岸本反对道：“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
        三井想了想，给流川打电话，无人接听；再打给南烈，依然无人接听，他放下电话皱眉：“难道重案组又有案子了？枫跟南都不接电话……”
        岸本说道：“先说高头的事！”
        三井一边给流川发着短信，一边答道：“去肯定要去，你不放心的话带人跟在我后面……”
        岸本急道：“别墅里面有埋伏怎么办？”
        三井摇头道：“高头和田岗是一伙的，现在田岗出事，高头心里肯定没底，说到底我爸出事虽然跟他们有关系，但罪魁祸首不是他们，所以我想，他这次约我去的目的，是要跟我摊牌之后联手，——如果是这个原因，高头绝不会对付我！”
        岸本说道：“就算你说得有道理，咱们也不能不防着……”
        三井笑道：“你放心，我带着耳机，咱们随时保持联系，应该不会有问题！”
       
        七点五十分，三井到达城东高头住的高级公寓楼下。
        岸本将车子停在离公寓对面，看着三井在楼下的防盗锁上按了按，然后拉开防盗铁门，走进公寓楼。
        十八层，三井在电梯里看着一个一个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心中却在不停的想着跟高头会面时他该怎么问出关于他开始怀疑的那个人的事情。
        电梯“叮”的一声停了下来，三井走出电梯，左右环视，1804房间在电梯右侧，房门半开着，客厅白色的灯光洒在过道上，颇有些刺眼。
        三井看见这样的情形，心中之前泛起的隐隐不安升了起来，但随即想着既然高头刚才给他开了防盗锁，现在将门打开也并无不妥，因此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刚到门口，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迎面扑来，三井心中蓦地往下一沉，反手拔枪，紧贴在门边，缓缓朝里面看过去，脸色大变——高头仰躺在客厅的地上，双目圆睁，心脏正中处插着一把匕首，猩红的血流了一地。
        三井一个健步冲了过去，伸手去试高头的鼻息——人已经死了，但身体还有余温，死亡时间绝不会超过半个小时——那刚才给他打开楼下防盗门的人又是谁？
        就在三井收回手想要联系岸本的时候，忽然心中一凛，那是多年形成的身处危险之中自然形成的一种本能警觉，随即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声传来——打开枪保险的声音，三井无暇多想，猛的往旁边侧身一滚，“当”的一声响过，他刚才所在的木地板上已多出了一个弹孔。
        就在三井躲闪的同时，他已看清了来人位置，趁来人见他躲开的怔忪之际，他抬手一枪，打在了来人的胳膊上。
        来人见偷袭未成自己反倒中枪，不敢恋战，急忙从门边退走，三井正要起身去追，忽然耳机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随后岸本说话的声音响起：“警察同志，我们就在路边停个车也犯法吗？”
        另一个陌生的男声说道：“有人打电话举报你们非法携带枪支，我们要检查，请配合我们工作……”
        三井心中往下一沉，看了看田岗的尸体，压低了声音对岸本说道：“岸本，刚才的话我听见了，……我进门时高头已经死了，今晚的事，肯定是有人设了局陷害咱们，……你别跟警察起正面冲突，打电话给远山律师，让他处理你们的事，我从另一边离开……”
        关掉耳机之后，三井出了1804室，一行血迹从门口延伸到电梯口，三井站在电梯口略一思索，摁开电梯进去，将一至十八层的所有楼层全都按了一遍，然后出了电梯，直冲向旁边的楼梯间。
        电梯在每一层的停靠为三井赢得了时间，他冲到一楼的时候，比电梯还略快了半分钟。紧贴在楼梯间的大门边，三井通过门口的缝隙往走廊上看，果然不出他所料，五个拿着MP5的男子已守在了电梯出口处。
        三井悄然伸出脚尖，抵在楼梯间大门的边缘，拔出腰间的另一把勃朗宁，屏住呼吸等着电梯到位。
        “叮”的一声熟悉响声，电梯停在了一层，电梯门缓缓开启，门口守着的五人不等电梯门完全打开，便已端枪冲着里面扫射——就在他们往电梯扫射的同一瞬间，三井一脚踹开了楼梯间的门，两手双枪连发，一连五枪，将五人击毙。
        他将勃朗宁收回腰间，在五人的尸体前蹲下来，捡起两把MP5，又从尸体身上搜出备用弹夹，朝着大门口走过去。
        出了公寓的大门，三井朝着岸本停车的方向张望了一眼，岸本和他带过来的手下的两辆车子已经被好几辆警车团团围住，应该正在接受检查，大概有警察听到刚才的枪声，或是公寓中的人已经有人报警，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察已经开始往公寓这边走过来。三井迅速拐向公寓背面的街道，刚走到街边的一个公交车站站牌旁边，忽然一梭子弹射过来，三井身子一矮，躲了过去，子弹打在金属的公交牌上，激起一串火花，原本在公交车站等车的几个人纷纷吓得四散逃走。
        三井匍匐着躲到旁边的垃圾桶后面，从公交站旁边广告牌的反光面看见十几个拿着枪的人逐渐朝着自己围了过来，他低骂了一声“妈的”，将一把MP5的枪口穿过垃圾桶的掷物口，转动枪口冲着围过来的人开枪扫射，有人惨叫着倒下，另外的人急忙四散开来寻找隐蔽点。三井撤回MP5，正要换弹夹，一辆丰田SUV此时从后面冲上来，在三井藏身的路边紧急刹车，三井举起另一把MP5对准车子正要开枪，车窗降了下来，土屋坐在驾驶座上冲着三井吼：“快上车！”
        三井收了枪拉开车门跳了上去，还没来得及关上车门，密集的子弹已经打了过来，将车门打成蜂窝状，土屋猛踩一脚油门，车子呼啸着冲了出去，半边车门挂在一侧摇晃着，三井拿枪托砸在已经半脱落状态的荷叶上，车门终于掉了下去。
        猛烈的风灌进车里，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三井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给MP5换完弹夹，抬头看着土屋，终于开口：“阿淳，你怎么会刚好在这里？”
        土屋一边皱眉看着前面的路，一边反问了三井一句：“昨晚的事，你有参与？”
        三井笑笑：“不错，但田岗不是我杀的！”
        土屋瞥他一眼：“我知道，……别忘了我跟内藤混过很长一段时间，也算是陵南的人……”
        三井惊讶：“上次你送钥匙之后我让你跟着我你不肯，难道一直待在陵南？”
        土屋默然片刻，才又说道：“我只是觉得陵南内部有问题，……昨晚田岗出事，金平上位，陵南里死心踏地跟着田岗的人死的死，逃的逃，究竟怎么回事，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三井说道：“所以你一直在关注金平的行踪？”
        土屋答道：“我让信得过的兄弟帮忙打听金平的动向，刚才他们传消息给我，说金平派了人到这人来堵人，我知道肯定有事，这才跟过来看看，……没想到他要堵的人竟然是你！”
        说到这里，土屋看了三井一眼：“你怎么会给金平这样的机会？岸本竟然会让你落单？”
        三井苦笑：“我们让人设计了！……高头给我打电话，让我单独一人过来见他，他要跟我说我感兴趣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当时他声音紧张而且呼吸沉重，应该是受人胁迫之后给我打的电话，只是我太想知道他要告诉我的事情，一时大意了。岸本车子停在公寓前面，我上去之后，有人报了警，说他们非法携带枪支，他们被警察缠住了，根本脱不了身……”
        土屋惊讶道：“好狠毒的连环计！”
        三井微微眯了眯眼睛，唇边泛起一丝冷笑，没有接话。
        就在此时，三辆黑色捷达从后面冲了上来，三井从后视镜中看见伸出窗外的枪口，冷声说道：“他们追上来了！”
        土屋答应一声，三井左手抓住已经没有了车门的窗框，探出身子站起来，右手端着刚换好弹夹的MP5冲着后车一阵扫射，离他最近的一辆车子失控打横，车子撞在车道旁边的护栏上，“嘭”的一声，停了下来。
        后面两辆车子的人见状，立刻一起朝着三井射击，三井缩回身子，伸手将土屋肩膀头部按下来，两人半趴着躲过这一轮子弹，枪声稍缓，三井将手中的冲锋枪挂在身上，拔出腰间的勃朗宁，用脚勾着座椅一侧，伸出了大半个身子，瞄准后车的轮胎，“呯呯呯”一连三枪，后车猛地往旁边一拐，撞上了和它平行的另一辆车，两车顿时撞在了一起。
        他们的车子正行到拐弯处，土屋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冲三井竖了竖大拇指：“好枪法！”
        三井嘿嘿一笑，用手撑住车门两侧往里坐进来：“看他们还怎么跟……”
        他说话同时，车子拐过弯来，一辆小型货车忽然高速朝着他们直直的撞过来，土屋猛打方向盘已经来不及，三井此刻还没有坐稳，让车子一甩，差点掉了下去。就在两车快要撞上的一瞬间，土屋从座椅上弹起来一脚将三井从副驾驶的座位上踹了出去，三井摔在地上，顾不得身上脸上的擦伤，急忙抬头，正好看见两车在自己跟前“嘭”的撞在一起，他大喊一声：“阿淳！”翻身爬起来，朝着驾驶座跑了过去。
        就在此时，另一辆捷达从货车后面冲了上来，三井看见从车窗户中伸出的枪口，暗叫一声不好，一个腾身鱼跃，纵身躲到了货车后面。密集的子弹打了过来，三井远远看着土屋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心中焦虑之极，却不敢轻举妄动，双手抓紧了MP5，等待机会。
        捷达此时在货车斜前方停下来，从车上下来四个人，分两边包抄过来。三井卧在地上，两手的冲锋枪从车底分扫过去，子弹全数打在过来来人的腿上，立刻惨呼连连。
        一梭子弹打完，三井扔掉手中的MP5，站直身子，攀住货车一侧，灵敏的爬到了货车的顶端，从上往下，看着地上躺着的四个人，一边呻吟一边拿着枪紧张的左右看着，他脸上泛起一个极为冷酷的笑容，拔出手枪，没有丝毫犹豫连开四枪，结果了四人。
        捷达的驾驶座上还留了一人，听见枪声从货车顶上传来，司机立刻拔枪想要朝着三井射击，却被三井抢先一步，一枪击毙。
        解决了这几人之后，三井立刻跳下货车，货车司机也被刚才一撞撞晕了过去，三井没有搭理他，直奔到土屋身边，眼见着他满头鲜血，心中大急，探过身子想要将他从驾驶座上抱出来，但车子前部被货车撞得变了形，卡住了土屋，三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他弄了出来，抱到捷达上，自己将死在驾驶座上的司机拉出来，开着车子，一边朝着离这里最近的爱和医院风驰，一边给诸星瞳打电话：“阿瞳，我一个兄弟出了车祸，重伤，你马上安排爱和医院最好的医生手术！……我没事，你快点！”
        车子在五分钟之后停在爱和医院的大门口，三井从车里将土屋抱出来一路狂奔进去，早有医生和护士等在门口的厅中，看见三井，急忙迎了上来：“三井少爷，让我们来处理吧！”
        三井将土屋放到床上，跟着他们一路到了手术室门口，等在了外面，十几分钟之后，诸星瞳赶到，看着满身血污的三井，惊讶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三井寒声说道：“我他妈的让金平设计了，我兄弟为了救我受了重伤！”
        诸星瞳看着他脸上和手上的擦伤，又是心疼又是愤怒，正要说话，忽然手术室里有两名医生和护士一脸焦急匆匆忙忙的出来，三井心中一惊，拉住那名医生问道：“里面正抢救的人怎么样了？”
        那医生见他问，不敢怠慢，急忙答道：“病人失血过多，需要紧急输血，但他的血型是O型，今天早晨我们处理了一起重大交通事故，O型血刚好用完了，所以现在我们要想办法从别的地方调血过来……”
        三井赫然起身：“我是O型血，要输多少血，你们抽我的！”
        那医生有点犹豫的看向诸星瞳，诸星瞳知道三井脾气，若是不让他抽血，只怕他会爆发，点了点头。
        那医生见状说道：“好吧，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先做一个血型鉴定，三井先生，请您跟我到里面输血室来……”

