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儿

“因为水户告诉我……樱木那家伙一直在暗恋着流川。所以我才觉得，那两个家伙如果真能在一起，是很好的事情啊。”说着，三井往仙道的肩头紧了紧，“因为这样，水户也能安心一些吧。”
他低下头：“我希望事情能按水户的意愿发展……因此而让我去做些什么，我都会去做的。”
“……”仙道把三井圈在了怀里，贴着他的耳廓，“我知道，你向来是重义气的人。”
“……不。最重义气的人，是水户。”三井喃喃，像在自言自语一般。他突然转过头盯着仙道：“仙道，带我去见樱木吧。我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仙道惊异。然而凝视着三井眸子中的苍凉，他没再多问，沉默着点点头。
“好。”
两个人匆匆忙忙地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门。打车抵达仙道新租的小公寓时，天色已晚。两个人上楼，仙道打开房门，却发现家里空空如也。
床上的被子皱成了一团，樱木花道不见踪影。
大楠雄二和未婚妻川岛幸子正悠闲地在家陪着母亲看电视，三人说说笑笑，一片其乐融融。突然门铃响个不停，那频率快得让人尤其不爽，幸子嘟囔了一句，起身要去开门，被大楠拉住。来者不善。强烈的第六感提醒着大楠。等自己去开了门，看到门外站着的是那个无比熟悉的红发少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拜托，樱木花道，半夜三更的像催命一样，你想干什——唔！！”
话还来不及说完，就狠狠吃了樱木一拳，摔在了地上。
“雄二！”跟随而来的幸子惊呼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嘴。
“没事。你回去。”大楠眼里冷光一闪，回头对幸子说道，“别和妈妈说，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他说着，起身用力关上了门，回过头对樱木：
“樱木花道，你在发什么疯。”
穿着黑色风衣的红发少年，借着自己的身高，居高临下地盯着大楠：“洋平呢？”
大楠惊得浑身僵住了。
“大楠你告诉我——洋平在哪里？！”
樱木花道，目光冷得好似寒冰铸成的剑。
夜色浓似墨。下了的士，两个男生一前一后走了一段石路，前进得飞快。到了一座小寺庙前，大楠面色沉重，进门寻了一个小师傅。两人交涉了一会，大楠朝樱木招了招手。樱木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由师傅的带领之下，两个人走到了专门存放逝者骨灰的地方。
“就是这里了。花道。”
大楠哑着声音，拍了拍樱木的肩膀：“办完了丧事之后……我们把他的骨灰，存在了这里。”
樱木僵住身体，看着盒子上那熟悉的笑脸，泪水一点一点涌进了眼眶。
“大楠……我是唯一一个没有参加他的丧礼的人，”他的声音开始颤抖，“对不对？”
“……花道，你失忆了。”
“烂借口。”樱木咬着牙。
“这不是借口，花道。”大楠拍了拍樱木宽阔的背脊，回忆道，“当时大家都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而你又伤了脑子……想来想去，也只觉得这样做对你来说是最好的。”
“……如果流川和三井不提出隐瞒这件事，我们也……不知如何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大楠哀伤地说着，抬眼看着已经红了眼圈的少年，
“因为我觉得，洋平他并不希望你在接下来的生命中，活得自责。”
“……混蛋。”黑暗中，樱木裹着厚重的风衣，却微微地发着抖。
“花道，你想说什么就快说吧……我出去了。”望了一眼垂着脑袋的红发少年，大楠转身走出门。
踏出这道门槛，大楠的脑海里，突然清晰地映入了三年前那挚友的面容。那时他们还年少，自成帮派，终日混在一起游手好闲。那如青草一般干净简单的岁月，他们五人是那么携手而过的。每日放学，他们几人聚在篮球馆门口看樱木打球，看樱木和流川闹别扭，嘻嘻哈哈笑成一团。那个笑点极低，动辄就蹲下来揉着肚子的流眼泪的男人，带着两个漩的头顶，此刻莫名清晰，仿佛是一刀一刀刻进记忆里。
如今，物是人非。
三年来，他和高宫野间，那么努力地在避开“水户洋平”这个名字。
只要提起来，不，只要想到，就宛如被人狂揍着而无反手之力。疼痛却无力挽回。

帆儿

这个名字是禁忌。
洋平……那个聪明得让人嫉妒的人。他们五个中脑子最好使的人，就这么离开了。
留下四个傻瓜。
在这世上不知所措地生活着。
——洋平是那么重要的人。那么重要的人。
对他们来说是。
而对花道来说尤是。
花道啊——樱木花道他是何其痛苦？
可是，能怎么办呢？
花道，一切还是要靠你自己啊……
大楠抬头望着挂在天上的一轮孤零零的圆月，悄悄抬手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收拾好纷乱的思绪，快步走出庭院。
我靠着墙，坐在地上。有月光洒进门，冰冰凉凉的光彩。
“洋平……”嘴完全不受脑袋控制，喃喃着，只有洋平的名字。
你……还好吗？
你……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想和你说说话。
以前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总是不自觉地求助于你。
因为你一直那么聪明。那么可靠。
这一次……也是一样。
现在的我的生活，该如何继续？
在骤然之间，发现失去了你。
就好像突然被砍掉了手足一般。
洋平。
为什么？
为什么？
你走了。
生活乱套了。
我的世界乱套了。
不想打篮球。不想见那只狐狸。
洋平，你是知道的吧。一直以来，我最喜欢的是——
一是篮球。二是那只狐狸。
那只狐狸……
那只狐狸……
洋平……我还是，还是放不下那只狐狸，怎么办？
无论如何也放不下他……
那只狐狸，话很少，不会笑，又总是抢我的风头。喜欢闹别扭，开口闭口叫我白痴。
可，可是，我偏偏就喜欢他。
那只会撒谎的臭狐狸……
我总是想他……
离开他之后，我总是在思念着他……
可，真的见到他之后，却开口伤他……
因为……
因为……
因为我自己是个混蛋啊。
现在我，已经毫无头绪了。
洋平，你在听我说吗？
洋平，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该拿那只狐狸……怎么办？
洋平……

渐渐地，樱木的脑子迷糊了。闭了眼睛的世界，就像笼罩在一团紫色的迷雾之中。他看不清眼前的路，混混沌沌之中，仿佛跌进了云端。
“我的……世界……”
樱木喃喃低语着。混乱着。迷糊了。
突然一道阳光刺穿了那道迷雾。成了一条路。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悠悠地往下走着。那脸上的笑容，邪气而魅惑。那是隐藏在樱木花道内心深处，温柔地跳动着的脉搏。
“洋平……”
樱木意识模糊，只有声音在耳边萦绕。
黑发男子手把手支在后脑勺上，开心地笑着：“花道啊……”
“洋平！！”樱木骤然清醒，瞪圆了眼睛：“你这个混蛋，笑什么笑！快给我死回来！”
樱木的语气烂的不得了。只觉得对眼前这个男子心中有气，便想抓住他送一个头槌。谁知洋平笑着往后一退，得意道：“花道，你可抓不住我了。”
“哇啊啊啊啊啊——我偏要抓住你！！水户阳平！！”樱木脾气一上来，就像孩子一般收不住了。水户笑着躲来躲去，无论樱木如何耍闹，他依旧是离得远远的。
“洋平！！本天才不和你开玩笑了！快回来吧。”无论怎么用力，似乎也无法靠近水户。樱木隐隐有些明白了。他突然有些害怕，嘴上却硬撑着，“你再不回来……我会狠狠揍你哦！”
水户只是摇着头。还是那张邪气的脸，还是那莫测的笑容。他把手插进口袋里，懒洋洋地说道：“才不回来。我可不想再想更年期的妇女一样管着你这个小破孩了。”
“喂！！”
“……现在有别人管你了，不是么？”洋平耸耸肩。
“喂……”
“放不下的话，就别放了。大傻瓜。”
“……”
“花道啊，别再像个小孩一样，不懂别人对你的好。知道吗？”黑头发的男人说第一句话时还无比真挚，语气凝重，说到第二句时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玩世不恭的笑容：“人家辛辛苦苦照顾你这么多年，到头来被你一脚踹了，你有没有良心啊？”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樱木不爽，嘟嘟囔囔着。隐隐约约明白洋平在指什么，莫名地心悸。
“而且，被你天天念着，我很烦耶。”水户挠了挠耳朵，“不要那么想我了啦。”
“喂喂喂！你混蛋你……”樱木呲牙裂嘴又想扑上去，猛然之间发现水户肩上栖了一只小黑猫，惊得瞪大了眼睛：
“洋平！！那只猫……是……”
“哎，真呆。”洋平伸手逗了逗肩上一脸不爽地盯着樱木的小猫，又笑骂了一句。而后朝樱木挥挥手，往回走了几步，他的身影便渐渐隐在了青紫色的浓雾之中。他回过头，回过头，盯着樱木的眼睛：
“花道，我心里最希望的结果——你还不懂吗？”
见樱木傻乎乎的模样。洋平满眼无奈：
“樱木啊……我走了。”
这么说着，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紫色的浓雾中。
“千万别想我哦……”人走远了，声音还远远传来。
樱木花道一阵惊慌，连忙追上前去：“洋平！！”
“洋平！！”

帆儿

“……樱木。”
“……樱木。”
看着歪着脑袋靠墙睡着了的红发少年，三井有些心疼地推着他，“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仙道安静地站在三井身后，垂着眼睛看樱木花道。
樱木揉了揉眼睛，因为睡前掉了眼泪而满眼干涩，“……小三？扫把头？你们怎么来了。”
三井伸手，帮樱木把滑落的风衣领口紧了紧：“是大楠给我打了电话——我让他先回去了。他近日忙着结婚，哪有空陪你，你可别总坏人家的好事。不过……”
“你刚才……一直在大喊着洋平的名字。”
三井顿了一下，沉吟道：“你……是来看洋平吗？”
樱木歪了歪脑袋，沉默着不回答。
“……回去吧。”三井叹气，伸手想扶起樱木花道。手却被拍掉了。
“小三……你们都把我当成一个孩子吗？”樱木抬眼，眸子里充满悲伤，“洋平的事情，你们觉得我不应该承受吗？”
“洋平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为了救我而死。我难道应该用失忆来逃过一辈子吗？”
“樱木……”三井一阵心悸。他握住樱木的手，纠正道：
“樱木。水户的死并不因你。他当时已经没有时间逃开，不过是下意识推你一把。”
“是我让他去路中间，捉那只该死的猫。”
樱木的拳头的手中攥着发抖：“我的错。”
三井看着樱木满眼固执，突然长叹一口气：“樱木，你还说你不是个孩子。在水户眼里，你就是个孩子。他真的太了解你了。”
“小三……你什么意思？”樱木疑惑，三井显然话中有话。
“不，没什么。”三井摇摇头，咽下了原本想说的话。而后他牵动嘴角，勉强地笑了，“我是说……如果当时你醒来，知道洋平在你面前死去——以你的个性，会想干脆一头撞死吧。”
樱木望着三井，憋了憋嘴，眼圈红了。
“那是我活该。”
开导了半天，却原地绕了一圈。三井觉得一阵疲累。回头求助似地看了一眼沉默的仙道。仙道不动神色地伸手，扶住了三井微微发抖的肩膀。感受到从爱人身上传来的力量，三井转回头，说道：“那么……流川呢？”
“你就打算一辈子不再原谅他吗？”
“……小三，你别说了。”
樱木抬头，望着三井的眸子里好似有火。那火焰幽幽的，蓝蓝的，不似怒气，也不似哀伤。那是一种让人看不透的情绪。
“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们别管。”
沉默了一阵。三井突然发了脾气，像和樱木杠上了似地：“樱木。你不愿意听，我也要说。当年我和流川，联合所有人隐瞒这件事……”三井死死地盯着樱木，狠心道，“你当我们愿意为你这个混蛋这么辛苦？”
“樱木，你必须原谅流川。”
“不……你甚至不能怪他，”三井低下头，脑子里闪过流川苍白而疲累的脸色。深吸了一口气，把玩着自己手中樱木巨大的手掌，“他真的爱你。”
红发少年沉默了。他轻轻抽回手，微微偏过了头。
“我知道。”良久之后，他喃喃道：“我也爱他。”
“我，也很爱他。”
“我……只是在想办法，想办法过去那道坎，然后回到他身边。”
“我真的在想办法……”
红发少年痛苦地缩了缩身子，声音有些哽咽了：
“小三，狐狸没有错。错的人，是我樱木花道。”
“我是始作俑者。”
“失去洋平，是我自己造成的……我，我怎么也过不去这一关……”
三井浑身紧了紧。
他是懂樱木的。
同样视朋友如生命的他，怎么会不明白。
樱木的自责，像刀子一般在刮着他自己的心脏。
水户当年……就是明白樱木会如此，他才……
三井痛苦地思索着。他咬了咬牙，认命地似地摇了摇头。而后他重新握住了樱木的手：“樱木花道，我下面要和你说的话，你必须要做好心里准备。”
他顿了顿，又犹豫了一下。可是面对少年发红的眼睛，他还是决定毁了那个三年来自己一直坚守着的约定：
“我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水户拜托的。”
“你说什么？！！”樱木花道和仙道，几乎在同一时间惊呼了出来。
“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所谓真相……”三井的嘴唇发着抖，顿了顿，终于缓慢而艰难地开口：“这些年来……水户一直都呆在你们身边。只是除了流川，我们谁都看不到他。”
樱木愣愣地看着三井。他浑身像被什么勒住了似地，再也无法动弹了

帆儿

三十六

酒窖里。流川躺在大理石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沉默了半天之后，把电话从左手换到右手，而后说道：“好的。请您和母亲务必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恩，我想交代的就这些了。对了小枫，花道那小子在你旁边吗？你妈妈想和他说几句话……”流川先生爽朗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无比清晰。流川脸色发白，不动声色地说道：“他不在。”
“是吗？哎……”没和樱木说上话，流川先生难掩语气中的失望。而后又忍不住叮嘱儿子几句，“小枫，要和花道好好相处知道吗。爸爸妈妈才能放心你们俩独自在日本……”
应了父亲的话，流川合上手机。因为睡不好而满脸疲惫。
他突然想起多年以前，自己执意要和樱木在一起时，母亲气得晕倒了。父亲也失了冷静，不顾身份地去医院找那个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来的呆猴子谈判。
他还记得，自己为了那个白痴，生生跪倒在父亲面前。为了求得父亲的原谅，也为了求得父亲的援助。
倘若父亲不愿帮他，水户的事情，瞒不过去。
他曾是那么任性。可疼爱自己的父母，最终都原谅了他。
……因为父母最终也喜欢上了樱木花道。
只要和那个白痴相处过的人，都很难不疼他。他的热情，永远花不完的精力，还有始终没大没小的德性，总是能深深地吸引住周边的每一个人。
父亲从一开始就被他一口一个“流川老爹”叫蒙了。而后那只猴子理直气壮的说了一大串“我就是喜欢流川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他也喜欢我他也想和我在一起你们何必操心你就大大方方地把你们的宝贝儿子交给我樱木花道来保管吧哇哈哈哈哈哈”，把父亲震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几次下来，父亲说不清是气的昏头，还是被那白痴洗脑了，每次去医院回来，脸上的笑纹似乎都会多上几根。再后来，去医院似乎只是为了“给樱木那小子带点新鲜的水果”这种事情。
于是在父亲的帮助之下，水户的事情被隐瞒了下来。
……一切都过去了。
唯一害怕的，是如医生所预料的，那个白痴终有一天，会自己想起来。
然后这一天，还是来了。
不太早也不太晚。不多不少，三年的时光。
流川疲累地叹气，嘴里发出淡淡的酒气。
此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流川抬手，是三井发来的短消息：“我们已经接到樱木，放心。”
樱木花道……
流川伸手，挡住了突然变刺眼的光线。