辛意

第三十四章 冲突

        三井跟着医生去了输血室，医生取了三井的血样之后进去检测，诸星瞳陪着三井在输血室中等着。
        十几分钟之后，刚才取血样的医生从化验室出来，脸上神色带着难以置信的凝重。三井站起身来问道：“血型合不合？”
        那医生点头：“合……”
        三井松了口气，脱掉外套，将衬衣的袖口卷起来：“那开始吧！”
        那医生神色犹豫的看了看三井，却并不动手，三井皱眉道：“还有什么问题？”
        那医生瞥了一眼诸星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三井急了：“你有什么问题就直说，看她干什么？”
        诸星瞳问道：“究竟什么事？”
        那医生终于说道：“刚才我们做DNA的血型检测，……发现三井先生您的Y染色体和送过来的病人的Y染色体完全相同……”
        三井脸色一变，诸星瞳却疑惑问道：“什么意思？”
        那医生看着三井脸上表情的变化，低声解释道：“说白了，就是三井先生您跟刚才送过来的病人，应该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这一下，连诸星瞳都震惊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三井：“你知道这事么？”
        三井沉着脸摇了摇头，躺到抽血的床上：“先抽血！”
        房中沉寂下来，医生熟练的将血袋准备好，用一根橡皮管勒住三井的胳臂，将针头插进去，松开橡皮管，三井身体里的血开始慢慢输进血袋里。
        200cc很快输完，三井看着医生要拔针头，开口问道：“够不够？”
        医生犹豫着摇头，三井淡淡说道：“继续，抽到够了为止……”
        医生沉吟片刻后说道：“那我再抽200cc，这是人的献血量的最大限额了！”
        三井皱眉看他，医生急忙解释道：“三井先生您放心，我们已经从别家医院调血过来了，您的血只是现在救急用，再过一会血就能调过来了，您放心！”
        诸星瞳说道：“三井，你就听医生的吧……”
        三井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过了一小会，抽血结束，医生拿着血袋匆匆去手术室，只留了三井和诸星瞳在输血室中休息，诸星瞳看着三井有些发白的脸，轻声问他：“你怎么样？”
        三井闭目摇头，没有说话。诸星瞳想了想，又说：“我已经交代过要他们不惜一切力量抢救，你那个兄弟一定会没事的。”
        三井张开眼睛看着她，声音里略带着几分沙哑：“阿瞳，今晚的事，谢谢你！”
        诸星瞳一怔，随后说道：“你帮我查出我哥的事跟金平有关，我还没感谢你呢……”
        三井牵起嘴角微微笑了笑：“其实你帮我更多，……之前利用了你，抱歉！”
        诸星瞳看着他英俊的脸，心中一酸，撑住身后的椅子，声音轻颤：“三井，……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你利用我的那段日子……”
        三井勉强笑笑：“我……”
        诸星瞳没有给他道歉或解释的机会，迎着他的目光，脸上神色温柔中带着无奈的悲伤：“那是我这辈子中最快乐的几天，遇到能让我全心全意爱上的男人，跟他在一起，……哪怕只有几天，我也知足了！”
        三井讶然的看着她，沉默之后坚定开口：“阿瞳，除了枫，我不会再爱上别的人！”
        诸星瞳低声说道：“我知道，……刚开始我真的很恨流川枫……”
        三井的眉头皱了起来，诸星瞳轻轻的笑了起来：“你别生气，现在我已经想通了，……不是我的，再喜欢也没有用，终归还是得不到，——至少我们还可以是朋友，对不对？”
        三井点头：“当然！”说着他坐起身来，“我们还是去手术室外等着吧……”
        诸星瞳无奈的跟着他到了手术室外，里面没有任何动静，诸星瞳忍不住问道：“这个土屋，竟然会是你的亲兄弟，……你一点都不知道？”
        三井靠在墙上，点了根烟，缓声说道：“之前他说他的命是我爸给的，……我到现在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究竟怎么回事，也只有等他醒了之后再问了……”
        正说到这里，忽然走廊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两人循声看过去，诸星瞳守在走廊外面的手下开口说话：“各位警官，里面正在手术……”
        话没说完，走廊的门已经被推开，高砂带着人闯了进来，诸星瞳守在门外的手下也跟了进来，看见诸星瞳，惶急的喊了一声：“小姐……”
        两人脸色都沉了下来，三井依然靠在墙上，淡然的看着高砂慢慢走近自己，诸星瞳先开口问道：“这位警官到这里，有何贵干？”
        高砂向诸星瞳欠了欠身，接着对三井说道：“三井，高头总督察被人杀死在家里，请你回去跟我协助调查！”
        三井迎着他的目光，淡淡说道：“你凭什么认定他的死就一定跟我有关？”
        高砂笃定的笑道：“我既然来请你，就自然有证据……”
        三井左右环顾，高砂带了四五个人过来，如果自己硬闯，并非没有机会，但外面若是闹起来，势必影响到里面的手术，而且诸星瞳必定不会袖手旁观，这样一来，反而会将爱和一并牵扯进去，得不偿失。
        他考虑片刻，抬头看着高砂：“我可以跟你走……”
        诸星瞳当然知道高砂是个什么货色，急道：“三井！”
        就在此时，走廊的门再一次被推开，流川带着重案组的人走了进来，诸星瞳放下心来，三井站直身子，迎着流川的焦虑的眼光，喊了一声：“枫！”
        高砂脸上笃定的笑容却是一滞：“流川枫？你怎么来了？”
        流川根本就不搭理高砂，径直走到三井面前，看着三井苍白的脸色，微蹙了眉，伸手拿掉他手中的烟，停了片刻，拿出手铐拷在三井的右手上：“三井先生，你涉嫌谋杀高头总督察，跟我们走一趟吧……”
        完全是公事公办的口吻，诸星瞳原本放下的心又悬了上来，挡在三井前面：“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流川伸手将她拉开：“请你不要妨碍公务！”
        就在流川碰到她手腕的一瞬间，一直暗藏在他指缝之间的纸条被他悄无声息的塞进了诸星瞳的袖口之中，三井在旁边看得分明，及时上前一步，挡住了高砂看过来的视线，给了诸星瞳反应的时间：“阿瞳，我不会有事的！”
        诸星瞳此时已明白过来，故意悻悻的往后退了一步：“警察又怎么样？了不起么？流川枫，我告诉你，我会盯着你们的！”
        流川淡淡说道：“你最好反应够快……”说着转头看向三井，“我们走吧？”
        三井笑笑，对诸星瞳说：“阿淳的事，交给你了！”
        诸星瞳点头：“放心！”
        流川拉着三井就要往外走，高砂却叫住流川：“流川枫，你这算怎么回事？人是我先找到的，你说带走就带走了？”
        流川神色冰冷的看他一眼，接着往前走，高砂伸手拉住三井：“流川枫，你太嚣张了！”
        流川看着高砂拉住三井胳膊的手，脸色往下一沉，将铐住三井的手铐另一端“咔”的一声锁在了自己左腕上，右手一个横切，扫向高砂抓住三井的手。
        高砂不得已放手，流川将三井拉过来，高砂大怒，伸手摸向腰间，流川却比他更快，在他还没有碰到枪的时候，流川的枪口已经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三井见事情竟然到了拔枪的程度，低喊了一声：“枫……”
        流川紧盯着高砂，头也不回的说道：“没你的事，你少管！”
        三井听话的闭嘴，高砂的手下见流川拔枪指着高砂的头，待要拔枪，南烈宫城他们却早就抢先一步，纷纷拔出抢来将高砂带来的手下围了起来。
        高砂脸色难看之极，看向流川：“流川枫，你别太过分！”
        流川冷哼一声：“高砂一马我告诉你，无论是杀人案还是路上的枪战，都归我重案组管，跟你反黑组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凭什么插手我的案子？”
        高砂急怒道：“他跟你什么关系，咱们都清楚，你……”
        流川看着他，嘴角竟然勾起一丝微微的笑容，看得高砂一愣，却听见流川清冷的声音打断他说道：“你说得对，所以无论于公于私，他都是我的，谁要敢来插一杠子，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高砂哪里见过这样的流川枫，瞠目结舌的呆立原地，流川却不再理他，拉着三井扬长而去。
        南烈宫城他们见流川他们走远了，也收了枪跟着出了门。
        到了车边上，流川将手铐打开，两人坐进车里，三井这才探过身子去抱住流川低低的笑：“枫，于公于私，我都是你的，呵呵，这句话我喜欢……”
        流川白他一眼，没接他的话茬：“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三井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愤怒意：“阿淳为了救我重伤，血库没血了，我给他输了点血……，枫，阿淳可能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
        流川惊讶的看着三井，三井点了点头，流川低声说道：“难怪……”
        就在这时，南烈他们从医院门口出来，高砂带着人跟在后面。流川发动车子，往警视厅的方向开过去，三井问他：“岸本他们没事吧？”
        流川答道：“他们没事，……你有事！”
        三井一怔，流川侧过脸看他一眼：“高头的事究竟怎么回事？你不可能这个时候动手杀他……”
        三井点头：“我们被金平设计了，他约我八点去他家，我给你和南打电话都无人接听，我只好先带着岸本过去，到他家时他已经死了，岸本被警察缠住，还有一票人在电梯口堵我，若不是阿淳及时赶到，我只怕凶多吉少！”
        流川漆黑眼瞳猛的一缩，沉默几秒钟之后，沉沉开口：“今天晚上牧绅一忽然召集整个重案组开案情分析会，并要求所有的人都不得带手机……”
        三井睁大了眼睛：“枫，你觉得牧是故意拖住你们的？”
        流川看他：“难道你不怀疑？”
        三井苦笑：“我跟牧也算是多年的朋友了，实在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这件事非同小可，一定要查清楚再行动！”
        流川冷冷说道：“无论是谁，只要想置你于死地，我决不会放过他！”
        三井眼眶有些湿润，低低喊了一声：“枫……”
        流川脸上神色柔和下来，轻声说道：“不论牧绅一有没有问题，警视厅你都不能去……”
        三井怔怔说道：“为什么？”
        流川咬了咬牙：“健司在高头房中和杀他的凶器上都采集到了指纹，……全都是你的指纹！”
        三井震惊，半晌之后才喃喃低语：“这怎么可能？我根本就没碰过房中任何东西！”
        流川漆黑眼中一片沉沉怒意：“很显然是有人取了你的指纹，……有这样的证据，你去了警局根本就不能被保释！”
        三井说道：“就算不能保释，有你和南还有小宫，我不会有事……”
        流川摇头：“我们总有看不住的时候，我不会拿你的命来冒险，……你在前面分岔路口下车……”
        三井看了看后视镜：“高砂的车一直跟在后面……”
        流川说道：“相信诸星瞳都已经安排好了！”
        三井皱眉：“刚才你给诸星瞳传的就是这个消息？”
        流川点头：“我给了她接应的地点和方法……”
        说道这里，前方岔路口已在眼前，流川对三井说道：“系好安全带！”
        三井将安全带扣上，流川猛踩一脚油门，车子朝着路边的绿化带冲了过去，“嘭”的一声，撞在岔路口拐弯处的绿化隔离带上，两人身体随着车子的撞击往前猛冲，安全气囊随即弹出来，护住两人的头部。
        后面的车子见到这样的情况，急忙刹车，车子还没停稳，高砂已带人冲了下来，就在这时，从拐弯处猛的冲过来几辆摩托车，车上的人扬手朝着高砂一行扔出几个烟幕弹，顿时白色浓烟弥漫，完全看不清周围的环境。
        流川转头看向三井：“走！”
        三井犹豫：“枫，可是你……”
        流川急道：“你跑了，我回去最多就是失职，牧绅一大不了停我的职……，你还不走？”
        这时候，那几个骑摩托车的人已到三井身边：“三井少爷，小姐让我们来接您，快走吧！”
        三井咬牙：“枫，我会联系你！”
        流川点头：“他们可能会监控我的电话……”
        三井跨上一辆摩托的后座，冲着流川微微一笑：“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摩托车呼啸而去，浓烟渐渐散开，高砂气急败坏的冲到流川车边：“流川枫，究竟怎么回事？”
        流川开门下车，淡淡说道：“手滑了一下而已，你开车没有出过事故么？”
        高砂怒道：“我看你明明就是故意放跑他的！”
        流川冷冷看了他一眼，刚好赶到的南烈听见他的话，一把揪着他的衣服，狠狠说道：“高砂，你他妈的说话小心点，什么叫做故意放跑的？你要是没证据乱咬人，别怪我不客气！”
        高砂挣扎了两下，却挣不脱南烈的手，又急又怒：“好啊，我知道，三井寿当过你们重案组组长，你们想联合起来包庇他，……咱们走着瞧！”
        南烈怒道：“你说什么？”
        渐渐围拢过来的重案组其他人听见高砂的话，也都怒了，清田更是蹿过去就要揍人，流川一把拉住他，对南烈说道：“南，不必跟他多费口舌，远山律师还在警局处理岸本的事，我们回去再说！”
        南烈听了流川的话，这才将高砂一把推开，指着他说道：“算你今天走运，下次再乱说话，老子揍得你连你老妈都认不出！”
        高砂伸手整了整衣服，看着南烈冷笑：“你对着我发什么狠，有本事对着三井寿发狠去，……你明明爱流川枫爱的要发狂了，还死心塌地的帮着三井寿，将自己爱的人推向别人的怀抱，我都替你窝囊……”
        南烈对流川的感情众所周知，大家平时都尽量回避或是半开玩笑的说这个话题，此时被高砂以这样讽刺嘲弄的口吻说出三人的关系，重案组所有的人全都变了脸色。
        南烈顿住正要离开的脚步，直直的盯着高砂，脸上狠戾的表情让高砂心中一慌，嘴里却仍旧说道：“你想干什么？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南烈轻吼道：“我他妈的宰了你！”说着握起拳头已一拳揍了出去，高砂本能往后一退，南烈的拳头已被流川拦了下来。
        南烈回头看着流川，眼中已有泛红的血丝：“流川，你别拦着我！”
        高砂看见流川阻止南烈，笑着重又走上前来：“流川，你也不管管你的手下……”
        流川将左手放在南烈的肩上，将他往后一推，右手一记直拳已砸在了高砂的笑脸上，高砂后退两步，猛的撞在后面停着的车上。
        毫无先兆的出手，所有人全都愣住，南烈低声喊道：“流川……”
        流川没理南烈，跟上一步，抓住高砂的衣领冷冷说道：“你说得对，重案组的事，当然是该我先出手！”
        高砂惊骇的盯着流川黑曜石般的墨色双瞳，挥手想要反击，流川抬手抓住他打过来的手，用力一拧一抻，高砂一声惨叫，流川已卸下了他一条胳膊！
        高砂带过来的手下急忙冲了过来，一直站在流川身后的南烈怒哼一声迎了上去，早就按捺不住的宫城清田亦纷纷冲了过去，原本只是一对一的场面顿时变成了反黑组和重案组的群殴！
        接到消息的牧绅一带人匆匆赶过来的时候，胜负基本已分，反黑组的人个个已经鼻青脸肿只有挨打的份了，牧绅一看着这场景，怒喝道：“都给我住手！”
        所有的人都停了手，牧绅一看着流川和已被打得趴下的高砂怒道：“高砂，究竟怎么回事？谁先动的手？”
        高砂狼狈的要从地上爬起来，流川冷哼一声又将他踹到地上，牧沉下了脸：“流川！”
        流川冰冷的眼神扫过牧的脸，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是我先动的手，三井也是在我手上走脱的，所有事我一力承担，跟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牧让他几句话堵得哑口无言，沉默几秒种后开口：“流川，你跟我回警局谈……”
        流川淡淡说道：“正好，我正要回警局！”说着他招呼南烈他们，“我们走！”
        南烈宫城清田一干人跟着流川上车，发动车子扬长而去，将赶来的牧他们和反黑组的人晾在原地，高砂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牧，有些小心翼翼的喊他：“牧……”
        牧冷哼一声，黑着脸转身上车而去……