酒窖里的灯突然变亮了许多。流川迷迷糊糊重，只觉得眼前有一个黑影。揉了揉眼睛，凝神一看，发现是那个吉泽美嘉。她把手背在身后，站在他的头边，低头看着她。黑瞳里的光彩清澈无比。
流川不喜欢被人这么盯着，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吉泽知趣地收回了目光。她推开几步，低声问流川，“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吗？”
流川依旧闭着眼睛躺着。没有回答。
早料到不会得到流川的回应，吉泽宽容地微叹一声。她的眼里闪过了什么，双手交叠着握了握，犹豫地开口：“流川，你知道我和你一样……看得到水户君。”
“他走了。”
流川猛然睁开了眼睛。他立即坐起身来，目光犀利地射向女孩。
吉泽只是淡然地看着他，而后肯定地说道：“他真的走了。”
女孩的表情坚毅，一点也不像在拿自己开心。流川愣神，花了好长时间才消化了“走了”这个词的含义。沉默了很久之后，他才开口问道：
“他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女孩垂下了头。
流川盯着女孩：“他去哪儿了？”
吉泽抬头，对上了流川锐利逼问的目光。她抿了抿下唇，说道：“……我真的不知道。但他不会再回来了。也不会再……打扰你和樱木的生活。”
说完这句话。女孩便咬住了下唇。整个酒窖顿时陷入了一阵让人窒息的安静之中。流川收回了目光，望着大理石的地板一阵发愣：“那个家伙……”
“流川……”
流川抬眼，对上了吉泽的眸子。两个毫无交集，但同样善于隐藏自己情感的人，在对视中，心中竟一片了然。
“他说了什么？”
“他……”吉泽顿了一下，“他让我转达你。他人生做得最对的事有两件。一是选择了樱木这个朋友。另一件，就是把樱木花道……交给你。”
吉泽说着，慢慢朝门外走去。抬手关掉自己进来时打开的明灯，只给流川留下一盏暗灯：“他知道，这三年……你们在一起的这三年，无论是樱木还是你，都过的非常幸福。”
“他祝你们幸福。”

酒窖的门关上了。千里站在门口，用担心的目光看着走出酒窖的女孩，问道：“吉泽，小老板和樱木少爷……到底怎么回事？”
吉泽冲他宽心一笑：“大叔放心了啦，他们会没事的。这么晚了，快去睡啦。”
换下工作服。穿上便服。打开餐厅的门，走近瑟瑟的夜风之中。女孩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她紧了紧衣服，朝在路边等她的高大身影快速走了过去。
穿着风衣的男人听到声响。转过头来。见女孩冷得发抖，便扯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绕在了吉泽的脖子上：“美嘉，今天怎么这么晚？”
牧绅一的声音温和如春风。
吉泽只觉得脖颈上一片温暖，下意识地往男人胸口挨了挨：“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牧绅宠溺地笑着，伸手揽过女孩，搂进怀里。触碰道女孩的脸颊，只觉得手上湿湿的一片。觉得不对劲，转过头来，惊讶地捧起吉泽的脸：“……美嘉，你怎么了？”
在一起这么久，吉泽——从未哭过。
眼下吉泽像是承受不住了似地，一下子扑进了牧绅一的怀里，放声大哭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阿牧。我的心思，像被勾住了，死死地牵系在那个男人的身上……
可是，那个人……他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我永远再见不到他了……
我再也见不到我喜欢的那个人了……
牧绅一轻轻摸着女孩的头发，把女孩紧紧地拥进了怀里。他沉吟了一下，语气了充满了宠爱与心疼：“美嘉……为什么道歉呢？”

帆儿

三十六

流川靠着酒架站起来，眼神混沌。忽然也不知道在骂谁，恨恨地嘟囔了一句“混蛋！”。
他的记忆开始飘忽。

三年前。
夜深了，樱木花道的病房里安静了下来。灯光昏暗的走廊中，一个男人的影子，被光线拉得纤长。
肤色很白的手推开了病房的门。浅睡中的彩子听到声响，吓了一跳。看清了来人的面容，立刻瞪大了眼睛，“流川……你怎么来了？”
流川淡淡地说道：“学姐。回去休息吧。”
彩子走了。流川坐到了床头，看着昏迷不醒的红头发的男人。他慢慢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樱木花道的手。微红的皮肤和白皙的皮肤相触，两种颜色交融在了昏暗的灯光下。
“白痴……”
流川喃喃着。把头靠在樱木的枕边。
等你醒来……这一切该怎么收拾……
耳边一阵轻微的声响。流川警觉地抬起头。这一抬头，他惊得半天没有合上嘴巴。
并不明晰的光线之下，是那个男人的面容。脸色惨白，身体也几乎融进了空气之中。他站在樱木的床边，低着头，凝视着双目紧闭的男人。暗淡的眼神里，看不清任何色彩。
淡定如流川，也不由得喉头一紧：“你……”
男人听到声响，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发觉流川的眸子正直愣愣地盯着自己时，他比流川更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流川枫……你看得到我？”

医院的走道上。拐角处。两个男人并排站着。夜风从窗口吹来，流川打了一个寒战。水户纹丝不动。
“……时间过了，你走不了了”
“我知道。”
“……留下来？”
“嗯。”
“……为什么？”
“呵呵，哪有什么为什么。”水户低笑。
“……一样是个白痴。”流川怔怔地看着水户半天。
水户笑了。满眼无奈。
“流川，我只是在那一瞬间……突然很不安。”
“为什么?”
水户扭过头，笑着对流川说道：“你也在苦恼吧。等花道醒来，该怎么和他开口我的事情。”
流川被说中了心事，转回了头。
“但无论怎么开口，都是没用的。”
水户低头说道，语气很轻，但却让人无比信服：“他眼睁睁地看我被车撞飞……你觉得他醒过来之后，可能承受得了这些吗？”
“以他的个性……只怕是恨不得立刻撞墙来陪我吧。”
流川低头沉默着。
“流川枫。”
让人窒息的安静之后，水户突然喊了流川的全名。他转过头，用上了拜托的语气：“有件事情，请你务必帮我。”
“……你说。”
“我知道，樱木的脑袋撞到了地上，医生说他有可能会失忆。”水户说着，望向流川的眼神里满是请求，“倘若，他真的失忆了……请你让他再也想不起我来。”
“你说什么？！”冷静如流川，也惊得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拜托你。”洋平转过身体，向流川深深地鞠了一躬。
“喂……”
“流川——花道会自责一辈子的。”
流川瞪着眼睛，张了张嘴，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你也是希望那个家伙能一直幸福着吧？”水户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一切：
“你其实比谁都希望他能幸福，对吧。”
流川眼神一变，依旧没有言语。水户则觉得好笑，低头自语道，“倘若我还活着，你们俩早就在一起了。”
“喂，你说什么呢？”
“啊哈哈，没什么。”水户笑着挠挠后脑勺，而后狡黠一笑，“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花道他……喜欢你。”
流川立刻转头，瞪大了眼睛。
见流川露出了孩子般吃惊了面容，水户不由得哈哈哈大笑起来：“哎呀你没看出来吗？看来你和花道一样很呆嘛……”
顿了顿，像是给流川保证似地，他又再三确认道：“花道他暗恋你很久了，流川枫。”
流川依旧盯着他，满眼狐疑：“那白痴……不是最讨厌我吗？”
“不相信吗？”水户歪了歪脑袋，邪气地笑了：
“不相信的话，等花道醒来，你就这么和他说……”他说着，凑近了流川的耳朵。
流川听完，扭过头，吃惊地瞪着水户：
“水户洋平，你……”
“帮我吧，流川。”水户打断了流川，而后退了一步。
“樱木花道，就交给你了。”
流川愣了一会，转过了头。他沉默地望向窗外，幽蓝色的眸子里折射出的，是窗外的天水。

第二天下午。樱木的病房。红头发的男人皱了皱眉头，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脑袋一阵发胀，他习惯性地想伸手去捂后脑勺，不想扯动手背上的吊针，痛得一阵咧嘴。不爽地打量着周围，只看见一片白色。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单——靠！这不是医院吗？本天才为什么会在这里？！樱木正纳闷，低头看到一个黑色脑袋的家伙正趴在自己床头呼呼大睡。他意识一阵模糊，伸手轻轻碰了一下那人冰凉的面颊。流川立刻着了惊，一下子抬起头来。
樱木吓了一跳。这个人的脸——像只狐狸。
皮肤好白。没睡醒的眼皮肿肿的。好……好可爱的一只狐狸。
流川望着樱木。眨了眨眼睛。过了一会，又眨了眨眼睛。樱木莫名其妙，正想开口说什么，突然被流川伸过来的一只手轻轻摸了摸脸颊。红头发的男人一阵脸红。结果流川把两只手都伸了过来，胡乱搓揉着樱木花道的脸，似乎在确认樱木的真实性。完了还狠狠地掐了一把。红发少年一阵恼怒，一把推开流川，把白色的被子打得“啪啪”响：“你这只狐狸公到底是谁啊？本天才认识你吗？！”
流川愣住了。
这只笨猴子……他真的失忆了。
所以……
所以……
……真的要那么做么？
……那么做吧。
流川看了看靠在角落里，抱着双臂盯着樱木和自己的水户。转回目光，与樱木花道对视：“流川枫。你的爱人。”
“啊？你说你是我的爱人？”
樱木眼睛瞪圆了。脸上绯红一片，哼哼哧哧了半天，傻乎乎地摸摸后脑勺, “难，难怪……本天才也觉得，觉得好像喜欢你……”
流川有种被口水噎住的感觉。
推门而入的三井，听到了这段匪夷所思的对话之后，呆在了原地。他瞪着流川，几乎以为一切都是幻觉：“流川……你刚在说什么？！”
话音刚落，三井便被樱木和流川几乎同时射过来的目光吓住了。樱木花道疑惑地望着三井：“额，你又是谁？”
三井目瞪口呆，震惊地对上流川的目光，却被那个男孩子目光里的东西震慑住了。那双只会露出坚毅和执着的火焰的眸子，居然闪过了那样脆弱的光芒。
三井突然觉得危险异常。

帆儿

81楼

三十七



“什、什么？！！你胡说八道吧！！”被架着带到走廊里的三井完全无法控胤制住自己的音量，又被流川一下子捂住嘴巴。
“小声点——我说的是真的。他现在就在你旁边。”
“唔唔……”三井脊背立刻一阵发凉。
“……在你左手边。”
“不可能！你胡说八道！我可是无胤神胤论者也！你这家伙神神叨叨的，你你……”三井完全无法接受，嘴巴一被流川放开，又立刻大声嚷嚷了起来。于是又被流川捂住嘴巴。
流川满脑子青筋暴起。眼神飘向站在一旁的水户，意思是：怎么办？
水户耸了耸肩：“你把我说的话照着念一遍。”
流川眨了眨眼睛。不耐烦地把捂住三井的手拿下，而后立刻警告：“前辈，你要是再大声嚷嚷的话——我就把你的秘密全部抖出来。”
“你，你知道我什么秘密！”
“前辈。我现在只是在传话而已。”流川翻了翻白眼，心想我为什么要做这种白胤痴的事情，但还是照着水户的意思，把水户说的话都复述了一遍：
“上周三，我帮你打完架，我一起去喝酒——你脸上的伤还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三井瞪圆了眼睛，流川继续白眼：
“我们互相交换了秘密。”
“高中三年，你最难过的事情，是让安西教练失望了。”
“铁男是你最好的朋友之一。但他睡觉总打呼。”
流川说着，白眼翻到简直想晕过去。
“你国中的时候，喜欢一个叫做吉泽美嘉的女生。可是人家不喜欢你。”
“流……流川！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三井气急败坏。
“搞清楚——我只是在帮那人复述。”流川快无聊死。
水户呵呵笑着，对流川说：“喂，不准罢胤工。你和小三这么说：而我告诉你的秘密，是樱木喜欢流川的事情。”
流川脸上一烧，哼哧了一下，继续面无表情地重复道：“而我告诉你的秘密，是樱木喜欢流川的事情。”
三井愣住了。
“流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流川认真地凝视着：
“……我从小就能通灵。”
“我没有骗你。”
“他现在，就在我们旁边。”
事到如今，三井不得不相信流川的话。然而这么一相信，三井的眼圈立刻红了。他慌慌张张，宛若失了明的人一般，对着周围的空气哀声道： “水户？水户？你在哪里？我能听见你说话吗？答应我一声啊！”
水户看着三井失胤魂落魄的模样，表情渐渐变了。
“流川。”
他低下了头。
流川正要上前摁住慌乱的三井，听见水户声音不对，立刻回过了头。
水户眼神慌乱。他只是下意识地喊了流川的名字。看到那黑发少年在瞬间回过头，向来冷漠的眸子里居然闪烁着关切的目光。他突然觉得疲累和无助，只想依靠眼前的这个，向来最不愿意管别人闲事的流川。
“流川……麻烦你告诉三井，让他别找我了。”
流川沉吟了一下，回答道：“我知道。”
游魂和普通人之间，是永远无法交流的。
水户只是在骤然之间，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先前所想的那么坚强而已。他拍了拍脑袋，从那瞬间的无助和彷徨中凝回了神。走到流川的身边，仰头看着这个和樱木花道一般高的男孩，无奈地笑道：
“从今以后，我也只能靠你了。”
“请你……让小三答应我一件事情。这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约定。”



“在无意间撞见了洋平和流川的秘密之后……我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协助流川。”三井回忆起当年的情况，仍旧觉得像一场梦一般，“因为水户和流川……还有我，都不想让樱木你带着伤痛生活下去。”
三井看着蜷缩在被子里，已经愣神了的樱木，继续说道：“这是我和水户的约定。”
“可当年医生就有说过，你的失忆，有可能只是暂时的。所以你知道么？在你渐渐回忆起来的那个过程中，流川他……有多么不安。因为你不断地梦见水户，不断地在梦中喊出胤水户的名字，流川他过得很辛苦。”
“承诺受不住了。秘密也藏不住了。还要承受时刻可能失去你的痛苦。”
“所以……他才会萌发出帮你洗胤脑这种想法。”
樱木沉默着，仙道吃惊地瞪圆了眼睛。然而还是知趣地没有说话。
“但他绝不会这么做的。”
三井无奈地笑笑：“任何可能伤害你身胤体的事情，他都不可能去做。”
“……流川他，真的爱你。”
“事到如今，你的记忆已经自动恢复了……而我，必须把过去的所有真胤相告诉你。”三井凝视着樱木发着愣的面容，像是说给他听，又像在自言自语着，“我想，水户他……不会怪我毁约吧。”
三井说完这句话之后，房间里陷入了一阵哀伤的沉默之中。夜风经过窗子，拂过几个男人的面庞。樱木的头渐渐低了下去。良久之后，三井才听到红发少年像被玻璃割碎了的声音： “ 洋平……他现在在哪？”
三井伸出手去。摸了摸少年长长了头发，只觉得手中一阵刺痒，“……别找他。找不到的。”
“只有流川一直陪伴着他。”
樱木耷胤拉着脑袋，渐渐地又没了声音。三井叹了口气，伸手握住放在自己肩膀上的仙道的手，说道：“樱木花道。告诉你这些之后，我只想问……你能理解水户做这些事情的用意吗？”
樱木抬起了头，瞪着红着的眼圈望着三井。
“他明白自己自身的不幸是注定的。然而樱木——他要你幸福。”
“他知道你喜欢流川。他也知道流川喜欢你。他这么做，是希望你不用带着对他内疚的心情，和流川幸福地生活下去。”
“水户洋平，他是最希望你能够幸福的人啊……”
“樱木……你忍心让他失望么？”

帆儿

帆儿波心荡
82楼

三十八
仙道回头望着被子里鼓出来的一块大包，以及床头露出啊来的一点红色脑袋，无奈地说道：“我们走了。樱木，你好好休息。”而后伸手关了灯，轻轻地带上门。
转过头，他看到已经套上外衣，穿好鞋子的三井站在走廊里，眼神愣愣地盯着远方发呆。于是走过去，轻轻地从后面搂住了三井的腰。
三井微微吓了一跳。感受到从身后这个男人身上涌来的阵阵温暖后，他还是不由得伸出手来，覆盖上仙道放在他腰上的手。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出了仙道新租的小公寓。一阵阵寒冷的夜风吹来，怕冷的三井骂骂咧咧，一副想赶紧回家的模样，步伐不由得越来越快。原本慢腾腾地跟在后边的仙道欲哭无泪，连忙跑上前来，一把拉住三井的手臂。
“喂喂！很冷啊，走快点啦！”三井不耐，又舍不得把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摇晃着身体想把仙道缠在自己身上的手甩掉，可惜完全没效。仙道像只八爪鱼一样缠上来，紧紧地扣住他的手臂，委屈地喊道：“三井……”
一听到仙道有些像撒娇的声音，三井立刻一阵头皮发麻。没声了。
仙道一阵暗喜。心想原来三井特别吃“我是前辈”这一套，于是喜滋滋地扣住三井并排走着。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影子被路灯拉得长长的。。
“三井……你为了朋友，可以付出那么多啊。”
“哼！我可是义气之男！”（噗——让作者我自己先笑昏一下）
“你对流川也好……不对，对流川和樱木都好。就像哥哥在疼弟弟们一样。”
（警惕）“干嘛？”
“没什么……今年冬天，一直在策划着去拜访安西教练吧。”
“那当然！我可是每年都要去的。”
（嘟囔）“……你到底是有多喜欢安西教练啊。”
“喂！！田岗那臭老头不也是一阵一阵地给你打电话！？”
“……是他给我打啊。”
“这么没良心的事情，我劝你就别再说了。”
“……那，吉泽美嘉呢？”
“……仙道！！美嘉是牧绅一的女朋友啊！”
“那……你把她的照片从你相册中拿出来吧。好不好？”
“！！”
“拿出来啦……我每次翻看到，都特别不爽。好不好?好不好？”
（因为学长精神而被打败）“……好吧。你干嘛总翻我相册真是的（嘟嘟囔囔）……”
“还有……”
“？？”
“……”
“……什么？”
“……”
“靠！臭小子你蚊子叫我怎么听得到？！”炎之男小宇宙大爆发。
“吻我。”
“嗯？”三井瞪圆了眼睛。
“吻我啦。在这里。”
“……”炎之男脸红了。
“吻我，说你爱我，说我是独一无二的。”仙道笑眯眯地，低头盯着自己满脸红晕的爱人。三井别扭了半天，嘟囔了一句“这有什么难的”，便伸出手来，圈住了仙道的脖子。
“仙道。我爱你……你是独一无二的。”
三井说着，吻住了仙道温暖的嘴唇。