辛意

第三十五章 暗斗

        督察办公室。
        牧看着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流川，心中又爱又怒，挣扎半晌，终于还是沏了茶端到他面前：“流川，你一向冷静，今晚怎么会这么冲动？”
        流川漠然的看他一眼，沉默。
        牧尴尬，耐着性子说：“你就不为今晚的事解释一下吗？”
        流川冷冷说道：“高砂一马该揍，我没什么可说的！”
        牧气结，盯着流川精致却冰冷的面孔，沉声问道：“刚才我问过高砂，你是为了南烈才动的手？”
        流川索性闭了眼，懒得再回答任何问题。
        牧上前一步按住流川的肩，有些失态的低吼：“你私自放走三井也就算了，现在还为了南烈让重案组和反黑组打群架，在你心中，究竟装了几个人？你有没有想过我的难处？你为什么不尝试着接纳我？我哪里比不过他们？”
        流川张开眼，目光冰冷凛冽：“放手！”
        牧大吼：“我不放！你回答我的问题！”
        漆黑的凤目微微的眯了起来，流川一把推开牧按在自己肩上的手：“三井是我爱人，南烈是我兄弟，”说到这里他微一停顿，继续，“你算什么？”
        清冷而略带讥诮的声音一字一字如利刃一般划在牧的心上，让他极力压抑着的怒意和嫉妒瞬间爆发，流川却根本就不再看他：“这件事是我做的，我不会否认，停职或是处分，随你的便！”
        说着他起身要走，却不料牧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猛的往后一拉，流川没想到他竟会突然动手，一时不防，被他摔在沙发上，牧随即扑了上来，将流川压在身下，朝着流川吻了过来。流川侧过头避开他的嘴唇，挣扎着要将他推开，双手却被他紧紧按住。牧绅一粗暴而狂乱的吻落在流川脸侧颈边，流川绷紧身体，抬起膝盖狠狠的顶在牧的小腹，十成的力气，牧绅一痛哼一声，松开手，流川趁机挣脱，站起来，揪住牧绅一的衣领，一个背摔，将他狠狠摔在了地上，一脸嫌恶的抬手蹭着脸上刚才被他亲过的地方，盯着他，一字一顿：“牧绅一，你要再敢碰我，我杀了你！”
        牧躺在地上，半撑起身子，看着正要出门的流川，恨声说道：“流川，总有一天，我要你自己脱了衣服对我投怀送抱，你信不信？”
        流川顿住步子，侧过头瞟他一眼，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你也配？”转身而出。
        南烈宫城两人在门外走廊上等着，流川开门出来之后，里面传来一阵“哗啦”的东西摔碎的声音，南烈迎着流川急问道：“流川，怎么样？”
        流川知道南烈的脾气，若是跟他说了刚才牧的举动，只怕南烈当场就会拔枪杀人，轻描淡写的说道：“我能有什么事，……”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咱们回去！”
        在三人路过茶水间的时候，流川脚步一顿，拐了进去，南烈和宫城意识到流川有话对他们说，立刻跟着他走了进去。
        茶水间里空无一人，流川就站在门边，一边看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压低了声音将他和三井在车上的分析简单说了说，南烈和宫城越听越怒，当即就要去找牧问个明白，却被流川拦了下来：“现在我们手头上没有证据，问他他不会承认，反而会打草惊蛇！刚才我激怒了他，他在愤怒中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旦他回过神来，我们整个重案组的人都会处在他的监控之下，所以现在我们要抢先一步采取点行动。”
        南烈问道：“什么行动？”
        流川说道：“最迟明天，他肯定会发三井的通缉令，而今晚出了这事，重案组已经不可能再插手这个案子，高砂一马是他的人，不出意外的话，牧绅一会让他查案！”
        宫城急道：“高砂肯定巴不得置小三于死地，那小三岂不是危险了？”
        流川冷哼道：“就凭他也想找到三井？你也太小看三井了吧？”
        南烈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流川微眯了眼睛：“既然牧绅一要高砂查案，我们就从高砂查起！”
        宫城问：“怎么说？”
        流川说道：“跟黑道联手这么大的风险，高砂绝不会白干，现在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查他的银行账户！”
        宫城说道：“只是重案组如果全部被监控，我们根本就无从查起！”
        流川看着南烈：“重案组被监控，但有一个人不会！”
        宫城一怔，南烈已低笑着接口：“水泽！”
        宫城恍然大悟，流川抬腕看了看表：“我想牧很快就会去重案组了，宫城，牧绅一对你的敌意相对少一些，你去找水泽交代事情，我和南先回去应付！”
        宫城点头，立刻去了信息科，流川和南转回重案组，留在组里的清田彩子他们刚围过来问他情况，牧已经带着警卫走了进来。
        环视四周一眼，牧问道：“宫城呢？”
        南烈不冷不热的说道：“牧督察，是不是上个厕所也要向您请示汇报啊？”
        牧轻哼一声，看着流川：“流川，三井今晚在你手上走脱，而且你不但自己动手，还纵容自己手下打人，按规矩，应该停职反省……”
        他话没说完，清田已嚷嚷道：“什么叫纵容自己手下打人？那是他们自己拳头不够硬，打不过我们好不好？”
        牧绅一脸色一沉，流川低喝道：“清田，闭嘴！”
        清田一脸不服的闭了嘴，流川也不说话，掏出配枪证件，扔在了桌上。
        重案组全组的人都冷冷的看着牧绅一，清田还要说点什么，被南一把拉住。
        牧绅一收了流川的枪和警官证，接着说道：“你和三井的关系大家都知道，他如今在逃，肯定会跟你联系，我们要对你的手机和家里的电话24小时监听，同时也要对你24小时跟踪，希望你配合！”
        流川淡淡说道：“随你的便！”
        牧回头看了重案组里所有的人一眼，皮笑肉不笑：“各位跟三井交情匪浅，也请配合我们调查，让我们监听电话和行踪，直到抓到三井为止！”
        这一下连彩子都忍不住了：“凭什么这么对我们？”
        宫城正好这时候回来，听见彩子说话，急忙拉住她：“阿彩，既然牧督察要我们配合，我们就配合吧……”
        彩子瞪他，宫城拉了拉彩子的衣袖，让她安静忍耐。
        牧见宫城这么说，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指挥着带来的手下在重案组的办公室安装了监听设备，并让众人叫交出电话，一一安装窃听器。
        重案组的人坐在沙发上冷淡的看着这些人忙碌，流川趁牧不注意，看了宫城一眼，宫城微一点头。
        待到事情忙完了之后，牧看着重案组的众人说道：“这段时间希望大家准点上班，上班时间就在这里呆着，不要到处乱跑……”
        南烈讥讽的问道：“吃饭上厕所需要汇报么？”
        牧绅一看他一眼：“那最好！”说着他看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流川，“三井的通缉令我们已经连夜发出去了，南郊别墅也有我们的人监控，流川，你最好还是不要回那边住了……”
        流川淡淡说道：“我回哪儿住，不劳别人费心……”
        牧脸色微微一变，流川冷冷的看着他：“还有，现在三井出事，三井集团整个事情由我全权处理，你要对我三井家做什么事，最好想清楚，我三井家的律师也不是吃素的！”
        他一句一个“我三井家”，摆明了就是说给牧绅一听的。牧知道流川故意激他，却仍然忍不住气得浑身发抖，不过他心机极深，平日里自持力极强，终究勉强控制住怒意，冷哼一声，摔门而去。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牧绅一派了两个人在重案组轮流蹲点，监视流川他们的行动，重案组的人对那两个人根本就视而不见，每天准点上班，然后就在办公室里大呼小叫的打牌，天天如此，到最后甚至连流川都参与进来，气氛快乐之极，根本看不出他们是在停职或是受到监控的样子。
        全警视厅只有藤真花形和水泽不怕受到牵连，中午休息的时候时不时的凑过来跟他们一起吃饭，这天水泽过来的时候，还专门拎了一个保温杯过来，说是他妈妈煲的汤，专门让他带过来给流川喝的。
        汤刚放到桌子上，清田福田等人一拥而上，纷纷过来抢汤喝，水泽护着保温杯说道：“流川学长前段时间受了伤，汤是给学长补身子的……”
        清田笑着说道：“你的流川学长家里天天有大厨伺候着，你还带汤给他，我们这些回家只能泡面的人却连一口也喝不上，水泽你也太偏心了吧？”
        福田宫城他们全都点头，你一句我一句的逗着水泽，将他逗得满脸通红，只好看着流川求助：“学长……”
        流川从水泽手中接过汤，用眼刀将清田他们一一瞪回去，南烈在边上笑道：“清田，在流川跟前欺负他的学弟，你们皮痒了么？”
        清田往回缩了缩，低声嘀咕：“开个玩笑而已嘛……”
        就在这时，牧推开门走进来，房中原本轻松愉快的气氛立刻凝固，所有人都闭了嘴沉下脸来，牧却不管众人的反应，径直走到流川和水泽面前：“水泽，你还真是心疼你的学长啊……”
        水泽别过头没答话，流川冷冷的看着牧：“你来干什么？”
        牧看着流川手中的保温杯，开门见山：“我要检查这个东西！”原来他得到房中监视重案组人的消息，说是水泽这次拿了东西过来，心中起疑，这才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流川微一蹙眉，握住保温杯的手微微一紧，水泽却忽然说道：“学长，没关系，让牧督察检查好了！”
        流川侧过头去，水泽冲着流川轻轻笑开，俊秀脸上的笑容自信而笃定。
        两人之间无言的交流看得牧心中烦躁，沉声说道：“流川，把东西给我吧？”说着他伸手拿过流川手上的杯子，房中监视的两人早已凑了过来侯在牧身边，牧将保温杯从上到下仔细看了看，然后将杯子递给其中一人，声音生硬：“拿去安检处红外线安检！”
        流川脸色微微一变，南烈已冷声说道：“牧督察，这么做，过分了吧？”
        牧看了南烈一眼，不搭话，只示意那人拿走杯子，办公室里迅速沉默下来。
        几分钟之后，将杯子拿去安检的人回来：“督察，里面除了汤，没有别的东西！”
        南烈一声冷笑出声，对着宫城说道：“小宫，不知道咱们他妈的犯了什么事了，被人当犯人一样看管着也就算了，连喝口汤也他妈的这么困难……”
        宫城讽刺答道：“谁说不是呢，连他妈的探监都不如……”
        牧只当没听见两人的话，看向流川，原本生硬的声音软了下来：“流川，对不起，公事公办而已……”说着他将保温杯递了回去，流川却只是冷淡的看着他，根本就不接他手中的杯子。牧拿着保温杯的手悬在空中，脸上尴尬的表情一闪而过，就在这时，站在旁边的水泽从牧手中接过保温杯，上前一步，握住了流川的手，恳切说道：“学长，牧督察也不是有意的，你就别生气了……”
        流川抬眸看他，水泽背对着牧，挡住了他的一部分视线，将流川的手放到了保温杯底部边缘，握住他的指尖在边缘处轻轻的游走一圈，明亮眼神看着流川，脸上有温柔的笑意。
        流川就势端住杯子，拿在手中：“水泽，为了避嫌，以后你就别过来了……”
        水泽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说着他朝着牧和南烈宫城他们微一鞠躬，“给各位前辈添麻烦了。”
        看着水泽出了门，流川冷淡的对还站在原地的牧说道：“莫非牧督察还要留在这里喝了汤再走？”
        牧脸上有些挂不住，深深看了流川一眼，终于转身走了。那两名监视的人退回到沙发上，流川背对着监视的两人，左手端住保温杯的把手，右手在杯底边缘水泽暗示过的地方试探着用力一拧，杯底看上去焊死了的接缝处竟然活动起来，流川不动声色的又将接缝拧紧，漆黑眼中有耀眼的光芒闪过。
       
        一周之后的一个上午，大家照例打牌闲聊，沉寂了好几天的重案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众人一惊之下，沉寂下来，盯着不停响着的电话，然后转向流川。
        流川起身走过去，按下了免提键：“喂……”
        电话那边三井磁性低沉的声音温柔之极：“枫，宝贝，是我……”
        流川还来不及回应，重案组众人已开始在旁边“嗷嗷”叫着起哄，流川雪白面颊一点点红了起来，瞟了一眼电话上的电子计时器，黑子数字一秒一秒规律跳动，低声咕哝了一句：“白痴……”
        三井听着众人起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笑意：“各位兄弟为了三井的事，受委屈了……”
        南烈懒洋洋的说道：“我们是托你的福才对，每天吃饭玩牌不用干活，日子不知道有多轻松……”
        清田宫城福田他们都附和着，三井在电话那头大笑：“好兄弟！”
        计时器的秒针跳到30秒，流川微蹙了眉叫了一声：“喂！”
        三井收了笑声，依然是略带沙哑的温柔声音：“枫，七天不见，我很想你！……今天下午三点，中央广场，不见不散！”
        电话“啪”的一声挂断，时间停在了39秒，流川看着计时器，唇边几不可见的泛起一个柔和的弧度，低声说道：“大白痴！”
        看着流川放下电话，南烈瞥一眼牧安置的窃听装置，故意大声问道：“流川，三井约你，下午你去不去？”
        流川知道南烈的用意，讽刺的口吻淡淡答道：“那还得看牧督察的安排了……”
        监控室中，牧听着流川跟南烈的对话，脸色难看，技术人员看着他小心翼翼说道：“牧督察，还差一秒钟，我们才能查到他的具体位置！”
        牧忍住心中的妒意和火气，表面平静的说道：“三井干过警察，打多少时间的电话是安全的他清楚得很，你们不用紧张，继续监控就行！”
        说着他出了监控室的门，来到重案组，流川他们早就料到他要来，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牧紧盯着流川，一字一顿咬牙说道：“流川，你准备一下，下午跟我们去中央广场，去见三井！”