路上稀疏经过的行人，都羡慕地看着在昏黄的路灯之下，幸福地拥吻着的两个男人……

帆儿

83楼

三十九

樱木花道蜷缩在被子里。大大的身躯让白色的被单鼓起了一个巨大的包包。
一整夜没睡，都在理顺过去的记忆。这些天来。他都没有好好的整理过自己的思绪。那些突然而来的记忆，那些回忆，他仅仅截获了那段苦痛的。沉浸于失去洋平的伤痛，无法自拔，于是只觉得世界崩塌了。不成形了。
仙道说：流川是爱惨了你，才会去做这些事情。
三井说：水户这么做，是希望你不用带着对他内疚的心情，和流川幸福地生活下去。
洋平——他在梦中说：你别像个小孩一样，不懂别人对你的好。
唔……
狐狸说：大白痴……
狐狸，那只狐狸说了什么？
樱木好似想明白了什么，又好像越想越不明白，死心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
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刺眼的阳光已经射进了窗子。
似乎有浅睡了几分钟。樱木觉得脑袋比之前清醒了一些，于是往上捋了捋头发，决定出去走走。

清晨的熹微洒向大地。樱木满头的红发，似乎比阳光更耀眼。
他慢腾腾地踱步着，按着自己内心既定的路线，缓缓前行。经过了路边一座小的篮球场，里面有几个国小生正在打篮球。那你争我抢的气势，一点也不输当年刚接触篮球的他。樱木不由得停下脚步，望着那群可爱的少年发着呆。
孩子们原本玩得热火朝天，不知谁看到了站在场边的樱木，伸手指着他惊呼了一声。其他几个人都转过头来，看到了樱木那一头火红的头发，眼里立刻流露出无比崇拜的神情。
发着呆的樱木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隔着网状的围栏，被一群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围住了。
“你……你是樱木花道吧？！”
樱木不知所措，傻乎乎地点了点头。谁知他这么一肯定，孩子们立刻爆发出了一阵欣喜的欢呼。
“哇！！你果然是那个篮板王樱木花道！！”
“你知道吗？？我好崇拜你哦！！”
“我也是我也是啊！！”
“去年你扬言要带领湘北拿到全国冠军，你果真做到了耶！！你果然是个天才！！”
一个白皮肤的小男孩闪着星星眼抬头盯着樱木，语气中充满了崇拜，恨不得立刻跳过三四个自己高的围栏抱住自己的偶像。站在旁边一个个头高一些，头发是褐色的小男孩鄙视地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带领湘北拿到全国冠军的明明是流川枫哥哥！”
“是樱木哥哥！那个流川枫都不会笑，好吓人的！”白皮肤小男孩立刻反驳，还不甘示弱地推搡了敌人一把。
“！！！！你胡说！！！流川枫哥哥那么帅又那么棒！！哪里吓人了！！”褐色头发小男孩眼睛都快喷出怒火来了。
“我不管！反正带领湘北拿到冠军的就是樱木花道哥哥！！”
“是，流、川、枫哥哥！！！！”
“是樱木花道哥哥！！！”
“是流川枫哥哥！！！！！！！！！！！！！！！！”
两个小朋友争着争着就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最后轰隆轰隆打成了一团，乌烟瘴气的一团，把周围的小朋友们吓的四散开来。樱木目瞪口呆，急得直挠后脑勺，隔着护栏却也束手无策，最后只得冲着两个打的难解难分的小娃娃大吼一声：“你们俩个！！给本天才闭嘴！！！”
喜欢樱木的那个白皮肤小孩接到命令，立刻听话地用手捂住了嘴巴。褐色头发的小男孩不解气地瞪了他一眼，又憋了憋嘴，斜着眼向樱木：“……你怎么一个人？”
“……”
“流川枫哥哥呢？”
“……”
“喂樱木花道！你哑了吗？干嘛不回答我！”
樱木满头黑线。这小破孩真没礼貌（帆儿冒头：其实你也一样啊樱木君~~~~~~~~）。
一把推开作势要冲上来捍卫偶像白皮肤小孩，褐色头发的小男孩继续说道：“你和他，你们不是亲密无间的搭档吗？”
“你这样一个人走着，看起来好孤单哦。”
樱木吸了吸鼻子，傻傻地摸摸脑袋。
……
太阳升高了一点。孩子们回到了篮球场，继续玩的不亦乐乎。褐色头发的小男孩见樱木转身瑶离开，意犹未尽地冲着他喊道：“喂，樱木花道！下次把流川枫哥哥一起带来嘛，我好想要他的签名哦。”

帆儿

樱木回头，笑着答道：“哈哈哈哈……那要看我这个天才心情好不好咯！”
褐色头发的小孩哼了一声，然而还是停下所有动作，目送着樱木花道走远。在孩子的眼中，那红发少年的背影，渐渐地融进了灿烂的阳光里，耀眼无比。


心情莫名有些轻松，我把手插进口袋里，继续摇摇晃晃踱步前行。想到那俩小孩为了我和狐狸吵起来，心里居然有些喜滋滋的。经过高三那年的全国大赛，那狐狸的名字，似乎永远要和我的名字连在一起。
左手的指尖勾着东西。是那个白皮肤小男孩，刚刚从围栏里递给我的，他们自己凑钱买的赢球战利品——塑料金戒指。那小孩庄重地递给我两只我根本套不上的戒指，一边认真地交代我说：“樱木哥哥，一只是给你的，另一只是给流川枫哥哥的——你一定要记得带给他哦！虽然我不喜欢流川哥哥总是冷冰冰的脸，可是……你们，是我见过最好的一对了。”
小屁孩。懂什么叫做“一对”吗？
“一对”就是……
一起生活，连衣服都经常穿混。
一起吃饭，以抢对方盘子里的东西吃为乐趣。
一起锻炼，沿着海岸线一同凝望着初升的朝阳。
一起痛苦地复习，边发着牢骚边准备升学考试。
一起睡觉，半夜醒来时发现对方像无尾熊一样巴着自己。
唔……
是我和狐狸的生活。
我和狐狸三年来的生活。
记忆突然飘到很早很早以前，我和洋平最后的那个夜晚。在那盏散着淡淡橘光的路灯之下，洋平站在那里，歪着脑袋，笑着问我：
“樱木，你喜欢流川吧？”
洋平的那个笑容，带着了然一切的意思。
为什么，洋平在那时就这么问呢？
因为，在那个时候，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的时光里……
每天晚上，回想起一天练习的场景，总觉得那狐狸打得太好，心里堵得慌。睡觉前一定要对洋平嘟嘟囔囔几句，才能睡得着。
上课的时候无聊，在练习簿上画满了Q版的小狐狸，因而被小池教训过好几次。洋平在帮我写作业的时候，忍不住翻着我的练习簿，由衷地惊叹道：“……樱木啊，你的本子是狐狸园吗？你到底画了多久啊？”
其实所有上课的时间，除了睡觉，就是在画狐狸。
傍晚的时候，动不动就溜回学校，为了偷看那只不知疲倦的臭狐狸练球，然后在一旁张牙舞爪地挑衅一番。
睡觉的时候，也会被自己超大音量的“流川枫你给我站住！！！”这种梦话震醒。
——一切的一切，我表现得这么明显。洋平那个敏锐的家伙，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所以才会在那时候问我：“樱木，你喜欢流川枫吧？”
我抬起头，迎着温柔的朝阳闭上眼睛，喃喃道：“……洋平啊……”
为什么……你总是能比我，更懂我自己呢。
而我面前的这条路……
这一次，我随着自己的心意去走，才是正确的，对么？

帆儿

四十

最终我走到这扇门前的时候，我对着那熟悉的场景愣了许久。
怎么走会非得走到这里？
这就是我的心意。
轻轻推了一下门，锁着的。已经离开一个月了，我走时，并没把钥匙带在身上。
突然想起了什么。蹲下身来，移开走廊上的那个青瓷花盆。果然下面压着一只银色的钥匙。我凝视着它，犹豫了好久，还是把它捏在了手里。
钥匙上面有些灰，有些泥土。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冰冷。它那么小，在我的手心里躺着，很快吸去了我一点点的元气，变得温热起来。
那只狐狸曾说过，他会把备用钥匙放在这里，如果忘记带钥匙了就来这里拿。这样，丢三落四的我，便永远不用担心该如何回家。
狐狸……那时候就在担心，我有一天会不知如何回家么？
那时候的他，是什么心情呢？
那时候的我……傻乎乎的，只觉得很甜蜜。每当狐狸这么一管我，我就觉得像在蜜糖罐子滚了一圈。
就像老婆在管老公一般，喋喋不休的狐狸，很可爱。
那是只有在我的面前……才会有的模样。
而眼下，手里那只小小的钥匙，如有千斤重一般。
……我是否应该觉得幸福？
偏偏……狐狸他喜欢我。
我最喜欢的两样东西。篮球和狐狸。他们都很喜欢我。
……不，我曾经一度以为我失去了篮球。
那一年的全国大赛，山王之战。我的背受了重伤。狐狸去了日本少年队训练，没办法陪在我身边。在海边疗养院的治疗，痛不欲生。每日的复健，还有没有狐狸的生活，都很辛苦。
思念和伤痛。还有医生的那句“樱木君，以后还是不要碰篮球的好。”
我打电话给狐狸。却沉默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狐狸“喂”了一声之后，见没有动静，轻轻唤了一声：“白痴。”
半晌，他挂了电话。
后半夜，门外的走廊有了一些动静。我揉了揉睡得迷迷糊糊的眼睛，分不清楚，站在门口的那个刘海长长的家伙，是梦境还是真实。
他却一言不发地走进我，不顾站在身后的静子医生，紧紧搂住了我。
那一夜，在医院窄窄的病床上，我们相拥而眠。狐狸的的嘴巴靠在我的耳朵上，轻轻吐气：“没事的。你会和我一起，一直打篮球。”
……狐狸从未放弃过我。
我在门口踌躇了很久很久。用头锤狂击墙壁两次，脑袋还是一片混沌。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嗅觉比什么都灵敏。空气中有狐狸身上淡淡的味道。真好闻。我抽了抽鼻子。
横在眼前的又是那张沙发。米白色的，狐狸的另一个睡窝。
沙发上的垫子，狐狸拿它打过我。
摆在地上的多拉A梦棉拖鞋……狐狸也拿它打过我。
茶几上的透明玻璃杯，狐狸握着它喝水的时候，上下移动的喉结总是看得我心浮气躁，血液沸腾。
电视的右上角有一条细小的裂缝，是上次狐狸追着我打的时候，我不留神一脑袋撞上去，把它给撞裂的。
还好它够坚强，还能供我和狐狸窝在一起看NBA的录像。
电冰箱上贴着高三那年全国大赛庆功宴上拍的照片，照片上是在酒醉的队友怂恿之下，我搂着狐狸的腰亲吻他的画面。
额，挂在墙角的那套睡衣——我看重很久，才拿自己打工的私房钱给狐狸买的名牌睡衣。因为是过薄的白色布料，狐狸穿上的第一天就被我给……
反正狐狸以后再没穿过，凭我怎么哭闹，死也不再穿。
这个家还是那么干净，干净得充满了回忆……
脚步很轻地走进卧室。推开门——
呼吸似乎在瞬间停止了。
狐狸穿着纯白色的睡衣，蜷缩在床上。安静地睡着。鼻翼之间，听不见呼吸的声音。刘海全部垂下来，盖住了眼睛，整张脸只露出了高挑的鼻梁和淡色的唇。腿很长，全部伸在被子外面。露出的一小节脚踝，白皙得如雪的颜色。
一阵暖流淌过心脏。我凝视在我眼前熟睡的这个男子，宛如什么都懂了似的。
熟悉的脸。熟悉的身体。熟悉的味道。
他身上的一切，肌肤上的每一道纹路，我都了若指掌。
可他这样毫无戒备地在蜷缩在我面前熟睡着，为何我的心跳还是如此激烈？
我……
坐在床沿，狐狸面朝着我，一如既往地睡得香甜。我凝视着他的脸，突然觉得他睡得并不安稳。轻轻拨开那柔软的刘海，才发现他在深深皱眉，额上隐隐蒙着一层细密的汗珠。似乎在做着什么不安稳的梦。
不由得轻笑一声：“狐狸，没我在。睡不好了吧。”
突然觉得疲倦了。累了。什么也不愿想了。一夜的困倦袭上，我脱下外套，挨着狐狸躺下了。
真的只想，安静地躺着这里，好好地睡一觉。

我一共醒来了两次。
第一次，我估计还没睡半个小时，就被一种熟悉的压迫感弄醒。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狐狸放大的两倍的睡脸。这只死狐狸，睡相永远这么差。要么把我当肉垫要么把我当抱枕，不是脑袋枕得我的手臂发麻，就是手臂压得我以为被鬼压床了。最糟糕的是，狐狸总是把脸深深埋进我的颈窝，口水流我一衣领，第二天起来胸前湿嗒嗒的。
眼下狐狸变成了考拉，把我当成了树死死地抱着。手压在我胸口，脚横跨着架在我身上。白白嫩嫩的脸离我不到五公分，还呼呼大睡着。长长的浓密的睫毛近在眼前，似乎还在微微抖动。但比之前睡得安慰得多。
我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阳光已经变烈，射进窗子，视野中清晰一片，连狐狸脸上的细细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的唇色很淡很淡，但不像之前那般紧紧地抿着了，放松了许多。鼻子高挺着，眼睛闭着所以没有平日里看起来那么凌厉。我轻轻地挪动身体，伸出右手，在他脸上悄悄地描摹着。俊美的线条在我的指尖流畅地划过，柔滑的触感形成一股微微的电流，传导入胸口左边跳动着的心脏。
狐狸长得真好看。不得不承认，比天才我要好看。
……你为什么会爱我呢。狐狸。
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地爱着呢？
答应洋平的要求，艰难地守着承诺。
很累吧。
你……总是什么都不说。
很辛苦吧……
突然狐狸不安分地“唔”了一声，仿佛在回答我心里的提问。手脚也下意识地动了动，把我搂得更紧了一些。他温软的呼吸扑面而来，带着一点香甜的热气。我突然觉得无比幸福，伸手搂住他的腰，又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