辛意

第三十六章 会面

        下午两点四十五。
        流川站在位于R市正中的中央广场一侧，静静的等着。
        广场四周已密密的散布着牧安排的便衣，紧密的监视着流川的一举一动。
        差五分三点，广场东侧忽然喧嚣起来，拿着绿色小旗的一大群人流随即从东边的街道上涌了出来，还有不少学生模样的青年拿着话筒喊话，让本来就热闹的广场更加人声鼎沸，嘈杂一片。
        在流川旁边的一家咖啡店中监控的牧皱起眉头，问身边的人：“怎么回事？”
        他旁边的人立刻打了几个电话询问，挂了电话之后回答道：“今天是R市几大报社联合和市里的几所大学搞的环保宣传游行，游行的路线刚好经过中央广场。”
        牧沉下了脸色，看着人流渐渐靠近流川站立的地方，然后流川的身影被人流掩盖，忽然起身叫了一声：“不好！”
        就在牧意识到事情不对的同时，站在广场旁边的流川已被迎面而来的人潮卷进了游行的队伍，他正要往旁边退出去，忽然有人握住了他的手——干燥温暖的手掌，是他熟悉的温度和触感，流川抬头，戴着黑色棒球帽的三井正冲着他咧着嘴笑。
        流川任由他牵着，在人流中穿梭，两人身边围着七八名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暗中将两人护在中间。
        回过神来的牧绅一带人追了上来，流川一面走着，一面翻出身上的定位器，甩手扔掉，跟着他一路向前。眼见着牧绅一的人越追越近，流川看向三井，终于忍不住低声“喂”了一声——他身上的窃听器被固定在衬衣后面的衣领上，现在的状态下根本拿不掉。
        三井握着流川的手紧了紧，脸上绽开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就在牧带着人在离他们只有不到十米的人群中寻觅的时候，游行的队伍终于来到了广场西侧50层高的电视塔跟前。
        旁边暗中保护的人此时分出一条道路，三井低低说一声：“走！”拉起流川朝着电视塔底部入口处跑了过去。
        牧同时发现两人踪迹，立刻带着人追了过来。
        三井拉着流川径直跑向电视塔底层大厅的电梯口，早已有人等候在那里，看见三井他们跑过来，等着的人摁开了一直停在一层的电梯，三井拉着流川进了电梯，直上顶层。
        电梯一角靠墙放着一个黑色的背包，三井将背包拿起来背在背上，流川瞥了一眼电梯一角的摄像头，靠在电梯的内侧的玻璃门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三井。三井将流川的手握在掌中，满眼是温柔的笑意。
        一分钟之后，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顶楼的观光平台。观光平台四周全是钢化玻璃做成的透明玻璃墙，以方便人们上来观景远眺，平时都是热闹非常，而此刻两人从电梯里出来，原本应该拥挤的平台上却一片死寂，三井低哼了一声：“果然不出我所料！”
        流川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他拉着流川往朝向中央广场的那一侧走过去，刚拐过弯，两名男子的尸体赫然出现在流川面前，尸体前面是已经架好的M110半自动狙击步枪。
        流川皱眉看向三井，正要询问，另一侧的电梯也已上到了顶层，示警般的发出“叮”的一声。三井拉着流川迅速跑向平台的西南方，同时拔枪冲着西南方向的钢化玻璃“砰砰”连开好几枪，玻璃墙应声碎裂，牧绅一带着人循声赶去，正看见三井拉着流川翻出玻璃墙，站到了平台边缘。
        牧脸色大变，停下步子冲着三井大吼：“三井，你要干什么？”
        三井冲着牧淡淡一笑，转头看向流川：“枫，若是我今天从这儿跳下去，你陪不陪我？”
        流川白他一眼，没来得及搭话，牧已喊道：“三井，你别乱来，你放了流川……”
        他话没喊完，流川已淡淡接口：“我自然陪你！”
        三井哈哈大笑，一把将流川紧紧搂在怀中，竟然真的抱着流川跳了下去。急速的坠落带起剧烈的风速，吹动两人的头发衣襟，三井一手紧紧将流川抱住，另一只手摸到背包一侧的金属环扣，往外一拉，“嘭”的一声，他背上的背包弹开，一朵淡蓝色伞花在空中绽开，两人下落的速度顿时缓慢下来，三井看着流川微微一笑，调节降落伞的方向，然后从另一边拉出一条安全带，将流川和自己绑在了一起。
        牧冲到窗边，脸色阴沉的看着降落伞越飘越远，耳中带着的窃听器中传来三井的声音：“枫，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背包是伞包改装的？”
        流川清淡的回答：“不算确定……”
        三井沉默片刻，低声问他：“枫，……如果，没有伞包，你肯不肯陪我跳？”
        牧的心也被三井的问题悬了起来，凝神屏气的等着流川的回答。
        过了好几秒钟，流川标志性的口头禅响起：“大白痴！”
        牧还没来得及吁出一口气，流川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你到地狱，我也陪你！”——清冷的声音字字铿锵，平静中隐藏的是毋庸置疑的坚定。
        牧的心瞬间沉到谷底——那是有过怎样的经历之后才会生成的生死相随感情，他牧绅一就算再想自欺欺人，在那一刻也清晰而绝望的意识到，这样的感情，除了三井寿，流川枫不会再给别的任何人！
        飘在半空中的三井此时亦呆呆的看着流川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孔，被风吹起的流海扫过他干净澄澈的黑瞳，在明媚的阳光下泛起一层淡金色的光晕，有着震慑人心的清绝美好。流川见三井发呆，微蹙了眉问他：“你发什么呆？”
        三井回过神来，鼻子有些发酸，低低喊了一声“枫……”，侧过头，微带颤栗的唇已吻了上来，流川微微一怔，看见三井英俊脸上温柔入骨的神情，心尖轻颤，抱住三井的腰，开始回应他的吻。
        降落伞晃晃悠悠的随风漂流下降，两人在空中紧紧相拥，忘情激吻，舌尖在彼此的唇齿间纠缠，细细品尝着彼此最最纯美的气息，低低的喘息，含混的叫着彼此的名字，浑然忘我。几分钟之后，两人飘落到R市西南边的一处公园的草坪上，淡蓝色的降落伞飘零下来，覆在在两人身上，恰似天然而成的帐篷，在这帐篷之下，三井紧紧抱着流川在草坪上缠绵了好一会，方才恋恋不舍的将他放开。
        三井脱了背上背着的伞包，拔出匕首割断了缠在两人身上的绳子，拉着流川站起身来，径直去了公园门口的地铁站，买了票，上了地铁。
        窃听器终于完全失去效果。
        地铁上人并不多，两人走到车厢一角，流川一边让三井拿匕首将衬衣的领子划开，将藏在衣领中的窃听器取出来，一边开口问他：“这都是你设计好的？”
        三井小心翼翼的取出窃听器，扔到座椅底下的垃圾桶中，看着流川邀功似的笑：“怎么样？是不是又浪漫又刺激又完美？”
        流川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翻了个白眼。
        三井故作委屈：“枫，这个双人自带动力系统的降落伞很难搞的……”
        流川轻哼：“还不是褚星瞳帮的你！”
        三井笑，揉他的头发：“我的枫就是聪明！……这次她真是帮大忙了，下午的游行也是她授意报社的人做的！——不过见你的路线和计划是我一手策划哦，我知道牧绅一会在你身上放窃听器或者追踪器，所以选择地铁，让他的东西全都失效！”说到这里，他巴巴的看着流川问，“这么好的创意，有没有奖励？”
        仿佛做了好事等待嘉奖的孩子，流川看他得意中带着期待的样子不禁莞尔，竟然真的主动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记。
        三井咧嘴傻笑，不远处有稚嫩的孩子声音响起：“妈妈，妈妈，那边有两个大哥哥在玩亲亲的游戏……”
        流川白皙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三井转头看过去，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小男孩瞪着骨碌碌的大眼睛正看着他们，坐在男孩身边的少妇正阻止着男孩下面要说的话。
        他握住流川的手冲着小男孩挤眉弄眼的笑：“小弟弟，记住了，这个游戏，只能跟你最喜欢的人才能玩哦……”
        小男孩似懂非懂的点头，流川微蹙了眉轻喝道：“喂！”说着略带歉意的看了看那少妇一眼，三井跟着冲那少妇嘿嘿一笑，两大极品帅哥同时看向自己，那少妇顿时羞红了脸，却根本挪不开自己的目光。
        正好这时地铁停到了一个中转站，三井拉着流川下车，转坐了另一条通往R市北郊的线路。
        这条线上的人比刚才的更少，两人很轻易的找了个没人的车厢，流川才又开口问道：“电视塔上面的尸体是怎么回事？看他们的样子，应该不是警察……”
        三井的眼光一时间有些黯然：“枫，那只是我做的一个准备，也是一个试探，只是没想到，真的应验了……”
        流川盯着他的脸：“你在试探牧绅一究竟有没有嫌疑？”
        三井淡淡的带着嘲讽的笑：“结果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那种……”
        流川沉吟片刻：“如果牧绅一和金平是一伙的，他知道你下午会出现在中央广场，一定会让金平在广场旁边最高的狙击点埋伏狙击手，”流川漆黑眼中有难以遏制的怒意和杀气，“他根本就不是要抓你，他是要借此机会杀了你！”
        三井苦笑，流川岔开话题：“所以今天观景平台被人包下来了，既然你已有准备，那两个人，就应该是你安排的人打死的了？”
        三井点头：“我安排他们在对面大厦的顶层守着……”
        流川有些惊讶：“对面的大厦比电视塔矮，从低处往高处狙击的难度要大很多，褚星瞳手底下竟然有这样的狙击手？”
        三井微微笑着揽住流川的肩：“宝贝，你忘了还有谁恨死金平，狙击水平一流了？”
        流川恍然：“你跟御子柴和川岛津联手了？”
        三井笑着点头，流川低哼一声：“那个川岛，在地下格斗场狙击过你！”
        三井知道他是心疼自己，笑着哄他：“之前都是误会，现在我们目标一致，多一个朋友总比多树一个敌人强，而且这两人身手都不弱，在陵南关系极深，要对付金平，他们非常有用！”
        流川只是一时不忿，也并非真的跟川岛津计较，此时听三井这么说，不再多说，闭了眼睛，靠在三井的胳膊上思索。
        三井抱着流川略有些单薄的肩，凑过去亲吻他带着熟悉薄荷清香的发丝，空荡的车厢中回荡着地铁运行时特有的“哐当”声，两人的身体随着车厢的晃动轻轻摇晃，这一刻，谁都没再说话，却自有一丝甜蜜的温馨在空气中浮动萦绕，让人心生眷恋。
        过了一会，两人在北郊车站下了车，天色已经渐渐开始暗了下来，三井在地铁站外的停车场取了车，带着流川到北郊锦绣湖边宾馆的餐厅用餐。
        点完菜之后，三井看着流川，脸上笑容温柔之极：“枫，记不记得，咱们联手办的第一个案子，就是在这里……”
        流川轻声“嗯”了一声，漆黑双眸在餐厅的水晶灯下流光溢彩。
        三井凝视着他，仿佛自语般轻声说道：“枫，能遇见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
        两人的目光隔着餐桌在空中相迎，缱绻缠绵，三井伸出手去握住流川放在桌上的手，哑声喊他的名字：“枫……”
        流川低低的答应，两人的心跳同时加速……
        正在这时，服务员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先生，现在上菜吗？”
        流川立刻挣开三井的手，浅浅的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后。三井瞥了一眼有些局促的服务员，叹了口气：“上菜吧……”
        用餐的过程反而沉默，吃得差不多之后，流川才抬起头看三井：“对了，水泽帮我查出了高砂的秘密账户，从爸出事之前，每个月都有一笔数目可观的数额入账……”
        三井眼睛一亮：“小辉查这个查了很久都没有查到，枫，你这个学弟还真是厉害……”
        流川点头：“那是！”说着他将手伸到衬衣的袖口，微一用力，将衬衣上的扣子扯下来递给三井：“里面是详细资料……”
        三井接过纽扣在手上把玩，极薄极薄的一片，其中一面光可鉴人：“这是微型光盘？”
        流川“嗯”了一声，眼中已带了些欣赏的笑意：“牧绅一24小时监控我的行踪，水泽竟然将它藏在了保温杯的底部，堂而皇之的给了我。”
        三井挑了挑眉，笑：“他没怀疑？”
        流川答道：“当然怀疑了，翻来覆去检查之后，还送去红外线安检，只是红外线无法扫描到杯子最底部，根本没被检查出来。”
        三井笑道：“还真有他的！”
        说着他将光盘小心收好，看着流川：“枫，……我这边也有突破，我这次急着见你，是因为皇甫厄月传来了瓦尔特WA2000的消息！”
        流川惊喜：“真的？”
        三井点头：“他回去之后着手查这件事，还真让他查出有一支枪流入了本市！”
        流川急问道：“买家是谁？”
        三井说道：“你根本想不到，——买家就是咱们警校！”
        流川震惊，三井接着说道：“我收到消息之后核实了一下，差不多十二年前警校的确购买了一批昂贵的狙击步枪作为给高年级学员上狙击课的观摩教具，其中就包括一支WA2000！”
        流川问：“现在枪在哪里？”
        三井摇头：“当时学员中有一个叫做宫益义范的人，据说是那一拨学员中最有狙击天赋的人，他在课堂上见到WA2000之后，竟然着了魔似的天天去枪械库借枪，——这是违反规定的行为，管理员当然不肯。最后事情终于发展到不可收拾，——他跟枪械库的管理员发生了冲突，打伤管理员后，他将WA2000从枪械库中拿出来，就此杳无音讯。”
        流川说道：“这么说来，这个宫益义范，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那个狙击手了？”
        三井点头：“可能性很大！……我还查到一个消息，这也是让我直接怀疑到牧的原因……”
        流川抬眼看他，示意他往下说。
        三井说道：“当时牧还没调到警视厅，还在警校任教，宫益义范，正是他带的学生之一！”
        流川眼中冷冽的光芒闪动，冷哼：“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三井叹息一声，虽然两人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不过心中都已经有答案了。
        过了一会，流川开口：“三井，我有个计划！”
        三井迎着流川黑亮的眸子，勾起了嘴角，伸出食指在他脸上轻划一下：“什么计划？”
        流川将他不安分的手指从自己脸颊边上拿开：“我们虽然没有牧绅一涉案的计划，但高砂收受贿赂的证据却是板上钉钉的……”
        三井一怔，随后扬起了眉：“你是说——打草惊蛇？”
        流川目光炯炯的反问他：“为什么不？”
        三井低低的笑起来：“小狐狸就是小狐狸，就这么办！”