帆儿

帆儿波心荡
86楼

四十一



第二次醒来。在知觉还未恢复，一丝危险的感觉比意识更先侵入我的脑袋。我猛地睁开眼睛，狐狸已经不见了，而自己躺着的姿势异常奇怪。手腕处冰冰凉凉的触觉，我扭过头，才发觉自己被两只手铐一左一右铐在床头。用力一扯，哗啦啦一阵金属相撞的声音，却怎么也挣不开。我脑袋一晕——完了，这是以前扫把头送我的情趣玩具（他说可以用来对付不老实时候的狐狸），实打实的铁制品，是挣不开的玩意。我一直偷偷藏着，本想找机会哪天拿出来实战一次……现在……
现在是什么情况？！！
靠！！臭狐狸现在是想怎样啊！！
盥洗室的门关着。里面悉悉索索的一阵水声。五分钟之后，冲完澡的狐狸头上盖着一条白色毛巾，赤裸着上身走了出来。刘海还滴着水，黑色的瞳孔正死死地盯着我。
我把手铐撞得哐哐响：“臭狐狸！你想干嘛？！”
狐狸悠闲地擦着头发：“这不是你柜子里的东西吗？我不过拿出来试用一下而已。感觉怎么样？”
“解，解开了啦！！”我一阵心虚加气急败坏。
“解开？”狐狸危险滴眯了眯眼睛。我顿时不寒而栗，心中警钟大振。果然下一秒狐狸便爬上了床，跨开双腿坐在了我的身上。我只觉得腰上一重，惊慌地抬眼，便对上了狐狸执着地闪着火焰的目光。
“大白痴，你回来坐什么？”
“啊……啊？”狐狸的体重全部压在了我的身上，我一口气没有缓过劲来，狐狸又突然的提问，一时搞不清楚东南西北：“本，本天才……本天才回来……”
结巴了半天，却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来和我吵架？”
“还是来和我分手？”
狐狸紧紧盯着我。而后啊低下头，在我嘴边轻轻一吻：“你知道我一睁开眼，看到你躺在我身边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受么？”
“我以为我在做梦，回到了从前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里。恨不得永远不要醒来。”
浅浅的吻在嘴边绽开，软软的，绵绵的。我望着狐狸靠近的面容，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喂，狐狸，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拜你所赐。”狐狸说着，微微张口，在我脸颊上咬了一口。
脸上麻麻痒痒的，狐狸居然像只小狗一样咬人。
我瞪狐狸，狐狸熟视无睹，接下来在我的另一边脸颊上又咬了一口。
狐狸的牙齿与我的皮肤相触，又一阵酥麻的感觉传来。我一阵战栗，胆战心惊地抗议到：“臭狐狸，你，你到底要咬多少口啊？你要吃了本天才吗？！”
“吃了也好。”
狐狸不和我对视，垂下脑袋，把嘴唇凑到我的耳边，轻轻地呢喃道：“你既然回来了，就应该要做好觉悟的准备。我是绝不会放开你的。”
“花道。”
一股热气吹进我耳朵里，紧接着，耳垂一痛。狐狸在那里又轻轻咬了一口。
“我不会再让你走了，就算锁着你。”湿湿的气流在耳洞里徘徊，我浑身跟着一阵酥麻。而后狐狸摁住我的脸，与我鼻尖相触，眼里充满了奇异的火苗。我冷汗直流，大脑瞬间被那幽兰色的东西点醒，慌张道：“你，你想做什么……唔！！”
嘴唇被堵住了。狐狸的气息，顺着舌尖缠绕了上来。我惊慌失措，晃动着手脚，却被狐狸按着肩膀，越吻越深。
唔，唔唔……这家伙好主动。
主，主动点式没什么不好……可眼下这危险的姿势是怎么回事……狐狸，狐狸的手……狐狸的手在剥我的衣服！！
“唔……”拼命挣扎的同时，暖暖甜甜的味道从狐狸口腔里穿来，我顿时眼前白雾蒙蒙。
柔软的嘴唇，温暖的气息，狐狸的吻……这是我一直以来思念着的味道啊。我脑子里一片迷蒙，干脆闭上眼睛，凭着狐狸在我身上肆意地任性。他头发上的水滴不断滴下，滴在我的脸上，形成一种异样的刺激。而后那些细小的水珠又顺着脸颊滑落。狐狸扒开了我的衣服，赤裸的胸口紧紧地压着我的，从那里传来的微妙的震动，让我无法控制地情动。我被他恶狠狠地吻着却难以自拔地沉迷与其中。
……那时狐狸的心跳，“砰砰砰”的，好大声。

帆儿

“哈……”一直到呼吸有些困难的时候，狐狸才抬起头来，伸手擦了擦自己的嘴唇，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我也努力顺了顺气，开口抱怨，“狐狸，你好霸道。”
抬眼才发现狐狸的脸红得不可思议。他的手放在我被剥了一半的衣服上，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也似乎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神态隐隐地有些羞涩。我看着他那窘迫的模样，心里觉得可爱。以前从来都是我压住他，半强迫地脱掉他的衣服，这种别扭的狐狸，何曾做过这么主动地事情。
好喜欢，好喜欢。
可我到底有什么好，让他这么喜欢我呢。
那些从口中不断吐出的誓言，那些在他耳边不断围绕的誓言，那些我每天都在重复着的甜言蜜语，在顷刻之间，被我毁于一旦。我抛下他，独自离开，躲在角落里，自私地沉浸在过去那痛苦的回忆之中无法自拔。
可我却不知道，与此同时，我也在他的心上划下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他是如何处理自己的伤口呢？他又是如何一边舔着自己流血的伤口，一边不放弃寻找着我呢？
现在我回来了。他依旧爱我。
对爱情，狐狸比我坚定得太多。

“笨，笨蛋狐狸。”
我抬眼望着他，忍了很久，才把眼泪隐隐地忍住：“笨蛋狐狸。对不起。”
“……什么？”他抬眉，惊讶于我的道歉。
“我，我就是回来说这个的，狐狸。”我小声地说道。实在不习惯这么郑重地道歉，在狐狸的凝视之下，我的脸开始发烧。
“一直以来，你很辛苦吧。为了守住答应了……洋平的承诺，又在担心我的记忆恢复。一直那么辛苦，为什么不和我说呢？”
“就任我那样，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你。”
“我错了。狐狸……我……”
“我……”
我心疼地望着狐狸，却被他用异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接下来的话哽在喉咙里，居然一句也说不出来。狐狸久久地凝视着我，眼中流光回转，夹杂着复杂无比的情绪。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过去之后，他才缓缓开口：
“你果然，还是什么都知道了。”
“前辈果然还是把什么都告诉你了。”
狐狸似乎在不爽什么，别过脑袋，不再看我。他咬着细白的牙，慢慢地说道：“你果然，是因为知道了真相才回来的。现在的你，终于找到我当初那么做的原因了，是么？所以你觉得你伤害我了，对不起我了，对么？因为对我有歉疚，所以回来了……你这个混蛋白痴……”
“狐，狐狸……你怎么了？”
我渐渐紧张了起来。狐狸压着我胸口的手在微微发着抖，他似乎在努力忍着怒气。
“狐狸，你在生什么气？”
“……”
我越来越不安：“狐狸，你别这样……我说错了什么？”
狐狸沉默了很久很久，垂着看我的眼神渐渐地让人看不出情绪。而后一道冷光从那幽兰色的眸子里闪过，他缓缓地压下身子，凑近我的脸，对着我的耳朵轻轻地说道：“老实讲，你的道歉——”
“我一点也不稀罕。”
“狐狸？！”
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狐狸的头一偏，他嘴里的热气散去，冰冷的空气重新接触了我的皮肤。他迅速地站起来，从我身上爬下去，利落地套上了蓝色的运动外套。而后他背对着我，挡住了一部分窗外的阳光，偏过头来，露出线条绝美的侧脸：
“……对不起什么的，是我最不想听的话。”
“樱木花道……我承认，我不曾想过要放弃你。”
“我是一直希望你能够重新振作，和我一起继续打篮球。”
“但如果你和我在一起，是因为知道了所谓的真相，是因为明白了水户洋平的心情，而不想让他失望的话——我告诉你，我不需要这样的爱。这比你说要和我分手还让人讨厌。”
“不是的，狐狸，我并不是因为……”我急了，慌忙想要解释，却被狐狸一口打断。
“你现在听我说完。”
那冷酷的命令式的语气，我浑身一颤。
“我们的开始，是因为我的谎言。虽然那是水户所拜托的，但当时我的确已经喜欢上了你。”
“和你在一起这件事情……我是自私的。”
“可是……我们已经在一起三年了，花道。如果这三年时光，沉沦进这份感情的人只有我……如果你回头来找我只是因为听从了水户的心愿……”
他回头看我，眼神和声音一起冻住了我：
“……我流川枫，不需要一份有杂质的爱。”

帆儿

“不，不是的，狐狸！！你听我解释啊!”
看不清背对着我的狐狸的脸，却明显看到狐狸因为生气而发红的耳廓，我意识到天大的危剑灵。心里一边狂骂着自己是个大笨胤蛋，一边慌慌张张地喊住他。可狐狸毅胤然胤决胤然地穿上了外衣，大步地往外走，似乎想绝尘而去。我心惊胆战，把束缚着自己的手铐撞得“哐哐”直响：“狐狸你别走！你把我扔在这里是要去哪里？别，别走啊！！流川枫你给我站住！！”
狐狸毫不动胤摇，动作飞快地拉开了门。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充斥着整颗心脏，我惊慌失措，开始口不择言：
“你刚刚不还说绝不会放弃我吗？你这只臭狐狸，怎么翻胤脸比翻书还快啊混蛋！！！”
谢天谢地，狐狸的脚步终于停住了。
但，但是……但是好像更生气了……
“你这个大白胤痴……居然学会了威胁别人……”
狐狸的背影蒙上一层厚厚的阴影，气的握着门把的手都在发胤抖：“你曾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离开我，可你想走的时候，却走得那么心安理得。你都可以说话不算话，我就翻胤脸了，你想怎么就怎样吧！”
完，完蛋了。这只狐狸最讨厌别人激他了！
而且……而且我的确是……他说的那种混蛋。
我后悔到了极点，见他恨不得立刻消失在我眼前的模样，激烈地挣扎起来，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不顾一起地喊道：
“流川枫，我现在明胤明胤白胤白告诉你，我是真心的！！”
“……”狐狸的背脊僵住了。
“你，你现在脚别动，手，手给我从门把上拿下来……”我紧张兮兮地盯着他的动作，悄悄地咽下一口唾沫：“狐，狐狸你要是敢走，我就敢把你关进小黑屋子里，再用铁链把你四脚朝天地锁起来，衣服脱胤光光哦……不让你见别人……不让你见小三，不让你见扫把头，连流川老爹我都不让你见……谁都不让你见，你每天都只能看见我这个天才……吃饭是我喂你，去厕所也是我抱你……如果你还要走，我就把你带到藤井那儿，把你洗胤脑，洗得脑袋一片空白，只记得我这个天才……”
“白胤痴。还真会依样画葫芦。”
狐狸回头，看了一眼被四脚朝天锁在床头的我，冷哼了一声：
“你先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我挣扎着，晃了晃手，只听到一阵金属撞击的声音。又伸腿用胤力踢了踢床垫，整张床被我撞得“咯吱咯吱”直响。挣脱不开的束缚，我可固执地盯着狐狸，毫不气馁地继续和手铐奋战着，知道狐狸脸上的冰川渐渐消融，露胤出那种熟悉的，看白胤痴的表情。
我连忙抓胤住机会，放柔了声音：
“狐狸，你过来。我有很重要的话想和你说。”
他没有回答我，但终于转过身来，正面对着我。眼里闪动着浅浅的蓝色光彩。
“……你过来，坐到我身上来。”
我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声地要求着。
“你……”
他瞪我，脸上浮出小小的一片红晕。
“你，你过来嘛，像刚刚一样，重新坐在本天才身上。”
“……”
“快点了啦……狐狸，快上来，上来我才能安心说话……”
最终耐不过我连声哀求，狐狸瘫着脸，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爬上了床。我不满意地扭来扭去，嘴里唠唠叨叨“你快上来你快上来”，他才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跨胤坐在我的腰上。我顿时心满意足，无比踏实。
“想说什么快说！”
重新恢复这个奇怪的姿胤势，狐狸脸色怪极了。和刚刚的主动判若两人，他变回了那个动不动就别扭的小狐狸。我安心得不得了，抬头看他：
“狐狸，你刚刚说错了一句话。”
“……”
“你，你和洋平相处很多年了吧？”我小心翼翼地说着，“你，你觉不觉得……洋平他很聪明？”
“……”狐狸只是低头看着我，并不说话。
“狐狸……洋平他真的很聪明的。他一直是我们几个之中最聪明的，也一直是最最懂我的那个人。他这个人啊……”我歪着头，专注地回忆道，“他这个人很奇怪的，好像有读心术似地，无论我想什么，他都知道。”
“所以他当然知道……有一个天才，从很早以前……就在暗恋一只狐狸。”

帆儿

89楼

“那个时候……有只狐狸天天抢我风头，周围总是围着一大圈女生，还动不动就说话来刺胤激本天才，能不让人讨厌吗？”
我嘟嘟喃喃，脸上火胤辣辣的，被狐狸盯着，更觉得一阵心慌。
“可，可谁让这只狐狸这么碍眼……每天藏在我的脑海里，想忘记都忘记不了。”
“所以……狐狸你刚刚说错了。我们的爱情并不是基于你的谎胤言。我也是真心的。”
我抬眼望着他，为了证明自己的心意，再三胤保证道：
“……我是真心喜欢你。”
“……”
“我知道洋平他……很希望我幸福。那是因为洋平他懂得，和狐狸幸福地在一起，是藏在我心里，最迫切最深沉的愿望。”
“……”
“我真的……在失忆之前，就一直喜欢着你。所以在失忆之后，我才会顺从自己曾经不敢承认的心意，那么迷恋着你……”
“……”
“狐狸……”我抬头，凝神看着他，“我的爱，没有杂质。”
“……”
“狐……狸？”狐狸半天没有回应，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在对木头说话的傻胤瓜，小心翼翼地问道，“狐狸，你，你听不出来，本天才在告白吗？”


“告白个头——你这个胡说八道的大白胤痴！”
随着急促的声波掠过耳际，胸口突然一沉。狐狸朝我压了下来，把脑袋贴在了我的身上。他的脸紧紧地贴着我的皮肤，头发带着水，软趴趴地贴在我的脖子上。我下意识地想拥胤抱他，可双手无法动弹，于是悄悄抬起头，想看看他脸上的表情。无奈什么都看不到，眼前只有那湿湿的黑色脑袋。
然而有润润的水划过我的胸膛。不是狐狸头发上的湿气，因为……是热的。
狐狸……他哭了。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狐狸是会哭的。
“喂……”
“……”
“狐狸你傻不傻，你可是男人耶……”
“……哼。”
“……狐狸，被本天才喜欢，可是超级光荣的事情哦。”
“……”
“……狐狸，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
“……”
“狐狸，你应我一句好不好嘛？”
“……”
“喂……流川枫呐……”
“……”
“……狐狸。你放开我嘛，我这样好累哦。”我晃动着两只被束缚着，酸得不得了的手臂，不满地抱怨到，“手要废掉了啊。”
“……”一直伏胤在我胸口一动不动的黑脑袋终于抬了起来，露胤出了一双亮晶晶的狐狸眼。
见满脸不信任的表情，我赶紧拼命打包票：
“哎哎，本天才和你保证，绝对不会再离家出走了。”
“……”狐狸从我身上爬起来，去床头拿手铐的钥匙。
我仰躺着，狐狸白胤嫩胤嫩的胸口就在眼前，于是狠狠咽了一口口水，磨着牙等待着狐狸解手铐。
谁知狐狸在动手之前，还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你保证？”
我急不可耐狂点着头，“我保证！”
一声脆响。手上的束缚一被解胤开，我立刻无比灵活地抱住狐狸，翻了一个身，把他死死压住：
“嘿嘿嘿……本天才不走，本天才只想胤做。”
“大白胤痴！”狐狸被我压着，挣扎了几次还是无法动弹。感受到我的手胡乱地扒胤开他的衣服，在他身上肆胤意游走，脸瞬间憋得通红。
我嘻嘻笑着，爱意无限地紧紧胤贴上狐狸白胤里胤透胤红的脸：
“狐狸，你很爱我吧？”
“……”
“说啦，你刚刚都那么主动了，回答天才了啦……“
“……嗯。”狐狸脸红扑扑，老实地点点头。
我顿时心花怒放，扑向狐狸在他脸上一顿乱亲。
狐狸忍住痒，任我的嘴唇在他脸上肆虐。
亲够了，我心想这是百年难遇的好机会，赶紧打着小算盘继续加要求：
“那狐狸，你对我笑一笑嘛。”
“……”狐狸的脸僵了。
“笑一个嘛，快点……”
狐狸的脸更僵了。我不服气，压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动，伸手到他赤胤裸的肋骨上滑来滑去,磨牙道：“我让你不笑，我让你不笑……你都可以对那臭泽北笑，干嘛不对本天才笑一笑……”
“喂~哎，大白胤痴放开我啊……哈~”
狐狸被我逗得实在受胤不胤了胤了，痒的忍不住弓起身胤子，在我怀里躲闪着，最终还是笑出了声。眉眼弯弯的，如孩子纯澈的面容般好看，我完全被那笑容迷住，愈发想看，便愈发去闹他。
等闹够了，我和狐狸对视着，胸口剧烈地起伏。他慢慢地停住了笑，而我的心跳越来越快。
他用如星辰一般漂亮的眸子凝视着我，双手慢慢抚上了我的面颊。
“狐狸……”我喃喃着，缓缓低下头，压向他温暖而柔胤软的嘴唇。
“不管过去还是未来，天才都是属于你的。”

帆儿

91楼

四十三

卧房外，一个黑头发的男人如幻影一般突然出现。正想穿过房门，愣了一下，还是停住了。僵在门口，听着房间里传来的一波一波，如浪潮一般的呻吟，无奈地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拜托……我只是想回来看看你们而已。不至于要这么大的场面吧？”
耸了耸肩，他把双手插进口袋里，又摇头笑了笑。
“这两个笨蛋……”
背靠着墙壁，他偏过头，视线挑过飘动着的窗帘。微风轻轻拂过他额上的刘海。
他带着笑意的目光闪动着莫名的东西。
窗外，是美丽的天水。





（下部完）