辛意

第三十七章 救赎

        从锦绣湖边宾馆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两人在宾馆门外分手，三井打电话让人来接他，流川则将三井的车开走，径直回警视厅。
        就在流川快进入市区之前，忽然有人从斜前方跑进车道，流川紧急刹车，车轮与地面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车子在距离那人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明晃晃的车等照在那人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惊恐。
        流川推门下车，走到那人跟前问道：“你没事吧？”
        那人抬头，慢慢看向流川，原本略有些呆滞涣散的目光在看清流川面孔的时候猛的收缩，用带着几分扭曲的声音失声喊道：“流川枫？！”
        流川蹙眉：“你认识我？”
        那人笑了笑，笑容中似包含了无尽的酸楚和无奈，流川疑惑，正要进一步问下去，那人身子忽然一震，“啊”的一声倒了下去。
        流川一把将他抓住，往车后猛的缩身，几声“嗖嗖”声响过，接着是“砰砰”几声——这是安装了消音器的子弹打在车体上的声音，其中一颗子弹击中了车灯，“啪”的一声，靠近流川他们两人这边的灯光忽然黯了下来。
        流川暗骂了一声，将那人的身体翻过来一看，一颗子弹击中他右肩，大量鲜血正不断涌出来，而与此同时，有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咒骂声从这人跑过来的方向传来，流川将他平放在地上，悄声潜到车子尾部——三井有在车子后备箱藏枪的习惯，流川的枪被牧收走，这一次，他只能赌一赌运气。
        脚步声越来越近，流川将手搭在后背箱的开关上，轻轻一按，后备箱弹开，流川用手掌抵住后备箱一角，深吸了一口气，猛的将后备箱往上一抬，然后立刻往旁边躲开。
        “当当当当”的枪声立刻响起来，流川屏住呼吸，等着枪声一歇，他立刻翻身而起，还好后备箱的灯没有被打碎，两把MP5赫然在目，流川操起一把枪，站起身子朝着脚步声过来的方向一阵扫射，立刻有人惨叫受伤倒地，一梭子弹打完，流川拿起另一把枪和旁边的备用弹夹，退回到他刚才中枪那人的地方。
        那人已经勉强撑起了身子，脱下外套的一只袖子紧紧勒在伤口处止血，流川递给他一把枪：“你还行吗？”
        那人点头接过枪挂在自己脖子上，左手持枪戒备，流川靠在车子宽大的车轮上，凝神细听车子后面的情况，除了受伤人的呻吟之外，一片死寂。刚才流川出其不意的袭击之时，大概看清了来袭者的人数和方位，他打伤的最多只有三分之一，也就是说，至少还有七八人散布在道路周围伺机而动。
        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是近郊，夜深人静，基本没有车辆通行，最要命的是，他这次出来跟三井见面，刻意没有带手机，除了窃听器和定位装置之外，身上没有任何通讯工具，根本联系不到别人。
        七八个人，只能靠他们两人自己解决，其中一个还受了伤。
        流川脑子高速运转着，想着突围的办法，冷不防身边的人忽然低声说道：“你连问都不问我一声，就冒死救我吗？”
        流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我是警察……”
        那人追问：“如果我是坏人呢？”
        流川淡淡答道：“那我救了你之后，也不会放过你。”
        那人愕然半晌，低低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中带着几分悲凉绝望：“……难怪，三井那么爱你……”
        流川猛的回头，盯着他一字一顿：“木暮公延？”
        疑问的语气，却是笃定的神色。
        那人讶然的看着流川：“就凭这句话你就能猜到我的身份？”
        流川冷哼一声，忽然脸色一沉：“他们围过来了！”
        木暮咬牙：“我跟他们拼了！”
        说着他就要往外冲，流川拉住他的胳膊：“走！”
        说着拽着他朝着路的另一边猛冲，同时侧身举枪，朝着车子的油箱射击，“嘭”的一声巨响，油箱爆炸，火光冲天而起，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直撞过来，将奔跑中的流川和木暮掀倒在地，同时也炸伤了已经靠近车子的两个杀手。
        爆炸刚结束，流川便从地上爬了起来，低声问木暮：“你怎么样？”
        木暮还有些茫然的抬头看他，流川一把将他拉起来，朝着马路旁边的灌木丛跑了过去，木暮问他：“我们去哪儿？”
        流川头也不回的答道：“我曾经在这边办过案，前面有一个仓库，我们必须先赶到那里找掩护！”
        两人穿过路边这一小片灌木丛，流川所说的仓库已经近在眼前，他当先奔到大门旁边，一枪打掉铁门上的锁，踹开门，和木暮走了进去。
        两人进门后流川将铁门虚掩上，仓库里漆黑一片，两人在黑暗中磕磕绊绊的摸索着走了几分钟，眼睛才开始渐渐适应这里的状态，通过透气窗照进来的微弱的月光，勉强可以分辨出一列一列的货架，货架上堆满了码放整齐的箱子，两人快走到仓库最里面的时候，听见大门那边传来“咣当”的一声响声，木暮惊道：“他们追过来了！”
        一丝类似手机发出的照明在大门口处亮了起来，脚步声在大门口处徘徊一阵，仓库顶端的灯忽然亮起，突如其来的刺眼灯光让两人眼前一花，流川在第一时间拉着木暮躲到了一排货架后面，木暮脸色有点发白的问他：“咱们现在怎么办？”
        流川没有答话，凝神听着前面的动静，目光左右移动，看到两人脚下时，脸色忽然变了变，低骂一句：“该死！”
        木暮一愣：“什么？”
        流川指着地上一溜血迹：“他们看见血迹，马山就会找过来……”
        木暮急道：“那怎么办？我去引开他们……”
        流川摇头：“你身上有没有匕首？”
        木暮茫然的点了点头，从身上拿出一把匕首：“我在逃出来的时候抢的……”
        流川接过匕首，脱下外套扔给他：“把你的伤裹好，不要再让它渗血！”
        木暮接过外套，还没来得及问流川要干什么，就只见他拔出匕首在自己左臂上斜斜划了一刀，鲜血直流，木暮惊道：“你干什么？”
        这一声声音颇大，立刻有子弹朝着这边飞了过来，流川拉着他往旁边一躲，躲开射来的子弹，然后将他推向另一边的货架：“去那边藏好！”
        此时他左臂上的血已经顺着胳膊滴落到地上，木暮恍然：“你要用自己的血引开他们？”
        流川懒得再跟他废话，冲着跟他相反方向走去，木暮拉住他：“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流川甩开他的手，略微抬了抬下巴，竟有种俾睨天下的气势：“我是去解决问题，你要做的，是不要让我分心！”
        木暮错愕的看着他灵巧的穿过货架，朝着刚才枪声传来的地方靠近，咬了咬牙，用流川扔给他的外套将右肩层层裹住，藏到了底层货架的两堆箱子之间。
        脚步声渐渐靠近，在他和流川刚才停留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朝着流川离开的方向远去。
        不久之后，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木暮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枪声之后又是一片死寂，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又有轻微的脚步声渐渐靠过来，木暮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枪，流川独特清冷的声音响起：“喂，出来吧！”
        木暮松了口气，从藏身处出来，流川站在货架一侧，看着他淡淡说道：“来的杀手都解决了，我用他们的电话报了警，十分钟之内，警察肯定会到！”
        木暮怔怔地看着流川精致的面容，片刻之后，低声叹道：“流川枫，输给你，我心服口服！”
        流川迎着他的目光，冷冷说道：“既然爱他，为什么要帮别人对付他？”
        木暮让他问得一愣，忽然脑中一阵眩晕，有些站立不稳，伸手扶住了货架。流川上前一步扶他坐了下来，他肩上的血已经从裹了好几层的外套中渗了出来，流川皱眉道：“你失血太多，要马上止血，不然会很危险……”
        他说话同时，用匕首将外套割开成条状，开始简单处理木暮的伤口。
        好几分钟之后，流川处理完伤口，在木暮身边坐下来，木暮闭着眼沉沉的喘息，过了好一会，却忽然说道：“我父母都死在田岗手上，凭我自己，这一辈子也报不了仇——金平找到我，给我报仇的机会，你若是我，会不会拒绝？”
        流川盯住他看了几秒钟，移开了目光。
        木暮却继续说道：“田岗死后我想从金平手底下离开，被他发现之后软禁了起来，若不是因为我对他还有用，只怕他早就对我下手了……”
        流川疑惑：“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木暮看着他，自嘲的笑：“还真是多亏了他和你……”
        流川的眉头微微一皱，木暮笑笑问他：“今天他约你见面，对不对？”
        流川点头，木暮说道：“你们见面之后失踪，金平撤了一半的守卫满城找你们，我才有机会逃了出来……”
        流川默然片刻，问他：“牧绅一跟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木暮愣了愣：“牧绅一？”摇头，“我不知道这个人，我只知道，金平和警视厅某人有极深的关联，甚至大多数时候，金平都要听从那人的安排，但那人具体是谁，只有金平自己知道！”
        流川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冷笑，木暮此时脸色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呼吸也愈加沉重，他看着流川，喘着粗气说道：“我从金平那里逃出来，是想……要告诉他一件事……”
        流川淡淡说道：“你最好先不要说话，不然精力会消耗更快……”
        木暮摇头：“跟你说也一样，这件事和他被冤枉杀高头有关！”
        流川神色一紧：“你知道内情？”
        木暮笑容惨淡：“岂止知道……”
        就在这时，仓库门口方向传来南烈的声音：“流川，你在不在里面？”
        流川扬声答道：“我在，你们都来了吗？”
        清田的声音：“重案组都到齐了……”说道这里换了个声调，“牧督察也来了！”
        彩子接口：“流川，你没事吧？”
        流川答道：“我没事，救护车来了吗？”
        彩子说道：“来了，就在门口……”
        流川伸手拉起木暮：“走，出去再说！”
        木暮却拉住流川：“我就一句话，让我说完！”
        流川站定看他，木暮说道：“三井的指纹是我第一次见他时将他迷晕了之后取的，也是我复制的……”
        流川的眉挑了起来，木暮紧接着说：“但是我复制指纹的时候，在他的每一枚指纹上都留了一个破绽，你们可以根据这个洗除他的嫌疑！”
        流川眼中一亮：“什么破绽？”
        木暮笑了笑，此时的表情带了几分骄傲：“你将指纹放到高倍显微镜下，可以在每一枚指纹的左上角看见一个‘木’字，那是我的特有标记，”说到这里木暮抬眼看流川，“流川枫，我爱他是真的，父母之仇已报，我舍了命也会还他的清白……”
        流川默然片刻，扶起他往外走，刚走了几步，南烈他们已经找了过啦，看见流川左臂上的伤，南烈一个箭步冲上来，拉住流川的胳膊，连声音都有些变了：“你受伤了？”
        流川轻描淡写的说道：“皮外伤而已……”说着他问彩子，“学姐，医护人员在哪儿？”
        彩子说道：“就在外面等着……”
        出了仓库的大门，一辆救护车早仓库门口停着，医护人员用担架要将木暮抬走，木暮上车之前拉住流川：“我刚才跟你说的事……”
        流川直视他的眼睛：“我马上就去做！”
        木暮放下心来，流川看着他被抬进救护车，刚一转身，冷不防看见牧绅一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沉声问他：“流川，你和三井去哪儿了？为什么扔了窃听器和追踪器？”
        流川反问他：“你为什么害怕我跟三井见面？”
        牧咬牙道：“流川，他是通缉要犯！”
        流川神色冰冷的说道：“很快就不是了！”
        牧脸色微微一变，流川却已不再理他，招呼上重案组的人回到警视厅，接到流川电话的藤真已经在鉴证科分析从案发现场提取到的三井的指纹，等流川赶到时，鉴定结果已基本出来——正如木暮所说，每一枚指纹的左上角在高倍显微镜下，都有一个清晰的“木”字——绝对可以当做指纹被伪造的证据！
        藤真将简略的报告递给守在边上的流川，感叹道：“这个木暮公延，也算是个天才了，在平时查案中，警察注意的都是指纹的匹配情况，根本不会将指纹放到显微镜下去看，也就根本不会注意到这样标志性的破绽……”
        流川翻看着报告，随意接口：“他若没有这样的本事，只怕早就被金平杀人灭口了……”
        正说到这里，鉴证科的门忽然被南烈推开，流川和藤真看着南烈难看的脸色，心中不约而同的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藤真先出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南烈看着流川，咬牙说道：“刚传来的消息，接走木暮公延的救护车在半路上被人持枪袭击，押车的警察和救护人员全部丧生……”
        流川赫然站起来：“木暮呢？”
        南烈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流川握着报告的手紧紧的握了起来，藤真怒道：“他们连医护人员都不放过，实在是太过分了！”
        过了好一会，流川慢慢松开拳头，一字一字说道：“木暮说他舍了命也要还三井清白，还真是一语成谶……”
        藤真和南烈对视一眼，有些担心的喊他：“小枫……”
        流川的目光看向藤真南烈，尽量平静的声音却掩盖不了压抑着的怒意：“健司，南，是该我们反击的时候了！”

辛意

第三十七章 救赎

        从锦绣湖边宾馆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两人在宾馆门外分手，三井打电话让人来接他，流川则将三井的车开走，径直回警视厅。
        就在流川快进入市区之前，忽然有人从斜前方跑进车道，流川紧急刹车，车轮与地面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车子在距离那人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明晃晃的车等照在那人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惊恐。
        流川推门下车，走到那人跟前问道：“你没事吧？”
        那人抬头，慢慢看向流川，原本略有些呆滞涣散的目光在看清流川面孔的时候猛的收缩，用带着几分扭曲的声音失声喊道：“流川枫？！”
        流川蹙眉：“你认识我？”
        那人笑了笑，笑容中似包含了无尽的酸楚和无奈，流川疑惑，正要进一步问下去，那人身子忽然一震，“啊”的一声倒了下去。
        流川一把将他抓住，往车后猛的缩身，几声“嗖嗖”声响过，接着是“砰砰”几声——这是安装了消音器的子弹打在车体上的声音，其中一颗子弹击中了车灯，“啪”的一声，靠近流川他们两人这边的灯光忽然黯了下来。
        流川暗骂了一声，将那人的身体翻过来一看，一颗子弹击中他右肩，大量鲜血正不断涌出来，而与此同时，有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咒骂声从这人跑过来的方向传来，流川将他平放在地上，悄声潜到车子尾部——三井有在车子后备箱藏枪的习惯，流川的枪被牧收走，这一次，他只能赌一赌运气。
        脚步声越来越近，流川将手搭在后背箱的开关上，轻轻一按，后备箱弹开，流川用手掌抵住后备箱一角，深吸了一口气，猛的将后备箱往上一抬，然后立刻往旁边躲开。
        “当当当当”的枪声立刻响起来，流川屏住呼吸，等着枪声一歇，他立刻翻身而起，还好后备箱的灯没有被打碎，两把MP5赫然在目，流川操起一把枪，站起身子朝着脚步声过来的方向一阵扫射，立刻有人惨叫受伤倒地，一梭子弹打完，流川拿起另一把枪和旁边的备用弹夹，退回到他刚才中枪那人的地方。
        那人已经勉强撑起了身子，脱下外套的一只袖子紧紧勒在伤口处止血，流川递给他一把枪：“你还行吗？”
        那人点头接过枪挂在自己脖子上，左手持枪戒备，流川靠在车子宽大的车轮上，凝神细听车子后面的情况，除了受伤人的呻吟之外，一片死寂。刚才流川出其不意的袭击之时，大概看清了来袭者的人数和方位，他打伤的最多只有三分之一，也就是说，至少还有七八人散布在道路周围伺机而动。
        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是近郊，夜深人静，基本没有车辆通行，最要命的是，他这次出来跟三井见面，刻意没有带手机，除了窃听器和定位装置之外，身上没有任何通讯工具，根本联系不到别人。
        七八个人，只能靠他们两人自己解决，其中一个还受了伤。
        流川脑子高速运转着，想着突围的办法，冷不防身边的人忽然低声说道：“你连问都不问我一声，就冒死救我吗？”
        流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我是警察……”
        那人追问：“如果我是坏人呢？”
        流川淡淡答道：“那我救了你之后，也不会放过你。”
        那人愕然半晌，低低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中带着几分悲凉绝望：“……难怪，三井那么爱你……”
        流川猛的回头，盯着他一字一顿：“木暮公延？”
        疑问的语气，却是笃定的神色。
        那人讶然的看着流川：“就凭这句话你就能猜到我的身份？”
        流川冷哼一声，忽然脸色一沉：“他们围过来了！”
        木暮咬牙：“我跟他们拼了！”
        说着他就要往外冲，流川拉住他的胳膊：“走！”
        说着拽着他朝着路的另一边猛冲，同时侧身举枪，朝着车子的油箱射击，“嘭”的一声巨响，油箱爆炸，火光冲天而起，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直撞过来，将奔跑中的流川和木暮掀倒在地，同时也炸伤了已经靠近车子的两个杀手。
        爆炸刚结束，流川便从地上爬了起来，低声问木暮：“你怎么样？”
        木暮还有些茫然的抬头看他，流川一把将他拉起来，朝着马路旁边的灌木丛跑了过去，木暮问他：“我们去哪儿？”
        流川头也不回的答道：“我曾经在这边办过案，前面有一个仓库，我们必须先赶到那里找掩护！”
        两人穿过路边这一小片灌木丛，流川所说的仓库已经近在眼前，他当先奔到大门旁边，一枪打掉铁门上的锁，踹开门，和木暮走了进去。
        两人进门后流川将铁门虚掩上，仓库里漆黑一片，两人在黑暗中磕磕绊绊的摸索着走了几分钟，眼睛才开始渐渐适应这里的状态，通过透气窗照进来的微弱的月光，勉强可以分辨出一列一列的货架，货架上堆满了码放整齐的箱子，两人快走到仓库最里面的时候，听见大门那边传来“咣当”的一声响声，木暮惊道：“他们追过来了！”
        一丝类似手机发出的照明在大门口处亮了起来，脚步声在大门口处徘徊一阵，仓库顶端的灯忽然亮起，突如其来的刺眼灯光让两人眼前一花，流川在第一时间拉着木暮躲到了一排货架后面，木暮脸色有点发白的问他：“咱们现在怎么办？”
        流川没有答话，凝神听着前面的动静，目光左右移动，看到两人脚下时，脸色忽然变了变，低骂一句：“该死！”
        木暮一愣：“什么？”
        流川指着地上一溜血迹：“他们看见血迹，马山就会找过来……”
        木暮急道：“那怎么办？我去引开他们……”
        流川摇头：“你身上有没有匕首？”
        木暮茫然的点了点头，从身上拿出一把匕首：“我在逃出来的时候抢的……”
        流川接过匕首，脱下外套扔给他：“把你的伤裹好，不要再让它渗血！”
        木暮接过外套，还没来得及问流川要干什么，就只见他拔出匕首在自己左臂上斜斜划了一刀，鲜血直流，木暮惊道：“你干什么？”
        这一声声音颇大，立刻有子弹朝着这边飞了过来，流川拉着他往旁边一躲，躲开射来的子弹，然后将他推向另一边的货架：“去那边藏好！”
        此时他左臂上的血已经顺着胳膊滴落到地上，木暮恍然：“你要用自己的血引开他们？”
        流川懒得再跟他废话，冲着跟他相反方向走去，木暮拉住他：“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流川甩开他的手，略微抬了抬下巴，竟有种俾睨天下的气势：“我是去解决问题，你要做的，是不要让我分心！”
        木暮错愕的看着他灵巧的穿过货架，朝着刚才枪声传来的地方靠近，咬了咬牙，用流川扔给他的外套将右肩层层裹住，藏到了底层货架的两堆箱子之间。
        脚步声渐渐靠近，在他和流川刚才停留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朝着流川离开的方向远去。
        不久之后，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木暮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枪声之后又是一片死寂，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又有轻微的脚步声渐渐靠过来，木暮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枪，流川独特清冷的声音响起：“喂，出来吧！”
        木暮松了口气，从藏身处出来，流川站在货架一侧，看着他淡淡说道：“来的杀手都解决了，我用他们的电话报了警，十分钟之内，警察肯定会到！”
        木暮怔怔地看着流川精致的面容，片刻之后，低声叹道：“流川枫，输给你，我心服口服！”
        流川迎着他的目光，冷冷说道：“既然爱他，为什么要帮别人对付他？”
        木暮让他问得一愣，忽然脑中一阵眩晕，有些站立不稳，伸手扶住了货架。流川上前一步扶他坐了下来，他肩上的血已经从裹了好几层的外套中渗了出来，流川皱眉道：“你失血太多，要马上止血，不然会很危险……”
        他说话同时，用匕首将外套割开成条状，开始简单处理木暮的伤口。
        好几分钟之后，流川处理完伤口，在木暮身边坐下来，木暮闭着眼沉沉的喘息，过了好一会，却忽然说道：“我父母都死在田岗手上，凭我自己，这一辈子也报不了仇——金平找到我，给我报仇的机会，你若是我，会不会拒绝？”
        流川盯住他看了几秒钟，移开了目光。
        木暮却继续说道：“田岗死后我想从金平手底下离开，被他发现之后软禁了起来，若不是因为我对他还有用，只怕他早就对我下手了……”
        流川疑惑：“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木暮看着他，自嘲的笑：“还真是多亏了他和你……”
        流川的眉头微微一皱，木暮笑笑问他：“今天他约你见面，对不对？”
        流川点头，木暮说道：“你们见面之后失踪，金平撤了一半的守卫满城找你们，我才有机会逃了出来……”
        流川默然片刻，问他：“牧绅一跟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木暮愣了愣：“牧绅一？”摇头，“我不知道这个人，我只知道，金平和警视厅某人有极深的关联，甚至大多数时候，金平都要听从那人的安排，但那人具体是谁，只有金平自己知道！”
        流川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冷笑，木暮此时脸色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呼吸也愈加沉重，他看着流川，喘着粗气说道：“我从金平那里逃出来，是想……要告诉他一件事……”
        流川淡淡说道：“你最好先不要说话，不然精力会消耗更快……”
        木暮摇头：“跟你说也一样，这件事和他被冤枉杀高头有关！”
        流川神色一紧：“你知道内情？”
        木暮笑容惨淡：“岂止知道……”
        就在这时，仓库门口方向传来南烈的声音：“流川，你在不在里面？”
        流川扬声答道：“我在，你们都来了吗？”
        清田的声音：“重案组都到齐了……”说道这里换了个声调，“牧督察也来了！”
        彩子接口：“流川，你没事吧？”
        流川答道：“我没事，救护车来了吗？”
        彩子说道：“来了，就在门口……”
        流川伸手拉起木暮：“走，出去再说！”
        木暮却拉住流川：“我就一句话，让我说完！”
        流川站定看他，木暮说道：“三井的指纹是我第一次见他时将他迷晕了之后取的，也是我复制的……”
        流川的眉挑了起来，木暮紧接着说：“但是我复制指纹的时候，在他的每一枚指纹上都留了一个破绽，你们可以根据这个洗除他的嫌疑！”
        流川眼中一亮：“什么破绽？”
        木暮笑了笑，此时的表情带了几分骄傲：“你将指纹放到高倍显微镜下，可以在每一枚指纹的左上角看见一个‘木’字，那是我的特有标记，”说到这里木暮抬眼看流川，“流川枫，我爱他是真的，父母之仇已报，我舍了命也会还他的清白……”
        流川默然片刻，扶起他往外走，刚走了几步，南烈他们已经找了过啦，看见流川左臂上的伤，南烈一个箭步冲上来，拉住流川的胳膊，连声音都有些变了：“你受伤了？”
        流川轻描淡写的说道：“皮外伤而已……”说着他问彩子，“学姐，医护人员在哪儿？”
        彩子说道：“就在外面等着……”
        出了仓库的大门，一辆救护车早仓库门口停着，医护人员用担架要将木暮抬走，木暮上车之前拉住流川：“我刚才跟你说的事……”
        流川直视他的眼睛：“我马上就去做！”
        木暮放下心来，流川看着他被抬进救护车，刚一转身，冷不防看见牧绅一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沉声问他：“流川，你和三井去哪儿了？为什么扔了窃听器和追踪器？”
        流川反问他：“你为什么害怕我跟三井见面？”
        牧咬牙道：“流川，他是通缉要犯！”
        流川神色冰冷的说道：“很快就不是了！”
        牧脸色微微一变，流川却已不再理他，招呼上重案组的人回到警视厅，接到流川电话的藤真已经在鉴证科分析从案发现场提取到的三井的指纹，等流川赶到时，鉴定结果已基本出来——正如木暮所说，每一枚指纹的左上角在高倍显微镜下，都有一个清晰的“木”字——绝对可以当做指纹被伪造的证据！
        藤真将简略的报告递给守在边上的流川，感叹道：“这个木暮公延，也算是个天才了，在平时查案中，警察注意的都是指纹的匹配情况，根本不会将指纹放到显微镜下去看，也就根本不会注意到这样标志性的破绽……”
        流川翻看着报告，随意接口：“他若没有这样的本事，只怕早就被金平杀人灭口了……”
        正说到这里，鉴证科的门忽然被南烈推开，流川和藤真看着南烈难看的脸色，心中不约而同的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藤真先出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南烈看着流川，咬牙说道：“刚传来的消息，接走木暮公延的救护车在半路上被人持枪袭击，押车的警察和救护人员全部丧生……”
        流川赫然站起来：“木暮呢？”
        南烈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流川握着报告的手紧紧的握了起来，藤真怒道：“他们连医护人员都不放过，实在是太过分了！”
        过了好一会，流川慢慢松开拳头，一字一字说道：“木暮说他舍了命也要还三井清白，还真是一语成谶……”
        藤真和南烈对视一眼，有些担心的喊他：“小枫……”
        流川的目光看向藤真南烈，尽量平静的声音却掩盖不了压抑着的怒意：“健司，南，是该我们反击的时候了！”

辛意

第三十八章 反击

        将近凌晨一点，牧绅一处理完两个现场，疲惫不堪的回到警视厅，刚一上楼，便看见流川靠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看样子应该是在等他。
        两人相对着沉默了一会，牧先开口：“流川，有事么？”
        流川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脸上的表情显而易见——没事我会在这儿等你？
        牧心中苦笑一声，打开门，流川径直走进去，将文件扔在了牧的办公桌上：“两件事！”
        牧捡起文件，却并没有立刻翻看，只是盯着流川：“哪两件？”
        流川说道：“第一件，在高头房中发现的三井的指纹是木暮伪造的，所以请你马上撤销对三井的通缉令，还他清白！”
        牧沉声道：“木暮已经死了，你要怎么证明？”
        流川一声嗤笑：“有人以为杀了木暮灭口就万事大吉，那未免把木暮想得太容易对付了……”
        牧脸色变了变：“流川，你什么意思？”
        流川淡淡说道：“我就这意思——报告就在你手上，你自己看，同样的报告，我已经电邮给了警司和总警司，你要怎么做，随便你！”
        牧睁大了眼睛，看着流川，脸上已有遏制不住的怒意：“流川，你竟然越级汇报？”
        流川冰冷回应：“我是怕有人只手遮天！”
        牧瞪大了眼睛看着流川，流川冷冷跟他对视，半晌，牧咬牙点头：“好，好……另一件事是什么？”
        流川说道：“高砂一马收受黑钱，而且钱的来源正是陵南！这里有他秘密账户的所有资料，证据确凿，我有理由怀疑他和金平才是杀死高头总督察的真正元凶，所以要申请逮捕令，立刻拘捕高砂一马和金平！”
        牧的脸色大变，急速翻动手中的文件，看完高砂收贿那一部分，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流川：“你跟三井见面就是为了这个？”
        ——他以为流川的资料是三井给的。
        流川也不反对：“是又如何？”
        牧脸上肌肉抽动两下，终于说道：“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我给你发通缉令，你看如何？”
        流川盯着牧绅一看了足足有一分钟，牧绅一只觉自己额上冷汗在一颗一颗的往外冒，随即，流川原本微微抿起的薄唇轻微的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点头：“好！”
        说完这个字，他便朝门外走去，牧绅一看着他的背影走出门口，刚吁出一口气，冷不防流川又折了回来：“还有一件事……”
        牧绅一差点没让他吓得跳起来，定了定心神，方才问道：“还有什么事？”
        流川说道：“既然三井没有嫌疑，对重案组的监视，是不是可以撤销了？”
        牧愣了愣，胡乱点了几下头：“当然可以，我明天就去办……”
        流川淡淡说道：“不必劳烦牧督察了，这点小事，我们待会自己办就行了！”说着他清冷的目光瞟过牧极力压制之后略显生硬的脸，淡淡的又加了一句，“牧督察，有一句话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信不信？”
        牧瞠目结舌，流川却不再看他，转身而去。
       
        流川走出督察办公室之后，绕到鉴证科门口，停留片刻，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转回到了信息科。
        已经差不多凌晨两点，偌大的信息科里除了不停闪动的各种颜色的信息灯之外，就只有水泽一个人在焦急的等着什么，看见流川进门，他脸上神情明显放松了下来，迎了上去：“学长，你可来了！”
        流川四顾了一下：“这间房间安全吗？”
        水泽看着流川答道：“学长放心，我刚才已经核实了两遍，绝对安全！牧督察绝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排兵布阵……”
        流川点头：“他那边有没有动静？”
        水泽摇头：“暂时还没有……”
        正在此时，电脑音箱发出一阵轻微的电流声，水泽急忙冲过去，在计算机上敲击几下，牧绅一的声音传了出来——“高砂，是我！”
        “牧？！……这么晚了什么事？”
        “流川已经拿到你秘密账户的资料，而且传给了总警司，R市你已不能再留！”
        “什么？……”高砂的声音听起来惊慌失措，“那我该怎么办？”
        “我将通缉令压到明早再发，现在安排了人去接你，你准备一下，连夜离开……”
        “好，我马上准备！”
        电话就此挂断，水泽看着流川，一脸崇拜：“果然不出学长所料……”
        流川却微微皱起了眉：“他说他已经安排了人接应，……是怎么安排的？还有，我同时提到高砂和金平两个人，他为何只同高砂联系，却没有告诉金平？”
        水泽想了想：“如果他发短信的话，我们秘密安装的窃听器是监控不到的。”
        流川点头，微眯了眼冷冷说道：“他所有退路我都已经安排好，就怕他不行动……”
        水泽疑惑的看着他，正要发问，却见他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号：“喂，宫城！蛇要出洞了，你们就位了没有？”
        “早就到了，我和阿神带人分别守在高砂公寓的前后门，南在对面楼顶准备狙击！”
        流川挂了电话，随即打给三井：“喂，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三井在电话那边轻轻的笑：“放心，宝贝，御子柴和川岛津已经联系了一批依然忠于田岗的旧部，就等你的一声令下了……”
        他的声音仿佛就在流川耳边，略带沙哑的低沉，让流川的心情莫名的变得柔软，不自觉的放缓了声音：“牧绅一已经给高砂打了电话，让他准备跑路，金平那边肯定同时会有行动，只要那边一动，你们的机会就来了……”
        三井痞痞的笑：“Yes，sir！”
        流川听出他话里的玩笑，轻声喝到：“喂！”
        三井低低的“嗯”了一声，略微上扬的音调，疑问中又带着笃定。
        流川一字一顿的叮嘱：“注意安全！”
        三井收了调笑的口吻，认真的保证：“枫，放心！——如果事情真如我们所料，牧对高砂可能会下手，你自己要小心！”
        流川说道：“我知道，我会比他先下手！”
        看着流川挂了电话，水泽这才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学长，刚才你说就怕他不行动，是什么意思？”
        流川看着他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现在高砂一马暴露，摆在牧绅一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走！”
        水泽追问：“哪两条？”
        流川答道：“帮他脱身或是杀他灭口！”
        水泽恍然大悟：“所以您让宫城前辈他们守在高砂组长楼下，无论是有人去杀他还是帮他脱身，都在你的掌控之下，对不对？”
        流川看着他微微勾了勾嘴角：“不尽然，他还有一个杀他的办法，他手上还有一张王牌！”
        这一次水泽反应过来了：“学长是说那个神秘的狙击手？”
        流川点头，赞赏的看着他：“所以我让南提前找了狙击点等着……”
        水泽让流川一看，满心喜悦，清秀面颊立刻红了起来，不过还是继续问道：“那学长认为，牧督察会走哪一条路？”
        流川微眯了眼：“我希望他走第二条，……他不走，我会帮他……”
        水泽惊讶的看着流川，还想再问，流川却已站起身来：“我要马上去见高砂，你留在这里随时关注两边消息，把我和高砂的对话录下来，有任何情况立刻联系我！”
        水泽点头，流川穿上外套，走了出去。
       
        半个小时之后，流川到达高砂一马的公寓楼下。
        进楼门之前，他给南烈打电话：“南，我已在高砂楼下。”
        南烈回话：“流川，我看见你了，目前四周暂时没有情况，高砂正在客厅里坐立不安。”
        流川说道：“我进门之后会把他引到窗户边上，你见我手势行事！”
        南烈答道：“放心，我明白！”
        流川将耳机摘下来，径直上楼到了高砂家门口，敲门，然后避开门上的猫眼侧身让到一边。
        里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随即是高砂紧张的声音：“是谁？”
        流川故意压低声音模糊回答：“牧让我来的……”
        门从里面立刻被拉开，高砂看见流川的那一刻脸色大变，想要将门甩手关上，流川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伸脚抵住门边，随即用力一推，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高砂无奈关上了门，底气不足的怒喝：“流川枫，你想干什么？”
        流川冷冷说道：“我想干什么，难道牧没有告诉你吗？”
        高砂一惊，脱口说道：“他明明说明天才发通缉令的……”说道这里他忽然意识到不对，立即住口，狠狠的瞪着流川。
        流川迎着他的目光冷淡说道：“不错，他总要为自己留点时间送你上路。”
        高砂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流川不经意的缓缓踱到客厅的落地窗跟前，高砂不自觉的跟了过去：“你究竟什么意思？你知道了什么？”
        流川侧过身来看着高砂，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什么意思，你真的听不懂？你知道牧绅一那么多秘密，难道还真的天真的以为，他会留你活口？”
        高砂冷哼：“你想从我口中套话，别想了，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流川趁他说话之际，将左手缓缓移到背后，冲着窗外的方向慢慢做着手势“三”、“二”、“一”……
        红光一闪，流川将高砂猛地往旁边一推：“危险！”
        “乓”的一声，刚才高砂所站之处的玻璃上已多出一个小圆洞。
        高砂惊魂未定的看着那个弹孔，咬牙：“他真的要杀我?”
        流川迅速拉上窗帘，转头看向他：“你自己也看到了，如果不是我，你刚才已经是个死人！”
        高砂脸色阴晴不定，流川只是冷静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他终于咬牙说道：“他不仁我不义！……我若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流川淡淡说道：“只要你肯转为污点证人，一切都由我帮你打点，……三井家的实力，不用我多说，想必你也清楚，——只要你肯说出你和牧绅一还有金平之间的秘密，远山夏彦就是你的辩护律师！”
        高砂眼中希望的光芒闪烁了一下：“你说的是真的？”
        流川盯着他：“你现在除了跟我合作，别无选择！”
        高砂又想了片刻，点头：“成交！”
        流川暗中吁出一口气，口中却仍是淡淡说道：“那么，先回答我第一个问题，你和牧绅一还有金平，的确是一伙的？”
        高砂点头：“不错！”
        流川进一步追问：“我爸的事，是你们做的？”
        高砂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流川死死的盯着他，却并没有逼他。
        就在此时，流川电话突然响起，他一看南烈来电，立刻接起电话，南烈没等他说话，在电话那头大吼：“趴下！”
        流川心中一凛，立刻扑倒在地，一颗子弹几乎在他扑到的同时从他站着的地方飞过，流川冲着还呆立原地的搞不清状况的高砂大喊：“趴下！”
        他话音未落，另一发子弹又到，正中高砂前胸，高砂面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流川翻身拔枪，一枪打灭了客厅的吊灯，匍匐到高砂跟前急问：“你怎么样？”
        高砂剧烈的喘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看已经是不行了，流川拿着电话问道：“南，究竟怎么回事？”
        此时听见动静的宫城他们已经冲了上来，流川让宫城打电话叫救护车，自己从高砂房中出来，接着跟南烈通话，南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恨恨的：“妈的，都是我的错！两年没当狙击手，我在选狙击点的时候只想到哪一点是最佳位置，竟然忽略了以宫益义范的角度来看，他优先考虑的不是位置，而是退走路线！……高砂客厅的窗帘并不是完全不透光，外面可以看到人的轮廓，我在观察的时候看见外面的玻璃上多出一个红外瞄准器照出来的红点，立刻打电话给你，还好来的及……”
        流川沉声问道：“南，这不是你的问题，……狙击手的位置在哪里？”
        南烈答道：“我只知道他在旁边还在施工的楼上，具体位置不清楚！”
        流川说道：“你找好狙击点，我去那栋楼将他引出来！”
        南烈大吼：“那不行！太危险！从子弹射出的高度判断，他肯定在制高点，你进去只能是活靶子！”
        流川没答话，南烈急了：“流川，求你，别去，流川！你回答我！”
        流川跑到那栋尚未完工的楼下，对着电话沉静喊道：“南！”
        南烈惶急的声音一顿，流川一字一顿说道：“我一定会把他引到合适的位置！” 南烈刚要插嘴，流川却接着说到，“还有，我相信你，把命交在你手上，我放心！”
        南烈愣住，暖到灼热的气息从胸中腾起，他紧握了手中跟随他多年的HK PSG-1，对着耳机低声说到：“放心！”……枫！
        流川挂了电话，关机，走进大楼。

辛意

第三十九章 绝杀
       
        建筑楼里一片死寂，楼体只是一个大的空壳子，很多东西都还没有完工，粗糙的水泥楼梯盘旋在建筑楼的两侧和中间，而留作电梯间的部分还只是一个深黑的大洞。
        十二层楼，每一层的左右两边，都挂着昏黄的照明灯，流川刚踏进建筑楼，就只见红色光线一闪，他本能的就地一滚，一颗子弹斜擦过他的脸颊，钉在他身边的水泥地上。
        流川翻身拔枪，抬枪击灭了离他最近的照明灯，随即冲到第一层楼的视线死角——从刚才那一枪的射击点判断，宫益义范目前应该处在建筑楼的十层左右的位置。
        流川紧贴在冰冷的墙面上，看着四周的环境，他目前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上楼，将宫益义范引到顶楼；要么将宫益义范引出这栋建筑，暴露在南烈的狙击范围之内。
        照目前的形势来看，宫益义范知道楼下有人，只怕不会轻易下来。
        思索片刻，流川决定上楼。
        此刻他已经在左侧楼梯的边缘，凝神听了一会楼里的动静，流川慢慢抽出腰间的另一把枪，闭上眼，回想了一下楼中照明灯的位置，果断从藏身之处冲出来，举枪双手连发同时，冲上了楼梯。
        子弹打光之前，流川冲到了第三楼，所有的照明灯全部被他打灭。
        他贴身藏在三楼的楼梯口，慢慢的褪出空弹夹，换上新的，弹夹装上的时候发出“咔”的一声轻响，红色光线立刻朝着他的方向扫过来，在黑暗中分外明显。
        流川心中一凛，收枪躲向旁边，却依旧慢了一步，子弹擦过他受伤的左臂，划出一道血口。
        宫益义范在九楼右侧！
        流川冲向四楼楼梯口，同时将手中换下来的空弹夹朝着四层中央抛了过去，“当”的一声，空弹夹落地，流川在抛出弹夹的同时朝着宫益可能的藏身之处开枪。
        子弹击在水泥墙体里的钢筋上，火星四溅，流川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往楼上冲去，一边压制着宫益不让他出枪，冲到第八楼，子弹用尽。
        他停下步子，喘息未定，暗红色的光芒追身而到，流川猛的向后扑倒，子弹划破他大腿一侧，直钉入墙。流川不敢停留，就地一滚，躲到楼梯背面子弹无法穿透的地方，抬头向上看了看，离楼顶还有四层，而且宫益就守在第九层，他想要毫发无损的将宫益引到楼顶，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不甚明亮的月光从这栋建筑预留的窗户位置洒了进来，流川看着窗外搭着的供工人操作的架子，晶莹的眼眸忽然间亮如星辰。
        他靠在墙角，沉静的换好弹夹，小心翼翼的探出身子，红色光线如影随形，流川以最快的速度冲到离他最近的窗户边上，毫不迟疑的纵身跳上了墙外人工作业的脚手架，在他攀住脚手架竹竿的同时，举枪冲着南烈的方向鸣了一枪。
        南烈在旁边楼顶上听着流川所在的建筑中传来的枪声，用尽全力压抑住心中的焦虑，紧张注视着可能出现的动静。
        就在他等得已经要渐渐承受不住的时候，枪声将他引向流川所在的位置。
        透过瞄准器他可以清楚的看见流川攀在架子上，手指着楼上的窗口。
        南烈凝神瞄准着流川手指的方位，等待。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人影在窗口一晃，南烈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砰”！
        追踪流川到窗口的宫益义范额上已多了一个血洞，那把几乎改变了他一生轨迹的WA2000从他手上颓然滑落，“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他瞪大了双眼，空洞的眼神对着南烈狙击的方位，临死的那一瞬间，扭曲的脸上有难以置信的表情。
        流川眼见着他仰面倒向窗口里面，然后缓缓看向南烈所在的方向，对面楼上一片漆黑，流川看不清南烈的具体位置，但他相信，南烈一定看得见他。
        静静的在脚手架上站立了片刻，流川冲着对面慢慢弯起嘴角，南烈在瞄准镜中看着流川脸上清浅却绚烂如昙花的笑容，一直紧握枪把的手松弛下来，在黑暗中，他裂开嘴，回应着流川的笑容，——他相信，就算流川看不见，也一定能感应得到。
       
        就在流川走进建筑的同一刻，三井正坐在停在金平别墅外约一百米远的车上，监视别墅里的一举一动。
        一个小时之前，漆黑一片的别墅忽然灯火通明，三井他们躲在暗处，眼看着一批一批的人不断的赶过来——其中也包括了已经和御子柴川岛津达成协议的田岗旧部。
        等待的时间总是最无聊的，御子柴点了根烟递给三井，三井笑着接了过来，正要说点什么，忽然他手机震动起来——褚星瞳的电话！三井心中立刻升起一股不安，接起电话：“喂，阿瞳！”
        褚星瞳的声音急切而略显惊惶：“三井……”声音顿了顿，显然是在考虑如何措辞。
        三井皱眉：“究竟出了什么事？”
        褚星瞳深吸了口气：“十几分钟前，有人在爱和医院放了小型炸药制造骚乱……”
        三井心中往下一沉：“阿淳的情况怎么样？”
        褚星瞳答道：“我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派人去核实，他……失踪了……”
        三井握住手机半天没出声，褚星瞳在电话那边哽咽道：“三井，对不起，我答应过你要保护他，我没想到……”
        三井对着电话缓声说道：“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给你带来的麻烦！你先去处理医院的事情，阿淳的事，交给我来办！”
        挂断电话之后，三井看着御子柴和川岛津：“今晚的事，要靠你们自己了！按我们之前的计划，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
        御子柴问道：“刚才听你提到阿淳，他怎么了？”
        三井答道：“有人在医院把他劫走了，”说着他指了指车子外面，“你们去别的车上，我要用车！”
        御子柴和川岛津两人知道三井和土屋的关系非比寻常，此时也不多说，正要下车，三井却又叫住两人：“一定要等到里面的人给出金平的退走计划之后再行动，决不能贸然行事！”
        御子柴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孤注一掷，我们不会鲁莽的！”
        三井点了点头，不再多说，调转了车头，朝着爱和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就在他走到一半的时候，电话重又响了起来，这一次，竟是土屋的号码，三井立刻接起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阴冷暴戾：“三井！”
        牧绅一！
        三井心头掠过一片阴影，他已经不在乎隐藏自己幕后的身份，明目张胆的拿着土屋的电话打给他——这意味着，他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了。
        想到这里，三井沉声问道：“阿淳在你那儿？”
        牧绅一冷冷说道：“到我这里来——他的命，还有你想知道的事实，我都给你！”
        电话就此挂断，三井给流川打电话——流川手机关机，他在电话上留了言，调转车头朝着牧绅一的住处开了过去。
        牧绅一的住处在临近西海岸的小型别墅区，三井和流川，包括重案组的成员都曾来过不止一次。
        别墅院子的铁门大开着，三井在将车开进别墅之前拨了水泽的电话：“我要进门了，你准备好将我们的对话录下来！”
        说完之后，他将车开进别墅，停在车道上，下车，推开正厅的门。
        厅中所有的大灯都开着，同院子里的昏暗对比强烈，三井踏进客厅的那一瞬间，本能的眯了眯眼睛，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揪住了他的衣服将他拉了进去，一拳揍在他肚子上，十足十的力道，三井弓着身子倒在地上，他腰间的勃朗宁已被人搜了去。一抬眼，看见牧绅一站在自己跟前，神情阴冷的看着他，手上拿着他的枪：“以你的身手，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让我把枪搜走，你是故意的？”
        三井从地上缓缓撑起身子，并不否认，盯着牧绅一问道：“阿淳在哪儿？”
        牧绅一没有回答，只是往旁边侧了侧身，三井抬眼看过去，被绑在墙角封上了嘴的土屋正恼火的瞪着他。
        三井冲着土屋笑了笑，要从地上爬起来，牧绅一却抬起一脚，又将他踢倒在地。三井捂着肚子咳了两声，重新站起来，牧绅一上前还要再踢，岂料这一次三井早有防备，眼见着他脚踹过来，身子迅速往后一仰，躲过他这一脚，同时抬手抓住他踢过来的脚踝，用力一拧，牧绅一痛哼一声，摔在了地上。
        三井站起来冲到土屋身边，撕开了他被封住的嘴，土屋第一句话却是冲着他骂到：“你他妈的活腻歪了吗？老子贱命一条，死了也就算了，你他妈的赶紧滚得越远越好！”
        三井盯着他，嘴角又泛起那种略带调笑的笑容：“阿淳，你不用装了，牧既然知道要抓你来威胁我，想必你的身份，他早已查清楚了——或者，我应该叫你一声，……哥哥？”
        土屋的表情僵在脸上，三井一边伸手去解绑住他的绳子，一边戏谑说道：“还真想不到，老头子竟然还有这么一段风流往事……”
        土屋在他的手要碰到绳子的一瞬间大声吼道：“住手！”
        三井一愣，土屋长长呼出一口气：“我身上，……绑了炸弹！”
        三井脸色一变，探过身子往他身后一看，闪着红色微光的金属盒子和土屋身上的绳子连在一起，有一股淡淡的杏仁味——C4炸药特有的味道。
        三井缩回了手，看着土屋，土屋冲着他淡淡的笑：“你老爸没有你想的那么风流，那会他还不认识你妈，在别人手下混饭吃，在一次火拼中受了重伤逃到了乡下，遇见我妈——是我妈救了他……”
        三井此时听他说起这段往事，竟是有几分交代后事的意味，眉头大皱：“阿淳！”
        土屋微笑着摇摇头：“虽然时机不对，不过既然瞒不住了，告诉你也无妨。”
        三井默然片刻，盯着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最尊敬的一位老师曾告诉过我，不到最后一刻永不放弃，你若相信我，就跟我一起坚持到最后！”
        土屋错愕的看着三井，三井冲着他眨了眨眼睛，然后顺着他之前的话问道：“老头子后来竟然没有回去找过你们？”
        土屋回过神来，眼神却有些黯然：“那正是他打天下的时候，每一天都在打打杀杀中度过，我妈发现自己怀孕了之后曾经到城里来找过他，却正赶上他带着人和别人打架，然后被随之而来的警察追赶，我妈受了惊吓，终于放弃了跟他在一起的念头，——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有我这么个儿子，而所有的这些，也都是我妈在临死的时候才告诉我的。”
        三井了然的笑了笑，此时一直没有出声的牧绅一在他们身后说道：“你们兄弟的旧情叙完了没有？”
        三井转过头去看他，眼底已有了沉沉的杀意：“牧，你要对付的人是我，不要牵扯不相干的人……”
        牧拿出一个微型遥控器冲着三井晃了晃：“若没有充分的准备，你以为我会轻易的让你们见面吗？”
        三井沉声说道：“你放了他，我随你处置！”
        土屋在旁边急道：“你他妈的冒什么傻气……”
        牧绅一仿佛听到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一般放声狂笑，三井沉着脸看着他，摆手打断了土屋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牧绅一笑了一会，停下来，看着三井：“今天是我，流川，还有你我们三个人的事情，只要你够老实，我不会动他！”
        三井咬牙看着他：“你想借我来要挟枫？”
        牧将遥控器放入口袋：“除了你，我想不出还会有谁能让他对我言听计从！”
        三井的眼中似要冒出火来：“我爸的事，是你策划的？”
        牧站在他对面冷笑着看着他：“你让我揍一拳，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怎么样？”
        三井还没答话，一边的土屋已破口大骂道：“牧绅一，你他妈的有种就跟他单挑，你拿老子的命来威胁他，算他妈什么男人，难怪流川枫看不上你！”
        土屋的最后一句话让牧绅一脸色大变，三井看见他眼中杀气一闪，急忙跨前一步，挡住他看向土屋的眼神：“我答应你！”
        牧绅一冷冷的盯住他：“我可不想被人说成是威胁你……”
        三井淡淡的笑道：“我自愿的，第一个问题，我爸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牧绅一看着他脸上泛起的嘲弄冷淡的笑容，冷哼一声，扬手一拳揍在他脸上，三井往后退了几步，撞在沙发的靠背上，伸手在脸上蹭了蹭，盯着牧绅一。
        牧绅一冷冷答道：“是我做的！……事已至此，我也不妨告诉你细节，田岗买通司机田中，就等于告诉了金平你家老头子每日的日程安排，我让金平派猎鹰的杀手埋伏在那里，原本并不想要他的命，”说到这里，他挑衅似的看了三井一眼，脸上神色讽刺，“怪只怪，你们重案组来得太快，身手太好，那时候，猎鹰杀手要将他劫走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三井悲愤之极：“所以你下了格杀令？！”
        牧绅一看着三井的表情：“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三井握紧了拳头，牧盯着他，仿佛一只玩弄老鼠的猫，“不过，我可以免费奉送你这个问题的答案——格杀令是金平下的……”
        三井的眉挑了起来，牧紧接着又说道：“不过是在请示我之后！”
        三井眼中的杀气越来越浓，牧冷冷说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反正今晚我们两人，只有一个能走出这栋房子！”
        三井咬牙说道：“不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相信仅仅是因为枫的关系！”
        牧绅一听他提起流川，脸上的表情重又变得阴毒怨恨起来：“你这个问题太大了，一拳已经不够了……”
        三井抬头看他，牧绅一已经一脚踹了过来，将他踹倒在地，随即抢上一步，密集的拳头落在三井身上，三井抬手护住头部，并没有还手，土屋在一边嘶声喊道：“三井寿，你他妈的傻啊你，你还手啊，……牧绅一，你个没种的王八蛋……”
        没人理会土屋的喊声，过了一会，牧停了手，将三井从地上揪起来，狠狠的撞到旁边的玻璃酒柜上，“哗啦”一声，酒柜被三井撞碎，满柜子的Chivas滚落一地，三井扶住酒柜，还没站稳，牧伸手抄起一瓶还没滚落下来的酒瓶，扬手砸在三井的头上，土屋一声惊叫：“三井！”
        “啪”的一声，混着酒香的鲜血顿时从三井头上缓缓流下，三井身子晃了晃，靠住酒柜旁边的墙，伸手抹了把脸，将沾满血酒的手指放到嘴边，伸出舌头舔了舔，脸上缓缓泛起一个轻蔑而讽刺的笑容：“好酒！”
        牧握着手里的半截酒瓶，盯着他脸上的笑看了一会，转身从半垮的酒柜中拿出一瓶幸存的Chivas和两只基本完好的玻璃杯，打开，倒了两杯酒，递了其中一杯给三井。
        三井接过酒，仰头灌了一大口：“如果你揍够了，就回答我的问题！”
        牧一口将自己手中的酒喝完，扔掉杯子：“既然你想听，我就从头到尾的告诉你……”
        三井盯着他，用眼神示意他继续。牧斜靠在沙发上，慢慢开始叙述，最开始的语气却带着莫名的无奈悲凉：“我喜欢流川，从七年前藤真将他领到我面前开始，我就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他，……那时候，他不过只是个半大孩子，我想要等他长大，没想到，他先爱上了仙道！”
        牧所说的跟现在的案子没有任何关系，但三井只是沉默着看他，听着他往下说。
        “那个时候，看到他跟仙道在一起，我只觉得绝望，没想到，老天爷竟然又给了我一次机会。可能你会觉得我很邪恶，不过我也不怕告诉你，仙道死的时候，我心中是暗暗高兴的，我觉得自己有了机会。”
        “让你回来当重案组的组长，大概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了，我原本想给他时间让他慢慢疗伤，淡忘仙道，却没想到，你在最合适的时间闯入了他的生活，让他爱上了你！”
        牧此时看向三井的眼神有种从心底升起的怨恨，三井苦笑：“就因为这样你要对付整个三井家？”
        牧摇了摇头：“最开始我也不过是恨而已，直到我在很偶然的机会遇见了金平，这才有了整个计划！”
        三井挑了挑眉：“据我所知，金平一直是听命于你的！”
        牧冷笑：“当然，这一切都是我设计的！”语气中竟然带着十足的骄傲，“金平当时还在东躲西藏的逃亡之中，但是北野死前，却告诉了他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就是整个计划的导火线！”
        三井凝神听着他继续。牧却故意卖关子似的问三井：“你这么聪明，能猜到金平跟我说的是什么秘密么？”
        三井皱眉：“莫非跟那份传言在我爸手上的文件有关？”
        牧仰头一笑：“三井寿就是三井寿，这么漫无边际的事，都能让你猜到一点端倪！——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三井问道：“这话怎么说？”
        牧看着他说道：“当初高头派南烈去北野那里卧底的事，你想必清楚吧？”
        三井点头，牧说道：“金平当时告诉我，高头当时就已经跟田岗联手，借着南烈卧底打探来的消息，将其余帮派一一削弱，最终铲除丰玉，而丰玉之后，陵南接管了丰玉大部分的势力，成为R市的第一大帮派。北野在出事前查到这条线索，还没来得及想出应对之策时，就被警方剿灭了。”
        三井眯了眯眼：“然后你们放出风声，说这样的文件在我爸手上，好让田岗跟高头联手起来对付三井家？”
        牧颇有些得意的笑：“鹬蚌相争，我坐收渔人之利，何乐而不为？”
        三井咬牙：“所以真正的文件在你那儿？”
        牧摇头：“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文件！文件只是一个莫须有的东西，谁也没有见到过，不是吗？——我派人打电话给田岗，告诉他你爸手上有这样的文件，只要电话中将他和高头的交易说得八九不离十，就算没有文件，他也必定深信不疑；然后他打电话问你爸，你爸自然不会承认，但以田岗和高头的性格，对方越是否认，他们就会越怀疑！再加上你妈沉不住气弄出一个地下拍卖会，更让他们坚信你们手上有这样的东西，我再让爱和搀和进来，场面越乱，对我们就越有利！”
        三井看着他得意的神色，冷冷说道：“你对付我们也就算了，高头曾是你的老师，你却连他也不放过？”
        牧绅一脸色沉了下来：“老师？哼，这些年来他一直压在我头上，什么事情都是我做，功劳都是他的，——有他在的一天，我永远也上不去，我不对付他，难道一辈子被他压着吗？”
        三井说道：“所以你让高砂假意投靠他，实际暗中把他和陵南逐渐引入重案组和我的视线，借我们的手对付他们？”
        牧微笑：“不错，他们所有的人，都是棋子而已，赤木和木暮是金平找来的棋子，高砂和宫益是我的棋子……”
        他说到这里，外面忽然有车灯晃过，牧脸色一变，一把抓过三井，握住微型遥控器的手同时勒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拔出刚才从他身上取下的勃朗宁抵在他头上，低声的却止不住的兴奋的笑：“不出意外的话，流川来了！”
        牧绅一的身材原本就比三井粗壮，再加上他手上还有土屋的命做要挟，三井一时间投鼠忌器，并没有反抗。
        流川带着重案组的人推门闯进来的时候，正看到牧拿枪抵在三井头上，眼见着三井满脸的血污，流川漆黑的冰眸倏地一冷，紧绷的俊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杀气。
        空气瞬间凝固下来，这样的氛围中，谁也不敢贸然开口。
        半分钟之后，流川看着三井缓声说道：“你就这么喜欢被人揍？”带着薄怒的语气，却有着显而易见的心痛。
        三井苦笑：“枫，土屋身上绑了炸弹，牧手上是炸弹的遥控器。”
        流川的眼神瞟向牧绅一，心痛神色褪去，满眼尽是冰冷的寒意：“牧绅一，你想怎么样？”
        牧近乎贪婪的看着灯下流川白皙得几乎透明的精致面容，略带了几分癫狂的笑道：“我想要你，你给不给我？”
        众人脸色同时大变，南烈跨前一步骂道：“牧绅一，亏你他妈的还是个督察，这么不要脸么？”
        流川伸手将南拉回来，牧绅一看着流川，却冷冷的对南烈说道：“你难道要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做圣人么？我办不到！”
        南烈脸色难看，牧微扬了扬手中的枪：“今天是我们三个人的事，不相干的人全都出去！”
        南烈宫城他们相视着犹豫，流川却忽然说道：“南，你们都出去！”
        南烈他们恨恨的瞪了牧一眼，终于走了出去，流川关上厅门，冷冷的看着牧：“提你的条件！”
        牧看着流川，脸上癫狂的神色又现：“流川，难道你以为，今天晚上，我还会想着活着出去么？”
        流川微一皱眉，牧紧接着又说道：“流川，那天我说过，要你自己脱了衣服对我投怀送抱，你还记不记得？”
        三井脸色微变：“牧绅一，你说什么？”
        牧不理他，只是看着流川，流川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紧握，冰样的黑瞳中有着极度危险的气息。
        牧冷笑一声，将枪口死死的抵在三井太阳穴上，“咔”的一声，拉开了保险，手指在扳机处轻微滑动，流川急喝道：“住手！”
        牧停下手，脸上带着渴求的表情，死死盯住他。
        流川一咬牙，脱下身上的夹克，甩手扔在地上。三井又急又怒：“枫！”
        牧看着他，语气却止不住的兴奋起来：“不要停，继续！”
        流川看了他一眼，缓缓伸手去解衬衣的扣子……
        第一颗，精致的锁骨在衣领间若隐若现；
        第二颗，莹白如玉的胸膛在水晶灯下更添一份媚惑；
        三井明显感到牧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拿着枪的手开始轻微的抖动，流川此时抬眸看着他们，修长洁白的指尖顺着衬衣的衣襟缓缓滑到第三颗扣子的地方，停住。
        牧喘息着盯着流川，声音里已经带着难以抑制的欲望：“继续，继续……”
        三井忽然怒吼一声：“去你妈的……”抬手抓住他握枪的手猛的往下一拉，枪口抵在自己胸口的位置，“砰”的一声枪响，伴随着流川和土屋的一声惊叫：
        “不要！”
        子弹穿过三井的身体，正射入牧的心脏，牧绅一脸上还残留着刚才的欲望神色难以置信的倒了下去，手中炸弹的遥控器颓然滑落，流川冲上前来，将随着牧绅一一起倒下去的三井抱在怀中——所有的一切，不过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看着三井，惊怒惶急：“大白痴……”
        三井抬手想去捏他的脸，咧开嘴笑：“宝贝，……我只喜欢，……被，你，揍……”
        流川眼中迅速浮上一层水汽，一只手抱着三井，另一只手摸索着掏出电话，声音哽咽着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120吗，……有人重伤……”
        此时听见枪声冲进来的南烈他们眼见着这样的情景，愣了片刻，这才忙不迭的接过流川手中的电话给出了具体的地点。
       
        半个小时后，听闻消息的藤真花形匆匆赶到R市第一医院手术室门口。重案组的人全部守在手术室外，没有任何人说话。
        流川站在手术室门口一侧，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手中竟然拿着三井的那把勃朗宁。
        藤真觉出他情绪不对，低声喊道：“小枫？”
        流川抬眼看了看藤真，又垂下头，将手枪的弹夹卸下来，把弹夹上的子弹一颗一颗退出来，却留下最后一颗子弹，又将弹夹装回手枪。
        南烈和藤真对视一眼，上前一步：“流川……”
        流川见南烈要过来，手臂一弯，枪口已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南烈骇然止步，藤真急喊：“小枫，你要干什么？”
        流川眼神扫过手术室的大门，面上平静之极：“他死，我死！”
        没有一丝转圜余地的语气。
        所有人全部震惊，藤真上前一步：“胡闹！把枪给我！”
        流川往后一退，食指在枪上一拨，“咔”的一声轻响，枪已上膛。南烈急忙拉住藤真，看着流川：“流川，你冷静点！”
        流川波澜不惊的眼神扫过每个人的面孔：“我从没像现在这样冷静过，”说着他看向藤真，“健司，失去爱人的滋味，尝过一次就够……”
        藤真的脸色垮了下来，过了几秒钟，甩开南烈拉着自己的手，狠狠骂道：“三井寿，你他妈的最好没事，你要是死了，老子陪你下地狱也不会放过你！”
        从没有人听到过温文尔雅的藤真这样说粗话，全部惊呆。
        流川看着藤真，眼珠动了动，手中的枪，却终究还是没有放下来。
        手术间里有护士听见外面的喧嚣推门出来，却正看见拿着枪的流川和脸色极为难看的藤真和南烈，想要呵斥的话当即吓得全部咽了回去，又悄悄退进了手术室……
        时间在这样的僵持中一分一秒的过着，直到天色大亮，手术室的灯由红转绿，所有的人在同一时间站起身来，紧盯着从手术室中出来的医生，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问结果。
        医生看着神色紧张却缄口不言的众人，笑了笑说道：“放心，抢救过来了！”
        清田福田他们全都一声欢呼，流川的脸色明显放松下来，医生看着他笑道：“子弹擦着心脏穿过，还真是好险！”
        流川对着医生深鞠一躬：“谢谢您！”
        医生摆摆手走了，藤真一把夺下流川手中的枪扔给南烈，狠狠盯着他，盯着盯着却是红了眼眶，转身想走，却被流川一把将他拉住：“健司，对不起！”
        藤真眼中的泪终于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抱住流川，将眼泪全部蹭在他肩上，哽咽：“哼，这笔账，我会找三井讨回来！”
        流川回抱住他，轻拍了拍他的肩，语气恨恨的：“放心，不用你说，我也会找他算账……”
        清田做了个鬼脸，咧着嘴笑道：“头儿这下子惨了……”
        众人看着他的鬼脸，紧张一夜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都跟着清田笑了起来，而这个拖了好几个月，牵扯了无数人的案子，也终于在大家的笑声中，圆满结案！


尾声：
       
        一周之后，三井由特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
        已经接到通知回来的三井绮丽去办各种手续，流川则同护士一起将他送到VIP的单人病房。
        安顿好了之后，护士识趣的告辞，这是两人这一周以来第一次单独相处，三井躺在床上看着流川讨好的笑：“枫……”
        流川冷哼一声，不理他。
        三井没话找话：“不知道那天晚上御子柴他们的行动怎么样了？”
        流川冷冷说道：“陵南起了内讧，有人拿出金平和牧绅一勾结杀了田岗的证据，金平跑路时被川岛津杀了。”
        生硬的语气，绷得紧紧的脸。
        三井当然知道流川为什么这样的态度，伸出手去拉流川：“枫，别生气了……”
        流川抽回手，瞪他。
        三井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枫，那一枪的位置我是算好了的，错过心脏要害，绝不会有事的……”
        流川还是绷着脸，三井又去拉他的手：“枫，我答应过你的，绝不会死在你前面，这一辈子，都不会食言……”
        流川的脸色慢慢柔和下来，任由他拉着，低声嘀咕：“是，你不用死在我前面，我早晚被你气死！”
        三井见流川松了口，拉着流川的手静静待了一会，开口说道：“枫，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流川疑惑看着他：“什么事？”
        三井犹豫片刻后说道：“虽然案子破了，但是发生了这么多事，要我再回警局，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顿，“枫，我知道这样说有点自私，不过，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件事……”
        流川让他绕来绕去有点不耐烦了：“究竟什么事？”
        三井直视着流川，终于说道：“我想开一家私人侦探社，你，肯不肯跟我一起？”
        流川盯着他的脸，半天没说话。
        三井有些呐呐的：“那个，我也知道你一直都想要当警察的……”
        话还没说完，被流川打断：“健司刚当上了督察，你就把他的重案组长挖走了，到时候自己跟他交代去……”
        漆黑眼中似笑非笑的神色，薄唇边一丝狡黠的笑意，看得三井心中痒痒的，嘴里却说道：“我现在不归他管！——而且好歹留着南给他当组长，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流川还没答话，藤真的声音却已经在门口响起：“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三井寿，你敢再说一遍？”
        三井身子往后缩了缩，求助的看着流川：“枫，你老公我重伤还没好，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流川低哼一声，唇边笑意更浓，藤真抱着花和重案组的众人一起走进来，故意阴测测的看着三井：“小枫救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
        三井拉着流川得意洋洋：“我现在有护花使者……”
        一句话没说完，众人全都笑喷：
        “就你还‘花’呢？整个一狗尾巴草还差不多！”
        “三井学长，你的皮还真是越来越厚了……”
        “头儿，不是吧，那一枪是打在胸口上，不是打在脑子上的啊……”
        ……
        最后一句，是权威性的，带着笑意的总结——
        “大.白.痴！”
       
       
        END

事不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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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之炎

没想到第二部也搬完了，小辛辛辛苦了~

泛灵

木暮死得好可怜啊，藤真虽然出场不多，不过他很照顾小流，真是个好哥哥，还偶尔逗弄一下小流，很喜欢这么善良又俏皮的藤殿。小三是个大骗子，还说小流爱上他的话，绝不像仙道那样让小流担心和伤心，结果还不是天天让自己冒险，老让自己受伤，让小流担心和伤心，别人让他自己一个人去，他就真的自己一个人去，束手就擒，要不是作者良心好，没让那些坏蛋一枪崩了他，他早就完蛋了，要是他死了，小流肯定跟着自杀，藤殿也要伤心死了，这个猪小三，一定要让小流好好的调教调教他才行，嗯嗯！~

泛灵

喔，这里的南也很喜欢，是我见过的最勇敢最深情最帅的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